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题名:寒满登山日志 作者:辛晓弑辰 文案: 喜欢挖坑,一心想当小地主的山野猎户竟然是女扮男装? 狩猎刨的坑里掉进来的少女原来是身份不凡的邵庆县主! 群狼环伺,邵庆县主的父王必须得坐上这天下的头一把的交椅才能保住全家人的性命... 原本可以衣食无忧,自由自在的小猎户,明知到处都有坑,坑里有危险,但为了邵庆县主,跳得义无反顾! 不怪敌人不争气,只叹我方太给力,小小的猎户和邵庆县主手牵着手,像登山一样一步一步努力的配合着亲友们的步调大步朝前走。事业上平步青云,身份日益尊崇,可小猎户还是惦记着自己那小小的一亩三分地: 猎户边满归哭唧唧:寒宝宝~我想回家了~ 邵庆县主莫羽寒心疼疼:安坨,我们回家!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市井生活 朝堂之上 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边满归,莫羽寒 ┃ 配角:亲友等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嘞呀嘞呀~双向奔赴的甜宠日常~ 立意:珍惜当下,努力拼搏和成长。 # 第一卷 预备 = 第1章 小猎户的日常过渡 每月逢十的日子,周边村镇的乡亲都会来宝庆府的西区市场赶集,如今又正是金秋十月的收获季,集市的叫卖声和还价声更是不绝于耳,吵吵嚷嚷的十分热闹。来往的人流中有一位推着板车的少年脚步轻快地走在街道上,板车灰蒙蒙的,高高隆起还盖着一块小有磨损的大油布,看不到里头是什么。 少年虽然东看西瞧集市上的货品,脚步却没有停止往前走,熟门熟路的在高家商号:凌崖阁的宝庆府分号门口停了下来,刚看向商号烫金大字的门头就听见一声略带笑意的吆喝:“满载而归来啦!”很快门口那位年轻的伙计热情地迎了出来。 少年见人过来便‘哗啦’一声掀开油布,露出板车上的两个大竹筐,伙计不禁惊叹地说:“哇~两筐这么大的啊!”说完就尝试挪动板车上的大筐,他一个人还真挪不动,马上又喊来了两个伙计帮忙。 “嘿嘿,还成吧。”少年边说边走进凌崖阁来到柜台,“东西重,小心点。” “满归来啦!来来来,吃颗糖。”柜台里的老掌柜胡子花白却精神抖擞,说着从桌下掏出一把酥糖塞到少年手中。 少年也不客气随手就剥一颗放进嘴里嚼了起来,含糊着说:“谢谢马爷爷,好吃!” “呵呵呵~好吃就好,好吃就好!”马掌柜说着用柔和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三个月不见的少年。 少年看上去十四、五岁左右,飞扬的眉毛像两柄小剑,一双俏皮的柳叶眼时不时地透露出些许古灵精怪的光芒,小巧的鼻子配上红润的薄嘴唇,齐整的排布在一张瓜子脸上,乍看之下谈不上有多俊俏,但细细打量下来也挺精致耐看的,就是那身板被略宽大的老旧粗布麻衣罩着显得略微削瘦,看得出从小家境并不富裕,不过动作干脆步伐敏捷,应该是常年打猎练就的好身手。 “掌柜的,满满的两大筐,都放这了,您清点一下吧。”开先迎接的那个伙计搬完累得气喘吁吁,弯腰扶着柜台打断了马掌柜柔和的目光,冲少年竖起大拇指,钦佩地说,“满小哥,你可真厉害!” “哎哟!这么多呢,累坏了吧。”马掌柜伸头望了一眼挪列整齐的两个满满当当的大竹筐,回头关心的看着少年。 少年并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又剥开了第二颗糖:“不累不累,这不三个月没来了么,都让我一次性弄过来了。家里的米呀、油呀、盐那什么的都快吃完了,再不下山换点,我就真成野人了。” “你就懒吧。住在那深山老林里,饿死了都没人知道。”只见一位身材高挑的少女从后堂走了出来,眉眼狭长,鼻子高挺,嘴唇薄厚适中,方正的脸颊看起来有些威严,体格也略比店中其他女客人高大,属于典型的北方女性,穿得虽然都是绫罗绸缎锦绣华服,但皆是男子装扮,头发倒是简单的束一把于脑后看着干脆利落。这话虽然说得夹枪带棒,但又透着点关心。 “少东家。”马掌柜和几个伙计停下手里活计,一道恭敬的向少女鞠躬。少女习以为常的点了下头。 少年也看向少女的方向,只不过注意力却全被她怀中的猫拐走了,那是一只很漂亮的猫,不像是本地品种,看上去比一般的猫个头大些,雪白的毛发如棉花般松软,棕色的小脸上有着一双湛蓝色的眼睛,一看到少年就‘喵’了一声。 “高莘[shēn],你这猫是什么品种?皮毛摸着保暖不?肉质口感好不好?”少年眼睛发光般地盯着少东家怀中的猫问。 少东家正准备嘚瑟一番,结果被这一连三问气得上了头:“边,满,归!你给老子闭嘴!我把它当儿子,你竟想吃它!滚犊子,离小爷儿子远点!” “一只猫而已,能有多金贵?”边满归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少东家急吼吼地说,“你知道个屁!小爷这布偶猫可是海外舶来品,整个邑朝都没几只,堪比黄金的宝贝疙瘩。” 边满归眼露不屑,意气风发的指向自己带来的竹筐,说:“那又怎的,我这也有一只猫啊,比你那儿子块头大多了,那叫一个威风。就是,肉的口感不太好,还没野雉好吃。” 高莘刚听前一句正准备发飙,整个听完却惊疑不定:“你,又打了头老虎?”说完抱着猫就大步跨到两个大筐旁,都不用仔细找,就看见一张橙黑相间的油亮皮毛,相当扎眼。 高莘愣了一会,没等边满归继续得意,她扬手就要打人:“你还敢碰老虎啊你,忘了你爹怎么死的啦?不想要小命啦?” 边满归常年打猎耳朵灵光,听到动静就身手敏捷地跳开,躲到一边,有些伤感的皱着眉头:“我爹那是因为身上有伤,没躲过那一爪子,救得太慢才没的。”但很快,边满归收敛好情绪,重新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这回我精着呢。这只大猫好像是被人从另一座山头赶过来的,也不晓得它怎么回事,一头栽进我捕野猪的陷阱里。送上门的好货我干嘛不要?” 听边满归这么说高莘只得翻个白眼,指着边满归说:“你个死耗子碰上了瞎猫,有什么好嘚瑟!” 随后招呼马掌柜和其他几个店伙计一块清点边满归带来的猎物,又朝边满归抬了抬下巴,示意边满归跟她去后堂喝茶。 -------------------- 作者有话要说: 呀呼啦啦~~诸位看官们咱们江湖重逢咯~憋了好几年,决定还是重操喜爱的旧业,继续挖个坑,埋点土,数个一二三四五,自己的脑洞,自己的文,坚持搞定这一本。 这一本《寒满登山日志》是一年前2020.4月开始筹备的一本小说,一年间设定修修改改,故事删删减减,灵感写写停停的......总之,很日常向,小白种田文,剧情也许没有那么飞快的进展,希望诸位看官百忙之中能闲适下来,若喜欢此文,请多多支持哟~ 可能有很多描写的不好的地方,还望诸位看官多多海涵,发现不足之处请多多提出意见。 第2章 说起边满归这少年,他爹是宝庆府内远近闻名的猎户,力大无穷,身手甚是了得,打猎的手艺精湛。其娘樊氏,曾是地主家的闺秀小姐,读过私塾,女红活计鲜亮,长相标志动人,19年前从外乡逃难过来,因不愿给县里的蛮横富户做妾,就跟随他爹躲到深山住下。两年后,边满归出生,9岁时娘亲病逝,11岁时爹也离世了,小小年纪却早已经历父母双亡,实在是身世凄凉。 高家则世代行商,因高老爷很欣赏边父的手艺,看边父实诚勤奋就在价格上略有照顾,多年下来相互成了投机好友。高莘是高老太爷最宠爱的嫡长孙女,自小就随同家里的商队游历四方,觉得穿男装方便高老太爷也由着她,行事干脆利落,对人的态度却因人而异,生意场上多是客客气气的,对朋友很是随性大方,陌生人一般都懒得搭理,平素最大的爱好就是打听各种八卦。 高莘比边满归大了3岁,两人属于不打不相识,见第一面就因为一张白狐狸皮子打了一架。那时候边满归7岁,高莘10岁,边满归的爹在柜台跟高老爷和马掌柜笑谈价钱,边满归坐在板车上等他爹,高莘从街上回来看到自家店里出现一张漂亮的白狐狸皮,喜欢的拿到手上看,马上就被边满归扑到在地,还被冤枉是小偷,气得高莘就此还手,两个小孩便扭打成一团。 只是边满归打小就漫山遍野地疯,断了奶就开始喝兽血,用草药熬水洗澡,3岁开始跟着他爹习武,5岁起一道狩猎。高莘虽然行商时随着请来看护的师傅们学了点拳脚功夫,但在边满归面前还是太弱,打不了几下高莘就被边满归按在地上动不了了,一开始是结了怨的。 两个小孩并不经常见面,有时候两三年才见一次,但见一回高莘都像例行公事般,非得找边满归扭打一场,但多年来结果都差不多,期间高莘就赢过一次,还是因为边满归娘亲过世情绪不佳。小孩子变得快,久而久之高莘就跟边满归成了无话不说的至交好友,还偷偷背着长辈学别人烧香拜把子。 “安坨,你今年17了吧?”高莘轻柔地把布偶猫放到一个铺了绸缎垫子的大篮子里。安坨是边满归的小名,知道的人极少,高莘也是偶然听到边满归的爹喊过,拜把子后就也这么喊了。边满归嘴里嚼着糕点没工夫说话就点了个头。 高莘忽然凑到边满归的面前,无视边满归下意识的后撤,双目微眯露出神秘的笑容,修长白净的手掌挡在唇边,悄声问道:“我说,你虽然被当成儿子养大,但终究还是女儿身,你有打算恢复身份吗?” “恢复身份干嘛?我从娘胎里带出的弱症,我爹按照偏方经常采草药熬水给我洗澡,断奶以后又喝了3年兽血,又听老一辈的人说女身男养好活命才隐瞒了身份。若不是你老缠着我打架,你能知道这个秘密?再说了,恢复身份有什么好的?嫁人啊?”边满归年幼就父母早亡,虽然久住深山却也知道不少的事,此时絮絮叨叨的说起来,“这天底下女的比男的难熬日子,生儿育女的是女的,伺候公婆的是女的,田地播种收割也有女的,窑馆里被欺负的还是女的!男的有钱就可以花天酒地,三妻四妾;女的有一点不听话就要浸猪笼……咦~我还是维持原状,老老实实的自己在山里呆着吧。” “那是你久居山林目光短浅!”高莘一脸鄙夷地看着边满归,随即眼睛一转,又笑意盎然地拍着她的肩膀,一副引诱小孩的人贩子嘴脸,“我们邑朝大国民风开化,你看到的都是这乡野小地方的事,我到过许多大城,窑馆里可不止有女的哟。还有啊,有权势的公主、县主、乡君们,或多或少都是养了面首的。面首,你知道是什么吗?” 边满归懵懂茫然地摇了摇头,别说面首了,她连县主和乡君是什么其实也不太明白。高莘摆出的表情明显是笑话边满归没见过世面,但边满归因为想听高莘答疑解惑,所以敢怒而不敢言。 谁知高莘不仅吊着胃口不说,还想要边满归去求她说,边满归皱着眉目光不善地盯着高莘,可高莘压根不怕她,打不过那就在其他地方找回场子。可由于边满归是猎户出身,耐心等待猎物落网是必修课程,高莘不说边满归就跟她耗着,反正高莘憋久了自然就会说了。 第3章 “少东家,满归带来的东西都清点好了,各色毛皮和风干的野味折合下来一共是白银1725两。”年纪渐长,微微驼背的马掌柜走进后堂,打断了边满归和高莘的大眼瞪小眼。听到这个报价,高莘只是轻描淡写的‘嗯’了一声,边满归咋吧下嘴,有些委屈地说:“还是上回的老虎皮值钱。” “上回那张虎皮成色、大小都比这张好,我爹找到个好买家,9600两卖出去的。你这张,顶多5500两上下吧。马掌柜拿银票给她。”高莘接过马掌故递过来的账册简单看了几眼,点头让马掌柜去柜台里拿钱付给边满归,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抓出一些散碎铜板和银子装进边满归外衣口袋里,大方地说,“银票收好,先拿这些个散的花。” “老虎皮竟然能卖到近万两?”边满归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腾’得站起来,十分火大地伸手揪住高莘的衣襟,眼神也从人畜无害的纯澈瞬变成如鹰般锐利的幽幽深渊,威势着实骇人,声音低沉且慢如猛兽低吼,“那你家当初怎么只给了我1200两?” “生,生意嘛~哪有那么好做?你以为收虎皮就能赚钱?找不到买家出不去就砸手里了,那就是赔钱!当初给你1200两还是看在你爹过世的份上呢。”突然被这样居高临下的质问,坐着的高莘侥是见惯了各式各样的场面,也还是生生被吓得打了个磕巴。 说起来,高莘还是第一次见到边满归有这么凌厉的一面,她深知自己打不过边满归,又不能真把做生意的门道讲出来,只好心虚虚的对不懂套路的边满归扯了个谎。 边满归松开手将信将疑地看了高莘好一会,气势忽转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挑着眉说:“凑个整,1800两,不然我去别家卖。” “边满归你打劫啊!”高莘刚愤怒地喊了一句,衣襟又迅速被边满归单手揪起来,小心翼翼地瞄了眼边满归另一只抬起来的拳头,吞了口唾沫,高莘认怂保平安,“野蛮!粗鄙!我不跟你一般见识!马掌柜,给她换十八张一百两的银票。” “得嘞。”少东家受到要挟,马掌柜却全无担忧还一脸慈祥的笑意,点点头并无反驳,捋着胡须出去按照少东家所说的安排了。 边满归笑眯眯地把马掌柜返身送来的银票贴身收好,嘴甜的道谢,扭头看到高莘一脸心疼的表情,伸手重重在她肩上一拍,说:“没事的。你这么个奸商,还怕赚不回钱啊?”“爪子拿开。少得了便宜还卖乖!”高莘有气无力地打开边满归的手。 边满归清了清嗓子,抬手挠了挠左耳不再说话,只是偶尔抬眼偷看高莘一眼。高莘见不得边满归摆出一副别扭的可怜样,推了她一把说:“行了,你把要买的东西写下来,我叫伙计去帮你买好,吃了午饭就赶紧回山。”“昂。”边满归答应一声,见高莘没再生气了才一溜烟跑去柜台找纸笔。 “啧啧啧,你这字真是跟你的人一样,粗鄙!”高莘跟过去,见了那笔字逮着机会就损。边满归不以为意地提起纸吹了吹墨:“我娘就零碎的教了我4年,能写成这样够好的啦!” “也是,反正不指望你考秀才。顺子,嘛溜的去置办好。”高莘拿过边满归手里的清单,转手又递给旁边的伙计,朝边满归丢下一句话就自顾往外走,“香满楼喝酒去。”边满归高兴地举手欢呼一声,不用多说自己就追着高莘的步伐往香满楼走去。 香满楼也是高家的产业之一,在最高的第五层上只有一个风景绝佳的包间,独属于为高家人开放的。边满归若是能在凌崖阁里跟高莘碰上的话,高莘都会带她来这里搓一顿好的打牙祭。 酒菜很快上桌,边满归馋虫全都被酒香、菜香勾起来了,先给高莘倒了一杯酒,笑嘻嘻地说:“老板请先饮哈。”“嗯,越来越上道了嘛。”高莘很是满意的点点头,“看来这几年没白教你《鬼谷子》嘛。” “那是,我可是很用心学得。”一杯酒下肚,边满归仔细回味着嘴里的酒味,高莘看着她,问:“咋样?”“没我酿的好喝,凑合吧。”边满归挑眉晃了晃脑袋。 高莘嗤笑一声没再继续,夹着菜,没头没脑地突然换了个问题:“话说,你还想当捕快不?”边满归嘴里叼着半截青菜叶,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略有些兴奋地说:“你那位好友的丈夫要来宝庆府做官啦?”“哟~脑瓜子转的可以啊。”高莘赞赏地看了边满归一眼。 边满归不说话,眼睛亮晶晶的就望着高莘,在如有实质的炙热目光下,高莘清了下桑,说:“贺青昶,任职宝庆县知县,柳毓姐这几天也差不多到了。” “你带我去拜见呗。”边满归倾身过去,满眼期待。高莘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没空。年前还有十几家分号要去巡检呢。” “那你留封书信?”边满归不确定的问。高莘也没多想,直接把腰带上一块玉摘下来递过去:“拿这个去就成。”边满归放下碗筷,手在衣服上擦几下,双手接过那玉,青翠的玉有拇指大小,雕刻成绿竹的形状,工艺十分的精巧。 边满归妥帖的收在衣内的袋子里,郑重地点头道:“成,回头见到你再还你。”“嗯。”高莘随意地应了声,给边满归夹了她爱吃的菜。 第4章 酒足饭饱,边满归推着载有满满两大筐粮食蔬菜的板车,打着饱嗝挥手向送她到门口的高莘和马掌柜告别,心满意足的往自家所在的硕东山走回去。 “少东家,这75两银子的差价怎么处理?”见边满归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了,马掌柜才跟高莘提这件事。高莘无所谓地撇了撇嘴,转身回店铺走到后堂找到布偶猫后抱在怀里,随性地说:“小事。回头我叫人送来补齐就好了。”马掌柜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边满归住的硕东山是宝庆府辖区邵隆县硕东镇最高最广阔的一座深山,属于湘郡雪峰山脉的一处小分支,因为经常有凶猛的走兽出没,地域广阔山势复杂,所以人迹罕至,只有少数的几家猎户敢入山打猎,住在深山里的原本只是边满归一家,现在就剩她一个人了。 从硕东山里走出来到宝庆府城中赶集,普通的乡民们走路一般需要六个半时辰,赶牛车、马车快的也得两个时辰,只见这边满归就像脚下生风一样走得飞快,还一脸轻松悠闲,天刚擦黑人就已经赶到了硕东山脚下。 边满归看天空还有最后一点亮光就打算在山脚歇会,掀开油布露出竹筐的一角,摸出装干粮的小布袋和皮水囊后随地一坐大口吃起来。周边很快就一片漆黑,边满归站起身来像小兽甩水那样抖动身躯,为的是把干粮掉的渣子都抖落干净,然后把布袋和水囊放回筐里重新盖好油布,推着板车继续往家中赶去。 大概又走了小半个时辰,以边满归的脚力约莫是快到硕东山的某处峰顶了,再凭着多年狩猎锻炼出来的好眼力,终于看到树林里露出一个隐约的屋顶,边满归唇边不禁露出轻快的微笑,那处屋顶所在就是她家的位置。 很快边满归就把板车推进了自家的小院子,来到东边一间独立的小竹房门前停下,从腰包里取出一串钥匙打开门锁。转身掀开油布先丢在一边,把板车上的一个大竹筐抬下车,一脚轻踢开竹门先用这个竹筐把门抵住,把另一个竹筐搬进竹房里,再摆好抵住门的那一筐。 竹筐里物品种类还是蛮多的,米、面、油、盐、蛋、瓜果等等,倒也不着急今晚就要整理好,来回赶路走了一整天边满归也没心思在整理这些琐碎,用两个竹盖子将框口罩住,又把油布铺上去勉强能预防偷食的山林动物吧,退出竹房锁上门后把板车随便往墙边靠着放好就行。 “嘿哟喂,终于到家了,下趟山可真是不容易。”边满归一边开主屋木板门上的锁一边感慨出行不易。主屋是边满归她爹请人用木头造的,也就挡风遮雨睡个觉的功能并不精致,屋内的环境同样简单一目了然,有淡淡的月光照着,回到家里的边满归连蜡烛都不用点就能分辨清楚所有东西的位置。 进门后的地面铺满了碎石,抬头看到正前方是一方神龛,视线下移是一张方桌摆在屋中,配了三把小凳子。桌上有一个水壶和三个倒扣的饭碗,边满归拿起最上面那个倒了碗水喝,喝完淌了一下碗又倒扣回去。 喝完水边满归往神龛走去,那里供着两个灵位,边满归从旁边的小角柜里取出三根香,借长明灯的火点燃,高举过头鞠躬拜了三次:“爹,娘,我回来啦。”再踮着脚把香插到香炉里,看到香炉被插满了燃尽的香蒂,香灰也溢出来便皱了下眉,叹息着嘀咕了一句:“算了,明天再整理吧。” 随即从怀里摸出一个兽皮做的钱袋,打开看到里面的一张千两和八张百两的银票笑得开心,紧跟着开始在神龛下面摸索起来,‘吧嗒’一声轻响后边满归把手收回时手掌上多了一个黑漆漆的小木盒,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锁露出了里面的东西,有一根成色粗陋的白玉簪,两个款式一致却大小不一的银手镯,另外还有一贯铜板、一叠银票和碎银子。 边满归把今天换得的银票和高莘给她的碎银子全都从兽皮钱袋里取出来,然后工整地放进木盒里,锁好后把木盒又放回神龛下的暗槽里。神龛是边满归的娘亲过世后她爹在附近的村里买的,暗槽却是边满归后来自己凿的,那木盒里面收的是爹娘遗物和一家人多年的血汗积蓄,合计总该有三千多两吧。 然后边满归转过身来环视了一圈住了17年的屋子,木屋的东西两头各有一张简单的木床,两张床都支着蚊帐,床和堂屋之间都隔了一座屏风板,床头都有个小矮柜,床尾也都靠墙放了一排大立柜,除了西面的床上空无一物外,其他的没有区别。 第5章 边满归绕过屏风到了东面那张床前掀开一角铺的整齐的被子,在枕边拿了一套叠好的白色棉布衣服,然后出了主屋沿着西面的小走廊拐到了侧面洗澡用的小水房里。 水房的地面和主屋一样是碎石,门边靠墙摆着三个大水缸、两个木桶和三个木盆,紧挨着的两墙之间横挂着一根长竹竿,上边搭着一条棉麻布。 边满归用开瓢的葫芦舀水到木盆,把衣物都搭在竹竿上,深呼吸做好心理准备后用冷水快速地擦干净身体,换上带来的那套棉布衣服,手脚麻利的收拾一下水房后抱着衣物一溜烟小跑回了主屋并反锁了木门。 衣物随手往床头矮柜上一丢,撩开蚊帐后边满归就赶紧钻进了被子里,棉絮松软又厚实保暖,垫一层在身下盖一床在身上,那叫一个舒服,就算深山比平地要冷些也不怕。边满归为了去宝庆府的凌崖阁分号处理毛皮特意起了个大早,今天一整天几乎都是在赶路,这会擦了澡躺在自家熟悉的床上精神一放松困意就席卷而来,眼皮都粘到一块。“啊呼~”边满归在被窝里伸了个大懒腰,才打完一个哈欠就睡熟了。 边满归的猎户日子比较乏味,多年的习惯天刚才朦朦亮就醒了,赖了会床还是得起来,把穿着睡的棉布衣又换成粗布麻衣,简单的叠好棉布衣放在枕边又铺好床,到桌前喝了一碗水就出了主屋。西面水房再过去一点有个跟主屋差不多大的次屋,坪里有个简单的水井和砍柴用的大木墩,边满归先去水井边打水洗了把脸,再往次屋那边走。 次屋外墙遮着一块大油布,边满归推开门进去入眼就是一个大的石砌灶台,有一大一小两口黑铁锅,还有一个空着的小矮灶台,灶台的右手边是劈好的柴火都靠墙整齐的码放着。采光好的窗下是工具一应俱全的案台,案台右边靠里的是橱柜正挨着灶台,案板左边靠门边的是三个盖着木盖的大瓦缸,分别是水缸、米缸、面缸。 这个厨房顶上用木板封住了横梁,还分散钉了好几个铁钩,吊着大大小小的六个竹篓在半空,边满归的娘说东西挂在那上面可以有效的防动物破坏。 边满归先在橱柜里拿了个瓷盆,到面粉再舀水和面准备做手擀面吃,趁着醒面的功夫边满归打算去深山里设的几个陷阱检查一下。回主屋把狩猎装备都穿戴整齐,竹背篓、护臂、皮护指、木韘[she]、弓箭、猎刀和一捆长绳,收拾妥当边满归才离家出发去深山里面。 虽说已经是十月的深秋,但硕东山林里许多树木仍然枝繁叶茂,边满归在深山出生长大,陡峭的山道一样如履平地健步如飞,很快就能把跨越几个小山包的陷阱都检查完,其他几个陷阱都没问题,唯独最后曾成功捕获老虎的陷阱里现在又有了新情况。 蹲在一株大树上远远地望过去,前面一个陷阱里面有气无力的小白马和后一个陷阱里趴着一个昏迷着不知死活的人,以及站在陷阱边上准备补刀的蒙面大汉,边满归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花嚓,一大早的搞什么玩意?’边满归顾不上其他,她不确定到底哪一方是好人,但起码,大白天的蒙着面给她的观感很不好。 急忙先悄声地找好角度弯弓搭箭,在蒙面人长刀举起来的一瞬间,‘咻咻’两声,羽箭离弦激射而出,稳当地一箭射在蒙面人举起的刀身上,将刀荡开;一箭扎在蒙面人的大腿近膝弯处,隐约听见一声闷哼,蒙面人痛的单膝跪在地上。 等了一会不见有其他人畜出没,边满归才快步过去从后面丢出一块木头击中挣扎起来的蒙面人的后脑勺,将不甘罢手再次捡起长刀的蒙面人砸晕在一边,顺道把人裤腰带解了,手法利索的的将人手脚弯起来捆了个结实,团成个半弧形,哪怕人醒来也不怕有啥危险。随后边满归收回自己的羽箭,这才有心思去检查陷阱里的情况。 “花嚓,今个儿出门没看黄历么?额,我家好像没黄历本。”边满归蹲在有人的那个陷阱边有些愣神,一脸纠结地打量陷阱里的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生物,抓了抓左耳禁不住自言自语,“好在我设的陷阱只是深没有暗桩,不然我就成杀人犯了。啧,深山老林里怎么会有个少年人被追杀掉进我这陷阱里?嘶~鬼?怪?神仙?这仨都不会中我这个凡人设的陷阱吧。还有,那人明显是想要灭口,我还是不要蹚浑水了吧......算了,娘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呃,虽然我不知道浮屠是什么,但就算是给爹娘积阴德好了。” 自说着话边满归取下背上的背篓和腰上挂的麻绳,麻绳取一头绑在附近的树上,另一头捆在自己腰上确定牢固程度才慢慢地沿着陷阱壁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唠叨时间:正主全部上线啦~虽然姿势不太对,啊哈哈哈~ 韘,在古代射箭时戴在手上的扳指,做扳指时读she。读xie时古通“渫”,是疏浚之意。木韘就是木扳指。 第6章 上线啦~双女主齐啦~ 小白马已经奄奄一息看来受伤不轻,边满归决定还是先救人要紧,远看少年人已经满身污秽沾满了泥巴,近碰到衣服边满归才惊讶的发现这个少年人还是个富家子,这衣服的布料手感和质地跟高莘穿的一样,同样也是圆领长袍的男装。 稍微检查一下,少年人的头骨和脊椎骨没什么问题,边满归又小心地把人轻轻翻过来,虽然沾染污秽但依旧掩盖不住少年人清秀俊俏的小脸蛋儿,看模样约莫13.4岁左右的年纪,边满归忍不住腹诽果然有钱人家的小孩都长得不会太差。 边满归例行公事般检查少年人的伤势,上身左右肋骨各断了一根,一路下来到垮盆处时边满归了然的惊叹了一句:“嚯,是女的啊。”然后继续心无旁贷的摸索着往下检查,左脚踝也脱臼了,整个人浑身有点发烫,呼吸虚弱得很,再不医治就真要一命呜呼了。 没敢再耽误时间,边满归手脚利落地把少女背到背上,用绳子绑了好几圈确认不会掉落就稳当地往上爬,却没察觉到一块圆形血色玉佩从少女身上掉落,有一面似乎刻着一个篆书的‘寿’字。同时掉落的还有一个不起眼的形似火折子的小黑管。 攀上陷阱后边满归把剩余的绳子直接缠在自己二人身上,竹篓挂在胸前,边满归背着的少女对她而言仿佛没有重量般。顺道一矮身,把那个蒙面大汉单手提了起来,边满归不愧是长期狩猎,自幼与野兽搏斗的人,单手提起一个一两百斤的汉子竟是十分轻松,依旧脚步稳健又快速的往家里赶。 进小院边满归就随手将蒙面人一丢,开始解身上一圈圈的绳子,到主屋刚好能把少女从背上放下来,由于少女身上衣服太脏,边满归暂时把她安放在地上,反正人昏迷着又是土里捡回来的无所谓。 边满归打了水端进屋里,用新取的毛巾轻柔地给少女擦脸,再把脏衣服都脱了垫在少女身下,笨手笨脚解开少女的马尾发冠抖泥土,时不时勾断一根秀发惹得昏迷中的少女频频蹙眉,再简单的又给少女擦了一遍身体,换了一套自己以前的干净棉布衣服,这才肯把人抱上自己睡觉的床铺,就是这样了边满归还是对自己的床铺满脸的心疼。 给少女掖好被角,边满归转身出去到竹房里翻找所需要的草药,熬煮草药的时候还找了能够固定伤处的木棍和夹板,边满归在给少女正骨敷药绑木棍和夹板的时候,不止一次觉得自己像是这个少女的爹娘,因为边满归和他爹受伤的时候她娘就是这样照顾她爷俩的。 趁着少女还没醒,边满归赶紧去厨房给自己煎鸡蛋煮面条,呼噜噜扒拉完洗好碗筷又切了点香菇和肉末倒进瓦罐里开始给少女熬粥。随后出来将院里的蒙面人塞住口丢到了不起眼的柴火堆边上,打算过两天等少女好些在一起交给衙门去处理。而后边满归返身撤去小灶台的柴,把火炭铲进可随手拎走的火炉里,把熬粥的瓦罐和火炉一起带回主屋用小火继续煨着,然后边满归又去水井边洗了脸回来。 从小院里搬把藤躺椅坐在少女身边,边满归缓了口气这才有功夫细细打量床上这个被自己救回来的少女。 尚未褪去婴儿肥的白嫩脸蛋儿上有一对弯弯的眉毛,眼睛闭着睫毛又长又浓密,小小的鼻子挺直,饱满的小嘴有些苍白因为身体的疼痛而微抿着。 “好可爱的脸蛋儿,白白嫩嫩的一小团,像,奶呼呼的小白兔!”边满归得意洋洋的晃着脑袋,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个比喻有什么不对。 “哼。”一声鼻哼声把边满归从畅想中拉回现实,转头去看床上躺着的少女,她眼睛正慢慢地睁开,双眼先是朦朦胧胧的泛起氤氲水汽,渐转而变得清澈,人也从迷糊变得清醒,淡淡的雄黄味儿熏得秀眉轻蹙,嗓音虽然沙哑但还是很好听,软软糯糯的:“这是哪?” “我家。你掉进陷阱里我把你带回来了。”边满归回答的很简短。少女似乎之前是以为身边没人的自言自语,边满归忽然搭腔倒是把她吓了一跳,扭头去看时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口:“你是…啊~” “别乱动,你断了两根肋骨,还有左脚踝脱臼。我辛苦救你回来上了药,没必要再害你,安心躺着吧。”边满归怕再次引发少女的激动情绪就坐着没动。 等了一会看少女没动静了,边满归才继续问道:“那个,你饿不饿?我给你熬了粥,要不要扶你起来吃点?”“多谢少侠。”少女这话听着不像是拒绝。边满归起身去把火炉和瓦罐一起拎到床边,又去碗盛了小半碗粥放在床头矮柜上,弄好了才去小心地搀扶伤患。 -------------------- 作者有话要说: 点个收藏,评个论,往来交流凑个趣~ 第7章 把枕头靠住少女的后背,退开一步时不经意跟少女对视了一眼,圆圆大大的眼眸很清亮,像两颗刚水洗过的杏仁儿,似乎藏着一点点的恐慌,更衬得十分娇柔。‘花嚓!配上这双漂亮的眼睛,更像一只奶呼呼的幼兔了!’边满归一面打量一面内心感慨,不过她很快就收回来视线,端着碗对少女说:“小妹妹,你双手抬一下看能不能动,不能动就我喂你。” “尚可,便不劳少侠。”少女年纪不大说话却显得文绉绉的,看边满归的眼神略带不安的躲避着,似乎是有点怕生,整个人不自觉的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 见少女有些吃力地接过粥碗端到嘴边小口的吃,边满归并不刻意去帮忙,只等她吃了几口之后,边满归才微笑着问她:“怎么样?合你口味吗?”“嗯。”少女话还是不多只是应了一声,脸倒是快要埋到碗里去了。 边满归是个跳脱好玩的野性子,爹娘过世后家里好不容易又来个能沟通的生物,她自然不会轻易结束话题,继续说道:“那就好。陷阱那边还有一匹小白马是不是你的?它伤势有点重,恐怕活不久了。对啦,我叫边满归,今年17岁,我爹希望我每次打猎都能满载而归,你呢?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啦?家住哪里啊?怎么会跑到硕东山深处去的?” 少女被边满归说的这一大串绕的一时有点发晕,沉默地皱眉看着边满归似乎在思考,边满归也耐心很好的不去催促,满眼期待的跟少女对视。 一刻钟过去,见边满归神情诚恳又确实救了自己,还悉心照顾自己的份上,少女终于肯缓缓回答她一句:“边少侠叫我莫羽寒就好,13岁。”“哦,好。”边满归眨了眨眼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好像以前听高莘那家伙提起过,能被高莘提过的人看样子确实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了。 “你一定是你家里的宝贝,寒宝,这个称呼可以吧?取名是因为生于大寒小寒之间么?你可以叫我安坨,我爹娘就是这么喊我的,我娘希望我身体安康,一生平安。”边满归很自来熟地冲莫羽寒露出灿烂的微笑,像晒太阳一样有种暖洋洋的感觉,莫羽寒一时晃了眼没来得及反驳称呼的问题。 看莫羽寒碗里的粥喝完了,边满归又给她盛了小半碗,反正有小火一直煨着也不怕粥会冷,反而温热的刚好入口:“寒宝,你尽量多吃点,你肋骨要养几个月,但脚踝的伤势不重过个十来几天就好了,但现在不能随意挪动,你安心在我家养几天,等你脚踝好一点我就送你下山回家。我昨天刚下山赶集买了两大筐吃的,够养活我们两好一阵啦。” 随后,边满归还是在旁边絮絮叨叨的说话,无非是打猎的趣事或危险,要么就是从高莘那听来的奇闻轶事,莫羽寒只是慢慢地喝粥很少搭腔,偶尔应上一句表示自己还在听。边满归说得久了有点渴起身去堂屋喝了碗水,无意间歪着脑袋看了一眼门外的天空,有点后知后觉地揉了揉肚子小声嘀咕:“难怪饿了,原来午时都过了好久了。” 想起昨天带回来的东西还都在竹筐里没整理,边满归转身回到床边询问莫羽寒:“寒宝,我要去整理昨天买回来的东西,你是坐会还是睡会?” “你去多久?”被边满归自顾自的喊过一串‘寒宝’了,莫羽寒也没再像最开始那样怕生和客套,毕竟是年少,有个同伴总好过自己一个人待着。 “嗯,一个时辰左右吧。”边满归大概估算了一下整理东西和做饭所需要的时间。莫羽寒低头想了想后歪着圆圆的小脑袋对边满归说:“我睡觉吧。” “好,寒宝睡醒我就回来啦。”边满归扶着莫羽寒重新躺好掖好被角,看她拧着眉头面有痛色就安慰她说,“睡着就不疼啦。” “嗯,你,你快点回来。”莫羽寒小小年纪身上疼痛又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心理上难免会对照顾自己的边满归产生依赖。 边满归见小家伙终于不再害怕和抗拒自己心里很是开心,听莫羽寒这么说忙不迭地点头答应,等莫羽寒闭上眼睛她才有点念念不舍的去做事,难怪爹每次打猎都总是惦记着早点回家陪娘,原来被人需要的感觉这么美妙啊。 轻手轻脚地出了主屋后虚掩着门,边满归再到竹房去收拾竹筐里的东西,米、面等都先放一边等会用门口的板车运到厨房去,又蹲身在角落地面摸到一个勾环,顺势抬起地面的竹板露出隐藏的地窖入口和丝丝寒气,边满归用竹竿撑好顶板,轻松地抬着一满筐蔬菜瓜果往地窖下去。 第8章 地窖光源只有顶板卸下来的光,但是地窖里竟然藏着好多盆状的大冰块,把原本昏暗的地窖映射的亮堂,地窖是用沙土和石板砌的结实牢固,还铺了好几层稻草保暖,整个就是简易的冰室。边满归按照瓜果蔬菜的种类各自摆好,然后在两块冰的间隙里掏出一捆扎好的稻草,拎着清空的竹筐就回到地面,把地窖的顶板重新按回原位。 把竹筐靠墙放好,米、面、油、盐上板车,那捆从地窖带出来的稻草也放在板车上,锁了竹房的门,边满归推着板车去厨房把米、面缸子里剩的一点连袋子先取出来,然后把各20斤的米、面连着麻袋一块放进缸子,剩下的一点就各自搭在上面,菜籽油、酱油、盐巴、白糖也都规整到橱柜里。 边满归淘米在小灶台焖上火,这才开始到水井边去弄那捆稻草和半空竹篓里取下来的土豆和白菜,解开稻草才露出里面包裹的原来是一块层次分明的五花肉,把食材都干净洗好带回厨房在案板切好,大灶生火做了土豆焖肉和清炒白菜。 端着托盘回到主屋,期间耗费的时间差不多就是边满归跟莫羽寒说的一个时辰,边满归来到床前看时莫羽寒还在熟睡没醒,边满归就没打扰她,自己回到堂屋正准备吃饭,不经意抬头就发现自己还有件大事没做。 “爹,娘,我忘性大您二位是知道的,可千万别怪我。”边满归赶紧去清理神龛上的香炉的灰,双手捧着香炉出了自家小院才倒在外墙角,不过还是留着底座的泥土方便新的香可以立起来。 回转到神龛前,边满归点燃六炷香高举过头恭恭敬敬地鞠躬,一面把香插好一面小声的跟爹娘聊天:“爹,娘,我今天碰上件奇事,早起察看陷阱的时候有个大收获,你们猜是什么?嘿嘿,你们肯定猜不着,我今天在陷阱里救了个小孩,一个富贵人家的漂亮大小姐,脑袋圆圆,眼睛圆圆,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白白嫩嫩的相当可爱,像我小时候养的那只奶呼呼的兔子。可惜,兔子肉能吃,人肉不太能吃哈。” “咳咳咳咳!”床那头忽然传来动静,边满归下意识缩了缩脑袋小心地看向那边,有种背后说人坏话被现场抓包的错觉。但这屋里就边满归和床上的伤患莫羽寒,这还是她家边满归能躲到哪去,眼睛滴溜溜转了一会还是决定过去看看,遂对着灵位挥了下手悄声说:“爹,娘,我过去瞧瞧,回头再聊啊。” 蹑手蹑脚地走了两步边满归觉得不对,自己是主人也没做错什么事有必要搞这样吗?于是乎边满归回到自然状态挺直了腰板,不过她脚步一贯以来都很轻盈。 “寒宝?是起来了吗?”边满归撩开蚊帐却见莫羽寒还是闭着眼,悄悄舒了口气。把蚊帐用床两侧的钩子钩好,把莫羽寒当成以前养的那只白兔那样,笑眯眯地弯腰伸出手指头去戳莫羽寒的脸颊:“莫羽寒~该起来吃饭啦~莫羽寒~起床啦~” “唔~我起来了!”莫羽寒睁开眼睛皱眉晃动脑袋想要躲开边满归的手,可怜她躺着不能动弹,哪里躲得开边满归这个坏蛋的手,难免有些窘迫和恼火,只是发起火来也没有丝毫的威慑力,“你,你别戳啦!” “好,寒宝说不戳那就不戳啦。”看着边满归收回手站起来,莫羽寒一时间有点错愕,她没想到看起来我行我素的边满归竟然会这么听话。 其实不是边满归听话,而是边满归是个很有眼力见的家伙,见好就收是她从小练就的保命绝技,这么多年来她用这招躲过许多顿她爹的板子。边满归看莫羽寒的眼睛里有点点生气的火星,知道是到达临界点了,从接下来几天还要友好相处的层面考虑,边满归立马就聪明地收手了。 边满归扶莫羽寒坐起来,准备去拿饭菜过来一起吃,却敏锐地察觉莫羽寒的神情有些古怪,一开始以为莫羽寒是伤口疼那边满归也没法安慰,可边满归把饭菜端进来后莫羽寒又露出对自己欲言又止的表情。 ‘这个表情我是不是在哪见过啊?怎么...那么像我爹受伤的时候,也是躺在床上对我要说话不说话的,非得要我去喊娘进来,不就是要嘘嘘嘛。’边满归摸着右耳垂低头思索,忽然灵光一闪,猛地抬头双眼亮晶晶地盯着莫羽寒,笑容那叫一个灿烂刺眼:“你是要嘘嘘么?早说啊!我去给你拿夜壶和恭桶。” 边满归观察着莫羽寒的神情,听她说完莫羽寒的脸蛋儿‘腾’得一下烧得通红,眼神一个劲地躲边满归的视线,整个人局促窘迫到仿佛就要刨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第9章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边满归赶紧起身跑了出去,在小院的东南角有一个不大起眼的小茅草屋,那里就是日常排解的地方,熏了檀香又隔的远几乎没有影响。夜壶和恭桶都洗得很干净放在茅屋外的小柜子里,还有一张中间挖空的竹凳子。 边满归拿着3样东西回到主屋却放到西面床前,回到莫羽寒面前打趣她说:“瞧你整个人红的跟一株胡萝卜似的,人吃五谷杂粮,皇帝也要解手的啊,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再说了,你衣服脏了也是我帮你换的,身体我也帮你擦干净啦,还有什么好害羞的?啧,我抱你去那边嘘嘘吧,这边等会还要吃饭呢。” “闭嘴!我,自,己,去!”莫羽寒怒目圆睁瞪视边满归,呲着一口小白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边满归越看莫羽寒越觉得她像那只兔子。 听莫羽寒倔犟的逞强,边满归忍不住挑了下眉毛抄手而立,笑嘻嘻地调戏她说:“昂,我是没意见啊,你这脚上还绑着木板呢,你倒是走一个我瞧瞧。” “你!无耻!登徒浪子!”气到莫羽寒顾不上形象,憋不住终于是骂出来了,“我是女子,你是男子,男女授受不亲,你怎得能如此无礼?简直是,卑鄙下流!” “……”边满归被突如其来的怒吼镇住了。但很快她就比之前还更加高兴,猛地凑到莫羽寒面前吓得莫羽寒赶紧把头一偏,又气又急还有点害怕地喊:“你干嘛!走开啊!混蛋!” “原来你还是有情绪波动的嘛,我还以为你是个漂亮的瓷娃娃呢。小小年纪干嘛板着一张脸,这样多好,生动活泼,更加可爱了!”边满归朝满脸错愕的莫羽寒眨了眨眼睛,转瞬又收笑意,摆出一张非常严肃的表情,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很是认真地看着莫羽寒。 “你,你又要干嘛?”莫羽寒警惕地盯着蓦然安静的边满归,摸不准这个家伙又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我在想,我有个秘密要不要告诉你。”边满归犹豫地咬着唇,一直在用审视的目光打量莫羽寒。 莫羽寒眼不见为净,撇开头装作自己毫不在意也不接边满归的话,可她心里却觉得异常委屈,她身份本是尊贵,可从小起总是要忍受一些本不该她身份会承受的委屈,如今受了伤不能动弹还要被陌生人如此调戏,想着想着就悲从中来,撑不住落下泪珠。 看莫羽寒无声的哭泣边满归有些傻眼,张了张嘴手足无措的不知道怎么劝,她大概知道症结在哪,可事关自己的身世真的就要这么告诉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但是,告诉莫羽寒真相能解她心结,再加上自己救了她,这莫羽寒是富家千金不至于跟自己这个小猎户在这事上过不去吧? 思来想去的,边满归最后还是败在了莫羽寒的眼泪上,不禁腹诽道:难怪爹最是怕娘哭,也总不准我哭呢,唉~这么可爱娇俏的姑娘,打不得骂不得的确实不好收场。 “那个,你别哭啦。我跟你一样是女孩。只是先天体弱,爹娘当男孩养罢了。我不是有意隐瞒,你别生气嘛。另外,也请替我保守秘密,我不想嫁人不想被人指指点点的过日子。”边满归曲起食指轻揉地擦去莫羽寒的眼珠,莫羽寒听到这话立马睁大了眼睛看着边满归,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有必要拿这事骗你吗?”边满归的眼神非常诚恳,莫羽寒内心动摇地紧皱着眉。双方僵持不下边满归突然恼了,迅速把腰带一解当着莫羽寒的面用事实证明了自己,屋里立即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窗外树上的一群鸟都被惊飞了,顺道也把正在挣扎的蒙面人吓了一跳:“啊~~~!边满归你疯啦!!!”“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边满归意气风发地重新束好腰带,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得意。 也似乎是打开了某种开关,莫羽寒刚才一顿无所顾忌地吼完之后,从心底生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轻快感。即便莫羽寒一时之间看眼前这个疯野的混蛋还是不太顺眼,但起码莫羽寒的内心因为边满归是女孩这件事而有所安慰,自己好歹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不用考虑以后这事被有心人翻出来自己是要去跳江还是一条白绫自挂东南枝。 放开心结后的莫羽寒比之前面对边满归时要坦然很多,特别是听信了边满归‘讳不忌医’的鬼话,被边满归搀扶着看到自己不雅之态后的莫羽寒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报复欲。 随后,莫羽寒一会说自己胸口疼抬不动手,要边满归喂饭;一会说口渴要边满归倒水;一会又说在屋里躺太久了很闷,要边满归抱她出去;一会又说院子里有点凉,喊边满归拿条毯子来盖。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莫:你怎么能这么贱兮兮的呢?吭? 边:高莘教的,俗话说得好,人至贱则无敌呀~ 高: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第10章 开始边满归还好脾气的应承莫羽寒的所有要求,直到莫羽寒舒舒服服躺在藤躺椅上,在自家小院中央晒着太阳还吆喝着要毛毯的时候,边满归终于是气不过自己是被莫羽寒给耍了。但边满归还是磨着后槽牙拿了一条狼皮毛毯出来给莫羽寒盖好。 眼看着莫羽寒菱唇掀动似乎又有话要说,边满归立即不客气地抢先警告:“你给我安生点,不然你今晚就在院子里继续晒月亮吧。”“边满归,你要怜香惜玉知道嘛。”莫羽寒学着边满归的样子翻了个白眼,语气也是完美复刻。 几经折腾之下,莫羽寒是在边满归面前彻底放弃了所谓的端庄优雅,反正边满归也不知道她的身份,深山老林里其他人也不会认出自己,更何况她发现自己越是软弱好说话,边满归越是觉得捉弄着有趣,那何苦让那无赖平白占自己的便宜呢。 听了莫羽寒这话边满归气得不轻:“哈,我是怜你了,可谁来惜我呀。”“嗯~你可以求求我呀。”莫羽寒笑着抬眸看着身旁这个瘦小却很会照顾人的家伙,眉眼弯弯如同月牙儿般俏丽。 诚然,边满归和自己素不相识却救了自己,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可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边满归的好莫羽寒心里都记得清楚,但要自己跟边满归一样直白的说出内心情感,莫羽寒还是羞于启齿。 “先留着吧,说不定以后还真有要求你办事的时候。”边满归摸着下巴说。边满归没有直接拒绝莫羽寒的提议,她爹对她说过‘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虽说用在这有点怪异也勉强凑合吧。把另一张藤躺椅也搬过来与莫羽寒并齐,边满归伸个懒腰往上一躺,慵懒地对莫羽寒嘟囔:“我迷瞪会,你自己玩去。” 也不晓得睡了多久,边满归是被莫羽寒用脚踹醒的,十分火大,好好地并排干什么?并排就算了要在莫羽寒右边干嘛?是左边的太阳不好晒么? “安坨~太阳下山了风吹着有点冷,我们回屋好不好?”莫羽寒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望着边满归。 边满归斜眼瞪着莫羽寒那人畜无害的一张可爱的小脸蛋儿,再加上那一句撒娇的安坨,她睡觉被打扰的火气瞬间就消失化作一声轻叹,有些认命地小心横抱起莫羽寒回主屋,莫羽寒也乖巧安静地倚靠在边满归小小的却温暖的怀抱里,贴得近了还能闻到边满归身上清淡的草药香味,冲淡了院里的雄黄味儿,让莫羽寒舒心多了。 说起来小院里的雄黄味儿比屋内还要浓郁,而且雄黄里还掺杂着其他的味道,恐怕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能够很有效的防范驱逐蛇虫鼠尾什么的吧,毕竟莫羽寒一开始还担心深山里不安全或是很不干净,可她目力所及之处都收拾得非常规整,也没见到她害怕的那些生物,小院也是用竹竿高高的围了一圈竹上还缠着带有锋利尖刺的荆棘条。 重新躺回床上的莫羽寒说来其实有些后怕,一开始确实有捉弄边满归的心思,可适才对上边满归那杀气腾腾的目光莫羽寒心里就一咯噔,在逃不了的情况下莫羽寒本能的选择示弱,没成想还挺好用,柔声说上一句软和话比故意凶巴巴的会更容易让边满归答应帮忙。 “安坨,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等边满归掖好被角后莫羽寒忽然抬手拽住了边满归的衣角,眼神里有些期待边满归的答案。 谁知边满归就是不按套路出牌,又似乎故意跟莫羽寒抬扛,仔细一想吧还挺真实的,反正就是皮痒痒地说:“你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我救了你可以换钱啊。” “边满归!”莫羽寒又失望又生气地拍床板。边满归抄手斜坐在床沿,看着气鼓鼓的莫羽寒笑得非常欠揍:“我说莫大小姐,你想听什么呀?是,救你是我应该的你不用客气。或者我对你是有所图谋?还是,莫大小姐觉得自己清纯娇俏我一定是对你一见钟情呀。啊哈哈哈~或者莫大小姐你觉得我确实不错,所以你喜欢我…….” “滚!”这些话或多或少有戳中了莫羽寒的心事,小脸儿一阵潮红一阵铁青,咬着牙尽最大的力气抬脚踹在边满归的腰上,直接把人蹬下了床。 边满归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踢中,揉着侧腰哭笑不得地看着恨不得咬自己几口的莫羽寒:“哎唷,你这小短腿还挺有劲儿哈。你这叫……恼羞成怒对不对?高莘说得果然没错,为女……反正女的不好伺候。” -------------------- 作者有话要说: 嗯哼哼~乃们米有看错,此时的边满归就是个文盲! 第11章 “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聪明?”莫羽寒简直服了边满归的做派,前一秒哄得人心花怒放,下一秒就能兜头浇一桶冷水。莫羽寒越想越是好奇就眯着眼问:“喂,你好像很懂女的吼,跟谁学的?” “高莘啊。我一个拜把子姐妹,她随商队走南闯北的知道的不要太多哦。”边满归眼睛一亮得意地竖起个大拇指,一副与有荣焉的姿态。“嗯~你说曾随先慈,就是你娘亲认字,那高莘这两个字你会写吗?”莫羽寒点了点头装作无意地问。 见边满归稍加思索后点头,莫羽寒就向她摊开手掌,边满归握住莫羽寒的小手时脑子里蹦出话本里的一个词:柔若无骨。随后不再多想低头在白嫩的小手掌上写字,一笔一画地写得极为认真。 而在莫羽寒的感觉中,自己的手仿佛是被枯燥的老树皮包裹着,边满归的手布满了老茧和细碎的伤痕,坑坑洼洼的没一处光滑的皮肤,连写字的食指尖都有很明显的磨砂感。莫羽寒抬眼望向边满归时充满了心疼,可忽然间又非常好奇,边满归的头脸手脚是被风吹起晒得略有些黑黄,那穿了衣裳的地方呢? “好啦,写完啦。”边满归愉快地轻拍了一下莫羽寒的手掌。这一拍把有点神游天外的莫羽寒拉回来:“嗯?我刚没注意,你再写慢点嘛。” “你怎么那么麻烦呀?这回成吗?”边满归嘴上嫌弃着手指却还是顺从地写了一遍。“高莘。成啦。”莫羽寒握紧小拳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不过这个笑脸跟之前边满归见过的都不相同,让边满归莫名觉得后脊梁骨有点发冷。 天黑的很快,边满归准备去堂屋点蜡烛过来给莫羽寒照明,刚转身衣角就被拽住了,昏暗的屋里只有莫羽寒那双水润润的大圆眼睛在忽闪忽闪的,边满归心想自己怕不是真捡回来一只兔子精吧,还是很黏人的那种。 “我去点蜡烛。”边满归伸手轻捏了下莫羽寒的小鼻头,随即兴起又屈指挑莫羽寒润园的下巴,轻佻地笑道,“小娘子别怕,当家的我去去就来。” “噗哧~你说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娘子和当家的是什么不伦不类的搭配啊?”莫羽寒刚想斥责边满归对自己的调戏,转眼却又被边满归逗笑了。 “我娘就喊我爹是当家的啊,有什么好笑?”边满归皱着眉不明白莫羽寒在笑什么。“小娘子后面要么接文雅一点的本公子、本少爷;要么是接粗旷一点的大爷、老子;头一回听到接‘当家的’这个自称。”莫羽寒一面笑一面耐心地给边满归解释。 谁知边满归执拗地磨着牙没好气地瞪了莫羽寒语言,然后把脖子一昂走了:“当家的我乐意!” 边满归被莫羽寒笑话了一番后,赌气不给莫羽寒点灯就出了主屋,本就怕黑的莫羽寒竖起耳朵都听不到一点儿动静,心里对边满归是又气恼又希望她赶紧回来。 “边满归这个讨厌的家伙!白天偷偷摸摸说我像兔子还想吃我的肉!还当面脱……哼!不知廉耻!晚上还故意气我说我喜欢她,吭,谁会喜欢她那个大坏蛋呀!厚颜无耻!现在还不给我点灯,人也不声不响地跑了,唔……大哥哥、四哥哥你们怎么还不来寻幺儿呀?幺儿想回家~呜呜呜~”莫羽寒说着说着悲从中来,不禁小声呜咽起来。 莫羽寒本就有些性格孤僻怕生,现在又受伤被迫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稍微建立起一点信赖感的边满归又赌气跑了,被黑暗笼罩的莫羽寒此时内心充满恐惧,有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挫败感,如此一来这个13岁的少女就更加没有安全感了。 再有一点,这次受伤的部位有两根肋骨,本来正常平缓的呼吸都有点隐隐作痛,莫羽寒这一哭就更是加剧了身体的痛苦,心里越发的委屈哭得越凶,哭得越用力那痛得就更厉害,简直就是恶性循环却因为情绪动荡而停不下来。 边满归同莫羽寒赌气跑出主屋,坐在藤躺椅上打算今晚不再搭理莫羽寒,但转念想到自己比莫羽寒大了4岁何必跟一个没有恶意的漂亮姑娘过不去,啧,边满归不得不承认漂亮的脸蛋儿确实非常有用呐! “起码看着心情挺舒畅的,养眼哟。难怪高莘说有很多皇帝为了美人丢了江山呢。”边满归一边把两张藤躺椅摆回小院的一处凉棚下面,一边感慨着去竹房取晚上的食材。 往厨房去的路上瞧见柴火堆旁好像有什么动了一下,边满归悄声摸过去就见蒙面人还是昏迷着,看着地上移动的小小痕迹和蒙面人的呼吸状态,边满归挑眉暗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走开了。 第12章 等边满归快速地做好饭菜端着托盘往主屋走,还没进屋就耳朵灵光地听到莫羽寒压抑的抽泣声,一天时间已经哭两回了,弄得边满归不禁头大如斗。 “我的小姑奶奶,你这是怎么啦?是伤口又痛啦?还是肚子饿得?”边满归快走几步把托盘先放在方桌上,率先点亮了床头的蜡烛,撩开蚊帐看过去莫羽寒已经哭得泪流满面。轻叹了口气,边满归小跑着去水房打水沾湿毛巾,拧得半干又小跑着回来要给莫羽寒擦脸。 “不用,用你管。”莫羽寒的嗓音哭得有点沙哑,脸色也是苍白没有血色,抽着气却还是闹别扭地甩头躲开边满归给她擦眼泪的手。 “用我管是吧,行,那就不许乱动,眼泪干了浆在脸上等会更难受。”边满归霸道地捏住莫羽寒的下颚两侧,恶狠狠地瞪眼凶莫羽寒。但莫羽寒从边满归捏下颚的力道和擦眼泪的力道感受得出,边满归也就表面装狠内心还是对自己很温柔的。 “眼睛红红的,更像了!”边满归轻柔仔细地给莫羽寒擦完脸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才像兔子!’莫羽寒自是知道边满归说的是什么,但她不能暴露自己知道,只能扭过头暗自磨牙。 “先喝药,喝完就没那么痛了,赶紧喝完好吃饭。”边满归不知道莫羽寒的小心思,看她也没有想说的意愿,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问,免得又不晓得会在哪踩到莫羽寒蜷缩起来的兔子尾巴。 莫羽寒被搀扶着坐起来,她再跟边满归怄气也知道要身体是自己的,只是看边满归也不像是会哄着自己喝药的人,所以莫羽寒面色愁苦,怀着悲壮的心情准备去接药碗。 莫羽寒余韵未消地还有点抽泣,端着药碗的边满归见莫羽寒的手臂也有些痉挛提不起劲,就撇着嘴挑眉坐到床沿直接舀了一勺药喂莫羽寒。莫羽寒稍稍一愣,眼前的边满归没有再说话但动作已经很明显的在示好,莫羽寒说到底也不是小气的人,望了黑黝黝的药一眼,又瞧了献殷勤的边满归一眼,任命地张嘴喝边满归喂她的药。 药很苦很涩,莫羽寒一副生无可念的状态想尽快喝完,可边满归却喂得很慢一勺喝完总要等莫羽寒嘴里的药味扩撒开了才喂第二口,起初莫羽寒敛眸没看边满归的脸可当她不经意地一抬眸,捕捉到面无表情的边满归眼底却盛满笑意的瞬间,莫羽寒终于知晓边满归才是那个记仇的家伙,喂得这么慢分明就是故意报复! 莫羽寒即便跟边满归才待了不到一天,可是边满归的恶劣行径她也算见识了不少,也晓得跟这么个我行我素的家伙讲道理是徒劳无用的,正面对抗的话胜算也不会太大,于是莫羽寒聪明的选择先示弱再反扑。 只见莫羽寒垂首小嘴一瘪半真半假地又小声哭起来,边满归果然急了:“你,你怎么又哭啦?”“药好苦。”莫羽寒双目水汪汪地看着边满归。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叫人看着心疼,被巴巴地望着的边满归很不好意思地搓了搓左耳,虽然没搭话可喂药的进度明显提快了许多。 喝完药的莫羽寒情绪平和下来,呼吸缓下来肋骨胸腔也没那么痛了,双手的力气也恢复过来。早就闻着饭菜香了,不用边满归多喊碗筷递过来莫羽寒就自己接了。 虽然莫羽寒午饭时已经见识过边满归风卷残云的吃相,但现在看着边满归又已经空空如也的大海碗,对比自己才吃了一小半的饭碗,莫羽寒还是忍不住有点发愣。不过好在边满归是把饭菜分成了两份,她虽是飞速吃完了却也一点不耽误莫羽寒细嚼慢咽,也不会催促莫羽寒快点吃,只是在旁边陪着自说自话,或者叫莫羽寒尽量多吃一点。 吃过饭后边满归在立柜的底层翻找了一会,摸出一套封皮欲掉不掉的三册话本子,都是些才子佳人之类的风韵小故事合集,也懒得管适不适合大家闺秀看,随意的拿给莫羽寒解闷。边满归自己则先去厨房用陶缸烧一大缸水,瞄了眼没啥动静的蒙面人,感叹一声‘真够能睡的’之后再去水井边洗了碗筷和积了一天的衣物,陶缸热水烧好就打了一盆回主屋给莫羽寒擦身子,再丢了个药包进陶缸继续熬开。 许是莫羽寒对边满归已经熟悉了的缘故,知道她是女子且自己更多糗事都被边满归见过了,加上莫羽寒自小也是有丫鬟侍候的,所以心中莫名得生出一种视死如归地顺从感。 而在边满归看来现在的莫羽寒就是个能说话却无法生活自理的宠物兔子,给宠物擦澡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别扭,心理没负担地快速给莫羽寒擦了澡,还细致地给莫羽寒用小竹刷和清盐水漱口。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嘚瑟时间:边满归恶劣吧?恶劣就对了!啊哈哈哈~就是这样一个行径恶劣的山野小崽子! 第13章 第13章 边满归看莫羽寒还在看话本就把烛火调亮了些,自己才去厨房把草药水挑到水房灌到水桶里,脱了衣衫舒舒服服地泡药浴。昨夜没点灯昏暗间看不太清楚,今晚点了灯边满归这才有功夫细致检查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大小各色疤痕遍布难见好皮。且边满归因为瓜子脸小,个头又在同龄少年里不算高的,加上她喜欢穿比较宽松些的衣衫,所以边满归整个人看起来就显得格外纤瘦矮小。 实际上边满归在常年打猎的生活中已经把身材锻炼的比较健朗,虽然精瘦但胜在全身线条漂亮明显,尤其是腰腹处跟她爹一样块状鲜明,可边满归自己好像并不太满意。 “唉~这个肚子上的小王八盖子真是丑死了!这里好歹是有点起色了,大笼包么,啧,什么时候能长成娘那样饱满呢?爹好像挺喜欢娘这里的,手感很好么?寒宝的都比我的大些,不晓得以后会不会跟娘一样呢?哼,高莘那个家伙自己那么丰满却叫我用束带,说什么要保住身份就必须束,唉~看来是无望了……”边满归一面用毛巾洗澡一面小声嘀咕,拍一拍肚子又握一握胸口,最后唉声叹气地把半干的毛巾铺在脸上,用脖子搭住桶沿后将整个人慵懒地浸泡在水里。 等到热水变成了温温的边满归才出浴,这已经小半个时辰过去了,边满归将一大桶水倒在水房的槽洞里,槽洞的排水沟直接连接着水房外,外面是山地泥土完全不用担心淹水的状况。 边满归再瞄了眼装死的蒙面人,随后轻手轻脚地回了主屋,原本以为莫羽寒会等的不耐烦先睡了,没料到边满归反手关门的时候听到莫羽寒问话:“三册话本我都看完啦,你怎么才回来?” “泡药浴当然耗费时间啦。你怎么还不睡?”边满归见莫羽寒还没睡着动作就放开许多。“白天睡得多了。”莫羽寒百无聊赖的靠在床头。 边满归一点头,先把衣服放到床头矮柜上,再绕过屏风去给爹娘上香,去西面立柜里拿出一个枕头套好,重回到自己床边放下蚊帐吹了蜡烛就准备上床睡觉。 “你干嘛?”莫羽寒被边满归上床的动作吓了一跳。边满归也被突如其来地惊呼吓得楞住:“我睡觉啊。”“你,你睡这啊?不是还有一张床吗?”莫羽寒的声音听得出很紧张。 边满归不屑地‘哈’了一声,然后还是继续躺进了被子里,哟,有莫羽寒早躺着里面比以往暖和多了,床沿都不觉得太冷。“喂~你去那张床睡啊!”莫羽寒急切的在被子里用脚踢边满归。 边满归折腾了一天睡自己的床边边还要被赶,不禁有些生气:“莫大小姐,那边的床只挂了个蚊帐怎么睡啊?还有,这是我家我的床,我累了想睡觉,请你安静点好不好?” “可是,可是……”莫羽寒欲言又止。莫羽寒理智上知道这样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很过分,但情感上她还是对睡觉时身边多个人而感到别扭。 “可是个屁啊!”边满归见莫羽寒这么不依不饶的火气‘噌’地就冒上头,语气生硬地低吼道,“莫羽寒,有完没完?一起睡个觉怎么了?我又不是男的,你没跟你娘一块睡过觉啊?” 空气骤然凝固住,过了小一会,才听见弱弱的一声“没有”。莫羽寒的声音很低沉,边满归还以为自己耳朵听差了:“哈?什么没有?” “没有。我从没有跟我母亲一起睡过。”莫羽寒的情绪变得很低落,言语间充满了酸涩、苦楚和委屈,人也似乎是被厚重的阴霾笼罩了起来,“我家很大很大,院落和房间都很多,人口也很多。我刚满月就被抱离母亲的院子自己独住一处,虽然父母亲都很疼爱我,大哥哥、大嫂嫂和四哥哥也很关心我,但是家里的规矩森严的很,我从没跟母亲或旁人一起同榻歇息过,晚上哪怕打雷闪电也只有丫鬟在卧房外间守夜。所以,我不太习惯跟人同寝,安坨,你,你别生气。我并不是想打扰你,也绝对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边满归听完这段过往心里很不好受,她还以为像莫羽寒这样的富家大小姐每天都过得非常顺意开心,所以脾气大不肯跟人分床呢,原来莫羽寒心里还藏着这样的伤心事。事实与自己的臆想大相径庭,边满归有点窘迫尴尬地挠了挠左耳,正想着要怎么安慰莫羽寒,又听到莫羽寒低喃起来,声细如蚊得仔细听。 第14章 第14章 “我是家里唯一嫡出的女儿,父亲教导我一定要有嫡女的风范,自幼就请来嬷嬷和女夫子教授我琴棋书画、女红女妆,君子六艺也要通晓,之前因为身子弱在家将养,明年起便要到都城启京里,曾祖父那去跟着宗族里的其他姐妹们一块进学了。因为母亲身体一直不好,我也三不两时的病着,所以平日里只有早晚请安才能跟母亲说上几句话;父亲事务繁忙,我经常十天半月都见不到他;大哥哥、大嫂嫂和四哥哥虽然也疼爱我会抽空多陪我,但大多时候也同样各自忙于公务、府务和课业。 我自幼在深宅府里养着,身边最熟悉的就只有贴身服侍的丫鬟,但她们即便同我亲近却仍然把我当主子,不肯逾距;家中人情复杂,嫡庶嫌隙;亲长们同僚或好友的孩子要么是男女有别,要么只会巴结,要么就是嫉妒;所以,十几年时间过去了,我竟没有也不敢有可以诉说心事的朋友。”莫羽寒仿佛被打开了某种机关,这一会说得话就比白天加起来还翻了几倍,只是情绪越发消沉人也越发颓唐,双目无神的莫羽寒让人瞧着既难受又心酸。 “唔,听起来,确实挺可怜的。”边满归抬手轻柔地摸了摸莫羽寒的头。 莫羽寒的生活到底是怎样边满归没经历过也没法感同身受,琴棋书画边满归只看高莘弄过,君子六艺她就真不知道是什么了,女红女妆倒是听娘讲过一点。但边满归觉得自己跟娘很亲近却再也见不到了,而莫羽寒的母亲健在却无法亲近,这种痛苦的心情边满归还是可以理解的。 莫羽寒正在感怀并没躲边满归摸她头的手,边满归这家伙虽然调皮顽劣些,但她内心的阳光将孤僻自闭的莫羽寒照耀地很温暖,哪怕边满归捉弄莫羽寒故意惹得人发火,莫羽寒失了体统却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那,我去铺床睡那边吧。”边满归作势就要起身。但马上就被莫寒拽住了衣摆,却没听到她说话。边满归眼睛里升起笑意,利落地拉开了莫羽寒的手,还是掀被子准备要下床离开。 “你,你别走嘛。”莫羽寒小小的,别扭的挽留声随即响起。边满归的笑意快要从眼睛溢出来,努力地稳住声音反问:“啊,为啥?”“我,怕黑。”莫羽寒有点犹豫的说出自己的弱点。 边满归了然的长‘哦’了一声,然后憋着笑继续说:“那没事,我给你点盏小灯。”“你,你这人,你就不能陪我睡吗?”别看莫羽寒说得气势汹汹的,实际上眼神极好的边满归借着月光看得清楚,莫羽寒的小圆脸蛋儿已经红透了。 “呃~可是你自己说,不习惯跟人同寝的呀?”边满归眯缝着一双柳叶眼努力藏住笑意。“此一时彼一时。反正你睡这就是了!”莫羽寒似乎是豁出去了。 边满归抄手低头看着莫羽寒,再次确认:“是你喊我睡的哈。”“是!你到底睡不睡啊?”莫羽寒被问得又羞又恼,嗔怒地握拳把床当做边满归锤了几下。 “睡!”说话间,边满归呲溜一下钻进了被窝,还把莫羽寒小心地往靠墙那边挤。 黑暗中莫羽寒视力不及边满归看不清边满归的全貌,但离得近了还是能看到边满归开心到咧开的嘴角,愕然不过转瞬立刻就知道自己刚才又被这家伙戏耍了,边满归压根就没有换床的想法,说得那么深明大义其实就等着自己松口呢。 莫羽寒张嘴就想骂人,可耳边却传来轻微的鼾声,莫羽寒努力地抬头去看边满归已经神态安然的睡着了,气得她只能咬唇踢被子出气。 莫羽寒确实很聪明,可怎么说也才13岁,边满归的父母虽说离世的早,但边满归有个酷爱同她讨论八卦闲趣的拜把子姐妹高莘,边满归自身就爱调皮捣蛋再加上高莘偶尔的熏陶灌输,边满归可真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山野之人。 所以正如莫羽寒猜测的那样,边满归是算准了刚发完一通陈年牢骚的莫羽寒这会心里肯定是空落落的最需要人陪着,就像高莘那家伙喝醉酒就会哭喊着拉住边满归不让走是一个道理,边满归料定了莫羽寒会挽留。 边满归也确实不想去铺西面的床,莫羽寒在她这养伤就待几天,伺候完莫羽寒再把人全须全尾的囫囵个送回家,边满归还要回来洗床单被套,想想就觉得太过麻烦,床反正不小她两个人也都不占地方凑合着睡吧。 莫羽寒睡眠本来就浅有个什么动静就会醒,加上呼吸会引发伤口隐隐发疼,更别说她身边还躺了个大活人,这睡眠就更轻了,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结果边满归一个翻身后莫羽寒又羞臊又无可奈何,这下真是彻底睡不着了。 而边满归呢,常年手足寒凉,感觉到身边有热源就下意识的靠近,睡梦中以为是亲人在身旁,翻了个身手脚就像小时候那样将热源扒拉在怀里,还熟练的寻摸到某处还疑惑地呢喃了一句:“娘,我好想你呀。咦,娘你的怎么这么小了好多?难道是爹……” 第15章 第15章 大清早的莫羽寒听到边满归的动静赶紧闭上眼睛装睡,边满归发现自己手脚都搭在莫羽寒的身上,这才知道自己昨晚梦里‘娘’的实体是谁,再看自己右手掌覆盖的位置,除了臊的脸皮烫手外还有一种恍然大悟的释然。 “寒宝你是不是一夜没睡啊?”边满归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戳莫羽寒的脸颊。“你怎么知道我醒着?”莫羽寒疑惑的睁开眼睛,并嫌弃地横了一眼边满归戳她的手。 边满归不戳了,却不老实地又去拨弄莫羽寒浓密的长睫毛:“听你的呼吸呀,还有,你的眼睫毛太长了一直在颤,睡着的人可不太会这样。” 莫羽寒看边满归睡醒后神采奕奕的模样就恨得牙痒痒,想咬边满归一口的想法愈加浓烈。于是莫羽寒假装有话要说但又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安坨,你俯耳过来。”“哦,你说吧。”边满归不疑有他,顺从地将左侧身子靠近些。 莫羽寒张了张嘴试探,距离还有点远就要边满归再贴近点,边满归却皱着眉头不肯,莫羽寒秀眉轻蹙干脆咬牙努力的抬手抱住了边满归的脖子把人往下拉,边满归很不情愿地挣扎但顾及到莫羽寒的伤又不敢动作太大。 就这样竟然被莫羽寒发现了一件比咬边满归一口还解气和开心的事情,那就是边满归的耳朵异常的敏感,特别是自己的呼吸喷洒在边满归的耳朵上时,边满归会不自觉地缩脖子用肩膀蹭耳朵,更加让莫羽寒确定边满归耳朵敏感的理由,就是边满归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然后还开始蔓延红到脖子去了。 “莫羽寒你到底要干嘛呀?”边满归不禁有点恼羞成怒。蛮横地掰开莫羽寒搂住自己的手,边满归很不自在地搓着左耳和脖子,入手滚烫的估计是绯红一片吧,看莫羽寒笑得那么古怪就大概猜到了。“咳咳,咳咳,我想,咳咳,小解。”古人诚不欺我,莫羽寒笑得乐极生悲牵动了胸腔伤口和肚肚里的水。 “活该。”边满归没好气地瞪了不停咳嗽的莫羽寒一眼。边满归下床将蚊帐钩好,等莫羽寒气息平顺些边满归才将人横抱起来去西面小解,又把人抱回床上斜靠着盖好被子,转身在矮柜里取出一瓶药酒。 边满归坐到床尾把莫羽寒的左脚捉出来,手感跟握莫羽寒的手一样滑嫩。边满归把莫羽寒的左脚搁在自己大腿上,把固定的木板摘了仔细检查一下伤势,骨头复位正常就是周边有些浮肿,倒了些药酒在掌心搓热后敷在伤处,过一会热力散了些就手法娴熟地轻轻揉动起来。 “这药酒是我家祖传的药方,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磕磕碰碰,我爹打猎也会受伤,我娘就是这样给我和爹上药的。后来娘过世了,我这手法也就在我爹身上练出来了,怎么样?还挺舒服的吧?”边满归扬着眉毛自吹自擂。 莫羽寒闻言点了下头,看向边满归的眼神温柔中藏着好奇,边满归怎么会把生死看得这么淡然呢?年幼经历父母双亡之苦,为何每日还能笑得那么畅快? “你怎么跟高莘那时候看我的眼神一样?”边满归奇怪地看了莫羽寒一眼,继续搓着药酒给莫羽寒的脚踝活血化瘀,满不在乎地说,“我呢,很小的时候养过一窝小白兔,没想到其中两只在夜里被黄鼠狼咬死了,我又气又伤心,我娘就跟我说,生死有命不用太过伤怀在意。而且幼兔的肉比成兔的肉嫩呀,好吃多了。后来,我又跟着爹学狩猎,见得多了,经手的多了,也就释然了。虽然我不知道娘死前说得转世轮回是不是真的,但爹和大家都相信,那就当它是吧。” 对于边满归这个解释莫羽寒真的是无言以对,唯有安静地等着边满归弄好她再睡个回笼觉,弥补下昨晚熬了一夜的亏损。边满归最后再把掌心搓的滚烫敷在莫羽寒的脚踝处,这样可以有效地促进药效的吸收,等到手掌温度恢复正常后又把木板绑了回去,洗了手再回屋扶莫羽寒重新躺平,掖好被子嘱咐她好好睡一会。 边满归点香拜过爹娘后在水井边唏哩呼噜的洗漱,踢了踢还在尽力装死的蒙面人,将摩擦挣开一小半的结又重新加固,顺道多又多捆了几圈,瞅了眼跟粽子似得蒙面人裤子上那未干透的水渍,边满归冷笑一声也懒得再多搭理。 第16章 第16章 转身洗了手,去厨房把面揉好后回主屋,没打扰已经睡熟的莫羽寒,把打猎需要的一应装备轻手轻脚地挪到门外去,悄声在院里将装备穿戴齐整后就离开小院,快速去深山里的陷阱出察看,再把有的陷阱填土废除几个,换地方重打新的,动物们都很聪明的,在同一个地方中招多几个其他的就警觉了。 边满归的打猎技术师承她爹,技术也相当高超,隐藏好身形,只要发现想要捕捉的猎物,几乎就是箭无虚发,不过她谨记她家祖传下来的“不要赶尽杀绝,否则就会打破平衡不好收场。”这句话,每次进山都不会太过分的猎杀。 特意到救莫羽寒的陷阱边看一眼,边满归不由得神色一凛,对眼前看到的凄惨景象发出一声轻叹。 满地的狼爪印,好几处都散落着森森马骨,上头还有沾着血的狼毛,有个马蹄旁还掉落了一颗幼狼的獠牙。好在莫羽寒是被她救回家了,否则莫羽寒那么可爱娇俏的小姑娘就会跟这匹小白马一样,被狼群撕咬的不成样子。 另外,边满归还注意到陷阱周边除了狼群肆虐过的痕迹,似乎还有一队人来过,看来去的印记步伐急切,方向四散,边满归猜测很可能是莫羽寒的家人来找过她。但边满归从自家小院一路上过来,路上都没看到有人来往搜查的踪迹,估计是走岔了。 硕东山之所以有个硕字就是因为它山体庞大,山势陡峭且幽深,地域横跨邵隆县的硕东镇、护岗镇和细江镇三处,若不熟悉山里环境迷路一下,方向稍微一拐目的地就错了,连自幼在硕东深山长大的边满归都不敢轻易尝试新路径。这伙来找莫羽寒的人更加是不会知道莫羽寒的所在,毕竟要在植株繁茂的硕东山森林里找对方向就已经够呛的了,更别说本就隐晦的边满归家的小院了,况且边满归家小院离这个陷阱还是蛮远的。 边满归赶回小院先把手里拎回来的野雉、草鱼和野菜处理好,打算中午炖鱼汤,再煲鸡汤晚上吃,弄好后回了主屋隔着屏风看一眼莫羽寒,见莫羽寒还睡着。“可以啊,能吃能睡的。”边满归嘀咕一声。扭头出主屋,去竹房地窖又取了一小块猪肉和胡萝卜去厨房,全都细细剁碎,一小半准备给莫羽寒熬瘦肉粥,剩下的边满归打算用来和着胡萝卜碎烙肉饼。 莫羽寒是被香味勾起的馋虫唤醒的,吸了吸鼻子满是肉香,睁开眼睛就被站在床边笑得贱兮兮的边满归吓得浑身一震,难怪香味这么浓郁呢,边满归就把一碟肉饼放在莫羽寒枕边还用手扇风,能闻不着香味才怪了! “你有病啊。”莫羽寒有气无力地瞪了某人一眼。某人不以为意地摇晃着脑袋把肉饼碟放回矮柜上的托盘,为了这几天吃饭方便,西面那张矮柜也被搬过来放东西,还有一张可以在上床的长食几,大大的方便了不能随意下床走动的莫羽寒,用餐也好看书也罢都挺方便。 边满归主要以啃肉饼为主,莫羽寒主要以喝粥为主,等莫羽寒吃完边满归还是扯着莫羽寒随意的聊会天,间隔了一会看莫羽寒困意袭来实在是撑不住了边满归才替莫羽寒收拾一下就让她躺好再睡一会,自己则去洗碗整理厨房,然后又用陶缸熬草药水。 弄完这些,边满归回屋把西面立柜与墙面之间的一个长木盒扛到小院里,横放藤躺椅上打开来,里面是一杆黑黝黝的长柄枪,此枪乃是一杆九曲枪,枪长一丈一,重六十二斤,枪头如蛇形,顶尖而锋利,两侧薄刀,整个枪头长一尺余,枪身韧劲极好可大幅度的弯曲,给人一种毒蛇般的阴狠恐惧感。 主要用法是:拦、拿、扎、刺、搭、缠、圈、扑、点、拨、舞花等。据边满归的爹说,这杆枪是他的爹的爷爷流传下来的,也就是这杆枪是边满归的爷爷的爷爷,她高祖父的兵器,名为九曲铁蜧(li古书上记载的一种能兴云雨的黑色神蛇。)。随同九曲铁蜧枪一起流传下来的还有一套枪法,以及练枪前的热身拳脚功夫。 边满归的身手在她爹离世前已有小成,将热身的拳脚功夫在院子里先慢慢打了几遍,微微有些发薄汗,边满归再脱了外衣,举起那杆比她高出一大截的九曲铁蜧枪舞动起来却是虎虎生威。 这套枪法注重虚实兼备,刚柔相济,以力度见长的大封大劈和猛崩硬扎为主,以“快”为副,出招时锐不可当、虚实相生,回撤时迅疾如风,稳重而大气,实乃不可多得的精妙又实战的好枪法。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默默流泪时间:因为不可抗力原因,文中所有的‘长-枪’是没法子,所以全改成了‘长柄枪’,要是有观看不适的话请自动替换一下哈~ 第17章 = 第17章 边满归曾问过他爹,高祖父是做什么营生的,边满归的爹也说不清楚,只说是当过兵上过战场,后来遇上事了就换了名字到邵隆县投奔边家族亲,留在边家村里当了猎户。而边满归的爹娘之所以会住在了硕东山里,则是为了躲那富户寻人,后来住惯了,村里族人也逐渐疏远,也就没再回村里去了,说来从高祖父传到边满归这一代,她们家已经是家传5代的猎户世家了。 一套枪法练完几遍,边满归大汗淋漓浑身透湿,衣服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走过的地方都能留下一个浅浅的水脚印。边满归先将九曲铁蜧枪靠墙放好,去井边洗了手臂上的汗,再用外衣擦了手,随后又将九曲铁蜧枪擦拭干净放回木盒里,又将木盒举回西面先放在空荡的床板上。 边满归随手在西面立柜里取一套她娘亲的旧衣衫,转头就去厨房把草药水挑到水房,倒进浴桶里,到小院里缓步行走等汗全歇了后才回水房泡药浴。小时候吃过亏,耐不住性子,没歇汗就跳进浴桶里,洗到一半浑身失力差点没淹死,吓得她娘亲哭了大半日,打那之后边满归就老实了。 莫羽寒早上沉沉地睡了一觉,上午睡时就没那么深了,听到外边小院里有动静,因为没有窗,所以看不到是什么,只能凭借耳朵去听声辩认。听了半天莫羽寒也没听出具体是什么东西,只大概猜测是边满归在挥舞某种金属器具。约莫近一个时辰后边满归停止动作,很快莫羽寒就从屏风与门的夹角看到边满归双手托举着一个长木盒进来,然后不多时又出去,这一去又是一个多时辰。 莫羽寒脚伤不方便动弹,肋骨伤不可用大力,床头够得到的又只有昨天看完的那三册话本,实在是憋得枯燥无聊,开始盯着蚊帐数小孔了。终于,有一阵鱼香飘进莫羽寒的鼻腔,让莫羽寒眼眸一亮,很快端着餐盘的边满归也出现在莫羽寒的面前。边满归先将餐盘放下,见莫羽寒醒了就过去扶她,搀扶莫羽寒时凑的近,药香萦鼻,莫羽寒心想:‘原来这家伙又去泡药浴了。’ “你怎么才回来嘛。”莫羽寒眼神略微含着些许幽怨。这小眼神让边满归不由得想起来,她有回跟她爹去凌崖阁卖皮毛,兴起吃酒回来晚了些,她娘亲看她爹的时候就是这样,神态和语气简直像复刻的一般。 边满归有些好笑地摸了摸右耳垂:“你刚才那小模样跟我娘真是一模一样。”莫羽寒不明就里只是歪着小圆脑袋,眼神好奇地看着边满归。‘这样又不像了’而边满归却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铺了长几准备让莫羽寒用餐。 用餐前先要喝一碗药,边满归端来后就在旁边揣手,斜靠在床边只冷眼瞅着,莫羽寒瞟了她一眼,后者不说话朝药碗一努嘴,于是莫羽寒放弃挣扎,只得先用勺子试了下温度,一脸嫌弃却不得不屏息闭目,然后豪迈的仰头一饮而尽,末了边满归鼓掌大呼了一声‘好’,得来莫羽寒练得越发熟练的一记眼刀。 喝完药要稍微歇一会,七扯八杂的一块聊了会闲话,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边满归才给莫羽寒端上饭菜。相比于家里的山珍海味,莫羽寒倒是更喜欢边满归做的粗茶淡饭,倒不是边满归的厨艺比家里的那些厨娘大师们强,而是饭菜端上来后,她还能跟边满归一块吃饭聊天,这样的情景让莫羽寒感到很温馨快乐。 “寒宝你不会挑鱼刺啊?”边满归看莫羽寒用筷子扒拉着鱼肉,进食很是艰难的模样忍不住问。莫羽寒秀颜一红报赧地说:“我小时候自己吃卡过一次,此后府里就有专门替我剔鱼刺的丫鬟。” “啊?你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好在你几乎只在家里待着,像你这样去外边吃饭还得配个专门剥壳挑刺的丫鬟多麻烦呀。”边满归惊讶到左边眉毛单飞了起来。 莫羽寒被边满归这句话噎得脸色臊红如血,在莫羽寒看来吃饭有人伺候是常态,而她又觉得边满归说得也不算错,一时间拿捏不准到底孰是孰非,干脆低头抿着嘴一言不发。 看莫羽寒这沉寂不愉的样子,边满归还以为自己刚才说得话可能有点伤人,说白了,莫羽寒是大家闺秀,自己是山野小民,富贵人家仆从众多,吃饭安排个把人伺候想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默默流泪时间:因为不可抗力原因,文中所有的‘长-枪’是没法子,所以全改成了‘长柄枪’,要是有观看不适的话请自动替换一下哈~ 第18章 第18章 边满归有点无措地抓着左耳,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要不,我教你剔鱼刺当赔礼吧。”“你教我剔鱼刺?”莫羽寒有点意外地抬头。对上边满归晶亮诚恳的眼神,莫羽寒稍稍犹豫后便点头答应了,不管用膳是否有仆从伺候,自己学会剔鱼刺总归不是坏事。 “吃鱼不能过快,也不要一口吃太大,鱼肉进嘴先舌头用力把鱼肉顶在上颚碾压,鱼肉松散了就可以用抿地方法区分绵软的肉和细韧的鱼刺,然后用舌头配合牙齿把鱼刺从鱼肉里剥离出来,最后合上牙齿只用舌头把鱼刺顶出来,喏,剔好啦。确定没有刺了再把肉咽下去就好啦,很简单的,你试试。”边满归以身施教拿着一根极细小的鱼刺在莫羽寒的眼前晃了一圈,挑眉笑着鼓励莫羽寒。 莫羽寒小时候那次卡鱼刺差点呼吸不畅丢了小命,何等的记忆深刻,导致莫羽寒看到餐桌上有鱼便忍不住心里犯怵,但家中规矩严谨父母不准她挑食,再加上有丫鬟剔鱼刺也就硬着头皮吃了。 此时莫羽寒贝齿轻咬下唇看着边满归示范,其实也就是听边满归说得去想象,外部就只能看到边满归的口腔在轻微咀嚼而已,所以心里还是有点紧张。 “不用怕,我小时候也卡过几回,我娘给我喝了醋就没事了。”边满归鼓励莫羽寒,特意夹了一小块刺少的鱼腹肉给她。“唔。”莫羽寒重重地点了下小圆脑袋。 边满归的笑容和鼓励的眼神给了莫羽寒很大的勇气,让她决定试一试边满归教的方法,深呼吸一口气把鱼腹肉放进嘴里按照边满归说得实践,确实很轻松地剔出一根长鱼刺。 “哎呀,我家寒宝宝就是聪明呀,一教就懂,一学就会!真棒呀!”边满归拿出她娘当初哄她的套话来哄莫羽寒。莫羽寒虽说已经13岁,不再需要这种拙劣的吹捧,但成功的喜悦和被夸赞的愉快还是令人非常舒服的,莫羽寒的信心也因此提升了很多。 边满归为了让莫羽寒逐步掌握剔鱼刺的方法,她给莫羽寒夹的鱼肉也颇费了翻心思,破天荒的也没在吃饭的时候跟莫羽寒聊天,就是怕莫大小姐一不小心被鱼刺卡没了,那边满归可就真是哭诉无门了。 莫羽寒把边满归的小心思尽收眼底,饭菜边满归都是分好的,自吃自的其实不存在互相夹菜的事,可这回边满归教莫羽寒吃鱼就给莫羽寒夹菜了,有洁癖的莫羽寒看在她确实是关心自己的份上,也就没计较边满归用自己的筷子添菜,看着边满归那小心翼翼却故装无事的模样不免心下好笑却不想戳破。 吃完一顿午饭边满归抹着脑门和脖颈上细密的汗,觉得不比打那一套热身的拳脚功夫来的轻松,说到拳脚功夫,边满归才想起自己练功的九曲铁蜧枪还在西面床板上摆着呢。于是边满归收拾一下碗筷,把餐食托盘先放方桌上,去西面将枪盒收回原位藏好,确定一眼瞧不出来后才端着托盘要出门。 莫羽寒不知道边满归又要离开多久,忙出声喊住她:“安坨,你家还有没有书啊?”边满归在屏风处侧身往里探头,很是无奈地说:“我家里原来就只有几本启蒙的书,我娘过世后我爹还一把火全烧了,说是祭奠,那三册话本还是我托高莘买来偷藏的。” “我不能随意走动,你又不晓得要离开多久,实在太无趣了些。”莫羽寒神情有些憋闷。 边满归看着莫羽寒眼珠一转,摸着右耳垂笑:“你不是会女红吗?我救了你,你给我绣一个荷包当谢礼怎么样?你还能打发时间,一那个得二。” “嗯?是一举两得啦。也好,我就给你绣一个吧。”莫羽寒歪着脑袋思考,觉得边满归这个提议还不错,随即点了点头答应。 边满归眉眼含笑地又放下托盘,蹲在西面立柜前翻出一个竹绣绷和一竹篮针线,又回到自己床尾立柜前,从柜里找出一小卷靛色的棉布,一股脑全堆到莫羽寒面前。边满归一面抽身出去端托盘准备洗碗,一面说:“小心针头别掉了,睡觉扎了屁股我可不管你。” “你才扎屁…粗鄙之语!吭!”莫羽寒刚准备反驳就发现不太好,赶紧收了声。看着堆在一起的材料,没有笔墨,那莫羽寒就在脑中先构思荷包样式,差不多有个形状概念,再拿起绣绷和那小卷棉布定位框好,挑了要用到的彩线分别摆在靠墙的里床,随后莫羽寒才胸有成竹地穿针引线,开始在绣布上绣起来。 第19章 第19章 莫羽寒手法熟练,速度极快,等到边满归收拾好厨房,将鸡整个煲进炖盅回屋,莫羽寒针下的小白兔已经能看出来形状轮廓。 “咦?寒宝你也喜欢兔子吗?”边满归凑在莫羽寒身边坐下,伸着脑袋打量绣布上的图案。 “你坐远些,我等会扎着你哦。”莫羽寒缩了下被边满归呼吸弄得发痒的脖子,然后侧脸斜了听话挪开些的边满归一眼,揶揄地说,“是因你提了兔子好几次。” “是嘛?”边满归蹙眉不解自己怎么可能老说兔子的事。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荷包上绣个白兔也没啥,倒是真有件事差点被边满归忘了。 边满归想起什么似的在额头拍了一掌,莫羽寒被这一惊一乍的怔了一下,随即就见边满归拔腿就跑出屋子。边满归是去翻洗澡换下的衣服,果然有东西遗留在外衫的衣兜里了。 边满归阔步进来说道:“寒宝,我今早去察看陷阱的时候特意去救你的那里看了一眼,马已经被狼吃了,就留下一颗狼崽子的獠牙,你说,你是不是该好好谢谢我。”。 莫羽寒偏首看边满归摊开在自己眼前的手,掌中躺着一颗小号的獠牙,看起来比府里任何一条护犬的犬齿都要凌厉。没理会边满归那邀功般的神情,莫羽寒歪着脑袋微笑着问:“送我的吗?” “呃,你喜欢就拿去吧。”边满归愣了一下后把手往前送了一下。狼牙嘛,边满归她爹连狼皮毯子都有,一颗狼牙而已有什么好稀奇的,莫羽寒有兴趣送她就是。 “那,你会打磨穿成项链么?”莫羽寒收回目光却没去接狼牙。边满归一时间有些发懵的疑惑着‘哈’了一声。就看莫羽寒神色坦然地说:“你送礼物给我都不处理一下,我要怎么带回家?” “嘶~怎么有种被你讹上的感觉。”边满归眉头紧锁目光审视地看着莫羽寒。 莫羽寒被边满归凌厉的眼神看得有点心虚,估摸着边满归是个软硬都不吃,做事凭心意的不羁性子,但似乎对自己这张脸蛋儿倒是挺中意的,便停下手里活计挽住边满归的手臂,努力试着摆出一脸娇俏的表情,柔声撒娇道:“安坨~你人那么好,既然都要送我了,就顺带手处理一下嘛~” 看着莫羽寒那张可爱俏丽的小圆脸,边满归表示她确实没什么抵抗力,更何况莫羽寒此时还在刻意地讨好她,水汪汪的眼眸巴巴的凝望着,轻轻嘟起的粉粉菱唇让人抽不开视线,要不是手臂被莫羽寒轻晃了几下边满归差点就失神了。 ‘难怪爹不准我多看窑馆里那些女的,娘也说勾栏院里的女的会勾魂吃人,原来是真的有妖精!’边满归腹诽着浑身一个激灵。 但一跟莫羽寒的眼眸一对视,人畜无害的纯澈眼神,又觉得爹娘说得可能不完全对,‘那些女的是皮肉生意,为的是招揽顾客,赚取银钱谋生,可寒宝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身份地位一个地一个天,所以寒宝算不得妖吧?顶多,撒娇是个求我办事的小丫头片子。’ “安坨,你怎么啦?哪不舒服吗?”莫羽寒有点担心地看着发呆的边满归,抱着她的手又摇了摇。回过神来的边满归摆手,起身道:“我没事。你绣荷包吧,我给你弄狼牙项链去。” 说着边满归就抽身而去,都没给莫羽寒再说话的机会。此举令莫羽寒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既然边满归都这么说了莫羽寒也不好多言,低头继续绣兔子。 边满归既然答应给莫羽寒做一条狼牙项链,就跑去神龛下掏出储钱盒捡了几块散碎银子出来,收好储钱盒后边满归就到厨房的橱柜前蹲着翻找做糕点的模具,拿着狼牙对比尺寸的大小,其中那个叶片形状的刚好能放下就取出来。 边满归先把狼牙洗干净泡一遍桐油,烧火稍微烤干后再泡一遍桐油,随后放到通风处自然晾干。边满归再烧大火把碎银子用卷蛋卷的铁勺盛着放在灶膛里的火上烤,双目谨慎地盯着火和银块的状态,直到铁勺被烧得通红银块也化成流状物。 糕点的木质模具就在灶边,狼牙也在模具槽里摆好了位置,边满柜眉头紧锁地伸出舌头舔着嘴角,额上的汗滑落刚好被舔进嘴里咸咸涩涩的,顾不上擦汗就歪头在肩上蹭一蹭,全程专注地紧盯着自己手上的铁勺和模具里的狼牙,等银块都熔化了就稳重地抬着铁勺把银子水流注到放了狼牙的模具里。 银子不多却恰好浸过狼牙的一半多一点,既不会让狼牙掉落还能将狼牙凸显出来,为了等会好穿绳边满归还用细木枝在银子上留出一个孔。 -------------------- 作者有话要说: 没看出来啊,一个跳脱野性的崽还会手工哟~虽然不咋精致就是了 第20章 第20章 “弄好啦?”莫羽寒抬头看着回来的边满归。可边满归只是摆了下手没搭话,低头在针线竹篮里翻找出一捆灰色的棉线和小剪子,然后又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留在莫羽寒一阵愣神好笑,估计边满归是拿棉线穿狼牙去了。 正如莫羽寒所料,边满归取了棉线后又回到灶边,比了个大慨的尺寸就把灰色棉线同长剪成9根,一起打了死结后用火烫了线头,跟着预留出一截又打结后叼在嘴里,随即3根分做1股开始编花绳,编到原本长度的一半后在锁结。编绳的期间也不停地关注银子干的程度,因为细木枝得抽离不能留在银块上,不然的话绳子就穿不过去便做不成狼牙项链了。 银块差不多了边满归就把细木枝小心的取出,然后从窗子看了下外边的天色,见光线开始昏暗起来边满归起身回主屋,探头看莫羽寒还在刺绣便点了蜡烛,把主屋正堂和睡得东面床都照得透亮。边满归被莫羽寒一言不发地盯着,皱了皱眉有些猜不透这小姑娘又想干嘛,随着莫羽寒的眼神不停地往西面瞟,神色隐晦古怪,边满归便了然地将人抱到西面去解决一些生理问题。 对视一会确定莫羽寒暂时没别的事了,边满归才重回了厨房察看狼牙银块和准备晚饭。野雉一直用小火煲着汤,搭配着野山参须、菌菇、红枣等配料已经香飘四溢,起初边满归一心扑在狼牙上没在意此时出去一趟再回来真是馋得肚子直叫唤。 边满归忍不住偷吃了一个鸡爪,为了解馋吃完那点肉后还叼着鸡骨头舍不得吐。取面揉好后醒着,另外还做了肉饼蒸蛋和鸡汤最上面一层油炒白罗卜丝,等菜熟的时候终于是把狼牙银块也等好了,到这时候边满归才吐了嘴里的鸡骨头到井边漱了口。 边满归耐心地把绳子穿过银块,另一端用同样的方式编花打结,绳头用火烫过,然后两头对合在一起另用两股灰色棉线编花做成一个可以拉升缩短的活扣结,这样一来简单的狼牙银项链就做好啦。把狼牙银揣在兜里放好,边满归烧大火煮水,再到案板边就着烛火开始搓鱼儿面。 说起这鱼儿面,还是边满归8、9岁时跟高家的厨子学的,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宽带面、刀削面、拉面、凉皮面筋、玉米窝头、白馍花馍、各种杂粮饼子、各种包子饺子等等,其他炒菜掂勺切配等也跟着学了点,反正在边满归看来主要的粮食无非就是大米和各类面粉,能整出那么多花样来吃也不过就是填肚子,只是她待着深山除了打猎和练功也没别的事,学些厨艺也是种乐趣。边满归爹娘也都觉得孩子会煮吃的不会饿死总是好事,所以边满归说想学厨的时候见高家同意了,做爹娘的更没有阻止的道理。 汤汤水水的比较多在床上吃怕翻倒,边满归就把晚饭摆到了堂屋的方桌上,把莫羽寒从床上抱过来吃,对在哪吃饭莫羽寒没有任何意见,因为饭菜的香味已经把莫羽寒勾得食指大动,双眸扫视着桌上简单的饭菜,却不知暗中吞了多少口水。 “你还会做鱼儿面呐?”莫羽寒看着碗里的鱼儿面有些惊奇。鱼儿面是北方的地方特色做法,莫羽寒府里八大菜系的厨子都有所以吃过,却想不到边满归身为地地道道的南方人也会做。 “我厉害吧,跟高莘她家厨子学的,还有好多别的花样,有机会都做给你吃啊。”边满归挑着眉笑得自信,将煲了大半日的野雉汤浇在鱼儿面上,先递给了莫羽寒。莫羽寒迫不及待地用勺子舀了口汤,尝过后扬眉叹道:“好鲜美!香味浓郁,太好喝了!” “哈,你那是饿了。”边满归逗起莫羽寒来连自己的台也拆。果然莫羽寒很是无语地白了边满归一眼,只是吃饭不再跟边满归这个讨厌的家伙说话。 “说到高莘我倒想起一件事。”边满归一面给自己浇汤一面问,“寒宝,你知不知道县主、乡君和面首是什么意思?大城市里有权势的女人真得都养面首吗?”“咳咳咳咳~”莫羽寒冷不丁地呛了口汤咳得面红耳赤。 边满归无力地瞅了莫羽寒一眼,暗叹一声起身去水房拿了一条毛巾回来,无声递过去给莫羽寒擦嘴,又开始腹诽‘难怪大家小姐们出门都随身带手帕呢。’ 第21章 第21章 好不容易平缓下来,莫羽寒真是胸腔和脑仁一起疼,好好地县主怎么就跟养面首扯上关系了呢?因而不忿地问:“谁跟你说的这些?”“高莘啊。”边满归停下吃面的碗筷,含糊着说,“哎哟,你还没回答我呢。” “又是高莘!”莫羽寒暗中有点咬牙切齿。边满归没管这些,只屈指敲了两下桌面看着莫羽寒,示意她快点回答自己之前的提问。 “呼~县主、乡君其实跟公主、翁主、郡主一样,都是一种封赏给皇家宗族女儿们的爵位封号,每一名封号对应的人不同品级也有所不同,嫡女或得宠的庶女会封为公主,比如凌欣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幼女,乃是一品封号,而佳阳公主是先老荣国公的的长女,圣上收为义女,所以是二品封号。余下的,封为翁主,视为县主同品级。 太子的女儿们奉为郡主,大多为二品,少数是三品;亲王们的女儿奉为县主,二、三品的都有,极少数有一品的;郡王们的女儿奉为乡君,一般是四品。”莫羽寒介绍起皇家宗室的事情来如数家珍。边满归因为听高莘说的奇闻轶事多了,觉得有钱人的消息肯定都一样来源广,所以不以为意的点着头。 莫羽寒见边满归听完后没有其他特别的反应不禁有些奇怪的看了她几眼,很快转念又想起边满归身边有个无比八卦的高莘时,就释然了,继续说:“面首嘛,应该是坊间说的小白脸吧,一般都是容貌俊美,身量纤长的才子,也有少数身材魁梧的大汉,算是供女主人们取乐的门客。但其他人怎样我不知道,反正封地潇郡的寿亲王府中有位年芳13岁,自幼聪慧知书达理十小姐,6岁时就得寿亲王上书请圣上赐封邵州宝庆府为封地,是为正三品的邵庆县主,她可不会养什么面首!” 边满归听莫羽寒越说越激动便抬眼奇怪地看着她,看莫羽寒还很不服气地回瞪自己边满归更是一阵好笑,吞下嘴里的鸡肉后面色古怪地说:“你瞪我干嘛?那邵庆县主是你什么人呐?你这么特意为她抱不平?她养不养面首又关你我什么事呢?” “我就是…….”莫羽寒情绪激动地正准备说出来,边满归就满不在乎地一挥手臂,“打住,我爹娘告诫我少论天家的事。换个话题聊,要不你再跟我说说君子六艺都有什么?” ‘边满归是你自己不想知道邵庆县主与我的关系,你日后可别后悔!’莫羽寒恨恨地瞪了边满归一眼,大吃了一口鱼儿面故意晾着边满归,过了好一会见边满归还在耐心望着自己,这才顺气肯解释。 “所谓君子六艺,指六种技能:礼、乐、射、御、书、数。礼:礼节;乐:音乐;射:骑射;御:驾车;书:书法;数:算数历法。高门大户的公子和小姐们大多都是从小就要学的,许多科举入仕的官员他们的官眷也会因为当家主君的官位阶品的提升也是要知道一些,以免官眷们参加谁家宴请时,因为不知君子六艺为何物而失了自家主君的颜面。”莫羽寒侃侃而谈。 “有钱人的世界真复杂。”边满归没留神把腹诽之语说了出来。哪知莫羽寒很是赞同的点头:“说的对,相当复杂。” 饭毕,边满归将碗筷等物收拾了,去井边洗刷干净。再打水洗漱完毕,再回到主屋的边满归将制作好的狼牙银项链放到莫羽寒手里,献宝似的笑问:“怎么样?我手艺不错吧?” 莫羽寒大大的杏仁圆眼里闪着惊喜,瞧瞧边满归,又看看手里捧着的项链,心中很是欢喜。 项链整体像是一片紫荆树叶的形状,小狼牙就嵌在银树叶的中心,颈部琏绳编的很朴实但大小尺寸可以调节。莫羽寒自幼就见过不少奇珍异宝,也收到过许多名品,每个都比她手里的这个精美贵重,然而却没一个能比现在这个更让莫羽寒开心。 “安坨,谢谢你!我很喜欢,你能帮我戴上吗?”莫羽寒眉眼弯弯如月牙儿。边满归被莫羽寒这个愉快的明媚笑容晃了下眼,她的心绪也随之畅快了许多,一面应莫羽寒的请求给她戴项链一面忍不住笑问:“不就是一片银子和狼牙么,值得莫大小姐高兴成这样?” “嗯!因为是安坨亲手制作的呀!我高兴的是朋友的心意。”莫羽寒好心情地摸着躺在领口的狼牙。边满归了然地点头:“原来如此,高莘知道我喜欢银钱,所以每次都会抓一把碎银子送我,我也挺高兴的。” 第22章 第22章 “你跟高莘感情很要好么?”莫羽寒眼眸低垂看不出情绪。边满归偏头思索一会,郑重地说:“这世上除爹娘外,高莘待我最好最亲近,我跟她偷偷拜了把子算是异姓姐妹,虽然不像其他结拜的人那样姐妹或兄弟相称,但跟亲人也没啥区别了。” 莫羽寒抬眸认真地看着边满归,问:“那,你愿不愿意多一个妹妹?” “你啊?”边满归有点迟疑。莫羽寒却瞬间奓(zha)毛:“怎么?我不够格么?边满归,我莫羽寒做你的妹妹,你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吭?请你想清楚,麻烦解释一下,谢谢。” “呃…你不是说没有诉说心事的朋友吗?做了我妹妹,那就是亲戚了吧,你不就又没了朋友么?”边满归一副‘我是为你着想’的表情。莫羽寒仔细地看了边满归好一会,总觉得这里头的事不像边满归说得那么简单,将信将疑地问:“真的?” “真的!比真金白银还真!”边满归点头如捣蒜,一派真诚无邪,心中则打定主意‘打死都不改口’。 开玩笑,怎么能改口,高莘是边满归的拜把子义姐同样也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什么做了妹妹就不是朋友的言论纯属边满归胡扯,她只是想起高莘这位义姐经常被自己敲竹杠,不想自己跟莫羽寒做姐妹后步高莘的后尘罢了。 吹灯准备睡觉时,站在床边脱外衣的边满归总觉得还有件重要的事没同莫羽寒讲,不经意间瞄到莫羽寒那套整齐叠放在她枕边的青兰色衣裳,名贵的衣料让边满归突然想起莫羽寒这个富家小姐是有人来找过的,忙扑到莫羽寒身边着实是把人吓了一跳。 “啊~边满归你一惊一乍的干嘛呀?”莫羽寒惊魂未定地瞪大了双眸。边满归小狗似地撑在床上,双手分别支在莫羽寒左右耳边,目光灼灼地望着莫羽寒,说:“我今早除了捡到这颗狼牙,还发现陷阱边多了一队人马搜索的踪迹,可能是你家派来找你的。” “废话,我一直没消息,我家当然会派人来找我啦。”莫羽寒还以为什么大事,听完后终于没好气地丢弃形象翻了个白眼。 边满归细想下确实如此,就算莫家是豪门大户儿女众多,但莫羽寒好歹是嫡女身份,又是跟嫡兄出来时被隐藏在随从里的坏人拐带下跑丢了,那莫家肯定会搜山找莫羽寒的。 看着自己头上的边满归那如同撅着屁股的狗子一般陷入呆傻状态,如果被‘圈禁’在逼仄境地的人不是自己的话,莫羽寒肯定会指着边满归一通仰天大笑。莫羽寒拿手意图推开边满归但纹丝未动:“你走开啦!重死了你。”“我都没压着你哪里就重了?”边满归眉头一挑不满道。 本来边满归是想走的可莫羽寒竟然说她重,登时就觉着心里不爽利,那就让莫羽寒真实的感受一下自己的重量好了,于是乎边满归松开手脚的力气,趴在了莫羽寒身上。好在边满归还是拎得清莫羽寒眼下是个伤患,所以身子一躬双腿叉开避开胸口和脚上伤处,像个绵软无力的爬行毛虫一样拱在莫羽寒身上,支撑力都落在枕着莫羽寒小肚皮的脑袋上。 “边满归,你,你走开啦!”莫羽寒被边满归的动作惊呆了。“软和,就这么睡吧。”边满归很是舒服地用脸蹭了蹭莫羽寒的起伏地小肚皮。莫羽寒此时又羞又恼,她自幼身份尊贵身边何时出现过这样厚颜赖皮的家伙,贝齿轻咬红唇一时间不晓得该如何处理。 沉默了一会,边满归还是没有动静,莫羽寒忽然语气凉薄地问:“姓边的,你到底走不走开?”“这是我的床。”边满归虽答非所问但态度却明显弱下来。 “哼,好~”莫羽寒冷笑一声。趁边满归身心松弛的时候素手一抬直奔边满归的左耳而去,用尽所有力气迅速地拧了个圈,疼得边满归‘嗷’得一声跟着莫羽寒的藕臂摆动被甩到了旁边去。 “你,你怎么跟我娘一样啊?耳朵都被你拧掉了!”边满归抱着通红的左耳哭卿卿地缩团。“活该,吭!”莫羽寒白了眼一脸哭相的边满归。 莫羽寒这才心下了然,难怪这身手不错的家伙刚才都没用蛮力挣脱自己的手,原来是从小调皮被她娘拧惯了不敢反呀。然边满归却不是如此想,正暗中腹诽呢‘要不是看在日后要问你家要赏银的份上,老子一定把你踹出去!’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问:有喜欢边满归这个无赖的咩?嗯,反正有人喜欢! 第23章 第23章 抬手碰到领口的狼牙银项链莫羽寒目光一顿,偏首看了眼背对自己而窝的边满归一眼,想到她独身住在这深山,前天还救了自己悉心照顾自己,不禁对适才拧人家耳朵的事有些抱歉。只不过莫羽寒从来不需要向谁低过头,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却有点说不出口,犹豫了一会换了一种方式。 莫羽寒用右脚轻碰了边满归一下,装作忘记适才发生的事,玩笑地问:“安坨,你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银钱。”边满归闷着声回答,似乎还在生气。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银钱呀?”莫羽寒对这个答案哭笑不得。“天底下谁不喜欢银钱?能买房买地,买车买仆从,只要银钱足够就没有买不到的。”边满归感叹着翻身正面躺着。 莫羽寒见边满归面色怡然不像在生气,也愿意跟自己对话,那刚才一直背对自己,其实是在准备睡觉咯?思及此处,莫羽寒忍不住心里好笑地叹了口气,自己何时对这家伙这般上心了? “银钱自然有买不来的东西。”莫羽寒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边满归扭身撑起脑袋,满眼惊奇地看着莫羽寒,八卦地问:“有故事?” “无非就是仆从不忠心,青戏之地无真情罢了。”莫羽寒小手随意挥了挥。这些事边满归倒也听高莘说过,瞬间就没了兴致地躺回去。 刚想睡觉又听莫羽寒问道:“安坨,你打算一直都住在深山里吗?”“这挺好的呀。”边满归闭着眼答。“你一点儿都不想出去走走看看这大好河山吗?”莫羽寒好奇地扯了下边满归的衣袖。 边满归蹙眉思考一会,说:“大好河山全看一遍要钱的,而且看完也不是我的呀,再说了我就住在山里,宝庆府里也有江河,那其他山河还有什么看头。”“那,除了打猎你就没别的想做的?”莫羽寒紧追不舍。 边满归睁眼又扭身撑起脑袋,眉毛一高一低地摆出个纠结的样子,不解地盯着莫羽寒:“小寒寒,你到底想问什么呀?” “不要乱叫我的名字!”莫羽寒眉目含羞,快速抬手捂住边满归又要使坏乱喊的嘴,嗔怒地说,“我就是想知道,除了打猎以外你还有没有别的想做的事。” “逗你玩算不算?”边满归贱兮兮地一口咬住莫羽寒的一根手指。“你!我问你正经的呢!你属狗的么?快松口啊!”莫羽寒真实欲哭无泪,想咬的人先把她咬了。 “唔,硬要说一个的话可能是当捕快吧。”边满归松口又重新躺回去。 莫羽寒把手放到眼前细看,食指上有一圈淡淡的牙印倒是不痛,刚想问边满归为什么想当捕快?是不是因为侠义心肠?就听边满归自己说道:“我娘说外公以前就是捕快,任职的县衙因为地方小没什么大事发生过,差事清闲还是官身,后来存钱买房买地还娶了媳妇,因为跟新来的县令不对付就回乡当了个小地主。所以,当个小捕快不是挺好的嘛。” “那,你怎么不去?”莫羽寒不解地问,暂时将心中对于‘捕快不是官身,总捕头才是’的话压下。谁料边满归转头冲莫羽寒翻了个大白眼,无奈地丢出一句话:“我之前要守孝啊。” “昂~”莫羽寒有些抱歉地回望边满归,过一小会才继续问,“那你孝期满后怎么还没下山?”“我去报名了,但人家衙门嫌我年纪小了。”边满归打着呵欠。 “那……”莫羽寒还想说什么,边满归长叹一声翻身用枕头捂住了耳朵,不满地嘀咕,“莫大小姐,你是衙门查户籍吗?还能不能睡了?”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我家派人来找我了,说不定我明天就被找到要回家了。”莫羽寒见边满归嫌弃自己,很不高兴的在被子里蹬了她一脚。 “你反正是要回家的好不好。乖啦~小寒宝最听话啦~睡觉觉哈~”边满归没法子,转身把莫羽寒搂进怀里拿出她娘哄她睡觉的架势,轻轻拍着莫羽寒的肩头柔声道,“喔喔喔~月亮弯弯弯上天,牛角弯弯弯两边,镰刀弯弯好割草,犁头弯弯好耕田,小小寒宝眼弯弯,笑着做梦甜。宝宝睡,盖花被,你是妈妈的好宝贝……” “什么人呀,把人当小娃娃哄就算了,哄到一半反而自己先睡了吼!”听着头顶传来轻轻的鼾声,莫羽寒不禁啼笑皆非。 深秋的季节本来后半夜就比白天凉,深山里就更是温度低好些,莫羽寒虽四季都手凉本身却不怎么怕冷,而边满归则不仅手脚常冰冷也更加畏寒,一到冬天床铺里起码要放三个汤婆子才行。所以睡梦中的边满归会无意识地紧贴被窝里的热源,而身为热源的莫羽寒就很是无奈,被伤和边满归的扒拉弄得根本动弹不得,实在困得不行了才调了个勉强舒服的姿势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24章 第24章 晨起,边满归睁眼就是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难怪昨晚迷糊间时不时闻到一股清淡的奶香,原来自己把奶呼呼的小兔子莫羽寒抱在怀里抱了一夜。 “寒宝比汤婆子抱起来舒服多了!难怪爹娘每晚都一起睡呢。就是,手臂保持这个姿势太久,酸麻动不了有点难受。”边满归双眼晶亮的仿佛发现一项好玩的事。 今早醒了边满归不像往常那样赖一下就起了,而是继续扒拉着沉睡的莫羽寒,乐呵得眯缝着眼嗅着清淡的奶香继续躺着,用高莘的话来说应该就是软玉温香在怀君王不思朝吧。 不知睡了多久,莫羽寒眉毛轻轻颤动几下,眼睛刚缓缓睁开又被外力给合上了,迷糊着愣了好一会,莫羽寒才想起自己身处何处,身边有何人。“边满归你多大了,真是幼稚。”莫羽寒无奈地拉下边满归覆盖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放在自己身侧。 侧首就看到边满归躺在旁边,一脸调皮的笑意望着自己,莫羽寒还以为自己起早了,便揉着眼睛软绵绵地问:“安坨,什么时辰了?”“卯时六刻了吧,应该。”边满归努力伸脖子看了看门外。 “什么?那你怎么还在这里?”莫羽寒惊得脖子一动把脑袋从边满归臂弯里弹出来。要知道,前两日这时候边满归都已经巡察完陷阱,回来连早饭都做好了的,今天却还是躺在床上这是怎么回事?莫羽寒不免有点担心:“你身上哪不舒服吗?” 边满归倒也没瞒着,落拓地说:“我没事,是抱着你太舒服,赖床了。” 莫羽寒‘腾’得一下臊得脸红耳热,杏眸要么四处乱看要么偷瞧上边满归一眼,但就是羞怯怯地不敢跟边满归对视,心里暗骂边满归这个家伙真是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说出口,末了还是没好气地瞪了这恼人的坏家伙一眼。 原本看着莫羽寒这无限娇羞地模样边满归还挺喜欢的,可被莫羽寒这一瞪却瞪得她摸不着头脑,不懂自己又做错什么了?还是说,莫羽寒饿了?或是想解手了? 于是边满归挠了挠左耳后起床了,也没和莫羽寒再说话,僵直着酸麻的左臂闷声穿好衣服,暗中活动了一会等手臂恢复了知觉才自顾抱起闭目养神的莫羽寒去屋西面,然后再打水给莫羽寒洗漱完就去准备吃食。 莫羽寒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跟边满归交流,见她不说话那莫羽寒也顺其自然的保持安静,边满归出门去后莫羽寒就继续绣荷包。莫羽寒绣的速度快绣的花样也简单,荷包的兔子昨晚饭前已经收工,今天就将布料裁剪好形状锁边就成了。 快速煮汤摊鸡蛋饼,简易的应付完早饭后边满归跟莫羽寒打了声招呼,穿戴齐整后进深山巡察陷阱和打猎去,竟然收获了两只浅棕色的幼兽,打眼一瞧像极了两只半大的奶狗子,边满归趴在陷阱边倒栽葱似的伸手去捞,一手一只拎到眼前仔细辨认了好一会才确定是一公一母两只狐狸。可狐狸的眼睛一般瞳孔呈椭圆,发亮,类似于猫的眼睛,但这两只却是跟狗一样的圆形瞳孔,嘴也更像狗而不是狐狸。 “母狐一般在每年2~5月发青并角陪,怀孕期大约为51~52天,这都深秋10月了怎么还有幼狐?狗倒是在9月到11月间还有繁殖,孕期约为60天左右,看你两这状况怕不是狐狸跟狗杂配出来的吧?”边满归有些好笑。山里的野生动物总会有下山去农户家的时候,或猎食或偷食,边满归还曾见过野猪跟家猪配种的事,狐狸配狗那应该也会有的吧。 这两只巴掌大的小家伙被边满归拎在手里瑟瑟发抖,虽然害怕却还是讨好的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努力的想去舔边满归的手,伸长了舌头也够不着就只能舔自己的鼻头,发出委屈的呜呜声。边满归仔细打量着,两只小家伙约莫是三个多月大,体毛主要为浅棕色,双耳背部毛色为黑褐色,嘴连着腹部、四爪和尾尖都是白毛,品相倒是还可以就是体型太小了处理麻烦还卖不起价。 原本边满归打算将两只幼兽放归山林,但忽然想起自己‘捡’回去的那只受伤的莫兔子,依稀记得莫兔子好像说过她挺喜欢小动物来着,带回去给养着给她玩几天也不错。于是乎,边满归就把两只小家伙放进了竹背篓里,背篓深宽还有盖子倒不怕这两小东西能爬得出来。另外边满归想到昨天才教莫羽寒剔鱼刺,今天正好再复习一回,便去溪水谭边又捕三尾鲫鱼,再采了点野果野菜带回家。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就纠结错字,懂的都懂哟~ 第25章 第25章 今日出门就晚回去也晚,边满归走着走着就疾步小跑起来,怕两只小家伙被颠出背篓或受伤干脆就一边一只握在手里,脑里想着莫羽寒等会看到两只小家伙时会是怎样的欢喜模样,边满归就更是迫不及待了。 可当边满归赶回家时,满院子的人打破了她家以往的安静,边满归刚发现异情蹲身藏好就有一支箭矢射过来,箭身隔着边满归大概一掌的距离钉进了后头的树干里,箭羽颤巍巍的晃动却定了边满归的心,这是一支警告箭。 看来,小院里排列整齐挎刀负箭的这群人很有可能是来找莫羽寒回家的,如果真是这样那莫羽寒应该是安全的,除此之外边满归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她家在深山老林又不与人结怨结仇,能引动这么大阵仗的也只有自己前几日‘捡’回来的莫兔,咳,莫大小姐了。 果然,对方很快有人朗声朝边满归这边方向喊:“边少侠,我家公子和小姐有请。”“切,我回自己家都要别人请了。”边满归愤慨地嘀咕着站起身。 不情不愿地走回家,到院门口那群身着统一青灰色短打衫的,装备精良的人群就自动左右分列避开,给边满归让出一条通往主屋的道路,也只有那条道路可供边满归走。 回自家竟然有种被拘禁的感觉,这让看到自家小院门锁损毁的边满归不禁有点生气,步伐更加慢腾腾地挪动才不管里面到底等着什么人。但再磨蹭小院门到主屋也就那么些距离,边满归蹭到门边先抬眼打量神龛是否完好,屋里的陈设有无破坏,其次才看见两位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面朝外分坐方桌两侧。 年长些的大马金刀的坐着,头束玉金冠,身着天青色绣淡金色祥云暗纹的交领箭袖锦袍,腰间系着玉带左面悬着一柄红宝石佩剑,右面坠着圆形血色玉佩和香囊,相貌上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轻抿,此时正目光深沉地打量着边满归,满身的华贵庄重,不怒自威让人敬畏。 另一位年少公子见到边满归后礼貌地站起身来,看脸似乎跟边满归差不多大,却比边满归高了一个半头。头戴嵌玉纶巾,手持梨木折扇,穿着胸口绣了翠竹的月白色圆领长袍,腰间的鞶革雕刻精美,应该是藏着一柄软剑,另外右面只有一块同样的圆形血色玉佩,面若冠玉,眉眼若柳,鼻直唇红,身如玉树,容貌英俊潇洒,气质温润如玉,丝毫不输于前者。 “你终于肯挪进来啦,你怎么去那么久?堂中是我大哥哥莫元瞻,四哥哥莫元煦,屋外的都是我二位兄长的近身护卫。”边满归正猜着这两位贵公子的身份,莫羽寒的声音就从屏风后传了出来。 边满归听出莫羽寒的戏谑之意,冷‘哼’一声倚靠在门框上很是不满地说:“我出去给你觅食,回来家却没了。”“哪会没了。”说话间莫羽寒在一大一小两个小婢女的搀扶下有些摇晃的走出来。 边满归看到梳妆打扮后的莫羽寒眼前一亮,青丝只挽了一根珠钗,轻施粉黛看着清丽素雅,一袭粉橘色的缕金百蝶穿花齐腰襦裙,腰间束一条米白双环四合如意绦,右面也系有一枚圆形血色玉佩,外罩一件杏色的宝相如意纹对襟半臂褙子,模样端庄贵雅,可刚哭过的眼眶还微微发红,还是会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娇俏之感,人还是那个人,可边满归看过去的感觉似乎又与之前印象中的少女大有不同。 说起来是边满归刚离开没多久,一个5人搜救小队就发现了边满归的小院,叫门不见人应就强行破开小院门的铁锁进去搜查,绕过屏风就看到缩在床角举着剪子一脸戒备的莫羽寒,然后五个人跪地认主。随后在小院里发出了信号弹,边满归那时候刚好在捞狐狸,哪管天上是不是绽放一朵血红的雾花。 但莫大公子和莫四公子各自带队都有专人留意信号,看到信号后莫大公子和莫四公子等人就快速往信号方向赶,很快就能发现边满归的小院。当兄弟两前后脚聚齐到边满归的床边,妹妹依次伏在两兄长怀里喜极而泣的时候,边满归还在潭边赤脚摸鱼,等她回到家附近时莫羽寒早已把这几日的经历都跟兄长和盘托出。 是以,等到边满归回来时,她这多年不曾有外人到来的林中小院里忽然就热闹起来。 第26章 = 第26章 “好看么?”莫羽寒见边满归看装扮一新后的自己看得愣神,内心禁不住有些小小的得意。“好看。就是太花哨,干活不方便,不实在。”边满归如实对答。 莫羽寒被噎的垂首不语,跟着抬眸气哼哼地瞪了边满归一眼,还悄悄冲她皱了皱鼻子,随后就被边满归手里的两个小家伙吸引住了目光,示意婢女搀扶她过去。伸手摸了摸两只小家伙柔软的小脑袋,莫羽寒欢喜地问:“这是狐狸吗?你就是捕它们花了时间?” “算是吧。先抱好。”边满归垂眸看了一眼莫羽寒的脚,撇了撇嘴将小家伙递到莫羽寒怀里,然后把人横抱起来放在剩下的小凳上好。其他人还在边满归抱莫羽寒而莫羽寒也没挣扎的事中反应过来,边满归就卸下身上的打猎装备放在一旁,对莫羽寒无奈地说:“你家这一下来这么多人,午饭是想吃空我吧。” 随后,没等任何人说话,边满归又从背篓里拎出三尾鲫鱼往屋外走。不料走到门口被一个丈二高的魁梧大汉挡住了去路,边满归歪着脖子抬头去看,这人浓眉大眼,鼻如悬胆,厚厚的上唇留着胡须,整个人除了严肃就是狠辣,边满归看他一眼开始猜测自己打赢他的概率。 “杨侍长,且先退下吧。”说话的是四公子莫元煦,声音跟他的人一样比较温润。“诺”被称作杨侍长的大汉向里边抱拳让开路。边满归听出来,这个杨侍长就是前面喊‘有请’的人。 “要不,劳驾再派几个帮厨的,不然这么多人餐食,我一个哪忙得过来?”见正主发话了,边满归当即就笑眯眯地随棍上了。 “边少侠,我等四人用膳足矣,余者自备干粮,小妹言边少侠厨艺甚佳,故我等便厚颜留下一尝,万望边少侠莫要见怪才好。”看莫元煦这般说话应该是个文雅的读书人。 边满归暗中钉了偷笑的莫羽寒一眼,敛眸摸了摸右耳垂,笑道:“这样啊,那就吃烤肉吧,这个我最拿手。”“全凭边少侠做主。”莫元煦温润的笑着。 边满归出生就跟父母久居深山,脑中从没有上下尊卑的观念,莫羽寒既然把自己当真心朋友,那她家人来了自己家请客吃顿饭也没什么,只是这种等级森严的状态让边满归很不适应,而且在自己家做事还得看别人脸色最是让边满归不痛快,所以边满归扫视整齐肃立的一群护卫,面上没有表情眼里却藏着笑意往厨房走。 “咦?”柴堆边上的蒙面粽子不见了,边满归下意识看向院里站得笔直整齐的护卫,想来是被莫家提回去处理了吧。边满归便没再多想其他,在厨房前原本劈柴的小空地用大石块简单围出一个小灶堆,又去竹房取出一只獐子肉,随后处理一番要用的食材,厨房里在煮饭煎鱼炒蔬菜,外边在风向上佳的位置烤獐子肉,香飘四溢三里外都能闻到这馋人的肉香。 “幺儿,你这个朋友挺记仇的,如此浓郁的烤肉香,恐怕是故意刺激杨立原他们的吧。”大公子莫元瞻望了眼门外不少偷咽口水的护卫们,转脸对着莫羽寒似笑非笑的地说,声音有些冷冽。想喝水,端起来的却只有碗,莫大公子挑了挑眉将就着喝了一口。 没办法,边满归山野之人不懂品茶,家里能喝的只有冰凉的井水和小灶煨着给莫羽寒的温开水,莫家兄弟这次没敢惊动家里,都只带着自己的亲卫长随出来寻找妹妹,带两个莫羽寒的贴身丫鬟同行已经很麻烦了,哪还有那么多心思讲究衣食住行。 “大哥哥,明明是你们先招惹了人家,她是我的救命恩人,这里是她的家,你们却待她不周。”莫羽寒怀里爱不释手地抱着边满归带回来的狐狸,有着不赞同的神色。 四公子莫元煦见状却眉眼含笑,戏谑地对妹妹道:“哟~若非幺儿言明边少侠真身,只空另有别情也。”“哼,若她是真男儿,早就是杨侍长箭下的一缕孤魂啦。”莫羽寒黛眉轻蹙,很是不满地环视二位兄长一眼。 莫大公子现今二旬有六,言行举止间有十足的威严仪态,淡淡的瞟了幼妹一眼,声色俱厉地说道:“我寿亲王府的邵庆县主岂可任人轻薄。” “大哥哥快低声些,她还不知我的身份呢。”莫羽寒情急之下握拳轻轻砸了兄长手臂一下。莫大公子本是不赞同地回视幼妹,奈何莫羽寒跟边满归待了几日后似乎解放了不少天性,单就撒娇这方面的功力便大有长进。 只见莫羽寒眨巴着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贝齿轻咬菱唇,双手捏住了莫大公子的衣袖缓缓地摇动着,并未发出一言,最后却叫莫大公子败下阵来,伸出大手眼神宠溺地轻抚幼妹的小圆脑袋。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哥和四哥哥都是宠妹妹的好哥哥~ 第27章 第27章 原来,莫羽寒竟是寿亲王莫展怀和寿亲王妃王岑锳最疼爱的幺女邵庆县主,那日边满归救她时不慎跌落的刻着‘寿’字的血色玉佩就是莫羽寒身为寿亲王府亲眷的身份象征,也亏得是遗落了那枚家族玉佩,莫四公子捡到后才安心一点,起码知道妹妹大概率就是在那个陷阱附近被人救走了,这才赶紧喊了同胞的大哥来帮忙寻妹妹。 一连两日终于是把这个意外丢失的小妹囫囵个的寻回来了,也借机将身边潜藏的眼线摸查拔除,否则若被寿亲王和王妃知晓宝贝女儿在深山丢了整两日,四公子莫元煦恐怕就不只是后背开花那么简单。 两位兄长一时间无声想着事,莫羽寒虽然低头逗弄着两只小奶狐,但心思全飞到了边满归制作的午饭上去了,又等了一会实在耐不住就朝侍候在屋门口右边的丫鬟说道:“侍雪,你去问问何时用膳?”“诺。”两个一色儿桔色掐牙背心,束着水红汗巾的丫鬟里那名圆脸个头矮些的年幼小丫鬟领命福身离开。 莫四公子莫元煦折扇‘哗啦’一声打开,不说话只看着自家小妹笑得开心。 莫羽寒的性情大多时候都是清冷着有点生人勿近的意味,实在说不上开朗,只有在极少数人面前才会露出小女儿的娇态,更是少将心里话全部说给谁听过,总是独自闷着,又是家里嫡庶孩子中最年幼的,还算得上是王爷王妃的老来得女,自打出生起身体就一直瘦弱不大爽利,习武强身也收效甚微,是以父母和二位胞兄都对莫羽寒很是疼惜爱护。 “四哥哥,你看着我笑什么?”莫羽寒奇怪自视,并无不妥。“老四是笑幺儿怎么两天不见竟成了个小吃货。”莫元瞻跟弟弟对视一眼,也笑着调侃妹妹。 莫羽寒檀口一张却没话可反驳,诚如兄长们所说的,边满归确实把她养成了个小吃货,虽然才一起待了两天,可边满归嫌弃莫羽寒太瘦,可没少给莫羽寒投喂吃食。除去正餐外,只要边满归在莫羽寒旁边待着,莫羽寒的嘴里就不会少水果、坚果和小零嘴,然而边满归经常在山里晃还要做事,所以吃了也没在身上留下痕迹,但莫羽寒却待着无法动弹,就两天还真的重了一些些。 边满归这边慢悠悠地在灶膛前用炭火焖烤红薯,任由外头小火炙烤着獐子肉,只偶尔去翻动一下用小刀割个小口刷点密制酱料,让香味更加诱人些,直到叫侍雪的小丫鬟巴巴地小跑来问她什么时候能吃饭,边满归这才大发慈悲地一挥手说开饭。小丫鬟又巴巴地小跑回主子身边回禀边满归说的话:“回主子,边少侠说可以用膳了。但需要将桌椅移至厨房门外的小坪里去。” “立原。”莫元瞻闻言利落起身去扶妹妹,只喊个名字杨立原便应声进来搬桌子。莫元煦也随手指了两个侍卫进来搬凳子,妹妹已经有长兄扶了他便接过妹妹怀里的两只幼狐,并且小心地护在妹妹另一边,准备随时接替。 莫羽寒脚踝已经拆了木板,早上边满归还给揉了药酒按摩一会才出门,可这会走起来还是不太顺畅有些刺痛,可莫羽寒却贝齿轻咬下唇,面上装作无事不肯跟兄长们说,就怕兄长们再多生担心。 谁晓得正看顾烤肉的边满归远远地看着莫羽寒在她大哥哥的搀扶下出来,眼力尖得捕捉到莫羽寒隐忍的痛色,对她不会照顾自己的行为大为光火,边满归也不管莫家什么身份了,很是冒火地大喊了一声:“干嘛呢?赶紧抱起来!左脚踝还没好全呢,走什么走!” 莫家三位主子都被这突然的一声吼惊得有些愣住,转瞬间就见那人飞身奔过来,杨立原都来不及阻挡人已经到了三位主子面前,更是让莫家二位公子暗中飞快地对视了一眼。正是这对视一眼的功夫,莫羽寒就被边满归轻巧地捞进怀里,熟练地弯腰用臂弯抄起莫羽寒的双腿,莫羽寒就被边满归轻松地抱在了怀里。 “以后想变成跛子啊你?”边满归说得话不中听,但是莫羽寒很精确的捕捉到她的关心和生气。莫羽寒没答话,只是双手自觉地环在边满归脖颈上,在旁人都看不见的角度似猫儿般用脸颊蹭边满归的下巴。 “少来,你这种行为就是该骂,不然以后都不长记性!”边满归可不惯肆莫羽寒,横眉冷对地狠狠瞪了她一眼,小声地训道。“唔,以后不会啦。”莫羽寒在只有边满归看得见的地方竖起三根小指头,弱弱的悄声保证了边满归才放过她。边满归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性子,既然莫羽寒服了软也就翻篇了。 第28章 第28章 只是边满归和莫羽寒觉着正常的言行举止,在莫家侍卫长杨立原看来却非常不妥当。只见杨立原随手放下方桌就一脸严肃的低吼了一声:“放肆!”随之声起,几个稍有松懈的护卫立刻严阵以待,任谁也不敢多听多看主家的私事。 而边满归则是扫了三位面色从容淡然的莫家公子小姐一圈,莫家三位主子都还没什么表示,她也就按捺住脾气不跟你杨立原一般见识,抱着莫羽寒继续往烤肉那边走。结果眼前黑影一晃杨立原就在一步前站定,眉头紧皱地瞪着边满归:“少侠罢手,不可过分。” “哈!又是放肆又是过分的。”边满归偏头不屑地哼笑,依然紧抱着莫羽寒。 想往前走,可见杨立原没有让道的意思,边满归终于压不住心头熊熊燃烧的怒火,寒着一张脸冷声说:“你也知道放肆?也晓得说过分么?你们破坏我家的门锁强行进来,还敢对我这个主人吆五喝六的,你们这叫私闯民宅知道吗?我爹说过,不请自来者,我乐意接待的是客人,不乐意接待的就是贼!你们这样根本和强盗没有区别!” “哼,竖子无知,你可知道我家公子小姐是何等尊崇的身份?进了你家的院子,那是你的福分。”杨立原对边满归的态度也不爽起来。 可别瞧着边满归看起来瘦小,但却是跟猛兽搏斗着长大的,野兽都不惧分毫何况是个陌生人。 “我管你们什么身份,这里是我家就归我做主,你想仗势欺人恐怕找错了对象。”边满归昂首挺胸面对,神情从容冷漠,“你我真闹起来天底下也总有说理讲法的地方,若是你们真勾结府衙串通一气,那这世上也没什么好待的了,大不了痛痛快快揍你们一顿再六月飞霜罢了!下辈子就当一头老虎,见你们一次就狠狠拍你们一爪子!” 前面说得还像那么回事,有点英勇果敢的气魄,说到后面反倒像是乡间小儿的掐架打闹前互相放狠话威胁,果然边满归这个看着成熟的少年,内心深处还是住着个孩子。 “立原,不得无礼。”莫元瞻轻飘飘地看了杨立原一眼。杨立原立刻噤声让路,垂首恭敬地退立一旁,方才被大公子一瞧他这会后背还冒着虚汗。 说起这莫家大公子,寿亲王莫展怀和王妃王岑锳的嫡长世子,当今圣上的嫡系曾长孙,自幼聪颖早慧,其父寿亲王还未封王仍住都城启京时,莫元瞻很得其曾祖父当今圣上的喜爱,经常伴读圣驾。在拳脚功夫上,先太子爷把长孙丢进了宫城禁卫军,11岁就跟着军队戍边,还曾参与平定匈戎扰境之战,是唯一身有军功的皇孙。圣上和先太子闲时还常指导和考较莫元瞻朝堂政务,积年累月下来也颇有一番自己的见解,因此莫元瞻不仅文武双全且善察人心,天子驾侧熏陶的年月久了,自有一派庄严威仪。 杨立原是当今圣上精心挑选送给莫元瞻的近身侍卫,是见过主子莫元瞻在战场上怎样英勇奋战,如何杀伐决断的人,是以莫元瞻只轻飘飘一眼,杨立原这么大个壮汉就已经是吓得心颤冒汗了。 而莫家四公子嘛,寿亲王莫展怀和王妃王岑锳的嫡次子,出生一年后就随寿亲王前往驻地潇郡,三岁识千字,五岁背古诗,七岁熟读四书五经,八岁精通诗词歌赋,九岁一套剑法飘逸凌厉,十岁起每年都随长兄进京在国子监里待上几个月修学。文武都不弱其兄,只是莫元煦没待过军营更未上过战场,少了几分杀伐多了几分儒雅,实乃一位翩翩佳公子,谦谦尚君子。 所以当莫元瞻叫退杨立原后,莫元煦就跟着出面安抚边满归的情绪:“边兄莫气,小妹有劳边兄救治照顾,今日行事确为我等草率,家从言行莽撞还望边兄海涵,日后定当厚报。” 边满归面色这才缓和下来,无奈地斜了在她怀里偷笑的莫羽寒一眼,堵着气道:“哼哼,这才是对救命恩人的正确态度嘛。我又没欠你们什么,寒宝当我是她好朋友,你两是她胞兄那我请你们吃一顿午饭践行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边满归说到这就打止了,后面还有什么没说大家心知肚明,只是那会是真的火大忍不住罢了,她并不想真给自己惹上什么麻烦。再者说,莫羽寒把她当真心朋友那她就把莫羽寒列为自己人,既然对方是莫羽寒的亲人又说了软和话,那看在莫羽寒的面子上也就算了。 第29章 第29章 看杨立原几人把方桌和凳子都搬来在火堆边摆好,边满归就把怀里的莫羽寒安稳地放到离火源最远的一张凳子上,自己转身往厨房去端菜。莫羽寒见边满归去了厨房,便对身边伺候的丫鬟说:“苏米、侍雪,你们去帮忙。”“诺。”两个丫鬟应声跟进去。“你们怎么进来了?”边满归正往自己的大海碗里夹菜。 “婢子苏米,婢子侍雪,给少侠见礼。”两个丫鬟福身行礼。年纪大些的丫鬟恭敬地回答:“小姐吩咐婢子们过来帮手,少侠尽管安排。”“嗯,那行,你们把这几个饭菜端桌上去吧。碗筷在橱柜里,热水洗过了。”边满归手在灶台几处指了一下,倒也没跟丫鬟们讲客气。“诺。”丫鬟们再次福礼分工将饭菜端出去。 趁着这功夫,莫元煦将怀里的两只狐狸递还莫羽寒,并悄声笑道:“幺儿,此友心气虽高,对你却甚好啊!”“嗯~她若对我不好,早已是刀下亡魂了吧。”莫羽寒冷淡地与兄长对视。 莫元煦讪讪一笑没再搭话,他怎么忘了,自己这个妹妹别看平日清冷寡言,实际却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又极为护短,这边满归跟她朝夕相处不过几日就已经言行亲密胜过亲人,那铁定是被小妹划归在私人领域里了。大哥的这个杨侍长衷心是衷心,就是有时候眼力见缺乏些,护主心切却不慎得罪了小妹,不晓得大哥将如何处理此事。 正想着呢,小丫鬟就端了饭菜出来,4荤2素1汤,对莫家三人而言算不得丰盛却也知道在乡间是十分客气的了。其中有一个大海碗,饭菜都已经盛好了,满满的堆成了一座小山丘,莫羽寒悄声说那碗是边满归的,莫元煦不禁感叹一句‘人小食量大’。 很快,后一步的边满归轻松地端着一口大锅从厨房出来,没等帮忙的人上手,边满归就已经健步将大锅端到那群护卫边上。边满归一面揭开锅盖露出里面满满一大锅热气腾腾的肉末菌菇汤,一面朗声说;“我家没那么多碗筷,你们自己想办法去南面竹林弄点竹节回来盛汤吧。”说完把别在腰带里的大炒勺取出,搭在旁边的锅盖上面,自己则利落的转身走了,不去管那群护卫是什么神情,又怎么听安排去南面竹林。 “洗手吃饭。”边满归打了水端过来,又不容拒绝的把两只幼狐从面露不舍之色的莫羽寒怀里拎走,丢进主屋的背篓里。边满归转回来看几人都洗好了,丫鬟还重打了水给她,便先去搬了个劈柴用的树墩放在方桌空出来的位置,然后边洗手边说:“灶台另一口锅里蒸了馒头和一些菜,你们俩可以喊他一起去吃。” 边满归这话是对两个丫鬟说的,手倒是随意指了下站在几步外的杨立原。 随即懒得管两个丫鬟如何面面相觑,又怎么得了主家的示意跟杨立原去厨房里吃饭,边满归只是面色淡然地给莫羽寒夹了一整条小些的鲫鱼,鲫鱼裹了面粉鸡蛋糊用油炸过,配上糖醋酱油等再一翻伴,入口酥香鲜嫩非常好吃,莫羽寒开怀的眉眼弯弯停不下筷子。 大公子和四公子看着自家小妹熟练地剔鱼刺,眼神由紧张担忧变为惊奇,默契地对视一眼,莫元煦带着两兄弟共同的好奇问道:“幺儿,你会剔鱼刺啦?”“嗯,安坨教我的,很简单呀。”莫羽寒专心吃饭,没留意兄长们探究地眼神,“安坨?是谁呀?” “我。”莫羽寒还没反应过来,边满归就爽落的开口。 “啊~多谢!”莫元煦了然地冲边满归抱拳,莫元瞻也神色温和地点了下头。 兄弟俩误以为‘安坨’是自家小妹给边满归取得昵称,更加认定边满归是对莫羽寒很重要的人,反正是个对自家小妹很好又没威胁的女孩,小妹喜欢就客气些对待吧。面对内心戏丰富的两兄弟,边满归扬着眉毛扭开脸视若未见。 不知道该说边满归是心大呢,还是为人太过爽直,身边三位贵气优雅的公子小姐围坐一桌同她一块用膳,愣是没怎么收敛自己的豪迈吃相,边满归风卷残云的吃完,莫家公子们跟莫羽寒一样才吃了一小半。 莫家公子们这才明白边满归的大海碗里为什么早就盛好了饭菜,三尾鲫鱼边满归也没吃正好留给莫家三人,原来是知道自己吃得太快又多,怕影响他三人的餐食,是特意的照顾。 第30章 第30章 莫羽寒早见识过了边满归的吃相,也很快的接受和习惯了,端着自己的饭碗继续细嚼慢咽,并没守着家中‘食不言’的规矩,偶尔会主动跟边满归说上几句,并成功的讨了一只狐狸回家养着,于是欢快地在凳子上眉飞色舞地轻微摇晃起身子来。 边满归从小满院子追着喂饭,打过、饿过才整改过来,只要莫羽寒是在吃着,边满归自是不会管莫羽寒是否举止失当,反正莫羽寒笑得开怀,她也撑着下巴笑得宠溺,只是她自己看不到不晓得,莫家三人则看得真切。反倒是莫家兄弟俩席间频频对视,暗中连连称奇。 一连串的事情让莫元瞻对边满归的印象一再改观,起初是听莫羽寒讲边满归的事和看小院陈设,只觉得边满归就是个普通的好人;跟着边满归回来,听她说话做事,觉得她还是个容易意气用事的小孩子;后来边满归端出一大锅汤,又叫杨立原去厨房吃饭,用膳上桌前就已经分餐,加上她从头至尾都没给过自己和老四难堪让小妹为难,足以说明她是个细心善良的聪明人。 这样的人,若愿意归入麾下自然是好,若不愿归于麾下,有小妹这层关系在,相来也不会给自家造成什么太大的威胁,那便随小妹高兴就好。 莫元煦跟其兄的想法大同小异,唯一不同的地方,他跟思虑深沉的莫元瞻不同性情,是个乐于结交奇人异士的好客君子,喜欢同人结伴游山玩水,也可以兴致所至和人秉烛夜谈。 莫元煦从小妹简易的形容中捕捉到特别之处,所以偷偷趁兄长出去布局处理的时候追问小妹究竟是怎么知道边满归是女儿身的细节。莫羽寒拗不过以‘打破沙锅问到底’著称的四哥哥,通红着一张脸对莫元煦吐出‘解裤绳’三个字,当即会意大笑出声的莫元煦就对未见面的边满归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之后亲眼所见的事,边满归也没让莫元煦失望,便起了结交之意。 “边兄性情慷慨,吾心神往欲与边兄结交为友。边兄久居山林,若日后下山有为难之事,可到宝庆府‘青云楼’掌柜处拿此物寻我,定盛情款待。”莫元煦放下碗筷,从左手指上褪下那枚翡翠扳指。还没递过去,就见边满归眉头紧皱着,透些古怪的笑意说:“我下山要找也是找寒宝呀,我跟你就见过一面啊莫家四哥。” “嗯,亦能寻幺儿。”莫元煦从容微笑,手里扳指还是递过去,“我喜好广交朋友,边兄若肯,还请收下礼物。” “我爹娘倒没说不准跟有钱人家做朋友,但是警告过我,最好不要跟王公贵族有太多牵扯,否则脑袋啥时候掉了自己都不知道。”边满归笑着摇摇头,没接扳指。 所谓语出惊人说的就是边满归刚才那番话了,莫羽寒昨晚跟边满归坦白被打断,今天自家兄长和护卫们语言上也没露出马脚,边满归是怎么猜到的?又是何时猜到的? 莫羽寒整个人有些呆住了,满头满脑的疑问。莫家两位公子却立刻谨慎起来,兄弟二人皆是目光凛凛地重新审视起边满归来。 边满归倒是满不在乎地说:“寒宝你如果只是平民富户的小姐,怎么会对皇族宗室的事那么清楚?还对邵庆县主的事那么敏感地抱不平?你家再有钱,也不能养出这么一群训练有素,武力和装备都如此精良的护卫吧?而且,你们兄妹三人腰间都佩戴了同样款式的刻字血玉,刻的都还是寿亲王的‘寿’字。就算莫姓是国姓,人口分布广也不缺乏富家翁,那也不至于我碰上的全是巧合吧,我又不傻!” 莫羽寒细想想边满归的分析,确实很符合逻辑道理,但忽然想起边满归今日回家后的言行,莫羽寒还是有点疑惑不解。于是莫羽寒放下筷子问:“既然你都猜到了,那你还跟杨侍长叫板?还一脸淡定的给我们做饭?” “我能囫囵个回自己家见到你,说明你这两个哥哥还是承认我救治你的恩情的,你是我朋友你哥哥们过来接你回家,一块吃个践行饭倒也没啥。”边满归笑着摸了摸莫羽寒的头。随后又往厨房的方向飘了一眼,又各瞧了坐她对面的莫元瞻和右手边的莫元煦一眼,摊手一耸肩无所谓地说:“至于那个叫板呐~就,脾气上头了,没管住。” “是喔。您可真是厉害了呢,给你竖个大拇指喔!”莫羽寒绷不住地翻个白眼闷闷叹了口气。 第31章 第31章 莫羽寒刚开始还有些钦佩边满归的头脑聪敏,能从各种细节上分析出自家的身份,更高兴于边满归对自己的优待,但很快就觉得是自己多心了,边满归这个家伙真是一如既往的贱兮兮。莫家二位公子全程安静地听着,看边满归和莫羽寒的互动,皆深深觉得,边满归何止是聪明,简直是精明。 边满归猜出莫家身份尊贵却依然循着对莫羽寒的态度平等视之;刚才看的那几眼明显是告诉他们,边满归早知道若双方起了冲突兄弟中定有一位会出面叫停,所以借着杨立原发泄心里怨气却又不会伤了莫羽寒的面子;事先还准备了一大锅汤和饭菜来安抚人心,真的是好手段。 莫元瞻给弟弟递了个眼神,让莫元煦务必把这个扳指送出去,不管边满归愿不愿意帮他们做事,起码收了扳指再加上莫羽寒的情谊,边满归不至于那么轻易被人蛊惑来与寿王府为敌。莫元煦回了兄长一个放心的眼神,思索怎么能让边满归收下扳指。 若边满归知道莫家兄弟心里把她想象成这么厉害的人物,那她一定要叉腰向天嘚瑟地大笑一通,她远没莫家二位公子想得那么复杂,因为她不懂王公贵族之间的尊卑,她爹只教过谁拳头硬谁说话,她娘倒是说要做到老老幼幼什么的礼仪,她都不记得了。 反正,边满归做事大多都遵从本心,对莫羽寒说的就是真正的理由,很纯粹。 至于汤菜那些嘛,确实是看在莫羽寒的面子上做的,总不能她们四个在吃这么多人干等着围观吧?那多不自在啊,她脸皮可还没厚到这个程度,大不了在食材上花的钱额外找莫家多报销点就是了。莫家是寿亲王府,应该不缺这点饭钱吧? “边兄好生聪慧!实乃高义之士也,莫某诚意结交,时机仓促仅以此扳指为信物实在不成敬意,若边兄觉此不庄重,莫某日后再赠新物便是。”莫元煦这次双手托着翡翠扳指送到边满归面前,神色很是诚恳。 边满归记得高莘那奸商曾跟她说过,天下没有掉免费馅饼的好事,所以很是不确定地在扳指和莫元煦之间来回打量,思考着到底要不要答应收下这个来得有点忽然,而且后期可能还会有点麻烦的礼物。 就在同时,莫元瞻桌下足尖轻轻碰了碰小妹,等莫羽寒奇怪地看过来就递眼神过去,看了看莫元煦又朝边满归挑了下眉,莫羽寒便很聪明的知道哥哥们想拉拢边满归,对于这件事莫羽寒自然愿意助哥哥们一臂之力,边满归本就被莫羽寒划归为亲密的人行列,那哥哥们肯同边满归交好,莫羽寒岂会反对? “安坨你收下吧,正好可以放进这个荷包里。”莫羽寒从怀里拿出一个靛色绣白兔的荷包。“这么快就绣好啦?”边满归的注意力完全转移,惊喜地接过莫羽寒递来的荷包,爱不释手地翻看,“寒宝你手真巧,绣得真好,我喜欢!”“你喜欢就好。”莫羽寒笑得开心。 无视了哥哥们盯着荷包满是羡慕的眼神,莫羽寒向四哥哥伸手拿到扳指,又从边满归手里取过荷包把扳指放进去,再笑眯眯地把荷包还给边满归。对莫羽寒这个自作主张的行径边满归撇嘴不满,但被莫羽寒半警告半嗔怒地瞪了一眼后反倒是老实了,算是接受了莫元煦用这个扳指作为结交朋友的礼物。 见边满归最终还是收下了扳指礼物,大公子莫元瞻放心多了,然后笑着追加一句:“边兄若下山,不妨来王府坐坐。”“嗯...…还是不去了吧。”边满归看了莫羽寒一眼还是拒绝了。 此举倒是出乎莫元瞻的意料,他觉得世人多会往高处走的,可边满归却对他们寿亲王府抛出的橄榄枝没有兴趣。莫元瞻反而来了兴趣地问:“哦?为何?” “莫大公子你们是王公贵族,我是平头百姓,我爹娘告诫我世家大族一般都是事儿堆,我怕麻烦得很,还是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不要去掺和的好。”边满归回答的很坦诚。 “可你,不是跟幺儿和老四都做了朋友吗?”莫元瞻笑容更盛,“去朋友家玩一趟,不算什么麻烦事吧。” 听了这话边满归赶紧低头把白眼藏起来,深呼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平静,腹诽着‘你以为我愿意啊?谁叫莫羽寒被我救回家了?莫元煦,哼!’口里却笑着说:“那没办法,毕竟寒宝可爱漂亮嘛。” 直接绕过了莫元煦没提,可见边满归对这个倒贴上来的朋友心中怨念还挺深的,莫羽寒听罢掩唇对着四哥偷笑,莫元瞻眼神玩味地冲弟弟挑眉,莫元煦则是哭笑不得。 第32章 第32章 莫元煦轻摇了摇折扇,无奈地问:“边兄,在下自问文武不弱于人,怎得边兄如此不喜?是为何故?还请边兄直言。”“听你说话费劲。”边满归不惧斜眼直言。“噗~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莫羽寒笑得那叫一个欢快,身子一歪就倒在了边满归怀里。 连一向庄重沉稳的莫元瞻都破功了,拍案笑道:“说得好!要你一天到晚动不动就之乎者也的!”看来,莫四公子这说话的毛病也被自家兄妹嫌弃很久了。 莫元煦受到打击般耷拉着脑袋,边满归和莫元瞻肯定不会去哄他,只有莫羽寒笑完之后看他可怜,努力想伸手去摸一摸他的头,还被边满归中途劫走了,理由同样是让人忍俊不禁:“手太短就别瞎费力去够,小心扯到肋骨疼啊。” 莫羽寒咬着唇有气撒不出,别看边满归现在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这家伙的坏心眼莫羽寒这两天多有体会,不让自己安慰四哥也就罢了,还顺带损自己一把,不就帮了四哥要她收下扳指么,记仇的小气鬼!真的是讨厌! 午膳吃完也就要启程下山回寿亲王府了,莫元瞻叫出厨房里的杨立原去整退到院外的队列,莫元煦做为代表向边满归提出辞行,边满归让他们等一等。莫羽寒以为是边满归舍不得她走,或者还有什么藏着的礼物要送她,内心满是期待。 但当边满归拿着一件破损的里衣出来,莫家三人一时间都愣了眼有些奇怪,边满归则环视莫家三人一圈最后给了她认为能拍板主事的大公子莫元瞻。 莫元瞻打开看后立马惊诧地微微张开了口,哪里还记得什么淡然从容,对着手里这个破衣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恼,极为无语地在破衣和一脸坦然的边满归之间来回打量。 莫元煦和莫羽寒坐在长兄两侧,见一向宠辱不惊的长兄竟然露出这个表情,再忍不住好奇地左右伸头去看。破衣上用碳木龙飞凤舞地写着一长串名目和数,什么陷阱修复6两银、救人2两金、陷阱捞人2两金、捉蒙面人3两银、床铺费2两金、伙食费240两银、照顾费2两金、门锁5两银等等,末了有个总结,拉拉杂杂一共是黄金8两加白银1026两,有零有整的。 “边满归!你什么意思!抢劫啊!”莫羽寒瞬间奓毛暴怒,气得随手拿到方桌上的碗就要砸出去,谁知边满归立马笑眯眯地拍手,巴不得莫羽寒多砸几个,起哄道,“砸,别客气,10两银一个。” “边兄,你这过分了点吧。”莫元煦想笑,但是看兄、妹的脸色不大对还是憋住了。“是吗?我问你们,这上面的名目是不是都对?”边满归大马金刀地落座,笑着摸了摸右耳垂。 莫家兄弟面面相觑,只能齐齐扭头去看当事人之一的莫羽寒,莫羽寒虽然恼火但还是诚实地点了下头,然后三人又齐齐望向边满归。 边满归继续摸着右耳垂笑道:“莫羽寒是不是寿王府的邵庆县主?二位很是疼爱的妹妹?”莫家二位好兄长点了点头。 看着边满归藏在眼里的笑容,莫羽寒直觉意识到不对,还没等莫羽寒想到什么,边满归又快速问道:“那跟邵庆县主相关的人和物是不是要金贵些?”宠妹妹的二位哥哥毫无迟疑的点头。 莫羽寒终于是发现哪里不对,自己一家完全都被边满归这无耻混蛋牵着鼻子走了,可已经晚了。 “那我列的清单价格,你们还有什么疑问?难道邵庆县主这些钱都不值么?”边满归一脸人畜无害地微微歪着头看着莫元瞻。 莫元瞻也算是阅人无数了,竟然在深山老林的小水沟里翻了船,他万万没料到边满归这个少年人竟然有如此无耻的做法和说词,是他自己轻敌大意了。 莫家三人不知道边满归的多了,莫羽寒也是之前体会的还不够透彻,厚颜无耻这招可是边满归跟奸商高莘练出来的,曾几何时她边满归也真的是个人畜无害的乖巧纯白小绵羊呀! “你的脸呢?”莫元煦也顾不上做什么温润如玉的君子了。“在这哟~”边满归俏皮地双手捧住脸颊,感慨道,“唉~操劳这几天,都苍老了呢!” 莫元煦往日接触的大多是知书达理,口念诗词文章的读书人,奇人异士倒是不拘凡俗礼节,却也没这么泼皮耍无赖的,登时看向边满归的眼睛开始闪动新奇的光,奈何兄、妹都还在气恼中,他不好表露。 第33章 第33章 “你不是幺儿的好朋友吗?提钱多伤感情。”莫元瞻试图挽回局面。奈何边满归早有应对:“亲兄弟还明算账呢,自古皇位也就一人坐啊。” 掐住边满归这句话,莫元瞻剑眉一挑,正打算要拿妄议皇家事来压她一头,不料边满归又笑眯眯地追着说了一句:“啊~对了,莫大公子英明神武,不至于因为我这山野村夫这点子口头闲话的小事,就要拿皇族身份来压我这个令妹的救命恩人吧?” 得了,话都说到这份上来了,莫元瞻到底是有风度的大家公子,确实也拉不下脸再提皇族之事,一时间竟然奇妙的败下阵来。 “边满归,你,你到底怎么回事啊?张口闭口都是银钱,到底当我是什么人?”莫羽寒胸腔一阵憋闷,又气又伤心。边满归扭脸看着她,认真地说:“好朋友。”“那你这是为什么?”莫羽寒指着桌上的清单很是不解和委屈。 其实不光莫羽寒,莫家的二位公子同样非常不理解,一时间目光全凝在边满归身上,想听她一个说法。 边满归见莫羽寒杏眸含泪,似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心头还是忍不住软了下来。边满归挪了下树墩坐到莫羽寒身旁,握住她的手不让她挣脱,神情认真地说:“寒宝,我承认你说的银钱买不到衷心和真情,但可以了断一份心结。我救你,你家付钱后就不会觉得对我亏欠,我日后也不会以此要挟索取更多,这样一来,你和我的朋友关系是不是更纯粹些?” “真的么?”莫羽寒被边满归耍得多了,将信将疑地盯牢了眼前这家伙。边满归诚恳地点头,随后又嫌弃地在莫羽寒手背上大力拍了一掌,愤愤地说:“我求求你啊,你家是亲王府诶,跟你这个县主交朋友我压力很大的好嘛,狮子大张口一次要足了,大家以后就都能安心得过日子。” “好像,有点道理。”莫羽寒疼得眼角微微一抽,歪着脑袋看着自己被拍红了的手背,再想了想自己身边那些人的嘴脸,边满归虽贱兮兮得多但起码对自己很坦诚。 莫元瞻和莫元煦冷静下来后仔细研究边满归的话,看来这价格其实是写给他两看得,钱也是问寿亲王府要的,跟莫羽寒是不是她好朋友并没有关系,就是挑明了告诉他们,边满归对寿亲王府没兴趣,以后也不会借着救过邵庆县主的事攀附权贵或是招摇过市,她边满归跟莫羽寒就是纯粹的好朋友! 这个想法虽说很是幼稚,也未必能达到边满归说的那种效果,但起码边满归对莫羽寒的真友谊还是表达的非常清楚的。如此一来,莫家二位兄弟倒是能理解边满归的做法和心情,于是莫大公子考虑良久,最后看在小妹殷殷期盼的眼神上,头一点还是答应了。 但眼下还有一个问题,莫羽寒负气走丢二兄长急忙来找,身上哪里带了那么多银钱,就算是银票轻便也不会随身带那么多呀。“写个欠条吧。”边满归将破衣撕下一片,又去厨房拿了一把碳木出来。 若说边满归真不在意银钱那是假的,但要说她贪图莫家这笔钱却也是冤枉她了,有这么个实质性的东西在莫家会放心些,只是眼下这个数字比之前预计的要翻了万倍不止,边满归觉得拿着这欠条可比拿到真的银钱松快得多。 莫元瞻未再多疑,提木炭在破衣片上写下一份欠条,落款处不仅签了名字还盖了私章按了拇指手印,边满归跟着签字认可盖了手印,作为见证人莫元煦也签字盖上私章按下手印。以为结束的莫家三人又被边满归接下来的行为震住了。只见边满归悠哉的回屋拿来一把剪子,把写了欠条的破衣片随意裁剪成三份,大的那份递给了莫羽寒,小的一份收在莫羽寒绣的荷包里,那份中等的丢给了莫元煦。 “此为何意?”莫羽寒还在发懵,莫元煦愣了还一会才想起来问缘由。边满归瞅了莫元煦一眼,拉着懵懂中的莫羽寒的手,半是玩笑地说:“寒宝你是我好朋友,我信你,你千万要收好啦,可别弄掉了。”“嗯!安坨你放心!”莫羽寒倍受感动地重重点头,扑进边满归怀里喜极而泣。 “喂,你还没回答我呢?”莫元煦被无视得不甘心。边满归嫌弃地斜了一眼,不情不愿地说:“分开放不会被人盗取冒名顶替去敲诈。” “非也,如此重要之物,因何给我一块。”莫元煦还是不明白。边满归搂着莫羽寒给她擦眼泪,直接甩了个白眼过去,很是不耐地说:“给你的话你大哥应该会很开心。” 听了这话莫家二人都目光投向大哥莫元瞻,而莫元瞻只是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微笑,转而抱拳跟边满归再次告辞,事情了结该一段落边满归也没再继续挽留。 第34章 第34章 下山的路通常都比上山时要难走,陡峭的小山道更加没办法将马车驾上来,然而莫羽寒脚踝有伤根本无法行走,但邵庆县主身份尊贵总不能任意叫男护卫背着吧,莫家二位公子便打算轮流抱着小妹下山,但杨侍卫长又担心主人太劳累。 看着院里那帮人研究下山的事,边满归抄手斜靠在主屋门口看戏般,揶揄地小声嘀咕:“啧,不会造个简易的竹抬轿么?”莫羽寒恰好坐在靠墙放着的背篓旁,原本是在挑选要带回家的幼狐,边满归这句这句话被她听了个正着,偏头抬眼看了全然置身事外的边满归一眼,心想:好啊,有主意也不提出来,就这么看玩笑么? 莫羽寒将挑好的公幼狐抱在手里,拽了下身边边满归的裤腿,边满归歪头询问地看着她,见莫羽寒伸手过来便明白她的意思,先握住手臂再踏前一步搂住另一侧肩膀将人从凳子上搀起来。 莫羽寒似乎受到启发一般,杏眸一亮对着院里说道:“大哥哥,四哥哥,我有个好主意。”“幺儿请讲。”莫元煦转身面对小妹走来,莫元瞻悄然看了眼边满归。“安坨力气大,山路熟悉,让她抱我下山就是。”莫羽寒挽着边满归的手臂笑魇如花,心中却暗道:哼,叫你看热闹! 莫元瞻立在一旁垂首轻笑,他就猜到小妹会这么说,诚然,让边满归抱小妹下山最合适不过。莫元煦将折扇收起击掌轻声笑道:“甚好!那就烦劳边兄啦!” “喂,什么啊,我有答啊~好。不,用,谢!”边满归拐了个弯还是答应了。本来边满归是很不满地要反驳,奈何腰间软肉突然被莫羽寒偷袭,扭头见莫羽寒那气鼓鼓的腮帮子和委屈的小眼神,边满归深深暗叹一声就咬牙同意接下这份差事,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造孽欠了莫羽寒什么。 说好之后莫元瞻先将杨立原等侍从打发离开,过了会,莫羽寒就被边满归稳当地横抱在怀里跟着莫家兄弟一块下山。山路有些崎岖不好走,过了一小段之后莫羽寒心里终究是有点过意不去了。 莫羽寒曲起食指扣了扣边满归的后颈,边满归垂眸看着她脚下却未停,莫羽寒贝齿轻咬红唇与之对视,想说抱歉和关心的话却羞于启齿。边满归见莫羽寒没啥事就收回目光继续赶路。 “我累了,歇息一会吧。”莫羽寒神色平淡地说。边满归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哈,你都没动,你累个啥?”“我就是累了,我要休息。”莫羽寒抬眸瞪着边满归。 边满归斜了怀中人一眼,不赞同地说:“等会天黑了你们进城不方便。”“我渴了要喝水。”莫羽寒轻轻砸了边满归几拳。“我不累也不渴,山路我从小走到大不用担心,倒是你的伤还是早点回家养着最好,你听话闭眼睡会。”边满归用下巴代替手蹭了下莫羽寒的头。 被边满归戳破了心事,莫羽寒立马将自己红彤彤的脸颊藏进边满归怀里。 边满归印象中的莫羽寒不是个喜欢给人添麻烦的人,能自己做就从不假手他人,无事也不会随意消遣他人,除非她是有意为之,比如,要自己抱她下山就是她有意的。可现在又说些与事实不符的话,神情也极不自然,有点口不对心的感觉,啊~估计是让抱她下山这会心有愧疚又不好意思说。 相处虽然才两天,但边满归和莫羽寒二人倒是在无话不谈中都把对方脾性摸了个透彻,是以,边满归能察觉到莫羽寒的心意,莫羽寒也能用一个眼神就让边满归答应送她。 紧追着边满归抱着莫羽寒下山的路径走,就算是从小习武强身健体的二位莫家公子也还是被边满归甩开了一截。莫元煦为了赶路只好把扇子别在腰间,见边满归抱着莫羽寒依旧是脚下生风,实在是有些佩服。 莫元煦一面走一面轻声跟兄长说:“大哥哥,边满归形体瘦小身法却异常灵活矫健,又待幺儿真心好,看来幺儿此回福运不错。” “她二人皆年幼,一切事宜都勿要定论过早。”莫元瞻还是稳重些。莫元煦目光沉沉地看了边满归的背影一眼,奇道:“大哥哥觉得此人不妥?” 莫元瞻拍了下四弟的肩,语重心长地说:“老四,明年元宵过后年幺儿也将同你一道在京中弘文馆内修学,可她性子自幼便有些孤僻沉闷,一直少有交心之人,忽而冒出个边满归来,就怕陷得太深反会伤了自己。” “大哥哥,宠爱呼?溺爱呼?幺儿京中修学,竟列闺友名目,过犹不及也。”莫元煦无奈地看自家兄长一眼后笑道。 “原本闺帏之事不该我们这做兄长的插手,可幺儿不能总是孤单着,我怕她长此以往真要闷出病来,多认识些人,哪怕交不到真心朋友有几个人拉着她说话,也总归是好的。可,若有恐心术不正之人,骗取幺儿信任转头来害她呢。”莫元瞻望着小妹的方向目光有些慈爱,看向边满归时倏地凌厉几分,“边满归的兵器你也瞧见了,弓箭也好,铁枪也罢,都不似寻常之物,只怕是有些来历的。” “是,大哥哥思虑周全。”莫元煦想到小妹在家中的清冷和在边满归面前的活泼,再想到边满归若是反口咬过来,小妹会是怎么的心碎,蓦然觉着兄长考虑的很有道理。 --------------------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啧~边满归的兵器你们也瞧见了,弓箭也好,铁枪也罢,都不似寻常之物,只怕是有些来历的。 第35章 第35章 又往山下走了小半饷,边满归站在山头往下远远地看,就见三辆华盖珠缨八宝车齐整的停在路边,车边还守着一队人和马,仗势甚是气派庄重。 “嚯~你家还真不愧是亲王府呀,这阵仗,搞得相当大啊!”边满归有些惊叹地张大了嘴。莫羽寒被边满归那没见过世面的模样逗地笑出生来,却又扯了肋骨疼,只能努力地调节好呼吸。 “怎么,这就下巴掉啦,那日后见到天子圣驾你怎么办?”莫羽寒调皮地戳了几下边满归的下颚。边满归听罢苦笑:“你可别笑话我了,我一介山野草民哪里见得到京城宫院里的皇帝啊。” “别丧气嘛。”莫羽寒笑着给边满归打气。抬头看见边满归额头微微有些出汗,顺着鬓角流到耳后脖颈中去,莫羽寒便伸手去想帮她擦汗,柔弱无骨的嫩手擦汗时会碰到边满归的耳朵,觉着边满归耳垂厚实便忍不住上手揉捏着玩起来。 “好玩吗?”边满归左边的眉毛都飞起来。“啊?还,凑合吧。”莫羽寒先是愣了下,与边满归对视一眼后大大的杏眸一转昂着头笑起来。边满归斜了眼怀里玩得正兴起的小少女,丝毫看不出哪里只是凑合,分明就玩得很开心,既如此就无奈地撇嘴噤声随她去了。 边满归一路稳当得抱着莫羽寒赶到离马车十几步的距离停住,等着后头被丢开几米远的莫家兄弟追上来,随即将莫羽寒转交给有些微喘的莫元煦怀里。 “怎不入车?”莫元煦懵着接过小妹。边满归一面给莫羽寒整理衣服,一面斜眼偷看山下人马,打趣地说:“你家车顶都是翠玉做的,我怕车里还有金银晃着眼。”“何来如此庸俗。”莫元煦听这话不禁好笑。 “那么多人都看见了,现在才担心男女授受不亲的事呀。”莫羽寒瞧见边满归的眼神飘荡,倒是揶揄地瞧了边满归一眼。 “呃,少一个是一个,你要你哥哥们打点好就是了。”边满归不自在地搓了搓被莫羽寒揉捏红了的左耳。 “边兄放心,不会给你添烦扰的,也请边兄注意些。”莫元瞻抬手扶在剑柄上,抬眸清淡地巡睃了山下众护卫一圈,所有原本就肃立的人感受到了如有实质的目光后无一不浑身一颤,皆噤若寒蝉。 边满归纵使野惯了,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可被莫元瞻暗含深意地看了一眼也难免有些微犯怵,边满归赶紧肃正颜面重重点头应下。 “大哥哥。我们回吧。”莫羽寒适时出声打断了大公子对边满归的谛视。莫元瞻转眸看了小妹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宠爱一笑,率先往马车队走去。 莫元煦朝边满归点头示意,抱着莫羽寒紧跟上兄长的步伐,莫羽寒也没再多说什么,只一直透过四哥的肩膀看着留守原地的边满归,上了马车也还悄悄掀开了帘子,两个小丫鬟抱着幼狐在马车旁向边满归福礼后上了莫羽寒所在的那辆马车,杨侍长遥遥抱拳示意整队。边满归则一直抄手环抱于胸,慵懒地倚靠在一棵大树上目送诸人坐马车的上马车,骑马的各自上马,直至车马队列远得再也不见就转身回家。 回到小院里的边满归环视一圈,锅碗瓢盆和桌椅板凳都收拾好归了原位,进主屋过屏风,床铺和衣服也铺整好了,规整的不像刚有一队人来过,然而神龛的香炉里却插着九根正燃着袅袅青烟的香,这是莫家三人临辞行前祭奠边满归亡父母的。 救莫羽寒回来时边满归不曾想过这件事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送莫羽寒离开后现在又回到她一个人的生活,可一个时辰前还满院是人,转眼就独剩自己和一处林间小院,这种快速的落差让边满归心中再次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孤寂落寞感来,这种失落的冲击令胸腔和眼睛都酸胀的难受。 这种感觉边满归在她爹刚过世时出现过一阵,那几天她疯了一样去打猎布置陷阱,忙得连正经的一顿饭都没吃过,累得回来倒头就睡,就是怕自己有空去想故去的爹娘,很想逃避这个往日温馨现在空旷寂静的小院,但又实在放不下自己生长居住的家,以及跟爹娘那些回忆。直到边满归下山去集市,高莘拉着她喝了个酩酊大醉后哭嚎了一场,又在高家住了一日才放开些。 今天同那段时间一样心情低沉苦闷,边满归却不知道要不要下山去找高莘,坐在主屋凳子上手肘靠着方桌撑住脑袋,自言自语道:“高家生意做的大好多地方都有分号,高莘来这也只是例行巡察随时可能会走,万一我跑去找却没人那多尴尬啊。” 第36章 第36章 支着脑袋望着门外的天空怔怔出神,一直到天擦黑边满归才重新回神,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后站起身来往屋外走,安慰自己天黑了吃过饭就可以睡了。“嘤~嘤嘤~”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奇怪的动静,像是某种动物的叫声,从墙边的竹背篓里传出来的。 边满归一拍大腿想起来早上带回来两只幼狐,莫羽寒很是喜欢就挑了只公的带走,背篓里就还剩下一只母的,从叫声可以听出来已经是很虚弱了。边满归赶紧蹲在背篓旁揭开上面的竹编盖子,将背篓倾斜着面对余晖,就看见里面那个小家伙浑身污秽的蜷缩着,抬起脑袋一双狐狸眼可怜巴巴地望着边满归,对边满归的叫声里充满了哀求和讨好之意:“嘤~嘤~嘤~嘤~” 边满归见这幼狐没有攻击心这才伸手进去,拎着幼狐的后颈把它提出背篓,打量这的体型和毛色估计是四个月不到的幼狐,嗯,应该是狗狐?狐狗?哎哟,还是狐狸吧,说出去精贵些。“咦?你果然是杂交兽啊,狐狸的狐臭腺都没有!”边满归凑近了也闻不到味儿很是惊奇。 “嘤~嘤~”小粉舌头努力想讨好地去舔近前的边满归的脸,然而边满归却一脸嫌弃地伸直手把幼狐拿得离自己更远点,因为背篓里还放过野菜和鱼,幼狐的毛发被水打湿后沾了许多泥巴。 “寒宝养了你兄弟,那我就养你吧,先给你吃点东西再洗澡,唉~还得给你造个窝,你长大点我还要训练你打猎,以后叫你什么好呢,狗妞怎么样?啊哈哈哈~狗妞好,够牛气!”边满归一面逗着凌空的幼狐一面往厨房走。 幼狐,嗯,狗妞很聪明,似是知道边满归要收养它,边满归把它放在柴火堆边去给它准备吃的,狗妞也就真的乖巧地趴在柴火堆边安静等着边满归。 边满归扫了眼干净的厨房,打算晚上凑合着炒鸡蛋盖面吃算了,至于狗妞也跟着它主人吃面就是。边满归手脚麻利的弄好晚饭,就端着碗坐到灶火边,刚坐下狗妞就匍匐过来用脑袋蹭边满归的脚,边满归一手端碗一手探过去试着摸狗妞,狗妞似乎明白边满归的意图还聪明的把身体往边满归手掌下送,此举让边满归很是喜欢。 “吃吧。”边满归夹了一根面条放在狗妞面前的地上,狗妞有点不确定地闻了闻又用前爪碰几下,然后抬头后歪着小脑袋看着边满归。边满归用筷子大头敲一下面条,然后自己夹面条吃一大口,再挑了一根放在狗妞面前:“吃的面条。” “嘤。”狗妞好像是懂了开始去舔地上的面条,尝了一小口发现没有危险后才放心的吃,但是有一点麻烦的就是这手擀面对于小狗妞来说太长了,嚼断起来有点困难还不小心卡了一下。边满归看出来了,却没有出手帮狗妞捏断,而是伸手抚摸狗妞的毛笑得一脸怀念,这让她想起小时候换牙的期间由此吃面条被呛到,她爹不仅不管她还在旁边笑话她,然后她娘就狠扭了她爹一把。 “小狗妞呀,以后就你陪着我啦。”边满归目光泛起哀伤,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着狗妞柔软的背毛。一人一狐靠在灶火边吃完面,这真是边满归吃得最慢的一次,留心看狗妞吃完一根面条抬头就再夹一根给它,夹了5.6回吧,直到狗妞趴着不动抬头满足的哼唧后边满归才赶紧把开始坨的面快速扒拉完。 热水是做饭的时候就在烧了,吃完后一大缸水的温度刚好洗碗和给狗妞洗澡,边满归就装了两桶热水放了葫芦瓢一起提到水井边,再回转厨房丢了个药包到缸子里熬煮,把灶边吃饱趴着想睡觉的狗妞拎到水井那,然后就是一场‘人狐水战’差点没把边满归气死,给狗妞洗个澡把自己的衣服前胸和裤腿都打个透湿的。 “狗妞你个白眼狐狸崽子,我给你洗澡你就这样报答我是吧,下次看我不把你丢潭水里去。”边满归一面用自己小的旧衣服给狗妞擦水一面生气自语,“我脑子肯定是不清醒,留你这麻烦家伙干啥,真应该把你丢回深山里去等你长大了再猎回来,狐狸肉虽说口味一般但是皮毛卖价还是挺不错的。狗妞,我告诉你啊,你要是不听我的话,等你大了我就把你皮毛卖给高莘!” 把狗妞的毛擦到湿度不明显了,边满归就暂时把狗妞丢在西面空床板上,去了趟竹房拿出一个竹筐和一捆干燥的稻草杆,回到主屋门口靠自己床那边蹲下,把稻草杆厚实地铺进竹筐里,再把给狗妞擦水的小旧衣服搭在竹筐顶上当作简易蚊帐,这样狗妞的小狐狸窝就做好了。 第37章 第37章 弄好了简易的小狐狸窝,边满归把乖乖呆在床板上的狗妞提溜到窝里,这个做窝的竹框相对于三个月的狗妞来说空间很大,它来回走了几圈后前爪抬起搭在框壁上冲着框边注视它的边满归哼唧,还像狗崽儿一样晃了下小尾巴,真的就差张嘴吐舌头了,看样子狗妞对这个窝是挺喜欢的。 “叫你狗妞还真是没叫错哈。”边满归笑着戳狗妞的尾巴。然后边满归又摸了狗妞好一会,直到蹲久了的腿脚酸麻才想起自己还没去泡澡,刚起身差点脚下不稳摔一跤,真是一步一咬牙的在屋里晃了一会酸麻感缓解些才去床头拿衣服去泡澡。 出门前还看了狗妞一眼,狗妞已经挨着框壁趴在稻草上准备睡了,感应到边满归在看它又抬起了小脑袋跟边满归对视。“狗妞你会不会冷啊?山里后半夜凉得很,我还是给你丢件旧衣服吧。”边满归说着又去自己立柜找出一件旧的小棉衣盖在狗妞身上。狗妞蹭边满归的手还舔了一下,似乎是在感谢。边满归摸着狗妞的毛茸茸的小脑袋笑道:“狗妞你好好睡吧,我泡完澡也睡啦。” 打好药水脱下衣服后舒服的泡进热水里,边满归舒服地伸了个大懒腰,今天心情起起落落的真的是很不好受,但好在还有个狗妞可以给她带来点安慰。 这么想着边满归低喃起来:“难怪高莘那家伙那么喜欢养动物,啧,高莘说那是宠物,受到主人特别宠爱的动物。不晓得高莘知道我养的宠物是狐狸,她会不会要抢过去呢?应该不大会吧,高莘养的向来都是珍贵名品,狗妞这混杂血液她估计是看不上眼。还是寒宝好,寒宝的喜欢就是喜欢,不会讲究那些虚头八脑的。诶,寒宝回去了,不晓得下次再见得是什么时候咯。” 说到被兄长们找到接回家的莫羽寒,她与边满归告别后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人的状态很是低沉颓废,就算马车上铺了厚厚的褥子让她躺着,却怎么也睡不着。 莫元煦骑马在侧时不时挑帘看一眼小妹的情况,见一直都不太乐观就驾马去找队列中段的大公子。“大哥哥,幺儿那如何是好?”莫元煦神情担忧。莫元瞻回头看了小妹的车架一眼,淡淡地说:“无妨。你叫苏米把那只狐狸送进去就好了。” “野狐...大哥哥不怕伤着小妹么?”莫元煦不解地紧皱眉头。莫元瞻笑道:“一只巴掌大的奶狐狸,没事的,而且那狐狸是边满归捉回来送幺儿的,幺儿看到应该会心情好些。”“好吧。”莫元煦想不出比这更好的办法就按大公子说的做了。 果然,莫羽寒看到苏米抱着小奶狐上车后眼睛都有光些,莫元煦便赶紧靠在车窗边借机让小妹多说几句话,还商量奶狐的名字。 “县主,阿狸怎么样?”侍雪很是活跃,掰着手指头数,“或者它眼睛像宝石,就叫宝石好不好?县主,您觉得肉团子行吗?”“侍雪,你是饿了吗?”苏米忍不住笑,扶莫羽寒起身放了厚厚的软靠枕,又按住了兴奋的快蹦起来的侍雪,“你别打岔了,让县主好好想一想吧。” “你是边满归捡回来的,邵隆硕东山的狐,要不就叫你捡东好了,硕东山里捡来的小东西。”莫羽寒手轻抚着苏米放到她怀里的奶狐。 “捡东?略失风雅。”莫元煦对这个名字有点意外。“名字嘛,要么就是个标记,要么就是富有寓意,捡东挺好的。”莫羽寒不以为然的看了窗外的四哥一眼。莫元煦见小妹这明显是赶人的眼神,只得笑道:“好~捡东便捡东,此乃幺儿之狐,一切任由幺儿喜好便是。”“嗯哼,正该如此。”莫羽寒赞同地点了点头。 行路有奶狐捡东陪伴不再那么无趣,莫羽寒兜弄一会捡东心情随之轻松很多,其他的感官也就跟着恢复,天还没黑莫羽寒就饿了,但由于莫羽寒身上的伤不宜太过颠簸,所以马车行进的速度不快,离要住一夜的宝庆府还有大半个时辰的路程。 车队暂且停下,莫元瞻驾马到小妹车旁隔着车窗确认情况。最后头的马车里倒是有准备干粮,但莫元瞻害怕小妹吃不惯,又受伤怕她不好消化,就想吩咐护卫去最近的农家买一份餐食来,莫羽寒倒是不计较干粮的口感,觉得省事方便就好,可心疼小妹的莫元瞻还是不太同意。 第38章 第38章 正僵持不下时,莫元煦控马提着一个两层食盒插进大哥和小妹中间,举着食盒笑道:“无需担心,边兄专...备了吃食。”“安坨?她准备了什么?”莫羽寒的注意力很快被食盒吸引过去。“我也不知,临走前交于我,我便着人先收了。”莫元煦将食盒从窗口递进去。 莫羽寒迫不及待叫苏米将食盒打开,上下层里面都是先有一层油纸包着草木灰,拨开草木灰可以看到里面还有零星没燃尽的炭火,和一共10个大小不一的烤红薯。 莫羽寒惊喜不已地伸手去拿烤红薯,竟然还是温热的,吹了表皮的灰率先给二位兄长递过去:“大哥哥,四哥哥,你们尝尝。苏米、侍雪你们也吃。”两个丫鬟谢过主子的赏赐,给莫羽寒剥好皮后也欢喜的下车去吃着,再一次庆幸自己是被分派给莫羽寒做婢女,通王府里都觉得她们的主子邵庆县主对人冷漠,只有她俩才知道自家主子其实是内心柔软,待人很好很温暖的人。 “边兄甚为细致呀。”莫元煦接过烤红薯称赞一声。“是挺周全。”莫元瞻也不免微笑起来。看了满脸笑容吃得正欢的小妹,莫元瞻觉着小妹这次确实运气不错,边满归是小妹自己主动去交往的第一个朋友,就能得到真心以待,这次受伤着实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而且从烤红薯的数量上看,边满归应该是了解小妹会与身边人分享又怕小妹吃不够,所以特意多准备几个。 而莫羽寒则是边吃边嗔恼地说:“边满归这坏家伙,有这种好吃的竟然临走才拿出来,若是刚考出来热腾腾的肯定口味更好。”“是么,既如此幺儿莫吃了,四哥哥为你买点热的来。”莫元煦说着就要伸手去拿食盒。 莫羽寒情急之下抬脚踢过去阻挡,要不是莫元煦躲的快俊脸就中招了。莫元煦摸着脸嬉笑道:“哇~幺儿护食之举过分凶残呀?”“老四,这些是边满归特意烤给幺儿的,其他的怎可与之相提并论?”莫元瞻也是瞧出小妹心思便配合莫元煦说道。 被兄长们调侃的俏脸发红却又无词反驳,莫羽寒只得鼓着腮帮子把兄长们各瞪了一眼,说不过就静默的吃烤红薯不去搭理,冷战么,莫羽寒最是擅长。 果然,莫羽寒沉默不言语了,莫元煦倒是怕小妹真得生气了,转头又夸起边满归烤红薯的手艺好,人也好,说莫羽寒这个朋友交的不错。莫羽寒就忍不住笑了:“夸得那么好你是要托人做媒下聘喔?”“此议甚佳。”莫元煦煞有介事的考虑。莫羽寒立马玉手一拍卧榻怒道:“不行!我不准!” “为何?汝厌之?”莫元煦打开折扇遮面只露出眼睛,其实是掩盖他的笑容。“她,她不喜欢王公贵族的氛围,四哥哥,你不能强人所难!”莫羽寒杏眸乱转,显然是没说实话。 “你是不愿友成嫂,心无尔吧。”莫元煦在小妹爆发的边缘试探。“才不是!”莫羽寒咬唇不认,然而神情已经出卖了自己的内心。就在这时,莫元瞻忽然寓意深远地说道:“说不定真会有段缘分喔~” 兄妹二人瞬间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大公子,而大公子却一派悠然地驱马离开车旁,丝毫没有要对弟、妹俩解释的意思,只是吩咐整休的队列稍后就继续前进。莫羽寒和莫元煦皆是一头雾水的面面相觑,都很想追问长兄那句话的意思,但他们深知长兄的脾性,长兄若不想说那无论什么法子都别妄想从他嘴里撬出一个字。 “难不成大哥哥真是看上了边满归想聘回王府做良妾?”莫元煦看着长兄挺拔的背影心里犯嘀咕,小声地嘟囔着,“可世人皆说娶妻娶贤,纳妾纳色,偏大哥哥口味清奇。除嫂嫂这位世子妃是母妃千挑万选的品貌端方,秀外慧中的才女佳丽外,大哥哥其他几个妾室的容貌竟然没一个美艳的。” “大哥哥向来看重的品行,他的妾室每人都有特长,最主要的是都十分敬重嫂嫂,妻妾和睦过得多好。”莫羽寒为长兄打抱不平。随即捕捉到四哥说的第一句话,莫羽寒又不满地蹙眉:“四哥哥,边满归怎么就容貌不行了?” “为兄实言罢了,男不硬朗女不娇媚,从何方而言都算不上绝佳。”莫元煦没察觉小妹的神色还认真地回忆边满归的长相。“诚然安坨的容貌是算不上绝佳,但安坨的眉眼五官都很精致耐看,现在是年纪小没张开以后肯定也是属于清秀之列!”莫羽寒情绪有些激动。 第39章 莫元煦愕然地看着自家小妹有些发楞,小妹平日清冷少语何时因为谁的样貌与人争执过,看来自己以后还是少说边满归的坏话吧,免得一不小心踩雷了。“那,大哥哥的话是何意?”莫元煦绕过雷区回到起点。 莫羽寒拧眉看着窗外的莫元煦兄妹二人再次相视沉默,冥思苦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靠谱的解释,莫羽寒揉着太阳穴深深长叹,自己的智商什么时候能与长兄并肩就好了,这样就不会再被边满归戏耍了,看来开春后进京到国子监修学时得刻苦用功才行! 入夜后莫家一行人马才到达宝庆府城门外,城门早在亥时初刻就关了,杨立原按莫元瞻的吩咐派了三名护卫持寿亲王府腰牌提前纵马进了城,三护卫寻到邵州宝庆府知府章台[tai],说明夜里要开城门等候寿亲王世子进城,章台确认王府腰牌是真的才下令宝庆府领尉邓栋梁带兵和护卫一起守在城楼上等候,章台处理完公务回后衙换了身轻便的衣衫,跟府丞关亚杰一道约好也去城楼上候着寿亲王世子的队伍。另外,宝庆府宝庆县的新任知县贺青昶〔chǎng〕正好也在府衙议事,章台索性差人也把贺青昶捎带上去见见寿亲王世子。 因此,宝庆府城门虽关但莫家一行人还是可以顺利入城,莫羽寒只需在马车软榻上躺着,外边有她大哥哥和四哥哥去应对。 莫羽寒既然被封为邵庆县主,邵州的宝庆府正是她的属地中心,寿亲王莫展怀自然会在此地为女儿修建一处县主行宫,虽然不比寿亲王府宏大,但规格却是县主中顶好的了。县主行宫坐落在宝庆东南面,背靠资江,东临邵水河,南大门面对着宝庆府的蓉盛路,外体也不是方正的而是曲线形状如大船一般,内里几乎是采用了江南的苏州园林式结构建造,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翠山绿林,可赏,可游,可居,正是宅园合一的风水佳地,寿亲王赐名‘庆园’。 进了宝庆城后莫家一行人马在知府章台、知县贺青昶、府丞关亚杰和领尉邓栋梁的陪同下浩浩荡荡地来到庆园行宫,早有仆役家丁开了朝南的正大门迎接,莫羽寒被莫元煦抱着下来马车,直接放在方便莫元煦行动的肩舆里坐好,再着人从正大门抬进行宫的内院,到了正垂花门前就换了身强力壮的粗使婆子抬进正房沐晨居。 说起这个庆园行宫,整体划分为内院、中庭和外园三部分,朝南两樽大石狮子镇着三间朱漆兽头大门,门上漆金的门钉各个如碗大,中正门的立式漆金牌匾是寿亲王莫展怀亲自书写的行书字体,是蓝底金字的‘庆园’二字。进了南大门绕过影壁,穿过第一重仪门就是外园的正堂:仪辉堂。后头就是会客的君怡厅,西面是待客用膳的聚香厅,东面是外书房百锦斋。再跨影壁过内仪门正对一整堵墙的大照壁,就算入了中庭。 南大门的东边有个黑油侧们,可供车马出入,叫做东侧们。进侧门过仪门正前是演武场,西边一排房做外库房用,东角有个马棚,单开了一处角门。然后东面那处就是南厢房:劲光卫所,是行宫护卫们住的地方。进二仪门就跟百锦斋、君怡厅等处通着了。再进去些东北面有一处拐角形的青砖房子,一溜的二层楼爬上去可以望着一条小水路,那是行宫里家丁们的住处:梦泊港。梦泊港南头跟劲光卫所隔墙相望,中间夹着一处东便门,主要供下人出入。 南大门西边还开了个西角门,长巷直通着内仪门可进中庭,长巷西侧是府里的外四司六局等做工处,有扇大拱门可以进去,里头为方便府里采买各类物品,开了一处西便门,往北上为了物件好呈递主子,也有一扇大拱门可以直达中庭。中庭里过了拱门不远的西北方就有一排二层的青砖房子,规格与梦泊港差不多,正是女婢婆子们的住处:青纱小筑,是可以远远望着内湖风景的。 中庭里最漂亮的就是那处人工挖造的观赏内湖,从上西北角接了资江的水进行宫,积了一汪内湖沿岸栽了一圈绿柳,然后从下东南角引出流进了邵水河,梦泊港能瞧见的水路就是内湖的出水路。且说进了内仪门过了照壁就是中庭,照壁后面就是一个正对着内湖的大曲艺台,曲艺台望过去挨着内湖沿在湖里建了一幢三层楼的琉云榭。 第40章 中庭琉云榭的一层是一间大大的花厅,二楼是看戏的小坐,三楼是三间独立厢房,其正面三座汉白玉石桥连接岸上,后面往东北方向去的湖面上用石柱高架的木板桥连着2座亭子,湖里的小些,靠岸的大些也有两处木桥通岸上,一条朝着习雅轩一条向着观景阁楼。 以曲艺台东方往里走铺陈着一条宽阔的可供3驾华盖车并行通过的石板路,再过去就是扇形门里一间名叫绮梅苑的小院,然后是东厢的昼露楼。昼露楼再上去就是一处假山和高高的观景阁楼,正北能望见东垂花门,东垂花门边就是一丛小竹林。正是一处小院的一面天然墙面,只有一条曲径通幽,另外南面拱门对着内湖,北是靠着内院的墙,西面的小牌楼上提名:习雅轩。 打习雅轩的西门出来,转身就看见内院的正垂花门。由此往西,快到了内湖进水路上,有一幢叫做柳汀阁的二层小楼,二楼有座石阶桥通着对岸。柳汀阁西望是一座小亭,亭子也有石桥通对岸,亭子旁边有座假山斜后方是一扇西垂花门。柳汀阁和亭子中间还夹着一座横跨南北的宽面石基木桥,从木桥上往南走跨过进水路到对岸,那处小院就是西厢望月林。 望月林再往南就是青纱小筑,以及一座临湖的漂亮环形假山,假山拐过去正是转完一圈后回到大曲艺台。外观像大船的庆园这外园是船头甲板,中庭占了大大的船舱中段,再往里头走就到了船尾部分的内院。 内院先是是三扇一大二小的垂花门,西正两门连着一堵长照壁里外都栽了一排常绿树,正东门就是习雅轩的墙和小竹林。从正垂花门入是一块影壁,影壁东面有一间大凉亭,西面摆着歇脚的露台和一架秋千,再过去一排屋子是内院的内四司六局和二等及以上丫鬟婆子们的住处,可从西垂花门出入。 绕过影壁是一间内厅堂:瑞堂。穿过瑞堂,过了小塘和抱厦进去就是正房:沐晨居。沐晨居有7间大房8间小房,左右前后共有4间抱厦,各连着东西侧房、沐晨居南正门和北门后林,主屋是幢半独立的二层绣楼,靠着后林的是供奉三清的殿堂。西侧房是给一等的大丫鬟和嬷嬷们挨着主子住的,也是方便夜里传唤。另外整个沐晨居的后头还有一溜后罩房做二、三等丫鬟通铺和内库房之用,再后面就是北后林园,用小山丘和树林花草将高高的围墙与居所隔离开来,偶有小路凉亭可以散步休息。内院除了正房院落沐晨居,还有东面的内书房静思斋,静思斋共二层楼,满满当当的都是藏书典籍,有东垂花门可以直接进出。西面有内四司六局,西垂花门出入方便。 如此一来整个邵庆县主的庆园行宫就逛全了。 莫羽寒是县主,庆园行宫她自然是住在正房沐晨居的主屋里,莫元瞻和莫元煦虽说都是兄长们,但自古男女9岁后便不再同席,更何况是睡觉休息,所以莫羽寒将二位兄长安排在中庭的东厢昼露楼内,莫元瞻和莫元煦对此安排并无异议。 今天世子一行人风尘仆仆的入夜才进城,明眼都知道不是拜访的好时机,知府章台领着府丞关亚杰、领尉邓栋梁和知县贺青昶一块送世子一行人到了庆园行宫门口,见邵庆县主直接乘坐肩舆送进行宫,贺青昶就猜到有些不可为外人多知的事情,所以贺青昶聪明的敛眸候在一旁,只等知府开口向世子一行人告辞了。 章台拱手鞠躬向二位公子哥道:“世子,四公子,今日已经夜深,下官不便再过多叨扰,明日巳时三刻后下官再携府衙官吏前来请安。”另外关、邓二人也是如此谦卑,只有贺青昶是按照正经礼数拱手躬身行礼,背脊挺得笔直面容确实十分恭敬,这种不卑不亢的态度给世子莫元瞻和四公子莫元煦留下了很不错的好印象。莫元瞻抬手虚扶章台,客气地说:“本世子等会在行宫修整一日,章知府和几位官人不若明日午时前来,在行宫一道用午膳吧。”“世子之言下官定当从命。”章台喜出望外赶紧笑着答应下来。 “如此本世子便等章知府明日登门了。”莫元瞻微笑着松松一拱手,顺带看了贺青昶一眼。章台等人立马又躬身拱手行礼,告辞后没再停留微躬身后退个5.6步才转身离开。莫元瞻和莫元煦也是疲累了,进入行宫后由一批丫鬟领着去昼露楼各自歇息。 第41章 第二天睡醒起来,莫羽寒看着头顶的轻纱幔帐有些发愣,还有这密闭性极佳的镂雕满金漆花鸟纹金丝楠木月洞拔步床,很快就想起自己已经被兄长从边满归的深山小木屋里接回,现在正是躺在自己的庆园行宫里。“碧晴,碧月。”莫羽寒轻声唤在卧房的外稍间值夜的人。外稍间很快有人掀了西面的门帘进来主卧,一前一后2个15.6岁的婢女,穿着不同颜色的弧袖襦裙和背心,高些的穿淡蓝,稍矮些的穿淡绿,长相都挺眉清目秀的,这不禁使莫羽寒想起莫元煦对边满归的形容来,确实,以边满归的容貌可能还真的跟自己行宫里的一等大丫鬟们差不多,也难怪莫元煦这个喜欢看脸的公子哥儿觉着一般。 “县主金安。”碧晴和碧月一同福身行礼,言行举止明显都是经过训练的,皆是标准一致。“嗯,碧晴,你去吩咐小厨房早膳连大哥哥和四哥哥一块做了,送到昼露楼去,本宫跟兄长们一道用膳。”莫羽寒怕来不及,率先吩咐道。“诺。”高些着淡蓝裙的碧晴恭敬地应声出去了。“县主,婢子唤人服侍您梳洗吧。”剩下的碧月恭敬侧立在床前2步处。“好。”莫羽寒闭目养神。碧月掀帘出去跟外稍间候着的二等丫鬟春风说声:“伺候梳洗。”春风领话下楼去安排了,碧晴和碧月传了话就回转身进主卧内间,候在莫羽寒床侧随时等主人吩咐。 没一会外稍间有人问:“可否进来?”“可。”见莫羽寒点头,碧月才敢应声。马上帘子在外面掀开,一列丫鬟们鱼贯而入,端着银水盆、托着毛巾盘、握着漱口水杯、捧着痰盂等洗漱用具,先站成一溜向北面床上的莫羽寒福身行礼:“县主金安。”“嗯。”莫羽寒杏眸微阖应了一声。婢女们这才起身去到东南角处,将银盆放到老榆木的面盆架上,其余的几样放在面盆架东侧旁的黄花梨条案柜一角,条案其他都是花盆。 要说寿亲王对自己这个嫡女真是相当的宠爱了,单莫羽寒睡得就是一张三进千功的镂雕满金漆花鸟纹金丝楠木月洞拔步床,床左右的大立柜也俱是同金丝楠木的,东面的窗下是一张紫檀木的梳妆台,妆匣首饰箱子是乌木螺钿的,梳妆台右侧就是黄花梨条案柜和老榆木面盆架,梳妆的两面镜子都是宫里上用的西洋镜子,窗户也都是透明的玻璃,窗框倒都是乌木的。 转过身是座鸡翅木大屏风,一色六扇都嵌著名家真迹书画,倒让房间瞬间清雅不少。床西面也有一座小些的鸡翅木屏风衣架,主要是隔挡内水房的门洞,屋中间还有一张紫檀木圆桌和四张鼓凳,桌上摆着一盆花和禹州钧瓷的一套淡紫色茶具。 再说这卧房对着其实还有一间大房,但这两间大房之间没设墙也无门框,那座红木折叠屏风就是将两间大房间断之用,这面是卧室,那面便是休闲室,房中间是荷叶形的黄花梨茶台和四张矮背方凳,东面窗下是一张黑檀木的美人榻,西面就是沉香木的书桌椅和两排书架。 因此间主屋是二层小绣楼,所以朝南开了6页门有一处阳台和东面回廊,在折叠屏风东口也是可以出入,正跟外稍间进内卧的门对着。不同于其他地面的大理石板,整个二楼地面是用的耐水耐腐性好的白松木铺就,为了冬日暖和好过,二楼也同样铺设了北方的地龙,一到冬日就是暖烘烘的。 莫羽寒躺在拔步床内,想试着自己起身但稍一用力肋骨就刺痛起来,虽说没前几日疼了可仍然需要小心地养着,不能做重活。至于左脚踝的伤,行走起来很是不方便,都说伤筋动骨需要百日复原,她这估计还得月余时间才能好,没办法莫羽寒逞强不了就只能叫碧晴和碧月进来拔步床前扶她起身洗漱。 由此再说到伺候莫羽寒的仆从,也是数目不容小觑的,管事妈妈4个,一等大丫鬟8个,二等丫鬟10个,三等丫鬟10个,跑腿使唤的小丫头们若干,针线浆洗洒扫等粗使婆子们若干,嗯,这个若干也约莫10~20个的数字,这还只是内院的人数,还没算上二门外的丫鬟、家丁及护卫们,光一个庆园行宫上下就有上百的人口,来往络绎有序,各司其职,使得整个庆园行宫的庭院显得幽深祥静,规矩森严十分庄重。 近身侍候莫羽寒的都是一等大丫鬟们,妆面、梳头、穿衣、洗漱等轻省些的工作;二等丫鬟大多都是给一等大丫鬟们做副手,大多是针线、茶水、打帘子和看炉子等事;三等丫鬟则打水、端饭、浇花、喂鸟等活计;再往下头的小丫头们就是洒扫、浆洗、跑腿传话等粗活,且主卧是只有二等及以上的当值丫鬟和4位管事妈妈才有资格进的。 说实在话,人多了莫羽寒还真记不住,勉强就认熟了几张一等大丫鬟和二等丫鬟的脸,想了一通法子才又将名字和脸对上,是以莫羽寒最爱叫那几个丫鬟的名字帮她做事,外头便常认为是这几个大丫鬟得宠,却不知其实是自家主子认不全手下做活的婢女。 第42章 碧晴和碧月先侍候莫羽寒去水房,再回到梳妆台前,莫羽寒坐定碧晴便唤人:“把面盆端过来吧。”于是丫鬟们又将面盆毛巾等一应物件端到莫羽寒身前,人跪着举起物件供主子使用。洗漱完就是梳洗,碧晴走到首饰箱侧,启开雕刻精美花纹的对门,首饰盒中大小一共有着九个抽屉,顶、底两个大抽屉,中间和对门上分布着五个小抽屉,每个抽屉外都镶嵌了金边和小金拉环,里头则是归整的收着各类精巧雅致的首饰物件。整个首饰盒子设计的严丝合缝,端的是巧夺天工。 顶、底两个大的抽屉里以月牙白缎面为底,托着两套赤金九转累丝工艺的全套头面,莫羽寒顺着扫了一眼,正是顶簪、鬓钗、长簪、挑心、分心、掩鬓、耳坠、手镯、戒指、花钿、小插、啄针等常见饰物,一共大小各色六十件,皆是出自宫廷技师之手,即便是黄金打造也不落凡俗,每一件都是精美别致,端庄贵雅。 另一个小些的妆匣里是画妆面用的胭脂水粉和各种型号的妆笔,其实哪怕再顶级的胭脂水粉总会有一层束缚感,看着碧晴拿这些往自己脸上抹来,这使得莫羽寒不禁怀恋起在边满归家素面朝天过的那几日,真真是自在。“妆以后都画淡些。”莫羽寒轻声吩咐。“诺。”碧晴不问缘由只是应声,手上也注意起来。 一般女孩儿差不多到8、9岁才留头,但莫羽寒到底是县主,所以自幼就不曾剃发,一头青丝又长又细嫩,闹得边满归给莫羽寒洗过一回头发后真是羡慕不已。碧月依着清雅的妆面给莫羽寒梳好头,用绿檀木长簪绾髻,再点缀好2个简单的首饰和一串同系的手串,站在莫羽寒身后拿着一柄巴掌大的掐丝珐琅西洋镜照着脑后,反射进正面镜中,莫羽寒看着清新心里喜欢。莫羽寒对着镜子淡淡一笑,说:“挺好的,日后平常里便这么着吧。”“诺。”碧晴和碧月应下。 配合妆容碧晴和碧月为莫羽寒搭配了一身宫绸裁制的米白色大襟长衫和黄灰色百迭裙,异藕粉色领缘和白衣左右腰际、裙带上皆有精巧的绣纹,外罩一件浅灰色云锦广袖披风,左右袖子俱是山水纹样,皆是官用的缂丝工艺。足下再配上一双白色珍珠翘头粉荷绣花鞋,整体下来素雅端庄又不失自然清爽,让人瞧着心头轻松不少。 收拾妥当早有四个壮实的妇人带着轻便的竹藤小轿在外稍间候着,莫羽寒在碧晴和碧月的搀扶下出了内卧,穿过外稍间就坐上了藤轿下楼,走抄手游廊过正垂花门往东厢昼露楼去。一路碰上的丫鬟仆妇们无不停下手里活计,恭敬的侧立一旁向莫羽寒行礼,近的都会尊称一声“县主金安。”远得也同样少不了鞠躬。五步一岗,十步一哨的护卫倒是警醒着不曾出声。从小都听惯了耳朵,见惯了这种场面,莫羽寒只学着家里其他人一样,装作没听着不会有其他的反应,顶多心情大好的时候稍微点个头。 “幺儿怎的这么早就起了?”莫元煦见到莫羽寒的小轿进来,便收了软剑回腰间。“四哥哥不起得更早么。大哥哥呢?没跟四哥哥一块练剑?”莫羽寒坐在藤轿上给莫元煦福礼。莫元煦拱手回礼,笑道:“大哥哥在屋里跟杨侍长密谈。”随后藤轿停在晨露楼的中堂门前,莫元煦上前先扶莫羽寒起身,再轻松地将她横抱进堂,绕过屏风放在餐桌旁凳上坐下。 正巧这时候莫元瞻从后屋走出来,身侧跟着面色略有愧色的杨立原。杨立原见莫羽寒和莫元煦都在,就立马走几步到正面拱手躬身行礼:“属下见过四公子金安,见过县主金安。” “免礼。杨侍长且先去用早膳吧。”莫元煦看一眼已经坐下的长兄,似乎没有继续留人的意思。杨立原也是看一眼莫元瞻,见世子没有其他吩咐,也就恭敬地应下退走:“诺。属下告辞。”等杨立原走了一会不见人了,莫羽寒抬眼示意碧晴上膳,碧晴福身出去又回来,很快就有许多丫鬟们端着食盒鱼贯而入,碧晴和碧月侍候茶水净手。 莫元煦一面洗手一面问长兄:“大哥哥,你跟杨侍长说了什么?一大早就臊的面红耳赤的。”“没什么,就叫他往后言行举止再稳重些。”莫元瞻轻描淡写地揭过。 莫元煦大概猜到是昨天在边满归那的事,边满归既然能安然无恙的从莫元瞻怀里顺走莫羽寒横抱着,那必然是莫元瞻心里同意了的,杨立原跳出来阻拦未免越矩,加之事后边满归的说话做事让莫元瞻起了收拢之意,那杨立原那自然是要敲打一番的。 “四哥哥,你知道宝庆府凌崖阁的高莘此人么?”见兄长们话题聊完,莫羽寒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凌崖阁的高莘?”莫元煦墨眉轻蹙。莫羽寒赶忙点头,殷勤的给四哥哥夹了个他爱吃的水晶虾饺。 第43章 第43章 莫元煦思索了一会,缓缓说道:“高莘乃是东北高家嫡长孙女,高老最爱重之,去岁及笄礼,正式为继承人,现已是高家少东家。我记得两年前大哥哥从凌崖阁购得一张上好的虎皮,做寿礼相送父王,父王后又上奉皇曾祖了。”莫元煦喜好结交各类能人异事,王府里来往事宜也会帮衬学着打理,因此知道的也多些,却也奇怪小妹怎么突然来了兴致。 所以莫元煦看着莫羽寒,好奇地问:“幺儿,你何时晓得高莘问起她来?” “高莘是边满归的义姐。”莫羽寒没必要隐瞒这些琐事,自家兄长从不嚼人舌根。“嚯~说不得大哥哥买的那张虎皮就出自边满归之手啊。”莫元煦忽然抚掌笑道。 莫羽寒神情不解,莫元瞻提点她一句:“凌崖阁说虎皮来自硕东山。”“虎皮内层头里隐蔽处是不是有一个小小的‘安’字?”莫羽寒紧追着问一句。 莫元瞻面上略有惊色,随即沉思后点了点头,这虎皮莫羽寒并未得见就上送京城了,这个‘安’字又很是隐秘知道的很少,若不是他要细密的检查礼物的安全性,也很难发现这个。 “那就真是出自边满归的手了。”莫羽寒与有荣焉地笑道,“她就是跟我说高莘时提过那张虎皮。”“有趣。”莫元瞻只给出两个字评价。 莫元煦却笑着继续问道:“幺儿问高莘是怕边满归交友不慎么?”“嗯。高莘人品怎样?”莫羽寒神色有些娇羞,敛眸不敢对视,用公筷给二位兄长布菜。“精明的商人。”莫元煦抛出一个很中庸的说法。抬头望着不是很明白这句话,但莫羽寒没再继续追问,想着还是自己寻个时机亲自见过才最好。 用完早膳莫羽寒没急着回沐晨居,因莫元瞻说晌午宝庆府衙官员和宝庆县知县都会过来拜见,即便莫羽寒中午不用跟他们一道用膳也好歹见上一面,特别是那个宝庆县的知县贺青昶,莫元瞻明眼瞧着觉得还不错。若今日再见印象还是可以的话,莫元瞻就有打算栽培一番。 “大哥哥,贺青昶是否为戴世伯推荐的那个翰林学士?”莫元煦坐在罗汉榻上,一面跟莫羽寒在下棋一面问。莫元瞻在旁边的太师椅上晒太阳看书,闻言只是轻‘嗯’一声。 “幺儿,今日来此的贺青昶乃是江南清贵世家贺家的子嗣,他的大伯爷品和先生正是戴世伯的授业恩师,贺青昶也是在品和先生手下教出来的,所以戴世伯在父王面前提过此同门几次,说贺青昶自小就为人聪颖,处世刚柔并济,十八岁便科举高中甲榜第五名,皇曾祖点入翰林院,如今未及而立之年又外派出京任职历练,看来确实挺受上用。贺青昶近来才到宝庆县接任知县,今天我也是第二次见他。”莫元煦简单的介绍着。 莫羽寒执白子落定,听完兄长的话接道:“照这样说起来,大哥哥,你想留下他?”“若其为官尚可倒也无妨。”莫元瞻面容沉静地翻著书页。 “只是朝廷翰林院里出来的,并不见得肯留在王府做长使喔。”莫羽寒玉手撑着下巴好意提醒道。“那就多帮幺儿打理几年宝庆吧。”莫元瞻转头看着小妹微笑道。 莫羽寒冲着大哥哥皱鼻子,又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反正潇郡都是你和父王说了算的。”“幺儿,切莫忘了,父王上面还有皇曾祖呢。咱家只是为天家守地的。”莫元瞻面容淡然,眼神却有些严肃。 莫羽寒对视之下微微一怔,随即郑重的点了点头,自古来天家少亲情,即便她父王贵为亲王也同样不能过分越矩坏了礼制法度,若出了什么岔子一样会有惩处,特别是她父王这样手握地方政权的实权藩王,更要比启京里那些只有富贵无实权的亲王们行事再谨慎些,眼红她家的人可多着呢,毕竟当世藩王也就四家罢了。 一为寿亲王莫展怀,乃是先太子之嫡子,世子莫元瞻,封地潇郡,实为驻守协理东南之地;一本为纯亲王莫立芸,乃是先太子之胞弟,现由其嫡长子莫展飞继承,世子莫元晟,封地诏郡,主要负责西南边境的驻守管理;一本为恭亲王莫明圆,乃是当今圣上之胞弟,现由其嫡长曾孙莫元护继承,封地新域郡,肩负柱州西北戍边职责;一本为理亲王莫明超,乃是当今圣上之堂弟,现为其嫡长孙莫展杰继承,世子莫元凯,封地海崖郡,镇守东北之地的东瑶郡和海崖岛最为艰苦;每年四位藩王及其世子在阳春三月的春搜[sōu]典礼、万寿节时都要上京述职,小住半月或一月,且嫡系子嗣七岁起便入弘文馆修学,以联络皇室、王室的家族感情和示诚之意,其余子嗣无召不得入京。邑朝有律,一般没有大功绩的宗室到了四代之后,从第五代起,防止割地自立的事,也是要降级袭爵的。 莫羽寒虽是藩王嫡女,可她乃是早产又多被人惦记,是以身子娇弱,几乎不曾见过其他皇族亲属。寿亲王世子莫元瞻则不同,他还是在宫里成长过几年的,同几位藩王世子、世孙自幼便有不错的交情,之后每年入京都会小聚几次;而寿亲王第四子莫元煦,同样嫡子身份在弘文馆学习,是以皇族亲眷们也是见过不少,也有许多玩的不错的。 第44章 第44章 一连三盘棋莫羽寒都输了,难免有些心情沮丧,恹恹地抱着双膝看莫元煦清理棋盘。“大哥哥,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们一样厉害呢?”莫羽寒侧头将脸搁在膝上望着榻上的莫元瞻。莫元瞻看了小妹一眼后从榻上起身,走过去温和地摸其头,淡淡笑道:“多读书,多思考,多见闻,幺儿从现在就开始积累,等到长大成人定会才华横溢,保持冷静理智的头脑,就可以处变不惊。” “听起来简单,但做起来似乎很不容易。”莫羽寒有点泄气。“无妨,幺儿先养伤,再从多读书开始,慢慢来扎好根基最重要。”莫元瞻从不说安慰小妹的话,有得只是鼓励讲道理。 “幺儿无需自怨自艾,比之同龄人已然强上许多,大哥哥比你年长13岁,我也比你年长6岁呢。”莫元煦清理好棋盘,将白子递给莫元瞻却是对莫羽寒笑道,“你看我和大哥哥对弈一盘便知,我亦是被大哥哥碾压的。但我若精攻棋艺,再过几年,说不定就会赢大哥哥,此为术业有专攻也。”“唔。”小小的莫羽寒似懂非懂地点着小脑袋,专心看二位兄长对弈。 果然,二位兄长的棋局看似杀得凶猛,实际上还是大公子胜了四公子好几筹,四公子不论奋起杀敌或是顽强抵抗,似乎都在大公子的预料及掌控之中,最后四公子输了5子还是因为莫羽寒在旁看着大公子留了面子的缘故。 “大哥哥不愧是熟读兵书通晓兵法,真正于战场磨砺过的将才,弟弟输得服气。若我也跟大哥哥一样经历过,是否也能有此等实力?”莫元煦和煦地笑着清理棋盘。 “作为兄长,并不想你经历那些。”莫元瞻拍了一下弟弟的肩沉声道。莫元煦抬头与兄长对视淡然道:“世事难料哟。”“要打仗了?匈戎又入侵了?6年前不是才大战一场,就恢复元气了?”莫羽寒惊讶地询问。 不得不说莫羽寒确实聪明,从二位兄长的言谈中就寻摸到蛛丝马迹,得出推断。 “没那么快,却也不远了,我估摸着就这3、4年了吧,匈戎部的老汗王身体快撑不住了,他那个儿子却成年多年了。”莫元瞻回到榻前,举杯将温水一饮而尽。 莫元煦一面按照脑中的棋谱自己对弈,一面轻声道:“皇曾祖的身子骨进来也不大爽利呢。”“是啊。若不战,就是宗嗣女中选出一位和亲,若战,我们寿亲王府的藩军推辞不了。”莫元瞻虎目微眯目光锐利。莫元煦倒仍旧是神情平和:“太子爷爷身前监国多年,如今父王一辈年岁也都大了啊。”“所以,战或不战,我寿亲王府横竖都摘不出去就是了。”莫羽寒语出惊人,引得二位兄长都侧目视之。 “要真是3、4年后,我也快17岁了,不战,我就是待选和亲的宗嗣女之列,战,哥哥你们就要领兵出征,对吧。”莫羽寒看得很透彻,撇了撇嘴说,“虽然父王每日只守在水稻田和庄稼地里,看起来与世无争的,但皇曾祖很爱重大哥哥你,二位尊长若仙蹬九天,那我定是选去和亲的第一人选。” “不会。”莫元瞻很有把握地微笑。“不会什么?”这下别说莫羽寒,连莫元煦也不懂了,兄妹二人齐齐望向长兄,可恨莫元瞻却闭口不谈了。 不多时外头家丁进来报宝庆知府章台等人来了,莫羽寒虽说年纪最小但终究是庆园行宫的主人,所以由她选了在外园的君怡厅会见,外四司六局的茶水糕点和午膳也都准备妥当,就在聚香堂里招待午膳。莫羽寒打算就在君怡厅见过几位官员后就回沐晨居去,不陪席用膳,对此,莫元瞻和莫元煦皆无异议。 因为庆园行宫的匾额只有庆园二字,寿亲王府并未大肆宣扬邵庆县主的行宫,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庆园就是邵庆县主的行宫,只当是哪里来的富贵人家修建的大园子。所以章台等人今日前来全都没穿官服,只是普通的日常衣服,就算被认出来也不打紧,只说是被邀请游园,顶多就是让人猜测到庆园的主人背景不凡罢了,更加不敢随意打庆园的人的主意。 庆园行宫的长使姜岳立身庆园行宫西角门处迎客,见章台等人浩浩荡荡走过来,立马拱手稍稍鞠躬笑道:“下官见过章知府、关府丞、邓领尉、贺知县、汪捕头、陈狱长、全典史、谢录事。主子早有交代,请诸位官人请随下官来。”“有劳周长使。”章台官阶最大便由他与姜岳应对。 进了西角门前行一射之地约一百五十步左右,就右拐见到仪辉堂,后面再过百余步就是君怡厅,外部看去只是高墙青瓦,却不料内间却雕栏画栋,满眼的锦绣繁华,让人望而艳羡从而自惭形秽。 章台由姜岳引到君怡厅,一进门就看见主位上已经坐了世子和邵庆县主,四公子与世子同在东面且坐在世子右下首位置。章台以为主家等久了,生恐引得主家不满,于是忙进去拜见。 “下官宝庆知府章台,领府衙府丞关亚杰、领尉邓栋梁、捕头汪年山、典狱长陈贵、典史全会福、录事谢强,携宝庆县知县贺青昶,拜见世子、四公子、邵庆县主。”章台一面说一面带一溜人跪下行礼。 “诸位官人免礼,快请起。”莫元瞻只隔空抬手说了一声。莫元煦倒是起身离座,轻扶了一下年纪大了的章台的手臂。章台诚惶诚恐地赶紧就起来了,难为他50岁的身子骨这么灵活:“谢世子、四公子、县主。” “只是一场私宴罢了,诸位不用过分拘束。”莫元煦笑若春风,让一溜人都心情安然不少。“诺。”章台等人皆应了一声。 第45章 第45章 随即章台等人按品级各自在左右凳子上坐下,婢女们井然有序地上茶和糕点,如莫元煦所说并未有说任何政事,只是闲话家常谈论些民间风俗和新奇事,这样一来章台等人紧张慌乱的心情越加安定下来。 莫羽寒并不擅长与人交际,所以她几乎只是观察二位兄长和他人交谈,间或搭腔一两句说得极少。莫羽寒发现,大哥哥莫元瞻酷似高贵冷艳的母妃,平日话虽不多却句句精辟在理,莫元煦则是父王的翻版,都是个喜欢闲谈的话痨,可怎么自己就哪个都不像呢? 莫羽寒再借着喝水的姿势,暗中打量莫元煦特别提到的那位宝庆县知县贺青昶,约莫26.7岁的年纪,五官硬朗分明,眉清目明,鼻如悬胆,口厚且阔,哪怕坐着身板也是挺着笔直,中等的样貌,中等的身材本远不及莫家的公子们,可那双明亮的眼中却蕴涵着聪慧的光芒,谈笑间不卑不亢的态度和言行显露的淡定从容,大有中庸处世之道,使得贺青昶在在座所有人中甚是特别却很平和并不诈眼。 ‘难怪戴世伯几次提起,确实有其独特之处。’莫羽寒心中默念了一句。 闲话不久就转入聚香堂用午膳,莫羽寒就说自己身子不适有些乏了,起身目送兄长和那些访客们离开,等旁的人瞧不见了莫羽寒才叫来藤轿回到沐晨居的主屋去,在主屋的一楼用过午膳就上楼回卧室歇着。莫羽寒躺在拔步床内,碧晴给她掖好被角就退下去了外稍间,莫羽寒一时睡不着就望着幔帐出神。 庆园行宫虽是莫羽寒的行宫,但她现在尚未及笄成年,更未出阁,因此这个行宫就是出来狩猎或游玩时的落脚歇息处罢了。所以明日早膳后莫羽寒就要回星潭府的寿亲王府,又不晓得要多久才能再来一趟宝庆府,更不知何时才能与边满归再见一面。至此,莫羽寒摸出收在枕下荷包里的狼牙银项链,不禁低喃:“这会,安坨是在做什么呢?” 且说莫羽寒走了之后边满归觉得屋里越发冷清,只有一只奶狐狸狗妞能陪她消遣,头日还好狗妞都在竹筐里,只偶尔放出来在小院子里溜跶几圈,晒晒太阳见见光亮。可自从边满归可怜狗妞,今天开始把狗妞放出来自由活动后,边满归就时常会头疼后悔了。 “狗妞你再敢乱咬我就打掉你的狐狸牙!”边满归面色阴沉地盯着手里的奶狐狸。长牙的小家伙到处啃家具磨牙,边满归看着好好的家具腿上的细小磨痕,气得脱了鞋子就朝抱着床腿的奶狐狸丢过去,砸个正着不说还被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狗妞尝试着讨好地去舔边满归,仍旧是以失败告终,只得蔫着耷拉下小脑袋可怜兮兮地嘤嘤两声。“哼,少来这招,当我是纣王啊。”边满归可不像之前那样轻易放过狗妞。 把狗妞提溜到竹房边上,用木棍打了一个深桩子,用绳子把狗妞拴好在木桩上,边满归冷冰冰地全程一声不吭,狗妞时不时用爪子扒拉她也不理会。“都说你们狐狸最记仇,但我也不是好惹得,乱咬家具就该罚,给我老实在这待着。”边满归指着狗妞的鼻子狠心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啊~啊~啊~”边满归刚走几步,狗妞就开始急吼起来,并试着挣脱绳索。很快边满归取而复返,手里还多了一根布条,二话不说蹲下就把狗妞按住随即将它的嘴绑了。“你给我安生点,不然没你的晚饭吃。”边满归很是生气地在狐狸屁股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不重却让狗妞知道疼。“呜呜呜~”狗妞挣扎着用爪子去挠嘴上的束缚,边满归就用细条轻抽狐狸爪子,多得几次狗妞就知道没边满归的同意是不会松开的,所以就无力又可怜的往地上趴着。 “起来,罚坐呢,谁让你趴着那么舒服。”边满归用脚尖把狗妞挑起来坐着。狗妞并不太明白的抬头看着边满归,不晓得疼爱自己的主人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对自己这么凶了。边满归可不懂兽语,她只依稀记得高家有两条大狼狗,被训练的极好,别的猎户偶尔也有猎狗帮衬,小时候很羡慕就问过一些训狗的事。 首先是要狗心里臣服,要让它知道主从的分别,再奖罚分明的从最基础的坐卧开始训练,随后才是抛接、合作捕猎的技术。狐狸本来就比狗的性子野,所以边满归正要趁这个气头好好收拾狗妞一番,免得气消了平日里又不忍心训斥,可别被她惯坏了才好。 要说狐狸确实是很聪明的动物,狗妞被边满归折腾了一下午之后安生多了,晚上放回屋里后一有想啃家具的动作边满归就是小条抽一下,多几下狗妞就知道不能也不敢再啃咬家具,牙痒痒的话就抱着尾巴或是自己的爪子啃几口。 边满归看得一阵好笑,之前她特意去竹房地窖里拿出一块带骨的牛肉炖了,这会正好把脱了肉的牛骨丢过去给狗妞磨牙玩,牛骨比狗妞现在的身子还大。那当下狗妞就高兴地低低叫了一声,用脑袋蹭边满归的腿,边满归就蹲身摸了几下狗妞,真是爱不释手的柔滑皮毛。 第46章 = 第46章 “狗妞,过来。”边满归把托盘放在桌上,招呼还在玩牛骨的狗妞。由于边满归经常对着奶狐狸喊狗妞,奶狐狸已经知道这个是它的名字了,尖尖的狐狸耳朵一动,立马就弃了牛骨奔过来,因为它知道边满归喊它要么是有吃的,要么是被抱在怀里抚摸,很少情况是今下午那样被打罚的,所以狗妞很乐意过去在边满归身边待着。 边满归挑了一小块牛肉出来,将上面的辣椒用水洗了,然后手撕成碎肉条放在桌上。狗妞像往常一样两只雪白的前足搭在桌上,伸出小舌头去够肉吃,但这次没能如愿,它被边满归挥手赶开了,一面被按着屁股坐好一面听到边满归说:“狗妞,坐。”狗妞不懂,它闻者肉香味就只想着要吃肉,努力地再往桌子边扒拉,可惜边满归不同意它这么轻松的吃到,干脆拎起它的后脖颈离桌子又离得远了好多。 狗妞又被按着屁股坐下,耳边还是边满归说的:“坐好,坐。”狗妞不懂坐是个什么意思,没吃的就心情不好的想往地上趴,但边满归还是要它坐好,耳边还是那个“坐”的声音,狗妞吃不到也不准趴着就只能维持边满归摆好的坐的姿势不动,然后就得到了牛肉和摸脑袋的奖励:“狗妞真聪明!” 狗妞吃到肉心情明显好多了,然后站起来又往桌走去,刚动一下就被边满归又按着坐下,还是熟悉的字:“坐。”狗妞保持着姿势不动,果然又得到了肉吃,愉快地摇了下毛茸茸的小尾巴。等了一会,狗妞等不来肉吃,又站起来往桌子走,这回没有边满归按着它就一个“坐”字,狗妞就下意识地按照之前边满归摆动它的姿势做了,正是坐下。边满归立马眉开眼笑地赏它肉吃:“哎呀~我家狗妞真是聪明!狗妞真棒!”随后又往复几次,狗妞明白了按照边满归的指令行动,做对了就有肉和抚摸做奖励,还可以被亲和夸赞。 于是乎,边满归教得开心,狗妞学得快乐,一晚上过去边满归已经教会狗妞简单的坐、趴下、打滚、握手、捡竹藤等小玩意儿,更是把捡竹藤当做一人一狐间的游戏,愉快地玩了许久。狗妞这一晚上牛肉吃了个满足,玩得也尽兴,边满归刚把它放进竹筐里是还不肯就睡,但边满归洗个碗回来的功夫,巴掌大的小狗妞就已经四爪抱着比它大了一倍多的牛骨头睡得正香。 边满归担心狗妞夜里着凉,捏着旧衣服小心地给小家伙盖着一点肚子和后背,靠得近仔细听狗妞还发出轻微的鼾声,让边满归忍不住笑心里好笑。似乎是感觉到外物的靠近,狗妞警醒地睁开了眼睛,见是它熟悉的主人也就放心了,舔了下边满归摸它的手又迷迷糊糊睡着了。“你这小东西,怕是对我一无所知喔,小心我把你养肥了再卖你的皮毛!”边满归见狗妞对自己这状态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嘤~”恰逢这时狗妞又被边满归的指头戳醒了,有些委屈地闭着眼睛呜咽了一声,小前爪虚空胡乱挥了一下。“你这家伙呀。”边满归满目怜爱地望了奶狐狸一会,就赶紧去泡药浴去。 夜里越发的凉了,边满归畏寒怕冷泡澡前就灌了2个汤婆子丢进被子里,一个小点的暖脚,一个大些的能抱在怀里,再入冬后还得弄一个大的汤婆子捂热被子,否则边满归纵使泡完药浴一身暖和的钻进被子里,若没汤婆子在第二天绝对四肢冰凉的被冻醒。舒服的泡完快速钻回被窝,边满归怀里抱了汤婆子又将被子熟练地左右卷起,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整个包成个大大的虫茧,这才放松下来长叹了一口气。 “啧,还是寒宝比汤婆子抱起来舒服,寒宝在时整个被子都是暖和的,不像汤婆子有它才暖没放的地方还是冰冷。”边满归甚是怀念地感慨一句。但白日又是打猎、练武、做饭洗衣的,还腌制了过冬用的腊肉,明天还要入山砍柴、捕鱼等活计,边满归困顿地打了个哈欠,侧翻身调整下姿势也就睡了。 再说被边满归惦记的莫羽寒在庆园行宫又住了一夜,丫鬟妈妈们早就收拾好行囊,晨起用过早饭后莫羽寒就在二位兄长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回到了星潭府的寿亲王府。寿亲王莫展怀还在衡阳府的田地里没回来,只有王妃王岑锳在府中等候儿女归来。 过了寿亲王府东边遵仁门穿堂过巷的绕着抄手游廊一路进了中庭前,莫羽寒才弃软轿换竹藤的轻便小轿,抬轿子的家丁就换成了壮实的粗使婆子,再一路穿花过柳的往后院行去,等莫羽寒在王妃的磬竹园内院门外落轿,换四公子莫元煦抱起来再走,这一路已经是小半个时辰过去了,相较寿亲王府来说庆园行宫的规格着实小些,遑论京城的皇宫了。 第47章 第47章 刚抱起来走了两步,才到院门口,就有几个特意在院门处候着的婆子丫鬟在看到莫羽寒等人后就赶紧趋步迎上来。“世子,煦哥儿,寒姐儿,娘娘正念呢,可算是回啦。”其中一个当先的是位年已四旬的体面妈妈,急切的赶到抱着莫羽寒的莫元煦身边,焦心关爱地问道,“寒姐儿伤可好些了?”“邬妈妈不用心焦,母妃是在何处?”莫元瞻对这位邬妈妈倒是十分客气。 这邬妈妈是王妃王岑锳闺中自幼侍候在身侧的贴身丫鬟,从6岁就在王妃的闺院里,10岁近身服侍,本是陪嫁丫头之一,却安守本分不慕荣华求了恩典留到18岁就提前嫁了王府的管事,成为管事娘子后继续服侍王妃,忠心耿耿加之得了王妃的倚重,这邬妈妈便成了王妃这领头的管事。莫元瞻、莫元煦和莫羽寒都是王妃王岑锳亲生的子嗣血脉,所以这三位小主子都是由邬妈妈抱过伺候过的,因而邬妈妈是真心盼着小主子们也都能平安顺遂,三人也都非常敬重亲近她。 “娘娘在中堂里等呢。”邬妈妈办事也利落,赶紧领三位哥儿姐儿往正房主屋去。“有劳妈妈。”莫元瞻三人对邬妈妈笑道。随即一行人来到正屋门前,一个小丫鬟打起半新的猩猩毡帘子,进了房便温香扑面,只见一个极俊美的妇人抱着手炉倚靠着扶手坐在中堂的炕上看书,头戴一条彩锦珠翠的抹额,身上穿着蜜合色绣金莲华纹的狐皮袄儿,葱黄掐边洋绉裙,眉若青柳不描而黛,凤眸晶莹似皓月,鼻赛琼脂,唇比红樱,容貌美艳超群,气度娴雅高贵,年近四旬却保养的似三旬将及般,端的是绝代无双。 难怪莫家的这三个孩子都容貌不俗,原来寿亲王妃王岑锳就是当年名冠京城的才女佳丽,乃是国子监祭酒王秉之的独女,是在凌欣公主身边伴读过的,又在先皇后跟前陪侍过的有名女官,为人品行深得宫内外贵人们的喜欢和敬重,乃是寿亲王求了三年才得来的绝佳美人。其实仔细看看就会发现,莫羽寒是三个孩子里五官容颜最像王妃娘娘的,那股子清贵冷静的劲儿更是青出于蓝,如今莫羽寒还是一团没张开的孩子气,待过得几年张开了定也是超凡脱俗的。 “孩儿见过母妃,母妃懿安。”三个孩子都礼貌地向王妃行礼。王妃点头轻‘嗯’了一声,坐直了身子只拿靠垫隔着墙,早有丫鬟们搬了凳子来给主子们坐。王妃看着女儿嗔叹一声,招手让莫元煦扶着女儿到自己身边坐下,摸了下莫羽寒的脸颊眼神半是慈爱半是责怪地摇了摇头。“回来了就好,可不能再任性乱跑了。大夫都候着呢,传来看诊吧。”王妃看了三个孩子一眼最后还是没责备半句,淡淡地对邬妈妈说。 “诺。”邬妈妈赶紧指派了一个丫鬟去请偏厅的大夫。因是三位王府来往还比较熟悉的女大夫,所以莫元瞻和莫元煦则起身去旁侧的碧纱厨内避了,莫羽寒也被邬妈妈亲自抱着去内室躺着,好让女大夫能彻底的细致检查。邬妈妈只说是府里小姐夜深在池边喂鱼,石子路沾水湿滑跌了一脚,在宝庆府请女大夫就地接了骨头又赶紧送回了星潭王府,王妃娘娘不放心所以请三位女大夫再来看一看。 女大夫们不疑有他,仔细看诊过后回禀说是伤口骨头接的极好,愈合的也非常好,只要继续静心调养就是,待左脚踝伤好些就可以试着下地走走,也有益于身体的恢复。随即三位女大夫又一致商量后开了张调理的药方,一切妥当后邬妈妈便每人打发了一个装了银锞子的荷包,礼遇地将笑开了花的三位女大夫又送出了王府。有了女大夫们的说辞,王妃吊悬着的那颗心才算是放下来,可面上却一如既往是淡淡地看不太出来,因此莫羽寒也并不知道母妃曾为她这伤暗中哭过。 看诊的女大夫们走了,莫元瞻和莫元煦就从碧纱厨里出来,邬妈妈接到王妃的眼神将上完茶水的丫鬟们都暂时指派出去,自己站在房门口守着不让闲杂人等打搅了里头主子们的谈话。等王妃一问,莫羽寒也不隐瞒地将前因后果又讲了一遍,说边满归时也秉承着中立诚恳的态度,不夹带私人情感的诉说仿佛是讲述一件别人经历的故事,却也最具有信服度。 第48章 第48章 王妃一直保持着端庄从容的仪态,只在听到狼群吃了马时有些后怕地握紧了女儿的手,其他时候都很平静。“这么说来,那位叫边满归的姑娘着实难得。”王妃听完长吁了一声。莫家三位小主子也都点头表示认可,王妃环视了儿女一圈,静声不知在思索什么,兄妹三人不敢打扰。 过了一会,王妃才说:“能平安回来便是大幸事,幺儿去了京城后也请个师父学些拳脚吧,不图武功如何高强起码能够自保才好。”“母妃说的是,本来也打算跟您说呢。”莫元瞻托着盖碗顺势笑道。 “瞻儿你门道广博,仔细给幺儿重新寻摸个厉害的女武师来,最好还通些医理,她身边的丫头也挑两个送去一道学,定要学得比幺儿要略强些。你和煦儿也注意些,平日别自己太逼紧了,身子还是重要些。”王妃面容淡然可眼神和话却透着关心。 “儿子记下了。”莫元瞻微笑着应了。莫羽寒听了心里快乐,想往母亲的怀里再贴近些,却望见母亲神情淡然,最后还是只挨着母亲的手臂坐近了些。莫元煦倒是把凳子往母亲榻前拖近些,笑道:“母妃,您也几年不曾见外公和舅舅们了,您这回干脆同孩儿一道进京住几月吧?” 王妃浅浅地看了小儿子一眼,淡笑道:“你是瞧上京里哪家的姑娘了?”“算也不算。”莫元煦不置可否地笑着。“是忠勇伯爵卢家的嫡次女卢若淑吧。”莫元瞻见弟弟视线往小妹身上飘,即刻截断了弟弟的话。莫元煦一阵错愕地扭头望向兄长,看他这又惊又羞的状态,忠勇伯爵家的嫡次女之事恐怕不是空穴来风,莫羽寒很有兴趣地催着哥哥们说个明白。 “也没啥,就是去年英国公乃是杖朝之年的大寿,寿宴上老四与人投壶拔得头筹被人灌多了酒,一不留神上错了忠勇伯爵家的马车,可把提前离席回家的卢五小姐吓了一跳。幸而长海嫡公子跟他妹妹在一块,认出了正襟危坐车里实则却是睡着了的老四,赶紧悄悄派人告诉了我。”莫元瞻笑眯眯地将弟弟的糗事抖落出来。 莫元煦一张俊脸胀得通红却无言辩驳,莫羽寒想要仰天大笑却只能生生忍住,王妃听完也不禁莞尔轻笑。 “既如此,那我便递一道请安折子,年后随你们一道入京吧。”王妃看着羞臊的小儿子笑道。“那太好了!”莫元煦真心高兴起来。莫羽寒却是笑而不语,她心里也快乐却甚少直白的表达出来,莫元瞻略有些担忧地看了小妹一眼,打算找时机再跟王妃细谈一番进京后的几件事。 莫元煦如今19岁,像大多的王公贵族和名门望族的子嗣们,自幼就要学会出入各种宴会,应酬交际待客等诸事,因为此时就已经是各家相看之际,大多在弱冠之前就会将亲事定下来,早的可能15.6岁就完婚了。女孩们还得懂管家算账理事,知道些经济学问才能管理宅院或是庄子、铺面等,说来莫羽寒6岁时就已经学习起来了,王妃嘴上不谈心里却都为儿女们细细考虑着。 “娘娘,该用晚膳了。”邬妈妈笑着掀帘进来。站在门外听里面传来笑声,邬妈妈估计主子们是谈完了,这才进来提醒。“好,传吧。”王妃拍了拍莫羽寒的手背,柔声却是对着邬妈妈说,“就传到这来。”“诺。”邬妈妈传话下去,返回来又指挥丫鬟们给王妃主子们换热茶水,亲给王妃换了手炉里的炭火。 王妃接邬妈妈递来的手炉时说:“去叫世子妃一块来用膳吧。”“诺。”邬妈妈这回答应一声,亲自去了。不多时帘子掀开,邬妈妈笑着说声:“世子妃到了。” 随即就见一个蜂腰细肩的女子进来,不过是20出头的年纪,一张鹅蛋脸,碧水眸顾盼生姿,红菱唇未语先笑,风姿楚楚如春风暖阳般娴静温柔。也不曾浓妆艳抹,穿着大红洋缎交领绣花袄,翡翠绫撒花百褶裙,罩着石青缂丝对禁半臂,髻上盘踞着一支衔珠五尾大凤钗。 “华韵见过母妃,母妃懿安。见过世子、四弟康安。十妹妹妆安。”世子妃廖华韵逐一福身见礼。“嫂嫂妆安。”莫元煦忙侧半身避开后回礼。莫羽寒因脚上本不用起身,可她还是强撑着站起来回礼,面上还装作无事一般微笑着:“嫂嫂妆安。” “幺儿快坐。”廖华韵应该是知道莫羽寒受伤的事,忙扶她重新坐下,不无担忧地说,“我已经叫人将你大哥哥的跌打酒送去你院里,记得睡前在脚踝上揉一遍。”“好。”莫羽寒笑着应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叮~大嫂嫂上线啦~ 第49章 第49章 寿亲王世子的世子妃廖华韵,是当世鸿儒廖斌廖老夫子的嫡孙女,廖斌老夫子同王妃的父亲王秉之是同窗同科的挚交好友,若非寿亲王莫展怀抢先一步求了圣旨下来,廖王两家差点就结成亲家了。 7年前的上元节逛花灯会,年仅16岁的廖华韵以诗文书画又入了王妃的眼,多方了解品行和才情后越发喜欢,便赶紧托父亲王秉之跟廖斌老夫子谈定了亲事,寿亲王随即奏请了赐婚的圣旨,终于是在前年完美的缔结了三家的姻缘情谊。 廖华韵在其祖父的亲自教导下知书达礼,性情贤良和善,嫁入寿亲王府后尽心服侍公婆,礼待府里的侍妾,平等对待弟妹们,万事讲个理法从不打骂仆从,阖府上下难有不夸她一句好的。 又因为廖华韵的针黹(zhǐ)女红做得好,刺绣的花样也画的极好,所以莫羽寒还挺喜欢跟这个不藏私的长嫂交流学习的,一来二去姑嫂二人倒情谊越发亲近。 种种因由叠加起来,寿亲王和王妃都对这个嫡长儿媳是十二分的满意和喜欢,所以王妃就干脆把管家事宜跟长儿媳一分为二,还常会叫长儿媳过来陪她用膳,或说话解闷,或刺绣插花,婆媳关系也是慈爱恭顺的非常和睦,令人称羡。 “韵儿,你也过来坐。”王妃招了下手。廖华韵恭顺地笑着走过去在其另一侧坐下,悄悄抬眼去看月余未见的丈夫莫元瞻,眸光温柔中带着思念,正巧与莫元瞻望过来的视线撞上,夫妻二人默契地相视一笑。 片刻后晚膳一溜地上桌,塌上的大小3位美人也都移到凳上用餐,廖华韵惯例站着给婆婆布菜倒酒侍候用膳,王妃也惯例喝完第一杯酒后就叫儿媳一同入座。虽说男女9岁后不同席,可今日是有亲长在,又是自家的兄妹姑嫂,也就省了一些外道的讲究。 食不言,寝不语是王妃小时候王家的规矩,后来带进了王府更教会了儿女,儿媳也是清贵人家出身的才女,自然孝从婆婆的规矩,于是一家五口安静地吃完晚膳,饭后又扯了一些家常闲话也就各自散了。 “瞻儿,你和韵儿留一下。”王妃记得先前莫元瞻欲言又止,便开口留下其夫妻。 廖华韵有些不明其意地应下,莫元瞻倒是习惯了母妃的细致观察力,莫元煦倒没多想什么,莫羽寒倒是再母妃和长兄身上看一眼后敛眸不语,随后各自回去休息。 莫羽寒仍旧有婆子抬了藤轿回自己的院子,院子就在磬竹园的隔壁一射之外,名为沧澜轩,进了垂花门后的格局竟然是跟庆园行宫的沐晨居是大致相同的,或者说,沐晨居其实就是沧澜轩的加强版,沐晨居比沧澜轩多了个瑞堂、三清殿和内四司六局,沧澜轩的是只有一个不大的小厨房,要待客也是在中堂里,二楼也直接降下来成一层了,书房虽同样降为一层但总面积倒是一样。 赶路也是累人,又与家人聊了许久的话,莫羽寒是真的身困神乏,回了院子后就叫随行回来的丫鬟们打水洗漱,全部收拾好后更是呵欠连连,躺上拔步床就要睡着了,大丫鬟秋燕拿了药酒过来请示揉药酒的事,莫羽寒迷迷糊糊地允了。 “对了,捡东呢?”莫羽寒忽然想起那只奶狐狸,今天一整天没见到了。“回县主的话,捡东有侍雪带去安置了。您可要叫来瞧瞧?”秋燕一面轻轻给脚踝揉药酒一面回话。 莫羽寒听后摆了下手:“何苦折腾。”主子这么说秋燕也就不再多言,专心揉着药酒,可是秋燕没边满归那么经验丰富,揉地姿势和力道都差强人意不甚得法,莫羽寒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想着秋燕赶紧擦完药赶紧退出去她才好安稳的睡觉。 不知道怎么了,庆园行宫和王府比起那间小木屋来都要安全舒适得多,可莫羽寒却总觉着不如在小木屋里睡得畅快。 且说王妃留下了莫元瞻和廖华韵夫妻二人说话,莫元瞻见屋里只留有邬妈妈,也不会有话传到莫羽寒那去,便直接向王妃说了有关年后进京的一些安排。 比如为了修缮莫羽寒过于清冷的性子,给她安排了一列的闺秀名册;给莫羽寒请宫里女官督导课业外的管理之能;加上王妃说的通医理的女武师等,莫元煦的婚事倒是一句带过,却是重点提了一下莫羽寒婚事。 第50章 第50章 嫡长子莫元瞻从小在宫中老圣人身边长大,听教,思虑眼界上向来是沉稳且长远的。王妃安静的听儿子说完许多的分析、计划、后续安排等,深以为然地默声长叹,轻蹙黛眉,她自然不愿女儿远嫁,更何况是和亲。 沉默一会,王妃娘娘缓声道:“幺儿才13岁,此时议亲虽是早了些。可若时局真如瞻儿所预测,那自然是越快越好。”“是。那母妃觉得孩儿的提议如何?”莫元瞻神情自信地把玩着腰际垂下的血玉。 王妃再次沉思良久,最后只说了一句:“且作后路吧。此次修学我一同进京,多替幺儿瞧瞧。”“正是呢。”莫元瞻很是满意地起身。随即莫元瞻携一直安静未语的妻子廖华韵向王妃告辞,王妃心思都在适才讨论的是上,轻挥手让长子长媳回去了。 夫妻二人携手并肩漫步月下,莫元瞻略有些抱歉地说:“韵儿,年后母妃也会一道入京,恐怕一年半载的回不来,王府一切就得劳烦韵儿操持打理了。” “瞻郎说得什么生分话,母妃远行同样操劳,理应我维系好后方免琐事烦扰。”廖华韵挽住丈夫的手臂,体贴地宽慰道,“十妹妹是幺女你们关心些更是应当,只是议亲的事还是透个风声给幺儿比较好,她的性子怕是不会轻易妥协。” “我这个哥哥终究是个男子,这件重任还是又得请韵儿亲去了。”莫元瞻紧握住妻子的双手笑道。廖华韵瞧了丈夫一眼,失笑道:“好啊,原来你拉着我一块听,就是打得这个主意呢。” “韵儿贤惠为夫之幸也。”莫元瞻料到廖华韵会想掐他,早防着了。廖华韵手被丈夫束缚住,愣了下神只得嗔恼地瞪了莫元瞻一眼,随后听了莫元瞻的话又忍不住笑起来。 廖华韵继续挽着莫元瞻的手笑问:“我去透风是没问题,就是不知世子爷要透几层呀?”“嗯,昨日在庆园行宫时曾讨论过时局,以幺儿的聪慧应该会猜到一些,你也不用透太多,只需叫她知道母妃决计不舍得她远嫁和亲就是了。”莫元瞻轻叹一声,有些惋惜地说,“母妃年轻时就是冰雕雪砌般的冷美人,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待人接物从来不会刻意热情或故意冷落,生下幺儿后又伤了身子便愈加浅淡了,父王近几年来又醉心于农事,我和老四又常不在家到底也是男子,不想大家都忽略了幺儿还是需要宠爱的娇弱小姑娘,不察她性子竟然越发封闭了。” “不急,幺儿还年幼,大可修缮呢。”廖华韵诧异地看着丈夫,倒没想到丈夫能心细如斯。见丈夫愁眉不展,廖华韵敛眸思索了一下,又笑道:“瞻郎且宽心些,既然有你用心列了那么些京中闺秀在前,还有边满归这位少年的例子于中,很快又有母妃亲自去京里照应,幺儿定会有所转变的。” “边满归那是天然的野路子,京里闺秀们恐怕还真没她那一身本领。”莫元瞻想起小妹说的那些和自己见到的那些,不免心中好笑。廖华韵见丈夫情绪好转,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用别的岔开了。 且说野路子的边满归在硕东山里一人一狐的生活了两月有余,每日都是差不多的生活。进了12月中旬后的深冬又下了一场大雪,银装素裹的硕东山处处结着晶莹剔透的冰晶,越是靠近年关就越是冷。 边满归缩在被窝里犯懒实在是不想起来,连她泡药浴的大水桶都从水房挪到了主屋里,方便她泡完就往被子里钻。可是今天必须要出门去,一是今日赶集,她又有近两个月没去了;二是再不去采购一趟就真没过年用的东西了;三是太冷了她得去买几十斤碳上山烤火。 抻着脖子往外头看,边满归对着只投进灰蒙蒙光亮的门深深叹气,随后把头缩进被她卷成一团的被窝里,再把贴身的里衣抓近被里捂热,可凉飕飕的衣服倒先把她冻得打了个寒颤。过了好一会才有动静,被子鼓囊囊地拱得老高,估计是在里面换里衣。 随即边满归哼唧着掀开被角先露出一颗脑袋,深吸一口气大有视死如归的架势,翻身坐起来快速的穿上了外头的两件衣衫后,有一鼓作气地将被子全掀开后马上又套好裤子,然后怕冷是边满归还罩着黄鼬皮做的皮袄、皮裤,头上是狼皮的帽子,脚上也是一双鹿皮制的长靴,整个人看起来都毛茸茸的十分暖和。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你们究竟喜不喜欢看这类缓慢叙事的风格的文章?还是看一些情节进展快的?直奔肢体的?场景描述简单些的? 说实在话,我这篇文挺费时间和耐心去慢慢看到哈,两个主角之间的感情进展没那么迅速和激烈。希望大家可以多提提意见,下一本开了,可以取长补短嘛~ 第51章 第51章 “还是爹的衣服宽大耐穿,娘给爹做了半柜子衣服,正好便宜了我。”边满归心满意足地挽起长了一尺半左右的袖口和裤管。这几月边满归又些微蹿了些个头,她娘那些衣服已经穿不进了,便从几日前开始穿她爹的衣服,他爹身高9尺,健壮如牛,衣衫的尺寸大是肯定要大上很多的,但边满归自小就好动因而喜欢穿的宽松,就算是深冬也不大喜欢紧绷绷的,感觉很难受,她爹的衣衫正好合她的心意当大袍子穿。鞋子倒是还能穿自己的。 听到主人起床的动静,狗妞从自己的竹筐窝里灵活地蹦了出来,一溜烟窜到边满归脚边摇着大尾巴用身子蹭着。边满归看着它心里一阵好笑,蹲下身把狗妞抱起来笑道:“你这狐狸现在跟狗的唯一区别就是你比狗漂亮!”“嘤~”狗妞不懂边满归说什么,但被抱着很舒服就是了。“今天带你下山见见世面。”边满归想了好几天时间还是决定把狗妞带在身边。 简单的在井边洗漱过后边满归冷得直抽气,双手拢着揣在皮袄袖子里,弯腰缩背地哆嗦着回到主屋,赶紧又披了一件长及小腿的貂皮斗篷,抬眼看到神龛上的灵位牌,就走过去上香。“爹,娘,年前12月孝期已满了,年后我想下山住城里去,山里实在太冷了。唉~我只会打猎和一些拳脚,下山进城后不知道能做什么营生,倒是有些头疼。寒宝家虽然是皇家富贵,可我却不大想去劳烦她,免得被人说我携恩图报反而难受。”边满归一面供香一面跟爹娘说着,“啧,想我有手有脚的还能饿死不成,走镖、护卫、打杂都行,再不成冒险去当个幕兵吧,若能到县衙当个捕快就最好,总归比我独自待在深山里好些吧。” 想着这件事的边满归手下倒是没停,取了一个竹筐放在板车上,再放了个背篓方便狗妞待着,因深秋的猎物皮毛肥厚,肉质肥嫩,便等秋尽冬初之际才有好货,因此边满归前段时间都不曾入山打猎,于是就没留下什么像样的皮毛,所以这次就打算只在邵隆县的集市溜达一圈,并不打算去宝庆府的城里。边满归脚程快一阵风似的,下了山走了不过半个时辰就来到了集市,先买了一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吃完又嗦了一碗木耳豆腐的素米粉,狗妞则是丢给它一个大馒头自己啃。 边满归推着车去钱庄把一块二两的碎银子刚换成两吊铜板,沉甸甸的2000枚铜板够边满归买好些物资过个热闹年了,要知道100文铜板是1钱,10钱为1两,寻常百姓家人口简单的节俭些差不多12两银子便可过一年,只是极少能见到荤腥罢了。而边满归则是一人吃饱即可,加上打猎几乎是不愁肉吃,只是花钱买些粮食、蔬菜和成衣,她娘还在世时倒是只要买便宜的布匹,可边满归只会简单缝补并不晓得裁剪缝制衣裤,所以就只能买现成的。 虽说平日里边满归不大讲究衣着款式或新旧,只要穿着干净得体就成,但眼下不过十天就要过年了,所以边满归还是打算给自己置办一套全新的衣衫鞋袜。换了铜板后边满归随手把一袋子铜板放进狗妞窝着的背篓里,推着车去成衣铺打算买衣服,店家见边满归一身上好的皮毛便十分热情的迎进来,可看她只问些最最便宜的粗布麻料的短褐类衣衫,脸色就立刻冷淡下来,更是在一位身着绸缎的胖大妈进来后抛开边满归直奔过去,再也不管边满归是不是要买衣衫了。 那位胖大妈边满归有些印象,那是窑馆里的负责物色和采买贫苦丫头的老妈子,边满归的爹娘自幼就勒令她离那个胖大妈远点,更加不准她去跟这类人说话,就怕她没留神被人拐卖了去。因此边满归见这人进来了她就不想再待了,赶紧阔步出了铺子推车离开,耳力好地听到那店家还在跟胖大妈奉承:“凭他那样也配穿一身大好的皮毛,多半是哪家的下人出来臭显摆,依我看,只有李妈妈您才最合适呢。” “狗眼都比你会看人。”边满归冷哼着低喃一声。于是走了会,换了家一对老夫妻开的成衣铺,这间铺子不如之前那家大也没哪家装潢鲜亮,边满归放好车提着背篓走进去看,挂出来的成衣款式和颜色也都很普通,想来是一家比较贴近老百姓生活的铺面。 第52章 第52章 边满归跨步进去,老婆婆在柜台里缝制衣衫,老爷爷从柜台里出来介绍。她一样还是问粗布麻料的短褐类衣衫,老爷爷拄着一根杨柳木拐棍站在边满归旁边,既不会显得过于热情的贴上来,也不会显得冷谈,一问一答倒也舒坦。 最后边满归心情大好地一口气挑了五套不同颜色的衣衫,其中还有一件玄色绸布的绣着松柏树暗纹的圆领长袍,都特意比着自己的身量买大了一码,一下子就花去了三两多银子,边满归便没用新换的铜板而是用碎银麻烦老爷爷给她换了。 老婆婆见边满归一次买的多还送了一根粗丝编的红黑混色绦,正好能配那件圆领长袍,喜得边满归连声称谢,直说以后若要再买衣衫一定还来这,老夫妻笑着道谢送她出了店门。 随后边满归在街上继续闲逛看年货,狗妞就站着扒在背篓沿上探头,一人一狐的甚是悠闲。不多时边满归与一位衣着清雅的少妇擦肩而过。这少妇本没什么,倒是跟在那少妇身后的男人着实引起了她的注意。 这个人令边满归想起小时候有回逛集市她娘挂在腰上的荷包被人偷了,她爹当场就揪住那人给狠揍了一顿男,人怀里还跌出好几个别的荷包钱袋,所以又跟着失主们一块把人捆起来扭送了官。后来听说是判了杖责和牢狱,没想到七八年过去,这男人还真是死性不改啊。 “我说,你手脚俱全就不能换个营生么?”边满归面上带着三分笑意,语气却极是无奈。 边满归仅一记擒拿手就将高她一头的男人压制的动弹不得,男人手里正拿着那少妇的荷包,面色痛得惨白压根说不出话来。看热闹的人陆续驻足围圈,场景一如当年,只不过边满归已然长大子承父‘业’罢了。 随行的丫鬟听见动静回头看,见那男人手里的荷包后马上去看自己夫人的腰际,立马一声惊呼:“夫人,是您的荷包。” “多谢少侠!”少妇倒不像普通女子那般扭捏或粗鄙,落落大方地向边满归福礼致谢。 边满归不懂得要避让的礼仪,坦然地受了,一抬下巴,笑道:“没事,我爹教我要见义勇为嘛。” “夫人,必要将此贼押解回去,叫老爷好好审问。”丫鬟愤愤不平地扶起少妇。 少妇不着痕迹地暗斜了丫鬟一眼,丫鬟立马就意识到什么似的住嘴了。 少妇转而看向边满归,笑问:“不知可劳烦少侠将此贼带着,与小妇去一趟邵隆县衙?” 边满归歪头打量眼前这个少妇,约莫23.4岁年纪,身着美人月下舞剑的灰鼠长袄,湖蓝缎子绣花银鼠皮裙,外面裹着一件天青色的锦鸡羽的斗篷,削肩柳腰,身形玲珑,瓜子脸面,俊眼修眉,俏鼻樱唇,未施粉黛却清丽脱俗,顾盼神飞间佐以浅笑,不能说她容貌绝色却也足以让人过目难忘。 思索一下,边满归见两个女子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倘若单叫这个男人跟这二女去县衙,不晓得中途又要出什么岔子。想起多年前她爹将人送去衙门后直接将人一丢就走了,事后也没人找到她家里来,以为也跟她爹那次捉贼那次一样不会耽误太多时间,也就一点头答应了。 谁成想边满归将窃贼扭送至邵隆县的县衙门口就要走,却被看门的衙役拦了下来,说她是证人又是捉贼的人,县老爷升堂审问时边满归同样也要过堂,边满归这才一阵阵的觉得头疼。 知县一坐定就拍了惊堂木一声断喝:“啪,堂下何人?所告何事?” 老状师恭敬地递上状纸,随后站在一侧:“回禀老爷,苦主贺柳氏,告此贼当街偷窃荷包钱袋。” 老实‘跪’在堂下右侧实则虚空双膝并未触地的边满归不禁深深佩服身边站着的这位少妇的本事。 这老状师是少妇贺柳氏临时从县衙不远处的文学馆里请来的,最主要的是贺柳氏见了知县老爷竟然不用跪。 见了官能不跪的要么男的有功名,要么女的有敕诰,老状师至少也是秀才出身的,那,贺柳氏竟然也是有敕诰封号的官眷呀! ‘贺柳氏,她姓柳呀。这些是衙役吧,手里拿着杀威棒,站在县令老爷桌子左下首的就是捕头了,真是好威风啊!要是我也能当上捕头就好了。唉~这大冬天的蹲在地上,膝盖吸着寒气还真是冻得不行,快点结束吧~狗妞还好睡着,不然可麻烦了。’边满归眼睛俏溜溜的转动,满脑子开始想旁的琐事。 知县看起来五旬左右的年纪,断案结词倒是利索,看过状纸后便有了公断,例行讯问边满归事情经过,边满归便简单报了姓名和来历,说了她捉贼的前后因果,倒是把她爹当年的事按下未表,以免节外生枝徒增烦恼。 --------------------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顺便小小的修改一下内容。 第53章 = 第53章 很快,知县就说这窃贼本是上月刑满才从府衙监牢里提解回来放出去的,竟然知罪再犯案,不可再轻饶,当即判他庭杖二十大板以儆效尤,打完即刻投狱,年后再往岭南边地流放五千里。闲来无事在县衙外围观的群众们知道判决后,都欢喜地称呼邵隆县地这位知县是青天大老爷,大老爷也是很受用的退堂了。 等人都散了,知县追下堂来对贺柳氏笑道:“柳夫人今日怎么有兴致来邵隆县,老夫都不曾远迎,失礼啦。”“小妇不过初来宝庆,兴起四处走走,怎好劳动孙老爷呢。孙老爷英明决断小妇钦服。”贺柳氏先是稍稍欠身行了礼,孙知县倒是侧半身受了又抱拳打了个哈哈,“不敢不敢。” 贺柳氏再简单的聊了两句,就利落的跟孙知县告辞了:“今日多有叨扰,日后再与我家官人一道来拜访孙老爷。”“柳夫人慢走。”孙知县倒也没再多留贺柳氏,笑着送她出来堂门。 边满归还在衙门的大门外远远瞧着,仔细的听者,看样子贺柳氏的夫家要比孙知县贵重啊,孙知县虽说没有卑躬屈膝的奉承,但态度那叫一个客气和善。 “边少侠,好在你未走,小妇还未郑重谢过呢。”贺柳氏用的是本地话,只是细听口音还是能听出是外地人。贺柳氏虽是疾步走出衙门身形倒还是保持着端庄得体。听八卦被正主瞧见,边满归自觉还没达到高莘的功力,一时间面上竟然有些羞红。 “嗯,不用谢的。”边满归搓了一把左耳露出个纯真的笑脸。“还是要的。”贺柳氏柔声笑着。贺柳氏带着丫鬟走开几步,远远避开了县衙的正门,收到眼神示意的边满归也了然的跟在后面过去。 到县衙拐角处,贺柳氏直截了当地地说:“边少侠身手不凡,人品端中,堂上又说是独身一人,小妇心中便起招揽之心,不知少侠今后有何打算?” “招揽?夫人家中做何营生?我没读过书,只有蛮力。”瞌睡有人送枕头,边满归正愁此事。“小妇本家是走镖的,夫家姓贺,如今在宝庆县衙里任职,县衙正缺得力的人手。”贺柳氏言辞十分爽利。 “宝庆县任职?是贺知县!贺柳氏……夫人认不认识东北高家的高莘?”边满归猛的想起几月前高莘说的事,真是差点点就给忘了。 “你,是,高莘的义弟,边满归?”贺柳氏双眼微眯,重新审视起边满归来。 “是啊。柳家姐姐好!”边满归很是欣喜地从钱袋里取出一块翠玉竹子递过去,坦诚地笑道,“柳家姐姐你看,这就是高莘留给我去拜会你的信物。” 贺柳氏打眼一瞧就猜到那节故意雕刻成弯弧形的翠玉竹子是高莘特有的款式,竹子嘛,都是赞颂它正直坚韧、虚心奋进的品质,只有高莘,说竹子中空可以藏金不易察觉,所以,这根翠玉竹再一细看,才能发现竹管里面藏着的金丝线。 果然,贺柳氏接过玉竹从顶部的微孔里细细一察看,可不就是高莘藏金的竹子么。 “是她的信物。”只要一看到这藏金的玉竹,贺柳氏就觉得好笑,还给边满归看她仔细收好,想到前阵子跟高莘的通信,便问道,“她信中请我帮你一个忙,是什么?” “昂~高莘说贺姐夫来宝庆县做官了,我能去当捕快吗?”边满归一脸坦荡,双眼闪着晶亮的光芒。 “你想做捕快?”贺柳氏有些惊讶。边满归别无他心地点头,兴奋笑道:“我娘说过,捕快是官身,有月例银子领,名下的产业都只要交半税,也没人敢欺负。” 贺柳氏听完哑然失笑,一时倒是不知该不该告诉眼前这个少年,捕快不是官身,只不过在官衙做事而已,其实依旧是个平头老百姓,只有做到了州府衙门的总铺头才是细枝末节的从九品官。 贺柳氏正想着,她身边丫鬟倒是笑着打趣道:“你倒是打的好算盘。”边满归自豪地昂首挺胸:“我爹娘都说好的东西,自然不会差到哪去。” 贺柳氏沉吟片刻,抬头就对上边满归充满期待的晶晶亮的双眸,不知为何,遥遥想到自己家的幼弟,少时也曾这般为了一个想要的物件这样望着她,不由得心中一软,便微笑着说:“这样吧,你年后初八过来宝庆县的县衙,到后衙的东侧门,就说是来给柳夫人拜年的。到时候我领你去见我家老爷。” “好!多谢柳家姐姐~”边满归点头如捣蒜,高高兴兴地答应下来。 见贺柳氏有告辞的意向,她刚给自己提出一个大希望,边满归不免有些担心她这弱女子的安危。见人就要走,于是,边满归有些急切地抢先说:“柳家姐姐,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贺柳氏听完柳眉一蹙,心内对边满归的鲁莽略有不满,却只是微微半侧着身子偏首重新打量边满归,似乎在怀疑自己刚才的决定是否正确,丫鬟也是同样眉头紧皱,无声地踏前一步将自家夫人护住,在边满归面前隔开些距离。 第54章 第54章 察觉到贺柳氏对自己似乎有误解,边满归马上摆手解释:“你们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念头,柳家...柳夫人愿意帮我,我心里感激。你们两个弱女子出门在外,我就想着把你们安全送回家嘛。”“少侠无需多虑,我本家给我派了护卫,就在那。”贺柳氏转忧为喜。 边满归只见这贺柳氏素手朝人流里轻轻一招,不多时就有四个其貌不扬的男子从各处走来,手里或提着扁担、或拿着锄头都是些农具,身上也是粗布麻衣,要不是他们过来向贺柳氏抱拳口称‘夫人’,边满归绝想不到这四个农户庄稼人竟然会是贺柳氏的护卫。 瞧见边满归面露惊诧之色,晶亮的眸子滴溜溜地不住打量四护卫,尽显少年的好奇心性,贺柳氏再次想起出嫁前在家时幼弟也常这样围着自己问东问西,看边满归时眼神不禁又温柔了三分。 既然贺柳氏有护卫保护着,那边满归也就放心没再提这事,贺柳氏向她福身告辞时倒是想起那个孙知县来,忙学着孙知县那样侧身受礼,笑着拱手回礼,只是样子生疏不免有些僵硬,逗得贺柳氏笑了一回。 目送贺柳氏走远后,边满归想到年后可能就会有差事做,终于抑制不住愉悦的心情在原地手舞足蹈地笑着蹦跳几下。 背篓里睡觉的狗妞也被边满归的动作颠醒了,但是背篓的盖子被边满归锁了狗妞扒拉几下都出不去,只能不明所以地嚎了一声以示担忧,很快背篓落地盖子掀开,狗妞也被满面笑容的边满归抱出背篓,一下子抛到天上去吓得狗妞四肢张开却是不敢动弹。 “啊哈哈哈~狗妞,我明年就可以下山住城里啦!”边满归一面接住狗妞呼撸它的毛,一面十分畅快地笑道,“虽然不晓得能不能当上捕快,但好歹会有一个去处,狗妞,你说对吧。”“嘤~”狗妞不明其意,只是感觉到主人高兴便拿头去撒娇蹭人。 毛茸茸的小家伙让边满归很是喜欢,就在原地对着狗妞挼搓了好一会,看了眼天色时近中午自己还有许多东西没买,这才放过怀里快要奓毛的狗妞,重新将它放回背篓里去。 赶在集市收摊之前采买齐全过年要用的物资,就算是边满归独居,她也买了些红火的窗花和鲜亮的结子等物,打算回去后就把家装饰上也沾点过年的喜庆。只有一样东西,边满归路过好几家都踌躇着舍不得走,眼睛时常黏在包装漂亮的礼盒上挪不开。 “小哥儿是看中哪一款爆竹?或是礼炮?马上过年了,小哥儿买点回去除夕夜放着可热闹呢。”铺面的小贩见边满归驻足就忙过来揽客。“嗯......”边满归欲言又止很是纠结。“小哥儿要是不方便拿,小店也是可以帮着跑送一趟。”小贩扫了一眼边满归手里的推车,满满当当的堆了一车。“多谢店家啦。只是我住深山,放爆竹礼炮这些就怕引火烧了山,那我可就罪孽大了。”边满归面露苦笑。 小贩听完也是一愣,深深看了眼前这个面容消瘦的少年一眼,随即拱手笑道:“小哥儿真是大义,往年清明节、中元节前后,或是年节下,确实总会听到几起祭祖却烧了山的事呢,如今要过年了小哥儿心里还能记得约束自己,着实难得。”“也没啥,我娘告诫过,我也是听我娘说的话罢了。”边满归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再跟小贩祝声生意兴隆后边满归也就走了。 太阳下了山边满归也到了家,中午只吃了3个烧饼和1碗粥,就着啃了块兔肉干,现在边满归早已经是饿得饥肠辘辘,进了小院后把推车院里一放,揭开背篓的搭扣后就直奔厨房而去。狗妞钻出背篓只来得及看见边满归的闪进厨房的背影,狗妞忙从背篓里跳出来追着边满归过去,进门却不见人只听到灶台里有动静,跑过去一看边满归正蹲在灶台边在灰堂里扒拉,很快就掏出几个大的圆滚的烤红薯。“太冷了些,硬邦邦的。”边满归戳着红薯不甚满意地噘嘴。随即生火烧水,先把红薯重新埋回灰里,再煮了葱花蛋汤,一人一狐围着暖和的柴火说笑间吃了晚饭。 任由灶上熬着药浴用得药水,边满归先借着月色去把丢在院里的推车和采买回来的物件收拾好,再到神龛前拈香祭拜爹娘。边满归将香插进香炉里,絮絮叨叨地说:“爹,娘,我过完年后要去宝庆县某新营生了,虽然不确定是什么,但那位柳夫人不像是坏人又是看中我的身手,即是柳夫人先开口招揽的我,应该不会太差的吧?唔,约的是初八见面,也是在年节里的日子,我总不好空手去呀,爹,娘,你们说我明天去打几张好皮子,初八提去怎么样?” 这时旁边的长明灯的灯火忽然爆了几下,正巧被边满归侧目看见,登时抚掌欢喜起来。“虽然我不信这个,但爹,娘你们信呀,所以我就当你们答应啦。”边满归笑得一脸狡黠。遂又朝灵位鞠躬,哼着不知哪听来的小调,脚下一掂一跳的,心满意足地出屋子洗漱泡澡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叨叨时间:今天恰巧就是中元节了,诸位看官若是回到家乡祭奠,或是在城中拜祭,诸位可都要稍微留意火苗哟~火情防控,人人有责嘛! 第55章 第55章 第二天早上一起边满归也没懒床,一骨碌翻身从被窝里窜出来,手脚麻利地穿戴整齐,到井边胡乱抹了把脸,去厨房将面揉好盖住醒着,再回到屋里带齐打猎的装备就风风火火地出门了。才走了几步还没出院子,边满归像是想到什么又马上打转回来,站在自己床角的竹筐边探头看,狗妞还在温软的小棉被里睡得正舒服呢。 奶狐狸狗妞将眼睛眯缝着,看向竹筐上方的边满归,以为她又和往常一样要摸要揉,便自觉地翻身抬起4只雪白的爪子露出同样雪白软和的小肚皮。 “狗妞,打猎去。”边满归笑着配合得伸手摸了摸。想来不是第一次进山打猎了,狗妞瞬间清醒地‘噌’得站起来蹿出竹筐,精神百倍地往屋外跑见边满归没跟上一会又跑回来,边满归低头看着用后爪支撑站立前爪抱住自己小腿,兴奋地扭屁股摇尾巴的狗妞,当真是笑得不行。 “我说,你可是狐狸好嘛。”边满归半是调侃半是嫌弃地抬脚抖开狗妞。这回才终于出了院门往一片白雪的深山里去。边满归训练了狗妞数月,加上狐狸本来就身形灵活速度快的,边满归自顾在树林间穿梭倒也不怕狗妞跟不上。 检查了几个陷阱,果然有不少冬季出来觅食的动物中招掉落,有皮毛完整的、有奄奄一息的、也有被其他野兽吃掉的。边满归来者不拒统统放进了斜跨的大竹篮里,暗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今天特意带了个大背篓和大竹篮出门,不然还真是放不下呢。 边满归选在今天进山打猎,跟她一样想法的人也不少。林中一处,有8.9个年纪不一的男人组成一队,也是赶早的进硕东山打猎。 “六叔,今天能有好皮货吗?”年轻气盛些的男人有些怀疑。被叫做六叔的中年人捋了一把稀疏的山羊胡子严厉地低声道:“小声些,这些野货耳朵灵着呢。” 见年轻男人有些不服,六叔随后又说:“我打猎30多年了,这时候进山最好,说不上每人都能猎到,却总归会有,就看谁的身手和运气好了。” “六叔,那边发现一群野猪呢。”说话间最前头的一个胖大汉满脸喜色的回身说。余下的人疾走几步围过去,顺着胖汉子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远方一处水谭边看到大小成群的一窝野猪,粗略看过去应该有8头大的5头小的。 “好家伙,打了这些今年桌上不愁荤腥了!”年轻男人激动地跃跃欲试。“慢点!”六叔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按住,恼火地说,“急什么,那么一大群野猪,给那獠牙顶一下你还要命不要?” 年轻男人不爽地切了一声,扯下腰间囊袋靠在旁边的树上喝了一口酒,不说话只冷眼看着六叔跟其他人商量对策。只不过,那边的野猪数量实在是太多,这队人少也欠缺更得力的工具,为避免人员伤亡,六叔几番考虑后只能咬牙说放弃这群野猪。 别的人还在犹豫可惜,年轻男人头一个就不肯:“六叔,你这什么意思?早饭没吃就跟着你进山,到现在一根毛都没见着,好不容易瞧见活物了,你又要放弃。大过年的耍着我们玩呢?” 本来也有心里不甘心的,被年轻男人这么一拱就都跟起闹起来,六叔算是领队却不是最年长的,所以年轻男人就抛开他,去问另一个络腮胡子。 “三伯,依你看呢?”年轻男人一劲儿地给络腮胡使眼色。络腮胡显然是想猎野猪的,便高举大手说:“听我的,将野猪群先分散开,只捉那几头小的就是。”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哪几个去引开大的?又是哪几个去捉小的?”六叔冷笑一声。络腮胡被话堵得面色一红,一时没接住话茬,单打独斗他是厉害,可分工合作就不行了。 见络腮胡噎着,年轻男人立马站到他身边说:“六叔你经验最丰富,你去引开大猪,我们几个去捉小的,捉了就走决不耽误。” 六叔扫视一圈这队人,冷着脸没有言语,站他旁边的方脸大汉倒是先恼了。只见方脸汉子挡在六叔面前,怒目朗声说:“是你们上门请我爹带你们进山打猎的,怎么又不听安排?” “安排要对我们才听啊。”年轻男人不甘示弱。“放屁!别以为老子看不出来,你小子压根就是不服气我爹!”方脸汉子一声爆喝,顺带推了年轻男人一把。 年轻男人自然不敢落后,立马还击:“就是不服怎么了?佟旺实你想打架啊?别以为你年前进了宝庆县衙当差我就怕了你!”一个比一个声音大,猎还没开场人已经快打起来了,余下的人要么帮着动手,要么忙着劝架,闹得动静大起来。 “不好啦,野猪冲过来啦!”混乱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纠缠在一起的男人们先是愣住了,齐齐扭头去看果然还几头大的公野猪猛地像一阵风似的拱了过来,蹄子落地极重扬起雪地下的泥土,成团滚在地上的男人立刻连滚带爬地躲开,十分的狼狈。 第56章 第56章 六叔刚躲开一波野猪的冲撞,眼见儿子佟旺实还没爬起来,背后一头野猪已经拱过来,六叔真是吓得不轻。“旺实,后头!”六叔一面喊儿子一面急迫地搭弓。 话音犹未落,一支利箭划破长空激射而来,六叔只觉得眼前寒光一闪,紧接着儿子背后血花四溅,凄厉地嚎叫震耳。 六叔心头一颤,紧喘了一口气,赶忙奔过去,一把将百八十斤重的佟旺实拽到旁边去,再看那头野猪竟是被一支利箭牢牢地钉在地上,由耳入箭射了个对穿,野猪四蹄犹在颤动,嚎叫声越发微弱,转瞬就不成了。六叔不免怔愣在当地,要知道野猪都是皮厚肉粗骨硬,这是怎样的力道竟然能一箭将其当场射死? ‘咻咻咻’随后从一高出落下节奏连贯的箭雨,箭无虚发的又射死好几头与其他人互斗的野猪。看到这里六叔终于是在脑中想起一个人来,便对着箭雨射出的方向朗声喊道:“满小哥,是你吗?”“ 哟~是佟六叔啊,好久不见啦。”说话间从一处高大的树上跃下一名少年。面容清爽,眉眼含笑,身量纤瘦包裹在厚实的皮袄皮裤里,随即还有一只浅棕毛的白爪小狐狸动作熟练地攀到了少年的肩上蹲着。 “小心!”佟六叔看见一头野猪冲少年撞过去,急得大喊。却见少年弹跳跃开,银光一闪,血喷如注,六叔定睛一看不免心生敬畏,原来少年手持趁手的猎刀已经抹了野猪的脖子,身手是何等的矫健敏捷,另在场目睹之人无不自惭形秽。 随后少年又丢石子折断了年轻男人追着逃跑野猪射出去的箭,淡然地笑道:“别杀尽了,不然以后就没得吃了。”年轻男人不解,皱眉就要理论,不料被跨步过来的络腮胡阻断了。 只听留着络腮胡子的三伯很是赞同地说:“满小哥说的正是呢!就是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佟三伯也来啦。”来的正是边满归,她客气地笑笑,既不会过于热络也不显得冷漠。 佟六叔扶着儿子佟旺实一面走过去一面打量年余未见的边满归,五官还是一团稚嫩的孩子气,却清秀精致了不少,精光内蕴的眸子湛然有神,目光所到之处,隐约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身高虽不及他爹却也将近7尺,比前几年着实长高了不少,可看起来仍旧是十分瘦弱的感觉,皮袄和衣衫依稀记得他爹曾穿过,想到他的身世不免让人心疼。 “满小哥,近年来可还好?怎么还是这样瘦呢?要不今年去六叔家过年吧?”佟六叔不由心生怜惜之意,走近些关切地问道。“我都挺好的,先谢六叔,不过今年事忙,怕是去不了。”边满归摸着怀里的狐狸毛浅浅一笑,如人畜无害的孩童般纯真。 “那好吧。” 佟六叔无奈地点点头,也知道边满归是不愿给人添麻烦,便不再多劝,随后一掌拍在儿子背上,使眼色让佟旺实致礼,“哦,对啦,这是我儿子佟旺实,多谢你刚才救了他呢。” 佟旺实方脸黑面的倒是显示出几分羞愧,眼神里透着钦佩,向边满归一揖到底,朗声道:“多谢满小哥救我。”“哈,好,谢我收了。”边满归豪气地拍了拍佟旺实的肩。 边满归笑笑,错开一面走过去拔下射在野猪们身上的利箭,用准备好的一块粗布擦干净血迹,反手插进背后箭筒里,一面爽朗地说道:“佟三伯,佟六叔,这六头野猪分我一头吧。”“凭什么?”在场年长的都还没说话,年轻男人就跳起来。 边满归压根不搭理他,眼睛只望向能拿主意的佟三伯和佟六叔,这二人对视一眼都点头同意了。“他凭什么?他已经那么多猎物,做什么还来抢我们的?”年轻男人指着边满归那满满当当的筐,既是艳羡又是怒气腾腾地吼问。 佟六叔冷哼一声不说话,也拉住了张嘴要骂人的佟旺实,其余人一时之间倒也不好说什么。年轻男人以为自己占了上风,挥手还要再说,后脑勺就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火大地转身欲骂却见是佟三伯。 只见佟三伯怒目圆瞪地斥责道:“闭嘴吧你!要不是你非要闹起来怎么会惊动了野猪?满小哥救下我们所有人没人伤亡,只要一头野猪已经相当厚道了,你还不要脸的争什么?” 一番训斥后年轻男人哑口无言,小眼扫了一圈一块来的同村人,见他们全都目光鄙夷地看着自己,心里再不服也不敢当众再反驳什么。边满归瞅了佟姓男人们一眼,见再无异议,她才就近轻轻巧巧地提起一头野猪,丢下一句‘再会’便脚步轻松,身子潇洒地走了,那只狐狸就乖巧地跟在她身边一块回去。 下剩五头死绝的野猪要弄回村子,年轻男人也学着边满归的单手去提,费尽吃奶的力气胀得面红耳赤才勉强拖动。 -------------------- 作者有话要说: 有想被边满归打一拳的咩?不想,那还不快浮出水面冒个泡吼! 第57章 第57章 其他人免不了低低发出笑声,觉得年轻男人还不如一个纤瘦的少年,佟旺实暗中轻蔑一笑,也去提猪竟也是同样的结果,剩下的人不免后知后觉的都怔住了。想起边满归提走的那头野猪生得甚是肥大,怎么看总有个几百斤,佟姓的男人们不由得皆是望着边满归远去的方向惊叹不已,真是好大的力气! “满小哥家传的天生神力,羡慕不来的。”佟六叔如是说道。余人皆感慨,最后在佟六叔的指挥下,派一个脚程快地跑去村里传讯叫人来路上接力,2.3个人合力抬起一头,他们几个正好能把剩下的五头大野猪都分工扛了。今天这五头大野猪估计有上千斤重,村里有百来户人家,家家户户都能分到几斤,节省些制成腊肉,这十天半个月桌上都能见肉了。 再说边满归提着野猪咬着牙快走了一小截,不见有人了才大汗淋漓的将野猪松开,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花嚓,太沉了!这猪吃什么长得,得有600多斤重吧,手都要断了!不过总算没丢我家的天生神力的脸。”边满归碎碎念着把野猪横捆在一截树干上,另一头绑在自己腰上拉动。 回到家也已经思量好要怎么分,往年就她们一家住在硕东山里,从她爷爷开始就是一脉单传,所以从她爹起就没有叔伯姑姑什么的亲戚,至于堂表亲戚,边满归的爹并不带她多来往,所以她更用不着上赶着去串门,也就只有结拜义姐的高莘。边满归每年都会送10斤左右风干的野味去宝庆府凌崖阁,再托马掌柜捎带给高莘,高莘不仅不嫌弃反而每年收到都会高兴地写封回信谢边满归的心意。 今年除了高莘外,边满归要准备年礼的还多了两家,莫羽寒和柳夫人,一个是好朋友,一个是要帮自己介绍营生,两边都不能怠慢了。“600多斤的野猪,啊哈哈哈~足够了,足足够了!”边满归欢快得很。回到家后飞快地炒码下面吃了,又喂狗妞吃了些面,就马不停蹄地赶着一件件处理今天带回来的猎物,大的背篓和竹篮都是满满当当的,简直叫一个收获颇丰呐! “送寒宝家的野猪肉就不风干腊制了,天寒地冻的一两天也坏不了,明天一早就给她送去,嗯,听她说她家人口多,送半扇猪应该也是绰绰有余了。”边满归一面碎碎念叨着,一面打磨着成套的杀猪解剖工具刀。 等水烧烤后在院子中央架起一块大石板,边满归熟稔地的将肥大的野猪开膛破肚,脱毛分骨,先留出半扇来用大片的芭蕉叶垫好暂放一旁,再游刃有余地把剩下的野猪按骨肉分好,或条、或块、或剔骨,手法干净利落堪比经验老到的屠夫,不多时一头野猪就处理完毕。 另外的猎物相对这头额外得来的野猪而言,体型虽小了许多,但处理起来却要麻烦得多,因为边满归务必要完整的留着那些皮毛,待她硝制好后要拿去凌崖阁卖钱的,这是门技术活从头到尾都得小心。直弄到月上松树尖才勉强告一段落,累得边满归双眼酸涩,四肢疲软。 边满归忍不住在敬香时苦笑道:“爹啊,你真是厉害,当年处理那么多的皮毛也不见你喊一声累,我真是不服不行。” 边满归从枕下拿出莫羽寒送她的靛色棉布荷包,看着上面莫羽寒绣的栩栩如生的小白兔,边满归眼里不自觉的盛满笑容,随后送荷包里取出一枚水头十足的翡翠扳指,通透无暇,正阳浓匀四品俱全,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荷包,扳指,呃~是叫清风楼吧?还是风云楼来着?”边满归蓦地有些苦恼。颓然坐在床沿边苦思,莫元煦的话当时没认真听,边满归这会真是后悔不迭。 边满归呆坐着,想了一气儿也没想清白到底那楼是叫什么名字,大概就是清风云雨之类的字吧,满脑子只记得高莘常带她去喝酒吃饭的香满楼,哪里还晓得什么其他的酒楼名称。 “哎呀,不管了,有嘴可以问,明天先到了宝庆府再问吧。”边满归有些烦闷地挠了挠左耳。而后把翡翠扳指随手丢进荷包里,再小心地把荷包重新平整的放回了枕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把要进地窖的拖进地窖封存,要挂上风干烟熏的挂进厨房,明天要送莫羽寒的半扇野猪也暂时收在竹房里,一刻不停的忙碌了一日,边满归泡完药浴真是倒头就睡。 第58章 第58章 第二天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醒来,边满归想到要去给莫羽寒送肉也就不再耽搁,穿戴整齐仔细地把荷包贴身收好,将半扇猪用芭蕉叶包好放在板车上,留狗妞在家看家,边满归啃着昨晚多做的饼子和肉干就大步下山去了。 宝庆府时近年关,家家户户都是张灯结彩的十分热闹,好多家铺子已经歇业举家回乡过年去了,就是如此街道上也还有不少人来往,边满归推着车过了城门检查后进城。想了一圈还是没记起莫元煦说的那个楼的准确名字,推着板车沿街走了一段路,看见一座二层酒家的楼下窝着一个老乞丐,便有个办法。 “大爷,劳驾请问一句,宝庆府里有没有一家名字里带清啊雨啊云之类的酒楼呀?”边满归蹲身在一位老乞丐面前,往那破碗里放了十个铜板。 “谢小哥儿赏呢。”老乞丐见边满归出手大方,立马笑开了花,尽心地说,“老头我在这宝庆府里也待了六十年了,带这几个字的酒楼老头不知道,倒是在城东南面有一家书铺叫做青云楼的。” “正是青云楼!”边满归一时高兴起来。转而又眯缝着双眼狠狠地小声说:“好你个莫元煦,书铺叫什么楼啊,也不说清楚害我以为是酒楼饭庄。” “小哥儿还有什么想问的?”老乞丐把破碗里的铜板尽数抓起藏进怀里。 边满归摇了摇头,笑着挥手推车走了:“谢大爷啦。提前祝你过年好啦。” “嘿嘿,多谢小哥儿吉言嘞~”老乞丐笑着向边满归打拱手。 边满归推着板车往宝庆府城东南面去找,有了准确的店铺名字和营生的内容,边满归再问了两个人很快就找到了这家青云楼。一座三层的雅致小楼,边满归认得门牌上是用秦小篆写的‘青云楼’,边满归把板车停在一旁望着这清贵的门面,一时间踟蹰着有些不敢进去。 “小哥儿赶早儿来,是想买书还是文房四宝?”店里的小厮正出来打扫,瞧见边满归便客气地问道。 边满归被问得面色有些发窘,讪笑道:“我不买书也不买笔墨,我是来找你们掌柜的,有个贵人的信物要拿给你们掌柜的瞧。” “小哥儿您稍后,我去跟掌柜的说一声。”边满归不买东西而是找人,小厮也没露出不耐烦的神态,笑着小跑进青云楼里。不多时,一个身着青色直缀长袍,须发皆白的老者缓步出来,慈眉善目的甚是和蔼。 老掌柜不动声色地将边满归打量一遍,身量纤瘦不足7尺,衣服宽大并不合身,虽穿戴的衣衫鞋帽都是大毛皮的,还披着一件貂皮的斗篷,但都已经是七成旧了,如此看来并不是富裕的大户子弟,却胜在收拾的齐整干净,古铜色的皮肤许是因为做活长年累月晒得,眉目清朗的叫人看起来倒也舒服。 老掌柜微微弯着腰与边满归平视笑着问:“是小哥儿有事寻老朽?” “是。老爷爷,我叫边满归,这个扳指的主人说来青云楼找你就可以找到莫元煦。”边满归说着取出贴身收的荷包里的扳指。 老掌柜一见这个翡翠扳指果然脸色一变,慈祥地神态立马郑重起来,抱拳说:“边公子这扳指可否容老朽细观?” “当然。”边满归握着荷包只把扳指递过去。 有些奇怪边满归对荷包的格外珍重,但老掌柜的重点还是在扳指上,双手接过仔细看过心中确认了,记起前几月莫元煦四公子亲自来过一趟,说过他常戴的翡翠扳指给一位友人做了信物,想来应该就是眼前这位朴素的少年了。 老掌柜是寿亲王妃家陪嫁过来的老仆从了,6年前开始帮着莫四公子在宝庆府打理这家书铺,素知自家这位四公子喜欢结交能人异士,送出的信物也不在少数,几乎得到信物的人人都会来这青云楼里寻老掌柜兑现某些事或物,求过后信物也就会收回,只有这个少年手里的扳指信物是莫四公子亲口说的:“不用收回,长期有效。” 老掌柜双手呈还给边满归,恭敬抱拳行礼:“老朽姓邱名培宁,边公子既然是四公子的朋友,那边公子有何事吩咐,只要老朽能帮上忙的定不推辞。” “邱爷爷何必行礼啊?”边满归被突如其来地动作吓得往旁边一跳。无措地搓着左耳,小心翼翼地收好荷包后干瞪眼,边满归实在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给她行礼的老人家,扶起来?还是对着他回礼啊?这,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的事。 第59章 第59章 边满归放过被自己搓得发烧的左耳,干脆爽快地朝板车一指,笑道:“嗯,那个,邱爷爷我也没别的事,就是昨天进山打猎得了头野猪,分了半扇今天带来想托你带给莫羽寒做年礼,是你家莫十小姐莫羽寒,不是你家四公子。当然啦,还是要经过莫四公子的手转赠。” 邱培宁一时不大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诧异地直起身来,顺着边满归的手臂看过去,果然看到板车上芭蕉叶里露出来一点肉色。这么多年来,上青云楼的能人异士们也不乏给莫四公子送礼的,但大多是奇珍异宝的罕见物,通过莫四公子给邵庆县主送礼的还真是头一回,更别说送的还是半扇野猪肉当年礼了。难道,这少年不只是莫四公子的朋友,也是邵庆县主的朋友么?邵庆县主生来性情同王妃最为相似,甚至更为清冷,能有个外面的朋友还真是件稀罕事了。 “不行么?”见对方面色有些古怪,边满归心里免不了忐忑起来。 “自然是可以的。”邱培宁回过神来赶紧笑着应下,“边公子,今晚膳前这半扇野猪就能送达十小姐处。” “那就好,野猪肉还是新鲜的好吃一些。”边满归笑得放松不少。 邱培宁重新审视了眼前这位少年,从目前的言谈举止上来看,虽然边满归在礼仪上多有错漏,但为人纯善真诚值得一交。因此,哪怕边满归是男子,邱培宁还是会为邵庆县主能有这样一个朋友而高兴。 又想到一件事,邱培宁周全地问道:“边公子可要留信一封?” “别了吧,你们高门贵族的规矩多,还是算了,劳烦邱爷爷你跟莫四公子说,给莫羽寒带句话让她知道是我送的就成。”边满归先是喜得双眉飞扬,可随即便耷拉下来。 邱培宁因为这句话愈发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可诚心一交,不仅心细如发,很会为对方设身处地的着想,还不向权贵贪功请赏,若是王爷王妃知晓了,应该也会放心些。 “是了,边公子请放心,老朽定当办妥此事。”邱培宁再次向边满归抱拳行礼。这回也不等边满归有何表示,邱培宁在边满归觉得尴尬前自行起来了,此举确实让边满归长出了一口气。 邱培宁叫来小厮卸板车上的肉,结果一连喊了三个小厮才勉强咬着牙抬动,走了不过两步就己经额头冒汗了。边满归见此便跨步过去笑道:“我来吧。” 见边满归浑身轻松的双手提溜着半扇野猪肉,当场几人无不目瞪口呆,惊讶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连见惯了各类人士的邱培宁也不免暗自惊奇,没料到边满归看起来身形纤瘦竟有天生神力么?说起来600斤是真的吃力,300斤对于边满归双手一起用力来说,倒是勉强还好,按照邱培宁带路的方向,边满归把野猪放到一辆锦布包裹的马车上,婉拒邱培宁邀她进店喝茶的好意,边满归没再继续逗留径直推着板车回家去了。 邱培宁把边满归一送走也立马修书一封,安排人套车往星潭府赶,正如他承诺边满归的话,快马加鞭的下午就送到了寿亲王府里。来人通过王府家丁通报莫四公子,莫元煦看完邱掌柜的信,晓得是边满归特意要他转给莫羽寒的,真是有好气又好笑。又把人叫到跟前亲自问了一回,拿装了银锞子的荷包将送东西来的小厮打发回宝庆府,又打发体壮力大的几个婆子抬了半扇野猪肉送去莫羽寒的沧澜轩,莫元煦想了想还是亲自过去跟小妹说这事比较妥当。 如今莫羽寒的伤已经调养的差不多了,近日王府里为了过年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学里的西席吕先生也早早就放了假,莫羽寒除了每日早晚去给母妃请安外,干脆只待在自己的小院沧澜轩里不出去。 “苏米姐姐,四公子来了。”一个小丫鬟小跑着来外梢间通报。苏米一面从桌上起身掀帘一面说:“先请四公子到前厅,奉茶‘金坛雀舌’。”随后苏米进了内卧,对在窗下美人榻上看书的莫羽寒福礼,道:“县主,四公子来了,已请在前厅奉茶。”“嗯。更衣吧。”莫羽寒起身将书反扣在榻上。 一直候在内卧的大丫鬟秋鹊上前给莫羽寒套了一件水兰色的对襟流云袖披风,另一个碧纹蹲身为莫羽寒系好襟前袍带,又弯腰给莫羽寒抚顺褶皱,这才有苏米掀帘子,秋鹊碧纹也一道随着出去,出外梢间后帘子另有小丫鬟掀,满屋子侍候的大小丫鬟,横竖都不需要莫羽寒亲自动手做什么。 第60章 第60章 稍后,临出门前莫羽寒又加了一件同色的斗篷。两个二等丫鬟紫缌和春雨在前面开路,莫羽寒身侧跟着她院里的执事大丫鬟碧晴,身后是两个一等大丫鬟秋鹊和碧纹、两个二等丫鬟春风和春阳和几个使唤跑腿的小丫头,从卧房到前厅不过就是二、三十步路的抄手游廊,倒是浩浩荡荡的有一群丫鬟跟着。 未见人,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莫羽寒来了,莫元煦放下盖碗笑望门口,很快莫羽寒就漫步进厅来。“你们都下去吧。”莫元煦挥手赶人。 莫羽寒人才脱了斗篷走到莫元煦面前,对这命令也是有些错愕,随即明白是兄长有私密事要说,便冲碧晴点了点头,碧晴就带人全部退下并虚掩住了六页厅门。“四哥哥有话就说吧。”莫羽寒端庄地往厅里正位的黄花梨圈椅里一坐。 “今晨有位朋友去青云楼托邱掌柜给你送年礼进来。”莫元煦倒也不卖关子,走到莫羽寒身边轻声说。 莫羽寒一听就知道是边满归,立刻扬起三分笑意:“这位朋友送了什么?” “半扇野猪肉。说是昨天猎得今晨特意送来。”莫元煦笑眯眯地与小妹对视。 “哦,四哥哥可着人谢她了?她,可否受伤?”莫羽寒不免有些担心。 “人在宝庆呢,早走了,没谢成。她活蹦乱跳的不用担心。”莫元煦猜到小妹定会有此担忧,特意问了那个送货的小厮。 “嗯,好。”莫羽寒努力地收敛住喜悦的心情。 “好,就完啦?”莫元煦狐疑地看着强装镇定的小妹。见莫羽寒不再给出反应,莫元煦又自顾说道:“哎呀,这位朋友真是好生无趣,竟不给你写封信,年礼还偷摸从我这转手赠送,非正人君子所为也。” “她是为了我好,况且她也不是君子。”莫羽寒终究是忍不住帮边满归辩驳。抬头对上莫元煦那揶揄地眼神,莫羽寒知道自己是掉进四哥哥挖好的坑里了,立时秀颜臊得一阵火热,贝齿轻咬红唇,蹙眉杏眸瞪向莫元煦。 小美人薄怒却惹得莫元煦畅快一笑,伸手轻拍小美人的肩膀,道:“好~她自然是对你好的。这半扇肉你如何处理呀?我看了眼,可有300来斤呢。” “那,借花献佛,各处都送一些去。”莫羽寒听到这个数字稍微惊讶了一下,随即有了决断。 莫元煦重新坐回圈椅喝茶,抿一口,问道:“若问,如何答?” “除了母妃和大哥哥会猜着外,其他人又从何得知?”莫羽寒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 莫元煦敛哞一想确实如此,这事是邱掌柜亲手办的,信也只有自己看过便烧了,连小厮也只知道是个少年公子送来的,并不知道其中关键,边满归办事确实细致。 莫羽寒朗声叫了守在厅外的碧晴进来,要她去通知院里的小厨房,把莫元煦送来的半扇野猪肉分理好了,给王妃、世子和其他各房都送一些过去。“你亲自去送,若母妃或大哥哥问,就说四哥哥朋友特意送来的年礼,若是旁人问起只说不知。”莫羽寒端着新上的热茶抿了一口。 “诺。”碧晴领了令去了。莫羽寒又留了莫元煦在自己院里吃饭,既是避人耳目探究,也是谢礼的意思,莫元煦无有不从。 第二日,莫羽寒起来便想起昨晚膳桌上的野猪肉风味不错,脑中便随之想起了硕东山里的那处小院子,遂大早就到了书房去执笔作画,画的正是心中所念。 “县主,娘娘身边的凝香姐姐来了。”大丫鬟碧痕进书房传话。莫羽寒听了禀报轻‘嗯’了一声,碧痕便出去请了人进来。掀帘进来一位16.7岁的少女,穿着素雅的绣花缎面袄裙,腰间扎着杏黄色的汗巾子,柳眉浩目,未言红唇已有三分笑,这凝香不愧是王妃跟前最得倚重的执事大丫鬟,举止间竟比一般的千金小姐还要有气派些:“县主金安。” “什么事竟累得凝香姐姐亲自来了?快请坐。”莫羽寒停笔看着凝香浅笑道。因是多年贴身服侍王妃的执事大丫鬟,莫羽寒言语客气且比旁人也亲近些。 “县主,坐就不必了。前头李夫人携戴公子和两位戴小姐来了,世子和世子妃,四公子已经过去陪了,娘娘唤您也过去呢。”凝香规矩地行礼笑答。 莫羽寒一面往书房门口走来,一面好奇地问:“这倒奇了,往年不曾这时候来过呀。” “这婢子可就不知了,还得您亲去问问呢。”凝香笑着给莫羽寒系大毛的斗篷,又扶着莫羽寒出门,“只晓得娘娘留了用午膳呢。” 第61章 第61章 莫羽寒没再多想,跟凝香往王妃的院落过去,因为寿亲王经常出远门,王妃便不常住在正房里,反而是挺喜欢那处磬竹园。莫羽寒刚靠近磬竹园的待客正厅倚竹堂,就听到里面传出欢快地笑声来,掀开帘子仔细听笑声里也有母妃的。 “娘娘,县主来了。”小丫头打帘,凝香扶着莫羽寒进屋。莫羽寒进屋抬眼环视,王妃和李夫人坐在正座的榆木罗汉榻上,世子妃廖华韵陪坐在左下首,两位戴家小姐坐在右面。 “过来坐。”王妃笑意未散,招手让莫羽寒坐在自己身边。伺候的丫鬟马上搬来一把鼓凳,挨着王妃的扶手让莫羽寒侧坐。 “母妃懿安。嫂嫂妆安。鹭姨好,二位姐姐好。”莫羽寒先向王妃行礼,再朝世子妃廖华韵行半礼,最后大方得体的向李夫人和两位戴家小姐问好。一嫡一庶两位戴小姐起身还礼:“县主金安。” “好,好,都好。前阵子听说你伤了,天可怜儿见得,偏你娘心疼你竟不许我们去打扰你静养,今儿终于是舍得让你出来了,可是大好了?”李夫人身子凑前些笑道。 莫羽寒侧坐着面向左面罗汉榻上的李夫人,只见李夫人比王妃略大几岁,体态丰腴,慈眉善目,正关切地望着自己。莫羽寒端庄地坐着笑答:“劳烦鹭姨忧心了,已经好了。” 这李夫人是王妃闺中的密友,闺名单字一个鹭,比王妃王岑锳年长2岁,因王妃是独女便自小喊李夫人作鹭姐姐,情分比同族姐妹们还要好。李夫人本家也是四品的京官,后来李夫人先嫁了指腹为婚的探花郎戴志诚,戴探花郎点入翰林院不过一年就外任了,李夫人也就跟着丈夫各处奔波,但书信礼节却从未间断过,三年前正好戴志诚升为从四品的潇郡郡守,李夫人和王妃这对闺中密友又在一块了。因而莫羽寒已从母妃的关系人情,称呼李夫人为鹭姨。 “那就放心了。”李夫人笑着点了点头。王妃也是将目光从女儿身上收回来,温柔笑道:“说来幺儿出了上元节就要进京,鹭姐姐你族妹在京又是忠勇伯爵的夫人,我多年不曾走动了,你可要让宇轩带信过去请族妹多多照应一二。” “这有什么,我回去就写信叫人送去。”李夫人豪爽地应下。既而轻拍王妃的手,眨着眼笑道:“我族妹李鸥若知道自己另一个女儿又被我想法子拐了,定要打我呢。” “要我也不饶你。不过宇轩仪表堂堂,满腹经纶,明年春闱定能高中,你族妹对这桩婚姻肯定乐意的。”王妃被逗得笑靥如花。说到自己的长子李夫人立时自豪几分,口中还是谦道:“承妹妹吉言!” 厅上王妃和李夫人开心地说着话,莫羽寒只管安静的在母妃旁边坐着,不像廖华韵和两位戴家小姐那样会跟着一块说话逗趣,偶尔接上一两句问答表示自己在听,显得格外娴淑沉静。 正聊得开心,下头来报说是王爷回来了,王妃眼眸波光未动,面上也是淡淡的,轻笑道:“巧了,跟王爷和世子都说一声,打发人去郡守府请戴郡守来一道用膳。”“诺。”凝香亲自领命去了。 李夫人习以为常地磕着瓜子说:“哎哟,又阖家蹭了你家一顿好酒菜。”“你若天天来,我这都不缺你一口酒菜吃。”王妃心情明媚地笑道。莫羽寒对这事也算是司空见惯了,这位鹭姨实在是可以当得起她叫一声鹭姨妈呢。 届时莫羽寒随王妃等人移步寿亲王府的花厅,门口陆续有几个少年男女在等着,见到王妃来后皆恭敬地按照男女不同礼仪请安:“母妃懿安。”又向世子妃和莫羽寒见礼:“世子妃金安。县主金安。”最后朝李夫人三人说:“李夫人好。戴小姐好。”“嗯,先入座吧。”王妃轻颔首,带队浩浩荡荡进了花厅。 进去看时已经竖着隔好了一张大红酸枝木的屏风,左右各摆好了一张大圆桌,一共是筹备下两桌席面,男左女右的分布好了。‘看来是父王吩咐的。’悄然看了一圈庶兄庶姐们,却全不见殷侧妃那房,莫羽寒心里暗自奇怪。 依从位分,莫羽寒身有邵庆县主封号,便在王妃左侧挨着落座,她下面就是留给长嫂廖华韵的空位,李夫人坐在王妃右侧座位。李夫人的两位戴家女儿,是跟莫羽寒庶出的六、八姐姐另坐一桌。左面的庶出的七兄长暂时在旁边的凳子上,坐着等寿亲王过来。 第62章 第62章 说起来,莫羽寒按照长幼齿序的排名虽是自房家里最末的第十,可她毕竟是正配嫡妻王妃娘娘王岑锳嫡出的女儿,嫡女的待遇自然要比庶出的兄姐们要高些,更遑论莫羽寒身有寿亲王请下来的朝廷的邵庆县主封号,这一项又会比没有封号的庶兄姐们又要尊贵许多,加之莫羽寒经常是与人保持疏离淡漠的状态,故而庶兄姐们平日里都摸不准这位县主妹妹的脾性,久而久之便不大敢去跟她这位县主妹妹亲近了。 不过嘛,莫羽寒说是排行第十的孩子,其实寿亲王府里现在也就只有八个孩子,四男四女,王妃在生四公子莫元煦前还曾小产过一位女胎,因此身体便一直没十分康健,无惊无险的在郊外山庄里生下四公子,后来生莫羽寒时又提前受了冲撞,横胎难产,更加伤了身子基底,是以,寿亲王心疼妻子自莫羽寒后就再无子嗣,对莫羽寒也是加倍的宠爱。 “王爷到~”一个中年的内监唱呼一声。莫羽寒和王妃等所有人都起身到花厅门口处相迎。“恭迎王爷。”王妃行礼至半就被一双大手托住。 “恭迎父王。”莫羽寒快到地时被同样猿臂单手搀住。莫羽寒起身抬头看去,扶王妃和她的正是寿亲王莫展怀,刚过不惑之年,玉冠紫袍,金带只坠着一枚血玉和香囊,阔额高眉,虎目隆鼻,唇上蓄着须,身长体健仪态贵雅,看到寿亲王这般气度便知世子莫元瞻的传承。 “都起吧。”寿亲王莫展怀声音宏亮,不怒自威。 “谢王爷(父王)。”其余人等各自起来。 “锳儿辛劳,快入座。”寿亲王目光怜爱地凝视怀中妻子,声音温暖举止轻柔地扶王妃坐回原位。 “臣妾在家待着哪有王爷政务繁忙辛苦。”王妃仔细打量又是月余未见的丈夫,眸中隐约有着点点心疼,“王爷又晒黑不少,却比之前胖了些。” “哈哈哈~正说明孤吃得好呢。”寿亲王朗声笑道。王妃垂首敛哞,微不可察地笑着。 “哟,王爷咱们可还没吃饭呢,您这恩爱的都快喂饱我们啦。”李夫人站在门口爽快地笑道。 “鹭姐姐你快坐吧。”王妃被打趣有些哭笑不得地朝李夫人招手。 “就你嘴馋。还请王爷莫要怪罪。”李夫人身旁的戴志诚笑道。 莫羽寒掩唇而笑,悄悄望了郡守戴志诚一眼,不愧是李夫人的相公,体态圆滚滚的很是福气,长眉细眼的,捋须笑着活像是庙里的财神爷。倒是戴家的大公子戴宇轩,当真是器宇轩昂,丰神俊逸,与莫元煦并肩而立也不落下风。 “锳儿和孤正是欣赏李夫人的性情,岂会怪罪。”寿亲王大度地笑着一摆手,“都入座用膳吧。”转头又握了握王妃的手,温柔轻语:“饭罢再陪你说话。”“去吧。”王妃与寿亲王对视微笑。 寿亲王转身过来,低头就看到了恭敬候在一旁的女儿莫羽寒,心中泛起疼爱。寿亲王大手覆盖住莫羽寒的小圆脑袋,蹲身慈祥地问;“身上可全好了?” “回父王,都好了。谢父王关怀。”彼时莫羽寒才流露出稍许女儿娇态。 寿亲王笑着屈指刮了下女儿的小鼻子,宠溺道:“小家伙,以后可不许调皮啦。”莫羽寒听罢郑重地点了点头。 莫羽寒随即入席用餐,席上有清蒸的鱼,莫羽寒不再需要丫鬟给她剃了鱼刺而是能自己吃,此举让知道前因的王妃内心甚是欣慰,李夫人倒是难免心生诧异,问莫羽寒是何时学会了剃鱼刺。 莫羽寒歪着脑袋,圆圆的杏眸滴溜溜一转,笑道:“受伤时候琢磨出来的。” 李夫人不疑有他,还笑着夸奖说莫羽寒长大了,她知道莫羽寒原来是害怕吃鱼的,但现在见她喜欢吃了,就说改天到潇江里再捕几尾送来,莫羽寒自然开心谢过。 席散各自归家回院,寿亲王跟着王妃一块来到了磬竹园,王妃替寿亲王解了外袍自己也除了外罩披风,夫妻二人依靠在烧得暖和的炕榻上闲话,屋内只留着邬妈妈一人,凝香守在门外。 听王妃简单的说了莫羽寒受伤的经过,但王妃的说辞与莫羽寒说给她的略有出入,比如王妃隐瞒了边满归的真实女子身份,只说边满归这位少年在狼口下救了莫羽寒,很快莫元煦就赶到接了莫羽寒回庆园行宫救治,莫元瞻最后赶过去将莫羽寒接回了寿亲王府,略过了莫羽寒在边满归家住了几日且受到优待的事。 第63章 第63章 寿亲王听罢,便对边满归这个少年有个初步的好印象,觉得他是个英勇侠义的好孩子,也乐意莫元煦与边满归相交为友。随后夫妻二人又谈到朝堂上的局势,寿亲王不禁沉默下来,王妃也静声不再言语。 过了好一会,寿亲王才沉声说:“自从父王薨逝后,皇爷爷近年来的身子越发不佳,说句大逆不道的老话,今日脱下鞋和袜,未审明朝穿不穿。” “这...那北境外的匈戎汗国的动静呢?”王妃不禁动容坐直了身子。 “明年十月廿六是皇爷爷八十五岁的圣寿,到时匈戎汗国自然会遣人来朝拜恭贺,也是打探情报之举。”寿亲王安抚地拍着王妃的后背,坚定地说,“瞻儿预计得不错,就这三五年的功夫吧。但不论如何,幺儿我是定不会让她去和亲的。” 有了寿亲王这句话王妃立马便放心了,他承诺她的话,这么多年来倒是还未失信过。 午休稍后寿亲王又去前头王宫殿宇处理政务去了,身为手可佣兵的封地藩王,着实也没几刻休息的功夫。王妃心里挂念着女儿莫羽寒的事,知道长儿媳廖华韵这几天会去找女儿说话,便打发人把她叫来询问情况,得知长儿媳还没去呢,干脆把寿亲王的意思也说给她,要她找机会转述给女儿莫羽寒知晓。廖华韵应下这件事,又跟王妃说了些王府内务事宜,再随意聊些闲话就告辞了。 回世子住的仪岚院有条路是会经过莫羽寒的沧澜轩的,廖华韵想着今日寿亲王归来,世子定会去回禀政务留用晚膳的,又念及世子担心莫羽寒性子清冷的事,自己干脆在沧澜轩陪着莫羽寒说话用膳好了。 “石嬷嬷,劳您去院里把锋哥儿也报来,峰哥儿也许久不见他小姑姑了。”走到半路上廖华韵对自己的奶娘说着,拐道先去了另一处的小池塘,“您脚下留神,我等着您,不急的。”“诺。”石嬷嬷应了声又嘱咐廖华韵身边丫鬟几句。 不多时石嬷嬷亲自将世子嫡长子莫熠锋抱了来,白白嫩嫩的甚是可爱,刚午睡醒来精神头正足,一双明亮的大眼一见着廖华韵就伸手要抱。 “母妃。孩儿给母妃请安,母妃懿安。”莫熠锋已经五岁,口齿很是清楚。“锋儿乖,母妃带你去找小姑姑玩好不好呀?”廖华韵满面慈爱地接过儿子。“好。找小姑姑玩。”莫熠锋倒是很会抓住重点,开心地拍着白胖的小手。 于是廖华韵抱着儿子往沧澜轩走去,刚进院门就有小丫头行礼后绕过影壁小跑去里院报信。 隆冬已至,屋外霜寒冰冻,屋里早就烧了暖烘烘的地龙,莫羽寒听到信的时候正在卧房美人榻上倚着光洁透明的玻璃晒着冬阳,往绣绷缎布上描花样,正巧针黹女红的行家长嫂来了,莫羽寒内心不免开心了几分,面上仍旧是淡淡的看不出太多情绪。 原起身就准备出去,冷不丁见自己穿的衣裙松散不便待客,莫羽寒便一面招手让碧痕打理,一面派碧晴下去传话:“嫂嫂喜欢喝玫瑰蜜枣的花果茶,再给锋儿现做了羊乳燕窝羹,烦请嫂嫂稍等我换身衣衫。”“诺。”碧晴亲自去了前厅。 廖华韵听碧晴说莫羽寒要换衣裙,便抿唇一笑点头不语,心里却认可世子的话,这个幺儿妹妹最是遵守礼数敬重他人的,哪怕是在自己家见嫂嫂也不等闲对待。 大小丫鬟簇拥着莫羽寒到了前厅,廖华韵见她进来便也抱着儿子站起身来。姑嫂两人还没见礼就先听小孩笑着喊:“小姑姑!小姑姑懿安。” “锋儿乖。”莫羽寒见了雪团子似的小侄儿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抱,要小姑姑抱。”小孩子很是热情地冲莫羽寒张开手臂。 莫羽寒略愣一下有些不大适应,倒也没有让小孩的期待落空,伸手从廖华韵怀里接过莫熠锋,只是她人尚小抱着莫熠锋自己倒快看不见了,是以没抱多久廖华韵就体贴地接回去。见儿子有些不满足,廖华韵轻拍着儿子的背安抚道:“锋儿乖,你大了也重了不少,小姑姑前几天伤刚好,不能太累呢。” 莫熠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说:“锋儿乖。母妃抱。”“好。”廖华韵笑着亲了亲儿子的小脸。 莫羽寒在旁边看着眼神里的落寞和羡慕一闪而过,垂首敛眸地落座不再去看,她见到这种场景便总能想起自己幼时母妃要养病,父王又政务繁忙,虽然二位亲长都很是关爱自己,可这般亲昵的言行却着实不多的。 第64章 第64章 因莫羽寒向来清冷惯了,那头廖华韵倒是没有察觉到莫羽寒的细微变化,便笑着重新回座,搂着儿子坐在自己腿上。 “嫂嫂今日来是串门闲聊呢?还是有事要谈?”莫羽寒端坐着用透明琉璃的盖碗抿了一口送上来的白桃乌龙茶。 廖华韵一面喂儿子喝热热的羊乳燕窝羹,一面瞧了莫羽寒一眼笑道:“幺儿果然是最通透的人,什么都瞒不过你。”见此,候在莫羽寒身后的碧晴眼波一转,上前来笑道:“世子妃若不嫌弃婢子粗苯,容婢子领锋哥儿去后头的暖阁玩吧。” “你是母妃从百号人里亲自拣□□派到幺儿身边服侍的,做事向来精细稳重,我自是放心。”廖华韵笑着将儿子递给碧晴,“只一点,锋哥儿才睡醒逗着他可不许再睡了。”“诺。”碧晴稳当地托住怀里的小祖宗。 廖华韵见跟前人太多有些体己话怕不好说,就叫自己这边伺候的都散了,莫羽寒见她如此便也同样将人一概打发了。随后莫羽寒看着空旷的厅上,不免有些好笑:“嫂嫂是有什么机密的事呢?” “倒还真是有件与幺儿你相关的机密事呢。”廖华韵意味深长地侧身望着莫羽寒笑。 莫羽寒也半侧着身子,稍微歪着脑袋疑惑地望回去,翘翘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的,娇柔的小女儿姿态甚是可爱。廖华韵见了更觉得世子爷说得对,这位幺儿妹妹虽然清冷冷的很是贵雅,但终究还是灵动多些情感时更惹人喜爱。 “我刚从母妃那出来,晚上在你这赖一顿饭可好?”莫羽寒想听的廖华韵偏偏不说。 却不料莫羽寒当真是冰雪聪明,才提到王妃又想到人全遣了,就猜到了大概:“嫂嫂的饭我这自然是供得起,但我尚且年幼呢,酒席还是再晚几年说吧。” 廖华韵惊得身子微微往后一撤:“你怎么猜到了?” “前段时日母妃特留下大哥哥和嫂嫂说话,今早上还请了鹭姨给京里写信,母妃这次竟然也同去,午时父王回来,下午嫂嫂去过母妃那就来了我这,还把人统统支开了,联系起来想约莫也差不多。”莫羽寒兀自淡然地举起盖碗挡住半张脸。 茶的热气袅袅使廖华韵看得不太真实,莫羽寒似乎是在笑,水雾散开却又没有,大抵是自己眼花吧。 廖华韵既而收敛惊容,掩唇笑道:“你倒是精灵鬼儿似的。倒也不急幺儿的酒席,母妃说了,父王好生计较呢,定不会让幺儿远离的。” “如此一来,甚好。”这回莫羽寒的浅笑让人看得分明。 廖华韵见莫羽寒笑了便心头喜欢,遂拉住她柔嫩白皙的手,不无担忧地交心道:“你呀,还是得多笑一笑才好,明明生得闭月羞花之貌,却一派冰雪竹兰之姿,没得叫人望而生畏。” “这样也好,省了不少桃花酿。”莫羽寒杏眸晶亮带着淡淡笑意。 “那岂不是也少了税赋。”闻弦歌而知雅意,廖华韵立刻笑着回了一句。 莫羽寒难得露出小女儿地调皮,冲廖华韵眨眨眼浅笑道:“那是大哥哥操心的事,想来嫂嫂是心疼了。” “好啊,你这小孩子家家的反倒打趣到我身上来了。”廖华韵不免秀颜露出红晕,嗔怒着轻轻丢开了莫羽寒的手。 “好嫂嫂,你别生气呀,我还有刺绣的事想请教你呢。”莫羽寒轻拉了一下廖华韵的衣袖。 见莫羽寒主动示好揭过这茬,廖华韵自然不会再提,便问是什么不懂,莫羽寒这才叫人。“碧痕,把我刚才临稿的原画拿来。”莫羽寒对厅外面唤了一声。 碧痕应声进来:“诺。”碧痕手里捧着一个小紫檀木盒子,走到莫羽寒身侧打开盖子,莫羽寒取了里面叠的整齐的宣纸,站起来展开给廖华韵看。 这是一幅工笔水彩画,画的是一座崇山峻岭,青峦叠翠中隐藏着一处小小的院落,木屋几间,虽不见人却有炊烟袅袅升起,院里还摆着两张竹藤躺椅,其中一张躺椅扶手上还搭着一条灰色的毛毯,夕阳余晖下万物静谧而美好。 细致地打量一遍,廖华韵心里有了计较:“这是,那。” “嗯。”莫羽寒微微扬眉并不多言。 “要绣裱一幅做昨日的回礼。”廖华韵见猜中心里更加笃定。 莫羽寒笑而不语,寓意却尽在不言中。 “你这回礼可比送来的要贵重的多呢。”廖华韵忍不住失笑。莫羽寒轻轻叹了口气,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左右抵不上命贵重的。” 第65章 第65章 仅此一言,廖华韵立时想起,送礼来的那位也不过是个17岁的孤身少年郎,大年节下的本就都是忙忙碌碌的,却还惦记着送来那半扇野猪肉做年礼,说明是用了心的。听说,足有300多斤重呢,一整头岂不是就有600多斤,若真是以命相搏猎得之物竟然肯分出一半来,廖华韵这样一考虑后,莫羽寒再以绣品回礼倒也是说得过去的。 想通此节廖华韵便不再纠结,心思重新落到画上,问:“幺儿是打算怎么绣裱?” “我才往素库缎上描了几笔样子,既然嫂嫂来了,不如帮我看看,绣法是采用湘绣、蜀绣、苏绣、粤绣还是汴绣好?要么顾绣怎么样?针线颜色又该怎样搭配好?”莫羽寒提到正事人的气质又清冷严肃起来。 “你这用了十二分的心思去绣,这么大张画,怕是一年半载的都完不成吧。仔细别伤了眼睛,扎了手。”廖华韵不免有些担心。 “刺绣哪有不扎手的。”莫羽寒不以为意。 廖华韵见莫羽寒已经拿定了绣画以赠的主意,想着左右是件闺阁事也好打发时间不至于无聊,便也认可答应帮她选线。“身处潇郡就用湘绣吧。你是想绣单面绣、双面绣、双面异绣还是双面全异绣?是做座屏、挂屏还是挂画?”廖华韵行家一问倒叫莫羽寒微微有些发愣。 垂首想了一会,莫羽寒抬头认真道:“这些还请嫂嫂都教我,只是这回只先全用最简单的绣法做副挂画吧,不然3.4年都别想成了。” “好。”廖华韵看她一眼笑着应下。对于莫羽寒的敏而好学,不骄矜,廖华韵向来是很欣赏的。 廖华韵还记得六年多前刚嫁来寿亲王府时,母妃亲自带着她闲逛王府各处,就在教习所里见得时年六岁的莫羽寒跟着嬷嬷学刺绣的样子,不同于其他几个神情或不耐,或愁苦的姐妹们,莫羽寒大大的眼睛充满了求知欲,圆圆的小脸蛋儿尽是认真,小小的一个白雪团子在玫瑰椅上坐得端端正正,一双小腿挨不着地面就放在一张小杌子上,手中执笔把嬷嬷说的都捡重点记录下来,规规矩矩的非常乖巧听话。 见到母妃和长嫂进来,姐妹们难免有些叽叽喳喳的说话,而莫羽寒只是恭敬的行礼后便静默的待在一旁,使得廖华韵有一瞬间的怀疑,莫羽寒真是母妃亲生的嫡女么?都不太会跟母妃撒娇争宠的。相处久了之后,廖华韵很确定绝对是亲生的,因为莫羽寒像极了王妃娘娘的冷清,性子更要慢热的多,得十二分的耐心才得窥之三分美好,正因如此,莫羽寒也苦于与人往来。 正在抬来的几个大樟木箱笼里挑选比对绣画要用的丝线,后面暖阁的莫熠锋倒被他的乳娘温妈妈抱出来了,手里抓着一面拨浪鼓,眼睛却泪蒙蒙的。“世子妃,锋哥儿要寻您呢。”温妈妈有些为难地说。 “锋儿怎么还哭鼻子了呢?”廖华韵笑着先放下手里丝线去抱儿子。“母妃,你坏!都不跟锋儿玩!”莫熠锋抄手扭开头,言简意赅地吸着鼻子控诉。小娃娃学大人的样子板着脸,真是逗得在场人无不好笑,就是莫羽寒也禁不住弯起了眉眼。 “是母妃食言没陪锋儿玩,今晚就罚母妃陪锋儿睡好不好?”廖华韵对儿子甚是慈爱。 然而这句话不防又勾起莫羽寒的惆怅来,自她落草后王妃就开始喝药养身子,她跟母妃一道睡得次数真是用手数得过来,记忆中也多是王妃院里的熬煮的草药味,说起草药味...莫羽寒的目光又落在旁边画里的小院子上,想到那里也有一个浑身沾染着草药香味的人,神情不自觉得温暖些许。 见天色不早了,莫羽寒着人传晚膳进来,廖华韵带着儿子一道入席,虽才5岁的孩子,廖华韵却已经教会他自己用羹勺吃饭,眼下正在教他怎么拿筷子呢。廖华韵耐心极好,温柔地对莫熠锋缓缓图之,让莫羽寒内心十足的羡慕却不可说。 因为在莫羽寒记忆中有位宫中派来的桂嬷嬷,3岁起教她衣食住行言等各种规矩时甚是严厉,稍有差错直接有藤条或戒尺抽打过来,不至于伤了皮肉却也是记忆深刻的疼。于是乎莫羽寒在6岁这个最爱玩的年纪已然成了一位最标准的豪门贵女,连带着她身边的一应大小丫鬟婆子们都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也就后来8岁时桂嬷嬷回宫,她自己挑的苏米和侍雪没受过荼毒,稍微有趣了一点点。 第66章 第66章 往事不堪回首,莫羽寒平静如水地吃完饭,跟廖华韵一道挑出了所有要用的彩色丝线,又约好莫羽寒明天下午去仪岚院请教更复杂的湘绣针法,见天色实在晚了廖华韵就抱着昏昏欲睡的莫熠锋朝莫羽寒告辞,径直回了仪岚院。 廖华韵问了一声看院门的小丫头,果然世子爷在王爷那,现在都还没回来呢,廖华韵既然答应了儿子今晚陪他就不好再违约,便带着儿子洗漱完早早睡下了。 这厢睡了,莫羽寒却很是精神的没有睡意,点了好几盏灯把卧房照得十分亮堂,专心致志地继续往素库缎上临稿描画,前后来了好几位大丫鬟劝都劝不住,把几个大丫鬟急得不行,只能又去找下了值的碧晴。一等大丫鬟是住的敞亮的双人间,碧晴和碧月一间,苏米和侍雪因得莫羽寒喜欢用,也飞快提升成了一等大丫鬟,就住在碧晴隔壁,又因碧月常年在庆园行宫管事,这会就三人正凑在一处闲话,手里还绣着莫羽寒贴身的小衣裳。 “四位姐姐好。”一个12.3岁身着三等衣饰的女孩掀帘进来后行礼。 一等大丫鬟里4个碧,二等丫鬟里6个春,三等丫鬟里6个润,都是是王妃挑来的,另外2个秋、4个紫、4个迪,都是世子托世子妃给莫羽寒选的,一二等的丫鬟们都比苏米和侍雪来得早,却因为苏米和侍雪得宠些,也是要称她们一声姐姐的。这屋里四个都是一等丫鬟,纵使来问询的三等丫鬟润溶年纪比侍雪大,但是对着有头脸的丫鬟们,总要是称呼一声姐姐的。 碧晴听来报信的润溶说完,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不以为意地笑道:“润溶,你跟她们说,不用再去催了,还有的等呢,记得把灯火挑亮些。” “只肖到三更时提一句,明日还要到世子妃那去,县主自然便肯就寝了。”苏米说完抬眼与碧晴默契地相视而笑。 润溶见县主院里的执事大丫鬟和最得力的大丫鬟都是这么说,便也放下心来,如实向等着的碧痕等人回了话,这样一来碧痕几个也就没那么急了。 听外头打了更,碧痕依言再到莫羽寒身边,低眉顺眼地恭敬说道:“县主,已经三更了,明日还要去世子妃那呢。” “嗯。”莫羽寒闻言眉梢轻轻一挑。抬眼看了眼身边的大丫鬟,原以为是碧晴或是苏米,竟没想到是碧痕,环视一圈都不见二婢的身影,心里约莫猜到几分。莫羽寒收整东西时随口问道:“碧晴和苏米在做什么?” “回县主。碧晴和苏米二位姐姐在给您绣小衣裳呢。”碧痕不疑有他直言答了。果然不出莫羽寒所料,碧痕几个肯定是悄悄问过碧晴的,苏米既不值班估计也在一处,一试就知道了也是没意思。 随后碧痕规矩地带人给莫羽寒在水房准备好热水洗漱,因莫羽寒不大喜欢被人服侍洗浴,所以碧痕几个就守在水房门外,等莫羽寒传唤了碧痕几个才鱼贯而入。彼时莫羽寒已经擦干水穿好了肚兜和亵裤,碧痕赶紧给莫羽寒套上丝绸的寝衣,再裹上一件披风正要蹲身系带子,莫羽寒用手隔了一下。“就睡,不系了。”莫羽寒面色被热气晕染的微红,眼神却甚是清明。 而后莫羽寒就从水房出来,拐过屏风径直往拔步床走去,白日里确实眼睛劳累过度,酸酸胀胀地有些难受,可她不愿一点事就喊人闹得不消停,就干脆自己揉了揉,闭着眼睛过了好一会才睡着。 转眼间就是大年底了,这么个举国欢欣,每家每户都张灯结彩的喜庆节日,边满归就算是孤身一人也买了不少装扮小院的大红灯笼、对联和窗花等物,兴致勃勃地熬了浆糊把窗花贴的满屋子都是,就是供奉爹娘的香炉上也贴了一个小小的圆形庆字,再把10个大红灯笼高高挂在各处门头,看着十分热闹。 年节前腊月二十四那日就把小院里外全都尽心打扫了一遍,一点都不比打猎轻松,致使边满归想起莫家的那些护卫以及莫羽寒的婢女来,心下不禁犯起嘀咕来,莫家是亲王府洒扫粗活肯定是有仆从做的,那自己来年入城谋营生的话要不要买几个仆从?但转念又想到买奴仆要钱,奴仆回家做事还要发月钱,再估算一下自己手里的银钱,边满归登时就湮灭了心思,那可不是一笔小开销,以她现在的实力梦里想个过瘾就好。 第67章 第67章 “啧,总觉得这个对联没贴正啊。”边满归环手抱胸站在木屋前皱眉。然而当边满归仔细去看时,又似乎是正的,可粗略打量又总觉着不大对称,这时候狗妞走过来蹭了蹭她的脚,边满归低头看着这个长大了好些的狐狸,蹲下去摸狗妞翻出来的白肚皮,脑中却不禁觉得还是要有个会说话的人在身边才好。 其实越临近过年边满归就越能体会身边无人的寂寥,变成孤家寡人的头一年除夕边满归都是醉过去的,一应过年的饰物都没买,第二年稍微好点,下山置办了一对灯笼和一幅对联贴上还是醉过去的,今儿都好几年过去了,边满归总算是做到了她爹娘临终前都嘱咐过得一句话:“逝者已矣,生者当自爱!” 高莘说原句应该是‘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但边满归只认她爹娘说的‘当自爱’,当时还差点把劝慰她的高莘给揍一顿,高莘也是机敏立马用这话在劝边满归,说;“自爱不是件简单的事,是个人修养的直观体现,要学会爱护自己的身体,锻炼以保持康健;要懂得珍惜自己的名誉,约束言行以保证名节尊严。” 那时候边满归11岁就成孤家寡人哪里听得进去,高莘就把这话给她刻在一块木雕上,边满归丢在床头抽屉里,每次拉开抽屉就会看到。孝期,边满归被逼着快速成长起来,相对的也就逐渐看开了许多。现在的边满归体魄康泰,精神饱满,就是偶尔还是会怀念亡人感怀罢了。 边满归用两手的食指戳了戳狗妞的小脑袋,叹道:“还是你们简单呐,没有人这么多的杂念,一心只求怎么样能有口吃的活下去。”随后起身去了厨房准备祭拜爹娘的祭礼和自己的午饭。 手法利落地处理好祭礼,边满归将桌子移到神龛下方,往桌子上摆了一海碗倒扣的白米饭、一个披着羊皮的羊头骨、一份鸡鸭鱼肉的腊味合蒸,随即燃香郑重地双膝跪地给爹娘行三跪九叩之礼,将线香放进香炉里。 “嘶~爹,娘,若你们真泉下有知的话,回回都是这几个菜真的不会腻吗?”边满归看着供奉的祭礼,微微皱着眉有些无奈。然而这是边满归的爹每回祭祀其娘的时候摆放的吃食,于是边满归也就只晓得摆这些,可她总觉得会有些单调,却又不好更改自己爹的意思,毕竟她爹娘生前确实是喜欢吃这些。 刚孝敬完爹娘小院外却意外的传来呼喊声,声音还有点耳熟:“请问边少侠在家吗?”边满归诧异地皱眉出屋,就见自家小院的门外站着两个汉子,都穿着青衣便服,其中一个还真是自己见过的人。 “杨侍长怎么这时候来我这?”边满归一面走过去一面奇怪地问道。 “主家命我等给少侠送些年礼来。”杨侍长抱拳回答。虽然说不上有多么恭敬,但起码比第一次见面客气多了。 “哦,这样啊,放屋里吧。”边满归开门让人进来,外带着还有两口橡木大箱子, 杨侍长二人直接搬进了木屋,整齐的放在门边上。边满归挠着脑袋坠在后面,看了眼天好奇地问:“今天除夕日,又是冰天雪地的,杨侍长怎么这时候来了?” “多地衙门都有年节恩裳,边少侠的是上回野猪的回礼,因此四公子特别吩咐我等送来的。”杨立原如实说道。 “哦~好吧。”边满归这才心安理得的点了点头。说着杨立原就要告辞,边满归却大方地说:“大中午的吃点热乎东西再走吧。” “不劳烦边少侠了,我等自带了干粮。”杨立原客气地婉拒。 “你得了吧,你们那干粮当真是干的可以,哪有我这里酒水汤菜好吃?我这左右也就一个人过节,你陪我吃顿饭怎么了?难道是见我乡野村夫的,不配跟你杨大侍卫长一块喝酒?”边满归一连三问步步紧追,脸上却是笑眯眯的。 “这...那在下却之不恭啦。”杨立原见对方目光纯净坦荡,心里不免有些讶异。 边满归全不在意头回见面时二人之间的小摩擦,当日虽然用烤肉香小小捉弄了自己等人,却也是给了大家体面留了台阶下的。今日更是不计前嫌,特意留下他二人用热腾腾的午饭,此举更是让杨立原有刮目相看之意。 “得咧,我正好切了牛羊肉片准备涮辣铜锅呢,酒也温好了。我不跟你们客气,一块搭把手起灶吧。”边满归自来熟地握拳轻锤了下杨立原的肩。 杨立原怔愣一下随即也笑着轻回了一拳,颇有种冰释前嫌的意味。 第68章 第68章 边满归见搞定了杨立原这头,就笑着对另一个年轻几岁的年轻侍卫说:“他叫杨立原,是大公子的手下,我知道的。那你叫什么?给谁当差?” “回边少侠的话,小的名叫何凡,在四公子跟前当差。”年轻侍卫立即抱拳向边满归行礼鞠躬。 边满归赶紧伸手扶住,何凡立刻就弯不下去了。何凡的拳脚功夫在寿亲王府里也是能数上名号的,就这一下倒是让杨立原和何凡对边满归更加高看一眼。边满归也借机打量何凡,五官轮廓是刀削斧劈的凌厉,浓眉下一双大眼里闪着一股冲劲儿,身量比自己高半茬体型倒是跟自己一样瘦长。 “叫什么少侠,你们叫我小满就成了。”边满归笑意真诚。 “成,满小哥。”杨立原率先抱拳喊了一声,何凡也马上改口,“满小哥。”毕竟边满归是跟主家们交了朋友,杨立原和何凡见她豪气便都是心里爽快,但到底是记得王府规矩,只喊她一声满小哥就好。 边满归跟着高莘听了那么多年的八卦闲话,多少也是知道一些豪门大院里的麻烦,所以对于称呼也没再继续纠缠,她的心意已经表达清楚了,那随他们自己叫去吧。而后边满归确实没再客气,指挥着杨立原和何凡二人帮她在厨房院前搭石炉灶、吊铜锅、摆菜肉等,每人一副碗筷再配壶酒,搬来凳子围坐在锅炉前欢快地往冒着红油的辣铜锅里涮起吃食来。 边满归的刀工甚好,牛羊肉都片成薄薄一片,一下锅就卷成卷,生肉的红色经滚水一烫很快就变成了熟肉的粉色。三人一面天南地北的侃大山,一面用着酒肉,一顿饭下来俱是畅快。 “说来绕去的怕什么,北境外匈戎敢来,我就请战去杀他个痛快!”酒过三巡,何凡挥舞着手说话声都大了几个度。 杨立原立马一脚轻踹过去,冷哼道:“少放屁!打仗你以为是什么好事不成?你知道都是用多少血肉枯骨堆出来的吗?” “那,那也是报效朝廷的荣光。”何凡一时语塞。杨立原倒也点头没有反驳。 “荣光死了又要怎么享?伤残了又要怎么度日?兵丁的家人难道不伤心?可见杨大哥说得对,战争不是个好的。”边满归一时间也有些感慨。 杨立原到底是三旬有五,是有些见识的,拍了拍身边另二人的肩,笑道:“好啦,今日是年底最末一日了,大过年的喜庆日子不说这些,横竖我们上头有朝廷拿主意呢,咱们只要听朝廷安排就是。” “就怕朝廷把县主远嫁和亲呢。”何凡耷拉着脑袋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杨立原正仰头喝酒没听见,边满归倒是耳力好听了个清楚,挑眉斜看了何凡一眼若有所思却没追问什么,用水洗了肉再喂守在脚边的狗妞吃点。 稍后又吃了一会,三人都是面色红润,酒足饭饱的,再歇了会饭气后杨立原和何凡就再次告辞了。这回边满归见他两个状态还好,能够保证行动力,周边也是比较安全的没再继续留他们,也没故意客气给杨、何二人打发什么年礼,只是灭了灶火后好好将人送到山脚下,看见隐蔽处有一辆双马拉的板车,互相抱拳后目送杨、何两个稳当地驾马离开,自己才回转。 跟狗妞一路玩雪回到家,边满归还没进院子就能看到厨房坪前的灶炉和锅盆等物,竟没想到今年的年节底下自己这小院子还能待上客呢,边满归笑着摇了摇头扬眉舒了口气,想着晚上还有一顿饭也是涮铜锅的,就懒得去收拾锅碗。边满归拎了两张凳子回来,进了屋里来到神龛前,又额外给爹娘灵位供奉了香,这回倒跟之前一样鞠躬了。 “爹,娘,我今中午吃得开心,喝得也舒畅,还又多了两个威风的朋友呢。其实呢,也是沾了寒宝的光,娘你说得对,诚善对待别人可要比勾心斗角的松快多了,这不,我就送了半扇野猪,他们家就回了我两口大箱子的礼。”边满归说着视线落在箱子上。 跟爹娘聊完了,边满归走到箱子边蹲下身,用杨立原给她的两把钥匙开了锁,将箱子全都打开来一看就是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大致的扫视一圈,两口大箱子里都是有布匹、成衣、帽靴、腰带小饰品等物,还各有一个食盒,飘着阵阵清甜的香味,估计是糕点蜜饯之类的小零嘴吧,有个箱子里还有一个紫黑木的长盒子,另外就是长盒子旁放了几册民间流传较广的话本。 第69章 第69章 每个箱子最上面皆有封信,封皮上都是写的边兄亲启,可见寿亲王府对边满归态度不一般,只不过字体俊秀的一封厚些,是放在长盒子边上的,字体刚劲的一封稍薄些,显然不是同一人所写。边满归一时间就有些为难,她虽然跟娘学过几年字,自己也会写上些常用字,但并不是所有字都认识的,因此对着这两封信都是有着窘迫的。 “好好的写什么信呐,有礼物来让人再带句话不就好了。”边满归嘟着嘴有些头疼地碎碎念。 但信已经写了,也到手里来了,边满归少不得还是要逐一打开来看看的,就算认不全所有字也总能知道个大概的意思吧。秉着万事开头难的常理,边满归先把厚些的那封信拆开来看,出乎她意料的是里头除了信纸外竟然还有一个折起来的信封,不同于另外两封这个封皮上是写着‘认真看’三个字,字迹娟秀玲珑甚是好看,好像是娘要她临摹过的簪花小楷。 “藏这么好,是寒宝写的吧。”边满归有些好笑。 将另外的放到一边,边满归率先看心有猜测的这封,一拆开封蜡只看开头一句“安坨坨见信开心否?”就足以证明边满归猜的没错。安坨这小名就算有人知道,也有会这么叫她的,但喊边满归作安坨坨的,满世界暂时就莫羽寒一人耳。 “本来开心,你这一句安坨坨一出,真不知什么心情。”边满归自言自语地对信挑眉回答。 而后内容都是些白话闲聊的内容,边满归大概都是看得懂的,莫羽寒信里说自己的伤已经好了;收到边满归送的年礼很开心就画了一幅画,找了几本话本做回礼;也说她把事件经过都说给王妃知道;又说自己上元节后就会北上启京,入弘文馆修学,若边满归有什么事还是可以通过‘青云楼’转达给她;另外的就是嘱咐边满归自己多注意身体,期待她们以后还是会有好友相见的那天。 “这家伙怎么越到后面越写的期期艾艾的。”边满归困惑地皱眉。 先把莫羽寒洋洋洒洒写了五张宣纸的信小心收回信封里,暂时收进怀里放着,又去看前头拆开的那一封,虽然只有一张半的宣纸,但是满嘴的之乎者也看得边满归愁眉紧锁的,恨不得把手里的信一把撕了才好。 边满归咬牙切齿地说:“莫老四当自己在教书吗?”好不容易才看完,大概就是谢谢边满归对家人的照顾和惦记,说已经吩咐妥帖,以后边满归有什么尽可去‘青云楼’,邱掌柜和一个包管事会接待她,有什么往来或麻烦事也尽可交给他两去办,是全年无休的。 左右不过三两句话的事,可莫元煦有学识且文笔好,竟能写出一篇潇洒的好文章出来,若是学堂里的夫子和学究们见了,定是要赞扬一声文笔尚佳的,可落在边满归手里,就只是觉得心里似乎是憋了口闷气但又没处撒。末了只能是对着信翻了个天大的白眼,恨恨地说:“学问好在我这显摆个鬼啊!咬文嚼字的,还不如寒宝跟我聊家常呢!” 于是乎对没拆的那封信也存了嫌弃的心思,但到底边满归想着是别人好心写的回信,也就把莫元煦的信随手丢到箱子里,耐下性子去看最后那封,她估摸着这封信应该是莫元瞻写的了。 “哈,都是姓莫的,都是寒宝的兄长,怎么就差别这么大呢?果然莫老大还是比莫老四靠谱多了。”边满归粗略一扫松了口气。 原来莫元瞻是半白话半文言的信,既不会拗口看不懂也能显出自己的文笔,信也是两张不足的内容,但就仅说了一件事。 “寒宝性子清冷?常独自一人不与人亲近?怕寡言少语的寒宝憋闷出病来?”边满归挑眉瞪眼歪嘴,连头发丝都透着不可置信。 迫不及待翻出怀里莫羽寒写得信比对,越看越觉得莫元瞻信里说的莫羽寒跟自己认识的,和莫羽寒信里表达出来的不是同一个人,莫羽寒分明就是个不数自己和高莘的小话痨,怎么到了莫元瞻的信里就成了寡言少语的清冷县主,冰雪美人了?还郑重地说已经禀明寿亲王妃,因边满归得莫羽寒另眼相待,所以请边满归日后多跟莫羽寒互通来往消息,想试着看是否能调节好莫羽寒的淡漠性情。 “寒宝不是好好的嘛,真是古怪。”基于短暂几日的接触,边满归并不觉着莫羽寒跟普通人家的小姑娘有何不同之处,因此对信中提及的事很是摸不着头脑。 第70章 第70章 原本边满归并不太把莫元瞻信中请托当一回事,但福至心灵地突然闪过刚见莫羽寒的时候,莫羽寒确实有点冰冷冷的,话少面寒,只不过长得太可爱被边满归自动过滤罢了,然后是经过自证身份那茬才有些改变的,看来莫元瞻这个莫家大哥哥对自家小妹的性子并不是胡说的。 边满归既然能惹得莫羽寒特殊对待,那莫大哥哥自然就对边满归抱有一定的希望,言辞恳切的写了这封信送来,还附带说王妃给了边满归两颗金锞子做年节红包,可见王妃对边满归也是有期待的。 然而边满归却是一个头两个大,对着莫元瞻的信和从一件厚棉絮成衣下翻出来的两个金锞子愁眉苦脸的高兴不起来,真是满脑门子官司。 “这金锞子的重量,20两一个总有,为了女儿王妃娘娘出手还真是舍得。”边满归一阵感叹。 重新把金锞子装回精致的荷包里,暂时把信和荷包放回箱子,边满归开始翻看箱子里的东西,成衣都是全新的男款武打衫裤,料子都是结实耐磨又柔软的好料子,比对身上来看都会大上些许却并不妨碍穿着行走;鞋子也都是软底的长靴,很适合边满归在山中行走;帽子、腰带、饰品等也都是精美简朴的款式;布匹则是华贵的绫罗绸缎,可以收的年久,到时候能自己去裁剪制衣;这些真是很是用心的礼物了。 再说食盒里确实是比较好存收的糕点、蜜饯、坚果等小零嘴,甚得边满归的心意,不多想马上先拿碟子过来给爹娘捡了一满碟子堆得老高供上,才自己拈了一块梅红色的梅花形状的糕点吃,入口唇齿间还真有清甜的梅花香气蔓延开。 “好吃呀。比高莘家的还好吃。”边满归惊喜的连吃了三四块。 想到莫羽寒信里说给自己画了幅画,已经装裱好了的,边满归眼睛在两口箱子里巡睃了好久,也就看着那个紫黑木长盒像是装画轴的,所以拍了拍手上的糕屑,又在衣服上搓了几下,这才伸手去拿那个紫黑木长盒。 拿到眼前看才发现紫黑木长盒油光发亮,本身的木质里还嵌着点点金色星光,一看就知道是极好的珍贵木材,边满归不认得这木头是什么材质,但她知道高老爷有一串这种木材的手串很是爱护,高莘偷拿出来玩时边满归看了几眼,只是这些东西在边满归眼里就是能烧火的木头罢了,但高老爷和莫羽寒都这么珍视的话,边满归也就打消了用木盒生火的念头。 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个绢布袋,绢布袋里还真是一幅画卷,边满归依次取出发现卷轴的木棍跟木盒是同一材质的,这不免让边满归打开画轴的时候又多了几分小心,生怕自己一个大力失手把画撕毁了。展到一半边满归发现单凭手是没法展开齐全了,便转头来回看了一圈自己的屋子,最后双手拿着画走向自己的床铺,把画平铺在床上后再去看就觉得画面很是眼熟,可一时之间越是想这画是画的哪里就越是想不起来。 边满归摸着下巴蹲在床前,盯着画看了半晌苦苦思索,实在是想不起来这画的是哪,但这小院的格局和布景又实在是有种熟悉的感觉。 “莫羽寒你闲的画来给我猜谜吗?就不能留个字解释一下?”边满归终于恼火地奓毛了。气哼哼的猛地站起身来却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弯腰扶着床沿缓了一会,随后边满归把画卷起来用束带绑好,走到门口准备原样收回木盒里。 不经意地扭头向外一望,眼睛余光瞟到靠墙放着的两张藤躺椅,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就抓着画跑了出去,狗妞不明所以但还是跟在她的身后,直跟着她跑出了小院外,又歪着脑袋看边满归风风火火地爬上一颗叶落枝光的参天大树。 边满归用手在眉上搭了个凉棚四望,很快发出一声不可思议地惊呼:“花嚓~还真是我家小院子啊~莫羽寒这小妞可以啊!” 继续在树上欣赏了一会,边满归手脚麻利地下树,手里转着画轴,悠哉地踱步回到家,狗妞同样兴致勃勃地跟在她脚边,时不两下摇一摇毛绒绒的大尾巴,引得边满归好心情地弯腰摸摸它。边满归进屋后直接走到床边,再次把画卷小心地展开,整个人一会木头般站直了摸下巴,一会蛇一样俯身过去撑在床沿快贴上去,一会又小狗状蹲在床前,画多看一眼就多喜欢一点,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灿烂,柳叶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第71章 第71章 边满归兴高采烈地捧着脸颊,乐乐呵呵地自言自语道:“寒宝一定挺喜欢我这啊,我就不耐烦地抱着她囫囵个转过一圈,她就全部记得这样清楚,还能画下来送我。嗯,不愧是将我认作头一位好朋友的。”忽而想到什么又面露难色,挠着左耳脖颈,又不停搓着脸,似乎是有什么事让她犹豫不决地下不了决断。过了好一会,边满归咬着右手大拇指紧紧盯着床上的画,眼神一定似乎有了主意。 缓缓起身,这次没头晕但是脚因为蹲久了麻,好好地把画原样卷好绑好,再一步一咧嘴的往箱子走。把画卷又放回绢布袋,收进紫黑木长盒里,小心地放在凳子上。重新拿起装了金锞子的荷包,手里掂着重量,面上的可惜、挣扎、不舍来回切换了几遍,最后盯着紫黑木长盒发出一声长叹。 “又是40两金子啊,莫羽寒,我以后一定要你连同之前的另外赔给我!”边满归一脸郁催地抬头望天。 下了决定边满归就赶紧从自己的大立柜里底下翻出一件小了的旧衣服,裁开成三份铺在地上,又一瘸一拐的去到厨房,在灶台里扒拉出一根烧了半截的长枝木炭,回到屋里蹲在布块前开始写回信。回莫元瞻的言简意赅:“莫老大,好朋友间不用这些虚的,我会留意你说的话。代问伯父伯母节日安好!”轮到莫元煦时,就暴躁的一句话打发了他。 最后到莫羽寒的时候,边满归没再写字,笑着摸了摸右耳垂,干脆撅起屁股趴在地上开始描描画画起来,模样像极了跳起来一头栽进雪地里刨坑的狗妞。边满归把画成的杰作看了一遍,很是满意的点着头,笑得一脸奸诈狡猾,还有一种报复成功的爽快感。边满归挑眉坏笑这对画布说:“莫羽寒你害得我猜那么久,哼哼~这回轮到你猜我的画了。” 随即把布块写成的回信都整齐叠好,莫羽寒的画布叠得再小些,,找来针线松松地一角缝了一下让人不能轻易看见里面的内容,然后在外表面画了个歪扭的鬼脸,然后用回莫元煦的那块布包好随性地缝合三边,又在上面写了个四。莫元瞻那个则是将装着金锞子的荷包包了,封好口在上面写了个大,最后把两个都装进小麻布袋里用绳子绑好。 原来边满归之前纠结不定的事情,就是莫元瞻的请托和王妃的金锞子,再看完莫羽寒送的画之后就有些心软犹豫了,决定接下莫元瞻的请托帮莫羽寒改变着清冷淡漠的性子,但是王妃的金锞子反倒没那么心安理得能收下来,于是乎边满归挣扎了一番还是把到手的金锞子准备退回去。 别人怎么看,边满归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莫羽寒的想法,她可是记得牢呢,莫羽寒说过的银钱跟忠诚、真情等相关的话,边满归是莫羽寒还不容易交来的第一个好朋友,若她收下这钱被莫羽寒知道了,难免会疑心边满归接近自己的用心吧,那可很不利于帮莫羽寒转变性情的事呢,索性咬着牙弃了,横来之财不要也罢!但是边满归心里还是疼呀,一面缝合布块一面心里在流血。 回信搞定了,边满归想到差不多年后又是上元的元宵节了,就一个布包带过去好像也不像个样子,干脆再筹备点干货礼物好了。这么打算好边满归就拿着剪刀出木屋往竹房走去,用锁开了竹房的竹门,进去就可以看到一排排的长竹竿贯穿整个竹房两头,竹竿上挂着一串串或风干或烟熏的干货,满满当当的挂了好多,上下两层仿佛是走进了一个干货铺。 “兔子、野雉、水鸭各四份,腊肉、腊鸭、腊鱼一共十二份,宝庆猪血丸子拿六份,唔,腊肠就单给寒宝一份吧,以莫老四的脑子看见这个腊肠单出来了,应该能分辨出来是只给寒宝的吧。啧,下回问寒宝,要是没分辨出来我就能嘲笑莫老四一辈子!啊,对了,邱爷爷和那个包管事也带点去吧,大过年的上门又托人办事,总不好空手的。”边满归拿着剪刀和竹筐一面剪挂干货的棕叶绳一面碎碎念。 冬季的天空黑的格外早,边满归从竹房出来又锁好门,抬头看天色已经是开始昏暗下来,揉了下肚子并不是很饿,边满归便把一竹筐的干货先搬回主屋,用厚油纸铺一层又拿大面筛盖住。见狗妞凑在竹筐边一直嗅,边满归忽然有些后悔今晚就把干货取进来,晚上不会被狗妞这小玩意儿偷吃吧? 第72章 第72章 于是乎,满心怀疑地边满归伸手揪住狗妞的后脖颈将其拎了起来,狗妞见边满归横眉瞪眼的立马撒娇讨好,两双前爪抱在一起熟练地打拱手作揖。这动作是边满归有回想到曾在街上看到过的卖艺猴子、狗之类的,一时兴起觉得好玩就教会了狗妞的动作。狗妞一做果然逗得边满归没憋住笑了,一张严肃拧眉的脸也转为平和,狗妞就乘势扭动着‘嘤嘤’一声想让边满归放开它命运的后脖颈。 不料这回狗妞这招失效了,边满归仍旧拎着它,而且还收敛了笑容看着它,又提留着狗妞到那个放了干货的竹筐边,狗妞下意识的嗅气味立马就被边满归打了一下屁屁,然后拎开严肃地说:“不可以。”然后又重复了两遍,才把狗妞放到地上,狗妞抬头跟低头的边满归对视,歪了下小脑袋试探性的朝那竹筐伸了下脖子,立马就听见一声严厉地‘嗯~!’,随后狗妞就头一偏扭身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开了,看来它应该是明白了边满归的意思。 见狗妞被自己警告好了边满归嘚瑟地扬了扬眉毛。既然还不觉得饿,边满归就哼着小调准备整理箱子里的东西,先把自己床尾大立柜里归整出一块好放新衣的位置,旧衣服穿不了的先丢在床上,把叠好的新衣服平整地放进去,由于她除了冬季甚少戴帽,所以帽子倒是个占地方的麻烦物。靴子放在床下的长木箱里,边满归行动得多摩擦大,所以她的靴子都穿不长久,常常是袜子和靴子顶或底都有破洞,是补都不需要补的那种强劲损耗,因此边满归压根没有几个旧鞋。腰带、襻膊、束腕倒是挺实用的,边满归耐心卷好每一根,跟小饰品一起额外放进一个长方竹篮里摆放整齐。 至于布匹么,边满归先把西面大立柜里她爹的几件半新的衣裳拿出来放进自己柜子,把自己那些小的衣服填进柜子里,然后再将布匹放到娘经常收布料的最上面那层隔柜里,连带莫羽寒送的画也放在一处。大件处理完,边满归将两个食盒提出来,放到桌子上,几册话本挨着自己原来的那三册收在一块,这样两口大箱子也就归置完了。门外的天也就完全黑下来,边满归在摸了摸肚子感受一下,好像是有了点饿感。 先生火用大缸熬泡澡的药水,然后边满归将火引到外面的临时灶台里,直接打井水往铜锅里加水,又去厨房搜罗出中午剩下的酒肉食材,加上莫家送来的糕点,倒也是一顿不错的年夜饭。边满归原本也不是嗜酒的人,加上她记挂着明天有事要做,所以只是小酌几口凑个景。见边满归在吃东西,趴在门口好久不搭理边满归的狗妞终于忍不住重新挨近,边满归便笑看着脚边这只没骨气的狐狸,说了一串口令等狗妞全部做完了才给它洗了几片熟羊肉吃。 大年初一是个大晴天,边满归天微微亮时就起床,特意换了一身年前买的新衣裳,里面是夹着细棉絮的衣裤,外头罩着那件玄色绸布绣着松柏树暗纹的圆领长袍,腰间陪着那根粗丝编的红黑混色绦,靴子既然有新的送来边满归也不虚讲客气,长了点就多垫一层鞋垫也就差不多,再披了一件全新的大红猩猩毡斗篷,也是王府回礼里的物件,刚好到达边满归的脚面。临出门前再戴一顶半新的棕色兔毛帽子。 边满归把狗妞从板车上拎下来,交代它好好看家,将小院门一锁边满归就推着板车走了,狗妞并不是第一次见边满归这样做,倒也没去扒拉门板乖乖地又回它暖和的竹筐窝里睡觉去了。边满归则是健步如飞的赶在城门刚开的第一波人流进了宝庆府,凭着记忆再次来到青云楼,只是这回来得实在早,青云楼的铺门都还没开呢。 “不会是今天不营业吧?可是莫老四信里说,青云楼全年无休啊。”边满归不太确定地仰头望着青云楼的招牌。“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先嗦碗粉去。”边满归想到这点了下头,利落地转身推车找吃的去了。 宝庆米粉是边满归最爱吃的,尤其爱那个木耳豆腐的臊子,即便是素的吃起来也不比大片牛肉的差。邑朝虽然有区别于耕牛,专门饲养屠牛来供应市场的牛肉需求,但是这个价格仍旧是贵的,边满归身为久居深山的猎户倒是不缺肉吃,还是个爱财的家伙,所以反倒是对木耳豆腐的宝庆米粉甚是喜爱。 第73章 第73章 找了家米粉店,边满归点了一大碗米粉、一个虎皮煎蛋和两块软糯的糖油粑粑,交钱领了号在外面的桌边坐下,方便她看顾板车。往常来店里的客人大多是些粗布麻衣的平民百姓,间或一两个有钱人家身边也带着仆从,所以大多是客人自己去台前端粉面的。 可边满归衣着华美却推着板车独身而来,言行举止间还有些粗鲁,这让店家和其他客人或路人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那些或□□裸或偷偷摸摸的视线边满归混不当一回事,只管盯着自己的板车和店家手里正下的米粉,一听见叫到自己的号就赶紧过去。 热腾腾的米粉连汤下肚,边满归这才觉得自己的手脚终于是有了点温度。其实终年四肢寒凉这事让边满归很是无奈,娘胎带出来的弱症一直用草药水泡澡,但具体是个什么弱症边满归还真是不晓得,她爹娘也说不太清楚,大夫们看了只说体弱脏虚,要多动多吃的养着。 脏虚,倒是说清楚是五脏的哪一脏呐!想到这里边满归难免有些愤慨,既而又转为悲凉苦叹,又不是一个大夫这么说了,再去医馆也是浪费银钱。 “就这样吧,反正暂时活得还行。”边满归手掌抹嘴再对掌一搓,起身推车走了。 再回到青云楼时门好歹是开了,一个小厮出来洒扫前庭,边满归见他有点眼熟就赶紧过去,刚准备开口说话,那小厮也抬头看见她却转身跑回店里了。 “我很吓人吗?”边满归被此举怔得呆了一下。很快里面就再次有人出来,须发皆白的邱掌柜在前,他后面还有一位青年男子,二人疾步迎向边满归。 “老朽迎接来迟,还望边公子海涵。”邱培宁一面走一面拱手一面打量。边满归今日这身穿着更显得她眉清目秀,身量纤长,若非邱培宁知道她原是猎户,以及她手里还扶着板车,这声边公子一喊还真像是那户的小少爷呢。 “邱爷爷新年好。公子我可真不敢当,我认识的凌崖阁马爷爷跟你年纪差不多,你跟他一样叫我满归就行的。”边满归也拱手笑道。 “公子是主家的朋友,老朽不敢僭越。既然公子不喜,那老朽就称一声满小哥吧。”邱培宁捕捉到边满归情绪,笑着改了口。 果然边满归开心起来:“满小哥也行,这么叫我的也多呢。” “好。满小哥,这是老朽的外孙,包竞,若老朽不在青云楼中,满小哥找包竞也是一样的。”邱培宁说着长袖往身后一摆。 “在下包竞,见过满小哥。”包竞拱手一揖到底。 边满归见这人五官端正确实跟邱培宁有几分相似,身高却不如邱培宁稍矮些,像是25.6岁的年纪,姓包?“你就是莫老四信里说的包管事?”边满归面露疑问地指着站直身的包竞。 “这,应是在下。”包竞对边满归的言行略有惊诧。包竞内心也是惶恐的,莫老四,是,四公子吗?这位,竟然同四公子关系如此要好么?难怪外公特意嘱咐我不得怠慢,又特意疾迎而出了。 其实,也不算包竞想差了,边满归是个莫家意外结交的家伙,跟莫家关系最要好的不是莫老四,而是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清冷县主莫羽寒,当然了,边满归的女子身份是秘密,那自然要保证莫羽寒的闺誉,这一点连边满归都知道王府几个主子更加不会透露,因此除了几个最核心关键的人物,其他人只当边满归和莫元煦是抛开了身份的莫逆之交。 “你好厉害啊,我起初以为莫老四信里的包管事是个大叔大爷之类的,包管事你这么年轻有为,真是让我心里羡慕呀!邱爷爷你很有福呀。”边满归直率的笑著称赞道。 邱、包二人听了这话都心里熨帖,对嘴甜不作伪的边满归更是多了几分喜欢。“哈哈~借满小哥的吉言,竞儿还要多磨砺几年才好呢。”邱培宁慈祥地侧头看了外孙一眼。包竞礼敬地听外公说话,点了点头,然后才笑道:“满小哥,外公,外面寒冷进铺子里说吧。” “不用客气,我也不爱喝茶免得浪费。”边满归摆手拒绝。 不等二人再劝,边满归指着板车上竹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还同上回一样,劳烦邱爷爷和包管事帮我送一趟,呃,只是这个框,我还是要带回去的,邱爷爷得另外用东西装才行。” “不妨事,我们这有竹编的箱子。”邱培宁抚须笑道,“竞儿,你去喊人多带几个竹箱子去后院套马车。” “诺。”包竞应声拱手行礼后进去铺面。 第74章 第74章 “满小哥,也请往后院去吧。”邱培宁伸手引导。边满归点头没异议,跟着邱培宁再次去了后院。 “这是元宵节的节礼,四份干货我都分好了,用棕叶绳捆着的,里面有给莫夫人和莫老大的,可别叫莫老四一人给独吞了。这兜里是回给他们几个的信,是最重要的,千万不能丢了。”边满归一面说一面亲自把东西分别装入两个主箱,把装了回信的布兜干脆系在莫羽寒那捆干货上。 “满小哥尽请放心,自然安全送达的。”包管事笑道。边满归信任的点了点头,然后把剩下的三只腊鸡拎起来,推到邱、包二人面前,闹得二人对视一眼皆是疑惑不解。 边满归见了便笑道:“这是我给邱爷爷、包管事,以及青云楼各位带的,一点小东西凑个年味。” “这如何使得。”包管事十分意外地摆手。 “咋啦,包管事看不起这点小东西?”边满归笑嘻嘻地没半点气恼。 “满小哥乃是主家好友,我等为主家尽心办事,怎能再收满小哥的礼?”包竞拱手辞谢。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们帮我带东西,我虽付不起跑路费,但一点小礼还是拿得出的。”边满归豪气地把三只腊鸡直接往包管事手里一塞。 “这...”包竞一时没了主意,有些为难地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外公。 邱培宁倒是越加欣赏边满归的细心性子,不仅给主事的邱、包二人准备了礼物,还想到了青云楼的其他人也准备了一只,一道当面送了倒是免去了小人口舌。 当下邱培宁就朗声笑道:“好~满小哥的盛情难却呀,竞儿通知下去,今中午叫厨房加道菜。”包竞随即明白了邱培宁的意思,笑着应下把手里腊鸡转交小厮提去了厨房,果然在场听见的几个小厮都欢喜的谢过边满归和邱、包二人。 边满归远眺那载着节礼回信的马车消失在视野里,这才向邱、包二人婉拒留用午饭一事,告辞后去街上买了几个大馒头就往硕东山回去。 包竞看不见那大红猩猩毡斗篷了,才恭敬地问道:“外公,怎么不用这位满小哥出示信物了?” “我上回见过他,已经证明过了,四公子怜惜我上了岁数,特地将你外派过来,其中一项就是日后接应这位满小哥的。”邱培宁看了眼扶住他手前行的外孙,慈爱地教育道,“竞儿,你今日也看到他了,也听到他言语了,就该知晓这位满小哥认识的可不止四公子这一位主家,他虽出生乡野,举止言行上又略有不足,但他的心诚人善,你日后切记不可怠慢于他。” “孙儿记住了。”包竞郑重地点头,扶着邱培宁回铺面里。 马车赶得急,大早上从宝庆府出发,一路少停,午饭后过一个时辰就进了星潭府,直奔寿亲王府而去。同样从王府的西面犀允门进,过内宫院门直接抬进了莫元煦的哲思斋,赶车马的小厮这次派了两个,也是被莫元煦叫到正堂细细问了一番给些赏钱打发了。 莫元煦这次不急着把东西往莫羽寒那抬,免得又把动静闹大了,干脆就地拆了竹箱看有些什么东西,能代劳处理的就在他这哲思斋处理了,既然要保证莫羽寒的闺誉,那还是少些明面上的牵扯,边满归要带给莫羽寒的东西,只说是莫元煦托人找来送给妹妹的就是。 “倒是分的清楚。”莫元煦开箱后里面情况看得他哭笑不得。 那个绑着布袋又多了两根腊香肠的,一看就知道是提醒开箱的人,这是最特殊的一捆,莫元煦怎么还会不知道这是边满归要给莫羽寒的。小厮说布袋里是给他们几个主家的回信,回礼是莫元煦操持收整的,信确实是有几封,既然是边满归回的那必是人手一封咯。但莫元煦将布袋拿到手里一掂量,入手甚沉,可总体还是软哒哒的,丝毫不像是有纸张的手感,便想是不是有要给莫羽寒的私密东西,虽是哥哥却也不好私拆妹妹的包裹,莫元煦想着还是等会带给莫羽寒,让她女孩子家自己去拆吧。 除了信就是元宵节的节礼干货了,莫元煦倒也不嫌弃,留下自己的一份,叫人把王妃和世子的那份分别送去,只说是外头来的元宵节礼,王妃和世子自然会明白意思。而莫羽寒的那份么,莫元煦倒是不急着送过去,老神在在的去到书房,准备好茶水和棋盘耐心地等人过来。 第75章 第75章 约莫半个多时辰过去,下面果然报县主来了,莫元煦正自己看棋局对弈,便笑着派人将莫羽寒请进书房,帘子掀开就见披着银狐裘斗篷的莫羽寒施施瑶瑶的漫步而来。 “四哥哥,听说你这得了好东西?”莫羽寒直直望着莫元煦。 莫元煦见妹妹脱了斗篷,招手让她坐自己对面:“嗯,已经送去母妃和大哥哥那了。” “是么,你都没给我这个妹妹留一点?”莫羽寒轻轻一扬眉端坐着。 莫元煦不得不感慨,自己这个妹妹虽然如他所料的过来了,却还是将心事隐藏的很好呀,喜怒不明于面或许入启京后会是好事,但自家人相处去难免显得清冷了,也不知道大哥哥请托边满归修正幺儿性情的主意到底是否有效用?边满归回了信,要不先看看她的回应是什么? 当下莫元煦就不再耽搁,挥手叫人都下去了,从身侧取出那个布袋交给莫羽寒。莫羽寒面露疑惑,只是蹙眉看着莫元煦并没伸手接。 “她的回信你也不接?”莫元煦笑着抬了下手。 莫羽寒这才展眉伸手,没料想竟然布袋有些重量,差点没握住赶紧又另一手托住,目光好奇地望向莫元煦。莫元煦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并侧转半边身子,示意莫羽寒可以就此拆看。 莫羽寒十分好奇地打开布袋,取出里面的两个布包,最沉的上面是用碳木写着大字。咦?边满归这个家伙竟然不是给我的?是给大哥哥的?眉头不自觉地又皱起来,莫羽寒看布包缝了线也不好拆开世子的东西,便伸手努力地摸索里面的物件形状,大致轮廓似乎像是两个花生却是瘪平的,更像是锞子,重量也是不轻的。再看另一个布包,很轻,上面写着个四字,也是封了口的,偏就没有跟她相关的。 莫羽寒有些许气闷地贝齿轻咬红唇,继续摸轻布包里面,一块方正的软物,莫羽寒想起自己的信是夹在四哥哥的信封里的,边满归是极有可能也这样回信的。莫羽寒便抬头问:“四哥哥,你书房有裁纸刀么?” “妹妹稍候。”莫元煦奇怪地看了小妹一眼,倒是没问具体要干嘛。莫元煦起身去放宣纸的几个柜子里翻找一通,很快就找到了一把带鞘的小刀。拿过来递给小妹时莫元煦还是叮嘱一声:“当心利刃。” “四哥哥,我的回信可能在你的这个里面,我可以拆么?”莫羽寒礼貌地询问。得了莫元煦的首肯,莫羽寒才小心地用小刀的薄刃轻挑缝线,边满归缝地随意简单,只肖挑断一截也就能轻松打开剩下的。 一打开不用刻意去看,莫羽寒不经意地瞟眼就看到了边满归用木炭写的字,立时就目光一亮顾不得礼貌不礼貌的事,仔细看完后竟然丢了端庄清冷的形象,一手抓着布块一手指着莫元煦仰天大笑起来。 守在外面的碧晴和苏米都听到里面动静,对视一眼,赶紧掀开门帘疾步进来,就见自家县主笑得在大圈椅里蜷成一小团,身上一抽一抽的却没了声,结果碧晴和苏米担心的一靠近,县主又抬头看了莫元煦一眼,莫元煦正喝茶被小妹的大笑吓得整个呆住,这模样逗得县主继续仰头大笑起来还差点从圈椅里摔下来,吓得二婢赶紧过去扶住挡着。 过了一会莫元煦才回过神来,反常必有妖,小妹这千百年难得一见的状态肯定跟边满归的信有关系。“她说什么了?”莫元煦有点迫不及待地夺过莫羽寒手里的布块。 然后,莫元煦的一张俊脸就一会气得发青,一会又羞得发红,最后却只能咬牙切齿地咽下这口气。莫羽寒见她这个风雅温润的四哥哥也有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的一天,反倒是笑得更开心的停不下来了,碧晴又是给县主抹泪,苏米又是替县主揉肚子。 “牙尖嘴利,惯会逞口舌之快!”莫元煦终究是气不过吐出一句。 哪知莫羽寒本来好些了,刚收住一点的情绪登时又消散殆尽:“别拽文,说人话。啊哈哈哈~哎唷~哎唷~啊哈哈~” “你,幺儿,你到底跟谁是血亲兄妹啊?”莫元煦郁闷地拿着布块隔空抖落。 碧晴站着,正巧看见了,那布块上黑黝黝的六个大字,写得正是县主刚说的‘别拽文,说人话。’碧晴立马垂首敛目,强自屏息忍住了笑意,她知道这是主家的私密事,像她们这样做仆从的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第76章 第76章 莫元煦看着自家笑得异常欢乐的小妹,想到可能是自己的那信太过注重咬文嚼字被边满归嫌弃了吧,不过十有八九也是她没看懂故意怼自己呢,但不管是怎样的前因起源,反正结果还算不错,起码莫羽寒看信笑得挺开怀的,所以莫元煦气完后也是无奈地摇头笑了一声。 见莫羽寒缓过来,莫元煦向她挑眉头:“幺儿,那又是何物?”莫羽寒顺着视线看见自己手里那个叠得方正的布块,觑了眼上面的鬼脸,就知道这个是边满归给她的回信。 莫羽寒小口地缓缓喘匀气,余光见莫元煦很有兴趣地撑住上半身往前探,便玩心大起想再捉弄一下这个有点心急的哥哥。于是莫羽寒努力恢复了以往的清冷之态,说着把布块收回袖子里不给人见:“哦,许就是一方布帕罢了。” “嗯~不知上元节的节礼可否换来一观?”莫元煦笑着袖手坐回椅里。 莫羽寒没好气地横了莫元煦一眼,知道边满归肯定是还有别的东西在自己这个哥哥手上,见对方老神在在的等着自己就范,莫羽寒暂时也没其他法子只能再蹙眉瞪莫元煦一眼,半推半就的用裁纸刀再小心地挑开自己的回信布块。碧晴和苏米都聪慧地再退出去。 “咦?”莫羽寒展开布块时满脸迷惑。那布块很大,展开的样子很像没有袖子的衣服,可上面却没几个字,基本都是画工令人观看眼痛的小插画。 “如何?”莫元煦见小妹这表情更加好奇。 莫羽寒好看的眉毛今天不知道是第几回皱起来了,听见莫元煦问就呆呆地转头跟他对视一眼,然后大方地把布块铺在棋盘上,那上面的内容就全部呈现在莫元煦的眼前。 布块上的小插画似乎是标注了箭头方向,顺着箭头方向倒是能看出一些内容,最开始是一个空白的画轴和一张皱眉的脸;接着是一个方框外一棵大树,树上还有一个木棍人,木棍人旁边是一个‘哦~’;转而到下面是两块闪着光的元宝和双眼;跟着是一个装着元宝的布袋上一把叉和一张哭脸;下面是两个手拉手的木棍人;最下面是一个挑眉坏笑的脸。 “此乃,何物?”莫元煦感觉像是被耍了。 莫羽寒倒是越看越冷静,思绪飞转,指着画小声说:“这是看见元宝两眼发光的她,那这个就是没了元宝哭泣的她,这个树上的人会不会是她呢?她为什么爬树?还配了一个‘哦’,视野开阔?思绪开阔?这两木棍人一个是她那另一个是,我,吗?” “这肯定是她不会错了。她就是故意的。”莫元煦又好气与好笑地屈指敲最后的坏笑脸。 莫羽寒抬眸斜眼看着正往气急败坏方向发展的莫元煦,忍不住又开心地笑起来,安抚地说:“应该是回那幅画的。” “专回看不懂的?”莫元煦恼地哼笑一声。 “专回看不懂的?哦~我知道了!”莫羽寒杏眸一亮,仿佛豁然开朗一般抚掌。莫元煦赶紧扭头看着莫羽寒,眼神充满好奇,等她一个结论。 “四哥哥,你说她专回看不懂的,我就看懂了这前面两幅。” 莫羽寒小小得意地晃了下小圆脑袋,笑眯眯地点了下第一幅和第二幅,“应该是那幅画她第一眼没看出来,爬到树上去才看出来画的是哪里。” “言之有理。”莫元煦盯着那个寓意深长的‘哦’字,细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经莫羽寒这么一解释后,莫元煦看着棋盘上的图画终于顺眼了一些,猜画中意的兴致也高了起来。莫元煦指着后面第三、四幅小插画说:“那这两幅岂非说,她本应到手之元宝不翼而飞?” “唔~我倒是觉得,可能是四哥哥你们给了她元宝,但是她因为某种原因不能收。”莫羽寒有不同见解。 莫元煦很有兴趣地轻笑起来:“哦?何以见得?” “因为她回给大哥哥的信太过沉手了,我隔着布料摸了一会,里面可能是有今年新制的大的金银锞子。”莫羽寒右手拇指搓动其余四指,甚是笃定地说,“她这人才不舍得把金银锞子给出去,更何况还是单给大哥哥的,那就只有可能是大哥哥悄悄背着我给她,她却没要又退回来的。” “你怎如此了解她?”莫元煦疑惑地皱眉。 岂知莫羽寒忽然磨着后槽牙,恨恨地说:“谁要了解她,满脑子就只有银钱的家伙!” “怎,怎么了?”莫元煦听得一头雾水。 第77章 第77章 莫羽寒气哼哼地看了眼莫名其妙的哥哥,惊觉哥哥并不知道自己跟边满归私聊的许多话,且她不愿再被他人知晓,忙收敛神态端庄起来。“没什么。四哥哥,你们是不是背着我给她钱了?或是,跟她说了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事?”莫羽寒忽然严肃起来。 被莫羽寒这双漂亮却冰冷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莫元煦纵使是哥哥也有些吃不消,毕竟被小妹猜中了一些事,他心虚啊! 仔细审视自家哥哥的神情,那不自觉躲闪的眼神就已经出卖了他,气势这东西都是此消彼长的,莫元煦弱下来莫羽寒就变得更加冷厉了。莫羽寒并不说话,就这么静默地斜眸睨视,过了好一会,莫元煦终于叹气投降。 “大哥哥似乎是写信请托她帮你修正清冷的性子。”莫元煦把自己知道的如实说了,“至于元宝,大哥哥未提及,我并不知情。” “嗯~那我就全明白了。”莫羽寒点着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明白什么?”莫元煦双手交叠放在棋桌上。 “这幅画啊。”莫羽寒得意地一挑秀美的羽玉眉。 “何解?”莫元煦也抬了抬下巴。 “节礼先拿来。”这回换莫羽寒老神在在的喝茶。 “好~”莫元煦看着小妹有点哭笑不得。叫人把边满归特留给莫羽寒的那份干货拿来书房。 莫羽寒来哲思斋前问过王妃和世子那的节礼都有什么,一看这捆用小篓提来的干货最中间悄悄冒头出来两根腊香肠,就知道这是边满归留给自己的,这点小心思逗得莫羽寒又是掩唇一笑。 莫元煦挥手让人下去,对莫羽寒笑道:“节礼在此,可以说了吧。” 莫羽寒亲眼见苏米接过篓子,又心生一计:“说也可以,四哥哥可赏我饭吃?” 莫元煦伸手点了下莫羽寒的小鼻头,宠溺地笑道:“哥哥断不会短了幺儿的吃食。”然后吩咐下去今晚不用大厨房准备二人的份例膳食,只叫哲思斋的小厨房做一桌家常的席面,特别点了冬笋炒肉和干辣椒炒腊鸡,就用今天外头送来的干货。 莫羽寒便久违地对莫元煦撒娇道:“就知道四哥哥最疼幺儿啦~” “那是自然。”莫元煦一挺胸膛觉得舒爽许多。 “四哥哥,她这整个的意思呢,就是我送她的画她一开始没看懂后来爬树才认出来。大哥哥请托她给的银钱,她自己退回来了所以心疼的流泪。这么一来,这两个木棍人应该说的就是她和我,也就是告诉我,她接近我开导我都跟大哥哥的银钱无关,也是让我不要疑心她的意思。至于这个坏笑,喏,跟这个鬼脸一样,她一开始没看懂我的画,所以也要叫我猜她的画。”莫羽寒不用催,微笑着依次指着画解释了一遍。 “鬼灵精怪的家伙!”莫元煦看画又想起回自己的那六个字,当真是哭笑不得。 莫羽寒甚是赞同地点头:“可不就是么!” “不过,幺儿真是聪明,这乱七八糟的画都被你分析出来了。”莫元煦心服口服地竖起大拇指。 “其实也没有乱七八糟啦,她,就是思维跳跃,性子活泼些。”莫羽寒忍不住替边满归说话。 莫元煦嫌弃地摆了摆手:“哈,就你这么想罢了。” “大哥哥来看肯定也能懂得。”莫羽寒抿着唇略有不满。 莫元煦玩心忽起,立马抚掌笑说:“好啊,你我干脆赌一把。反正大哥哥也有信,我将大哥哥请来,若大哥哥看懂了我赔你一根发簪,若是大哥哥没看懂,你就把腊香肠赔给我。” “行,叫上碧晴一块去请,谁也别想作弊。”莫羽寒骄傲地扬了扬小圆脑袋。 莫元煦没有异议,把自己的贴身小内侍全恩叫了进来。全恩大概16.7岁年纪,长得圆乎乎的甚是逗趣,进来行礼仿佛是一颗大球:“奴才请四公子金安,县主金安。” “起来吧。你和碧晴一块去,务必将大哥哥请来。”莫元煦开始布局跟莫羽寒下棋。“诺。”全恩应声出去。转瞬碧晴又进来,还没开口就见莫羽寒挥了下手,碧晴便行礼出去了。 世子莫元瞻经常帮着寿亲王莫展怀处理政务,不一定常在仪岚院或寿亲王府里,碧晴和全恩去仪岚院扑了个空。二人就请问了仪岚院的执事大丫鬟秋末:“秋末姐姐,世子需要何时才能回来?” “世子妃派人去前庭问了,说是与王爷一道用过晚饭后才回呢。”秋末容貌上不如碧晴,言行上却比碧晴更多了三分书香气。 二人想到自家主子说的务必请来世子的吩咐,略有些为难地对视一眼,还是由全恩笑道:“多谢秋末姐姐告知。” 第78章 第78章 而后二人辞别仪岚院,径直回了哲思斋回话。莫元煦听了并不意外,看了淡然落子的莫羽寒一眼,笑道:“不急,找人把大哥哥堵来就是。”“诺。”碧晴和全恩又出去。见主子们如此在意,便不敢随意打发小丫头们去跑腿,互看了一眼并肩又自己去了。 莫羽寒跟莫元煦一路安安静静的下棋,安安静静的用膳,晚上累了不想再对弈,就跟莫元煦对坐一块论茶,免不了就要泡茶及品茶的,似乎是互相犟起来了,反正莫元瞻没来谁也没有罢休的意思。终于在敲了亥时第一刻钟的更鼓后,莫元瞻终于是姗姗来迟,踱步进来暖阁,身上的孔雀羽斗篷脱下露出里面还没来得及更换的世子袍服,莫元瞻脸上的淡淡疲倦之意让莫羽寒和莫元煦兄妹两见了,对视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莫元瞻又除了外袍刚坐下,莫羽寒就亲自奉上她刚泡的茶,对大哥哥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莫元煦也是一样,只是笑容多了点抱歉讨好的意味。 “说吧,何事非我亲来不可呀?”莫元瞻喝了一口茶,捏着鼻梁揉了揉。 莫羽寒给莫元煦甩了个眼神示意,莫元煦硬着头皮先把仆从都打发出去,让莫元瞻眼神奇怪地扫了二人一眼。 “大哥哥,有你的回信。”莫元煦不好直说画的事,便拐了个弯。 莫元瞻伸手接过布包,入手一模就猜到了大概,不经意地看了莫羽寒一眼,了然的挑了下眉。 “大哥哥,你不看看?”莫元煦见莫元瞻没什么反应不禁好奇。 莫元瞻不答反问:“巴巴等着我来,不止这个布包吧,还有什么?” “大哥哥英明。还有这封回信,四哥哥说大哥哥定然看不懂,我倒觉得大哥哥绝对能明白。”莫羽寒抢先激将道。 莫羽寒再将放在手边的布袋取来,拿出收在里面的插画布块,莫元煦配合的在茶台上整理出一块空地,让莫羽寒能把布块展平铺好。就算是历经许多事的寿亲王世子,才看见这布块插画时也是忍不住惊得飞起了眉毛,即便没有发出声响,但那眯着眼睛的表情也就很好的诠释了莫元瞻的疑问、无语和嫌弃。 “大哥哥可看懂这回信的内容?”莫元煦得意地偷看了莫羽寒一眼。 莫元瞻的神情让莫元煦很有底气,不是他认为世子头脑不精明,而是他笃定边满归的画很怪异。“啧...”莫元瞻一时陷入沉思,另兄妹二人都不敢打扰,却互相用眼神较劲,都是不肯轻易服输的。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三人茶杯里的茶都没有热气冒出来,莫元瞻掂了掂手里的布袋,又沉默着喝了一口冷茶。再等了一会,莫元瞻才开口问:“幺儿给她的回礼是什么?” “我绘的画,几册民间话本,一件大红猩猩毡斗篷和一双软靴。”莫羽寒如实回答。 “哦。那就是你的画她要爬树看全景才知道画的是她家,我和母妃给她的两个20两的金锞子虽然退回来了,倒是答应了我们的请托,至于其他,小孩玩闹罢了。”莫元瞻一派云淡风轻地说道。 莫羽寒听完眼睛亮晶晶的,望向莫元瞻的眼神里有着崇拜的光,而莫元煦则是一副被雷劈中了的表情,瞪眼张口地呆在当场。 莫元瞻面无表情地扫了两个弟、妹一眼,心里却是有些好笑:“无事,我便回去了。” “大哥哥辛苦啦,大哥哥慢走,大哥哥好好休息。”莫羽寒心情大好地起身,亲自为莫元瞻套上外袍又替他系好斗篷。 莫元瞻好笑地摸了下莫羽寒的头,透过头顶能感觉到掌心的温热嘴,莫羽寒对着长兄甜甜一笑,眉眼弯弯如月牙儿,贝齿似糯米粒般可爱。莫元瞻看着得意地小妹,嘴却朝那边一努,悄声说:“她这画着实糟糕了些,得饶人处且饶人。” “哦。”莫羽寒吐了吐小舌头,有种打坏主意却被提前抓包的羞涩。 外头天寒地冻的,莫元瞻不许二人远送,莫羽寒和莫元煦就将莫元瞻送出暖阁,略在门口站了站,等莫元瞻转角不见身影了,只披件斗篷的莫羽寒才疾回暖阁,赶紧往最近的夹层砖墙上背靠贴着,地龙烧得热乎乎的十分舒适,她又抱着暖手炉,没一会身上的寒气就尽去了。 不妨一转头,就看见莫元煦一直目光怀疑地看着自己,莫羽寒便侧转些身子,试图躲避莫元煦的视线,当然,不过是掩耳盗铃之举罢了。“哎呀~四哥哥你总这么看着我干嘛,大哥哥怎么来怎么回,你不都知道么。”莫羽寒嗔恼地一跺脚。 -------------------- 作者有话要说: 莫羽寒莲足轻跺,嗔怒道:“你们这些人吼,都不留言的喔!” 第79章 第79章 莫元煦想了一回,觉得莫羽寒确实没时机作弊,那莫元瞻又是怎么把这画看出来的呢?莫元煦的怀疑转为困惑和探究,还是无声看着莫羽寒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莫羽寒对上莫元煦的眼神,抿唇对着他无辜地眨巴眨巴眼,表示她也没想明白。 莫元煦默然半晌,随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大哥哥真不愧是天之骄子,天资最为聪颖之人,我远远不及。” 莫羽寒不忍见莫元煦神情落寞,便安慰道:“四哥哥别急着自我否定呀,大哥哥比你年长9岁呢,又是在皇曾祖和太子爷爷身边教养过的,脑中思维贯来是百转千回的叫人琢磨不透。四哥哥你照样也是人中龙凤了,何苦拿正常人跟大哥哥比呢。你之前还劝过我,怎么轮到自己时也自怨自艾起来了。” “哈哈~你呀你,背后编排大哥哥,叫他听见小心打你手板。”莫元煦果然心情大好。 莫羽寒顺势继续笑道:“那四哥哥一定会护着我的,对吧。” “对,自然是要护的。”莫元煦手掌也抚上莫羽寒的头顶,顺着那清亮顺滑的发丝摸下来。 “天色不早了,你回去早些歇息,发簪我晚几日给你。”莫元煦说着向一旁的碧晴招手。 碧晴就过来给莫羽寒穿那件夹层细细缝了棉絮的大袖披风,再罩上银狐裘斗篷,莫羽寒也确实有些困了便跟莫元煦屈膝行礼告辞。前后六个小丫头举着宫灯,近身左右跟着碧晴和苏米,丫鬟婆子前呼后拥的,就算是这样莫元煦还是担心天黑路滑的莫羽寒会摔着,因此又叫了全恩去送。 兄长的怜惜好意莫羽寒不便拒绝,回到沧澜轩后亲自谢过全恩一句,让碧晴代自己送一送。碧晴就从荷包里掏出个小银锞子,笑着放进全恩的手里:“劳烦全小哥你今日忙了一日,还送县主回来。” 全恩面不改色地熟练收进袖子里,乐呵地说:“王府里谁不知道四公子和县主兄妹感情好呢。我这就回了,请县主好生安歇啦。”“是了,全小哥慢走。”碧晴见全恩还有小内侍陪着,就没再叫人送。 再说莫元瞻忙完前庭的事就被弟、妹派人堵去了哲思斋,刚出哲思斋又见到王妃院里的执事大丫鬟凝香在等,说是王爷回去后王妃就说了莫元瞻被弟、妹堵走的趣事,王妃便忧心是不是跟莫羽寒和边满归的事有关,故此叫凝香过来问一问情况,但又不让打扰了兄妹三人相聚。 莫元瞻想了想王妃既然等着消息,这会肯定还没睡,就脚步一转径直往磬竹园虎步行去,没忘派个小内侍去世子妃那通报一声。正如莫元瞻所料,远远就见磬竹园正屋还亮着灯火,丫鬟们请安掀帘,他一进去内堂便看见父王和母后在弈棋。“孩儿见过父王吉安,母妃懿安。”莫元瞻先行礼才解了斗篷和外袍。 “坐。那俩个那么晚找你何事啊?”寿亲王了当的问。 “外头上了年礼,我们回礼写了信,外头今日又送了上元节礼过来,回信有不懂的叫孩儿过去参详。”莫元瞻言简意赅的回禀,喝了口热茶暖身。 “她也是诚心人。请托可应下了?”王妃自然知道节礼是什么,不过王妃更关心这个。 莫元瞻将布包送贴身内侍书砚那取来,道:“回信我还没看。” 书砚是18.9岁左右,长得虎背熊腰的,不知道的只当是护卫呢,谁会想到他竟然是内侍身份。 “取剪子来。”王妃接过莫元瞻奉上的布包神色一动。顺着线头剪开,率先看到的就是里面那精美的荷包,打开荷包里头可不就是那两块金锞子呢。 “这布上有字呢。”寿亲王顺手将布块挑到眼前。看罢,不禁哈哈一笑,道:“这少年挺有意思的。” “伯父伯母这词确实是少有人叫的。”王妃凑身过去看了一眼也是浅笑道。 莫元瞻双手接过寿亲王递来的布块,看清楚上面的字同样哑然失笑,莫老大这词一样是从没敢喊他的,这个边满归明知道他们家是皇族贵胄,却还是依照着她跟莫羽寒的好友身份以平常家族待之,确实是一种诚意,也是一股子傻气。 寿亲王应该是听王妃说过些,见到这布块和荷包金锞子,心里也明白了事情始末,对这个叫边满归的少年也高看了一分。“既是你们的朋友,那叫伯父伯母倒也无妨,小孩子家家的随他吧。”寿亲王笑着看了莫元瞻一眼。 第80章 第80章 说是他们几个的朋友,但莫元瞻却是知道寿亲王其实是心疼他们几个生在皇族里,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不惧权势且诚心结交的外头朋友,寿亲王既是替孩子们高兴也是为他们担忧的,爱屋及乌的便认下了边满归这有些莽撞的称呼,免得被人所诟病坑害。 “这声伯母也不好虚担的,又是年节下的,她既把这金锞子退回来了,那我便送些别的给她吧。”王妃看着棋台边的荷包沉思。王妃一是感谢边满归救了莫羽寒,二是晓得边满归对莫羽寒是真心结交,三也是可怜边满归孤身住在深山,却一时间拿不定主意送些什么。 想了一会,王妃转而望向寿亲王问:“王爷觉着什么物什好?” “我听说煦儿把那翡翠扳指给他了?”寿亲王看着莫元瞻。莫元瞻淡然地点了点头。“还听说,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安坨?” 寿亲王目光凌厉了些。莫元瞻眉目轻轻一挑,笑道:“小孩子玩闹罢了。” “嗯,也不好用名字玩闹的,这样吧,他既没了父母又叫了孤一声伯父,那孤便送他一个表字,毅安,望他以后忠毅安泰。”寿亲王此言一出已叫人惊诧不已,还没反应过来,又听寿亲王继续道,“锳儿,你明天着人去寻个和田玉籽料来,给他雕一个小巧的长命玉锁吧。” “孩儿先代毅安敬谢父王。”莫元瞻诧异过后立马起身抱拳朝寿亲王一揖到底。 “瞻儿也忙了一日,回去歇着吧。”见事情问完,王妃心疼的握了下儿子的手。 回看寿亲王也挥手示意,莫元瞻便不再多耽搁,简单拱手欠了欠身也就披上外袍和斗篷退出去。“王爷,会不会对那孩子太贵重了些?惹人扎眼呢。”王妃一面给寿亲王绞帕子擦脸,一面担忧地说。 寿亲王也不无担忧的微微皱眉,缓缓道:“幺儿是被他救过的事压得住下头,瞒不过上面,安坨这名字即便是他小名,但过了孩子们的口若传出去未免过分亲密,还不如我仗着长辈替他取个表字来得稳妥。” “罢了,王爷早些安歇吧。”王妃细想了想微笑着说。 “什么?父王替她取了表字,毅安?嫂嫂,你没听错吧?”莫羽寒大早上刚起来就不淡定了。 廖华韵难得见莫羽寒这模样,不仅是蹭得从椅里弹起来,圆滚的杏眸都快从眶里跃出来,嘴也是张得大大的,像极了一只受到了惊吓竖起耳朵来的小兔子,看得她心里觉得好玩也十分喜欢。 廖华韵拉住莫羽寒的手,扶她重新坐下:“我听你大哥哥说得真真的呢,雕琢长命玉锁的和田玉籽料已经找好了。”又凑其耳边悄声说:“母妃特意叫我来问问你,可有推荐的样式?” “还真有一个,嫂嫂稍等等。”莫羽寒抬头看了廖华韵一眼,然后又起身往内里疾行。 “不急,幺儿慢点。”廖华韵先是吓了一跳随及望着莫羽寒的背影掩唇而笑。 莫羽寒疾步回了主卧,从拔步床的内匣里取出一条手帕,展开就看见上面有一对长命锁的正反样式,一个画着生肖小羊,一个还空白着,莫羽寒看着手帕想了想,便用梳妆匣里细细的的描眉笔勾勒几笔,仔细看才能发现是一条盘卧在蛋中的小龙,莫羽寒对着太阳看着这方手帕,这才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廖华韵接过手帕难免好奇。 莫羽寒端庄坐回圈椅,淡淡说:“小时候画着玩得,正巧,嫂嫂帮我跟母妃说了,正月初七我的生日,我也讨一块小小的长命玉锁来玩。” “属龙呐,可知月份?”廖华韵若有所思地侧脸看了莫羽寒一眼。 莫羽寒挑眉抿了抿嘴:“并未通过月日。” 廖华韵点点头暗舒了口气,起身道:“好,我这就去跟母妃说去。” “烦劳嫂嫂了。”莫羽寒一路送到了沧澜轩门口。 等人走远了,碧晴才贴身过去跟莫羽寒悄声耳语:“县主,您怎么把那花样子拿出去了?那不是您留着大婚时候想用得款式么?” 莫羽寒反倒是怔愣住脚步,惊呼:“哎呀!你怎么不拦着我点?” 碧晴与之面面相觑,奇道:“县主竟是忘了?” “我一时情急,单记得小时候画过这一对,可不是给忘了它原本的用途?”莫羽寒压低着声音,又羞又急地咬牙跺了两下脚。 “趁着没走远,婢子去追回来。”碧晴行礼转身就要走。 莫羽寒稍稍一犹豫,忙喊住她:“算了,巴巴的追去了反倒奇怪。” 第81章 第81章 碧晴不敢再说,只安静的瞧着莫羽寒的脸色等她决断。谁知莫羽寒先是焦虑的来回走了几步,手里揉着帕子不说话,很快,莫羽寒就冷静下来,过会眉目又舒展开,抖了抖帕子状似高傲挑眉道:“罢了,算是便宜了她吧,我日后再重新画过就是。” “诺。”碧晴见县主有了主意便不再多言其他。 而廖华韵出了沧澜轩就径直往王妃住的磬竹园去回禀,将手帕亲自交给王妃看,王妃听了小女儿这讨乖的话也免不了露出浅浅一笑。 王妃将帕子交给凝香:“将花样子重新誊下来交代下去,那个玉料分做两个吧。” “诺。”凝香亲自去外间执笔誊抄。 王妃就着凝香的手过一遍眼,点了头,凝香又亲自送过去。过后,王妃把手帕又递回给廖华韵,慈爱地笑道:“韵儿,你再带回去吧,这帕子成色有些年头了,估计是宝贝呢。” “是呢。”廖华韵接了收进袖子里。 再跟王妃说了几句王府管理的话,转头廖华韵就又到了沧澜轩,早一步派人去提了一句,她到达门口时莫羽寒已经在等她了。 “嫂嫂怎么不进屋坐?”莫羽寒奇怪地扬首望着廖华韵。廖华韵贴身过去拉住莫羽寒的手,面上亲近暗中把手帕偷递了过去,对视时还传了个眼神给她,莫羽寒赶紧接过藏袖里,冬季衣袍宽大厚实旁人是看不见的。 “年下事忙我就不坐了,等闲些再来讨幺儿的茶喝。”廖华韵笑着拍了拍莫羽寒的肩,想到她最近一直都在绣画,少不得又嘱咐一番,“刺绣最是不能急的,你慢着点,小心别伤了眼睛。” “好。谢嫂嫂关心。”莫羽寒最近这两天笑容多了不少。 廖华韵看着倒也替世子和莫羽寒开心,再握了握莫羽寒的手便走了。 “县主,世子妃对您可真好呢。”大丫鬟秋鹊笑着说了一句。 “世子妃自然是对王府里的哥儿姐儿都好的。”苏米瞧了眼莫羽寒略有不满的脸色,转而对秋鹊笑道。 秋鹊自知失言,一经提醒立马改了:“是,世子妃是最仁厚的。” 王公贵族亦或豪门宅院里大多都是这样,说句话,走步路,总是要留神小心地,莫羽寒是自幼生长在王府里,且又是县主身有圣恩的人,还曾被人暗害过一次呢,更何况廖华韵是嫁娶进来的长房媳妇,莫羽寒是懒得生事添烦扰,所以面冷惯了,可心里到底是知道远近亲疏的情谊的,廖华韵带她诚心的好她心里都记得真切,她自然不能让自己院里人失言给廖华韵带去什么麻烦。 一行人随着莫羽寒的脚步回了沧澜轩,莫羽寒还是往绣房去绣那幅《硕东山夕景》图,苏米打发其他人去做事,自己守在莫羽寒跟前。见左右再无别人,苏米才小声同莫羽寒说:“县主,殷侧妃那边前几天着人请了脉,似乎是二少奶奶又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殷侧妃巴巴托她母家从京里寻摸来这个媳妇,好好的三品大员家的嫡小姐,竟然沦落成她手里的生育邀功的工具了,可怜,可笑。”莫羽寒听完面色更冷了几分,手上也及时收了针。 苏米一面小心看着莫羽寒,一面说:“县主,王爷给赐名表字实在突兀,碧晴姐姐在府上问了一大圈,才勉强知道仿佛是前几日校场点兵时王爷和郑将军忽然微服察访,几个闲聊的侍卫说闲话时没留神,当即就被王爷下令每人打了十军棍。” 蹙眉听着觉得这话前言不搭后语的,莫羽寒便若有所思地转头睨视过去,苏米就接着说:“聊天的几个正是世子带着去寻县主您的,说的也是边少侠的事,王爷罚了他们殷侧妃那边想来定会去问个缘由的。往常妇人身孕若无三个月坐稳了胎,一般是不会大肆宣扬的,怎么二少奶奶才一个月,殷侧妃就紧赶着上报给官中,还请王爷特意去吃了一顿席面?” “父王虽是一地佣兵的藩王,可这殷侧妃的母家,却是助邑朝开国的功勋士族,殷国公又是太子爷爷生前身边最得力器重的武将,殷侧妃请父王过去用膳,又是这样好的由头,父王自然是拒绝不了的。”莫羽寒说着身上寒气更甚,声音也是更冷,“就是她的那个乖巧宝贝的女儿,不也明年要商议封县主了么?” “县主,即便五小姐封了县主,左右也不会越过了您去。况且五小姐的亲事也早商议定了,不过有个名头不至于后年成婚后被夫家怠慢罢了。”苏米伸手轻轻替莫羽寒抚背顺气。 第82章 第82章 谁知莫羽寒却冷笑一声,道:“哼,我们本就是朝廷会忌惮的藩王之家,长嫂都只是清流书香人家出身,她却敢依托母家给自己儿子娶了京中三品大员的嫡四女,还不知足的给女儿在京里找了个二品侯爵实权武将的夫家,真真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却不知哪一日就会烧塌了灶,风雨折断了树腰。” “县主!这话,您日后还是莫提了吧。”苏米吓得面色一白,咬咬牙说,“横竖王爷是待王妃娘娘和您是头一份的,殷侧妃在王爷跟前探询边少侠的事,王爷不就紧赶着为边少侠赐了表字么?” “唉~我何尝不知道父王爱重,母妃是父王千求万请娶进门来,可殷侧妃却是殷妃的亲侄女,只肖一句话就进府的,说是侧妃,实则都快赶上民间的平妻了,父王再怎么爱重我们这房也是不会太薄待那房的。你且看母妃这么多年了都不住正院便该知道一些了。”莫羽寒越发的愁眉紧锁。 苏米也是苦笑,还是安慰道:“可,这么多年不也一直都空着呢。” “空着,又能如何呢,父王为了自己耳根能够清静些,宁可自己常年累月的在外奔忙也少回来,其实,也是为了堵住京里的几张嘴。幸而她殷家尚武,从不叫女儿家多读书,所以太子爷爷的那位殷妃和这个殷侧妃才翻来覆去就这几招老花样折腾,好好的贵门嫡女却总是一派乡野妒妇的妾侍做派,实在是可笑。”莫羽寒神色稍微回温。 苏米见了,越发顺着话说:“可不是呢,上回王爷回来的接风宴都敢全窝着不去,听说京里不日就要派几个教习嬷嬷来呢。” “你不用特意安慰我,殷侧妃当年害母妃小产,后来又故技重施害母妃和我都差点活不下来,她女儿也敢推我跌落池中,无非都是仗着她母家的势力,教习嬷嬷也不过是口头说几句,多半是给五姐姐教习婚嫁的。”莫羽寒神情转而又有些愤怒。 莫羽寒一时激愤,情难自控地说出这许多秘辛来,苏米进王府也有几个年头了,虽然零碎听寿亲王府中老仆们说过一些,碧晴也说亲眼见过五小姐推搡中致使当时年仅六岁的县主失足落水,导致县主此后异常的怕深水。可真真切切听县主这样说来还是头一遭,简直吓得面如金纸连呼吸都不敢有了,瞠目结舌的整个人仿佛呆傻了一般。 莫羽寒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空管身边的大丫鬟苏米已经被吓了个半死,但好歹脑中还有些清明,知道这些秘辛非同小可,说话声也越来越小的。只面上还略带着些嘲讽地低喃自语:“只是殷妃可是有自己的亲儿子和亲孙子的,太子爷爷去岁因病薨逝,真要有点什么事,难不成还能顾上这个隔了一层的侄女么?” 这话苏米是没听清的,也并不见得能听懂,纵使是莫羽寒跟前的得力大丫鬟,知道寿亲王府里一些事,却也终究是个丫鬟,暂且理解不了国家大事,朝廷纷争。 主仆二人在绣房里各自沉寂了好一会,外头隐约传来碧晴的询问声,莫羽寒才从思绪中惊醒,一扭头眼神凌厉地看向身侧的苏米,见苏米目光呆滞地望着地面,一阵痴痴傻傻的模样,显然是听见了许多的东西还没消化完。 莫羽寒的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但很快就冷静下来,苏米是签了死契的奴仆,这几年也服侍的称心,不急着处理。于是,莫羽寒悄悄转回脸继续沉默,装作没有发现苏米的异常。 “县主,该用午膳了。”碧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莫羽寒假装没听见,苏米却被这一叫给叫回了神,没出声只管一脸惶恐地跪趴在莫羽寒的面前,因为害怕浑身抖成了糠筛。 “你这是做什么?”莫羽寒佯装好奇地反问。 “奴,奴婢请求县主,给,给婢子留个全尸。”苏米抖着唇,额角开始滴汗。 “所犯何事?”莫羽寒声音不明喜怒。 “婢子不该多听失了本分。”苏米趴地更低,鼻尖都贴在了地上。 莫羽寒歪着头,神情淡淡的打量地上的人,问:“本县主刚才有说什么吗?” 苏米能在入府两年内蹿升为一等大丫鬟,又近身服侍的称心,自然不是那头脑愚笨的人,听莫羽寒这话似有深意,便目光犹疑地抬头小心地看了莫羽寒一眼。 见莫羽寒又是一贯的清冷姿态,苏米心中一喜,但还有有些不太确定莫羽寒的真意,又低头伏地自己琢磨了一番。莫羽寒并不催促,她很有耐心的等着,刻意丢出这句话,就是想看看苏米怎么回答,也决定了苏米的生死和前程。 第83章 第83章 又过了一会,苏米语气坚毅地说:“婢子卖身为救病重的寡母幼弟,但天不佑只剩婢子孤身,婢子谨记县主安葬恩情唯有衷心以命相报。适才县主所言婢子确实听到泰半,深知已经触犯主家的忌讳,若能让县主安心,婢子甘愿一死,但只求县主看在婢子这几年尽心服侍的份上,赏婢子一具全尸。” 莫羽寒蹙眉看着地上的少女,口中却把另一人唤进来:“碧晴。” “县主金安。”小丫鬟掀帘子让碧晴进来。福身行了礼,碧晴才看见绣台边跪趴着的苏米,继而目光惊惧地看向莫羽寒,一张稚气未脱的秀美面容此时神情有些古怪,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欣慰,似乎没有要怪罪惩处苏米的意思,碧晴这才暗中松了口气。“县主,该用午膳了,是传来这里么?”碧晴到底是执事大丫鬟,很快稳定下来。 莫羽寒无声点了点头,碧晴就行礼退出传午膳去了。苏米还是在地上跪趴着,不敢挪动分毫,也不敢偷瞧莫羽寒的动静,更不敢出声打扰。很快碧晴领人带了饭盒进来,在方桌上铺陈好席面,本就噤声的丫鬟们一见苏米那样在县主脚边跪着更吓得头皮一紧,连大气都不敢喘,手上愈加小心不敢轻易发出碰撞声响,生怕自己不知怎得再惹恼了县主,要吃板子。 眸光流转在一众丫鬟们身上滑过,莫羽寒心中没来由的一声暗叹,似乎真的只有边满归这个不怕死的家伙敢驳斥她,教训她,故意逗她气她,还能又转过头来没事人般哄她开心,简直是没脸没皮的典型! 若刚才将苏米替换成边满归的话,莫羽寒觉得边满归不仅不会仓皇的跪地求恩典,只怕是要八卦地催着她继续讲故事,努力地打听小产和落水的内情呢。若替换成这群丫鬟,莫羽寒更加觉得,边满归只会两眼发光的盯着桌上的菜品,一面笑骂她‘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小姐’,一面毫无芥蒂地大快朵颐吧。 ‘唉~果然还是只有边满归这胆大包天,没心没肺的家伙能做好朋友么?’莫羽寒无奈地抚平被自己揪皱了的袖口。站起身,莫羽寒见苏米还诚惶诚恐的跪趴在地,便轻踢其足尖淡淡地说:“侍候用膳吧。” “诺!”苏米仿佛那摇摇欲坠的风筝得到了修正,如获新生一般恭恭敬敬地扣头三声。 莫羽寒走过去,二等丫鬟紫绦端着银盆供莫羽寒洗手,碧晴拿软帕替莫羽寒擦水,再扶着莫羽寒端坐正上一张玫瑰凳之上。 这时苏米也从地上爬起来,许是跪着压得久了点,最初几步走得略有些踉跄,她很好的隐藏住了,莫羽寒倒是一直余光打量着她,故而心细的发现了。见苏米装作无事的在一个小丫鬟端的铜盆里仔细洗了手,又过来站在自己身边拿起筷子准备给自己布菜,莫羽寒那句‘你回去休息’的话在嘴边打了几个转,还是被改成了说菜名,苏米便妥帖的用小碟子接着汁水,拿公筷夹到碗里以供食用。 莫羽寒用罢饭在沧澜轩里散步走了一会,又回屋里准备小歇一下,苏米还和之前一样毕恭毕敬地侍候莫羽寒更衣躺下,给莫羽寒掖好被子才退出在外间守着。不多时,碧晴手里拿了一个小瓷瓶进来,说是给苏米搽膝盖的药酒。 “姐姐怎么晓得我膝盖伤了?”苏米一面笑着接过一面小声询问。 碧晴眼含笑意,嘴巴往内里卧房一努,又做了个挤眉弄眼和指指自己膝盖的小动作,不用说苏米便欣喜的知道是莫羽寒的意思,心里对莫羽寒越发的敬爱和衷心了。 寿亲王府里的这些弯弯绕绕边满归却是不知道的,此刻她正为自己的事犯愁呢,今天已经是年初二了,别人都还在初一儿子初二郎的走亲拜年,但边满归就只有硕东山小院这么一个去处,掰着手指头又数一遍,还有六天才是初八。 往年并不觉得日子难捱,可今年因为跟人有约了且事关日后前程,边满归不免就失了平常心,起初一段时间是喜悦和期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边满归逐渐变得急躁起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总觉着心头憋着一口莫名的劲,于是边满归把屋里两个大立柜里的物品重新折叠整理了一番。 “唉~还有五天半呐~”边满归敞开了手脚瘫在小院的藤躺椅里,望着清亮淡蓝的天空时不时发出一声哀嚎,根本没心思欣赏这醉人的青山覆白雪的美景。 第84章 第84章 狗妞不知道主人在干什么,大概也知道主人是不开心的。狗妞从相对暖和的屋里小跑出来,坐在边满归的椅边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边满归的手背,想用此招以示安慰,然后就看见主人无声地拍了拍大腿,狗妞就很熟练地跳到主人的身上,督头转了一圈后就乖巧地趴在主人的肚子上。 边满归的肚子狗妞还是待的比较多的,边满归很喜欢摸狗妞的皮毛,要么会让狗妞跳到自己身上来,要么自己把狗妞提留到怀里,顺毛撸、逆毛搓、打着圈挼……力道也在多次的琢磨下控制得恰到好处,除了光洁油亮的狐狸毛会被揉乱外,狗妞本身还是觉得挺舒服的。又因为边满归算是爱干净的人,所以狗妞也每隔5.6天要洗一次澡,身上还会被滴一些配置出来的用于驱虫的草药水,倒是免了它长跳蚤的烦扰苦楚。 手覆盖在往日喜爱的毛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边满归此时心情低落到目光都呆滞了。“狗妞,你说为什么是约的年初八啊?我怎么一口就答应下来了?狗妞你怎么不拦着我点呢?唉~要是当初约的是初四、初五就好了!要等到初八,好难熬啊,狗妞你知道吗你,我这心啊肝呐就像是被你这狐狸爪子挠过一样难受!”边满归一会揪狗妞的耳朵,一会把狗妞举起来,一会又拎着狗妞的爪子摇。 狗妞不明其意,只知道自己不舒服就张口反抗地轻咬边满归,边满归的手被狗妞的犬齿轻轻擦到有些痒并不痛,却因为心情不佳没打算像以往那样跟狗妞闹着玩。 “好啊,造反呐,敢咬我了!”边满归一指头不客气地戳在狗妞的脑袋上。狗妞先是望着边满归一呆,接着用一双前爪去抱住边满归的手臂,张口又想去咬着玩,可这回完全没如它的意,边满归的手灵活地挣脱出来。 脸颊被轻拍了一下的狗妞又是一呆,随后看见边满归食指警告性的指着它,脸也跟凶神恶煞的怒目金刚一样,狗妞终于明白主人不想跟它玩了。 “呜~呜~”狗妞装作可怜兮兮地重新团起来,窝回边满归的肚子。边满归见此倒也没继续为难狗妞,撇了下嘴站起身来,狗妞赶紧自己跳开躲回了屋里,在门口探头探脑。 边满归还是觉得莫名的烦躁,恼地她干脆把斗篷和棉袍脱了一甩,直接耍起祖传下来热身的拳脚功夫来。起初这惯熟的一套拳脚功夫是怎么都打不顺,一趟都还没打完,就要么自己勾着脚摔一跤,要么一圈擦中自己的颊骨,要么就是姿势不对差点折了手臂骨头。 “怎么跟走火入魔了一样?”边满归被吓得一头一脸的冷汗。赶紧大步跨到井边打水,也顾不得冰天雪地的井水刺骨,直接弯腰双手往水桶里一探,快速掬起一捧水朝脸上一扑。“嘶~”边满归被寒气激得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僵直的呆住,边满归感觉手冷得有点刺痛,浆糊一样的脑子只剩下一个大大的加粗的‘冷’字,她古铜色的巴掌脸在阳光下丝丝缕缕的冒着气,不晓得井水的寒气还是她自身的热气,总是过了一会身体才反应过来打了个寒颤,正是这一下,人倒是回复意识清醒了许多。 “爹说得对,练功必须得要静心沉气,我刚才那样躁动的胡乱打一通,差点把小命给打丢一半。”边满归说着长长地吁出一口浊气。当即也顾不上脏不脏,冷不冷的,盘膝就往地上一坐,开始用她爹教授的法子静心冥想,口中念念有词,约莫小半个时辰过去,边满归睁开眼睛吐出一口气,人已经重新冷静下来,起身沉着的将拳脚功夫重新的慢慢打了一趟,果然又回到以前那样的纯熟顺利,就接着又打了几遍。 边满归打完拳热身,就把九曲铁蜧枪取出来舞到夕阳西斜,浑然不觉得时间如之前那般难捱,想着这样醉心拳脚武功也挺好的,起码时间过得异常的快速,心也是静的,脑子也不混沌,以后用来打发时间消解寂寥最好不过了。既打定这个主意后,边满归便决定如以往那般早睡早起,除了每日必去陷阱里看看捕猎收货外,就是沉心打拳舞枪。 开始边满归还只是在小院里舞枪,后来见自己舞枪虎虎生风的狗妞压根不敢出屋里,更加不敢靠近半分,难免显得太过可怜了些,又想着总是在院里练枪景致再好也看腻了,就想着要不背着枪去林子里练去,反正这时节下举国都忙着走亲访友的过大年呢,不会有其他猎户入山打猎,所以倒不怕被人瞧了去。 第85章 第85章 于是边满归就在早上去巡察陷阱的时候多带了一杆九曲铁蜧枪,好在她家祖传下来的这杆九曲铁蜧枪是有机关的,很隐秘的藏在枪尾的圆柄里,扭动一按一杆长柄枪就可以化为由铁链勾连住的三截短棍,再一扯那个圆柄又重新变回长柄枪,并且枪身上镶嵌的极好竟然是看不出痕迹的。只不过嘛,边满归的枪法是练熟了,但是这个三截短棍的用法她却一无所知,倒不是她不肯学,而是在她爷爷手里就因为尊长早逝而失传了,现在就只徒留下这么个隐秘的机关罢了。 现在这个精密的机关对于边满归来说,就只剩下方便携带这一个用途,她把娘做的皮革枪套翻找出来,把长柄枪转为三截收在枪套里,再将枪套别在左侧腰间,将原本在那处的趁手猎刀往后腰挪了挪,她这猎刀的样式也是祖传的款式,全长一尺柄占其一,重三斤,一面弯月利刃一面锋利锯齿,刀身有两处小孔,乃是混合铜铁锻造配以槐木手柄,装在牛皮牛骨制成的刀鞘里,牛骨里面左右各嵌着一枚小小的磁石,因此边满归这柄猎刀的收取都十分便捷,也不怕它从鞘中滑脱出来。 说到这不禁还要多提一句边满归的弓箭,箭还是鹅羽木身铁头,弓却不是普通的凡品,皆因边满归家弓的弓柄也都是混合铜铁锻造的,弓长三尺半,重十五斤,一般是用的牛筋弓弦,而边满归这一张弓用的弓弦却是勒的虎筋,边满归就牢牢背下她祖上的话: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既然有了一根完整的虎筋,那边满归就报着好东西不用放着浪费的想法,仿照英雄故事里的虎筋弦弓,也是叫做麒麟弓的,按那种样式摸索着把自己的弓弦改装了一下,试弓的那天果然像坊间流传的那样,虎筋弦弓能轻易就射到一百五十步以外的距离,先是把边满归看得两眼发直,张着嘴傻愣了许久,之后才是无限狂喜的蹦跳打滚,兴奋的给爹娘烧了五两银子的冥钱、纸人、衣裳和宅院等物。 平日里边满归背着弓箭和猎刀就已经是负重不轻了,现在腰上还挂着一柄重枪,要不是她因为常年走惯了山路,又多有猎得猎物要搬运的话,忽然增加这百斤的重量还真是有点儿吃不消。起初走得几十步确实不太顺当,左边扯着她往下塌,右边不对称就身形晃荡,所以边满归就把猎刀还是放回原位,把枪套换了种方式打横用绳子绑在了后腰上,这样一来就像是负带着猎物一样,行走腾挪起来方便多了。 “狗妞,自己找地方玩去,小心陷阱,别跑太远了。”边满归找到一处相对宽敞一些的地方,一面还原铁蜧枪一面打发狗妞走。狗妞见边满归手里又多了那根长铁棍,立马就跳离边满归的身边,听她这么一说狗妞脑袋一点高兴地到林子里撒欢去了。余光瞄到狗妞欢脱跑开的背影,边满归忍不住笑道:“这野狐狸。” 接着取下弓箭和箭袋放在相对离树木远些的地上,猎刀还是随身带着以防万一,九曲铁蜧枪复原后先靠在树干上,还是热身打拳几趟等发了汗才逐渐脱衣,就剩下两件也湿透了贴在身上,前胸比之前也有了些许起伏的丘壑,边满归仗着独居没人能近身也就没管。 起初因为周边有树木,边满归怕把铁枪折损了,就不像在自家小院那样大开大合的舞动铁蜧长柄枪,有时候还被逼得硬是改变了枪法的套路招数,感觉处处受到桎梏一般施展不开,比之前要更累不说也导致心情不爽快,不免有些后悔出来舞枪的决定。边满归坚持着继续挥舞了几刻钟,只觉得一会收力一会张力的,还要惦记着躲避开那些树木,真是比单在小院里舞动要累上好几倍。往日觉得烂熟于心的简单招式也忽然变得复杂难懂起来,好几次长柄枪都因力道不对、姿势不顺而脱手,另边满归心生懊恼。 摸了摸发出抗议声的肚子,边满归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收好九曲铁蜧枪,套好衣服后背着弓箭,强打精神招呼一声自己已经回来了的狗妞往家里回去,胡乱吃了早饭后又用一早备下的草药水泡了澡,蔫头巴脑的往床铺里一钻,很快就发出轻微的鼾声人竟然睡着了。 等边满归一觉睡醒已经是夕阳西斜了,说实话她是被饿醒的,睡一觉后精神也养回来了,骨汤肉片搭配着青菜,顺心的吃了一顿热乎的饭菜,饭后洗了冰窖里冻起来的果子,边满归一面自己吃一面丢几个逗狗妞玩。 第86章 第86章 歇了饭气想起之前说一天练功三遍的,今天却还只有早上那一趟,边满归想了想还是觉得要遵从诺言补上晚上这一遍才好。 于是,边满归先把草药包丢水里熬着,在同样的取了九曲铁蜧枪出来,充分热身后再是舞枪。“咦?”边满归刚舞到一半时,惊疑的发现有些动作的感觉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但具体怎么个不一样,边满归又实在说不上来,只感觉以前舞枪练功像是提线木偶一样,一板一眼的完成着规定好的一套既定动作,现在却有点像快要离了线的风筝,在大风中摇摆着不知道正确的方向。 边满归心里有些害怕,可越想要改变回原来的生硬舞动方式,却越有种松散不受约束的放纵感,她自己的脑中似乎也生出两个陌生的小人,一个白衣飘飘的劝告她要循规蹈矩,一个黑衣凛凛的怂恿她要再狂放些,两个小人各持己见互看生厌地打了起来,边满归被他两个吵得烦死了,脑袋一阵阵的胀痛。这样子比昨天打拳的时候还要吓人,边满归再不敢舞枪了,随手一丢就盘膝坐下静心冥想。 结果没多久,黑白小人还没分出胜负,一个灰衣小人又出来了,大喊着叫黑白小人闭嘴,黑白小人也跟就不听灰衣小人的话,灰衣小人很生气,后果也很严重,只见灰衣小人突然涨大几倍,双手一合就把打得难舍难分的黑白小人团在手心里一顿揉搓,最后揉成了一个黑白丸子张口吞了下去。这下边满归的脑子里就只剩下她祖上传下来的,也是她爹常告诫她的那句话:“万物想要长久生存和发展,就要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怎么个顺法?枪脱手也不管吗?”边满归往地上一躺,有点烦闷地双手抱头打滚。“呜~”一抬眼,就看见头上是一张放大的狗妞的脸,狗妞的眼睛大大圆圆的透着点担忧和害怕,这双眼睛不禁让边满归想起同样拥有一双圆润晶眸的莫羽寒。 “不知道这家伙在干嘛呢?她家大势大的,过年应该有很多达官显贵去她家拜年的吧,唉~不像我,只有狗妞你陪着。”边满归抬手挠着狗妞的下巴,狗妞就势躺在了边满归头边。 今晚边满归是不敢再练了,昨天一次是心绪不宁,今晚这次却是招式不清,边满归如今越发惜命,生怕自己真得就到地下跟爹娘相聚去了,所以利落地收了枪,灌了汤婆子,泡了澡赶紧就睡了,连跟爹娘上香的时候都没多说几句话。 再醒来已经是初四的清晨了,边满归犹豫了一刻钟,还是把九曲铁蜧枪带上了。还是昨天那个离小院不是很远的地方,打发走狗妞后先认认真真的热身,出过一身大汗后边满归才开始舞枪,不过今天她不敢用全心扑在舞枪的招式上,另外分出两三分的心思还是在想什么叫做顺其自然。“噗!”一棵一人可环抱的小树被边满归一招前刺捅了个对穿,枝头积雪纷纷落下。 “花嚓!这黑铁枪竟然这么利的吗!”边满归诧异地盯着那个小洞。又惊喜又后怕,边满归庆幸还好这杆枪没在她自己的血肉之躯上滚过。 边满归有点后知后觉地看了眼手里的长铁枪:“诶~好像今天随便挥几下的感觉也还好啊。” 边满归登时心情大好,就这么着一面三分心想事,一面手里随意不拘招式、不理树木所在的挥舞着,约莫一个时辰后边满归因为肚饿才意犹未尽地收枪。 那周遭的树木比之昨天可遭了殃,不是这里划破皮,就是那里缺了一块,树枝也是被削得掉落一地,边满归反倒比昨天要高兴地多,纵使铁蜧枪多处有轻微的磨损,舞枪时还是偶尔会脱手飞出去,但这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问题。 因为边满归意外的悟出了‘顺其自然’的意思,比如她不再拘泥于一套招式的排序非要生硬的连接起来,一招用完发现连着的下一招用出有阻碍,开始还是想着要连着用就免不了长柄枪脱手,起先边满归就让长柄枪脱手飞出去不强求必须握在手里,后来又几次边满归就灵机一动地随意跳出模板惯招换了个顺手的,结果竟然意外的就成了! 这个小插曲让边满归信心大增,之后就连着用这样的顺手跳招,最后的那一刻钟才是边满归舞枪最顺手畅快,也是最有成就感的时候。好在边满归打小就练就了一副见好就收的好性子,并不急功近利的想要立马就把这套新悟出来的旧枪法耍到纯熟,肚子饿了边满归就放下一切先去填饱肚子。 第87章 第87章 要晓得边满归小时候也是挑食调皮的,哭闹着不肯吃东西,她爹竟然真就狠心把她往陌生的林子里一丢,饿了一整天,嗓子哭哑了,眼泪也把眼睛泡肿了,晚上才领回去睡觉,第二天就老实了此后也再没犯过。 回了小院,边满归吃了早饭后懒得再泡药浴,稍微休息了一会心里惦记着上午悟出的‘顺其自然’的小小成果,想要再去验证一下,因此边满归只休息了半个时辰,便手提着一杆九曲铁蜧枪,腰里别着随身必备的猎刀就出去了,狗妞见又可以出去玩自然是不用喊就屁颠颠的跟在边满归身后。 看到原先那个地方被自己倒腾的不成个样子,边满归对着一片狼藉缩着脖子吐了吐舌,立马转身重新找了个地方继续。这回是在林子里面,树木更多更繁茂,边满归前一个时辰都有点怀疑人生,自己真得悟出了‘顺其自然’吗?怎么连打拳热身都变得这么束手束脚的?跟之前比还退不了?是地方太窄了?阻碍太多了?边满归一面热身一面满脑门子官司。 “嗷~”边满归分心想事,回身一重正中树干。力道刚猛三人合抱的大树被砸地一阵轻摇,树干上凹进去一个拳头大小的坑,树枝和树叶上的积雪冰晶跟报复她打扰了清净似的‘哗啦啦’下落,将只剩下两件衣服的边满归砸的措不及防,有的从领口滑进肉里冻得边满归仰头长抽一口寒气。 当然,边满归自己也付出了代价,她的右手外掌骨头全破皮了,整条手臂也都被震得发麻吊在半空使不上劲,扯得她右半边身子都木得缩起来,偏头歪脖,耷拉着八字眉,眯缝着眼看着鲜血直流的右爪子,边满归一脸郁催和呆傻,又痛又冷,简直令人欲哭无泪。劲头过了好一会,边满归才小心翼翼地用左手托住自己的鲜红右爪,小跳着跟狗妞每回洗完澡后甩水那样抖雪:“我知道为什么会比前两天还差了,因为我怕痛!呜呜呜~我的爪爪~好冷!” “唉~前两天怕伤了祖产,结果后面耍得可开心了;今天怕伤了自己,一样的开头,怎么却是不一样的结局呢!”边满归很悲愤的瞪视,但却不敢对着那棵大树撒气,打起来最后疼的还是自己。 “你等着,我明天就拿斧子过来砍了你回去当柴烧!”边满归用左手别扭地指着大树,恶狠狠地威胁。随机在附近的地上寻找,很快找到了一些简单的草药,边满归吞了口唾皱眉放进嘴里咀嚼,苦的她尚算清秀的五官全锁在了一起,活像一个十八褶的肉包子。 把药嚼碎的药直接糊在鲜血淋漓的手骨上,又用猎刀在衣摆上割口子扯下一块布料,暂时简单地绕圈包扎好伤口,为了等会练枪手活动时药不至于全跑偏,边满归糊的又厚又宽布条也缠的宽和多,包了半个手掌,自然也满嘴满脸的苦涩。 坚持着把热身的拳脚功夫又打了一趟,既然已经伤了头一下,边满归心里反而像是一块重石落地了一样,肢体比之前轻松了许多,也吸取教训不再一板一眼的非死扣着排序好的套招不放,而是像上午舞枪那样随实况而转变,力道也随着周边树木的位置而变得时轻时重的,可以突然爆发出来也能够及时收回去,擦手撞脚的情况肯定还是会有的,但边满归的状态确实也越来越好。 一趟打完边满归似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状态,为了巩固这个状态边满归再将热身的拳脚打了几趟,这样一来整个下午就在拳脚中度过,九曲铁蜧枪反而没派上什么用场,可边满归倒很是满意这一天下来的结果,并不急着去舞枪。见天色渐暗边满归提枪回小院,犒劳自己做了几个好菜,吃饱饭才有心思去处理身上的各处大小伤口。 伤的最重的当然就是右手外掌骨了,其他的臂、肘、肩、股、腿等地一般都是淤青和擦伤,边满归直接把自己塞到草药熬得水里泡了好一会,再窝在床铺里上药,对于她来说最难的倒不是伤的位置看不到,而是天气太冷了偏这几天练功都要出好几身的透汗,总是要每天洗衣服。这时候,边满归又不免想到了豪门贵胄家的莫羽寒,别说莫羽寒家的仆从了就连边满归都给莫羽寒洗过衣服。 “银钱真是个好东西呐!”边满归禁不住再次砸吧着嘴发出感慨。 第88章 第88章 就着草药水的温热加皂角先洗了头一遍衣服,再用热水兑井水漂洗几遍,用上过漆的木棍穿过挂在小院一角的两根长竹竿上,边满归没有暖手的手炉就学凌崖阁小厮的,把双手互相揣进衣袖里贴臂放着,再看着那丝丝缕缕冒着的气,安慰着自己很暖和。 至于竹竿上其他的衣服,嗯,早已经不滴水了,就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有些硬,边满归看到它们心里安慰顿时化为乌有,叹口气伸手将那几件取下来,提溜回了主屋里。 主屋已经烧起一盆炭火,周边架着一个四方的竹藤架子,上面挂满了边满归这两天洗的衣服,练功确实很好打发时间,但对于比较爱干净的边满归来说,也是相当的费事。摸了摸几件衣服感觉是干了,边满归就取下来搭手上再换换上刚拿进来的那批,转身补了几块碳拨了下火星,让其不旺不灭的慢慢烧着。 今天体力消耗的比昨天又大很多,既然晚上不练功了,边满归坐在炭火盆一面给右手上药一面想了一圈,终于让她找到一件可以打发时间又有意义的事情。不管莫羽寒的性情是否是自己看到那样,还是莫元瞻信里担心的模样,边满归倒是觉得引导人心情开朗些总不是坏事。 于是边满归又裁了一件小时候的旧衣服,去厨房取来几根木柴,在炭火里烧一烧晾凉了就往衣服上画起来,秉着物尽其用不能浪费的好习惯,边满归连衣袖都裁开了,为了看的人有完整性地阅读,边满归还标注了一、二、三等数字及箭头。 时间又多也没存心捉弄,所以边满归这次画的比上次要细一些,画的内容很简单基本上可以一目了然的看出来,讲的就是这几天边满归自己经历的事,配在画上的字也多一些,比如她打拳时被自己的脚绊倒,绊倒的细节还特意画一幅,配了个‘啪’字,那真是叫一个生动形象。再比如她给自己涂药,有一幅是画了双手一上一下的在后背上勾住,旁边不仅有个大拇指还有一个坏笑的脸,怎一个嘚瑟了得。 “哇~这个果然更费功夫啊!”边满归揉着酸胀的眼睛站起来,晃动酸僵的脖子和药。一直趴着陪在边满归身边的狗妞也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晃了晃大尾巴去门口的小木盆里喝几口水,一面舔着脸一面看着边满归在那扭腰踢腿。 亏得边满归画的都是极其简单的小画,大多是木棍人形象,不由得十分佩服那些工笔画的肖像大师们,那种毛发精细,表情传神的画功边满归只能在高莘的书房里和话本小说的插画里瞻仰了,至于她自己,贵在于自知之明。 两个袖子、前后布料,一件旧衣被边满归拆成了大小不均的五片布,再按照画的顺序叠放好,卷成一捆用布条扎起来,想了想又在上面写了个日期。走在西面的床板前,莫家送来的两口箱子就放在床头,边满归把这一卷先归整的就近放在外面的空箱子里。继而边满归打着哈欠往盆里再加了点炭,去厨房灌汤婆子,打水回屋挤了块老姜丢进去泡脚,又扔藤球跟狗妞玩了一会,等到浑身热乎乎的就赶紧钻进被窝,沾枕就睡。 初五,边满归早上巡察陷阱时没带九曲铁蜧枪,只是随便寻了个地方,回顾昨天找到了些许感觉的热身拳脚功夫,打算循序渐进的练功,毕竟是自己琢磨着练的野路子,身边又没个可以请教询问的人,免得自己一不小又走火入魔了。下午还是练热身的拳脚功夫,晚上边满归想着昨天才画了画,今天也没啥好画的,就想起她小时候洗澡时不听话的打水,她爹就给她做了一个牛皮小水鸭,要不,也给莫羽寒做一个? 说做就做,边满归去冰窖里找材料,炭盆上架着小铜锅化冻一截猪肠,准备一块黄牛皮,都清洗干净,先在牛皮上画出大致的鸭子形状,再估算好大小剪出样子,笨手笨脚地缝合不知道被针扎了多少下。洗干净擦干水分的猪肠一头打结塞进鸭头的位置,留一头吹,等猪肠把牛皮也顶的鼓起来,边满归也赶紧把另一头打结免得漏气,再把牛皮剩下的部分小心翼翼地缝合起来,生怕一不留神就把猪肠扎漏了。 别小看这手艺活,边满归不仅弄的满头满脸的汗,更是做了两个晚上才完工,初六白天打拳练功,晚上继续这个小皮鸭子,直缝的她眼花头晕,真的很想向莫羽寒伸手要一笔手工辛苦费,心里也再不说街上那些个手工小玩意儿卖得贵了。 第89章 第89章 初七,早饭后边满归才重新提着九曲铁蜧枪去野外练习,热身的拳脚功夫她这两天不断的更换场地练习,加上她本就扎实的童子功基础和多年锻炼出来的灵活身手和反应力,这套热身的拳脚功夫已经被边满归融会贯通打得很纯熟了,已经不会再受场地和固有顺序的桎梏,能随机而动比较顺畅。接下来,边满归的想法就是把枪法也练得跟拳脚一样顺畅。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每天都跟着边满归出去到林子里玩的狗妞,最近玩的太久野性难免暴露出来,看见一只灰色的兔子在找吃的就自己藏起来,匍匐前进趁着灰兔发现它之前跳起来一扑,一双前爪敏捷地把转身欲逃的灰兔按住。可是没等狗妞高兴几秒,更大的危险就朝它涌来,吓得它瞬间瞪圆了眼睛,丢开已经到手的灰兔扭头就逃。“嗷呜~”可惜,狗妞比灰兔更吸引饿狼,一小队六、七头饿狼除了一个去扑灰兔外,其他的全部追在狗妞身后。 狗妞好歹是跟着边满归打猎过的猎狐吧,逃命时也不忘聪明的带着饿狼群往边满归预留的陷阱边跑,有几头饿狼不慎中招,掉下又深又窄几乎垂直的陷阱就再出不来了,哀嚎声也提醒了其他同伴,剩下四头饿狼红着眼对狗妞冲追不舍,脚下倒是谨慎了很多。最终跟着狗妞一路跑到了边满归练功的地方,狗妞提前用最大的叫声预警了好久,边满归听着狗妞的声音就已经做好了准备,知道狗妞应该是引来了什么厉害的动物。 “花嚓,冬天的四头饿狼!狗妞你可真是看得起我!”边满归蹲藏在树枝上,远眺到在追狗妞的动物,实在是有些无语的扶了下额。 等筋疲力竭的狗妞带着后面同样气喘吁吁的四头灰色饿狼进入边满归的攻击范围,边满归就以枪代箭丢出去,‘咻’得一声正中最末尾那头狼的脖子,贯穿后余力带饿狼飞起一段距离后被稳稳地钉在了地上。 边满归毫不犹豫地跃身下树,奔过去一脚踩在死狼的身上把九曲铁蜧枪□□,来不及管地上这只就赶紧追上去救狗妞。 “狗妞回来。”边满归一面高喊着口令,一面矮身躲开饿狼急刹车的反扑。剩下的饿狼都发现了边满归这位不速之客,放弃了去追狗妞的步伐,见边满归就只有一个人就反过头把她围起来。边满归平日里惯用的远程攻击是射箭,近身防御是猎刀,今天手里提着一杆长铁枪其实反倒是很不趁手的。 但边满归倒是躲开那饿狼的一扑之后觉得,饿狼是凶残的具有攻击性的活物,拿它们练枪岂不是比不会动的树木更有效用,大不了被它们爪子划几下小心点别咬到就是了。打定了主意兴奋起来的边满归,一时又忘记了自己怕痛,和被利爪划伤会留疤的事,稍稍调整了一下握枪的姿势和脚步,边满归头脑冷静的按兵不动,双眸精光灼灼如鹰一般锐利,跟饿狼对峙时身上逐渐升腾起一股凌厉的煞气。 三头饿狼似乎是因为饿得太久了,显然没有边满归的耐心好,龇牙咧嘴地互相摆头看了一眼,依次从不同的位置冲边满归扑过去,边满归跟飞禽走兽们打了十几年交道,自然看出了三头饿狼的意图,先低头弯腰一个前滚翻,避开前方和左右的攻势,赶紧侧身起来时一挥长柄枪隔开追来的那头前狼,刚站直身子左狼又从下面咬过来,边满归赶紧撑住长柄枪跳起来侧踢中左狼的肚子,落地一踹枪尾掀在右狼的下巴上。 “狗妞坐下!”边满归喝住看她受伤就要过来帮忙的狗妞。好在边满归偏头躲得及时,绕到她后方攻击的前狼爪子只在后肩胛上搭了一下。边满归觉得左肩胛处漏风且有痛意,随即闻到一股铁锈腥味,应该是衣服和表皮都被狼爪划破了,边满归分心感受了一下应该伤势不重,比起那头被她情急下反手用猎刀挑断狼爪筋的前狼来说,她这伤就是擦破皮的小问题。 闻见了血腥味,另外两头左右还没受伤的饿狼更加疯狂了,扑咬的攻势更加密集,那头受伤的前狼也时不时瞅准机会向边满归复仇。边满归是有心拿这三头饿狼多练一会枪,所以没像以往那样下杀手,自然就会有遗漏或没顾忌到的地方,偶尔会被锋利的狼爪挠中。 -------------------- 作者有话要说: 慢慢摇~ 第90章 第90章 不过边满归这十几年的猎人生涯不是白过的,灵活度也是相当的高,体力也比普通人强悍许多,跟饿狼缠斗了小半个时辰,她虽然也开始微微地喘气了,身上的衣服破损多处,新伤倒是没再添,相比狼来说她的状况要好多啦。 最开始被边满归用猎刀挑断筋的狼血流一地,现在躺着只吊着一口气微微抽搐,狗妞在他身上跳来踩去的玩,它却连抬头喊一声的力气都没了。另外的两头也没好到哪去,大冬天的两头狼却热得吐出舌头冒烟,现在又回到对峙阶段,两头狼看边满归的眼神是不甘心的恨意,而边满归唇便噙着淡淡的笑,看两头狼的眼神仿佛是厨师在研究食材该采用什么方式烹饪一般。 “呼~辛苦你们啦,我要回去吃午饭了。”边满归用悠长的深呼吸调整好状态。刚才的实战缠斗中已经让边满归很熟练地掌握了招式之间变化的窍门,现在她由防守变成攻击,不论气势还是力度上都仿佛换了一个人。 一头狼被九曲铁蜧枪的枪身甩中头骨,立时就听到‘嘭’的一声后狼飞出去撞在树上,最后一头狼见势不妙就夹着尾巴要逃,边满归则枪一中就收势转向它,斜劈下去击中背脊又是‘咔’的一声脆响。 不过短短的五招之内,边满归就结束了战斗。 狗妞被这两下给震慑住了,乖巧地匍匐在一边不敢随意动弹,讨好地摇了几下尾巴,就怕边满归没过瘾等会还要拿自己玩。边满归笑眯眯地偏头斜了狗妞一眼,向她招了招手,狗妞一点儿都不敢耽搁地飞扑过来,然后边满归作势一抬九曲铁蜧枪,把狗妞吓得一顿手忙脚乱的急刹车,最后脸着地翻了个大跟头,边满归则是开心得大笑起来。 稍后,边满归右手提枪,把左手五指岔开卡住三头狼的尾巴根,拖着回到练功的地方,把挂在树上的衣服穿好,扯两根布条把四头狼的前脚各取一只两两一绑,然后用枪做扁担,四头狼挂着就准备回去。狗妞一直都不远不近的跟着边满归,见边满归枪挂了狼又往家的方向走,就知道她是要回去了,马上跑过去挡路又去叼她的裤脚,边满归看她撅的老高的屁股冲着的方向,大概就猜到是陷阱里还有好货。 “狗妞,陷进里的吃了饭下午来。”边满归弯腰摸了摸狗妞的脑袋,见她还在扯就笑道,“狗妞,先吃饭。”果然什么样的主人养出什么样的动物,狗妞一听‘吃饭’两个字立马就松口了,往家去的身影蹦蹦跳跳的可比边满归高兴多了。 而此时,边满归的小院门前已经有两个人等得有些心焦了。 “杨侍长,都快一个时辰了,这边少爷怎么还没回来?”何凡不停地四下张望。杨立原沉着地挺立原地:“许是打猎耽误了。” “说来边少爷甚是幸运呐,跟世子和四公子成了朋友不说,还得王爷赐了‘毅安’为表字,王妃也赏下不少东西呢。”何凡不无羡慕地说。杨立原轻轻看了何凡一眼,说:“待人以诚,忠君忠国,自然也有你的荣华。”何凡听罢重重点头,随后又挠头嘿嘿一笑。 “是杨大哥和何兄弟吗?怎么年还没过完呢今天又来找我喝酒了?家里不忙吗?”老远就听到了边满归豪迈的问候。“边少爷,是有重要的事。”杨立原面色一松,转身遥遥一招手。 只见边满归加快了步伐,飞快地小跑过来,长柄枪后头挂着的四头狼却未晃动分毫,狗妞也跟着大步奔跑起来。“哨~又是两口大箱子嘿!”边满归看着二人脚边的箱子不禁好笑地吹了声口哨。 “边少爷这是,猎狼去了?”何凡惊叹地看着边满归枪头挂的四头狼。而杨立原的视线则是落在边满归的九曲铁蜧枪上,单知道边满归会些打猎用的拳脚功夫,竟然深藏不露会使枪,杨立原不禁好奇边满归的实力很想找时间跟她切磋一下。 “嗯,先进去坐吧。”边满归含糊地应了一声。这练功到半路上变成了猎狼,她也不想啊。边满归一面很不客气的抱怨,一面招呼杨、何二人进院子:“我说,你们王府和家里这么闲的嘛?大过年的,冰天雪地的,才隔了几天呐,又巴巴地派你们跑一趟,屋里炭火熄了,赶紧跟我去厨房,生火烫酒暖和一下。” 第91章 第91章 边满归这粗犷的关心模式倒是挺对两个大男人的脾性,嘿嘿一笑,各自先抬着两口箱子熟门熟路地往边满归屋子里一放,紧接着对边满归抱拳一揖到底,把正取下狼的边满归吓得一下跳开,枪也赶紧先靠在墙上。 “你们有病啊?给我拜年我可没红包给你们啊!”边满归紧张地瞟了一眼神龛下面,身子也往神龛挪近。 “边毅安少爷,我们是奉命来给您报信送礼的,跑腿的赏钱主家已经给过了。”何凡笑嘻嘻地说道。杨立原也是在一旁点头应和。 “等会,你们喊了一叠声的边少爷是怎么回事?边毅安又谁呀到底?我叫边满归!”边满归先挥手打断,再反手大拇指指着自己。 “就是要说这件重要的喜事呢。”杨立原难得微笑道,“王爷高兴公子们交了边少爷您这么个好朋友,特意替您取了表字,毅安,是忠毅安泰的愿景。” “什么是表字?毅安?还忠毅安泰?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还是没听明白。”边满归一脸茫然,目露疑惑地盯着杨立原。 “箱子里有主家给边少爷您的信,您看过就知道了。”何凡指了指两口箱子。边满归眉头紧锁的偏开头,眯缝着眼横视那两口大箱子,末了深吸一口气又沉沉地叹出来,并不忙去开箱子。“我们先去厨房烤火吧,我估计你们也是没午饭,正好一块喝一杯。”边满归扯着两人的衣袖径直往厨房去,有些无奈的说,“你们王爷取了什么表字不表字的我却是不懂,以后还是跟以前一样叫我边满归吧。” “王爷赐了表字,我们不敢违逆胡乱称呼,我们若再跟之前一样对你,被主家知道终归是不恭敬的。如果,你实在不爱听,折中一下,只管叫你边少,或者边哥儿,这总行了吧?”杨立原倒也不是那种不晓得变通的人。 边满归抬头望了杨立原一眼,又望了何凡一眼,见他二人的神色有些恳求之意,看来自己不答应是不行了。“好好的名字不能用了?唉,既然已经赐了那什么毅安,你们叫安哥儿吧,免得害你们挨板子。”边满归想着自己小名倒是有个安,安泰应该也是这个安的吧,勉强凑合吧。 “诺!安哥儿好~”杨立原面色一喜。杨立原和何凡抱拳又要鞠躬,边满归眼疾手快把二人托住,无语地看了二人一眼,摇了摇头终究是没再说什么。 边满归很快把火升起,在灶上架了一个水壶,托盘里放一些糕点坚果类的零嘴吃食,再留了两个碗给杨、何二人让他二人自便,然后边满归就去捣腾午饭的事去了。杨、何二人看着围着案台灶火忙碌的边满归,见他在已经知道王爷对他如此厚待的情况下,却不骄不傲地一如从前,对他们两个也还是平交的朋友,没有任何的架子和隔阂,让二人心里既是佩服又是高兴。 而边满归脑子里却没那么多想法,只是觉得好端端的又被人取了个名字,有些为难罢了。王爷取得,那就是莫羽寒的老爹给取得呗,那以后难道要她改叫边毅安?不成,莫羽寒的老爹怎么着也大不过自己的亲爹,边满归这名字虽然不文雅但是她亲爹取得,寓意也相当符合边满归的心意,所以即便会有些不礼貌,边满归也还是想写信去拒绝这为长辈的好意。只是,多取了个表字而已,值得又大冷天的跑一趟? “安哥儿,不用太麻烦,随意下碗面就是了。”杨立原给自己和何凡的碗里倒了热水。“就是呢,府里今晚赐了宴,对了,安哥儿要不跟我们一块去喝杯寿酒?”何凡笑着说道。 “寿宴呀?莫老四过生日?”边满归眉眼一动,装作不经意地继续切菜。“不是的,今天是邵庆县主生辰,四公子的在三月廿一呢。”何凡嘴快地脱口而出。之后被杨立原狠狠一瞪才知道自己失言,何凡立时吓得面色青白交加。 边满归用余光一直留意杨、何二人那边,见了便笃定何凡说的今天是莫羽寒生日的事不假,只知道这是姑娘家的闺阁之事,不好被外面当差的仆从侍卫们浑说,更不好被不相干的外人知道的。边满归却不知道身为侍卫家仆在外议论主家是要受重罚的。 所以,边满归笑道:“何兄弟,这有什么的,你别怕啊,就我们三个人扯闲谈嘛。说不定今天叫你们来,其实就是要写信告诉我的,嗯,你若实在不放心,我给莫老四回封信,说不定他就不怪了你了,对吧。” 第92章 第92章 “多谢安哥儿。”不管有没有用,起码何凡这会心里好受多了。杨立原看了眼边满归,再看了眼何凡,心中暗暗一叹气,王府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侍卫,竟然被熟悉了的小猎户随口就套了话,唉,不知该说小猎户厉害呢,还是嫌弃这个侍卫太弱,一五一十的回禀这事是肯定要的,就看小猎户说的回信能不能救下傻侍卫一条命了,唉~ 且说今日是正月初七,正是莫羽寒的十四岁生辰日。 清晨苏米就去训练军犬猎狗的校场把小狐狸捡东给带回了沧澜轩,苏米又给捡东干净的洗了澡,等莫羽寒一醒来就能看到在拨步床前乖巧坐好的捡东。 “捡东!你回来啦~”莫羽寒高兴地赤脚就下地抱起了捡东。“嘤~”捡东也欢快的在莫羽寒的怀里扭着麻花。 莫羽寒受伤不能动的那段时间几乎天天抱着捡东,还亲自给捡东喂羊乳和擦擦澡,捡东也很黏她,几乎是形影不离的程度,夜里莫羽寒睡床,那捡东的松软的小窝就在床边不远,莫羽寒也经常把许多心里话毫无负担的说给捡东听。 后来莫元瞻提议把捡东送去训练消除一下狐狸的野性,莫羽寒忍痛答应,每隔三四天去校场看看捡东,带吃的又陪它玩,所以捡东虽不在沧澜轩住,但跟莫羽寒的感情却丝毫未减。 莫羽寒感觉怀里的捡东又长大了不少,毛绒绒,软绵绵,而且很温暖,把莫羽寒心里缺失的有关陪伴的一部分稍微填补了一些。“捡东,捡东,姐姐好想你呀~”莫羽寒搂着香软的捡东又蹭又亲。 碧晴己经很久没看到县主露出如此娇嗔的小女儿姿态了,一时又是高兴一时又是担心,毕竟动物的寿辰没有人类长久,碧晴忧心县主会伤心过度。 后来再一想,三四年后县主也该是大婚为人母了,到那时心态也更成熟,关注的事物也会变得不一样,碧晴也就释然了,只要眼下县主能每天开开心心的就好。“县主,还要去给娘娘请安呢。”碧晴笑着从旁提醒。 晨昏定省每日都有,莫羽寒年岁最小却也从不落下,也极少迟到,所以一听碧晴的话就马上冷静下来,对捡东再爱不释手也会干脆利落的暂时放下,这种自制力是非常难得。 “县主,今日是您生辰,您若不愿穿得太艳,这件粉橘色的广袖留仙裙,配上水粉的披风,您看可好?”苏米领着侍雪、碧纹举着衣裙过来。 莫羽寒刚泡了澡坐在梳妆台前,让碧晴梳头,从西洋镜里瞟了一眼衣裙的配色,觉得可行便点了下头,侍雪和碧纹就过去给莫羽寒更衣,苏米暂时将披风撑在大衣架上,也过去跟碧晴一起服侍莫羽寒梳妆。 “少些金银玉饰。”莫羽寒出言告知在梳妆匣里挑饰品的碧晴。碧晴却是笑道:“县主,今日您还是要多戴一两个的。” “好吧。”莫羽寒蹙眉想了想便作罢。 套上披风再系上一件藕粉色的斗篷,领缘袖口都有白绒兔毛,脚上是一双厚棉的米杏色绣花鞋,再接过侍雪递来的暖手炉,莫羽寒觉得甚是暖和。苏米留院,碧晴陪着莫羽寒,其他几个大小丫鬟婆子一路浩荡的从沧澜轩去往磬竹园。 行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快进磬竹园的大门了,莫羽寒就见一队比她更加招摇的仪仗迎面过来。“县主,是华芙馆的。”碧晴附耳悄声道。 “她怎么忽然来了?”莫羽寒面色保持清冷,杏眸里倒是藏了点好奇。“宫里的教习嬷嬷昨日到了。”碧晴回到。 看似前言不搭后语,莫羽寒却立刻明白其中之意,只是这华芙馆的这位来就罢了,竟然连胎还未稳的好借口也带上了,不见得心诚到哪里去。 “五小姐惯常迟到,今天倒勤快。”碧晴一言中的。莫羽寒听罢冷笑一声,在当下站定不再前行,免得冲撞上对面的仪仗或是快一步先进去了,都要被人当做话柄多不值当的。 “哟~这不是寒姐儿嘛?怎么不进去啊?”一声呼唤遥遥传来,嗓音清亮婉转,很难令人讨厌。莫羽寒即便心里不耐,却还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保持住基本的礼仪,面上挤出三分恭敬的福身行礼。 等仪仗近了些,莫羽寒才坦然回答:“侧妃娘娘懿安,邵庆在此是等侧妃娘娘仪仗先入。” “你贯来是乖巧的。”仪仗中软轿落地,行出一位身形摇曳多姿的妇人,丹凤双眸,柳叶弯眉,面若芙蓉,身赛柔柳,艳丽的红唇即便抿着都似在微笑,通身的锦绣繁华,真真是美艳不可方物的娇人,也正是寿亲王府的殷侧妃,殷翡凤。 --------------------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你们是喜欢看边满归的片段呢?还是莫羽寒的片段呢? 第93章 = 第93章 若说寿亲王正妃王岑锳是清贵端雅的月中仙子,那寿亲王侧妃殷翡凤就是妩媚妖娆的花海娇客,各有各的气质,奈何只一点,殷翡凤空有一副极美的皮囊是胸无点墨的漂亮花瓶,与她那个从表妹到妾侍再被扶正的母亲一样,最善献媚争宠之能,再漂亮养眼莫羽寒也对她喜欢不起来。 “二嫂嫂妆安。五姐姐妆安。”莫羽寒品衔高,排行小,但为了规避麻烦事,她还是宁可自己先行礼。二少奶奶燕露客气地回礼:“县主金安。”“哼,十妹妹好啊。”五小姐莫羽嫦甚是倨傲。 殷侧妃装作生气地轻瞪了女儿一眼,莫羽嫦才不情不愿地回了礼,殷侧妃既而才满意的对莫羽寒露出一个似是而非的歉意笑容。 要说二十岁的二少奶奶燕露的容貌本也是好的,奈何十六岁的五小姐莫羽嫦的容貌与其母有七分相似,母女二人并列站在一处花枝招展的,竟生生将燕露比成了路人。 莫羽寒如今还是有些稚嫩的孩子气,又清清冷冷的不言语,不作为,不招惹,看似乖巧懂事甚是明理,实则却是最让人琢磨不透的,因此殷侧妃也常有忌惮,特别是出了落水的事后,殷侧妃便多压着儿女尽量少明目张胆的去沧澜轩跋扈。 “一堆堆堵在门口是做什么?”冷不丁从磬竹园里头响起一句话。诸人无不侧身去看,虎目含威,身形伟岸,正是这寿亲王府的主君莫展怀。 殷侧妃见寿亲王从里出来,眼里的阴霾嫉妒一闪而逝,随即维持最娇艳的笑容扭身上前,双臂柔软地缠住寿亲王的腰,竟不顾后辈及下人们都还看着,直接便投怀送抱了。声音也是甜得令人心头发腻,骨头发酥:“展怀~妾身昨晚遣人去请你吃酒,你说公务繁忙,原来是在姐姐这里躲清闲,若非奴家今日来请安,定要被郎君你哄骗过去了!” “咳咳,孩子们还看着呢。”莫展怀久经人事也不免老脸一红,好在晒黑不少看不大出来。殷侧妃美目流转,见所有人都垂首敛目的十分恭顺,鼻子便轻轻一声娇哼,莲足一跺,脆生生地埋怨道:“哪里有人看我们嘛?你这冤家就会唬人家!” “好啦,你好歹是侧妃身份,成什么样子。行啦,今日晚些去看你便是。”莫展怀虽不深爱殷侧妃,但男人么,总有一两个美人关的。 “好嘛~”殷侧妃面色不虞地撅起了嘴。莫展怀却如蒙大赦一般暗暗松了口气。 见殷侧妃和寿亲王说完了话,莫羽嫦立马抢先娇声向寿亲王行礼:“嫦儿给父王请安,父王吉安!” “父王吉安。”莫羽寒视若无睹般,和莫燕氏一样照常行礼。 “好。”寿亲王点了点头。寿亲王借着虚扶,将手从殷侧妃的怀里不着痕迹的取出来,而后双手皆后背着,让殷侧妃不好再下手。不着痕迹的看了总是装隐形人的幺女莫羽寒一眼,寿亲王心里隐隐疼惜,奈何他不好当着面摸一摸幺女的小圆脑袋。 寿亲王只得看着莫羽嫦道:“嫦儿你们既然来给王妃请安,就进去吧,孤前庭还有政务,今中午再陪你们一道乐一乐。” “父王日理万机甚是辛苦,嫦儿等会就亲自给父王熬一碗银耳燕窝羹送去。”莫羽嫦倒是学得一串漂亮话。 “好,嫦儿有心了。”寿亲王终于露了笑容。 莫羽嫦就如得胜的大花鸡般,得意地扬起脖子,有意无意的看了身边的莫羽寒一眼。 然而令莫五小姐气闷的是,莫羽寒清冷敛眸,静默无声,压根就没瞧她那得意的模样,总像是全力出击最后却打在一大团棉花上,这让莫五小姐更是恼火。 只是寿亲王还在场,又有这么多的内侍婢女睁眼看着,莫羽嫦一时间倒是不好发作,只暗暗咬牙发狠,偷偷拿眼钉人。 就耽误这一会,寿亲王府里的世子莫元瞻、世子妃廖华韵、四公子莫元煦、六小姐莫羽如、七公子莫元敦、八小姐莫羽妙并四个侍妾就全都到了,只差一个昨夜外出,如今宿醉未醒的二公子。 虽是乌泱泱的一大帮子人,挤在磬竹园的院门前甚是热闹,但莫二公子这身份何等扎眼,殷侧妃立马就知事有不妙,一看寿亲王脸色由晴转阴,就赶紧轻踩一下莫燕氏的脚面。 莫燕氏会意,硬着头皮说:“请父王莫生气,夫君昨夜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母妃,所以才没来的。” “哦,是吗。”寿亲王虎目凛凛一扫。 莫燕氏哪里还撑得住,呐呐不语地往殷侧妃身后缩躲,还是殷侧妃给应对过去了:“是病了,妾身要他别来的,省得咳嗽过了病气给王爷和姐姐。”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么~王妃娘娘和殷侧妃的颜值都挺高的! 第94章 第94章 “既然炽儿病了,那等会给王妃请过安之后,瞻儿、煦儿、敦儿你们仨兄弟等会代孤去探病。”寿亲王算是给殷侧妃留了颜面,余光又瞟了如遗世独立般的莫羽寒一眼,接着说,“今天到底是幺儿的生辰日,你们叫他这个二哥若好些还是来席上露一面吧。” “诺。”莫元瞻领头抱拳应下了。 寿亲王说完这些就背手离开了,殷侧妃等送走了寿亲王就换了一副高傲的面孔,连世子莫元瞻都有些不放在眼里了,莫元瞻却是不跟她一般见识,恭敬先让了到底是长辈的殷侧妃进去,转脸威严地瞪住要跟着一块的莫五小姐,沙场征战浴血淬炼出来气势哪里是莫五小姐扛得住的,立刻就打了个寒颤,犯怵地顿住了脚步不敢再挪动分毫,只敢眼巴巴的望着殷侧妃摇曳进院的背影,连哼都不敢哼一声,像极了被老虎爪子按住的老鼠。 莫元瞻和莫羽寒越过几个人头对视,悄悄挑了下眉毛,莫羽寒抿了抿唇忍住笑意,目送莫元瞻携手廖华韵进了磬竹园的院门。 随后就是莫元煦,才初春就拿了把扇子在手,等莫大公子一进去他就立马用扇子敲了敲莫五小姐的肩,只笑眯眯地望着她不说话。这温暖如阳的笑容,往日都是让人如沐春风一般,落在莫五小姐的眼里竟是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明明太阳已经升起却觉得阴恻恻的难受。 “四哥哥请。”迫于压力,莫五小姐很不自在地挥了下手绢。 “五妹妹有礼。”莫元煦彬彬有礼地点头,眼神则是递给你莫羽寒。看着莫四公子大摇大摆的晃进磬竹园,莫羽寒右拇指扣住左手虎口,咬咬唇,哎呀~就快憋不住笑了。 随后,莫五小姐终于恢复骄矜姿态,冲剩下的众人冷冷的哼了一声,再次趾高气扬地跨进磬竹园。余下等人则遵循的尊卑位分,将正三品县主位分的莫羽寒让进磬竹园,才依次进入。 莫羽寒踏进待客和接受晨昏定省的倚竹堂,就看见王妃神情平淡的坐在罗汉榻右侧主位上,殷侧妃坐在另一侧次主位上,她的女儿就搬把鼓凳坐在她的身旁,而王妃的身边却如往日一样地空旷,敛目行礼请安,依旧坐到自己的右排第三把方椅上去。 后面的人依次进来行礼,照例说了几句凑趣的家常话,王妃说乏了,大家也就识趣的各自散去。莫元瞻带着四弟莫元煦、七弟莫元敦去看二弟莫元炽。莫羽寒拉着廖华韵闲聊,留到最后才起身,没走,二人直接去了后院的主卧房。 仿佛被什么鬼怪追逐似的,殷侧妃脚下生风的最先踏出倚竹堂的门,紧随其后的就是莫五小姐,然后是不敢得罪婆母的燕氏。 “你干什么去了?怎么那么晚才进来?害我一个人在里面对着那张冰块脸!”才出了磬竹园的门殷侧妃就迫不及待地质问女儿。 “娘,我也想进去啊,是莫元瞻和莫元煦故意压着我,不让我跟在你后面进来。”莫羽嫦立马撅着嘴告状。 殷侧妃恼火地瞪了女儿一眼:“没用的东西。”又侧首对儿媳冷着脸斥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回院里知会你男人一声,想叫那几个去王爷那告状,看你家男人的笑话吗?” “媳妇这就回去。婆婆慢走。”燕氏低头忍下委屈,赶紧行礼走了。 “哼,装的什么可怜样!”莫羽嫦没遮拦地翻了个白眼。 “你作死啊,她怎么都是你嫂嫂。”殷侧妃拧了女儿一把。只是力道和神态都没半点生气的模样,莫羽嫦见状更是气焰嚣张起来。 莫羽嫦挽住殷侧妃的手,昂首骄傲地说:“我可是娘的独女,是要嫁入二品侯爵之家的,明年十一月我的县主封号就下来了,位分可比她高多了!” “那是,我的女儿自然不弱于旁人的!”殷侧妃瞬间眉开眼笑。 “哼,我才是寿亲王府的长女大小姐,凭什么莫羽寒年幼就有宫中教养嬷嬷督导?独独只有她得封县主尊荣?哼!娘你说得对,她跟她那个狐媚惑人的母妃一样,就会装作清心寡欲的样子卖乖,讨得父王的几分怜悯!本该就属于我的县主尊荣,我定要从她莫羽寒身上抢回来!”莫羽嫦傲慢地向空中一抓。 “我儿好骨气!”殷侧妃欣喜不已地拍了拍女儿的脸。 莫羽嫦则是娇娇柔柔地挽着殷侧妃的手,又开始撒娇要东西,殷侧妃正被哄得高兴,但凡莫羽嫦说的她无有不一的。远远地听着望着,莫元煦打开扇子冷冷一笑,疾走几步追上了莫元瞻和莫元敦的步伐。 第95章 第95章 而莫羽寒则等着乌泱泱的一大帮子人都散去后,才与廖华韵并肩去后面房里寻母妃。外面的小丫鬟见了莫羽寒和廖华韵过来,率先掀了帘子让主子们进去。里头烧着暖烘烘的地龙,跟外头的温度判若两个季节,一踏进去莫羽寒就倍感缓和,便有碧晴过来帮着褪了斗篷和披风。 王妃在中堂的炕上歪着,手里拿着一册《巾帼英雄传》的话本子,想是翻看了不少回的,边页都有些磨损起卷了。邬妈妈站在榻旁,正给王妃按摩头和肩颈,莫羽寒和廖华韵行了礼正准备自顾在茶几边坐了,王妃就抬手招了一下,莫羽寒眉毛轻轻一扬便乖巧地转身坐到了母妃身边。 王妃伸手握了下莫羽寒的手,又摸了下莫羽寒的颊,入手温热就放心的点了点头,半阖着双凤眼,人虽慵懒地倚靠着扶手,却别有一番风情。 “又被找麻烦了?”王妃问得忽然。把悄悄勾着母妃手指的莫羽寒惊了一下,随后抬眸调皮一笑:“没找到。” 王妃闻言愕然失笑,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继而向凝香点了一下头。凝香就会意的去后头里屋卧室,捧出两个一样的小叶紫檀木的小匣子,蹲身小心地举在身前供主子拿取。 “这是用那和田玉籽料赶工雕琢出来的长命玉锁,同块料里出的一白一青,你看看吧。”王妃眼神示意莫羽寒去拿。 “那孩儿的定是白色。”莫羽寒笃定地打开两个木盒。 廖华韵凑前看了一眼笑道:“幺儿真厉害,一猜即中!” 廖华韵见过图纸,虽只看见青色的那块还有些看不完全,但打眼一望是个蛋壳的形状,想来是给边满归的无疑,那另一块白色的定是莫羽寒的。 见了实物,莫羽寒一眼就喜欢上了,图形样式都是按照她画的蓝本打造,字也是以她的笔迹雕琢,一白一青两块玉入手都是细腻柔滑,不用对光已经是微微透明富有光泽,两块玉都只有莫羽寒白嫩小手的半个手掌大,做工十分的小巧精致,莫羽寒满心的喜欢都从弯弯如月牙儿般的眸里透出来。 廖华韵见了莫羽寒那爱不释手的模样,她心里也跟着开心,看到白色的长命玉锁已经镶嵌好金边,结好了络子便起身过去。站在莫羽寒的身边,廖华韵怜爱地笑道:“幺儿,要不要嫂嫂给你戴上?” “嗯。”莫羽寒顺从地把自己那块白玉递过去。廖华韵接玉时指尖无意间碰到莫羽寒的手腕,秀目惊讶地微微一转,一时之间竟分不清雪肌和白玉的区别,同样的温润白皙。 “真好看。”廖华韵给莫羽寒戴上,由衷地赞美。 “当然啦,这只卧地的小羔羊可是我画的呢。”莫羽寒一手扶起胸前的白玉锁笑得有些小小的得意。 “画得真好!”廖华韵宠溺地竖起大拇指。 王妃反而摇了摇头,佯装恼道:“韵儿你少夸她,免得她今天得意忘形高高翘起了小羊尾巴。” “我才不会呢~母妃~你都不夸孩儿的!”莫羽寒终于借势倚靠过去抱住了王妃撒娇。 “好好好~幺儿最乖了!”王妃也忍不住笑开了,搂住女儿削瘦的小肩膀摩挲几下,有些心疼又有些气恼,“怎生瘦成这样?今天开始必须多吃点!” “昂~”莫羽寒表面答应着,暗里偷偷冲廖华韵调皮地吐了下舌头。 廖华韵看着忍住笑,伸手拉了莫羽寒起来:“好了,幺儿让母妃好生休息会,我陪你去把玉锁寄了去。” “嗯~好。”莫羽寒稍稍犹豫了一下,瞄见母妃面有倦色即刻就应下了。莫羽寒下了炕和廖华韵一块行礼告退,王妃看着她们都穿好披风,系好斗篷,手里都拿好暖手炉后才准掀帘子放她们出去。 莫羽寒和廖华韵并肩说着话来到莫元煦住的哲思斋,院里执事大丫鬟碧微将二人迎进院,如江南女子一般温婉可人,柔声说莫元煦从二公子那回了,正在书房,并体贴带路送二人过去。 早有小丫鬟跑来通知,所以莫元煦瞧见廖华韵时并不惊讶,礼貌行礼:“嫂嫂妆安。幺儿妆安。” “四弟康安。”廖华韵福身还礼。莫元煦半侧身受礼。 “四哥哥康安。”莫羽寒等见礼完毕才笑道,“四哥哥,请借纸笔一用。” “幺儿尽管用之。”莫元煦大方地一挥袖。 莫羽寒得了主人首肯才去书桌前坐下,碧晴跟过去伺候笔墨,莫羽寒在书架一个抽屉里取来一小叠洒金面的信笺,等她端坐下来握笔蘸墨,碧晴就自觉退开几步。 第96章 第96章 廖华韵正欲与莫元煦对坐棋台对弈,见了碧晴此举不免赞同地点了点头。莫元煦虽是背对着倒也能猜到大概,微笑执子,轻声道:“嫂嫂放心,幺儿身边比我们院都干净。” “这倒是,似乎还是借宫里桂嬷嬷的手清理的。”廖华韵收回目光落在棋盘上。 莫元煦点头笑道:“正是。所以大哥哥又请了嫂嫂给幺儿院里添人呢。” “始终不如宫里嬷嬷□□过的好使。”廖华韵不愿居功的摇了摇头。莫元煦抬眸看了认真地廖华韵一眼,微笑着不再说话,专心下棋。 等莫羽寒写完信,坐着等墨干的时候,才有空留意到书桌的一角上压着两页同样的洒金信笺,只随意看了一眼就全是通篇的之乎者也,脑海中条件反射地蹦出边满归那句‘别拽文,说人话’,顿时就忍不住‘噗嗤’一声掩唇笑起来。 廖华韵惊奇地抬头望过来,莫元煦也奇怪地扭身去看,见莫羽寒笑中玉指隔空点了点桌角,随即释然,点了下头随即又不甚文雅地翻了个白眼,遂回身继续下棋。 “啊哈哈哈~”猜想得到证实莫羽寒笑得更加开怀了。 廖华韵难得听到莫羽寒这么欢乐的笑声,也受到感染笑起来:“最近幺儿开心地次数似乎比前几年整个加起来都多呢。” “许是这次拜对了神仙。”莫元煦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莫羽寒和廖华韵自然都知道莫元煦说的神仙是谁,只是莫羽寒比廖华韵多知道些莫元煦和边满归之间的恩怨,因此看到莫元煦露出一副认栽的表情,莫羽寒坐在太师椅上伏案笑得就更停不下来了,肚子痛得说不出话只得有气无力地招手,碧晴瞧见一惊,赶紧过去给她揉肚子。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莫羽寒用绣帕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接过碧微重新端来的茶润喉,是适合寒凉天饮用的养胃红茶,金骏眉。 “碧晴,你让人回去传话,叫苏米把我前两天整理出来的一袋书取来。”莫羽寒一面装信一面吩咐身边的碧晴。“诺。”碧晴应声出了书房。 “说起来你大哥哥那也有东西呢。”廖华韵想起来世子的嘱咐。挥手也要身边的人回院里去取包袱。莫羽寒粘合好信封的功夫两个传话的大丫鬟就回来了。 丫鬟们给莫羽寒搬了把鼓凳坐在廖华韵旁边,看叔嫂二人对弈,等两院的东西送过来。 莫元煦眼尖看见莫羽寒甚少佩戴什么饰物的脖子上多了一根纤细的银链子,便笑问:“幺儿又把那根狼牙银项链戴上了?” “谁要戴那个,做工差得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裂开了,早收在荷包里没管了。”莫羽寒眼神有些飘忽。 “哦~是么~”莫元煦一脸揶揄的笑意。 “就是!”莫羽寒面泛可疑的红色,咬了下唇,镇定地瞪了莫元煦一眼。 “嗯,是。”莫元煦立马低头应和。 “幺儿戴的是今早母妃给的长命白玉锁。”廖华韵接口道。廖华韵是没太听懂这小叔子和小姑子打得机锋,却也是晓得这两兄妹感情的要好的,便笑着说了。 “无怪乎书信也。”莫元煦了然地点了点头。 莫羽寒轻哼了一声,回道:“早备求神稿者不知何人呐。” “小生得罪了,讨饶,讨饶。”莫元煦又好笑又好气地拱手求饶。原以为那句‘拜对神仙’笑过就罢了,结果‘小心眼’的莫羽寒终究还是逮住机会护短了。 很快沧澜轩的一袋书和仪岚院的一口大箱子就都到了。 莫元煦指着箱子有些意外地问:“嫂嫂,如此大箱,所送何物?” “一些你大哥哥昔日的衣衫,一向闲置着没怎么穿,还有□□成新呢。”廖华韵端茶喝了一口,笑道,“他一个人住在深山,全买成衣终究开销大了些,他有傲气不肯接银钱,那就送点实用的过去也好。前几日听杨侍长说他似乎是长了些个头,你大哥哥往日的这些他正好能穿。” “嗯~嫂嫂,我可否看看?”莫羽寒礼貌地询问。 廖华韵挥了下手绢,示意莫羽寒随意。莫羽寒打开箱子一看,里面一满箱几乎算是全新的春季衣衫鞋袜,便惊讶地望了廖华韵一眼,廖华韵只是微笑着没说话,再偏首看了一眼自己的那袋书,莫羽寒心中逐渐有了计较。 盖好箱子,照旧用小锁给封好,莫羽寒取过自己的那袋书,从里面拿出一个青色的荷包,再从碧晴那接过一个小叶紫檀木盒,打开木盒露出里面那块青色的长命玉锁。莫羽寒小心地把青玉锁收进青色荷包,再把荷包放进木盒,最后还是妥帖的收在装书的绸布袋里。 --------------------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觉得咱们的小县主是什么动漫性格呀?请列举: 第97章 第97章 “大哥哥送日常用品,我便送文房四宝,免得回来又是一块前襟一条袖子的。”莫元煦说着笑起来。廖华韵显然是听世子说了什么,也一脸赞同的笑着点头。 而莫羽寒则是微微蹙眉又瞧了一眼放在那口箱子上的书袋,暗自想着:‘比起大哥哥和嫂嫂准备的应季衣衫,四哥哥的文房四宝,我这几本书和荷包,是不是显得不够诚意呀?送礼回礼的事,还是嫂嫂说得对,是要从对方的实际情况出发做考虑,送的回的最好是对方喜欢,或是于生活实用的东西才好。’ “幺儿你说是不是呀?”廖华韵笑着回看莫羽寒,却不见回应,奇怪地追问一句,“幺儿怎么了?”“嗯?刚刚在想事情,嫂嫂是说什么?”莫羽寒又变回那样清清冷冷的模样。 廖华韵不由得担心望着莫羽寒,而莫羽寒却只是安静地坐在鼓凳上,眼睑下垂将视线转开,见她不愿说廖华韵也就不便追问。为避免场面尴尬,莫元煦叫人去抬一口大箱子进来,再把何凡叫来,廖华韵也派人去喊了杨立原。 莫羽寒见莫元煦选了两块上好的徽墨,就知道送去的文房四宝皆不会是凡品,想到自己送的东西,心里没来由的又有些生自己的气,默然坐在一旁不再言语。 杨立原和何凡进来莫元煦的书房前,莫羽寒就和廖华韵避开回到了沧澜轩的绣房,莫元煦将东西送出去并不急着派人报给莫羽寒,只等在中午的生辰家宴上找机会递个眼神就好。 家宴在花厅开了四席,男女虽是分席倒因父母家人的原因并没设屏风,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挂着真真假假的笑意,杯来盏往很是热闹,连早上‘偶感风寒’的莫二公子莫元炽都出面应了个景,然后就被美酒佳肴给留住了步伐。 可莫羽寒看见的却是满目虚假,可偏偏今日她是家宴的主角,无法像以往那样提前抽身离席,面上还要维持着不浅不淡的笑容,因为这是她身为嫡女该有的风范。这令莫羽寒内心十分烦躁。 说来也怪,王府里的公子小姐们大多是身形瘦长的,唯有这个莫二公子莫元炽膀大腰圆的,酷似其远在京城的舅舅,一个人倒要占去两个人的位置,把莫七公子挤得挪让了一个位置。 “成日在外斗鸡走马的胡闹,举止野蛮,言语粗鄙,哪还有半点皇家子嗣的威仪。”寿亲王每回看见这个二儿子面色都很难看。 “父王,我舅舅说了好男儿当志在四方,只呆在家里能成什么气候?再说孩儿没干过打家劫舍的勾当,不过多结交几个朋友,去喝几盏酒,纳了几房娇妾,比起那些嫖赌惯熟的我还嫩着呢。”酒过三巡,本就宿醉的莫元炽这会醉得更厉害了,连殷侧妃都替他紧捏了一把汗。 “放肆!”寿亲王拧眉大恼,低声呵斥。眼看就要拍案而起,谁承想手却提前被身旁的嫡长子握住了,寿亲王便轻挣开,背身懒得再看那莫二公子。 只听莫元瞻淡淡笑道:“父王何必生老二的气,他说的醉话罢了。今日是幺儿生辰,请幺儿过来,父王和大哥哥向你敬一杯酒。”“诺。”莫羽寒从王妃身边起身离席。 看都没看莫二公子一眼,莫羽寒直接端起酒杯向寿亲王说:“今日虽是孩儿生辰,孩儿却要先敬谢父王的生养之恩。” “好,好~幺儿乖。”寿亲王神情欣慰地捋了捋胡须,高高兴兴地喝下这杯酒。 这一前一后截然不同的做派高下立见,在场诸人无不看得真切,殷侧妃再愚昧也知道今日席上的事错全在口无遮拦的莫元炽,竟然敢借酒撒风当众用娘舅去违逆生父,纵使殷侧妃在京里有娘家撑腰,也是没脸去看这个口求情。好在寿亲王顾忌着王妃这边的脸面,没当场发作惩罚下来,殷侧妃已经在盘算着要莫二公子醒酒后怎么去寿亲王那请罪了。 家宴热热闹闹的开席,不温不火的结束,对于莫羽寒来说都没什么所谓。莫元煦送了寿亲王妃回磬竹园休息,有些不放心莫羽寒便折身又往沧澜轩去探望。 “四哥哥不必担忧我。我知道父王年纪渐渐起来了,想要看见一大家子的人都和睦相处,那大家明面上就顺他的意思去办,只要不闹得太难堪父王也不愿这个年纪再折损了亲眷骨血。二哥哥今天不过是席上喝多了酒,说出几句蠢话,等下看吧,他醒来就会去抱着父王的腿大哭着请罪的。”莫羽寒一面飞针走线的刺绣,一面冷静地同莫元煦说话。 第98章 第98章 莫元煦怀疑地盯着莫羽寒,满腹狐疑地问:“生辰宴这样,你不生气?” “我本就不喜欢那些虚情假意的宴席,二哥哥一闹倒是提前结束了不少时辰。”莫羽寒清冷的神色令人看不出真假。 莫元煦再不放心也只能作罢:“好吧。你慢些绣,仔细眼睛,我就先回去了。” “嗯,苏米,代我送四哥哥。”莫羽寒目不转睛地点了点头。 苏米在绣房门外应声,莫元煦再看了一心扑在绣作上的莫羽寒,无奈地暗叹一声走了。 “生不生气的有什么意义呢?”呢喃自语,不为人知。思绪却是飘远了。 而那头杨立原和何凡接了这趟差事一路从星潭府急忙忙的往宝庆府赶,一路不停地三个时辰赶在午饭后到了硕东山脚下,捆了马和板车,一人抬了一口箱子爬上山,没想到竟然扑了个空,边满归这午饭的档口竟然没在屋里,叫他们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 等到边满归猎狼回来,杨立原和何凡被留下吃午饭,边满归忙活着蒸了一大屉馒头,炒了几个菜还炖了一锅大骨汤,三个人就挤在灶台边准备吃饭。 起先还没太留意,现在靠的近些杨立原还是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可这会边满归已经把狼放在那边堂屋里了,怎么还能闻到血腥味?杨立原浓眉一皱,直白地问:“安哥儿,你被狼伤了?” “爪子搭上破点皮,我已经嚼碎草药敷上了,没事。”边满归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 “安哥儿,要不要我给你看一下?我好歹也跟大公子在战场上待过,兴许能帮上忙。”杨立原目光关切地看着边满归。 边满归性格再外向也不敢给杨立原看自己的伤口,一是怕他回去形容了吓到莫羽寒,二是她终究是女子很不方便,所以只是笑着给杨立原倒上一满碗酒。杨立原见边满归不搭腔,就想边满归也是做了十几年深山猎户的人,想来这点伤应该有家传药物,就不再提跟她碰碗一起仰头尽饮。 惦记着要给莫羽寒添置生辰礼,所以边满归就风卷残云的吃完饭,告罪留杨、何二人在厨房慢吃小酌,自己找了一截炭木回屋里准备回信的事了。杨立原见边满归说话做事混不把他们当外人,心里反而还高兴些,挥手叫边满归只管去,不用操心他们这边。 依次打开两口箱子,一口箱子里全是新的衣服鞋袜,另外一口箱子里全是幼儿启蒙类书籍和文房四宝,信跟上次一样是两封,信上面压着一个布袋。 先拆厚的那封,果然莫羽寒的在里面藏着,这次是一张画和两张文字,文字内容说的是寿亲王因为知道莫羽寒喊边满归为安坨的事了,为了避免别人嚼舌根所以才以长辈身份给边满归取了个表字:毅安,希望边满归忠毅安泰的意思。 莫羽寒还逐个字解释意思,请边满归知道后不要生气。也告诉边满归表字的含义,是指在本名以外所起的表示德行或本名的意义的名字。男子二十岁冠礼、女子十五岁笄礼后,不便直呼其名,所以就要另取一与本名涵义相关的别名,称之为字,以表其德。 莫羽寒又说自己的表字早已经有了,叫芷昔,是古往今来的那株香味令人止步的深谷幽草,用莫羽寒的话说就是很难以接近的意思,但她还是最喜欢安坨和寒宝这两个昵称。 “哼哼,算你还有点良心。也就是说,我不介意人家喊我本名的话,取了表字也是可以不用的咯。”边满归看到这才重展笑颜。 继续往下看,莫羽寒说寿亲王妃找了和田玉籽料给她们两雕刻了长命玉锁,款式是莫羽寒亲手描画的图样,同一块籽料颜色对半,莫羽寒留下的是一块白玉,边满归的是一块青玉,所以长命玉锁也就鸭蛋大小。莫羽寒要边满归好好珍惜,说本是一对的款式,如今就算是她两之间好朋友情义的见证物。 “寒宝是今天得了长命锁,又急吼吼顶着大冷风叫人把我这块送来,哈,过个生辰就不能直说啊,万一我猜不到你今天不就没生辰礼物收了?笨蛋!”边满归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莫羽寒描述边满归的长命玉锁正面是一条睡在碎壳里的小龙,背面就是‘忠毅安泰’四个字,她的长命玉锁正面是一头伏地将起的小羊羔,背面就‘邵庆芷昔’四个字,还特意手绘了一张图给边满归看。顺道就嫌弃了边满归的画工。 第99章 第99章 在信中,莫羽寒说自己和莫元煦对坐猜了很久,最后还是她聪明全猜出来了,所以这次就选了一两本画册和字帖来,希望边满归每天能抽空练练字和学一点基础绘画。 “其他的是,莫老四送的?”边满归收起信,斜了那一满箱子的书一眼。莫羽寒提到的书在那个布袋里找到了,其他的一大堆书确实很像是莫元煦这个之乎者也怪人的手笔。 莫羽寒的信和图看完收好,边满归不急着看其他的信,而是拿起那个布袋里倒出来的紫黑小盒,和之前装画轴的是同一种木材。 打开来,里面先是一个绣着一条睡在碎壳里的小龙图样的淡青色荷包,如果不是先看了莫羽寒的信和画,知道这是生肖的龙的话,边满归一定会如莫羽寒在信中预测的那样,觉得这是一条多生出了角的蛇。 边满归从荷包里倒出一块镶嵌了银边的长命青玉锁,莫羽寒信里说她的因为是白色所以镶嵌的金边,正面的睡龙图案和画、荷包上的一样,背面的‘忠毅安泰’四个字也像信里的字,透亮的青玉入手温润滑腻,见到了实物边满归立刻就对这长命玉锁爱不释手,见长命青玉锁已经镶嵌银边挂好了紫色络子,边满归高兴地直接就戴上了。 趁着劲头正足,边满归赶紧拿出笔墨纸砚摆在桌上,笨手笨脚的按记忆中娘教的那样倒水研磨,用茶水润开毛笔的鼻尖,沾了墨就往纸上画,上回是赌气,这次文字就多了些。 “墨好香啊,这纸张也漂亮,竟然都没化开。”边满归很是喜欢这套东西。 费些功夫回了莫羽寒的信,边满归累得直甩手:“这毛笔软塌塌的,还不如木炭呢!” 甩肩膀,扭脖子的,边满归一低头就看见了胸口的长命玉锁,抬手摸了摸,忍不住又心情大好的笑起来。就打算趁着这会先把莫元煦的信看完。 其实,莫元煦也不是终日都之乎者也不离口的人,多半是写文章时讲究些,但相对旁人的大白话,莫四公子的言辞确实是老学究了很多。 不过嘛,莫元煦再温润如玉也是有自己脾气的人,边满归越叫他不要拽文,他越是少年心气的满篇之乎者也的怼回来,看到边满归一阵头皮发麻。 “写的密密麻麻的都什么鬼,别人都看不懂还这样写,有什么意义呢?这莫老四真是犟的!哈~还敢嫌弃是我没文化!你看看我俩一块往街上一站,听你说话的多还是听我说话的多!拽文怪!”边满归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正如边满归预料的那样,箱子里的其他书都是莫元煦报仇送来的,就是故意嘲讽边满归没好好读书认字。 边满归懒得搭理他,等莫羽寒的回信墨迹干了就装进信封,本来想不给莫元煦回信直接再套了个信封收好给莫羽寒的信,但想着何凡饭前被自己套了话后脸色就不大好,所以还是回了信给莫元煦求情了几句。 接着看莫元瞻的信,莫元瞻还是用的令人眼睛舒服,脑子轻松的白话文,大意跟莫羽寒解释的差不多,是说寿亲王为提前避免祸事,所以借着伯父身份代边满归父亲或师长的权责替边满归取了表字,希望边满归能够理解,也说等边满归过了二十冠礼以后就会以毅安兄称呼边满归,又交换了自己的表字:伯观。寿亲王为莫元煦取的表字:季润。 说到这个名字,表字的,边满归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莫羽寒的名字。 “莫元瞻和莫元煦的元像是族谱排辈,那羽也很有可能是排辈咯?那身在皇族的寒宝,家里怎么会给取一个‘寒’做名字呢?难道真的是我当时开玩笑说的,寒宝生于大寒与小寒中间,取来作为纪念?可现在已经开春了,今日是正月初七,所以‘寒’字就不可能跟时间季节相关,那‘寒’是个什么意思?”边满归自言自语地一会摸下巴一会挠头。 “安哥儿,多谢款待,我们吃好准备回了,你可有什么要转带的?”杨立原的声音从屋外院里传来。 边满归抬头应了一声,把长命玉锁往衣服里一收大步走了出去,打眼就见何凡还是有些愁眉不展的,边满归抬手摸了摸右耳垂,想好了一个主意后就看着杨立原笑。 “杨大哥,才喝了酒要发汗,别急着就走,歇歇呗。”边满归朝院围栏走,一手提了一个藤躺椅过来。 杨立原想着还要驾几个时辰的马车,觉得边满归说的也对,就拉着何凡一起坐下来。 第100章 第100章 边满归从里头拿了一张凳子和一瓦罐瓜子出来,摆出一副闲聊的状态,先聊一聊杨立原和何凡的家人,拉拉杂杂的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 “这么说来,杨大哥再过三四年就可以当堂爷爷了呀。”边满归摆出一副羡慕的样子。 杨立原舒服躺在藤躺椅上,嗑着瓜子好笑地说:“你羡慕啊,羡慕就自己讨个婆娘生几个啊。” “我倒是想,也没人愿意嫁啊。再说了,就我这肚子里丁点儿墨水都没有的大老粗,怎么给孩子取名啊。”边满归笑嘻嘻的摸了摸右耳朵。 “取名字能有啥,你的满载而归就很好啊。”杨立原一派自在的斜靠着。 边满归听罢脸色很是嫌弃,无奈道:“我这名也是我娘帮着我爹一块想的,要不就是拴啊,大柱啊,大壮啊这些名字,我又是正月将末生的,差点也叫了一个寒字,诶,你说说,名字取个寒是怎么个想法呢?又是寒冷又是寒酸的,有什么好啊?” “诶~说啥呢,寒也全是不好的,县主就是带着寒呢。”杨立原心直地脱口维护主家道。 边满归偏头吐出几个瓜子皮,微不可查的动动眉毛,说:“那杨大哥倒是说说,这个寒有什么特别含义?” “县主的‘寒’是王妃怕县主体弱不好养活,学着民间习俗,特意取来压一压那滔天贵气的。”杨立原不知不觉的说出实情。 低着头的边满归在得到答案后笑容满面,不料她这得逞的狡猾笑脸被隐约瞧见,杨立原忽然警惕的醒悟过来,狐疑地低声一喝:“你诈我话?” “啊?”平地一声雷吓得边满归猛地抬起头来,嘴边的笑还没收起来,被杨立原逮个正着。 杨立原瞪着眼不免有些生气:“安哥儿,你,你这什么意思?” 下套被当事人抓包,边满归讪讪地笑着挠了几下左耳,不好意思地说:“我想着,好兄弟有难同当嘛,如果连杨大哥你也被我套了话,就说明是我下套功夫厉害,你们主家不至于太怪你们。” 何凡兴致一直不高,蔫蔫的在一旁也不太说话,听了边满归说的立马从躺椅里弹坐起来,目光炯炯地瞧着边满归,大有敬佩之意。边满归被何凡这目光瞧的心里一阵阵的发虚,杨立原听完理由更是哭笑不得,满脸就写着不可置信四个大字。 “安哥儿是聪明人,我是个粗人直肠子,记住了忠君报国,你若想知道主家的事,大可写信去问,想来也能得到答案,就请安哥儿饶过我吧。”杨立原一副求放过的表情。 边满归有些抱歉地嘿嘿一笑:“杨大哥是很好的,是我那个什么心不冷不凉的,嗐,杨大哥看在我还是调皮捣蛋的年纪,别跟我一般见识。” “跟你见识什么?你一小孩子家家的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杨立原拍了下边满归的肩膀,大度地告诫道,“只是以后还是要注意些,要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对你和善坦诚的,很多时候,好奇心害死猫。” 边满归心内并不赞同杨立原这个好奇心和猫的说法,但眼下并没去反驳。 高莘常常说世间人有千千万,每个人都有一个脑子,每个脑子都装着好多跟别人不一样的想法和观念。不管是直来直去的说也好,还是藏着掖着互相猜来猜去也好,亦或是大吵大闹的打起来也好,都不用刻意去附和,也不用小心去讨好,赞同或反对也不用全说出来,若碰上一个跟自己不同的就要去讨论一番的话,累都累死了,实在是没必要,只要不干伤天害理、违反法纪道德的事,那就是自己当下怎么活得开心快乐怎么过就成啦。 边满归低着头没说话,杨立原以为她听进去正在反思,倒也没再继续说什么,抬头看一眼天色实在是不走不行了,便又轻轻拍了下边满归的后背,尽量柔声地说:“安哥儿,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赶紧回去了。你有没用要转带的东西?” “有的。我去拿来。”边满归一点头,起身就往屋里跑。本来趴在边满归脚边睡觉的狗妞,惊醒后也屁颠屁颠跟在她后面跑。 “杨侍长,你看安哥儿的眼神,怎么跟看你家儿子阿飞一样呀?”何凡好笑地推了杨立原一下。 “是吗?我都没注意。”杨立原惊讶抬手抹了把脸。很快,杨立原又感叹道:“我家那小子可没安哥儿这么机灵,你我都接连栽了跟头呢。” “安哥儿若不机灵聪颖,怎么会被主家如此看重呢。”何凡说到主家又情绪低落不少。 杨立原猿臂往何凡肩上一搭,安慰道:“安哥儿是个诚善的人,会替你求情的。” “是呢。”何凡心里头终究摆了事,当下勉强笑了笑。 -------------------- 作者有话要说: 呀呼哟~第100章啦~ 第101章邵庆县主的日常 第101章 边满归回了屋里,翻箱倒柜找了一会,才搜罗出几个物件给莫羽寒当做生辰礼物,无非是之前裁衣服画的画卷、做的牛皮水鸭子以及刚猎来的四头狼,想了一下,又赶着龙飞凤舞地给莫元瞻回了封信,也心急火燎地给莫羽寒那边又加了一封信,全用莫羽寒那个布包装好捆好,这么一来耽误了两刻钟。 一跨出屋门边满归就一叠声的道歉说耽误了时间,杨立原和何凡不大在意地摆手,杨立原看了边满归一眼,什么也没说地接过四头狼,何凡双手接过边满归递来的鼓囊囊的布袋,随后告辞下山。 边满归照例将客人送到山脚下,看着二人解马上车,帮着捆好固定了狼,笑道:“辛苦你们又跑这一趟,路上小心。” “你有好酒好菜招待,跑一趟不费事。”杨立原豪迈的一扬缰绳,“走了,驾!” “安哥儿,告辞!”何凡坐在板车上看物品,再次抱拳。 边满归不习惯这个,就还是振臂挥了挥手作别。 边满归送走了杨、何二人,想着这四头狼送了出去,陷阱里好像还有饿狼,就快步上山回小院,顺手取了屋里靠墙放着的长柄枪,再拿了一卷长绳,锁了门直奔林子深处去。 边满归这来回的走,狗妞也是不厌其烦的来回的跟,见边满归往林子深处的陷阱方向走,就立马得意起来,特意在边满归前面跑跑停停的带路。边满归也就不想其他,只管跟在狗妞后面走,很快凭着过人的耳力,边满归有隐隐听到狼虚弱的哀鸣声。 “哟~看来有其他狼来救过你啊。”边满归扫视一圈陷阱周边足迹和痕迹,蹲下来看着陷阱里本来很绝望可一看到她就警觉起来的饿狼,笑得一脸得意地说,“真是小瞧我的陷阱,这种一两丈深的洞阱就是专门等你们这类爪子利索会刨坑的野兽跳的。” 随后,边满归笑容一转变得冷漠凌厉,站起身来高举九曲铁蜧枪,用枪尾往狼头上砸去,只一下那狼便抽搐几下不再有反应了,边满归又等了一会确保安全,再绳子打圈放下去套住狼的脖子将狼拎出了陷阱,而后重新把陷阱口做好了掩饰性的遮盖。 之后在狗妞的引导下,边满归又喜提两个陷阱里的饿狼,陷阱周边同样是有其他狼出没,设法想救同伴出来的痕迹,奈何都没有办法,其中有一个陷阱里还是个双黄蛋,不晓得是一开始就掉下去的,还是后面救狼不成反自杀的。边满归如法炮制前面的做法,手法干净利落地了断了这三头狼,这么说起来,刚送出去四头狼又得了四头狼,今天的收货还真是大呢。 边满归高兴的不断夸赞狗妞聪明,说狗妞今天立了大功,喜得狗妞也是大毛尾巴得意洋洋地摇个不停,晚饭还给狗妞加了一根带肉的大棒骨,狗妞先是抱着边满归的脚一顿蹭,紧接着欢喜地在屋里屋外来回的疯跑了好几圈,逗得边满归哈哈大笑。 至于杨立原和何凡这头,快马加鞭的赶路,好歹是在王府下钥落锁前进了西侧门守义门,疾行一刻多钟后到了离的最近的位处王府西面的哲思斋,此时已经戌时五刻。等莫元煦听了二人的回禀,紧赶着到沧澜轩的时,莫羽寒刚被碧晴和苏米一道劝着从绣房出来。小丫鬟来报,莫羽寒就直接去了前厅。 待客厅堂一般为着光照明亮所以不钉门帘,莫元煦也就只解开防风寒的斗篷,披风大袍还是穿着的,莫羽寒进去后也是一样只褪了斗篷,又因已经是到了夜里将要歇息的时辰,不便饮茶,就着小厨房送了两碗羊乳来,额外加些鲜花晒制的花干就能去掉膻味,就算是夜晚也喝着没有负担。 “幺儿可是算着我会来?”莫元煦放下碗笑问。这羊乳入口温热,不像是刚煮滚的口感,倒像是煮好后一直在小火上煨着的,就算是莫羽寒每晚都要喝了才睡,也不可能今晚恰好就多出莫元煦这一碗。 “嗯,前几天才去,今天又去,她肯定是疑心要问原因的,一个表字的玉锁可堵不上她的嘴。”莫羽寒此时颇有运筹帷幄的儒将风采。 莫元煦却是剑眉一扬,有些不确定地问:“信中告知了闺中生辰?” “我没直说,不过丢出些线索,她自己聪明猜到了。”莫羽寒露出委屈的神色。莫元煦摇头叹气:“可不是机灵呢,杨侍长都中计了。” “有故事。”莫羽寒杏眸一亮,将身子朝莫元煦凑近些。殊不知,此刻神情竟是像极了山中那人。 第102章 第102章 莫元煦环视一圈,见前厅内只有自己兄妹二人,门外还守着苏米和侍雪,便也将身子凑过去把杨、何二人汇报的话再小声说给莫羽寒听。知道了来龙去脉,莫羽寒倒没心思称赞边满归一声聪明,反而是神色焦急地连声追问:“她受伤了?伤得重不重?搽的什么药?她为什么不给看伤口?四哥哥你快派人给她请个大夫去瞧瞧!” “打猎哪里不受伤,她的身份也不好叫人多知晓,再说,她打猎十几年,治伤的经验只怕比御医都丰富,幺儿你是关心则乱啦。”莫元煦被自家小妹这一连串的话问得愕然失笑,他何曾见过这样失态的小妹。 想着觉得不妥,莫元煦又神情严肃地说:“幺儿,你怎的对她如此上心呐?这恐怕不好。” “怎么个不好?”莫羽寒的神色一时间阴晴不定。 莫元煦犹豫了一下,还是柔声劝道:“幺儿,她终究是外人,又是性情不定的少年,我们请托她实乃无奈之举,万一日后有变呢?幺儿切莫深陷才是。” “四哥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她救过我的命呢!又悉心照顾我几日,抛开世俗背景肯真心实意的跟我做朋友,她待我如何四哥哥你可都是明眼看着的,我对她上心就像对大哥哥和四哥哥你是一样的。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府里沾了血缘的亲眷,心里可不见得比她待我要纯粹! 我好不容易到十三岁才因意外结交了这样一位可托真心,能互诉家常的闺中好友,怎么,四哥哥是打算禀了大哥哥和二位尊长,让我跟安坨断了联系吗?连这根稻草都不肯给我留下的话,干脆一步到位,建了家观、寺庙让我包了头发去做坤道、做比丘尼,也好过一辈子装聋作哑,忍气吞声的在这个府里当冷面菩萨!”莫羽寒黛眉紧蹙,眸光盈盈,面色阴沉委屈,胸口起伏不定,不只是如何激动的情绪,竟然是生生哭了。 莫元煦惊愣的呆了好一会,真没料到事态会这样发展,他原以为莫羽寒性情清冷,又时常孤僻少语是不喜欢同人亲近的,却从未料到眼瞧着长起来的小小少女竟然是藏着这样深的鲜有人知的心思,看来,边满归于莫羽寒而言绝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莫元煦觉得,莫羽寒对边满归,更像是山顶那汪原本清澈的深潭,因常年受到泥石填堵、植被挖掘,导致潭口松动山洪水溢出,就在山洪水将要淹没大好良田之前,终于在半路的岔道上遇到了一片能接纳山洪水并可以沉淀泥沙的纯净湖泊,所以深潭便认定湖泊是可依托之处。 厅内一时沉寂无言,只偶尔听得莫羽寒压抑地轻泣声,让莫元煦这个贯来心疼小妹的亲哥哥心里更加难受。苏米忧心地往里面看了好几眼,但主家不发话,她不好进去,只得继续守在外面让人不得靠近,又叫下面准备热水和毛巾送来。 莫元煦思虑半饷后一声长叹,起身过去拉起名贵锦缎的衣袖给小妹抹泪,越发的温柔了:“好幺儿,是四哥哥错啦,你别再哭了,仔细哭伤了眼睛。” “哭伤了又如何?哭瞎又怎样?怎么着也打不下那顿板子。”莫羽寒兀自赌气地扭开不让碰。 莫元煦一怔,随即便想到今中午莫羽寒的生辰宴上,莫二公子出言不逊结果下午去前庭哭诉了一场也不过是斥责一顿,罚禁足三个月而已。 “好妹妹,父王不是差人给你又送了一整套新头面来吗?二哥那,也赔礼多送了两颗夜明珠和两幅古董字画来么?殷侧妃都送来一盒南珠呢。”话是这样说,可莫元煦说得甚是心虚。 果然,就听莫羽寒冷冷一哼,不屑地说:“是么?我竟不知,堂堂正三品的邵庆县主原来是缺的这些?” “那,那还有母妃呢,长命玉锁的款式母妃特意问了幺儿你才做的。礼单上还有给你的一整套杏色衣裳,听说花样纹饰都是母妃亲手画图和刺绣的!嫂嫂那也给你做了双绣鞋呢,大哥哥知道你在绣画不也送了张金丝楠的绣架,我也给你寻了好几盏通透的琉璃灯,你怎么不念着我们几个的好呢?”莫元煦急得失礼,一把扯起莫羽寒的袖口说了一长串。 莫羽寒诧异地抬头去看时,自家这个总是温润如玉的四哥哥眼角微微有些发红,看来是担心自己担心得狠了,连拉扯衣袖这样有失仪态的动作都做了,此举让莫羽寒冰冷的心瞬间温暖许多。 -------------------- 作者有话要说: 哦吼~莫羽寒奓毛啦~有想给咱们邵庆县主顺毛的咩?感谢在2021-09-01 21:13:49~2021-09-02 20:4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城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3章 第103章 莫羽寒面色回暖,按耐住心中的欢喜,嘴上仍旧拧着不肯轻易饶人:“幺儿怎么不念家人的好了?明明是四哥哥你先不准幺儿交朋友。” 莫元煦见莫羽寒缓过来便长出了一口气,说来绕去还是要解开这个症结才好,免得成了莫羽寒新的心病。莫元煦斟酌半饷,缓着劲说:“幺儿,四哥哥不是不准你交朋友,是怕你真心错付陷在里面,回头再伤心一回,岂非本末倒置。” “四哥哥,边满归日后如何谁也无法预知,可怎能因一个无法预知就不要过眼下日子了么?”莫羽寒不以为然地轻声反驳,并将小圆脑袋一昂,小嘴一噘,亦娇亦嗔地说,“四哥哥,幺儿这次就是要偏执一回了,你帮是不帮吧?” “帮~帮~你遵纪守法,乖巧懂事,交个朋友而已,做哥哥的怎么会不帮!”莫元煦诚恳地就差竖起三根手指立誓了。 莫羽寒这才重展笑颜,小圆脑袋得意地一点,娇声道:“哼,这还差不多!” 莫元煦看到莫羽寒大雨转晴,终于放心下来,才刚哭过还挂着泪珠,这么舒心的一笑真是应了梨花带雨那句词,十分的娇美可爱。 “县主,擦擦脸吧,夜里风大浆住脸吹伤了可不好。”瞧着里头气氛回暖,苏米才试探着说。 “嗯。”莫羽寒轻轻应了一声。 苏米得了令就马上领人进去,叫人在几步外就站住脚,银盆接了暖壶里倒出来的热水,苏米自己投水拧帕子上前给莫羽寒轻柔地擦脸和手,还怀里取出一条新绣帕给莫羽寒换了。再上了一壶喝得白开水,收了羊乳碗,伺候完这些,苏米又恭敬的行礼带人退出去,自己依旧守在厅口。 莫元煦走回自己的圈椅坐下,看苏米忙而不乱的行事,笑着夸了一句:“你这丫鬟是个好的。” “那是自然。”莫羽寒仰了下头,有些小小的得意。过一会,喝水润了嗓子,又问:“四哥哥,安坨的东西呢?” “信在这,另外是四头今日新猎的狼,我叫人先处理好了再给你送来。”莫元煦从桌下的隔板上取出一个布袋,拍了下没什么的薄灰才递给莫羽寒。 莫羽寒有些迫不及待地接过布袋。 “四哥哥,若是可以的话,还是请个大夫去给她瞧瞧吧。”莫羽寒还是心内记挂着。 莫元煦却是摇头笑道:“她拒了杨侍长,派去大夫怕也同样,不如多送草药吧。” 莫羽寒歪着头想想,确实如四哥哥所说,边满归年纪小却主意大,既然不肯给人看那就多送些药材还更实用。莫羽寒依次把里面的东西掏出来摆在中间的方桌上,不过就是一个厚布卷、一个皮鸭子和三封信。 “四哥哥,这是你和大哥哥的信。”莫羽寒把两封信递过去,奇怪地说,“怎么这次我的信没在四哥哥你那封里面?” “不,很厚,还是有的。”莫元煦摸了信封手感不对。 莫羽寒扭身看莫元煦把信封拆开,果然还是有一封藏在里面,莫羽寒接过信又看手里的,信封都是没署名的一个笑脸,只是一个稍微端正些一个很是潦草。心下更加好奇了:“怎么分成两份呢?” “恐怕是赶时间后加的。”莫元煦笑道。说着将自己的信封和莫元瞻的信封摆在一块,指给莫羽寒对比着看字迹,同一个人写的,一个已经龙飞凤舞的了,另一个更加的张牙舞爪,莫羽寒看过后黛眉紧皱,眼里的嫌弃真是藏都藏不住。 扶额深深叹了口气,莫羽寒先拆了那个放在莫元煦信封里的信,如她料想的那样还是图画,不过这次很体贴的在图画上多加了一些字帮助理解。 画的是三件事,一件是边满归费时间做那手工牛皮水鸭子,一件是边满归很喜欢长命玉锁直接戴上了,另一件正是今天打猎的情景,只不过木棍人和木棍狼的打斗,莫羽寒实在是看不出危险的氛围,一个劲地就想着要忍住别笑出声来。 “幺儿可是身体不适?”莫元煦担心地起身到莫羽寒身边。 “啊~四哥哥~你干嘛呀?”莫羽寒浑身一抖,抚着胸口顺气。连苏米都惊慌地冲了进来,可见自家主子挥了挥手好像是没啥事,一脸迷惑地又退了出去。 原来是莫元煦看完了自己的回信,余光瞟见莫羽寒身体有些颤抖,真是把他吓了一跳。而莫羽寒则是太专注,身边突然出来个人说话,也是被吓得不轻。 莫羽寒没好气地横了莫元煦一眼,一时解释不清楚,干脆把信给了莫元煦让他自己去体会,然后又拆她的第二封信,谁知道却是被边满归那笔字冲击了眼睛。莫羽寒极为无语地闭目,急促地深呼吸一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来,强压制住要把手里这几张破纸撕碎的冲动。 第104章 第104章 平复了心情后重新睁眼看信,莫羽寒还是会不自觉地皱眉,好在文字并不算多,耐着性子看完才知道是边满归不懂为什么何凡说了莫羽寒和莫元煦的生辰日,人就像是马上将死一样,问莫羽寒是不是王府里有什么古怪的规定不让说,如果是,边满归就麻烦莫羽寒去说个情,还说自己送了生辰礼,就说正月廿六是她的生日,要莫羽寒也送她生辰礼。 “还真是符合你一贯来臭不要脸,厚颜无耻的形象呐!”莫羽寒翻了个白眼,恨恨地磨牙。 “狼竟是狐狸引来的,好好的狐狸,却取这么个名字。”莫元煦也分析完了边满归的画,笑眯眯地看向莫羽寒,戏谑地说,“跟幺儿的捡东,真是异曲同工之妙也。” “哪有!捡东比狗妞好听多了!”莫羽寒不满的咬唇。 “半斤八两。”莫元煦嬉笑着。 莫羽寒抿了抿嘴,哼了一声没再搭腔。 信看完了莫羽寒接着才去看那个皮制的鸭子,入手轻便,仅有她的绣鞋那一半的大小,一手可握,做工实在算不上精致,倒也没想象中的那么粗糙,起码缝边比前段时间的布块信要缝得细密结实些。莫羽寒把玩着皮鸭子,图里画的意思是说这个皮鸭子能在水上飘起来,就在想着今晚沐浴时要不要带进水房试一试。 “幺儿可是想沐浴歇息了?”莫元煦笑得有些欠揍。 被戳中心思的莫羽寒一阵羞涩,狠狠地瞪了莫元煦一眼,冷面冷声地说:“四哥哥,兄妹终究有别,将二更了,小妹就不送了。” “不是吧?”莫元煦诧异的呆住。 莫羽寒何时这样强行送过客来着,看来是自己一不小心踩中小猫儿的尾巴了,瞟一眼,再瞟一眼,见莫羽寒正襟危坐不复先前那巧笑嫣然之态,莫元煦有些后悔刚才那句玩笑话,苦笑着起身向莫羽寒拱手欲鞠躬作揖,结果莫羽寒目视前方当做没瞧见一般,莫元煦这才确认莫羽寒是真恼羞成怒了。 稍稍鞠躬一下算是赔礼,莫元煦臊眉耷眼的就转身准备走了,这时候莫羽寒才转眸看了他一眼,想到四哥哥到底是为了自己忙碌,莫羽寒便想喊住他说句软和话别叫他伤心,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莫羽寒心中急切,脸上却仍旧淡定清冷,手里搓着皮鸭子,一双杏眸快速在厅里搜索可以当做话头的目标。 一直纠结到莫元煦都快要走出厅门,莫羽寒才急忙喊道:“四哥哥。” “幺儿还有何事?”莫元煦脚步立马转过来望着莫羽寒。 “嗯,她托我求个情呢。还有...”莫羽寒优雅地起身,拿过桌上没拆的一封信,和莫元煦落下的那封,莲步从容的踱过去与莫元煦对立而战,莫羽寒将信递过去淡然地说,“四哥哥把大哥哥的信落下了,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丢三落四的。” “谢幺儿。”莫元煦浅浅一笑,淡然的接过‘遗落’的物件,“想来求情的话三封皆有,我们会考量的。” “今日晚了,明天再论吧。跟大哥哥说一声,她的字有些伤眼睛,请大哥哥多保重。嗯,四哥哥,早些歇息。”莫羽寒说完就率先转身往厅内走了。 月光皎洁明亮,瞧着自家小妹那微不可察的玉颜霞红,倒是让莫四公子的心情又重新好起来,笑着应了一声也就回去自己院了。 “呼~”莫羽寒拍了拍发热的脸颊,伸头往外看不见四哥哥的背影了才长舒一口气。 “县主,时辰不早了,是否安排就寝?”苏米走进来几步轻声问道。 莫羽寒开始收捡桌上的物品,应道:“好。” 苏米应声出去安排。所有的就还剩下一捆写着日期的布卷,莫羽寒没猜出来是什么,就打算先洗漱沐浴,等弄完到床上再去看。 “县主,水房已妥当。”碧纹来禀报。 莫羽寒在梳妆镜前把玩着皮鸭子,听见有人过来赶紧做贼一样的把皮鸭子藏进宽大的浴衣袍里,应声绕过屏风往水房里走,掀帘进去后苏米过来给莫羽寒解衣,莫羽寒脸上一红故作镇定地抬手阻止了,又挥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 好在莫羽寒自幼便不大喜欢被人服侍洗浴,苏米等人便自觉地退守水房之外,等候莫羽寒的再次传唤。 等所有人都退出去,水房只留莫羽寒一人了,莫羽寒才把皮鸭子拿出来,将信将疑的先蹲身把皮鸭子往旁边的小半桶水里一丢,蹙眉抿着唇盯着,见皮鸭子真的能漂浮在水面上莫羽寒终于眉开眼笑地念叨一句:“安坨这个坏家伙手艺还可以呀!” 第105章 第105章 莫羽寒随后把皮鸭子洗了一下,再拎着鸭脑袋丢进自己沐浴的大木桶里,自己也褪了衣衫到热水里去,用手在水下拨弄起水花泼打在皮鸭子身上,玩兴起把皮鸭子往水里一按又松手,就看那皮鸭子又从水里钻出来,继续悠闲自在地飘荡着,莫羽寒的小身板也跟着悠闲地晃起来,对边满归送来的这个生辰礼甚是喜欢,心里很是满意。 水房外守着的苏米有些好奇,今天自家县主沐浴的时间有些久啊,不会因为太累了在里面睡着了吧。碧纹也有同样的疑惑,所以拉了一下苏米的衣袖,二女悄然对视了一眼,看懂了对方的意思却都不好贸然闯进去。碧纹双手掌心向上对着苏米抬起,然后笑着往水房一摆,示意请苏米开口询问。 苏米失笑地拍了一下碧纹的手,准备了一下才朝里询问:“县主?是否要再加热水?” “不用!”莫羽寒回答得有些急切。 玩得正兴起的莫羽寒被忽如其来地声音把拉回现实,一瞬间人还有点发懵,然后就发现自己手里还掬了一捧水要往皮鸭子身上泼,皮鸭子还是那样自在地晃悠悠,而莫羽寒却因此臊得秀颜透红。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像个五六岁的稚子孩童那样,玩一只皮鸭子玩到忘了时间,还被外面的丫鬟提醒,真的是太太太丢人了! “都~怪~你!边满归就是个大魂淡~!你呀,也不是个好东西!吭!”莫羽寒又羞又恼地戳了戳皮鸭子的脑袋。 话是这么说,但行动上莫羽寒还是有点口不对心,依旧呆在水里没有起身出浴的意思,还继续用水泼皮鸭子跟皮鸭子打起来。 “哼哼,看是你先破洞沉下去,还是我先认输!”莫羽寒又把皮鸭子按进了水里。 外头候着的苏米和碧纹越等越奇怪,今天县主这是怎么了?虽然卧房里地龙烧得很暖和,但水还是会冷的,万一县主着凉了可如何是好?这回苏米动作快,对视一眼,就把碧纹之前对她的动作给原样做回去。 碧纹眨巴眨巴眼,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问:“县主?婢子给您换桶水吧?” “不,阿秋~用!”莫羽寒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这可了不得,吓得苏米面色一白,和碧纹又对视一眼,不等碧纹反应过来苏米已经担心地一个箭步就冲了进去。“县主?您没事吧?”苏米立在水桶边。 然后,苏米愣住了,有点发傻地定格住进来的动作,任她苏米做八辈子梦也梦不到平日里清冷淡然的县主,竟然会把一只小鸭子顶在脑袋上! “谁准你进来的!”莫羽寒声厉内荏地低声呵斥。 此时的莫羽寒像极了一个没完成夫子的功课还偷完玩具结果被现场抓包的孩童,握着快速藏到水下的皮鸭子,为了掩盖内心的慌乱紧张和羞耻,莫羽寒无措的第一次选择了乱发脾气。 见苏米还是又些呆傻的杵着,莫羽寒恼羞成怒地接着吼道:“放肆!给本县主滚出去!” 苏米这会简直是欲哭无泪,自己最近怎么总能撞见县主失态的时候?被莫羽寒怒喝一声,凌乱中的苏米终于回过神来,一骨碌赶紧跪趴在地,心有戚戚地说:“婢子知罪,请县主责罚。” 紧跟着‘咕咚’一声,外头不知情况的碧纹也跟着跪下来,颤声说:“请县主息怒!” “出去。”此二字一出,莫羽寒仿佛回到了以往的清冷,前提是,要忽略那微不可察的颤抖。 然而,苏米面朝地面看不到莫羽寒火红的面容,错将这丝缕的颤抖当做了愤怒,跪趴在地的她吓得打了一个寒颤,但想着自己进来的原因,苏米还有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县主的。 “诺。但婢子恳请县主您先出浴,水已冷了,您金尊玉体的着凉了可就糟了!”苏米言辞恳切。 莫羽寒刚才发完脾气,这会已经快速冷静下来找回了理智,但内心还是有些不淡定,因而沉着脸没有说话也没动,只手上揉捏着‘罪魁祸首’的皮鸭子。 ‘阿秋’虽然仅是小而隐忍的一声喷嚏,但听在苏米耳里却如惊天响雷一般。苏米直身往前膝行两步,面露关切且语气急迫地再次跪趴求道:“县主,玉体要紧,婢子斗胆请您先出浴吧!” 伴随着哗啦的水声,苏米想着应该是县主出浴了,但她不敢再贸然抬头以免又有所冲撞,只细心听着水房内的动静,县主已将擦了水,小衣裳穿好了,浴衣袍也披好了,县主穿鞋了,经过自己身边顿了一下,然后又往外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噢哟和~县主玩玩具被抓包了~啊哈哈哈~ 第106章 第106章 且说莫羽寒被撞破玩耍皮鸭子后就缩在水里,对峙时被水冷得激出一个喷嚏,就看到苏米那样关心情切的,莫羽寒心里还是很受用的,便默然的从浴桶里挪出来。莫羽寒本想把湿漉漉的皮鸭子就放在水房里的某处,但想到水房里每日都有人清洁保养,被苏米撞见是意外,总不好又被另外的丫鬟又发现吧?那不更加丢脸么! 所以莫羽寒穿好衣服后又把皮鸭子简单的擦了水,依旧藏在宽大的浴袍袖里带出去,路过时看见苏米跪在地上想起自己的糗样被瞧去,莫羽寒心里就不太爽快的小惩苏米,但又怕别人问苏米漏了口风,所以又加了一句算是警告,莫羽寒觉得以苏米的脑瓜是可以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的。 于是乎,有了下面的话: “苏米未经传唤擅闯,罚禁足半月。”县主的声音没苏米想象中的那样冰冷。 就在苏米长呼了一口气,即将要谢恩的时候,又听县主略带嗔怒地追加一句:“除侍雪外,任何人不得探望询问!” 看来是警告不要多嘴嚼舌根,等了会,县主似乎自己掀帘出去了,苏米赶紧朗声说:“谢县主恩典。” 比起别的院里的打板子、掌嘴、罚俸、降级、丢去庄子、逐出府、发卖、杖毙等等下场,一个区区禁足半月的惩罚,确确实实是县主的恩典了。 小小的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莫羽寒躺上床时已经心平气和,神情恢复到一惯的清冷,只不过这份清冷很快就被她手里的那捆布卷轻易地戳破了。 “噗哈哈哈~安坨这个家伙是拆了一件衣衫么?哈哈哈~哎唷~这么大了竟然还会被自己的脚绊倒!”莫羽寒把脸闷在枕头里,露出一只弯如月牙儿的笑眼。 随后,又腾身而起,面色担忧地低喃自语:“她在今日猎狼前就受伤了,那岂不是新伤叠旧伤更加严重?” 思量了好一会,想着边满归独身在硕东深山里居住,现在又受了伤,万一再遇上猛兽怎么办?万一狗妞野性难驯噬主怎么办?万一伤口感染溃烂了怎么办?万一...想着这些个万一,莫羽寒就担心的辗转反侧,哪里还能安心的睡觉! 苏米虽然被罚禁足,但今晚的值夜还是要值完的,听见内卧里的动静像是县主一直在翻身,苏米就担心县主是不是做梦被梦魇住了,或是受了凉有些不舒服。苏米赶紧披衣起来,到门帘那站着轻声问:“县主?可是有什么不妥的?” “县主怎么了?”碧纹也揉着眼睛醒来了。 “我没事。”听声音似乎是有些烦躁。 苏米才被罚了,一时担心却也不好再问,正叹了口气要重新睡下,就听里头又说要喝水。 碧纹想着苏米之前的事,就准备起身替她进去,被苏米按在肩头拦下:“别起来凉着了,还是我去吧。” 等苏米掀帘进去内卧,就看见莫羽寒坐在拔步床上,情急之下顾不得规矩不规矩,她赶紧疾步跨过去把人用被子裹住。“我的县主小祖宗,您这是做什么呀?等会可真要得风寒啦!”苏米一面裹被子一面念。 “风寒了我正好让你出去。”莫羽寒轻飘飘说了一句。惊得苏米整个人立马僵住,随后又忐忑地跪趴在地上不敢说话,估计是刚才举止逾矩又惹得县主不快了。 “有人受伤了,我担心她,想出去瞧瞧她。”莫羽寒目光沉静如水,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苏米察觉到什么,抬头斗胆一问:“是,硕东山?” “是。”莫羽寒直视跪地的苏米。 苏米心头一颤,立马扶住莫羽寒的腿低声劝道:“县主您不能去啊!您若去了,府里定知,那岂不是给华芙馆送上把柄么?” “你胆敢妄议主家。”莫羽寒的声音低沉且缓慢。 “婢子不敢!婢子的主家今生只有县主,绝不敢妄议!”苏米面色苍白地再次趴地,却也吐露出真心。 良久没有动静,苏米担忧县主犟性上脑定要自己出府,所以苏米奓着胆子抬头凝望着莫羽寒,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面容严肃又伤心地说:“县主,您不能去!您,将婢子逐出府吧,婢子代您去瞧瞧。” “逐你出府么......”莫羽寒垂首默念,似在思考着什么。 期间苏米小心地观察着莫羽寒的神色,虽然依旧冷谈却不像生气的样子,可苏米心里又怕莫羽寒坚持要出府,又怕莫羽寒真的把自己逐出府,又怕自己不在后其他丫鬟不得用,总之是七上八下的惶惶不安。 -------------------- 作者有话要说: 探讨一下哈,如果你们是邵庆县主,你们会不会去硕东山呢? 第107章 第107章 一主一仆就这么沉默着,一直跪到苏米觉得膝盖开始疼了,还是得强忍着不敢挪动分毫。又过了小半饷,苏米感受到自己的后背已经疼得冒出细密的汗来,终于听见莫羽寒轻声说道:“你今日冲撞本县主,本县主罚你去宝庆行宫打扫半个月园子,可好。” “诺!婢子谢县主恩赏!”苏米猛地抬头与莫羽寒对视,有种如释重负的脱力感,也惊异于惩罚度竟然这么弱。 莫羽寒被苏米炙热的视线凝视的有些别扭,假装无事地敛眸,侧脸避开,淡淡地说:“安坨信里说,明天一早她会去宝庆县衙拜访贺知县和柳夫人,你去后先打听一下她的去向,再思虑怎么见她。我去请四哥哥把何侍卫借我几日,明日你戴上帷帽,跟何侍卫一起照应着去,替我把芦荟舒痕膏给她送几盒去,瞧一瞧她的身体状况。” 更加直观的感受到莫羽寒的信任和托付,苏米内心欣喜若狂,压低了声音应下:“诺!” “我要睡了,你去吧。”莫羽寒说着扭身面朝里躺下,始终藏着脸红不叫人瞧见。 “县主,碧月姐姐一直在行宫理事,婢子也去行宫这半月,若碧晴姐姐忙碌,有什么事县主也可以吩咐侍雪去做。侍雪虽然年幼脸嫩,但胜在性子活泼开朗,竟也是个封了口的小瓶子,您尽可放心用她。”苏米起身一面给莫羽寒掖被子,一面掏心掏肺地提议。 “嗯。”莫羽寒听了也有思量。 一夜无话,晨起莫羽寒就在碧晴、苏米、侍雪和碧纹的精心服侍下梳妆,换了衣裳,就早早的带着碧晴和侍雪去了磬竹园给王妃请安,就想着顺便在门口堵住了莫四公子,说一说派苏米去看边满归的事情。 “幺儿,要深思慎行啊!”莫四公子吓了一跳,差点脚下一滑从碎石子路上摔路旁的观景池子里去,赶紧示意莫羽寒一道离远了几步,情急道,“你,可真得考量周全了?” “四哥哥,我是出不去,年节下你们也不好出去,难道作为朋友,我竟然连派个丫鬟去瞧一瞧她的伤势都不成么?”莫羽寒待在原地未动,不露声色地望着池里的锦鲤。 莫元煦顺着目光看过去,安慰道:“再不济也比那池中鱼好的。” “是么。”不料莫羽寒听罢神色越发冷淡下来。 莫元煦低头想了想,说:“此事牵涉甚广,我不得独断专行,等会我跟母妃说说,请母妃拿个妥帖主意可好?” 莫羽寒面色先是一喜紧接着又是一愁:“只怕惹得母妃劳心,耽误了母妃休息。” 莫元煦见了脖子微微一歪,笑道:“你放心,别看母妃不大管事,但你的事母妃乐意操心呢。” “我有什么事又总会累得母妃操心了?”莫羽寒似嗔非恼地瞪了莫元煦一眼。 “幺儿自幼乖巧懂事,累母妃操心的是愚兄。”莫元煦宠溺地摸了摸莫羽寒的脑袋,笑道,“好啦,走吧,给母妃请安去了。” 众人给王妃请完安就各自散了,莫羽寒起身退出去前看了莫元煦一眼,莫元煦悄悄向她点了下头,转身去说要陪王妃用早膳便留下来。王妃和莫元煦一块吃完早饭,漱了口站起身来,莫元煦上前扶着王妃去院里散步,打发了不相关的丫鬟婆子,就留下邬妈妈一个人跟着。 “幺儿打小儿就不争不抢,从不吵闹,只是乖巧安静的待着,八九岁的稚童年纪就比那□□旬的老太君还无欲无求,我一直担心她心里会生出病来,她这会子跟你任性起来,我反倒是开心些。”王妃莲步慢移,脸上倒是因为莫元煦说的事而带上了笑意。 “母妃竟是不恼?”莫元煦甚是意外。 王妃好笑地看了小儿子一眼,解释说:“恼什么?十岁左右的小孩家正是调皮的时候,你妹妹不过为着闺中好友稍微任性了一回,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为娘的有什么好恼的?幺儿如今能有这样的情绪出来,我正好少些忧虑呢。” “那为何孩儿幼时这般,母妃却击我手板呢?”莫元煦想起幼年,为自己抱不平。 “你呀,才学了几天拳脚呢,就敢在前庭跟你二哥大打出手,若我不提前罚了你手板,你定跟你二哥一样被你父王仗责一顿。”王妃没好气地瞪了小儿子一眼。 莫元煦犹自愤愤:“谁叫二哥说母妃和幺儿都是病秧子的,他再说我还揍他!” 王妃听罢一阵失笑,却是轻轻拍了一下小儿子的手背,慈爱地说:“多大的人了还说这等孩子气的话,你二哥本性并不坏,就是少了约束胡闹些,你莫要总计较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平白扰乱了自己的心境。” -------------------- 作者有话要说: 表个白,在下超级喜欢王妃娘娘~ 第108章 第108章 稍等一会,见莫元煦点了头,王妃才接着说:“从边满归这孩子近期做的事来看,本性也是善良的,还有着几分侠义热心肠,幺儿既然愿意敞开心扉同她交好,那便由得幺儿高兴吧。尽量还是守规矩些别太招人眼就是,若真是被人掀出来也不必怕,好歹我这个做母亲的都是知晓的,大不了揭开边满归的身份就说是我认下的义女,接进府里来住,不论怎么着,总是要保证两个好孩子的名声和平安。” “是了,有母妃一言,孩儿心定也!”莫元煦一派爽朗之态。谁知王妃倒打趣道:“听瞻儿说,满归那孩子嫌弃你满口的之乎者也啦?” “是她自己不读书!”莫元煦面色一囧。 “嗯~你倒是很像你外公。”王妃微微侧身,笑着打量一圈小儿子。 “孩儿学识远不及外公万一。”莫元煦谦虚的说。 王妃却轻摇臻首,柔声教导道:“圣上说你外公是个书痴,你呀,也快变成书呆子了。世人多有不同际遇,本就不可一应待之,那孩子生世可怜,每天都要愁苦填肚子的事,哪里能有闲工夫读上书。你自幼起就读了不少书,怎么也眼界高看轻人了?她不喜欢你咬文嚼字的,你也不要同她赌气,你的字句她本就很难看懂,你再故意用些晦涩的词语去怄她,只怕也是白费心思。对什么人就用什么法,不要故作姿态,若结果好,你过程中端着也难受,若结果不好,心里不欢快的还是你自己。” “孩儿之前失了理智,谢母妃点醒。”莫元煦后背出了一身薄汗,立马向王妃鞠躬致礼。 王妃坦然受了,摸了下小儿子的脸:“煦儿,为人处世不仅仅是无愧于心就行了,身边的人多少也要估计考虑的。” “是!孩儿记住了。”莫元煦恭敬地回答。 王妃扶了一下莫元煦的手臂,莫元煦顺势便直起身来,又重新过去扶着王妃往回走。 “你也大了正该学着理事,那两个孩子的事你斟酌着办,实在拿不定主意的再来问我,只一点,有什么都跟我通个气,免得日后被人揪住也有我这位亲长兜底。”王妃再给莫元煦吃了一剂定心丸。 “好的,母妃,孩儿知道了。”莫元煦欢喜地应下。又看王妃有些神思疲乏之态,气息也不如适才舒缓,就体贴地扶着王妃回正屋,再由邬妈妈接替伺候躺下休息了,莫元煦便脚步轻快地往莫羽寒的沧澜轩走去。 莫元煦直接被侍雪迎去了书房,莫羽寒正好写完了信封上,莫元煦如此这般向她将王妃的意思转达,莫羽寒同样也是喜上眉梢地拉住莫元煦的衣袖谢了又谢,赶紧的就把收拾好的苏米送出了王府,何凡也顶着护送的名头一道‘戴罪立功’的去了宝庆府。 再说边满归那头,今日一大清早的就起来了,从头到脚的装扮一新。 来到神龛前焚香,边满归笑道:“爹,娘,今天终于是初八了!我穿这一身应该挺不错的吧?嘿嘿,这是寒宝家送来的全新的衣衫鞋袜,都是好料子上身挺舒服的,果然有钱人的世界我们想象不到。对啦,我换这一身就是去赴约的,虽说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但我还是会努力争取的。即便做不了官身,那这些存着的银子也够我买几亩田地收租啦,闲来再进山打猎也一样,爹,娘你们说是吧。得了,那我走啦。” 留下狗妞看家后独自推着小板车下山去赴与柳夫人的初八之约。车上没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却也都不平凡,是一筐腊货,一张狼皮和一盒窖藏起来的冬季难得的菱角,用来作礼倒也不至于失了脸面。 本来边满归想着宝庆县和宝庆府离得极近,打算一块把给高莘的礼提前带去凌崖阁给了,后来又觉得不论带着高莘的礼去拜会柳夫人,还是先去凌崖阁再回转去拜会柳夫人都不妥当,所以边满归还是决定跑两趟,初八就只去柳夫人那拜会,凌崖阁那就依照往年的等上元节那日再去。 边满归脚程快,赶到宝庆县时正是吃早饭的时间,这时候去怕打扰了人家边满归就先找家店吃早饭,又怕等会嘴里有味道就只喝了一碗粥和四个馒头,末了还用茶水‘咕噜咕噜’漱了三遍口。 找了个小水塘自省仪容,觉得都妥当了边满归才直奔宝庆县衙而去。边满归只知道知县的内眷都是住在衙门的后衙的,至于后衙怎么去却并不清楚,只记得柳夫人说的后衙东侧门,所以边满归直接去问县衙门口站岗的差役。 -------------------- 作者有话要说: 有多少小伙伴在看嗫? 第109章 第109章 “这位大哥新年好,我是来给柳夫人拜年的,请问后衙东侧门怎么去?”边满归很是客气地笑着拱手。 那差役看边满归衣着不俗,绛紫的圆领长袍、银灰的大毛外袍和一件大红的斗篷,头上脚上都是鹿皮的帽和靴,却礼节仪态并不完全到位,又口称给知县老爷的夫人拜年,一时拿不准她的来路又不好随意怠慢,就沉思着打量边满归。 随即,差役惊喜地说:“是,满小哥!你换了一套行头,我差点没认出来呢!” “嗯?你认识我?”边满归一脸懵。 “满小哥,我是佟旺实啊,你几天前救过我,我爹被人叫做佟老六的。”差役激动地笑道。 “啊~佟六叔的儿子,哈,哈,有点,印象。”边满归打着哈哈,其实根本不记得眼前这人,不过就是瞅着略微有点眼熟,他说的事脑海里也是有记忆。 “怎么了?”另一个差役走过来。“哦,这是我救命恩人满小哥,过来给老爷和夫人拜年,我送他去后衙东侧门就回来。”佟旺实直接说道。 “差大哥新年好。”边满归还是同样客气拱手。 “就是他救了你?”差役惊叹不已,看看边满归瘦弱的身板,再看看壮实的佟旺实,眼里满是不敢置信。 “别不信,满小哥箭法一流,力大无穷,一人对付一群那是手到擒来呀。”佟旺实的模样像极了街头巷尾那推销大补丸的江湖郎中。 见这两人大有争论一番的架势,边满归看了眼天色,心急的也不管礼貌不礼貌了,笑眯眯地打断二人:“呃,时辰不早了,我还是先给柳夫人拜了年再来跟二位差大哥慢聊可好?” 果然二人被边满归成功制止,佟旺实憨直地抓了抓脑后:“差点耽误了满小哥的正事。大柱,我去一下。满小哥你跟我这边走。”叫大柱的差役似乎跟佟旺实关系还不错,扬了下下巴虽没说话却也摆明了态度,佟旺实就带着边满归走了。 佟旺实本来看见边满归推车要去帮忙,边满归用自己搬显得心诚就给拒了,佟旺实倒也没纠结。来到后衙东侧门处,佟旺实去帮边满归扣门。 里头先问是谁,佟旺实回说是前衙的值班差役,又通报了姓名,里头才开了门出来一位老汉。见到佟旺实穿着差役的服饰,手里还拿着杀威棍,再瞧了黄铜腰牌便认可了。又问边满归是谁。 边满归又是客气地拱手,笑道:“我叫边满归,来给柳夫人拜年的。” “哦~夫人先前已经吩咐过了,初八有位少侠过来拜年,您快请进吧。”老汉面上立刻露出笑容,侧身迎边满归进去。 “满小哥,我还是回去当值,回头有空定要请你喝酒道谢的。”佟旺实倒是不蠢,看状况就自己先退走了。 “哦,好。”边满归想着跟佟旺实很可能日后成为同僚,就先应下了。 佟旺实回去站岗,老汉又喊了两个小厮过来帮着边满归一块把年礼卸下来,推车不大就直接抬了进去,老汉就领着边满归往里头去,大概二十来步的距离又有一扇圆形的门墙,老汉请边满归等了一下很快就跟人交接好,换个婆子来带边满归再往里进。 ‘应该是到了后衙里面住人的院子了吧,县衙的院落可真大啊。’又走了三十几步后,边满归看着几栋大屋子的顶如是想着。 再走了几步跨进一间大屋子,看里面的摆设是靠墙放着香案,香案上摆着一柄玉如意,下面是两张大圈椅夹着一张方桌,左右两列是高背的椅子一共六张,每两张中间放着一张小茶几,那婆子请了边满归进去,引她在左边头一张椅子上坐下,很快下面就用白瓷盖碗送上一碗热茶和几碟零嘴糕点。 婆子和善地笑道:“请边少侠在此稍等,老爷和夫人马上就来啦。” “好的,多谢大娘,您先忙。”边满归笑着拱手点头。 边满归跟着高莘到过高家在宝庆府的小宅子,厅堂的格局跟这里大同小异,倒也不觉得新鲜,只是初次到了县官住的地方难免比在高莘家拘谨些。听了婆子这话,边满归道了句谢后就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等着,眼睛却闲不住的悄悄打量这间厅堂。 边满归对面除了桌椅外还有一排成满月形状的木架,打着不同大小和高度的格子,高莘说过这是叫做博古架,专门用来陈列物件的。这座博古架里间或放上一两件摆设,或是瓷器、或是盆景、或是边满归叫不出名的东西,是不是贵重的边满归看不出来,但都十足十的模样精巧,用高莘吹嘘自家的话说,这叫格局高雅清贵! 等边满归远观到第三件小巧的插屏绣画时,听到脚步声从后面传来,她便站起身来等着,很快就有人从右后侧门走进厅堂,能从那个方位进来的一般就是主人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潜水的偶尔出来换换气嘛~嘻嘻~ 第110章 第110章 边满归不懂要避讳眼神等礼节,目光平直的落在打头进来的那个男人身上,一身蓝灰色的里衫外面罩着一件浅灰色的褙子,人嘛,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似乎不到三十岁的年纪,长得也是中规中矩看起来挺硬朗的,走路时背上像绑了一个木桩似的挺得笔直,害得边满归下意识的也挺了下腰杆子。看来这就是宝庆县的知县老爷贺青昶〔chǎng〕了。 那贺青昶的后面就是边满归有过一面之缘的柳夫人,浅兰色的襦裙外面是一件淡蓝色的披风,手里抱着一个小手炉,笑意盈盈的过来。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见到柳夫人那下边满归终于缓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也重新回来了。 边满归拱手小小地鞠躬,比之前真诚了些,口中道:“贺老爷新年好,柳夫人新年好。” “边少侠既是来拜年的,就不用过于拘礼,坐吧。”贺青昶的声音比边满归想象当中清亮些。 就着贺青昶隔空一抬手,边满归也就跟着主人的步调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坐边满归这边的是柳夫人,贺青昶老爷坐在右面的大圈椅上,刚坐定外面就送来了热茶和果子点心等。 有小丫鬟过来给边满归添茶,边满归怕浪费就摆手说:“不用麻烦,就这样挺好。” 柳夫人偏首一瞧,见盖碗里茶水丝毫未动,便问:“是茶不合口味吗?你喜欢喝什么,叫她们泡去,别的不敢说,各色茶叶我们这还是很多的。” “柳夫人喜欢喝茶?”边满归顺茬搭上话。 柳夫人手持绢帕朝丈夫贺青昶甩了一下,嗔道:“我爱喝酒,后来跟着他也喝茶了。” “哦,贺老爷肯定是在柳夫人心里地位崇高的,不然怎么会那么轻易改了喜好。”边满归笑着捧起茶碗,喝了一口茶,说“嗯,茶还是得贺老爷和柳夫人这样讲究的人才品得出来,我这被酒泡坏的舌头是个蠢得,只觉得比白水清香有滋味。” “你也喜欢喝酒呀?”柳夫人神色意动,上半身不自觉往前倾来。 不等边满归接话,贺老爷就轻咳了一声,边满归见柳夫人意兴阑珊地靠回椅子里,便只悄悄向柳夫人挑了下眉毛没再说话。 贺青昶倒是借机好好打量眼前这位少年,模样倒是周正的,像个刚冒嫩芽的小竹笋般朝气勃勃,言行上却还是有些乡野之人的粗犷,但说的话听来倒很是熨帖,比外头那些□□拍马屁的舒服多了。 贺青昶也不耽误,直奔主题,放下杯盏,说道:“边少侠当日仗义出手在下甚是感谢。听闻少侠跟高家少东家相熟,有信物推荐来此间某个差事?” 边满归正愁不好开口,赶紧乐呵地接住话头,说:“是啊,我跟着娘认得几个字,跟着爹从小打猎,有两把子力气;这几年还跟着高莘学了本《鬼谷子》,我就想,我这样的当个捕快行不行?” “你懂追踪追捕吗?”贺青昶见边满归坦诚,便也不废话。 “会啊,打猎要知道这个,不然暴露自己就逮不到好货了。”提及特长边满归很是自信。 贺青昶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会勘察尸身、案发现场和搜集罪证吗?” “不会。”边满归眨巴着眼,摇了摇头,但很快又说,“我可以学,我身边的人都说我学东西快。” 贺青昶左手撑在圈椅扶手上,身子向前倾斜着,再打量了边满归几眼,再问:“嗯,那你为什么想当捕快?而不是衙役、狱卒或后衙护卫这些?” 边满归低头有点纠结,‘要不要说实话呢?说实话会不会显得太市侩?不说实话,也不诚心啊。诶唷,之前就跟柳夫人说过实话了,这会总不好编瞎话骗贺老爷吧?这不打自己的脸么?’ 看出边满归的天人交战,贺青昶和妻子无声对视一眼,二人都没出言催促边满归,俱是好脾性的等着边满归的那个答案。 边满归抬手挠了挠左耳,最后还是捡了句实话说了:“那啥,我娘说我外公也是捕快,说是官身好养活自己。” “其实,捕快并非官身,只有郡、州府的总铺头才是有末枝品级的官,捕快、差役和狱卒是同样的雇佣杂役。”贺青昶神情淡然地看着边满归。 边满归紧张地舔了舔干燥的嘴角,很是诧异地说:“捕快不是官身?那,那就还是平民咯?” “是。”贺青昶定定的一点头。 边满归求助似的望向旁侧的柳毓,柳毓回以眼神安慰,无声地点点头。 静默的过了一小会,边满归快速的消化这一信息,收拾好心情,笑道:“那也是给衙门做事的民呀,捕快能佩刀,看起来比别的要威风,做几年混熟脸面,等老爷高升去了别处,我就改行去做旁的营生也有好处。” “你想的倒是长远。”贺青昶终于是露出笑脸。边满归这最后一句话算是表了忠心,让刚来此地任职不久的贺青昶甚是受用。 边满归看贺青昶额态度转变,暗自握拳小小欢呼一声,笑道:“因为我爹说,捕猎不能只看眼面前的,要多留神藏在暗处的,不然就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令尊此言有大智慧。”贺青昶尊重地抱了下拳。 边满归忙跟着应答了一句,说的话却让人啼笑皆非:“嘿嘿,我也觉得是。” 第111章 第111章 见了边满归这等自然不作伪的反应,贺青昶忍不住笑出声来,柳夫人也是忍俊不禁,指着边满归说:“你这张嘴啊,比我家中幼弟还会逗趣,看见你老惹得我想起他来。” “反正我与高莘感情好,高莘同柳夫人您关系也亲近,不如柳夫人也把我当你弟弟,看着开解下乡愁。”边满归咧开嘴笑,露出一口小白牙。 柳夫人见了笑得更是开怀,看着边满归玩笑道:“你倒是很会打蛇随棍上嘛。怎么,你以为认了我做姐姐,他这个臭脸就会换张好脸给你啦?还是你想借着我的关系,捞个更好的差事?” “换不换脸的我不知道,这跟我当不当捕快,捞不捞好差事也没关系。我只晓得我跟柳姐姐合眼缘,我孤身一人柳姐姐愿意帮我谋个营生,那我自然要诚心对柳姐姐好,贺姐夫爱重柳姐姐想来也不会太过苛待我吧。”边满归坦坦荡荡地笑着说。 贺青昶和柳夫人诧异地相视对望,贺青昶朝妻子微微颔首示意妻子自己做主,柳夫人便扭头又去看边满归。 感受到柳夫人审视的目光,边满归也机灵的把身子侧转过去,方便柳夫人看得更加全面些,看着边满归那张只有巴掌大,却笑容明媚如阳的小脸,柳夫人内心很是意动。 “你,为何想认我做姐姐?”柳夫人还是有些不确定。 边满归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憧憬地说:“想有个人疼我,就像我娘当年那样有个人能惦记着我,管管我。深山野人虽然自由自在,但是孤寂的厉害,一整日下来就爹娘的灵位和一只狐狸听我说话,一个人吃饭实在是没意思的很。我也不是蓄意要认柳夫人做姐姐的,只是柳夫人正好说到家中幼弟,我嘴快话赶话的,若柳夫人为难也没事,我也有一个义姐的。” “哦?是高莘吧。”柳夫人柳眉轻挑。 “嗯,是啊。虽说高莘是个义姐,但她其实对我很好的,就是常年跑商见不着人,有时候还真是挺想她的。”边满归微笑着回答。 “喔~那我这个姐姐你天天见岂不是很快就烦了?”柳夫人低着头晃了下手炉,斜斜地抬眸看边满归。 谁知边满归还真的皱着眉认真想了一下,末了诚实地点了下头,柳毓的神情立时便毫不遮掩的垮了下来。 “噗~”贺青昶见妻子主动示好却吃瘪,忍住笑朝旁边喷了口茶。 边满归不明就里地扭头望向失态的贺青昶,留神察觉到有人扑过来,下意识地侧身一躲,本来气势汹汹想一指头点边满归额头的柳夫人就被晃开,亏得就近的丫鬟扶住不然还差点摔一跤,贺青昶在一旁再也憋不住朗声大笑起来,边满归瞪大了眼睛更是茫然了。 柳夫人气得一跺脚,冲着边满归嗔怒道:“你不许动!” “哦。”边满归坐直,双手放在双膝上,摆出一副乖巧状。 柳夫人终于如愿一指头点在边满归的额头上:“你这个小家伙怎么一会鬼精灵一会痴呆傻的,听不出我答应做你姐姐了啊?天天待着还嫌烦是吧?还找个人管你,骗谁呢?” “许久不见甚是想念,日日相见蓬头垢面,多破坏彼此心中祈愿。”边满归说着话从柳夫人身边弹开,揉着额头笑嘻嘻地说,“我攒了点钱,可以自己买个小院子住,绝不会掺和柳姐姐和贺姐夫恩爱如蜜的小日子,只求柳姐姐可怜我,时不时能让我蹭上几顿饭就好。” 柳夫人翻了个白眼,甩了下帕子重坐回了圈椅,看着边满归道:“我闺中单名一个毓字,你同我幼弟和高莘一样叫我毓姐姐就好。” “毓姐姐和姐夫在上,小弟边满归敬拜。”边满归收敛笑容,拱手像敬父母那样一揖到底。 贺青昶缓和平静的笑了笑。柳毓则是懒洋洋地抬了下手:“起来吧。你既然认了姐姐姐夫,我们自然会留你吃这顿午饭的。” 边满归神情怪异地重新审视柳毓,了当地问:“毓姐姐,你,怎么跟之前像是换个魂一样啊?” “我自小就这个脾性,认可你是自家人就懒得再维持那劳什子的形象面子工程。”柳毓说着还翘了个二郎腿。 边满归看得把左边眉毛又飞起来,右眼眯缝着:“你之前的贤良淑德都是装的?” “倒也不全是装的。”久未说话的贺青昶接过话,轻笑着说,“只不过柳家是做的镖行营生,你毓姐姐也就从小当男儿般养大,贤良淑德的一面并非没有,只是比较薄弱。” 被妻子狠狠地瞪着,贺青昶又立刻抬手说道:“当然啦,我更喜欢你毓姐姐这不拘小节的侠义一面。贤良淑德的是贺知县的夫人,英姿飒爽的才是我贺青昶的妻子!” 贺青昶说完还向柳毓扬眉一笑,柳毓便很是满意地笑着点了点头。 边满归见此情景不禁垂首搔了下鼻子,腹诽:‘跟我爹一样,又是个怕老婆的。’ 第112章 第112章 贺青昶和柳毓倒是没瞧见边满归这的动静,这话赶着话的从拜年谋营生转变成了认亲,事态的发展确实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柳毓一面感慨缘分的奇妙,一面叫后头把儿子贺天扬和贺天湛叫出来,见一见边满归这个新鲜出炉的舅舅。 “满这个音正又应了你们宝庆方言里‘小’的意思,满舅舅可不正是小舅舅呢。”柳毓笑着喝了口茶。 “小舅舅?我比毓姐姐的幼弟还小?”边满归有些好奇。 柳毓点了下头,说:“你今年也才十八岁吧,我弟比我小八岁,我如今二十九了,他也二十一岁了,儿子今年都快两岁了。” “啥?你,二十九了!”边满归有些震惊,经不住再抻头过去认真仔细的审视了一遍,那张脸还真是看不出来,迟疑地问,“那,姐夫呢?” “我有福,刚好抱得金砖。”贺青昶笑得有些得意,不像作假。 “啊~也挺好。”边满归想到自家老爹比娘大了将近十岁也就释然了。 很快厅堂的后面又响起脚步声,小孩子的脚步果然要比大人的跃动许多,一大一小两个小男孩拉着手进来,跟着是两个婆子和两个丫鬟,大的看起来七八岁,小的还扎着总角包像是四五岁的模样,末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差不多是三四岁的女娃,也是有婆子和丫鬟跟着。 “父亲安好,母亲安好。”三个小孩都是有模有样的按男女之别行礼,姿势比边满归可标准多了。 “嗯。”贺青昶摆出一副严父的姿态来。 “我大儿子贺天扬,小儿子贺天湛,小丫头也算是我女儿,贺薇。”柳毓则还是随性大方的介绍,然后对三个孩子说,“这是你们边满归满舅舅,去行礼吧。” “满舅舅好。”三个小孩又转身向边满归行礼。 边满归手足无措地挠了挠左耳和脖颈,笑得牵强:“好!你们好!” 柳毓见边满归这副样子很是奇怪,直接问她:“你这什么表情?我这三个娃长相很怪么?” 边满归神情一顿,很是窘迫地说道:“不是啦,毓姐姐,我没准备见面礼和新年红包啊。” 谁知柳毓却秀手一挥,笑道:“嗐,我当什么事呢,没有就没有呗,你也还是个孩子呢,讲究那么多做什么。”有柳毓这话,再看贺青昶也点了下头,边满归才如释重负。 只是老大贺天扬的问题很快又让边满归一懵,只见小孩神情探究地站在边满归面前,问:“满舅舅,你喜欢喝酒吗?” “啊?唔。”边满归诚实地点了脑袋。 结果小孩就露出‘我就知道’的这个表情,然后睨了自己母亲一眼,小大人般摇头叹息:“母亲大人,您认弟弟的标准还真是一如既往呐。” “老娘我拢共也就认了两个弟弟,你少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八岁的娃跟个八十岁老头儿一样。”柳毓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贺天扬倒是不怕母亲,乐呵呵地说:“那是因为我母亲年近三旬,有时候却像个三岁孩童般活泼可爱,我身为长子就只能快快成长照顾母亲啦。” “哼~这还差不多。”柳毓十分受用儿子拍的马屁。贺青昶在旁边瞧着笑而不语,余光看到边满归那爬满一脸的纠结复杂神情,便轻咳了一声提醒。 柳毓先是看了丈夫一眼,又顺着丈夫的眼神看向边满归,后知后觉地说:“满归啊,我家氛围就是这样奇奇怪怪的,你接触久了便会习惯了。” “啊。”边满归眉目跳动的胡乱应了一声。目光跟贺天扬对上,想起来一件事,又好奇地问柳毓:“毓姐姐,天扬说的另一个舅舅是谁啊?” “那是十二三年前,我跟家里一块走镖时救了你姐夫和他的几个同窗的入京赶考的书生,其中有个叫童光浩的,好酒,他们跟着我们镖队进京我也跟童光浩喝过几场酒,他有意向想娶我,但我不想嫁他便抢先认了他做弟弟。”柳毓说这些时很是坦荡。 边满归偷看贺青昶时,也没见他有什么生气之类的表情,甚至还藏着不易被察觉的得意,边满归心里就免不了犯嘀咕。 然后就听柳毓大为光火地说:“嘿~谁知道竟然是中了贺青昶的计了!哪里是童光浩想娶我,分明是他贺青昶想娶我,就撺掇拿童光浩来刺激我,他就来跟在后头来安抚我,害得我还以为他是个什么好君子呢!呸!一面明着套路我一面暗里讨好我爹,刚到京城就哄得我爹欢欢喜喜瞒着我把亲事给定了!奸诈小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柳毓大为光火地对边满归说:“怎么你不受待见呢?评论都没有?” 边满归搂着莫羽寒,送的画:“啧啧~这是潜水玩呢,等会就自己上来了。” 第113章 第113章 贺青昶听了柳毓的那段话,轻咳一声,再次拿出了一家之主的架势,板正地说:“嗯哼,孩子们还在呢。” 柳毓狠狠地白了丈夫一眼,愤愤地说:“屁大点懂什么呀?” “懂啊,美人救狗熊嘛。”贺天扬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然后贺天扬就被他笑眯眯的母亲不客气的揪住了耳朵:“哼,谁准你这样说你父亲的,嗯?你母亲我是美人不错,但你父亲的狗熊之称就只你母亲我才能叫旁人都不许说,你要说也只准说是美人救书生。” “母亲,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呀!”贺天扬苦兮兮地反抗。 柳毓得意地一昂首,松开了儿子的小耳朵,意气风发地笑道:“那是,我就是家里的州官,等你考取功名做到了五品的郡守再来同我分说点灯的事吧。” “孩儿一定能一品荣休。”揉着耳朵的贺天扬人小志气大。 柳毓眸光一亮,立马又把贺天扬搂进怀里,笑道:“好儿子,那你得给母亲买一幢大宅子,比金陵贺家祖宅还大的宅院,这样我就可以不回去住祖宅了,也免得听你们族里那些嫌我出身不佳配不上清贵的贺家,于朝堂上帮衬不上的闲话。” “那把祖父、祖母、外公、外婆都接来一起住好不好?”贺天扬握着母亲的手,扬起小脸问。 柳毓非常爽快地答应了:“好啊!人多热闹,吃饭也香,说起来,母亲也好久没跟你祖母一块品酒了。” “母亲,你再和祖母喝酒的话,祖父又该头疼啦。”谁知道一直没动静的贺天湛忽然扑进柳毓的怀里,撒娇地摇柳毓的手。 柳毓诧异地看了眼儿子,又狐疑地睨了眼贺青昶,哼了一声没再接话。 边满归一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家子,真心觉得高莘说得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自己新认的这个姐姐还真是个奇人呢!嗯,这个姐夫也不简单!养的儿子也聪慧!这个姐姐和姐夫加起来,感觉比高莘要难对付多了,边满归忽然有些许后悔今天认姐姐的这个决定,实在是太莽撞,太草率了。 吃午饭的时候,边满归随众人从厅堂出来,走几步到了后面另一个厅堂,这个厅堂比前面那个小很多,中间摆着一张暗红色的八仙桌,四周摆放着同色的条凳,正座左右各站着位年轻的媳妇,见贺青昶和柳毓进来都福身行礼口称:“老爷,夫人。”柳毓也重新调整回端庄贤淑的状态,随贺青昶并肩入座。 柳毓简单地对边满归说:“这是赖姨娘、那是苗姨娘也是小薇的亲娘。这是我弟弟,你们日后叫边爷就是了。”“边爷。”两位姨娘便向边满归福身。 边满归零碎也曾见过两三个高家的妾侍,所以对妾侍服侍主君和主母用膳立规矩的事也不觉得好奇,见两姨娘行礼也就拱手回了一个礼。 贺青昶便招招手说:“满归,这就是自己家了,快坐下吧。” 贺天扬很懂事的拉住边满归的手,示意她跟自己一起坐右面,边满归看了贺青昶一眼见他点头才挨着贺天扬坐下。贺天湛可能一直是跟哥哥坐的,所以看哥哥身边的位置被边满归抢了就小嘴一撇,刚准备哭就被贺青昶一声严肃地‘天湛’给憋了回去,然后可怜兮兮地去看母亲。 柳毓想了下,对大儿子说:“天扬,你和满舅舅换一头坐,你弟弟惦记你呢。” “好。”贺天扬立马起身跟边满归换了,然后拉着贺天湛的手让他在背对门的条凳上,“天湛长大了,也要学会自己坐的。” “唔。”贺天湛小脑袋一点,乖巧地坐下了。小女孩贺薇就有奶妈带着坐在柳毓下首的左面条凳。 两位姨娘就给主君和主母布菜、斟酒,边满归也有个丫鬟在旁边,闹得她怪不自在的,吃菜喝酒都透着股别扭劲,却也没说出来,只自己耐着性子慢慢吃。 贺青昶和柳毓都瞧出来了,夫妻俩对视一眼,由柳毓问道:“满归,你是不舒服么?” “呃...我狼吞虎咽惯了,这样慢条斯理的吃饭夹菜,我确实有些不适应。”边满归不好意思地搓着左耳,向贺柳二人如实交待。 “这种感觉我最理解了。”柳毓笑着对自己贴身的丫鬟彩翠悄声吩咐一句。 边满归认出那个丫鬟彩翠就是之前跟柳毓去了邵隆县的那个,很快彩翠就带了一个盛了饭的大海碗过来,笑着放在边满归的面前。 “我全家和家里镖局的镖师、趟子手们都是这样吃饭的,我是嫁进贺家没法子才硬改成这样,你若不习惯还是照你自己舒服的来。”柳毓笑着,眼神很是温柔和怀念。 第114章 第114章 边满归对着面前的大海碗眨了眨眼,又迟疑地扭头看向贺青昶,后者虽然没言语,倒是直接往那个海碗里夹了一个鸡腿,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有了主人家的首肯边满归这才乐呵呵地捧着大海碗开始吃起来。柳毓生长于镖局,自身也是风里来雨里去过的人,对于边满归这等吃相嘛,柳毓早就见惯了,自打婚后身边便多是斯文人,眼下再见到边满归此般反而更觉亲切,着实的开心。 贺青昶和他两个儿子也都见识过柳家的各路镖师们,因此并不觉得奇怪或嫌弃,两男孩还跟着食欲大开的多吃了半碗饭,当父母的两位自然也高兴,就是把其他的人都吓了一跳,不管是贺薇小姐、姨娘也好,还是婢女婆子们也罢,大多都是见得斯斯文文的主家和来客,冷不丁冒出个风卷残云的边满归来,着实有些意外,只有侍候柳毓年久的几个从柳家来的陪房丫鬟、婆子好些。 边满归在宝庆县衙的后衙里认亲,吃饭后又聊天,可苦了苏米和何凡在县衙外一阵好等,两人从星潭府直奔宝庆县,从附近居民口中打听到边满归进去后衙东侧门一直没出来,就放下心来草草在街边一家面馆填了肚子,又换了一户茶棚点了一壶茉莉花茶坐着等。 好歹是边满归记得要赶回硕东山,这才婉拒了贺青昶和柳毓的热情留宿,板车的竹筐里又装了不少回礼给运出后衙东侧门,贺青昶和柳毓带着长子贺天扬礼貌的将边满归送到侧门口。 苏米和何凡所在的茶棚勉强能看到后衙东侧门的动静,终于见到边满归出来时都高兴地站起身。 何凡嗓门亮,见边满归跟人告别完就挥着手小跑过去:“安哥儿~可等着你啦!” “何兄弟,你等我?你怎么又被派来找我啦?你们主家一天天的真有这么闲的嘛?”边满归一时惊疑无语。 “你,安哥儿怎可随意背后议论,未免无礼了。”苏米有些微恼,她追了过来正好听见,但见贺家三人都在便不好多言。 “何兄弟,你屋堂客?”边满归没来由被人说,也是不高兴。 “安哥儿,这可不敢乱开玩笑,是,苏米小妹。安哥儿那天曾见过的。”何凡余光瞟见贺家三人在侧,也是不好直说。 “哈?”边满归更加疑惑了,名字倒是有点耳熟,但人戴着帷帽看不见脸,她对不上号。 苏米适时撩开帽帐给边满归看了脸,再问:“安哥儿这样可想起来了?” “喔~是你啊。”边满归偏着头仔细看几眼,先是恍然大悟,紧接着就是皱眉一脸担忧地问,“她怎么把你派出来了?她是出什么事了吗?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有人欺负她了?你们府里没人给她出气吗?” “她,一切都好。”苏米见边满归对县主如此关切,既替县主高兴又替县主担心,边满归再年少也是男子,这样对县主终归是不好。 “满归啊,是朋友?”柳毓虽然一阵迷糊也不妨碍她的大方,手往里一摆说,“大过年的,天又冷,要不请朋友进来坐吧。” “多谢柳夫人好意,主家有事寻安哥儿相商,不便叨扰贵宅。”苏米端庄地向柳毓行礼。 柳毓没进过宫,却因贺青昶的关系去过些公候之家,一眼就瞧出苏米的礼数有些门道,而且第一次见面就能叫出她的姓氏,只怕这二人来路不容小觑,遂蹙眉跟丈夫对视一眼。 贺青昶也是惊奇,拱手问道:“不是尊家名号,在下可有幸去拜见?” “主家名号婢子不敢妄言,还望贺知县海涵。”苏米又行一礼。 边满归担心着莫羽寒是不是有事,看得这一来一往的很不耐烦,却也压抑着脾气守着礼貌没去打断,只是低着头时不时掀眼皮溜何凡一眼。 何凡是个‘戴罪之身’,莫四公子遣他出门前叫他一切听苏米的吩咐,这会懂了边满归的意思他也不好明说,是能拿眼睛去瞟苏米。 边满归就不爽地翻了个白眼,正巧被柳毓看全了。 柳毓大概知道边满归的心急,便抿嘴一笑说:“既然如此,那我等便不好再问。满归,苏姑娘主家寻你有事,姐姐就不耽误你时间了。”看了眼庄重的苏米一眼,又有些不放心地说:“若晚了不好回山里,就还来姐姐姐夫这睡,厢房东西都有的。” “哦,好,住不住我都知会毓姐姐和姐夫一声。”边满归想了下点了点头。 贺青昶和柳毓见三人走远,便也关门并肩回房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小伙伴可能会会急,为什么两位主角还不见面,我在这里说明一下哈,莫羽寒是王爷的女儿,有品级的县主,行动是很受限制的。边满归是小小的山野猎户,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在那个时代,想要见一面还真是堪比登天! 莫急~平心静气看日常番嘛~ 第115章 第115章 离了县衙的地盘,见左右人少,边满归终于迫不及待地问:“寒宝到底怎么了?” “小姐一切都好,就是知道安哥儿受伤了有些担心,派婢子来看一看安哥儿的伤势,带些芦荟舒痕膏来。”苏米言简意赅的说完。 边满归立马松口气,撇了撇嘴抱怨道:“吓我一跳,还以为她怎么着了,我就说莫老大和莫老四怎么没管,巴巴派你来找我呢,原来是这点小事。” 苏米和何凡都知道边满归和三位主家关系非比寻常,他们却只是是仆从,俱是不好接话。 边满归接过苏米递来的布袋,打开就闻到清淡的香气,看了眼里面有信、几盒膏药和额外一个小包裹,摸上去很是软和,边满归一时也猜不出是什么。 “还有别的事吗?”边满归扬了扬布袋问。 苏米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又看向何凡,何凡也飞快地摇头。 边满归再各看了两人一眼,把包袱往框里一放,从何凡手里接过推车就说:“那行,散了吧,我得回家去了,天黑了麻烦,劳烦你们帮我去和我毓姐姐说一声,也早点回去。” “就,就这样?”苏米惊讶于边满归的恣意。 边满归反问道:“不然嘞?” “安哥儿,你有什么要我们带的?我们会在宝庆行宫住一阵的。”还是见过边满归几次的何凡比较了解边满归的作风。 “你们来的这么勤快,我哪有那么多精力天天去准备作礼的东西啊。”边满归哭笑不得地抹了把脸。 何凡和苏米皆怔愣在当场,细细想来,好像也确实是如边满归所说,一时间都尴尬的不晓得要怎么化解。 还是边满归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可能不太好,就挥了挥手笑道:“哎哟,别愁眉苦脸的,你们不是要在宝庆府的什么行宫待上一阵嘛,给我个地址,我四天后来宝庆府找你们就是啦,保管你们能有东西带回去交差。” “多谢安哥儿体恤。”苏米因这事倒对边满归的细心和大度有所改观。然后苏米就跟边满归仔细说了庆园行宫的路径和周边的特别建筑,点出几个好记忆的地方。 “行了,天真的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家里还有只狐狸等着吃饭呢,劳烦帮我去跟贺家说一声,你们自己也多注意啦。”边满归并不跟二人瞎客气,就推着车走了。 “苏米姑娘,安哥儿就这么个性子,你别介意啊。”何凡自己没问题,就怕苏米不高兴,回头又惹恼了县主。 苏米当然知道何凡的想法,便和善地笑道:“何侍卫请放心,婢子得县主吩咐过,安哥儿性情纯粹爽直,是个好相与的。” “嘿嘿,那就好,主家们的眼光向来不会错的。”何凡放心了。 随后二人折返去县衙后衙东侧门,替边满归跟看门的说了一声,也就往宝庆庆园行宫去了。 而边满归本来告别贺家时就不早了,再跟苏米和何凡说了一阵话后就更晚了,所以脚下生风的往硕东山家里赶,路上饿了就用柳毓给的糕点填一下肚子,总算是在睡前赶回了小院。 “嘤~嘤~”一整天没见主人,狗妞就趴在院门口等着,主人一回来高兴地一蹦三尺高,摇着尾巴扭着屁股抱住边满归的腿不撒爪子。 “哎呀~诶唷~有这么高兴吗你?”边满归一开院门就被狗妞抱住腿,举步维艰弄的她哭笑不得。 “嘤~”狗妞不会说话,但是叫声很是欢快,也算是回答了。 “好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嘛,你饿不饿啊?留给你的东西都吃完没?”边满归脚上拖着一个小‘累赘’走了几步,只得蹲下来抚摸狗妞。 这才让狗妞松爪子躺在地上,翻开肚皮任由边满归挼搓,眯着一双狐狸眼时不时用爪子跟边满归互动一下。 “行啦,我要去熬水洗澡了。”过了一会边满归轻拍了一下狗妞的脑袋。 狗妞便聪明的翻身起来,跟在边满归身边溜达,却也不再抱腿耽误时间了,此举另边满归甚是满意。 边满归先快速收拾下柳毓给她带回来的一筐回礼,无非是担心她独住深山不好采买,给她带了些新鲜的瓜果蔬菜和糕点,边满归一股脑的全放进了地窖里收着,然后去厨房投了草药包熬水,这才进主屋到神龛前给爹娘上香。有趣的是,自从边满归教会狗妞后,每当边满归给爹娘上香鞠躬时,狗妞也会在旁边立身合爪晃了几下,边满归就都会摸摸它奖励它一块小条肉干。 第116章 第116章 “爹,娘,我今天又多了个姐姐和姐夫,姐姐叫柳毓,本家是江南聚源镖局的,陆运和漕运都有往来镖队,姐夫贺青昶,也是江南书香名流贺家的子嗣,现在虽只是县令但却是跟知府、知州一样是个六品官呢;还有两个小侄儿,大的八岁叫贺天扬,小的五岁叫贺天湛;另外姐夫有两个妾侍,还有个四岁的女儿叫贺薇,一家人都挺好的。” 边满归斜靠在神龛旁,絮叨地说,“爹,娘,午饭时姐夫说不能徇私,要我过完上元节后参加县衙的选试,过了才能让我做捕快,还给了我一本跟捕快相关的册子,我明天就得开始学了。今天寒宝又派人来找我了,唉,我倒不是不喜欢寒宝来找我,就是我没那么多好东西给她,另外也担心她家里都不知道我是女的会给她带去麻烦。啧,算了,莫老大和莫老四看起来挺宠爱寒宝的,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边满归絮絮叨叨地跟爹娘说完心里的事,就去看莫羽寒叫人带给她的布袋,先看信,这次的信页数比之前要多几张,话也比之前更密更琐碎,什么大前天跟大嫂一块去喂了金鱼、前天同大哥哥下了棋、昨天跟四哥哥吵了一架、特地叫苏米送芦荟舒痕膏等等,甚至抱怨边满归送她的皮鸭子,害她洗澡的时候被苏米撞见不说还因水凉伤风了,写信的时候打了好几个喷嚏。 “自己贪玩却来怪我吼。”边满归又好气又好笑。 但是看到后面的内容边满归就有些笑不出来了,又是心惊又是心疼,她怎么也没想到莫羽寒竟然会把自家那些秘辛的事也全都一股脑的对她一个外姓人和盘托出了。 莫羽寒信中说虽然跟边满归相处不过三日,但却比府里任何人待她都要纯粹的好,就是那种不沾亲带故的纯粹的关心和爱护让莫羽寒觉得异常温暖,说边满归就像是她阴霾生活里的一束太阳光,想让边满归成为她最信任的人,所以愿意跟边满归诉说多年憋在心里的秘密,开心的或是不开心的事,都想跟边满归分享。 看到这段话,边满归思绪有些复杂难言,她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或举动,能够值得莫羽寒这样的厚待于她,边满归回想着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人情往来里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怎么到了莫羽寒的眼里竟然能掀起这么大的波澜来的?边满归实在不懂...只得压下心中疑惑,继续往下看。 信里说寿亲王是先太子的嫡子,行三,上头的两个哥哥,一个庶长子瑞亲王莫展炜是殷妃娘娘生的,嫡子宏亲王莫展图是太子妃之子,寿亲王也是太子妃生的,但是殷妃娘娘甚是得先太子的宠爱,殷家也是开国的功勋之家既有公爵又有实权,所以能把殷家的女儿嫁给寿亲王做侧妃。 这个殷侧妃的母亲是殷家上任公爷的表妹,先是做贵妾,再是母凭子贵为平妻,最后正室病故就扶正坐稳了主母位置,现任的殷国公本是庶长子,也就是这个殷侧妃的亲哥哥,现在已经是嫡长子的国公,在先太子和姑母殷妃那都很得脸面。 彼年,殷翡凤侧妃还是庶女,马球会上相中寿亲王后就闹着要嫁,但因太子妃喜欢王家女王岑锳厌恶殷家,所以才在先太子开口前终于答应寿亲王的求娶,先一步把原本想给宏亲王为侧妃的王家女聘给了寿亲王为正妃,又加上殷侧妃的庶女身份,便只能以侧妃身份入寿亲王府,所以殷侧妃一直认定是王妃挡了她坐正妃位置的路,心怀嫉恨。 二十年来,殷侧妃一直仗着母家权势明争暗夺,王妃家世不过是个三品国子监祭酒的爹和四品翰林院院士的弟弟,哪里能跟权贵滔天的殷家抗衡,所以王妃多有隐忍,故而滑胎一女也没明说是殷侧妃的眼线下药,也没在莫羽寒六岁被莫羽嫦推下荷塘时发作,只请寿亲王早早给莫羽寒请下县主名号,修建远离寿亲王府的行宫。 “真是荒谬无耻!”边满归气得面色铁青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不堪其愤直接散架垮了,水壶和碗碎了一地,把已经在窝里睡觉的狗妞吓得一激灵蹿出来,反倒是桌子垮塌把边满归吓得抬手抬脚侧身一缩,震惊地瞪大了眼珠子。 很快,边满归僵硬地扭过脖子对着神龛结结巴巴道歉:“那个,爹,娘,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搞破坏的。寒宝是我朋友,她被人欺负我替她抱不平嘛,明天,我,我一定修好桌子。” 第117章 第117章 向爹娘这边道完了歉,边满归回头看见破裂的桌子,有些许悔恨的打了几下自己的手,随后才去捡起掉在地,躺在桌面上的布袋和散落出来的小包裹。 一时好奇的边满归顺手就把小包裹打开,露出里面叠得整齐的布料,边满归把布料拿出来抖开后就傻了,竟然是一件最贴身的小衣裳,天青色的布料入手顺滑细腻,正面绣的图案正是莫羽寒之前画了刻在长命玉锁上的蛋中卧龙。 才不过看了两眼,边满归立刻羞红了脸,把小衣裳胡乱一团,又塞回了包裹里,吞了口唾沫,心想着莫羽寒怎么会送这样私密的物件给她,也不怕路上有人拆开来看?她现在毕竟是男子装扮,万一被旁的人瞧见,必定以为是莫羽寒自己的小衣裳送给了边满归,那莫羽寒的闺秀清誉还要不要了? 边满归呼出一口浊气,拎起脚边乱蹭的狗妞把它丢回竹筐窝里,收敛心神后再坐下继续看信。 信后面又说了莫羽寒生辰宴那天早上和中午的事,直白的说寿亲王办事不公,赏罚不明,顾忌殷家势力不喜欢殷侧妃做派却又不敢拒绝,对殷侧妃的孩子们也时常纵容,对其他妾侍的孩子却少有关爱,虽然对王妃的三个孩子非常好,却让莫羽寒觉得父亲一碗水端不平迟早会引得家中孩子心生嫌隙,祸起萧墙,所以莫羽寒就索性在家当个冰冷冷的哑巴菩萨,不管不问,不争不抢,倒也没人敢真来寻她的晦气,只是这样一来,王府里七八个孩子别说知心人,连话时常都说不上三句就冷场了。 莫羽寒倒是也试过去交府外的朋友,但她是寿亲王的爱女,又早有县主位分在身,又有心病自我孤僻着,那些个人想巴结她的她不喜欢人势利,诚心跟她玩的又受不了她的冷漠,且这些人也不是能天天见着面的,最终莫羽寒还是清清冷冷的一个人。直到莫羽寒阴差阳错的掉进边满归的陷阱里,被边满归救回家后,又总被边满归的野路子刺激的暴露了本性,终于有种冲破心瘴枷锁的舒爽感,而且边满归才不管莫羽寒是什么身份,只是把她当普通人对待,所以,莫羽寒想跟边满归做好朋友。 莫羽寒问边满归,还愿不愿意跟她继续做好朋友,如果不愿意那就写封绝交信来,莫羽寒绝不强求,还会把王府欠的银钱按约定的数全还了,日后一刀两断当做从未见过。 如果还愿意,那边满归就要全盘做好接受未知事物的心理准备,毕竟边满归的这个好朋友是个朝廷认证的皇族县主。 “你不是想跟我做朋友,你怕是想供我成菩萨拽你出苦海!”边满归看完了全部的信终于得出这个结论。 边满归手托着下巴想搁在桌上,结果忘了桌子已经垮了,身子往前一扑差点摔倒,信也脱手飞了出去,其中一张还落在烛火上烧了起来。 “啧,烧了也好,看着来气,留着祸害。”边满归说着过去守着,把其他的也一道烧了。盯着地上那一小团的火苗,边满归脑子不停地在思考,到底要不要继续跟莫羽寒做朋友。 诚如爹娘告诫的话,王公贵族的豪门家族最是事多,莫羽寒这次的信也正印证了这一点,边满归不过就是个小小山野猎户,哪里经得起皇族世家的折腾?被他们的指甲盖弹一下就得伤筋动骨,何苦为了一个偶然冒出来的小女孩丢了自己的性命?不若回了信,得了银钱一辈子吃喝不愁的岂不快活? “人呐,要先自保自爱才有闲工夫管旁人。”边满归看了眼散架的桌子,咬咬牙,抬脚拿上灯和凳子去西面床架上铺纸回信去。 提笔又顿住,墨汁一滴一滴的落在纸上,边满归怔怔出神恍如未见,等她回过神来,一张纸已经墨迹斑斑写不了字了。沉沉地叹出一口长气,边满归皱着眉换了一张纸,咬着牙回了信,口中低喃:“太高看我,我哪做的了菩萨呀,世间一混人罢了。” 这回边满归没画图,写的字有史以来最为认真,呆坐着等墨迹干透准备封入信封,瞟眼见到那张被墨晕染坏了的纸,心中一动,也一道叠好塞进了信封里。 写这薄薄一封比打拳一日都累,边满归伸着懒腰道:“呼~这信早送早了,没啥给她的,一醉解千愁送她一坛酒好了。” 收拾好屋子和散开的桌子,先灌了三个汤婆子,再把西面的浴桶放好药水进去泡了,边满归甩了甩脸上的水,仿佛甩去愁思一般,平心静气的泡了一会就钻被子里去,没一会边满归就打着轻鼾进入了梦乡。 第118章 第118章 第二日晨起,边满归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后先把信揣在怀里,再用小锄头去放躺椅的那处搬开一副木花架后开始挖地,直挖了一尺多深才露出一个围着竹框的瓦罐坛子。 “哎哟,可惜了我爹酿藏的这一坛好酒啊!”边满归一脸痛惜地蹲下身。 小心翼翼地启出这个坛子,见狗妞凑了过来边满归立马不客气的一巴掌拍它屁股上,眼露凶光地警告狗妞,狗妞聪明的知道边满归的意思,小跑到主屋门口坐着不再过来,边满归满意地点点头,抱着酒坛子过去摸了摸狗妞的头,夸它一声乖。 而后到神龛前拈香,鞠躬三下,边满归无奈地说:“爹,娘,我也不想做这样的事,白花花的银子确实太诱惑人了,不过,我听你们的话定会努力活好就是了!” 说完后,边满归像昨天那样留了吃食给狗妞,自己也随意吃了一点,临走了又折身回去在立柜里摸了一把小些的旧猎刀出来,去西面龙飞凤舞的又写了一张纸,用绳子绑在猎刀鞘上。拿原来莫羽寒的布袋将信和猎刀包了,单手提着酒坛就下山往宝庆府去。 宝庆庆园行宫里苏米正和碧月、秋燕一块整理县主的内卧,因为莫羽寒不喜欢卧房被不熟识的丫鬟婆子进出接触,所以特意留了一等大丫鬟碧月和秋燕在行宫打理,五个二等丫鬟和五个三等丫鬟帮衬,因此寿亲王府里服侍的人就少一些,而庆园行宫日日也都有人整理,想来就随时可以居住,甚是方便。 其中沧澜轩的仆役们以执事大丫鬟碧晴为首,庆园行宫里的仆役们则以辅事大丫鬟碧月为首,县主莫羽寒和执事大丫鬟碧晴不在,园中大小事务便由辅事大丫鬟碧月全权处置,连留驻在这的管事房、胡二位妈妈都要拿出三分恭敬的对待她,听出她的一些安排。 “碧月姐姐,园外传消息,说来了个少年人要找苏米姐姐。”二等丫鬟春雯进来通报。 碧月知道县主派苏米过来的真实目的,但不是说还有三天呢,怎么就来了,随意闻言奇怪地看了苏米一眼。 苏米也是狐疑,便问:“那少年长得什么模样?” 春雯皱眉想了想,回答:“听说是模样一般,而且还有些黑黑的,穿得衣料很好,腰上没玉或香囊而是别着一把猎刀。” “是了。”苏米一听猎刀就大概确定是谁了。 碧月听苏米这样一说,便对春雯说:“把人好生从西角门请进来,在长巷里设张椅子,沏一杯金银花茶送去,就说苏米等会就到。” “是。”春雯领了话出去了。 一旁的秋燕这才打趣道:“二位姐姐怎么如此在意这位少年人,难道是苏米姐姐的情郎不成?”一句玩笑话说得苏米和碧月俱是额角突突一跳,忧心地互望一眼通了心意,皆是害怕这话会祸及县主。 苏米匆匆出去,碧月则是去轻拧秋燕:“好你个小蹄子,浑说什么呢,这闺阁清白的事也是能嘴碎的,县主最厌烦嚼舌根的人,小心被县主知道撵了你出去。” “碧月姐姐,千万别告诉县主,我不敢啦~求求你饶了我吧。”秋燕连忙向碧月讨饶。 碧月好笑地看着小鹌鹑一样的秋燕,警告地指了指她:“你呀,掌嘴两下,以后可不许再说了。” “是,姐姐教了,我自然不敢再说。”秋燕就笑着伸脸过去。 碧月摇着头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让秋燕有痛感倒也不伤脸面。 那头苏米按耐住急切的心情,小步疾行去往西角门,出了内仪门拐个弯就能远远看见有人在巷道里靠墙大马金刀的安坐着,再走近些看,不是边满归还是谁来。 “安哥儿,您怎么今日就来了?”苏米想起秋燕的那句玩笑,行礼比之前更恭敬了。 “哦,回了信拿了东西,劳烦何兄弟今天务必再跑一趟。”边满归利落地起身,把布袋和酒坛子转交苏米,嘱咐道,“这坛酒是我爹酿藏的,到本月廿六就正好十八年,你告诉你们主家,我可是心里滴着血送出去的,别胡乱祸祸了。还有,叫她今后自己多保重身子,别成天想那些狗屁倒灶的事。行了,我走了。” “安哥儿,你就走啊?”苏米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边满归这洒脱的行事。 边满归已经跨出一步,闻言失笑,侧身说:“怎么,不走留着午饭呐?你们主家不在,我留着没意思,还不如回家逗狐狸呢。”说完摆摆手,径直沿着来路又潇洒的离开了。 第119章 第119章 苏米反应过来,抱着酒坛和布袋赶紧疾行追着边满归的阔步送到角门上,恭敬向其行礼:“安哥儿您慢走。” 边满归受不了这没完没了的繁杂礼数,听见了也懒得回头,只抬手晃了一下算是回应。 苏米回身刚走到边满归先前坐的地方,碧月也到了,帮忙接过布袋后伸着脖子四下打量。 四下都不见有外人,碧月胳膊肘轻碰了苏米一下,惊疑地问:“就,走啦?” “嗯,潇洒利落的交待完就走了。”苏米有种惊魂未定的感觉。 边满归这来去一阵风似的,若不是看见自己和碧月怀里都还抱着边满归要给主家的东西,仆从们还在收拾椅子茶杯,苏米也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苏米跟碧月并肩从仪辉堂前走过,沿着墙再拐进月洞门,一面着人去内院找秋燕取昨夜打包好的东西,到了演武场前一面又着人去喊暂住在靖光卫所里的何凡。 何凡出了靖光卫所的门就看见了演武场外,近门处站着的苏米和碧月,瞧见她们手里都抱着东西就赶紧小跑着过去。 “二位姑娘怎么一起来了?”何凡想伸手接东西又不好接,便憨笑着搓了搓手。 “这是安哥儿刚拿来给主家的东西,辛苦何侍卫收拾一下,赶紧跑一趟府里呢。”碧月直白地笑道。 “正是,尤其是这坛酒要千万小心。”苏米跟着点头。 苏米还把边满归说的话一字不落的重复了一遍,何凡仔细听了记着,又跟着重复了一遍,就回二楼房间收拾行装,生怕自己忘记何凡便把所有的话誊写下来,下楼拿给苏米看过确认无误。因为有一坛酒,碧月又估摸着县主那还会有东西过来,所以还是叫人去套马车,又派了一个人驾车送何凡一趟。 这会功夫下来,秋燕也领人把昨夜整理出来的东西封箱带出来了。 秋燕奇怪地问:“碧月姐姐,怎的忽然这么急呢?好在昨晚收拾好了,不然今天怕是到不了府里。” “主家的朋友有礼给主家,县主的东西正好顺道捎带去府里。”碧月虚虚实实的说了,接过秋燕递来的信封。说着把装了封箱锁钥匙的信封转交二等丫鬟紫绡,让紫绡也跟着车把箱子送去府里县主处。 “紫绡,上一季度的鱼鳞册子和账本都在箱子里,你跟县主禀报一下行宫的事务。还有,路上切记要保护好这坛酒。”碧月交代时尤其神色郑重地扶了一下酒坛。 紫绡脆生生应声上了车。何凡见碧月料理妥当也就不再耽误,坐在车辕旁挥手喊了一声启程,车夫马鞭一扬马车便在两匹高头大马的牵引下奔向星潭府。 一路上都是拣最快的速度和最短的路程赶,紫绡怕路程颠簸打翻了酒坛,干脆全程把酒坛抱在怀里,苦了她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子,费了吃奶的力气努力地抱着跟她半身差不多大的酒坛,一路晃荡。 终于在紫绡要昏厥之前到达了王府,紫绡见何凡稳当地接过酒坛,她立马就跳下车到一旁扶墙一顿呕吐,何凡吓得赶紧叫人端了碗热水来给紫绡漱口,他背着身挠头,不禁有些佩服苏米,同样是这样的赶路,路程更长,苏米竟然除了面色有些发白外没其他的事。 等了紫绡调整一会,何凡正准备跟她分别去回禀各自的正头主子,四公子那边就遣人传来消息说要何凡跟紫绡一块到沧澜轩来,他就在那等。何凡得了令就按照吩咐,自己抱着酒坛喊婆子帮紫绡提了箱子,带着恢复许多的紫绡一路往沧澜轩去。约莫两刻钟不到的功夫,何凡将就摆在了沧澜轩的前厅小茶几上,主座圈椅里的莫元煦有些坐不住的站起身来,走过去凑近身看。 莫元煦好奇地敲了敲瓦罐,问:“此乃何物?” 何凡把誊抄的纸交给莫元煦:“是安哥儿家自酿的酒。” 接过纸打开一看莫元煦就知道这话是边满归要对莫羽寒说的,跟他实在没什么关系。除了紫绡带去后头屋里的箱子,就只有旁边椅子里的布袋了,那布袋一看就是莫羽寒送去那头又回过来的,还是没他什么事。 莫元煦脸色阴晴不定,不甘心地问:“皆在此?” “是,安哥儿要带的俱在此处。”何凡这话断了念想。 不过莫元煦转念一想,这次东西送的急回的也急,自己没给边满归送什么去,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东西回来,也就释然了。 第120章县主生病了 第120章 莫元煦摇着折扇对何凡说:“你先去休息,近日恐怕多有奔走,你寻个嘴严的交替。”何凡以为莫元煦还是记得他被套话说漏嘴的事,所以诚惶诚恐的应了,下去后在自己人手里挑了个最孤僻少语的。不等何凡完全退出厅堂侍雪就从暖阁里冒出头,随后收头进去,没一会就跟在莫羽寒身后出来了。 莫羽寒情急中保持着优雅,提着裙子趋步前行到莫元煦身侧,莫元煦回身见她过来就把手里的纸递过去。 莫羽寒接过看得皱眉。 “字迹何凡的,狗屁倒灶这词,也就她敢同你说了。”莫元煦收起扇子,又敲了下瓦罐酒坛,探究地说,“本月廿六正是她的生辰,难道,此乃女儿红不成?” “还有什么?”莫羽寒的神色与之前收到边满归东西时大不相同,显得焦灼,和,害怕? 莫元煦很不理解小妹的状态,却又不知从何问起,便把椅子里的布袋拿给莫羽寒。 谁知莫羽寒打开布袋看到里面躺着一把小旧的猎刀时,如遭重创,眼前忽然一黑,腿一软摔在莫元煦的怀里,身子更是微微颤抖起来,大大的杏眸里似乎升起了水雾,白嫩的脸庞也泛起异样的潮红。 “幺儿你怎么?”莫元煦大吃一惊,马上扶着小妹坐到椅子上。 侍雪和碧痕也是吓得面色惨白,一个叫人去请府里医官,一个叫下面端热茶和热水来,霎时间闹腾个人仰马翻,在后头接应紫绡的碧晴听到动静也立刻大步跑了进来。 莫元煦拧眉守在一旁,把位置让出来给碧痕好擦去莫羽寒额上和颈里的虚汗,碧晴进来后就蹲在莫羽寒脚边,伸手背一探莫羽寒的额头,没烧起来才稍稍安心。 “我没事,咳咳,碧晴你帮我看,咳咳,看看这纸上些什么?”莫羽寒强自镇定地拿起刀鞘上的纸。 碧晴拍背给莫羽寒顺着气,担忧地说:“县主,你昨夜受凉感染风寒,才喝了药要休息,这些明天再看吧。” “现在看。”莫羽寒声音开始虚弱,眼里的气势却不容拒绝。 碧晴只得接过纸快速看了一眼,然后凑近同莫羽寒耳语:“只有‘衣服回礼’四个字。” “好。”莫羽寒面色立时好些。喘了几口气,又咳了几声,莫羽寒定住心神就着碧晴的手喝了几口温水,闭着眼睛稍微偏了下头,碧晴便拿开水知道她喝好不要了。 “布袋里,还有什么?”莫羽寒气息稳定住了。 “就一封信了。”碧晴查看一下回道。 莫羽寒点了点头,转而对旁边满脸揪心的莫元煦说:“四哥哥,我累了,想先回房休息。” 莫元煦心有担忧,却也不好耽误莫羽寒修养,便快快地的应下:“好。你且多休息。” 莫羽寒给碧晴递了个眼色,碧晴快速把布袋里两样东西收在怀里,招手让碧痕和侍雪搀扶莫羽寒回后院休息。 “四公子,婢子送您。”碧晴大方得体地摆手向外。 莫元煦一面说一面由碧晴引着出去:“大夫看过差人报一声。” “诺。”碧晴微笑着应下。送到院门,见莫元煦走远了碧晴才回转身,收起笑容疾步往后院卧房里去了。 彼时,莫羽寒已经在碧痕和侍雪的服侍下脱了外衣歪在拔步床上,碧晴一掀帘进内卧莫羽寒就看向她。 碧晴知道莫羽寒有话要说,先支开了另两个:“碧痕,你去问一下医官到哪了?侍雪,你去叫热水来加些老姜汁等会给县主泡了好发发汗。” “诺。”二婢皆应声去了。碧晴过去坐在拔步床的脚踏上,送怀里取出小猎刀和信递过去。 莫羽寒看了一眼没接,气虚地说:“我没力气,你先打开。” 碧晴依言拆信展开,莫羽寒瞄一眼内容竟然都不是图画,想起自己写的信,心里忽然又开始害怕起来。 “念。”莫羽寒的喉头发涩,声音发颤。 “莫羽寒,你大...”碧晴才念了个开头,面色变得古怪,把信一合顶着莫羽寒探究的目光双手呈递,说道,“县主,这信还是您自己看吧,婢子,婢子不敢冒犯。” “那先放,咳咳,放着吧。”莫羽寒头疼难受,没精力纠结这事,“倒水。” “诺。”碧晴如蒙大赦地把信和猎刀收在莫羽寒的枕边。 碧晴起身去到了水过来,扶着莫羽寒慢慢的小口抿着,又让莫羽寒躺下放下来幔帐,没一会碧痕就进来说医官到外面了,莫羽寒轻应了一声碧晴才把医官请进来。 第121章 第121章 隔着两层幔帐,又在腕上覆盖一条绣帕,老医官摸着山羊胡子仔细的把脉,过了一会才说:“县主晕厥还是因为风寒,本就体弱又才用过午膳吃了药,情绪一下过激血不归经所致,好好休息睡一觉便没事了。药还是照昨日开的方子煎服就是,不可再过度劳神忧思,其他的都好。” “劳烦曹医正了。”碧晴亲自把王府的曹医正送出沧澜轩院门。碧晴正找小丫头过来,就听有人喊她:“碧晴,寒姐儿怎么样了?” “邬妈妈,您怎么亲自来了?”碧晴赶紧迎上去。 邬妈妈被碧晴扶住,神情有些焦急,一面探目往内,一面有拉着碧青走远两步,一面问:“娘娘听说寒姐儿适才不好,正担心呢,催我过来问问。寒姐儿怎么样了?” “曹医正刚看过,说县主体弱要多休息,其他都没事。我正找小丫头要去娘娘那报平安信呢。”碧晴下巴朝之前的小丫头一抬。 邬妈妈拍拍碧晴的手,放心的点头赞许:“好,有你这个好孩子在寒姐儿身边贴心照顾,娘娘也放心许多。” “邬妈妈可要去瞧瞧县主?”碧晴不卑不亢的恭敬问道。 邬妈妈摆手笑道:“不了,让寒姐儿多睡会,我就回磬竹园去。晚上会送枇杷叶蜜枣汤来,务必要寒姐儿喝了。”“好。”碧晴应下。 送邬妈妈又派小丫头去哲思斋,碧晴回到内卧时莫羽寒不在床上,一问碧痕说是已经在水房里泡热水澡了。碧晴怕莫羽寒被热气蒸的头晕,就隔着帘子问:“县主,婢子可否进来?” “嗯。”里头应了一声。碧晴这才掀帘进去,走两步却被脚边的一团惊了一下,定睛一看原来是侍雪团跪在地上。这是怎么回事?县主才罚了苏米,谁还敢擅闯么?再则,侍雪不是莽撞的性子呀?碧晴满肚子的疑问走到莫羽寒的浴桶前五步侧身站定,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没泡很久,莫羽寒感觉捂出汗后再泡一会就出来了,碧晴立马垂首待莫羽寒自行擦拭完毕穿好小衣裳,碧晴才走过去给莫羽寒套上了寝衣,得了莫羽寒的眼神示意,碧晴就叫了侍雪起来先出去。 莫羽寒这件卧室即便门窗紧闭,屋内没风,碧晴也还是再给莫羽寒罩了一件浴袍,本就体弱又感染风寒,碧晴可不再由莫羽寒任性。送莫羽寒回到床上,侍奉她躺下休息掖好被角,见她差不多睡着了碧晴才去外间问侍雪。 侍雪可怜兮兮的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委屈巴巴地说:“碧晴姐姐,是这信我不敢念,县主就恼了。” 碧晴看着眼熟,仔细一瞧不正是之前她也不敢念的那封嘛,怪不得侍雪怕成这样呢,想起她小小的一团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可怜样,碧晴又好笑又替侍雪委屈。 于是碧晴摸了摸侍雪的小脸,温柔地安抚道:“你别怕,县主不是故意刁难你的。县主其实是自己心里害怕,担心这信里有她不愿意看见的内容,所以叫我们替她念的。说明,咱们侍雪得了县主的信任呢,这信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替县主念的,我该恭喜侍雪妹妹才是呢。” “真的么?”侍雪喜上眉梢地抱住了碧晴的手,“县主不会一直生我的气么?” 碧晴拍一下侍雪的头,诚挚地笑道:“当然是真的啦!不会的。等你苏米姐姐回来,你可得谢谢她呢,她得了县主的青睐可没忘记你这个小家伙的好处!” “嗯!苏米姐姐对我最好了!”侍雪开心地点头,又摇头,“不,是县主对我好!碧晴姐姐和碧月姐姐也对我好!苏米姐姐和大家都对我好!” “好好好~大家都好。小家伙,低声些,莫要扰了县主休息。”碧晴食指抵在自己唇上。侍雪一听立马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碧晴看着侍雪笑得有点宠爱 约莫过了一顿饭的功夫,碧晴就轻轻的把莫羽寒唤醒:“县主,先醒一醒吧,白日睡久了怕夜里睡不着呢。” “唔,好。”莫羽寒睡眠一直浅,一唤就醒了。 “县主,婢子替您擦擦脸。”碧晴说话间观察了莫羽寒的神色,不像拒绝就招手示意碧痕过来。 碧痕见此便端着半银盆热水过来,碧晴将帕子拧的半干轻轻给莫羽寒擦脸、脖颈和耳后,莫羽寒舒服多了人也随之清醒不少。 “碧晴,我想喝水。”莫羽寒声音还有些哑。 “欸。”碧晴看了碧痕一眼。碧痕退开去倒水,碧晴扶了莫羽寒起来又给她穿了件细棉小袄,用大靠枕垫着背让莫羽寒好靠。 第122章 第122章 碧晴接过碧痕倒来的水看了莫羽寒一眼,莫羽寒微微抬手碧晴就把杯子递过去,莫羽寒自己接过喝完又还了。“侍雪呢?”莫羽寒扫了一圈内卧,不见当班的侍雪。 “县主还说呢,婢子都不敢念的信您去为难一个小孩子,这会子还在外面不敢进来呢。”碧晴忍不住笑道。 “我以为她活泼,胆子也大些呢。”莫羽寒微不可察的脸红了。 碧晴瞧了莫羽寒一会,笑容更大了:“县主,天底下胆子大的是多,可敢说出这话来给县主您听得,只怕世间仅此一位吧。我的好寒姐儿~既是您的信,您便自己看吧,何苦来为难婢子们呢。” “哼,罢了,信呢。”莫羽寒撇嘴嗔恼地瞪了碧晴一眼。 碧晴赶紧从怀里取出信,笑着双手递过去:“信在此,恭请县主金阅。” “嗯~”莫羽寒有些不情愿,又有些期待,还藏着几分忧虑。接过信,展开就看见开头那句憋住了两个一等大丫鬟的话。 莫羽寒暗中磨牙,心中默念道:“莫羽寒,你大爷的!哪有已经拉人上了贼船离开港岸了才来问愿不愿意上船的?你丫的就是看我脾气好,故意的是吧!空口白牙一封信就想置我于不义之地,哼!那可不能够!我告诉你,既然我俩没有同年同月同日生,也就不会想那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事,不过是你横死我帮你报仇,我冤死你得替我翻案的交情罢了! 我不会游泳,你休想半路把我从大船上丢下去,你要是敢丢,我就拿麻绳把你也一块绑住,做成一口锅里的两块肉,谁要是不怕油锅烫手的就一锅端走。 豆大点人,成天想些狗屁倒灶的破事,那眼屎大的小麻烦管他那么多干嘛,拿布一抹脸,开开心心过自己日子它不甜吗?行了,懒得多说你,你的信我烧了,就一句话回你:当家的我乐意!” 信纸有两张,另外一张展开却是一团团的墨汁,足以见写信人内心的混沌纠结。 不过,正是这一张黑团信纸,才更衬托出写信人的最终心意下得有多艰难和可贵。 所以,看完信后的莫羽寒心中甚是安定,雀跃的她忍不住眉眼弯弯的笑起来,余光看见碧晴嘴角含笑的在瞧自己,便脸一红立刻将小小的兴奋与喜悦收敛住。 转念再看信,莫羽寒忽然就恼了,气愤地把床板当成边满归来拍,娇声低吼:“好啊!这个混账王八蛋敢骂我!从开头起通篇都在骂我!还错别字一大堆!满口狗屁...粗鄙之语!字也丑,简直不堪入目!” “县主说是那就是。”碧晴恭顺地点头。 莫羽寒眉目一动,自己反而更不好意思了:“她,其实算是个挺好的人,心细也温暖,但是也不能这样骂我啊。” “婢子没看全,可不敢说。”碧晴低眉顺眼的微笑着。 莫羽寒狐疑地睨了碧晴一会,看不出她有什么破绽,末了撅了撅嘴哼了一声。 余光瞟见县主那小心翼翼地叠信收好,又咬唇看着信封皱眉的模样,碧晴便知道这写信的人和这信都对县主挺重要的,县主想留着又怕日后不小心被人翻出来造祸,但又实在是舍不得烧了,正纠结呢。 “县主,要不您把这信和之前收到的图画都交由婢子装订成册子,拿一个机关匣子锁起来可好?”碧晴轻声提议。 正巧解了莫羽寒不知如何收纳的愁绪,高兴地说:“此计甚好!既然这样,把那衣服也还原吧。吭,亏她想得出来竟然用小时候的衣服当画布,也不知羞!” “诺。婢子这就去。”碧晴自动忽略了后面不该听、不该说的话。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自亲自看过边满归那封信后,莫羽寒浮躁的心定下来,情绪愉悦起来病情也随之也转好不少,气色好了也咳得少了,下午还叫侍雪扶着她,碧痕几个跟着去王府的后花园溜达一圈。 正在青山绿树与红花的辉映下舒舒服服的晒着太阳,一个莫羽寒平日实在不想见的人就出现在眼前,许是心情大好,所以看见这人倒没往日那么讨厌。 “哟~这不是寒姐儿吗?听说昨日感染了风寒,怎么还出来吹风?身子骨可好些了?”艳丽多姿的殷侧妃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娉婷而来。另外两个妾侍和奴婢们见了莫羽寒都恭谨地福身行礼:“县主金安。” “侧妃娘娘懿安。咳咳,诸位姨娘好。”莫羽寒恭敬的挑不出差错,却也很明确的不想与她们多待,“本县主身体欠佳,偶有轻咳,便不打扰侧妃和诸位姨娘们赏景的雅兴,咳咳,本县主还要回去喝药,告辞了。” 第123章 第123章 莫羽寒说完那话就捏着帕子准备撤离,结果却被殷侧妃往侧前一步走给挡住了去路,莫羽寒下意识退开半步逼开,随即抬头疑惑地去看殷侧妃。没成想殷侧妃笑眯眯地来了这样一句:“诶~寒姐儿别急着走啊。难得今日能够碰上面,不如陪我一块赏赏花可好?” 岂不知,殷侧妃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当然啦,大家都是在人前混过日子的,这些个神情都做的比较隐晦。 莫羽寒也是很好的藏住自己看怪物的眼神,维持着那清冷的模样,垂首敛目一福身道:“多谢侧妃抬举,只是本县主饭前需喝药,不好太耽误了时辰。” “药苦兮兮的有什么好上赶着喝的。”殷侧妃不容拒绝地伸手上前一步。看姿势似乎是想去挽莫羽寒的手臂,震得莫羽寒惊悚地后退了一步,殷侧妃又上前一步,莫羽寒跟着咳嗽着再退一步。 末了殷侧妃莲足一跺娇叱道:“你干嘛老躲我呀?我又不是那起子臭男人,刚沐浴过身上可香呢。” “本县主身上药味恐冲撞侧妃。”如此娇媚的声音听得莫羽寒浑身一酥,心中暗想,难怪世人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呢,深觉此地不宜再久留,礼数做足赶紧转身宁可绕路也要尽快逃了,“本县主还有事,望侧妃娘娘海涵,诸位就此告辞。” “欸~欸~寒姐儿~哎呀~干嘛溜得这样快,我模样很吓人吗?”殷侧妃咬着唇摸摸脸,嗔怒地跺脚,委屈地绞着帕子,望着莫羽寒的背影半是哀怨半是愤慨地说,“哼!母女两都是一个样,真不愧是同一座庵堂里出来的冰菩萨,说不上三句话!我好不容易逮住她单独出来,不过就是想问问那只漂亮狐狸的事,我会吃人吗?跑那么快!真讨厌!” 其他侍妾低着头不敢接话,殷侧妃身边的老婆子就凑过去小声说:“娘娘若喜欢,请王爷去要过来就是了,寒姐儿是个小辈儿,还敢为了只畜生去违逆她老子不成?” “呸!谁稀罕这样抢来的东西!”谁知殷侧妃不屑地瞪了那婆子一眼,高傲地扬起头道,“我堂堂的殷国公家小姐,还愁得不来一只狐狸吗?当年要不是娘撺掇姑母跟婆母打擂台,婆母生气硬把那冰菩萨提前塞过来,我怎么会只是寿亲王的侧妃?害得王爷也因为这事时常不待见我!哼,本该是我的谁也休想叫我让出去,若我看上别人的想法子寻个一样的就是了,世上东西那么多,有什么好抢的!” “可是太夫人说...”那婆子还是有些担忧。 殷侧妃立马不耐烦地捂住了耳朵,不满地扭着柳枝一般的纤腰气道:“哎呀!陈嬷嬷,我已经长大了,孙子都有两个啦,不要老是用我娘来压我嘛!她老人家喜欢抢来抢去的,远在京城却连我儿女的婚事也要插手,她喜欢我可不喜欢,以我的身份地位要什么没有呢,干嘛要抢人家剩下的。” 陈嬷嬷面色为难,可到底不是在自己院子说话要注意,所以也不好再继续说了。殷侧妃心情郁郁地一转身,发现偌大的花园,就只剩下自己和乳母在原地,其他众人都不敢听又不敢走,就离得远远地站着。这下殷侧妃越发的心情不好了,银牙咬碎地一甩手,扭身走了:“都怪嬷嬷你训我,不玩了,我要回去睡觉!” 而莫羽寒则是逃命般回了自己的沧澜轩,正好碰上王妃身边的执事大丫鬟凝香过来送东西,碧晴恰在院门迎接。见了莫羽寒疾步回来,凝香不免奇怪地望了莫羽寒身后一眼,笑问:“县主这是怎么了?像被什么可怖的物什追赶了似的。” 莫羽寒调整好了步伐,缓和了气息,淡定地说:“凝香姐姐来啦,快屋里坐。咳咳。” “婢子深谢县主好意,坐就不必了,娘娘那就快传晚膳了,我得回去侍候着。”凝香向莫羽寒行了礼,指了下碧晴手里的食盒,笑道,“这是娘娘吩咐小厨房熬得批把叶蜜枣汤,枇杷叶味儿是浓了些,但娘娘嘱咐,县主就是捏着鼻子也得喝完。” 莫羽寒微微撇开头接着咳嗽错开凝香的视线,有些不情愿地嘟了嘟嘴,凝香见了抿唇一笑也不戳穿,伸手给莫羽寒拢了拢有些被风吹乱的青丝,入手细细软软的很是顺滑。 “县主快进去吧,汤要喝热的才好,早些喝了也不会冲撞了药。”凝香再行礼走了,“我这就回了。” “凝香姐姐慢走。”莫羽寒点了下头算是回礼。 见凝香走远几步,碧晴就把食盒交给身边的碧痕,自己接替侍雪扶着莫羽寒进院子,入了抱厦就替莫羽寒解了斗篷和外衣,让莫羽寒稍坐又让侍雪端了冒着热气的枇杷叶蜜枣汤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潘某莲的语调和神情:“县主~该喝药啦~” 第124章 第124章 隔着老远就闻到了枇杷叶的苦味,莫羽寒漂亮的小脸蛋立马就皱起来,紧抿着唇,垂首抬眸看着碧晴露出内心的抗拒。 “县主,枇杷叶最是化痰止咳、和胃降气的好物,汤里有蜜枣呢,不会苦的。”碧晴笑着哄小孩。 “唔~”莫羽寒还是蹙眉,不情愿去接碗。 碧晴也不急,只说:“县主真不喝?这可是娘娘的关怀之心呢。” “哦,我是怕它烫着我。”莫羽寒口不对心地说,灵眸四处转就是不看碗。 “这会子温度正好,再等等可凉啦。”碧晴柔声劝道。 见实在躲不过去,莫羽寒这才磨磨蹭蹭地接了碧晴放她手里的碗,闭目深吸一口气睁眼吐出来,鼓足壮士断腕的勇气端起碗,豪气的仰头一饮而尽,又赶紧接过碧晴叫侍雪准备好的温水漱口。碧晴见莫羽寒全部喝完便没再多说。 晚饭前一刻钟,碧晴又端来一碗黑黝黝的药,莫羽寒秀美的小脸蛋再次皱成了十八褶的小笼包,碧晴面容平和的把药碗放在莫羽寒面前。 “县主,喝药吧。”碧晴温柔地说。 莫羽寒不吭声,碧晴便蹲身捧着药碗,柔声哄道:“县主,再不喝药可就冷啦。” “冷了正好免了喝。”莫羽寒闭目将头偏开一些,咳嗽了几声。 碧晴有些着急了,求着说:“我的好县主,好寒姐儿,身子可重要呢,若三五日的拖着没好,娘娘肯定要更加心疼的。” 提及母亲,莫羽寒有所松动。见其睁开眼睛,碧晴立马殷勤地将碗递到了莫羽寒嘴边,笑道:“可要婢子喂寒姐儿喝?” “不必,我自己会喝。”莫羽寒没好气皱了下鼻子,接过碗再次祭出壮士断腕的气势,仰头喝尽,碧晴连忙一手接碗一手递杯子,莫羽寒接过漱了口。 再过了一会,碧晴才掐着时间传来晚膳,侍候莫羽寒净手和用膳。 抱厦里人虽多,却一直安安静静的,这食不言的规矩倒时常会让莫羽寒想念喜欢絮叨的边满归,刚开始不习惯边满归在吃饭时说话,还偶尔会嫌她有些吵,结果没到两天自己也被她影响一块说几句,现在回了家好几月了,反而有点惦记那几天的日子,失了安静却自在舒适,更胜在有烟火生机。 莫羽寒暗叹一声,闷头吃着碧晴夹来的菜,说本是绍兴黄酒烧鸡,但因为莫羽寒的风寒全没了黄酒的味道,莫羽寒的思绪便飞到边满归给她送来的那坛酒上去了。 “碧晴,下午送来的那坛酒呢?”莫羽寒用筷子戳了戳米饭。 碧晴试探着说:“酒在外梢间收着,县主等身子好些再开封吧。” “嗯,身子好了我定要去亲自打一壶喝。”莫羽寒放下筷子不想吃了。 碧晴知道莫羽寒又是汤又是药的填肚子,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叫厨房备下睡前的羊乳。 一夜无话,各自安睡。 边满归那头自将信送出之后,日子还是跟以前一样的过,以后会怎样她不是神仙算不到,不过眼下有件事倒是需要近几日快点办好的,那就是在宝庆县里买一处小院子,从硕东深山里搬进县城里去住。 “爹,娘,我早就想过了,跟高莘去行商不妥,我这性子不愿出门懒得很,而且我不懂商道只有两把子力气不过就是当保镖,留铺子里也就是个小厮跑腿嘛,没得还给高莘添麻烦。 要是这次捕快也应征不上的话,那就跟之前说的那样,买田地租赁出去学外公当地主。”边满归一根一根的插香,笑嘻嘻地说,“我今天就下山去看房子了,嗯,估计没那么轻易就能看中想要的,毕竟咱这房子建造可花了爹前半辈子积蓄呢。” 为了不被人宰肥羊,边满归换回了往常的衣着,这次不用去见什么人,就把狗妞也带上了。晃了晃手里的皮项圈和长绳,边满归站在小院门口唤了一声:“狗妞,出门啦。” 在院中眼巴巴看着的狗妞立刻欢脱的撒开四只雪白的狐狸爪子飞奔过来,乖乖的坐好在跟前,舔着鼻子,咧嘴笑着等边满归给它系上。 谁晓得边满归半饷没动静,眉头一挑,说了声:“洗澡去。”狗妞立马脸色一变,缩头夹尾的转身往院里退回去几步。 “狗妞,出门去。”边满归又喊一声。狗妞眼睛一亮,又喜滋滋地转身回来坐好。 “洗澡去。”边满归一说,狗妞再次蔫头耷脑地缩回院里,还不忘幽怨的望了边满归一眼。 “啊哈哈哈哈~”边满归笑得那叫一个开心,折腾地够了就招手道,“狗妞,出门啦。” 这次狗妞学聪明了,将信将疑的歪着脑袋看着边满归,直到边满归貌似真诚地晃了一下手里的项圈,狗妞再次欢喜地小跑过去坐下。 --------------------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过同样这么逗宠物经历的小伙伴呢?举爪~ 第125章 第125章 俗话都说啊,事不过三,然而呢,这话用在边满归身上显然不太适用。只见边满归笑容越来越大,在狗妞的满心期待中蹲下身,摸摸它毛绒绒的小脑瓜,然后小声地说:“洗澡去啊。” “嘤~”狗妞再次被耍后很生气,立马转身回院子里,竖起毛来,忿忿不平地四处刨土发泄。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边满归捂着肚子笑,她的恶趣味终于闹完了。 边满归笑够了就朝发脾气的狗妞走过去,狗妞却不让她碰,躲着她还站起来龇牙咧嘴,挥舞着爪子来恐吓边满归,这模样边满归在狗妞跟蛇打架的时候见过。 “好啦,是我错了,戏耍你是我不对,狗妞,对不起嘛。”边满归态度端正地给狗妞拱手摇了两下,然后从腰包里取出一块小肉干条。 狗妞不知道边满归在说什么,却知道这个肉干条是吃的,先是戒备的看了边满归一会,见她没有异动像往常一样把肉干条放在狗妞身前地上。 狗妞用爪子试探着扒拉近些,然后再低头闻了闻,一面警惕边满归一面开吃,见边满归慢慢伸手过来起初有点抗拒,边满归的手就停在原地,狗妞放松些边满归的手就再缓慢靠近。 狗妞到底是边满归养大的,又架不住边满归实在耐心好,一点点一寸寸的用手试探靠近,等狗妞吃完了那块肉干条满足的舔着脸,边满归的手也摸上了它的脑袋和背。狗妞吃了东西,又被边满归揉了几下后气也消了,就肯乖乖的翻身露出白嫩的小肚皮。 边满归挼了一会,就叫狗妞坐好,又说了一遍出门后这次是真的给狗妞戴上项圈,狗妞这才兴冲冲地扯着边满归的裤脚往小院外走,生怕边满归又临时变卦说什么洗澡的事。再看边满归拿了背篓,锁好门,狗妞就如离弦的箭一般向下山的方向射了出去,一路蹦蹦跳跳的前行,一会在边满归脚跟着,一会又去扑鸟,一会又钻到林子里去晚些又出现在边满归前方路上坐着等。 到了山下再走一刻钟就是村落,边满归为防止狗妞走丢,也防止狗妞被别人当做野兽猎杀,所以给它项圈上加了一根粗麻绳来牵绊住,就放它方圆九尺左右距离的自由,也好最快时间的确保它的安全。 起初几次狗妞很是讨厌这种束缚感,要挣脱麻绳和项圈,边满归就放开它后自己藏暗箭射猎它,后来狗妞带了就不射,牵绳也是用挖新陷阱的方法,整过几次后狗妞就彻底老实了。当然啦,也有奖励,戴了就是出去玩还有吃的,狗妞也就更加放弃抵抗,欣然接受了。 出了村落沿着唯一的官道往外走,要穿过邵隆县才能继续往宝庆县走,进县城时边满归就把狗妞装进背篓里,守城门的兵问起就说是狗,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出了邵隆县再把狗妞放出来牵着绳溜,等快进宝庆县城了又如法炮制,安安稳稳的进了县城。 由于人多边满归也就不会再把狗妞放出来,狗妞之前闹腾的也够久了,进了背篓后就自觉的睡觉,并不会给边满归惹什么祸事,很是乖巧。 硕东山在整个宝庆府的靠北面,宝庆县衙在宝庆县的偏南面,边满归一路南下进了宝庆县城先去到县衙附近开始找,就算应征没过做不成捕快,那柳毓也还是边满归的义姐,住在这县衙的后衙里,边满归想小院买的近些也好省了来回串门的路程。 只是县衙自前两朝就立在那了,邑朝现近也开国有小二百年了,官衙附近向来是商家必争之地,富户首选之处,哪里还轮得到边满归来买小院?捡漏估计都手脚不够快。 所以边满归也没真打算耗在这圈里,她从里边跳出来往边上再找,也不心急,一路往北找路边茶铺喝茶打听,就只是跟人扯闲谈聊天。换了四家茶铺都没啥有用的,肚子却灌满了水,内急逼着她拿四枚铜板换了八张厕筹,陆续上了好几趟的茅房,每回都是避开里面的男人装作急切要大解去蹲坑。 这一天边满归算是无功而返,回到家先吃饭,熬药水,给父母点了香之后,再硬着头皮看了一阵贺青昶给她的捕快手册,奈何边满归的知识储备量实在是有限,一本薄薄的册子直看到她头眼昏花,人就开始昏昏欲睡的眯着眼点头钓鱼,还是因为桌子是用藤条拼接绑了一下不太结实,咯吱咯吱的响才把边满归吓醒。 “啊~读书人真是好定性呐,这怎么看得进去呀!”边满归叹息着把脸搓揉成一团。 第126章 第126章 稍微精神了一点就去洗漱泡药浴,见过水之后边满归头脑可算彻底清醒了过来,蜷在圆圆的浴桶里有些施展不开手脚,边满归忽然就觉得浴桶越发显得小了。泡完药浴出来边满归就钻进被窝里,用被子包住自己,伸手在床头的矮柜里摸出一卷皮尺,然后钻进被窝里捣腾了一会,冒出头来身体也挺得笔直,然后手里就扯着皮尺一路拉倒另一只手比的差不多跟头顶平齐的位置。 “不知不觉有七尺二寸啦!天爷呀,这是娘说的抽条了吗?都赶上高莘这东北的燥娘们了!难怪以前的鞋子有些挤脚呢,只是我都快十八岁了怎么才抽条?难道真是爹说的,我老边家长得慢?那我不会蹿到八、九尺去吧?咦~那也太高了吧,爹往娘面前一杵就跟个傻大柱子似的!还是娘好,六尺六寸多的窈窕身量,身姿玲珑的多好。”边满归的惊疑和嫌弃远远大过喜悦之情,然后长叹一声,“唉~好在寒宝的嫂子送了大的新衣衫鞋袜来,不然又要花钱买,烦!” 说完烦躁的把皮尺随意卷成一团,依旧丢进了床头矮柜的抽屉里,然后边满归看着床顶出神,过了好一会又叹息一声重新把皮尺拿出来抹顺,好好地卷成一捆,收回了抽屉里。 手里在卷皮尺,边满归的思绪却跳到了白天找房子的事上去,她没有帮手单凭一个人要到猴年马月才能买下一套合心意的住房? “毓姐姐不就是县令夫人,放着这么好的神仙不去求,那不是暴那什么物嘛,是不是傻!”想通这一点,边满归立马美滋滋地把自己裹成蚕茧,很快就进入了梦想,仿佛心仪的小院在冲她招手。 第二天一大早边满归就从床山弹起来,又换回体面的新衣裳,因为要去拜访柳毓,所以边满归投其所好,去屋后面启出一坛她自己酿的山楂酒。这山楂酒是去年九月中旬采摘新鲜山楂,洗净后用自酿的甜米酒窖藏在地下,今年还未开坛喝过呢。 边满归这家伙跟着高莘混了五六年,除了听各式各样的八卦趣事,各种或名贵或寻常的酒那是真喝了不少,也久喝舌头灵,酿的一手好酒,每年高莘必来凌崖阁的宝庆分号巡察,也是馋几坛边满归酿的酒。 边满归今天不方便带狗妞,便还是留了一天的吃食在两处地方,让狗妞在山上看家,虽然想跟着边满归出去溜达,但昨天玩得够了今天不出去狗妞倒也没特别不满,送边满归到小院门口,看她锁了门也就自己回窝里去了。 边满归没了看顾狗妞的责任,脚程恢复到往日的速度,那比昨日可要快多了,赶到邵隆县时城门刚开,进入宝庆县时许多店铺门面都还没开门营业呢。 找了一家早餐铺子,要了一碗白米粥、一根油条和一屉小笼包,花去了边满归二十八枚铜板,这带了一丢肉星的小笼包好吃但是贵啊,边满归甚是心疼觉得自己肉痛,想着下次还是花十五个铜板吃碗豆腐木耳的米粉再加十枚铜板买一个大肉包来的划算和舒坦。 吃好了早饭边满归就漱了口,然后抱着酒坛往宝庆县后衙的东侧门去,柳毓上次说好了只要边满归来东侧门,喊一声门房就会给她开门。 边满归扣门三下,朗声喊道:“葛大爷,我边满归来啦。” 里头很快有人应声:“是边爷吗?” “对头。”边满归笑着再拍了下门板。 里面的人随即开了门,出来上次那个老汉,他是柳家受伤退下来的老趟子手陪嫁过来的老仆从了。 “边爷赶了个大早吧,快进来,让严婆子领你快去厅上喝完热茶。”葛大爷客气地把边满归迎进来。 边满归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飞快地塞给葛大爷,笑眯眯地说:“劳烦葛大爷老早就来给我开门,这点油炸花生米也不是什么很好的东西,大爷拿去就酒吧。” “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呢。谢谢边爷啦。”葛大爷收下后笑得更乐呵了。 油炸花生米确实不算什么太金贵的吃食,却也轻易不舍得买来吃,葛大爷就这点小嗜好,见边满归上心自然无有不喜的,往后偶尔还能收到边满归送他的,对边满归更是比旁人要殷勤。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唠嗑时间:“堂堂七尺男儿”这句话出自东汉班固的《汉书》,所以我们一般讲的“七尺男儿”中的“尺”指的是秦汉时代的尺,约为现在的七寸,也就是23或24厘米左右。 1986年甘肃天水小陇山出土一根战国时代的秦国木尺,长24厘米。那么七尺就算是1.68米左右。 古人的身高普遍比现代人低,考古发掘的古代墓葬有提供了证据。 马王堆女尸辛追夫人身高是1.54米;1979年南京市随车乡桥冈村出土了明代商人华伟夫妇的尸体,男尸身高1.64米,女尸身高1.52米;定陵出土的万历皇帝的遗骸也就是1.64米左右。 据《三国演义》记载关羽身长九尺,按照东汉三国时期的一尺约为今天的24.2厘米来算,关羽的身高就是2.17米左右。 古1尺=今7寸,则古1寸=3.2厘米,但古1尺=古10寸,所以边满归七尺二寸相当于现在的174公分;边嗲九尺是216公分 ;边娘六尺六寸约163.2公分左右 ;莫羽寒六尺七寸约166.4公分左右 第127章 第127章 严婆子是贺家的家仆,在后衙做个接待引路之类的差事,是个管事的妈妈,级别好像比上次那个接待边满归的婆子要高,边满归暂时不晓得她的喜好,却也悄咪咪的给她塞了一包桂花藕粉。 同样还是小东西但胜在有心,所以严婆子也很好说话的留在厅堂陪着边满归等了一会。边满归通过闲聊悄无声息地打探出严婆子喜欢嗑瓜子,所以往后来时,偶尔就会带一包不同风味的各式瓜子来,满口嘴甜的隔老远就招呼一声‘严妈妈好’,因此严婆子同样待边满归比别的访客要更热络。 边满归来的时间早,贺青昶一家正围坐一桌用早膳,汇报过去后贺青昶就说干脆让边满归也到饭厅里来,严婆子就领着边满归又去正厅后面的饭厅。 抬脚刚进门,就听见柳毓问:“满归,你吃了早饭没?没吃一起吃点。” “吃了。那小笼包啊贵得很,还不如我自己猎了野猪自己包呢。”边满归嫌弃的摇摇头。 “你会做面点?”柳毓右手夹着花卷,左手拿着勺子舀粥,闻言有些惊奇地抬头看了边满归一眼,“说说,你还会些什么?” “那可多了,高家是东北郡人,厨师都是北方各地寻摸来的,我四五年里学了老多了嗫!”边满归说着话口音都不自觉的飘了。 “我就说你身在深山里,怎么一口官话说的这么好,没一点潇郡宝庆的音,原来是跟着高家人磨练出来的。”贺青昶笑着一口榨菜一口玉米馍吃得香。 “嘻嘻,官话我可是下过功夫的,当然好啦。”边满归自得的晃了下脑袋。在语言这方面,边满归觉着自己还是很有天赋的。 贺天扬见话题告一段落,这才离开座位跑到边满归身边,指着边满归抱着的东西问道:“满舅舅,你抱着的这坛,是什么呀?” 边满归笑着弯腰捏了一把贺天扬俊秀的小嫩脸,说:“自家酿的山楂酒,给你母亲的。” 柳毓晶眸一亮,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贺青昶就抢先说道:“满归,你毓姐姐要戒酒呢。” “没事的姐夫,这山楂酒是自家甜米酒酿的果子酒,细腻香浓,劲头小的很,可以治疗农人的身痛疲倦和妇女的天葵腹痛,我爹以前还叫我专门酿给我娘喝的。”边满归知道贺青昶的顾虑,所以解释道,又拍了拍瓦罐酒坛,向柳毓笑道,“去年摘得果,今年头一坛。” “你懂得到挺多。”贺青昶这才放心些。 “我这么个好八卦的人,听得多了自然就懂得多了呗。”边满归嘚瑟地用眉毛跳舞。逗得一屋子人俱是开心地笑起来。 既然这山楂酒是边满归特意挑出送来的度数低的果酒,贺青昶也不好再拒绝边满归的一片良苦用心,也正好给柳毓解解酒馋吧。虽说柳毓喜欢喝醇香浓郁的高度烈酒,但贺青昶却恐她酗酒伤身,所以一年里有十一个月是不准她喝酒的,因此边满归这山楂酒即便是低度果酒也聊胜于无,足以让柳毓内心欢喜好一阵了。 仆人过来将酒接过收起来。贺天扬拉着边满归坐下:“满舅舅,坐。” 边满归便在条凳上背对门坐了,下面给边满归端上一碗茶,边满归揭开盖碗顶盖去看,茶汤透明洁净,叶底形质轻新,汤色略呈琥珀色。闻起来香气浓郁清正,长久悠远沁心,茶香里还杂以药香果香草木香,小小抿了一口,滋味醇和,微微有些涩,略带梅子味。 “这是你们潇郡益化府益化县产的黑茶,不论色泽或是口感、功效,皆不弱于贡茶,只可惜当世人多爱喝绿茶、红茶。此等黑茶,和黄茶、青茶、白茶等流通多的也不过几种茶品,要不是我来了这宝庆县做官,也要错过这等上好的益化黑茶了。”说起茶来,贺青昶甚是有精神。 可惜,柳毓却不耐烦再让贺青昶继续铺陈下去,推了他肩头一下,转脸向边满归问:“好茶好茶。对了满归,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确实是好喝。”边满归捧着茶碗暖手,先对贺青昶笑了笑,又对柳毓不遮掩的说了,“嗯,是这样,我想在宝庆县城买房子,自己找又累又慢,就想到劳烦毓姐姐帮忙一趟。” 见边满归不见外的亲近做派,柳毓很是高兴地一手肘支在八仙桌上,身子往前靠近些说:“这好办,你姐夫县令库房里户籍田亩的资料最全,你买房地具体有什么要求?我们帮你筛一筛。” “就知道我毓姐姐和姐夫靠谱。”边满归喜得咧嘴一笑。 第128章学邑朝地理 第128章 且说边满归被柳毓问及有关房地的事,当下咬着茶碗想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毓姐姐,姐夫,我家传下来一套枪法,住的地方要能有个院子,可以每日练习最好;嗯,能离姐夫这近些就更方便我蹭饭吃。” 贺天扬正给弟弟贺天湛掸小孩手一抖不小心掉在围兜上的鸡蛋羹,听着话抬头奇怪地问:“满舅舅怎么不住我们家里?” “我姓边,你们姓贺,我也不是你母亲的亲弟弟,况且我有手脚能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干嘛要住你家?没得消磨了情分到头来惹人厌。”边满归嘬了一口茶,认真地回答。 “你这人,才觉得你不拿自己当外人了,又说这些外道话。”柳毓似乎有些不满的皱眉。 贺青昶却不着痕迹地看了边满归一眼,仿佛今天才重新见到这人一样。 “高莘说过,丁是丁,卯是卯,亲兄弟算明了账,丑话在最开始说清白了,才好和和气气的一块过日子。”边满归摆出一副街头神棍的姿态,在那摇头晃脑地掐指算着,末了轻轻一击掌,“我要是住在后衙,那我要不要付租金呢?伙食开销又怎么算呢?难不成毓姐姐和姐夫还给我开出一笔月例?我这四季衣衫鞋袜该如何计较?哎哟喂,闷脑壳!还不如我自己独住呢,了别痛快!” “得得得!算我怕了你这张嘴,比说书的都厉害,等会我就叫你姐夫去库房看一下档案,你独个儿住去少来吵我。”柳毓被这一串说辞闹得哭笑不得。 “嘿嘿,得令~呐!哎唷~”边满归乐呵着一扬脑袋,结果乐极生悲扭了下脖子。 “噗~咳咳,哈哈哈~咳咳。”一直暗中观察的贺青昶侧头喷出一口粥。 “你们这一对一逗一捧的讲相声么。”柳毓很是无奈地拿帕子给贺青昶擦嘴,还要给他拍背顺气,嗔恼地各瞪两人一眼。 贺天扬和贺天湛两兄弟看见自家老爹失态,也朗声大笑起来,小女儿贺薇也在旁边拍着手,霎时间原本安静的饭厅变得十分欢腾。 要招呼小丫头去给边满归看下脖子,边满归左手扶着脖子摇手拒绝了,一点点地试探着慢慢活动,过一会也就活动开没事了。 贺青昶也重新找回了读书人和官衙老爷的形象,拿起碗筷端庄地用膳,只是饭厅的氛围已然活跃开来。贺天扬扬起小脑袋问边满归要几进的宅院,边满归觉得独住不要大了只肖有个空坪就成,否则空置也浪费,打理起来更是头疼的很。 “那满舅舅不能跟我们做邻居了,这附近的宅院都大的很,进进出出的不是娇子就是马车。”贺天扬年纪小却观察仔细。 “啧,宝庆县确实比邵隆县要富庶些。”边满归继续捧着茶碗闻茶香。 贺青昶也点头赞同地说:“毕竟宝庆县就在宝庆府眼皮下面挨着,像娄峰县、双星县离得远些,情况可能比邵隆县还稍微弱些。” “唔。”边满归嘴里含着一口茶跟藏了吃食的仓鼠一样鼓起腮帮子。 瞧着贺青昶有高谈阔论的意向,柳毓耸着肩冲着边满归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配合的叫下头上了一叠瓜子花生给边满归,免得她听得无聊。 可柳毓不知道的是,边满归自幼就听高莘闲扯些五湖四海的八卦杂谈,所以养成了听故事能时不时出言或附和、或询问、或感慨几句的来往互动,她有了瓜子和水就更是自在了,此举正中了贺青昶的下怀,那说得叫一个眉飞色舞啊,心里比喝了酒的爷们还畅快。 在贺青昶的科普中,边满归才对自己身在的邑朝有了大致的了解,邑朝地域辽阔,南北通达,东西顺畅,故能物产丰盈;当今天子乃邑朝开国后第六任皇帝,十分仁和长寿的老圣人,继承先皇遗志施行德政,年号宣德,今年正是宣德四十七年,先太子辅国近二十年,持续与民休养生息,士农工商皆有前景,百姓们安居乐业,只可惜先太子去岁因病薨逝,举国痛哀。 邑朝现有二十八个郡,每个郡下各设州府、县、镇数不等,国都则建于中郡东部的启梁府,称为启京,属于邑朝的中原腹地,处清江之滨。 而潇郡地处邑朝中南部,则有十二处州府,星潭府为潇郡中心,现由先太子嫡子,行三的寿亲王带兵就藩于此,用于坐镇西南蛮荒各界和看护南面沿海各地;宝庆府也可称邵州,辖内管理着九县,算是潇郡里一个地界、人口、商农经贸等都比较拔尖的辖区。 只是北境外的匈戎汗国一直对中原之地虎视眈眈;东面的高句丽、海外的东瀛岛倒是年年皆有岁贡,表面上都是客客气气的;内部的话,也就岭南边陲的饥荒流犯、数十条江河治理等不可轻视;总之,邑朝历经小二百年大局上倒也还太平。 第129章 第129章 另外,邑国全境常备军队八十万,其中六十三万正规军,十七万后备军,军事力量强劲,三十万大军分散国境戍边;十二万大军驻扎启京皇城内外,分别是都指挥使司管驻京军五万、禁卫军四万、京畿营二万五千、巡防营五千,共同守卫京畿重地;五万水师看护港口国门;现剩四家藩王镇守邑朝四面,手中军队人马共有六万,各有寡众良莠;其余十万兵力分散地方,领守城防卫等职。 潇郡属邑朝中部偏东位置,乃是丘陵地带,郡中辖域内有一处绵延千里,可谓盘踞半个潇郡的山脉,因主峰常年积雪,故名曰雪峰山脉,寿王的军队大营就设在此地,称为雪峰大营,军队乃是四藩王中人数最多的,有两万人马之众,其中陆战精兵三千,水师三千。实属精锐。 据说,其中有一万皆是潇郡子弟组成,大多潇郡子弟都还是由寿亲王世子招募、训练和统管的,精兵和水师里都有潇郡子弟,倒是应了那句不知何朝何代民传下来的话:无潇不成军。 “当然啦,只是这么个民俗说法,倒也不是真的没有潇郡人就没成不了军队的意思,其他的郡州也是常有名将勇兵载入史册的。说到军事,就不得不聊两句寿亲王世子了。这位瞻世子师从名家,又有老圣人和先太子的悉心教导,行军征战,商贸经济,文武全才,难得啊,难得!”贺青昶天高海阔的说得甚是高兴。 随后又聊到江涿郡与南禹郡并称的江南之地,乃是山清水秀福地,才子佳人富余,实在是繁华乱人眼;再说到南珠郡等地交通来往不便,西越、岭南、兴古、诏等郡又因何不如巴蜀成原这等天府之国富庶,所以岭南之地偶有□□;忽而又转言东北、东崤等郡人情豁达,土地辽阔肥沃堪比江南,却少了时蔬瓜果;还扯到新域郡和乌斯郡两地广人稀,民情单一,物资也是稀薄,好在柱州盛产和田玉等和瓜果,有塞上江南之称。 “这饭都吃快完了,还说个没够呢?”柳毓搁下筷子擦了擦嘴,听不出什么情绪。 坐柳毓身边的贺天扬倒是警觉的溜了自家父亲一眼,然后老实的埋首无声继续吃饭。 “我邑朝人杰地灵,哪里是半天时间就能说得尽的?”离京后终于又能与人高谈阔论,贺青昶那叫一个喜悦啊。唯一不足就是嘴巴干,喝了好多茶水,饭桌上又喝了两大碗人参乌鸡汤,还总是舍不得浪费时间跑厕房。 “是,我大邑国威武昌盛,但你不可本末倒置啊。”柳毓侧身面对丈夫,右手肘撑着桌沿,左手往小蛮腰上一搭,柳眉倒竖又屈指敲了下桌面,一股浓郁的江湖气概立时扑面而来,“人满归是来寻你帮忙找房源的,你扯三拉四的说一堆,从早饭一直啰嗦到午饭,等会满归就该回山里去了,你还没个停歇的意思。” 贺青昶面有不虞,正要反驳就听柳毓又瞪着眼霸气地道:“闭嘴听我说。夜里山路不好走,满归你等会就先回去,今下午姐姐我就带人去帮你找房子,三天之内保准给你寻得一套合心意的住所,这三天你就在家好好收拾,到时候搬起家来也方便。” 边满归端着大海碗遮住了半张脸,只留一双灵动的柳叶眼在外,滴溜溜地看着横眉冷眼的柳毓,时不时瞅一眼自己旁边开始臊眉耷眼装哑巴的贺青昶,以及闷头扒饭的三个娃和不敢出声的妾侍仆从们,这场景边满归越瞧越是觉得眼熟,思索良久发现这不就是她娘生气训她爹的状况么,她爹九尺壮汉被小巧玲珑的娘训得像只巨型鹌鹑似的,想笑倒不好当面表露出来,只能憋得辛苦。 “夫人说的对,下午我也会带人一块去的,如夫人所言三天之内定给满归你寻个合心意的好住处。” 自知因一时兴起耽误了边满归的正事,所以贺青昶拿出十二分的诚恳比出三根手指。 台阶一来,边满归终于能名正言顺地咧嘴笑了:“有劳毓姐姐和姐夫啦。” 柳毓听到这话才甩了个‘这还差不多’的眼刀给贺青昶,到底还是聪明的女人给自己丈夫留着颜面:“满归,你姐夫说话最是算数的,既然他都应承了你便只管放心。” “姐夫是君子,一诺千金重的,必须放心呀。”边满归睨了这两夫妻一眼,笑嘻嘻地接话。 贺青昶虽没再说话,但面色愉悦了不少,目光甚是欣赏地拍了拍边满归的肩。 第130章 第130章 吃过午饭再休息了一会,边满归问了几句关于捕快手册上不懂的东西,比如无令不得拘捕扣押,不得动用私刑这两项。 边满归捧着热茶碗问道:“若来不及请下缉捕令那岂不是眼睁睁看着罪犯跑了?若缉捕时不得不动手,那人伤了或是残了算不算动私刑?” “事急有从权,能当机立断做出判定原本是好事,若是真犯人那便是立功,若不是犯人,岂非伤及无辜又打草惊蛇了,所以本朝才定下这一条无令不得拘捕扣押,为的是要办案人能思绪清晰,行事沉着。”贺青昶慢条斯理的解释,“至于什么程度会被称为动用私刑,这就属于我朝律法中的条例了,不过有一点就是只要是嫌犯不听劝告,率先动的手那即便缉拿时身亡,也不算私刑。” “嗯~那册中还说,官身不得仗势欺人,不得强买强卖,不得辱没朝廷颜面。那,反被恶霸寻衅了怎么办?”边满归咽下一口茶。贺青昶愕然失笑:“这叫什么话,你若是官身,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挑衅你?” “我就算是州府总捕头,是正儿八经的官身,那也只是从九品的小小泥巴官,土豪乡绅厉害的多了去了,有关系硬的哪怕五六品的官都不放在眼里,我娘当年就差点被一有钱老头收去当第二十三房姨娘呢。”说到这个边满归有些小激动。 贺青昶神情逐渐严肃起来,仔细想了想边满归说的确有其事,宝庆县里富足的也是有好几户的,其中不乏边满归口中的那种欺男霸女的土豪乡绅,能好好肃清一番那是最好,可惜树大根深.... “如果他们的言行确实阻碍了你执行公务,先劝告,不成再警告,实在不行就带回衙门来当庭分辩,尽量是不要动手的好。这也是巡街、查案、缉拿至少需三人一队同行的意思。”贺青昶严谨地说。 边满归了然的点了点头,说不上沮丧却也实在看不出高兴,贺青昶也牵扯着想到官场上的事,一时间两个人都是低着头各想心事没了言语。柳毓安置了孩子们午睡,再转过来准备送边满归回山,一进书房就见这郎舅俩神情阴郁地并排坐着,心中很是奇怪。 柳毓轻轻走过去,摸了摸贺青昶的脸,玩笑道:“你俩这是模仿茄子呢?” “夫人呐,满归问了几个问题,我正头疼呢。”贺青昶握住柳毓的手,倒是没隐瞒。 柳毓扬手一招示意,丫鬟搬来一张小凳放在她身侧,柳毓抚裙坐下大方笑问:“说来听听。”贺青昶便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柳毓翘起二郎腿将手肘撑在膝上,支颚听完。 柳毓听罢,洒脱地说:“这事哪朝哪代都少不了,想要完全杜绝的可能性并不大。说起来我家的镖局也是人手众多,偶尔也会争吵打闹或不听调唤,但我爷爷说万事都有个起头的,只需杀鸡儆猴其他的也就老实了。” 贺青昶眼睛一亮,有恍然大悟之感,立马起身拱手向妻子一揖到底:“夫人不愧行走江湖多年的侠女,听此一言不弱十年寒窗也。” 柳毓安然的接受丈夫的敬礼,点着头的样子像极了看见学生有出息而自得的老学究,只差捋一把山羊胡须。 见这夫妻二人恩爱互动,边满归心中不免神往又感怀,一是想起同样恩爱却早故的爹娘,二是想到自己身份恐难以成家,三是想着是否要收养一两个孩童送终养老,所以情绪越发低落忧伤。 留神看到边满归面色不佳,柳毓足尖轻抬在边满归眼前一晃,成功引导边满归疑惑的视线看了过来。 “你小小年纪愁什么呢?”柳毓眼露关心却言语打趣道,“难不成是看姐姐我和你姐夫情好,你也红鸾星动想要说门亲,娶个娘子了?” “毓姐姐,我愁房子和前程呢,别扯旁的闲事来臊我。”边满归好笑地回怼。 柳毓瞧边满归情绪平和许多,便郑重地说:“哪是闲事?你廿六日你就十八了,是该议亲事了,你姐夫十八岁就有了天扬了。” “哦。”边满归事不关己地挑眉应了一声。 “哦什么哦。这么多年,你有没有看中的姑娘呀?姐姐我帮你去说和。”柳毓换了条腿继续翘着,大有长姐为母做主的风范。 边满归倒还是真的认真想了一圈,她这十八年也算是认识几个姑娘,义姐高莘、范家村的腊梅、张家铺的翠巧、桐木桥的美珠、牛季米铺的宝容、符大夫的孙女南星、嗯,还有就是最近往来比较频繁的莫家县主。 论容貌、性情、才能,莫羽寒都是最拔尖的,再添上显赫的家世,那简直是首屈一指令人趋之如骛的佳人良配,奈何啊造化弄人呐,不说地位差异悬殊,就是身份也早说无缘,边满归摸着下巴一阵拧眉痛惜! -------------------- 作者有话要说: 柳毓:你这小小的年纪愁什么呢? 边满归:愁评论+收藏数呢! 第131章 第131章 至于这位良配的佳人此时正在绣房里打了个打喷嚏,针头错位在指头上扎出了血,可把身边侍候的一等大丫鬟侍雪给吓得不轻,咋呼着就准备去叫医正官来,莫羽寒则是淡定的吮指,并轻轻一挑眉,用无语的眼神把躁动的小姑娘压制住。 “县主,休息会,吃点蜜饯果子吧。”侍雪奶圆的脸上都快愁出皱纹了。 这县主小祖宗这两日病着,却不肯闲着,一直在紧赶着绣一个钱袋子,还用狼皮缝了个燧囊。 “你这两天是怎么回事?越来越像邬妈妈了。”莫羽寒用绣帕擦了下鼻子,睨了侍雪一眼打趣道。 “邬妈妈是婢子的奶奶嘛,婢子像奶奶也是常理。”侍雪蹲在莫羽寒身边,端着一个八宝盒对莫羽寒道,“好县主~您这钱袋就差收尾了,忙了整两日了,歇歇眼睛吧。这青枣可甜了,您尝尝呗。” “等我收完针再吃。”莫羽寒有自己的打算。 侍雪并不气馁,继续推销道:“那吃一口这个松穣鹅油卷,可香呢。” “腻。”莫羽寒目不斜视绣花。 “这个栗子酥好,外酥里糯。”侍雪再接再厉。 莫羽寒心无旁骛地回:“掉渣。” “蜜饯怎么样?有山楂、话梅、梨、苹果脯,县主想先吃哪个?”侍雪越挫越勇。 莫羽寒终于停针看了小姑娘一眼,然后成功让小姑娘期待的笑容没落了:“给你改名叫麻雀吧。” 侍雪终于没辙了,高举八宝盒做投降状:“县主~您疼一疼婢子吧,您已经扎手见红了,要是您的眼睛再有所损伤,婢子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 “你是我院里的一等丫头,除了我没人能处置你。”莫羽寒淡然地说。 不过见侍雪那副幽幽怨怨却欲言又止的可怜模样,莫羽寒心下一软也有些好笑,羽玉眉轻扬,算是给面子地拣了一颗青梅,油亮的青绿皮上还带着水滴,看着似乎就能生津,入口一咬‘啵’的炸开,皮薄多汁,那酸味瞬间席卷齿颊,激得莫羽寒不自觉得眯起了双眸倒吸了一口气,慢慢的还有回甘余香留于口腔,使得莫羽寒忍不住又拣了一颗青梅吃。 瞧莫羽寒愿意吃东西休息一会,侍雪喜上眉梢,更是不遗余力的推销着八宝盒里的其他东西:“县主,别一直吃酸,尝个藕粉桂花糖糕吧,香而不腻的。” 莫羽寒可能是吃青梅开了胃,便依言捏了一块藕粉桂花糖糕,做得甚是精巧,刚好两口就可以吃完,淡淡的甜香的正好中和了酸味。 “县主,这个南瓜饼也是现炸的,还热乎呢。”侍雪愈加殷勤地笑着。 莫羽寒再取了一块酥皮糯馅的南瓜饼,另一手拿帕子托在唇下接住,咬一口油香脆韧不负期待。 “县主,糟鹅掌和鸭信也很棒,辣辣的换个口味。”侍雪说着自己还偷咽了口唾沫。 然后,莫羽寒就在侍雪的倾情推荐下,连着吃了好几样的零嘴,也好心情的赏了侍雪一起吃,等莫羽寒和侍雪两个凑趣把整个八宝盒全都吃完了,碧晴才姗姗来迟的说可以用晚膳了。 然而,碧晴很快惊讶于县主的食量和失控:“我的小祖宗,今日怎得用了这么许多?” “是,是婢子一直撺掇县主吃的,大半都是婢子吃的,跟县主无关,碧晴姐姐你罚我吧。”侍雪事后很是懊恼,自己一时莽撞害得县主用不下晚饭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一八宝盒的东西怎么可能都是侍雪一人能吃完的,不过她这忠心护主的举动倒是挺让莫羽寒和碧晴高兴的。 碧晴看着莫羽寒悄悄指了下自己的嘴角,想笑又不敢笑,莫羽寒自己也是很不好意思,借着咳嗽拿帕子优雅地把唇边不小心粘的辣油和碎渣快速消灭了。 见县主整理好仪态,碧晴看了眼伏地‘赎罪’的侍雪,又用嘴朝外面一努,无声请示莫羽寒处理。 “撤下去给你们十几个添菜吧。”莫羽寒淡然的说着,瞟了地上的侍雪,杏眸闪过一抹顽皮,就说,“至于侍雪嘛~留下继续擘[bo]丝线。” 伏地的侍雪立马震惊地抬头,眉眼耷拉着嘟起嘴,可怜巴巴的小模样,活像是主人将大肉骨头摆在眼前却不让吃的委屈的小狗儿。 “诺。”碧晴没绷住笑着应了,再赶紧行礼退出,免得等会憋不住笑出声来失了体统。 主家的膳食都是做得极精致美味的,邬妈妈得了赏每回都要留给这个小孙女吃的,所以沧澜轩里谁都晓得侍雪是个贪嘴的小馋猫,碧晴捕捉到县主眼里的笑意,就明了县主是被侍雪‘蛊惑’吃了许多零食而误了正餐,因而故意捉弄小姑娘玩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有喜欢侍雪小可爱的咩? 第132章 第132章 碧晴出去后,莫羽寒装作不见不懂侍雪的小心思,继续拿起身边的钱袋开始绣起来,过了十五的上元节后十八就要北上启京城了,二十六才是边满归的生日,就赶着多绣些日常可佩戴的小玩意给她,当做生日礼物送去。 本来小衣裳就是生辰礼物的,只是莫羽寒一时忘了在信里说明,边满归也回了柄猎刀,便不好再说那就是生辰礼物了,莫羽寒就想着再做个什么。 之前在边满归家住着,荷包已经给她做了,装了莫元煦送给她的翡翠扳指,莫羽寒便思量着边满归那么喜欢银钱干脆做个大钱袋给她,还是有暗兜夹层的,既好放碎银也好收银票,或者放小香包也好,都不会混杂在一起存取十分方便。 藕灰的颜色,棉麻的外料,面上就一只酣眠的小白兔,没有打络子流苏,是最简易的外皮,里头的却是尚好的锦缎,还借鉴猎刀用上了磁石吸附夹层,正是实用又不扎眼的好东西。 收了针,绞好线,莫羽寒这才有空抬头看一眼,眼睛有些酸胀,脖子也有些僵硬,悄然地扭动着,透过绣房那透明的琉璃窗瞧见外面漆黑的天空,余光瞧见旁边侍雪还在捻线,想起她被自己故意留下到这会都还没好好吃晚饭呢,内心不免有些过意不去。 莫羽寒要站起身,侍雪忙放下手里线去扶她,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噜一响,羞得小姑娘瞬间满脸飞红,仓惶又惊惧地退开两步低下头来。 莫羽寒双眼好笑努力抿着嘴,过了一会因喉咙痒才咳嗽了两声,就边走边说:“你去休息,叫碧晴来。”“诺。”侍雪忙替莫羽寒掀了门帘好让她出去。 见莫羽寒有其他人跟着了,侍雪也就自去后罩房大丫鬟住处找碧晴。刚进屋碧晴就笑着招手让侍雪坐到自己的炕床上来,然后叫小丫鬟们端上预留热着的饭菜,侍雪看着其中两样精致的菜品很是惊奇。 “这是县主叫留给你的,快吃吧。”碧晴笑着盛好粥。 “县主什么时候说的令?我一直在旁边怎么没听着啊?”侍雪好奇地眨巴着圆圆的大眼睛。 “县主面皮薄,有些话要意会领悟的。”碧晴抬了下碗,侍雪懵懂地接过,一脸求知,碧晴便无奈反问,“小傻子,你是不是那十几个伺候县主里的一个?” “噢~原来如此!”侍雪如梦初醒,咬着筷子笑道,“原来县主在逗着我玩。” “你知道就好啦,下次可不许那样让县主吃零食而误了正餐了。”碧晴伸手捏侍雪的鼻子,笑着起身出去,“你慢点吃,我去县主那了。” “好。”侍雪喜滋滋地点头应承。 碧晴径直来到卧房,有三等丫鬟启迪给她打起帘子进了外梢间,然后自己掀帘子进了内卧,不见碧痕几个倒是能听到水房的水声,而莫羽寒换好浴袍在桌前扶肩坐着。 碧晴走过去行礼:“县主,婢子给您捏一会吧。” 得了莫羽寒地首肯,碧晴才双手搭在其肩上,力道适中的揉捏起来,莫羽寒放松的微阖着双目。不一会,水房里的碧痕等丫鬟退出来报水房准备好了,莫羽寒轻应了一声后碧晴退开一步,莫羽寒侧脸递了一个眼神,碧晴便恭敬的跟在她后面一块进去。 一直低着头接衣服,等莫羽寒泡在浴桶里将巾帕抖开盖在水面上,得了信的碧晴才洗了手过去,继续轻柔地给莫羽寒按摩肩颈。 入手皮肤滑嫩细腻,肌肉却有些紧绷僵硬,碧晴见莫羽寒蹙着眉便不敢再加力道,还是这么温温和和地捏着,然后见莫羽寒稍稍往下挪了点,颈部搭在在浴桶上便领会其意去按莫羽寒的头部和眉眼。 “嘶~”莫羽寒被眉眼的酸胀疼出声。 碧晴赶忙停下动作,等莫羽寒丢出一句‘继续’才依言而行,之后莫羽寒就再无声响。 算着水温,碧晴收了手道:“县主,水快凉了,您不宜再受凉呢。” “好。”莫羽寒倚着浴桶闭目养神。碧晴背转身低着头,等莫羽寒自己擦水穿衣,扫见浴袍披上身碧晴才过去给莫羽寒系好袍带。 替莫羽寒掀起帘子出去,碧晴就自出去外梢间吩咐人端羊乳来,然后进来站去美人榻旁边接过碧痕的差事给莫羽寒擦头,叫碧痕去外梢间休息等羊乳送来。 “她可吃了?”莫羽寒敛眸躺在美人榻上。 碧晴笑答:“看着她吃了一口才来的,跟个馋嘴猫似的。” “她比我还小一岁呢,难为她忍饥挨饿的陪着我在绣房当哑巴。” 莫羽寒神情带出点温柔。 碧晴笑了笑,没再接话。 第133章 第133章 屋内安静了一会,再听到莫羽寒轻声说:“明天我写了信,你把东西收拾一下,再劳烦何侍卫跑一趟。” “诺。”碧晴应声。 “她那个家伙嘴上说喜欢银钱,却推拒府里好几回了,这次你从我月例里找些散碎银子放进去,她要还敢退回来我就给她送个金菩萨,让她供着看着却用不了!”莫羽寒说着有些忿忿不平地睁眼。 碧晴恭敬地只回答一个‘诺’字,至于其他的并不言语。 莫羽寒顿了一会,问:“碧晴,你觉得我此次入京带哪些丫鬟去好?” “县主可有人选?”碧晴不答反问。 莫羽寒仰头抬眼看着碧晴,说:“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作参考。” “县主,碧月留守庆园行宫,那婢子就留守王府吧,县主可把苏米和侍雪带过去,一静一动相得益彰。”碧晴娓娓道来,“倒不是说其他几个大丫鬟们办事不成,而是苏米已经知道安哥儿的事,侍雪也见过安哥儿,婢子留在府里,碧月留在行宫,日后行事都便宜许多。” “你不打算劝我早断联系吗?”莫羽寒的眼神里露出疑惑。 碧晴与莫羽寒对视一眼,敛眸笑道:“县主难得交了一个好朋友,婢子心里替县主高兴。之前确实也担心过的,所以私下去寻了邬妈妈问过,说是娘娘也晓得的,县主和安哥儿也各自有思量,行事都遵循着礼数有所避忌,既如此婢子只尽心为县主办好分内事便足矣。” “嗯~母妃的眼光真好,能把你送到我身边来。”莫羽寒眼中露出‘甚得我心’的笑意。 碧晴得了肯定,回以令人安心的温柔笑容:“县主的眼光也很好呀,挑了苏米和侍雪。”顿了顿,还是说:“还有,安哥儿这样诚善的朋友。” 提到苏米和侍雪时莫羽寒还是略有些暗暗得意的笑了笑,而等听到‘安哥儿’之名,莫羽寒眉眼弯弯转而温柔起来,白玉般的秀颜没来由的微微泛出粉红霞光,在侧面光亮烛火的映照下碧晴看得真切。 服侍莫羽寒入睡后,碧晴再跟值夜的碧痕和秋鹊嘱咐了几句,自己回了房间却见屋里收拾干净,侍雪也洗漱完在炕床上等着。 “碧晴姐姐,你回来啦。”侍雪从被窝里冒出一颗圆溜溜的毛绒脑袋。 碧晴好奇地走过去笑问:“你今个儿怎么在这睡了?” “我给姐姐你暖暖被窝来谢谢姐姐留饭啊。”侍雪一派天真烂漫地扬起小脸。 碧晴又是感动又是好笑,逗她道:“啊~那你也该谢谢县主啊,怎么不去?” “县主的拔步牙床可不是随便谁都能上的,我自会用另外的好好报答。”侍雪嘻嘻地笑着,催促道,“碧晴姐姐你快去洗漱啊,我都等你好久了。” “好,这就去。”碧晴眼神又温暖了许多。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孪生妹妹,几年前还小时也是这样可爱的给自己暖被窝,缠着要一起睡,不晓得她那炮仗一样一点就炸的脾性,能不能好好的替县主守好宝庆的庆园行宫呢。 等碧晴洗漱回来侍雪就起床说要回去,碧晴赶紧给她按住:“你这小猫崽子溜出去非冻伤不可,老实在这睡了吧。” “嘿嘿,碧晴姐姐你人真好,我以前跟苏米姐姐睡时,她虽然肯让我睡可总要拧我的耳朵。”侍雪舒服地躺在碧晴身边。 座靠着的碧晴听罢笑道:“那定是你这小猫儿睡觉不老实,踢她了。” “碧晴姐姐你怎么知道?”侍雪倏地转身面向碧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嗯,我妹妹也是如此。”碧晴一副过来人的表情。 侍雪却是诧异的很:“碧月姐姐也是?” “是啊,有一次还被她踢下床摔醒了呢。”碧晴好笑的回忆道。 “那就碧月姐姐睡外面嘛。”侍雪提议。 谁知碧晴笑着摇了摇头:“我能醒,月儿可醒不来,还是我睡外面吧。” 侍雪目光羡慕地说:“碧晴姐姐你真好!” “苏米对你也很好呀。”碧晴转头笑道。 侍雪重重的点了下头:“嗯,因为我最小,大家对我都很好。” “也因为你本身便惹人怜爱呀。”碧晴大姐姐般笑着摸了摸侍雪的脸颊,温柔地说,“天不早了,快睡吧。” “碧晴姐姐那你怎么还不睡啊?那是什么?”侍雪看着碧晴手里不是往日的小衣裳,而是信笺之类的,不由得好奇地问,“是碧月姐姐寄来的信么?” 披衣倚靠在床头正给县主整理信笺的碧晴禁不住开始思量:县主将要去往启京修学,自己不陪同前往的话,这些就要交托给可信赖之人,侍雪天真浪漫,年纪虽小却口风最紧,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第134章 第134章 碧晴稍稍沉默了一小会儿,斟酌着说:“这些,是县主的私密信笺,我奉命整理成一本册子,上京应该会带在行李中,到时候很可能会要交由你来保管。” “交给我?我会跟县主入京吗?”侍雪有些意外之喜,随即又孩子气地问,“姐姐你去不去?苏米姐姐呢?我爹娘能不能去啊?” 碧晴不确定地摇了摇头,提前预告她:“都还不确定呢。若我们都去不了,只点了你,你肯去吗?” “唔...我肯去的!”侍雪先是胆怯的有些许犹豫,但很快就坚定地说,“我奶奶教导我,要衷心诚恳,谦虚勤奋,我能跟着县主这么好的主子已经是我的福气了,县主愿意带我入京就更是看重我,那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如果这册子真交由我保管的话,我一定像藏零嘴那样保护好不叫别人发现。” “是了。我们小侍雪藏吃食最有一套了,交由你县主定会放心。”碧晴惊喜地看着眼前半大的女孩儿,心里眼里甚是欣慰。末了给侍雪掖了掖被子,温柔笑道:“赶紧睡吧。” “好,碧晴姐姐也早点睡,仔细别伤了眼睛。”侍雪听到夸奖立马就开心起来,不忘贴心地提醒碧晴。 晨起。 莫羽寒因身体抱恙怕过了病气给王妃,所以这几日不曾去早晚请安。今日才稍好些,也不便前去。梳洗后,莫羽寒先去书房写了信,吩咐人跑一趟大厨司取早膳,顺便把莫元煦的份例早膳也拎到了沧澜轩,在书房练字等着莫元煦自己上门来找她才用膳。 “幺儿,愚兄已到,有何指教?”莫元煦双手一抖广袖,潇洒的坐在老榆木饭桌前。 莫羽寒给四哥哥盛了一碗粥,了当地笑道:“借四哥哥的何侍卫一用。” “算着也该是此事。又有何种好物相赠呀?”莫元煦朗润地笑道。 莫羽寒迟疑了一下,低头夹了个流沙包给莫元煦,悄悄一抬眼,四哥哥还是那询问的目光。 见不好躲,莫羽寒便微微一笑,轻声道:“绣了个钱袋。” “何物?”声音太小,莫元煦侧耳把身子前倾。 “嗯,就,一个,钱袋。”莫羽寒不好意思的用碗挡住脸。 “哈!好啊!”莫元煦的温润出现了裂缝,冷笑着把碗筷轻轻放下,双手平放膝上,沉声问,“吾与长兄心念之扇套、腰带何在?” “呃...就快成了。”莫羽寒笑得心虚。 莫元煦十分怀疑地盯着莫羽寒,后者又低下头避开视线,此举另莫四公子甚是不喜,拿眼瞥一旁的布袋,酸溜溜地说:“好啊,甚好,遥想幺儿允诺之物不足三载亦两年有余仍不得见,却不料此物能得这般尽心,几日便得。兄妹乎?血缘乎?嗟夫,竟不如一新友也!岂有此理哉?” “哥哥们和好朋友怎能一样呢?”莫羽寒试图为自己辩论,斟酌着词句说,“哥哥们天生就带了血缘关系,本就是很亲近的,一辈子都不会改变的。好朋友半路认识,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发展呢,我马上就要入京了,她之后又生辰,所以我才绣的。” “是么?”莫元煦俊美的面庞写满了‘我不开心’四个大字。 莫羽寒瞧自家四哥哥脸色,杏眸一转,换了个战术道:“当然是啦!四哥哥你谦谦君子何时如此小气了?我给安坨绣钱袋是为了她的生辰作礼,我给四哥哥绣物何曾要想个由头?单就这一点安坨便是骑上千里汗血马也追不上四哥哥,四哥哥你又何必羡慕吃醋呢?” “哼,说的也是。”莫元煦挑了下眉,眼里有些得意,心里也舒服多了。 ‘四哥哥倒是比大哥哥好哄。’莫羽寒暗自松了口气,又给莫元煦夹了菜使得莫元煦重新有了笑容。莫羽寒便趁机又提:“四哥哥,何侍卫方便吗?” “嗯,我原以为你近来会往来频繁些,叫他和另一人等着差事,不料幺儿倒沉得住气。”莫元煦喝了口粥,欣喜地点头。 莫羽寒立即又夹菜笑道:“我是怕四哥哥你也操心嘛,四哥哥,你吃这个。” 莫元煦很是受用:“好。你把物件给我,吃完我就派何凡送去。” “除了物件,还劳烦何侍卫把之前的丫鬟紫绡和车马带回去呢。”莫羽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 莫元煦不在意地点头应下。 吃过早膳莫元煦就不再耽搁,带着取了莫羽寒要转达的布袋和丫鬟紫绡回了哲思斋,早有小监去通传何凡进来。惯熟的事倒不用多言,何凡在书房领了命就带着抱着布袋的紫绡一块退下,叫来之前宝庆庆园行宫的车夫套车,三人两马一车又往宝庆而去。 到了宝庆府先去了庆园行宫,何凡见过碧月和苏米后,不敢耽误又换快马去邵隆县的硕东山里找边满归。到了小院门口就见到边满归往日归整的小院里堆了好几口大箱子在板车上,有点像是要搬迁的意思。 何凡怕边满归是不是走了,赶紧朗声喊道:“安哥儿?安哥儿在吗?我何凡呐。” “哎哟,我听得见,等会就来。”主屋里传出边满归闷闷的声音。好歹是让何凡安了心。 -------------------- 作者有话要说: 瞧瞧~咱们的小县主都会哄人了~ 第135章 第135章 稍待一会,边满归只穿着两件单衣就出来了,袖子挽过了手肘,拍了拍手上、身上的灰,大步过去给何凡开了门,狗妞就蹦蹦跶跶的跟在她身边。 边满归见何凡风尘仆仆的样子,笑着打趣他:“你干脆转行去驿站做邮差使得了。屋里有水要喝自己倒。” “给安哥儿和四公子往来送信,那是我的荣幸呢。”何凡好心态地笑着。 边满归回头看了何凡一眼,笑了笑没说啥,领他进了屋。屋里比外头好不到哪去,本就地方不大现在更加堆得没了余地,何凡差点没地落脚。 “安哥儿是要搬家?”何凡先对神龛拱了下手才问。 “对头。正好你今天赶上了,帮我搭把手多运两件东西,我中午请你吃顿好的。”边满归开心地击掌笑道。 “行啊,安哥儿是在哪置办了宅院呐?怎么之前也没听提起过?”何凡也是爽快的问道。 边满归一面扑身在铺盖卷上拿绳子捆绑,一面闷声回答:“山里,还是太冷了,最近才开,始找房子,昨天定的宝庆县一处小院子,想去县城某点差事。本来打算弄好了给你们主家送个信,正巧你今天来了,倒省的我再跑一趟。” 何凡了然的点点头,随后听边满归的安排帮她把竹筐取来装了两捆铺盖,也摞到了板车上去,合力把油布铺遮好四口箱笼和顶上的一个大竹筐,又用长麻绳四处绑结实了。 “安哥儿,你这锁扣打得跟军里传出来的一样结实漂亮呢。”何凡看见边满归的锁扣不禁惊奇赞叹。 边满归一面往厨房走一面随性地说:“哦,我家高祖爷传下来的,他老人家倒确实当过兵上过战场,不晓得怎么着竟然又回民间当猎户了。”不容何凡多想,边满归又笑道:“何兄弟你会挑时候,有口福,我刚启出一坛前年的葡萄酒,用来配炙牛肉最合适。” “那我确实有口福,说起来我也喝过不少酒了,还是觉得安哥儿酿的酒别有一番好滋味。”何凡忍不住喉结滚动,又是一个馋边满归酒的人。 “嗐,能有什么特别,不过就是把火辣烧喉的白酒换成家酿甜糯米酒罢了。”边满归加件外罩衣,毫不避忌的说出酒方子。 何凡有些意外,一面进厨房帮忙一面问:“安哥儿你这是能赚钱的秘方啊,怎么就直白说给我听了?” “你当是秘方,可那些品酒造酒的大师们一尝就知道,这工艺又不复杂,指着它能赚什么钱。”边满归洒脱地笑着片牛肉。 何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再问这个,只待在灶台烧着火等吃食。 边满归手脚麻利,动作很快地烙了鸡蛋饼,炒了个宫保鸡丁、醋溜土豆丝、干煸四季豆,还有油炝松花皮蛋和木耳,加上小灶铁板上边吃边炙烤的滋滋冒油的牛肉,香飘四溢,个个都是口味极好的下酒菜,何凡在旁边等得眼睛发直,不停地吞着唾沫询问还要多久。 “好酒好菜可不得等等啊。”边满归笑着走进厨房,把一小坛还没拆封的瓦罐放到铁板小灶旁边的小柜子上,瓦罐外壁还沾着冰凉的井水。 饭菜香,葡萄酒更醇,‘啵’得一声轻响,边满归一揭开封口的木瓶塞,何凡就顺着飘出来的甜香往酒坛凑过去。 细细地深吸一口闻,何凡惊奇道:“不愧是甜酒酿的葡萄酒,比柱州传来的葡萄酒多了三分甜香味,少了些涩气。” “嗯哼,那是。”边满归得意地扬眉昂首。 取了两个粗瓷碗倒了两碗。何凡喝了一口,齿颊留香,舌底生津,味有葡萄的微酸果香还有淡淡的酒甜,甚好入喉,忍不住再喝了一口,品味了一会只是词穷地竖指赞道:“绝对好酒!” “哈哈哈~酒虽好可不要贪杯,这后劲还是有的。”边满归见何凡认可喜欢,她自然是高兴。 酒足饭饱,稍事休息后边满归就洗了锅碗瓢盆,招呼提了两个竹筐的何凡一道,边满归又披了件斗篷,推着板车带了狗妞一块下山了。 何准备把自己骑来的马贡献出来拉车,边满归一看就知道那是匹良驹,用来拉车简直太浪费好东西了,所以任何凡怎么说都不肯。 没法子何凡也只能让马驮着两个不重的竹筐,自己牵着马跟在边满归的身边往宝庆县去,东西重又边说边走难免会耽误些脚程,等边满归和何凡到了宝庆县已经天已经擦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山野小猎户慢慢往城里挪啦~ 第136章 第136章 到了一户小院门口,门口洒扫的一个小厮听见声响,抬头看个热闹,见来的是个面熟的人,忙笑着迎上去:“边爷,你回来啦。” “嗯,小雷,毓姐姐还在里头吗?”边满归将板车停在屋子门口。 “在呢,夫人带人里头洗涮。”小雷准备帮把手,但是力气太小一个人箱笼根本搬不动,只得讪讪说,“边爷小的再多喊几个人来。” “去吧。”边满归浑不在意的摆手。 柳毓听见外头小厮进来报,手里拿着抹布就出来了:“满归,你回啦,院里收拾干净了,今晚就能睡。” 边满归对着柳毓抬手指了一下帮忙卸货的何凡,说:“毓姐姐,今晚吃饭我多带个人成不成?” “柳夫人好,在下何凡。”何凡停下手头事,向柳毓抱拳行礼。 柳毓是行走过江湖的侠义儿女,所以也端方地抱拳回礼:“何兄弟好。” “不敢,柳夫人既是安哥儿的义姐,叫在下一声小何也就是个。”何凡谦虚地弯了下腰,又说,“等会在下还要回宝庆府去,就不劳烦柳夫人了。” “为啥?到门口了饭都不吃一口?”边满归稍稍抬眼疑惑的看着牛高马大的何凡。 “安哥儿,再晚点城门关了不好出进呐。”何凡为难道。 柳毓正想开口留何凡住一宿,边满归倒是抬头望一眼天色,很是赞同地点头:“你说的对。那你快走吧,这里不用你帮了。明天我去找你们。” “行,那我就先走了。”何凡也同样不计较,见马上的竹筐已经卸下,就跨步上马利落地抱拳告辞,“柳夫人,在下告辞。安哥儿,明天等你来啦。” “嗯呐,路上小心。”边满归手上正忙,只来得及抬了个下巴。 看着何凡就这么扬鞭而去,柳毓一阵愕然愣神,这,也太干脆了吧。 “我说,人家大老远的帮你搬家欸,你都不留一下?”柳毓用胳膊肘捅边满归。 边满归揉了揉微痛的腋下,委屈地蹙眉:“你不看着我留的吗?” “人哪留了?这不是走了。”柳毓指了下很快不见身影的一人一马。 边满归跟着瞅了一眼,更加委屈了:“他自己不留啊,不说了天晚城门关了不方便嘛。” “他说不方便,你怎么不留他在这住一晚呢?你院里这么多空房子,留个客还留不了?”柳毓终于逮到正题上来。 边满归先是眉毛一扬呆住了,然后绕过柳毓快步走进院里环视了一圈。新买的小院子在县衙后头的向阳街里,是个朝向正南的小院子,进院就见一座八角小亭,左手边是厨房,右手面是个大树挡住大半的茅房,过了亭子就是个院坪,比山上的小一些倒也堪用,左面三间同等房间,右面两大一小三间,再进就是方正的堂屋,堂屋右东向门进去就是主卧,左西向门进去是次卧,大小一共11间房,格局简单使人一目了然。 看到这,站在坪里的边满归才后知后觉地双手一拍大腿,气急败坏地说:“花嚓!我忘了!我当还是山里就一间卧房呢!” “你个猪脑子!自己家几间房都不记得,亏得你平常机灵呢。”柳毓嫌弃地咬牙,不客气地一指头戳在边满归脑门上。 边满归被戳了脑袋跟着一歪,很快就无所谓地摆手:“没事,没事,何兄弟我俩都不讲究这些,多大点事啊,不会放在心上的。” “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柳毓气哼哼地又是一指头戳过去,不过这次被躲开了,只能翻了个白眼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人的好是诚心还是假意自然是能分辨,但是人情往来交际时,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平日里也该要留神注意一下,人家见你说话做事周全体贴,与你来往心里舒服熨帖,自然就更愿意同你要好嘛。” “诶呦~麻烦死了~”边满归瘪嘴一脸不耐烦。 柳毓没好气地白了这个义弟一眼,嘴上没再多说什么,心里却是为着边满归日后生活考虑,想要丈夫贺青昶拘着这山林野猴儿读些书,不求其做官取仕闻达天下,但愿明白些经济学问和为人处世的道理。 边满归不晓得义姐柳毓心中筹算,见其面色淡淡地似乎不大高兴,便拿肩膀去撞她:“毓姐姐~今晚吃什么好吃的?我带了好多酒过来,今晚不醉不归呀?” “你这泼皮猴子,成是这张嘴,望你不要败在上面才好。”柳毓气不过笑了。 第137章 第137章 边满归听了柳毓那话不乐意了,高傲地昂首挺胸,挑眉道:“哈,毓姐姐,我可属龙的,什么泼皮猴子,我边满归比它们聪明多了。” 没料到柳毓反手拍了边满归胸口两下,哼笑道:“是嘛。咦,看不出来你身形削瘦,胸肌倒是挺发达。” “毓姐姐!你,你怎么...”边满归大吃一惊,双手握□□叉护在胸前,羞得满脸火红地怒瞪柳毓,“女流氓!” “嘿哟,恕我眼拙,原来咱家平日里随性大喇喇的满归小弟弟竟如此纯情呐?当真是旷古奇闻!”柳毓先是一愣,继而满脸嘲讽地继续调戏,“怎么了?满归小弟弟害羞啦?好身材藏什么?” “你别过来啊...你,你是有夫之妇,你差了我十一岁呢,快一轮了都,你,你老了!”边满归且说且退,而后口不择言。 果然,年龄是女人的禁忌,原本一脸妩媚的柳毓脸色骤变,柳眉倒竖,怒目圆睁地大喝:“什么!你有胆子再说一遍,老娘怎么了?” “我说,我太稚嫩啦!日后人生路还指望毓姐姐多多教育提点呢!”边满归从小练就的求生功上线,笑嘻嘻地说,“毓姐姐,虽然你我是姐弟但也不好过分亲密,毕竟毓姐姐你长得肤白貌美大长腿,姐夫又那么爱重毓姐姐你,他要知道了该抱着缸子喝醋啦。” “哼,还算你识相。”柳毓听提到丈夫心里温暖,便翻着白眼暂时作罢,但心里要让边满归好好读书的想法则愈加坚定。 见柳毓这头稳当了,边满归赶紧抹了把额头虚汗一溜烟跑了,宁可去搬沉重的箱笼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生怕那句又不小心踩中了柳毓的老虎尾巴,然后自己被她挠一脸的花还不太好还手,唉,边满归再次懊恼自己的行事鲁莽冲动,倒也不全是后悔认亲,只不过有些头疼罢了。 这座小院是贺青昶和柳毓兵分两路,花费一天半的功夫寻来的,是一户商贾良家的小院子,盖了才三年还算新,因为儿子要上京赶考去,所以卖了房子做路上盘缠和进货走商的本钱,抛售的急。 边满归每天都会来溜一圈也自己看,所以瞧中就定下付款,买的也爽快,连带着还有这户人家在乡下的二亩良田,拿着所有文契就去县衙过户登记,当天就用22两银子更换了主人。 边满归先把行礼一股脑搬进院里,放进就近的次卧间里,柳毓见她孤身尚未成婚也就没说她的安排,只帮她把铺盖卷拿进主卧间里把床铺好,挂上新的蚊帐,让她今晚就能睡个好觉。 而边满归则是总一口箱子的一堆旧衣服里捧出两个黑色的小陶瓷坛子,来到堂屋的神龛前,举起来看了下坛子底的字,才分了左右摆进神龛凹进的槽里。紧接着又去那口箱子里端出两块漆金的灵位牌,按左右对应了陶坛安放正好。 “你这傻孩子,怎么把叔婶也带着颠簸呢?”柳毓出来就被边满归这举动唬了一跳。柳毓赶紧先朝灵位虔诚拜了三拜,再转身拉着懵懂迷惑的边满归出了堂屋到坪里,避开大门到一侧。 “大后天是十四,姐姐要提前一日去宝庆府郊佘湖山玉清宫还愿,满归,你就跟我一道去,把叔婶供奉到玉清宫吧。”柳毓拍了拍皱眉欲言的边满归的手,温和地说,“你先别急着反驳,听我说完。先人故去自还是入土为安的好,你既不喜欢深山冷清那就请入道观或是庙宇,此举并非是不孝,一来有专人添管香火,二来诵念可得安宁超脱,三来你日后迎来送往的也少些顾虑忧扰,你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边满归垂首沉吟半饷,思量柳毓说的这番话,想通了便抬头对柳毓拱手一揖到底,诚恳地谢道:“毓姐姐思虑周全,小弟多谢毓姐姐照拂提点,还请毓姐姐领我去玉清宫将爹娘供奉起来。” “好。”柳毓双手扶起来,看了屋内一眼小声道,“今晚你还要乔迁宴请,人多话杂怕扰了先人清净,东厢房有一间屋子日光足,先把叔婶请到那屋暂住,大后天一早就供奉去玉清宫,可好?” “好。”边满归笑道,柳毓如此待她,觉得心甚暖。 晚上边满归在新家里开火宴请贺青昶阖家上下,客气的开了五桌包括仆从和厨师都入座,就算是乔迁进火的酒宴了,因为时间来不及,所以厨师是边满归前一天请好的,她自己就烙了大葱羊肉饼算作一个意思,几大桌的荤素汤菜配上边满归自酿的酒,也确是一场好席面。 第138章 第138章 边满归和贺青昶一家五口及两个奶妈在堂屋里,另四桌设在坪里,姨娘和有头脸的大丫鬟、婆子们一桌,并着有体面的管事公们和厨师一桌,下头小丫头和小厮们各自围坐一桌,一时间小院里人声鼎沸的很是热闹。 “这第一杯定要敬毓姐姐和姐夫,多谢二位替小弟费心操持。”边满归把贺青昶和柳毓让在八仙桌的主位上,自己起身端酒作陪。 “好。不过这酒我替你姐姐喝,她昨日把脉已有三月多的身孕,不予再饮酒啦。”贺青昶乐呵地与边满归碰杯。柳毓就举起盛了汤的碗,对惊傻了的边满归笑道:“姐姐以汤代酒啦。” “恭喜!恭喜!恭喜姐姐姐夫再孕子嗣!”边满归立时仰头喝完两杯酒。 “同喜同喜!”贺青昶和柳毓一起笑道。 “哎呀,毓姐姐身怀有孕我不仅没准备礼物,还劳烦姐姐给我打扫屋子,真是罪过!我自罚三杯!”边满归有些不好意思。 柳毓倒也不跟边满归假客气,拍手道:“三杯多麻烦,直接一满碗吧” “听毓姐姐的。”边满归爽快应承,自倒了一碗高粱酒仰头喝干。众人看见了都是赞道:“边爷好酒量!” “今天有喜事,大家尽管放开吃喝啊!”边满归再到了一杯酒,站在堂屋门外向坪里众人举杯。 众人无不欢喜应下说一声:“谢边爷。” 边满归转身回座,一面吃菜一面喝酒,一面还和贺青昶夫妇二人侃大山,贺天扬不仅自给自足,还能帮奶妈照顾弟弟贺天湛和妹妹贺薇,狐狸狗妞就乖乖的窝在边满归脚后。 酒过二巡,柳毓想起今下午的何凡的事,便有意要教导边满归一些人际交往的常识,便拉扯一下身旁贺青昶的袍袖,跟丈夫悄声耳语几句。贺青昶久在官场打磨,也知道这些功夫做了是锦上添花的事,便点头回了妻子柳毓一个放心的眼神。 “满归啊,走,我们去下头敬一圈酒。”贺青昶拍了下边满归的肩。 边满归正啃着鸡爪,抬头看着贺青昶茫然不解,不明白怎么主人家宴客还要自己去敬酒的。 “一般情况下,敬酒应以年龄大小、职位高低、宾主身份为先后顺序,一定要充分考虑好敬酒的顺序,分明主次。即使和不熟悉的人在一起喝酒,也要先打听一下对方的身份,或是留意别人对他的称号,避免出现尴尬情况,以免伤了感情脸面。假使你有求于席上的某位客人,对他自然要倍加恭敬。但如果在场有更高身份或年长的人,也要先给尊长者敬酒,不然会使大家都很难为情。 干杯前,可以象征性地和对方碰一下酒杯;碰杯的时候,应该让自己的酒杯低于对方的酒杯,表示你对对方的尊敬。用酒杯杯底轻碰桌面,也可以表示和对方碰杯。当你离对方比较远时,完全可以用这种方式代劳。如果主人亲自敬酒干杯后,要求回敬主人,和他再干一杯。你,听懂了吗?”贺青昶拣要紧的简单讲了。 “这,什么?”边满归吐出一根鸡爪骨头,听完还是云里雾里的。 “这是酒桌文化里的一部分有关敬酒的知识。还有许多没说的,日后一一教授给你。”贺青昶微笑道。 边满归不解:“我学来干嘛?” “脱离山野入了俗尘,这些人情世故你必须知道。”贺青昶有着不容辩驳的气势。 边满归张了张嘴要反口,就被柳毓无声瞪了一眼,口型做‘何凡’二字。 边满归倏地冷静下来,想到自己长这么大确实许多俗务不通,边满归自认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现在既然贺青昶肯教那边满归岂有不学的道理。边满归双手举杯,笑道:“先谢过姐夫。” 而后,贺青昶带着边满归各端着杯子,边满归手执一壶酒,二人一起出堂屋到坪里来,贺青昶依次介绍自家的仆从们姓名和职责,再同桌共饮一杯,四桌绕走一圈回到堂屋坐下,算是借着自家的仆从们教导边满归练手,倒确实让边满归有不少的收获,单是听着那些层出不穷的祝酒词和劝酒话,就已经让边满归大开眼界,深觉自己以前真是见识粗浅而不自知。 “满舅舅,你说的那是夜郎自大和井底之蛙。”贺天扬已经吃好,听见边满归的自述就做了总结。 “啥子意思?哪几个字欸?”边满归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谦虚,主动把手掌摊开送到贺天扬面前,“小家伙,给满舅舅写来看看。” -------------------- 作者有话要说: 敬酒的话,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吧。 第139章 第139章 贺天扬先是看了父母一眼,见亲长没有责备之意这才拉过边满归的手,有些惊奇地说:“满舅舅,你的手好粗糙啊,全是茧子和伤痕,就像是一百多年的老树皮。” “你不懂,这是一双属于辛勤的劳动人民的手。”边满归不以为奇地摸了摸贺天扬的头,笑道,“你干几天农活工役就明白啦。” 贺天扬眼神询问的看向父母,父母皆是郑重的点头,贺天扬看边满归的眼神就带出了几分敬佩,握住她不厚实却修长的手说:“满舅舅,你空闲了带我去田野乡间看一看好吗?我从没去过。” “行啊,我手里有二亩地,初春时节马上要插秧播种了,我带你去田里玩玩。”边满归摸着右耳垂笑得开心。 “嗯!”贺天扬点着小脑袋,不知道自己已经把自己卖了。还欢喜的给边满归讲解了夜郎自大和井底之蛙的意思,边满归看着贺天扬,摸着自己的右耳垂笑得愈加明媚了。 心里畅快的边满归喝了个□□分醉,强撑着精神把贺青昶阖家送走,柳毓看院里一片狼藉就说明天派两个粗使婆子过来帮着收拾,边满归正犯愁呢也就乐得答应没有拒绝。关上两层厚木板叠加成的小院大门,一概热闹喧嚣消散于门外,今夜烛火照得再明亮,留给边满归的依旧是寂寥冷落的院子。 “始终还是我一个人呐!”边满归神情落寞地晃回堂屋。 一低头,醉眼朦胧地看到了一直跟在她脚边进出的小狐狸,边满归晃悠悠地弯腰抱它,起身时若非靠在八仙桌上真是差点摔倒,摸索着坐到条凳上。 边满归一手扶额一手撸狐狸毛,嘴里口齿不清地碎碎念着:“狗妞啊,他们一样是来了又都走了,连我爹娘十四日都要请去玉清宫供奉啦,以后我就只能对你一个说话了,留个人一块还真是不容易。 还是你好,你陪着我不会走,嗯哼,我难不成是天煞孤星的命数嘛?我才不信!我就是要广交朋友,多结知己,撒大网捞鱼!总能上来一条吧?欸~人又不像鱼那么笨,有吃的就上钩,啧,还是毓姐姐说得对,交际得要周全体贴才好。” 说到人情交际,边满归就想起何凡今天也是带了东西来,自己还没来得及看,便捏了几下鼻梁晃晃悠悠地起身放快睡着的狗妞下去,自己去次卧间翻箱子,摸黑找到了有颤颤巍巍的回来,满桌子汤汤水水不好放东西,边满归又举着一盏灯移步进了主卧间。 进门先是四张鼓凳围着一张鼓桌在屋中间,抬眼往里东边窗帘半卷,临窗下是一个矮柜,台面上有花草盆景,北面挨墙是一张大木架床,床两面都是顶板的大立柜子,南面是一个矮柜梳妆台,台上左右两页窗,内窗台上也各有一盆花。 边满归把灯盏放在鼓桌上,坐下歇了一会,晃了下桌上托盘里的水壶,见有水就直接对着喝了几大口,解了渴精神好些,才开始拆布袋。 而狗妞因为自己的竹筐被放在主卧间外堂屋靠内的位置,见边满归进了房间,又有床似乎是睡觉的样子,它就只屋里转了一圈,又自己出去跳进竹筐窝里睡觉了。 打了个不只是酒还是水的嗝,边满归看着展开的布袋里的东西有些发愣,一封信,一个钱袋,掂着有点分量不曾想就只两样东西,那么就是钱袋里还有东西咯。边满归今晚喝酒有些醉了,所以脑袋有些昏沉,先不看信,眯缝着眼经拿起钱袋来瞧。 “嘿嘿,这上头睡觉的兔子倒是应景哈。”边满归傻笑着。 拉开钱袋绳索,恍惚看见里面有散碎的石子,看不清楚干脆全倒出来,结果碎银子滚落一桌。其中,还混了有个狼皮燧囊。 边满归傻愣愣地瞪眼看了会,随即眉头紧皱地揉了揉眼睛再看,又随意拿了一块到鼻下闻一闻,再几度张嘴都没咬到,气到把银子往桌上一拍,震得一桌碎银子随之一跳,屋外的狗妞也扑身过来,探头一看没什么异常,后爪挠了挠脖子,打个哈欠又回去睡了。 “什么玩意儿?”边满归觉得今天自己的脑子真的不够用。先是交际往来,再说酒桌文化,现在是在看不懂莫羽寒这一袋散碎银子是什么操作。 不忙去捡银子,边满归闭眼又打了个嗝,这回去拆信封看信,手一颤里面的信被撕了半个顶,到还好没扯到字上去并不影响观看。 第140章 第140章 莫羽寒的信里埋怨边满归是个坏蛋,单送猎刀写了条子又不写清楚,害她受凉的她又受惊吓,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又说边满归胆大包天竟然敢烧她的信,还敢骂她,日后若能见面她定要狠狠地在边满归身上咬伤几口才能解气; 再嫌弃边满归这个喜爱银钱的家伙,就赶了两天绣个大大的钱袋给边满归装银钱,里面散碎银子就当作是补齐她没认识边满归以前的那十几年的生辰礼,勒令边满归不许退回去,否则就跟边满归翻脸;最后拉拉杂杂又说了些近日碰上的琐事,也提到了后花园偶遇殷侧妃的事,说她实在搞不明白那天殷侧妃是吃错了药还是没吃药,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啊哈哈哈~你怎么不说是自己烧糊涂,看花眼或是睡觉做梦呢?”边满归嘻嘻笑着。 再看后面就是莫羽寒问边满归最近怎么样?伤口好了没?在做些什么事?诸如之类的问话,可谓是事无巨细。最突出一问,是莫羽寒问边满归,那酒是什么酿的?有什么提别的寓意没有?并再次嫌弃边满归一句话都说不清楚,还不如画图让她来猜有趣呢,让边满归又好气又好笑。 边满归满脸酒红地挠了挠左耳,又揉了揉双眼,沉沉叹出一口气,想着莫羽寒信里说她本月十八日就要北上入启京城了,不晓得这来往信件还能否通的下去,难不成这个朋友也要没有了? 思及此处,边满归干脆就打起精神去屋外,到厨房的井边打水冷水洗把脸,再去次卧间翻找笔墨回到主卧间,多点了一根蜡烛照亮屋子,做好了通宵回信的准备。 通宵达旦的画图配字,燃尽了四根蜡烛,画纸足有厚厚一叠,内容都是家长里短的细碎琐事,边满归等到贺家的老仆来上门收拾了,才惊觉外头天已大亮。 在收拾画纸和两箱送给莫家的礼时,边满归呵欠打个不停,眼泪流了满脸,也没来得及换衣服随意到井边抹了把脸,就把家丢给贺家三个婆子,自己推着放了两口箱笼和回信布袋的板车快步往宝庆府去了。 苏米正在房里给莫羽寒绣小衣裳,碧月一言不发地钻进来,握住她的手就拉下炕床牵着往外走,把苏米弄得一阵晕乎。 “怎,怎么了这是?”苏米被拉着疾行,脚下绊了一下。 “安哥儿来了。”碧月头也不回径直往前冲。 苏米不禁好奇:“安哥儿又不是豺狼虎豹,你怎的这样焦急?” “下头说安哥儿满身酒气,腰里别着一柄尺余长的猎刀,我怕迟去了要闹事。”碧月满眼惊忧之色,脚下走的飞快。 “安哥儿不是这样头脑涨热的人,那猎刀上回不也在腰上,他是猎户想来是随身之物。”苏米好笑地回道。 碧月猛地一急刹车,苏米没留神撞了上去鼻子磕了碧月的后脑勺,疼得‘诶唷’一声叫,鼻腔和脑仁都在发酸。 “你怎么如此笃定安哥儿不是坏人?”碧月满腹狐疑地扭头后视。 苏米捂着鼻子,没好气地轻锤了碧月一下,道:“你傻啊,安哥儿若不是秉性正直纯朴,王爷和王妃肯同意几位小主子跟他来往,还恩典赐下表字?昨天何侍卫不就说了安哥儿乔迁有喜嘛,一身酒气多半是昨夜畅饮又通宵回信吧。” “是哦!”碧月豁然开朗。拉着苏米埋头又是一阵疾行,苏米苦笑:“这又是怎么呢?” “安哥儿带了两口大箱笼礼物,他乔迁之喜反而还给主家送礼物,我们更不能慢待了他,快走。”碧月风风火火地牵着苏米。 苏米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那不想遛弯却要顺着县主手里牵引绳前行的捡东,只得把自己的脚步努力跟上碧月的。 苏米和碧月来到之前接待过边满归的长巷,还没走近就被下面管事娘子告知,边满归坐下才一小会儿竟然窝在椅子里头一歪睡着了,这会子睡得可沉还打着轻鼾呢,管事和管家娘子们一辈子都在富贵府里当差,哪见过边满归这样随性洒脱的来客,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 “还真是纯朴啊,生长在天地之间随便有个地方就能睡了。”碧月悄悄抻着脖子望,钦佩惊叹。 苏米揉了下自己微微发红的鼻头,没好气地轻拧了碧月一下,急道:“我的碧月小姐姐,你还有心思看热闹呢,这长巷正是风道上,着凉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又沉着地对身边小丫鬟说:“你快去取张毯子来。” “是”。小丫鬟小跑着去了。 第141章 第141章 小丫鬟跑着去跑着回,气喘吁吁的速速取来的是一条盘金刺绣海棠蝴蝶纹湖蓝缎的毯子,苏米和碧月都一眼看出这是县主喜欢特意放在棋室里的用的。 碧月秀眉一皱,有些严厉地问:“你怎么把这条取来了?快去换一条。” “怕是来不及了。”苏米扬首望外,树枝摇曳,话音未落就刮起一阵风。 众人被吹得不禁打了个寒颤,苏米和碧月定睛去看椅子上的边满归,果然已经抱手圈腿的冷到缩成了一团,手还在虚空抓了几下想是梦中没摸到被子只得放弃了。 苏米知道县主心中在意这位少年,万一少年在眼皮子底下感了风寒,她要怎么向县主交代呢?一条湖缎毯子罢了,总不过一个大活人来得重要,苏米便顾不得那么多,从小丫鬟手里拿去毯子悄声走过去给椅子上睡着的边满归盖毯子。 边满归平日睡眠就酣沉,是雷都打不醒的家伙,她爹娘都常笑话她是小猪猡投胎,更别说昨夜喝了酒,还绞尽脑汁画图回信一夜未睡呢。 苏米大致盖好又细心地替边满归掖好角,实在是凑得近了才听见边满归低声呓语:“娘~我才不要嫁人。” 可如一道惊天响雷在苏米耳边炸开,劈地苏米目瞪口呆地下意识向边满归胸口按去,然后震得她整个人都木住了。且又听边满归面色愁苦的低喃:“娘,女人一辈子绕着公婆男人孩子都没过一天自己的日子,有好多连命都搭进去了,我有房有地不愁生活,才不嫁人受罪。” “怎么了?”碧月远远瞧着苏米有些反常,赶紧过来轻声询问,也怕边满归在她眼面边上出了差错主家责罚。 被碧月撞了一下,苏米才如梦初醒,神情复杂地来回看了边满归和碧月几眼,只觉得口干舌燥不晓得要说什么才好。 边满归是女扮男装的,那他就不是他而是她,县主跟边满归住了两日想来是早就知道的,那她做县主的闺中密友就一点儿问题都没有了,所以苏米深深替县主感到开心。 “他,她,我...”可是,苏米又很犯愁,自己又意外知道了一个秘密,可这个秘密究竟有多少人知道呢?会不会伤害到县主呢?这个隐藏真实身份的边满归真的值得县主交好么? 边满归心里惦记着事未办完,一阵风吹来倒是冷得她半睡半醒,感觉有人靠近给自己盖被子,还温柔的掖被角,恍惚间还以为是娘亲来了,就迷迷糊糊地说话。没有任何回音,却胸口上有轻微压迫感,以为是娘生气了,便又开口替自己辩解,然而警觉的感到身边人似乎又多了,不像是娘亲,便吓得边满归立马倒吸一口凉气惊醒过来。 紧接着就看见身前立着两个妙龄少女,唬得边满归脚下一滑差点摔出椅子,左边眉毛飞起来,结巴着问:“你,你们谁啊?我可,可没钱逛窑子啊。” 碧月一时气结又不好发怒,闷声道:“安哥儿可算醒了,这是庆园行宫呢。”又对周边候着的人吩咐:“快去把醒酒汤端来,给安哥儿打盆水洗漱。” “哦~呵呵,抱歉啊,睡迷糊啦。那啥,不用麻烦了。”边满归眨巴眨巴眼,拍拍脑袋清醒了些,左右看看身处之地,灰墙青瓦,雕栏玉栋的,哪里是路边瞟见的勾栏瓦舍之地。 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站起身来,边满归揉着眼睛抹泪,对苏米和碧月说:“那两个箱子里都是我自酿的各种酒,坛子上都贴好了签条,看了就知道是什么酒要送给谁的。算是我的乔迁新居的喜酒,请你们主家共饮一杯吧。” 一面说一面走,还从怀里掏钥匙开了箱,边满归拿出一个小坛交给碧月,笑道:“这是给你们的甜米酒,不多,就是个意思。” “这,这如何使得?”碧月懵了。苏米也深觉自己脑子今天很不好使。 “有什么,这酒酿起来又不费事,拿去喝吧,何凡和杨立原我也备了的。高莘说什么独乐比众乐好,我也是觉得好东西要分享才更突显出那好滋味。”边满归混不当回事地又锁了箱子,把钥匙塞给了苏米。 然后伸手解长袍里的什么物件,苏米和碧月两个站在她面前被这动作惊得齐齐往后一弹,赶紧红着脸侧转过身去不敢再看。 碧月奓着胆子质问:“安哥儿你要干嘛呀?” “啊?取布袋啊。”边满归一脸迷惑,搞不懂自己解开藏在后腰上的布袋而已,这两丫头这什么难以言喻的表情? 第142章 第142章 没空深究,边满归又打了个呵欠,把布袋直接放在苏米抱着的酒坛上。边满归好笑地指着布袋说:“按你们主家的吩咐事无巨细的回的,可不要又来说我啰嗦,不然,我还恼火不写了呢!” “她敢不写!”这话原封不动的在午后转达到莫羽寒耳里。 莫元瞻和莫元煦两兄弟下着棋,默契的对视一眼,莫元瞻笑而不语,莫元煦则摇头晃脑地说:“不惧权势豪门,够胆气,此乃神人也。” “哼,她分明就是无赖!”莫羽寒原本在书桌前平心静气的练字,现下有些气哼哼地鼓起腮帮子,小声地念叨,“连找房子这样的事情都不是先告诉我,定好了才送乔迁酒来,谁稀罕么?” 沧澜轩的书房不大,廖华韵就坐在莫羽寒旁边看书,自然听见了小姑子的抱怨,忍不住侧目看过去,好笑地问道:“怎么?幺儿真不稀罕?要不你那坛青梅酒转给嫂嫂吧。” “欸~嫂嫂此言差矣,青梅酒,竹马酿,嫂嫂也是才女佳人,怎好当面夺人所好呢?小弟稍后命人悄悄给嫂嫂送去便是。”莫元煦潇洒地打开折扇摇着,最近这些时日,自家这个冰雪一样的小妹是越来越好逗了。 “大哥哥,你快听听四哥哥这说的什么混账话啊!”莫羽寒果然急了,虽蹙眉怒目却是六分羞、三分嗔。 “确实胡言。”原以为莫元瞻要为莫羽寒说话,谁知朗俊的容貌也沾染了几分狡黠,话头一转对着莫元煦笑道,“你怎可唐突你长嫂夺人所好?你的那坛葡萄酒就当赔罪,也给了你嫂嫂吧。” “大哥哥,尔乃强取豪夺也!边满归已为大哥哥和嫂嫂备下葡萄酒和山楂酒,父王那坛虎骨酒倒是大些,母后也有红枣枸己酒,杨侍长和何凡各得一坛高粱酒,沧澜轩大丫鬟们分一坛甜米酒,俱以标记分派妥当,大哥哥怎可再贪心惦记上弟弟这坛?”莫元煦玩笑着说,余光瞅了偷笑的莫羽寒一眼,又使坏,“还是悄悄把青梅酒分了吧,某人那还有一大坛子呢。” “是嘛?那某人那是坛什么酒呀?”廖华韵虽是面朝莫家兄弟询问,胳膊肘倒是悄然碰了莫羽寒一下。 “好像是什么,窖藏了快十八年的好酒呢,也不晓得有没有口福品尝一番。”莫元瞻转过身对着妻子笑。 接过丈夫递来的眼神,廖华韵配合着向往地说:“偶哟~十八年的窖藏就这样大方地送人啦,真是好呢!想来我们几个呀,是没有这个口福咯,唉~真是可怜呐!” 书房里一共四主二婢,这话一说完所有目光就都落到正主某人身上去了,两个哥哥和长嫂俱是笑意盈盈的,某人到底年纪还小面皮薄,抵不过年长许多的兄嫂,秀颊通红地悄悄在绣帕下绞着白嫩的手指头。 莫羽寒咬咬唇,嚯得站起身来,半嗔半脑地说:“哼,真是没见过这样惦记妹妹东西的兄长嫂嫂呢,你们想喝我去打一壶来就是,七拐八绕地也不嫌烦。你们呐,好好在这等着吧,吭!”说完,莲足一跺,碧晴见势急忙掀帘行礼,跟在莫羽寒身后出去了。 廖华韵心有戚戚地探身张望琉璃窗外,莫羽寒匆匆而去的背影,转脸不确定地问丈夫莫元瞻:“瞻郎,会不会过分了些?” “无妨。”莫元瞻回身继续下棋,淡然道,“幺儿性冷倒非小气刻薄之人,不过是小女儿家害羞寻个借口,遁走去看回信罢了。” “一定是了,我问过何凡,他说似乎都是信。那么鼓囊囊一包,全是信可不得躲着看。”莫元煦笑得一脸八卦。 廖华韵一时又是好笑,一时又不免担忧,丫鬟搬凳子让她好坐在莫元瞻身边,莫元瞻余光瞟见她神情若有所思,又欲言又止的,心中大概明白了些。 莫元瞻体贴地握了下妻子的手,一个眼神就能让廖华韵安心:“韵儿无需忧虑,母妃全都知道,父王也是认可过,况且每次出入往来都是从老四这经手,打得也是老四的旗号,这次就算动静大她也都顾全着幺儿的闺誉,送的是一家子人,就算有人揪住这事论起来,父王那一大坛虎骨酒可不是白收的。至于她二人情感,纯粹得很,你尽管放心。” 莫元煦面露戏谑地说:“正是。只不过那些酒坛上的贴条,除青梅酒外其余皆是潦草,倒像是赶着临时写的。” “不管她是临时其意,还是早有规划,这份心意都不假。”莫元瞻好笑地看了弟弟一眼,笑道,“你呀,对谁都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气度,怎么偏跟边满归斗气起来?她山野生长,无人教导,看不懂你的华美辞藻抱怨一句,你倒是记到现在。” 第143章 第143章 莫元煦听了长兄的教导之语,白净的面上微微一红,低声道:“大哥哥冤枉我了,我不过,好奇罢了。” 廖华韵瞧见笑着替莫元煦解围:“瞻郎,你虽叫着元煦老四日久,可别忘了他也未及弱冠呢,谁还没个少年心性呢。” “可一不可再。”莫元瞻面上虽笑着,看着莫元煦的眼神里有着期许,“我莫家的儿郎需有配得起皇家贵胄的胸襟,才能海纳百川回馈于万民。” 莫元煦立身而起,向长兄抱拳行礼:“大哥哥教育的甚是,弟弟记住了。” 这厢兄弟交谈,那厢莫小幺儿正对着一床的书信图画发愣。 “不会真是一夜未眠赶出来的吧?”莫羽寒又惊又喜,还夹杂着几分微不可察便溜走的心疼。 碧晴守在内卧的门帘里,听到便笑着回答:“县主,苏米这回也写了信,您看过也许就知道了。” “嗯。”莫羽寒点点头,先拆看了苏米的那封信。先是被苏米画的边满归长巷酣睡图逗得欢快地笑出声来,随即,莫羽寒看过文字也就笑不出来了。 羽玉眉紧锁结成一团愁绪,好你个苏米,怎么近来总有自己的小秘密会能被她撞破呢?莫羽寒有点气恼,继而有些许害怕,最后是庆幸,也亏得撞破秘密的是苏米。 苏米是跟了莫羽寒四年的贴身侍婢,签了死契且家中再无亲人的孤女,身家性命全仰赖于莫羽寒,比旁的都要更衷心专注莫羽寒许多,所以秘密被苏米撞破起码安全系数高。 况且苏米还没隐瞒的写了信来程表,特意封蜡按了戳记,正是防止别人知道的意思,莫羽寒既然敢把苏米在不知边满归身份的情况下派去宝庆府接应,那现下苏米阴差阳错已经知道边满归的秘密了,莫羽寒便烧了来信,心里更加相信苏米一心为主的赤诚衷心。 苏米的事放在一边,莫羽寒开始按信封上边满归写的日期来看信,一幅幅图画虽然还是木棍形的人或物,但看得多了莫羽寒竟然也看习惯了,来往猜画中也培养出一些神奇的默契,比最初始的时候要更加容易理解边满归借画要说的意思。 “好你个边满归,竟然敢嫌我信笺来往太多,还拿我跟高莘比不如她洒脱,哼,自己偷懒没准备好礼物回我,还怪我让你破费了家里那么多的好酒!!吭~简直笑话!”莫羽寒一连看了几封都是面露微笑,到有一封时却恼地银牙咬碎,把床板当边满归来捶,“谁稀罕你酿的酒喔!好酒我家多的是呢,切!我也没要求过你有信就要有礼物好吧,吭~自己笨,还来说我喔!你心疼你那十八年的窖藏,干嘛转头又送这么多的酒来呀?” 再看了几封,莫羽寒就转了面色,目光审视中带着嫌弃:“嗯~不错嘛,一天半的功夫就买了自己的房院土地啦。啧~自己家的房子都画不好,多跟你柳毓姐姐和贺知县学学经济学问吧,不然你拉着我求我都不乐意住!” 然后,莫羽寒再藏不住心疼地别扭着抱怨道:“你这坏蛋家伙,你以为你一夜不睡的回信这么多我就会心疼你呀,吭!那不能够!在庆园行宫的长巷坐着就睡了,也不知道丢人吼!你哟,要不是苏米给你盖毯子,你肯定受凉感风寒!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还是这样不会照顾自己呢,真是的!嗯...玉清宫。” 莫羽寒看完最后一封信陷入沉思,静默无声地整理着铺了一满床的画纸,小心地归拢,爱惜地抚平上面的折痕,按照时间发展顺序规整的叠放在一起。 莫羽寒抬起头,蹙眉抿唇,目光却始终晦明不定,像是有件极难的事拿不定主意,最终还是说:“碧晴,把这些也装成册子。” 一直守在门口的碧晴担忧地看了莫羽寒一眼,垂首接过一沓画纸,关切地问:“诺。县主,是,身上不舒服?还是,心里不舒服?” “我想去宝庆府郊的玉清宫。”莫羽寒只说了一半。 仅是一半,碧晴也猜出来大概缘由,劝道:“县主,三日后就是元月十五上元节了,王爷和娘娘那恐怕不会答允的。” 莫羽寒神情失落,暗自神伤,喃喃自语:“我岂会不知呢。” 碧晴有些心疼这个小主子,身为皇族后嗣又如何,一样是笼中金凤凰,一样是要父母之命,县主与安哥儿相交,恐怕正是因为羡慕安哥儿的自由随性吧,碧晴暗叹,敛眸静候陪在一旁。 --------------------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我家县主宝宝~ 第144章 第144章 夜里,莫羽寒将两位兄长和长嫂都留在沧澜轩用膳,亲自去启开窖藏地下十八年好酒的封条,舀了两大壶,用白玉酒壶盛了。在席上莫羽寒亲自给兄长和长嫂三人斟酒。 “此酿不过尔尔,好在年份长久倒也尚可。”莫元煦细品一口,中肯地说。 莫元瞻同意地点了点头,一口将杯中剩下的饮尽。 廖华韵倒是有不同见解:“回甘能平复辛辣,我倒是挺喜欢的。” “硕东山酿造的自然是无法与绍兴女儿红相较。”莫羽寒神色淡然的慢饮。 而后莫羽寒平和的同莫元煦诗词对饮、与廖华韵畅聊琴棋书画、同莫元瞻探讨兵法策论,面上情绪不显只是淡淡的,杯中酒则悄无声息地一杯接着一杯下肚,这酒不比边满归后酿的甜口果酒类,入口还是有辛辣的酒味刺激,且后劲上来的也快,很快年纪最小的莫羽寒和酒力不佳的廖华韵、莫元煦就相继醉了。 莫元煦醉了就站起来,开始高声吟唱诗词歌赋,廖华韵醉了是安安静静地搬把小杌子,乖乖倚靠在丈夫莫元瞻的膝上小睡。 而莫羽寒的醉,是眼神空洞的无声地支颚垂泪。 起初只是眼眶擒泪,目光呆滞失神,不久有一颗率先滚落,顺着下颚线湮没在手背上,然后第二颗、第三颗...莫羽寒只觉得脸上有些麻痒和湿凉,便无意识地抬手擦一了一下,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满面泪痕,傻傻地看着自己湿润的手掌,莫羽寒忽然觉得有无尽的委屈和寂寥涌上心头!怎么越擦越多,吭,不擦了! 她想去玉清宫,不仅是想再见边满归一面,也是想再向几个月前那样任性恣意一把,敞开思绪和内心,无所顾忌地同人高声阔语;不用在意所谓的嫡女风范,皇家端庄;想抛开所有婢女侍从,自由自在地纵马驰骋于天地之间;可以忘却一切的礼仪教条和人情冷暖,撇开县主的尊荣、皇族宗嗣的体面,做一个真正的莫羽寒。 可是她现在,身边只有婢女和亲人,连一个可以聊心底话,互诉小秘密的朋友都没有,嗯,有一个,人还在宝庆县,见不到人就算了,还要被嫌弃信笺来往太频繁了,想去找她理论家里父母也不肯放她出门的,呜呜呜呜~莫羽寒哭得愈加伤心了。 尽管内心一浪跟着一浪的汹涌波涛,然而莫羽寒的清丽的面容依旧是不动声色的清冷,如果不是她眼里接连不断越涌越多的泪,就连莫元瞻也都要被蒙混过去了。 莫元瞻眼神温柔地抚摸趴在他膝上浅眠的妻子,耳边盈满了莫老四的聒噪,哭笑不得地抬眼瞪他时,也留心看了一眼日常静默的幺妹。 不看不要紧,一看可把莫元瞻惊住了,怎么了这是?哭得跟梨花被大雨冲刷过一般,悄无声息的,叫人瞧着揪心地疼,心下止不住地泛起怜惜之情。 莫羽寒这双手托腮如悬丝傀儡般的失魂哭泣,让莫元瞻不好直接询问,也不知该从何处问起,愁得他两条修长的剑眉绞在一处,仿佛可听见‘铿锵’作响地兵器交战之声。 醉酒后兴奋起来的莫元煦太吵了,让莫元瞻有些烦闷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睛去看莫羽寒时,就见碧晴取了帕子正蹲身给莫羽寒擦脸,让莫元瞻眼神一闪。 “碧晴,先唤人送老四和幺儿各自回去休息。”莫元瞻嘴上这么说,自身却岿然不动,甚至招手让内侍书砚把自己披风送来温柔地替妻子盖上。 碧晴正心疼自家县主呢,骤听世子的吩咐深感意外,不过看世子的做派便大致晓得是世子看出县主的反常,想必是要问些什么吧。 碧晴应下,唤侍雪、碧痕、碧纹和秋鹊四人一道服侍迷迷糊糊地的莫羽寒回内卧,又叫上春风、春雨、紫缌和紫绦四个领三四个婆子,跟着内侍全恩等哲思斋的仆从护送莫元煦乘软轿回去。干脆快速的交代处理完这些琐碎事务,再驱散厅上闲杂余人,碧晴给莫元瞻重新上了一杯醒酒汤后,退到莫元瞻身前五步处敛眸站定,不卑不亢的恭敬让莫元瞻目中闪过一丝赞赏。 “幺儿心中可是有什么?”莫元瞻单刀直入没有废话。 碧晴方正地回:“回世子,县主心思婢子等不敢妄议。” “无妨,由本世子问起自不会怪你饶舌,你如实回答亦不算多嘴。”莫元瞻的气度雍容威严。 “诺。”碧晴应下,却还是无言。 莫元瞻抬眸淡淡的看了碧晴一眼,认可地点了点头:“你很忠诚,安守本分,那便由本世子问,你答。” 碧晴垂首行礼算是应承。 -------------------- 作者有话要说: 想去给县主擦眼泪。 捉个虫~ 第145章 第145章 “可是为了边满归?”莫元瞻想了一圈,觉得最近只有这一个不确定因素会牵引莫羽寒的情绪。 “是。”碧晴惜字如金。 莫元瞻再问:“与今日回信有关?” “是。”碧晴欲言又止。 莫元瞻虎目微眯,目光落在白玉酒杯上似乎是在思考,边满归能有什么事会让莫羽寒哭成这样?边满归的信里写了什么呢?老四下午说边满归近日动静最大的,无非是认了贺青昶的正妻柳氏做义姐;以及添购了新房田亩从深山搬下来了,幺儿虽然护短却不至于嫉妒边满归新有社交,那就是跟边满归的新屋舍有关。可边满归有了新屋舍,依照幺儿的性子该是要重重补上一份乔迁厚礼的,怎会哭得如此伤心呢? 莫元瞻到底是英武堂堂的威严男子,哪里能精细的琢磨到自家这个寡言自闭的小幺妹的敏感又脆弱的内心。 碧晴自幼生长于王府,十六年来第一次见到愁眉不展地世子殿下,不免内心震叹。 说,还是不说? 碧晴在情义和本分这二者间纠结徘徊,说,未必可以替县主争取到机会,但不说,县主这份心思就将永远压抑,碧晴想到此就忆起县主适才那连哭都不敢大声的委屈身影,那么瘦弱又无助,瞧得碧晴实在怜惜。 ‘咕咚’碧晴忽然双膝跪下,伏地磕头有声,把陷入愁思拧眉不语的莫元瞻从思绪里惊出来。 “说吧。”莫元瞻神色舒展开,他知道答案即将揭晓。 “世子,婢子僭越多言,县主幼年体弱一直于府内静养,七岁前喝的药比吃的饭还多,到前年身子才开始好些,别说王府的辰拱门,就是后府花园都甚少踏足。 三岁就有宫中桂嬷嬷教导礼规德性行,四岁便跟着嫦姐儿、如姐儿、妙姐儿、戴二小姐、戴五小姐、薛四小姐、冯三小姐等诸位小姐在府内私苑的学里一块读书习文了,出王府多也是跟随王妃的仪仗,即便是在京里也同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拘着。 除了去岁十月,四公子心疼带县主单独带出去玩过一次,这十四年里,县主几乎从无错漏违规之言行,都不曾按照自己的心意随性生活。”碧晴声音很平静,但眼泪却淌了一地。 “世子,您应是知晓县主也是好玩的,更羡慕着世子等哥儿能自由出入府中,盼着自己也能出府去疯闹一场。但皇族王府规矩严,县主身为女儿家,不敢也不愿给父母兄长添麻烦,索性清冷压抑住性子,状若无欲无求之态,平日里也不会向婢子们多加要求甚是体恤,更不会轻易袒露心事。 可近期,县主性子终于活泼了许多,话也逐渐多起来,笑容也时有露出,婢子大约知道是跟安哥儿有关,既高兴也怕县主陷进去。”碧晴声音开始颤抖,抬头焦虑地看了莫元瞻一眼,已是泪流满面,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世子,婢子自知不可妄议主家,但还是拼死想请世子一个示下,如今县主大有身陷之势,请问世子,边满归此人,县主究竟交不交得?” “此人,暂且可交。”莫元瞻神情冷静泰然。 碧晴先是疑惑,不懂这个‘暂且’的深意,但既然世子是这么说,邬妈妈也说娘娘那也全权将此事托付给四公子处置,想来这位久闻不曾见的安哥儿应是安全的吧。 碧晴想了一圈,又下定决心地磕头,说:“世子,县主今下午看完信后,说想去宝庆府郊的玉清宫,却心知王爷和娘娘定不会同意,便再也不提只闷头喝酒。婢子人微言轻,但仍旧想替县主争取一回,世子能否将县主心意转达王妃娘娘裁决?哪怕婢子将被打板子撵出府去,也不枉县主信重爱护婢子一场。” 三日后便是上元节,莫元瞻听完后再次有些为难地皱眉,却还是问道:“是什么时候?” “县主未言明。”碧晴仔细想了想,说,“不过县主要婢子将信笺都整理成册子,上面图画婢子看不大懂,不过,其中有一张画了个大房子标注玉清宫三字,旁边加了两个木牌又标注了十四日的字样。” “是,十四日把先人灵位送去玉清宫么。”莫元瞻之前见识过边满归那鬼画符般的图画,按照那个思路猜测着边满归可能想要表达的意思。 碧晴听着顿时觉得十分的有道理,不禁目光崇敬,深深觉得世子和县主真乃绝顶聪慧之人,那样的图画竟然也能读懂其中之意,碧晴整理时看见那些图画只当是晦涩符纸罢了。 第146章 第146章 一时默然,春夜,风凉如水浸骨,廖华韵先前醉酒借着劲头小睡,现在燥热熄,被风吹拂面颊竟然还有些冷,便打了个寒颤后迷迷糊糊地半梦半醒。 莫元瞻感觉到怀中人的动静,俯身过去在其耳边轻柔关怀:“韵儿可是觉着冷了?” 廖华韵醉眼迷蒙,见莫元瞻在侧便安心地伸手揽住夫君的脖颈,软语撒娇:“嗯~瞻郎~你怎么还没睡呀?韵儿有些冷~你抱紧些好不好?” “好。”莫元瞻目光深情地依言将娇妻从膝上横抱至怀中,轻松地站起身来,像哄孩子一般柔声耳语,“瞻郎抱着韵儿呢,韵儿先眯眼睡会,很快回到寝室便不冷啦。” “昂~瞻郎你真好~”廖华韵如懒洋洋地猫儿一样蹭了蹭莫元瞻的颈窝。 莫元瞻安抚好怀中妻子,回头去看旁边的碧晴,眼观鼻鼻观心的垂首侧身恭立,满意地收回眼神。 “本世子明早去请示母妃,幺儿还是多休息一日吧。”莫元瞻声音不大,碧晴认真地听着行了礼。 见世子抱着世子妃意欲外行,碧晴连忙捡袖拭泪,忙叫人快快取来一张大毛毯,让世子妃的贴身执事大丫鬟秋末给世子和世子妃一起裹住,再准备叫人送世子和世子妃回去仪岚院。 收到世子眼神的书砚笑着替主子婉拒了,碧晴见世子和世子妃身边侍从确有不少,便也没再执意安排,亲送出沧澜轩院门站了一会就回了。 碧晴疾步往县主内卧赶去,仔细抹了泪痕才进去,外梢间只剩值夜的碧纹和秋鹊已躺在炕上了,一问,说是莫羽寒不愿有人伺候沐浴,喝完醒酒汤后,索性借着酒意直接除下外衫便睡了。 碧晴不太放心地掀帘入内,借着朦胧月光和床尾特意留下的一盏小灯,努力地分辨才见莫羽寒是背对着门,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太像一只受伤蜷缩起来的幼小兽崽,看得碧晴心中一叹。 悄然走过去,碧晴想要将莫羽寒的身子扶正,免得她明日起来压疼了肩颈,近身才依稀看见莫羽寒手里紧攥着一只做工粗糙的皮鸭子,就贴脸挨着,想是又悄悄哭过,小脸上犹带泪痕。 碧晴忙自己去打水,轻手轻脚地投帕子绞水,柔柔地给莫羽寒擦拭脸上的泪痕。 “碧晴?”莫羽寒纵是醉酒,睡眠还是浅的,帕子一碰就惊醒过来。 “是婢子,县主。”碧晴轻声应着。 莫羽寒眨了眨酸涩肿胀的双眼,眼前只有碧晴模糊的身影,不动声色的把皮鸭子藏进被子里,吸了吸有些堵塞的鼻子,嗓音也是沙哑的很:“碧晴,我想喝水。” “诺。”碧晴忙去桌上给莫羽寒到了水过来,叮咛道,“县主,水凉,您且唅一会再咽。” “唔。”莫羽寒头胀乏力,就着扶她的碧晴的手喝一口。然后实在困了,等碧晴给莫羽寒擦完脸掖好被子退出,莫羽寒入睡。 晨起,边满归梳洗打扮一新,到卧室一角的大铜镜前照了,觉得自己这除了比寻常南方女子高些外,模样也还是有些看头的嘛,勉强,也是能够挤上清秀之列的榜单吧。 一番臭美过后,边满归往自家小院前街的后衙去贺家蹭早饭,然后再蹭柳毓的车回来接上先人一道去宝庆府郊的玉清宫供奉。 柳毓因为身怀有孕,所以无法骑马,正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里。车门开,帘子掀起,先钻进来一个贺天扬,再钻进来一个抱着贺天湛的边满归,随后才是抱着贺薇的奶妈,最后是丫鬟彩翠,一下就把本就不大的车厢塞得满满当当的。 柳毓满腹狐疑的盯着边满归,抬了下下巴问:“你不会骑马啊?” “啊?我为什么会骑马?”边满归的好奇反问成功把柳毓噎住。 柳毓觉得边满归祖传猎户手艺,拳脚功夫她见识过是还可以,她家的镖师趟子手都会点拳脚,也都会骑马,于是理所当然的认为边满归也是会骑马的。 眼下听边满归这话,柳毓反思一阵,自己确实认知出现了偏差,并不是所有会拳脚的人都会骑马,同理,会骑马的人也并不见得都会拳脚。 “没事,今天回来我就叫剪子教你。”柳毓大气地挥了挥手。 边满归无所谓的随口应了声:“哦。” 剪子、石子、三布,四猜是柳毓的那四个护卫,也是边满归之前在邵隆县见过的那四个护卫,他们其实都有自己的姓名,这四个只是柳毓给他们起的代号,大家都这么叫,一连叫了七八年就叫习惯了,反而记得他们本名的少了。 第147章 第147章 回家取了先人物件,把所有存款塞进莫羽寒送的大钱袋,边满归这次不好再坐车里,而是抱着小箱子坐在外面车辕上。贺青昶在外按辔徐行[an pei xu xing],跟边满归聊聊天,说一说这个宝庆府郊玉清宫的事。 “玉清宫是玉清昭应宫的简称,亦可称为太微玉清宫,依照道教经中所记载的‘太上弥罗无上天,妙有玄真境。渺渺紫金阙,太微玉清宫,无极无上圣,豁落发光明,寂寂浩无宗,玄范总十方,恢漠大神通。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之语,世人皆信太微玉清宫乃是玉皇大帝的居所宫殿。”贺青昶的涉猎不可谓不广泛,这些宗教的事,他虽不信却也知道一些,跟真人大师比肯定不足,说给边满归倒是绰绰有余, “宝庆府郊这座玉清宫占地约百亩,距今已有近千年了,坐落在宝庆府郊佘湖山上。此地乃是著名的道教圣地、宝庆八景之一,经历多代帝王的拨款修缮、扩建和维护,整体建筑布局为宫殿式六进九重院落,依山往上而建,由牌坊、钟鼓楼、灵宫殿、圣帝殿、财神殿、慈航殿、吕祖殿、文昌殿、药王殿、藏经楼、大德堂、玉皇殿、三清殿、花园、斋堂、住宿丹房等组成。整个工程规模宏大,气势雄伟,错落有致,建筑工艺精湛,宛若天宫,如今已为宝庆府乃至全邑朝都不可多得的高规格大型宫殿式道教宫观。” 这一大段的话太过正经专业,边满归听得像老夫子絮絮背书一般,让她有昏昏欲睡之感,但贺青昶不仅是她义姐夫,更是宝庆县的知县,以后还很可能是自己的大老板,怎么着边满归都得要给点面子的,所以她就拿出她幼时听娘讲课时练就的左耳进右耳出的神功,眼神停留在贺青昶的鼻子上,而本身的思绪却是放空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只是偶尔点头出声应和一下。 好在宝庆县到宝庆府郊路程不算远,骑着马,坐着车,一个时辰内就已经到了佘湖山的山脚下,抬头可见巍峨耸立的山门牌坊,全是石头建造的,边满归仰着脖子瞻仰,中间是漆金大字:玉清宫。两侧分别是:洞天、福地。至于石柱上还刻写着什么边满归不大懂,也懒得记便没去研究了。 过了牌坊不远是一处空旷的大广场,左右倒是停了不少的车马轿撵。很快有迎客童子过来施礼,贺青昶下马,柳毓率众下车,一并还礼。 迎客童子把人往宫里请,边满归地方不熟悉,就抱着小箱子坠在贺青昶身侧半步处,亦步亦趋的跟着生怕自己在这佘湖山里丢了。 “哇~要不要这样啊,不是初一十五的人也这么多啊?”边满归愁苦不已,她还没进第一道宫门,就看见人头攒动,男女老幼都熙熙囔囔地汇聚在这,这景观可不比一场赶集差了,“要是赶上正日子,这里岂不是要挤爆了!” “可不是呢。”柳毓甚是赞同地点头。 贺青昶紧张的一路都将手臂展开,虚虚地将柳毓圈着,还叫剪子、石子、三布和四猜紧靠在周边看住四方和三个孩子,生怕人挤人的出个什么意外,唉~来香火鼎盛之处朝拜还愿,也是令小民们头疼呀。 看见边满归一直皱眉沉默,便想着是抱着先人之物实在是不方便,贺青昶就要边满归现在慈航殿外等候,赶紧扶着柳毓去殿内虔诚跪拜,叩首还愿,又布施了许多银钱,边满归远远的看着肉痛。 而后贺青昶就护着柳毓,带上边满归,领着一帮人去询问供奉先人的事宜,有小道引见了青年道士,再领着见到了分管此务的中年道长,自称是宋道长,听明边满归的来意,又领着一帮人去见了主管此务的老道长,人称有容真人。 文绉绉说的一串又一串,边满归从那小道童开始就没听明白,都是贺青昶在帮着她沟通,希望到这个有容真人处能有个结果。 “咦?啊咧~!”无精打采的边满归本来看着殿外发呆,忽然一行人从拐弯处出来,把她吓得一哆嗦,精神立马百倍地恢复,只是她从头到脚都透着难以置信四个大字。 “满归,谈好了,你把先人请出来移交有容真人和宋道长吧,你们在这等着施法诵念完毕,我去讨口水喝。”贺青昶说了一路,此时真是口干舌燥。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9-18 22:11:26~2021-09-20 11:56: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8章第二次见面啦~ = 第148章 没人应声,贺青昶忙着找茶喝,柳毓转头去看边满归,发现这家伙目光审视地盯着殿外过来的一行人,公子、小姐、护卫、丫鬟和婆子总有快二十人,只是边满归一会震惊,一会高兴,一会又满脸质疑的,那巴掌大的小脸变的花样真是比花灯还精彩。 “嘿,偷看人家漂亮小姐呢?看起来才十二三岁,年纪倒是合适,可是人家府上那架势,你还是就多看几眼得了,灭了其他的心吧。”柳毓倒是开明的开起玩笑。 “毓姐姐,你马上四个孩子的娘了,就不能正经点么?”边满归后脑勺被柳毓拍了一巴掌,人也清醒过来。 “你姐夫都没说什么,你急啥?”柳毓见边满归那侧身佝偻着,要偷看不偷看的躲藏行为,很是好笑地调侃,“哟~你这也太猥琐了,挺胸抬头,迎过去打个招呼啊。” 边满归后背受了柳毓一掌,被迫直了下腰,从大柱子后面踏了半步出来,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道:“去什么去?都不认识人家,去打扰人家干嘛?还有没有点礼貌了?” “是嘛?我怎么觉着他们认识你啊?你老实交代是不是招惹什么坏事了?他们可派人冲你过来了!快,你赶紧从殿后门走!我们帮你拦一会。”柳毓一直留了半个心思在那头,嘴上常拿边满归开涮,心里还是护着这个小弟的,见情形不对就赶紧拉住她往后殿推了一把。 边满归一脸复杂地看看柳毓,又看看已经进殿的那行人,稍微一犹豫,那个身强体壮的严肃侍卫就阔步来到身前。柳毓虽身怀有孕还是毅然立在边满归身前,另外四个护卫见势也马上成半圆形围挡在柳毓一众主家的身前,可这根本无法阻挡那位护卫的气势。 柳毓有些生气,又很担忧,面上镇定,暗中则轻锤边满归的手臂:“你怎么还不走?你到底惹了什么大人物了?” “我哪有那本事,是送上门的。”边满归撇嘴缩了下脖子,说得含糊。 柳毓没听清楚,皱眉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应对这突发情况,下一瞬就斗转星移,柳暗花明了,惊得柳毓一干人等都是眼睛瞪得像铜铃,齐刷刷定在边满归的身上。 只见那护卫阔步而来,对剪子四人的阻挡微微一笑,继而起势抱拳,朗声道:“安哥儿,好久不见。柳夫人,安哥儿,我家大公子、大少奶奶、四公子和小姐请安哥儿移步相谈。” “啊哈,哈,杨大哥好啊,还真是你们呐,我还以为眼花呢。”边满归抱着小箱子干笑了几声。 “毅安兄不会也是宿醉,此时尚未醒?”那行人里的一位公子身着青兰色锦袍,摇着翠玉骨绢面山水折扇,长身而立,温润如玉。“莫老四你找怼呢?”边满归对这少年公子倒是不客气。 “适才还说不认识,现在怎么叫得这么热络?”莫老四含笑回击。 “你家金银玉饰的满头满身,太阳大晃着人眼睛了知道吗?”边满归一面说一面从最里面往外走。 柳毓怔愣了一会,马上回过神来,赶紧拉住边满归悄声问:“你们认识?真没危险?” “嗯,毓姐姐放心,这莫老大、莫老四危不危险我不确定,但是有个人在就绝对安全。”边满归又回复了以往的随性笑容。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吐词清楚,大殿里这会就他们两拨人,离得也不是很远,柳毓听罢仍旧满腹疑惑,却还是相信边满归,点头松了手。 而那头一行人听见了这话,有仆从正跟有容真人和宋道长交洽,几个主家倒都眼神含笑,不住地往其中那位十一二三岁的娇丽少女身上瞟。 那位少女也是面藏羞恼之意时不时瞪眼过来。心中暗恨:好你个边满归!亏得我刚才见到你还那么开心,吭~果然就是个坏透的家伙!明明认出我了,竟然敢要逃走装作不认得!哼哼!等会看我咬不死你喔!吭!大混蛋!谁要保你安全呐,自大自恋的登徒子! 而这头被扎了几记眼刀子的边满归也是一脑门官司,腹诽着:这什么情况?搞得什么鬼?莫兔子怎么突然蹦来这里?是不舒服来祈福的?那也该去药王殿、吕祖殿或是慈航殿吧,来这专供凡人灵位的往生殿干嘛?难不成看了信,特意来逮我的?呃,我为什么要用逮......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容易啊,终于见了第二面。 第149章 第149章 在边满归和莫家小姐暗中柳叶眼瞪杏眸时,柳毓随着接引的杨护卫过去,已经互通了姓名,见过了礼数,柳毓暗自惊诧边满归这家伙竟然会结交到寿亲王的世子和四公子,还有这世子妃和县主也都是端庄娴淑,柳毓还是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应对。 很快找水喝的贺青昶也从角房里出来,见到寿亲王的世子、四公子和县主时同样大吃一惊,急忙就要行大礼,也被世子给利落的拦下了。 一众人便应世子安排,准备由宋道长引路去往玉清宫的清净处:品茗阁。 “满归,擦擦口水。”柳毓见边满归犹自蹙眉出神,便笑着轻拍了她一下。 边满归下意识舔了下嘴角,随即反应过来,翻个白眼偏头斜了使坏的柳毓一眼,实在是懒得搭理她。“满归啊,我们一道去品茗阁坐坐。”贺青昶对妻子的顽童行径无奈地失笑摇头。 “我等会去吧,有容真人还帮我爹娘诵念呢,我陪着。”边满归有自己的想法。 莫世子轻笑一声应允,率先出殿,莫四公子冲边满归眨眨眼笑容暧昧,世子妃望了边满归一眼,又瞄了故作不识人只挽着自己手臂的莫羽寒一眼,笑而不语的也一起走了,贺青昶一家紧随其后,柳毓见世子留了人等边满归,她也就给边满归丢了个眼神也牵着两个儿子走了。 适才还挤满了人的往生大殿,呼啦啦一下又空出来,就只剩下边满归、有容真人和一个帮衬的青年道士,其余来祭奠看望先人的香客,早在莫世子一行人进来后不久,被两派人‘剑拔弩张’的氛围吓跑了。 按照有容真人说的,边满归恭敬的把灵牌和骨灰瓷坛请出小箱子,安放在殿中的香案上,自己跪在蒲团上伏地磕头,听不懂有容真人的诵念,但边满归心里还是很诚心希望爹娘能安稳的。 约莫两刻钟的时间,有容真人就亲自把先人之物依次拜访在东面的那一排排牌位后,坛就在对应灵牌下的暗格里,都用木盒和黄土掩盖住也是入土为安的意思。 边满归懂套路的询问该布施多少,有容真人挥一挥浮尘,笑着唱喏一句“福生无量天尊”后便潇洒地去往后殿了。 “功德主请听,贵先人的布施已有莫家善人结清,足可保有三生了。”青年道士笑着为边满归解惑。 “哈?”边满归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连确认了三遍,青年道士的笑容都有点挂不住了,也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也听错了宋道长的安排和吩咐。 见青年道士也露出疑虑的神情,边满归决定还是先给一张百两的银票为好,这本就是她为人儿女应尽的孝心。然后就告别青年道士,由殿外等候的有过一面之缘的小丫鬟带往品茗阁。 随着时间的推移,来往玉清宫的香客只多不少,边满归紧跟着那个带路的小丫鬟,深怕自己一个错眼不留神自己就栽在这里了。玉清宫实在也大,从往生殿往那品茗阁走,少说也将有一刻钟左右的功夫,边满归闲得无聊就开始逗小丫鬟说笑。 “你是去过我家吧,叫什么雪的。”边满归看了好几眼这才笃定。 小丫鬟略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比第一回见面高了不少但还是显得瘦小的边满归一眼,点头道:“是,安哥儿记性真好。婢子名叫侍雪。” 话匣子锁肯开,那接下来一切都好说,就边满归那无人对话都能自己絮叨一大堆的嘴皮子,逗着一个本就不算是闷葫芦的小丫头还不是手到擒来,接连闲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大概都能聊上一两句。 边满归摸了摸右耳大的耳垂,见时机差不多了,便笑道:“我们今大早从宝庆县赶来,到的时候都有不少人了,你们什么时候到的?烧得第一柱香嘛?” “嗯,是呀,世子安排昨天就到了,住在玉清宫侧的厢房,今早寅时左右就上了第一柱香。”侍雪如实回答。 “那奇怪了,星潭府也有道观庙宇,怎么老远跑到这宝庆府郊来?”边满归不解。 侍雪歪了下头,迟疑地说了半句,忽然就闭口不言了:“可能是前晚...主家的决定做婢仆的只管听从就是了。” 这急刹车闹得边满归不上不下的,舌尖顶了顶腔壁,又笑道:“小丫头看不出来这么衷心呢,你家县主肯定特别喜欢你吧,走哪都带着你。” “嗯,还好吧,另外三个姐姐才是最贴心的,婢子不过是占着年纪小。”侍雪不疑有他,笑着回答。 第150章久违的面对面私聊 第150章 边满归想了想,另行拐了个弯问道:“哦哟,你还挺谦虚,那你服侍你家县主的时候肯定能看见她不少糗态咯,比如说前晚上走路滑了一跤。” “才不呢,县主端庄稳重,从没过这样的事情。前晚是跟世子他们饮酒对诗的。”侍雪情绪波动之下,倒是说了一些。 边满归反而更加好奇,又不是独跟外人相处,同自家哥哥饮酒对诗有什么好欲言又止的,肯定还有内情。 于是边满归挑了下眉,故作嫌弃地说:“饮酒对诗肯定是莫老四的主意,你家县主可不像是喜欢这类事的人。” “唔,我服侍县主多年,县主确实没有明显的喜恶。”侍雪皱着小脸回想着。 边满归眼神暗喜,趁机追问:“那你家县主前晚干嘛了?” “县主前晚哭...苦于婢子不在跟前伺候,所以不知。”脱口就要说漏嘴的侍雪又是一脚急刹车。 边满归心里那个憋闷怄气啊!套路人话这么多年,竟然在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身上连栽了两次跟头。边满归气得磨牙,仰头翻了个天大的白眼,一时间懒得再说话只闷头跟着侍雪走。 很快就到了,边满归推门进去后不见这间小茶室里有其他人,只那个少女独自坐在一个小茶台前优雅的煮茶自饮,见她进来便抬眸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 边满归呆立了一瞬,二话不说扭头就往外走,才跨出两步后头传来一声娇喝:“你站住!” “姑娘抱歉,我走错房间了。”边满归脚下不停。 后面动静也是不小,似乎是追了上来,急声喊道:“边满归你给我站住!” “你,你,你小声点啊!”边满归已经到了门口,一嗓子却嚎地她不敢立马开门,神情紧张地贴门听动静,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嚎个什么?你闺名清誉不想要啦?” “你是担心我?”姑娘提裙迈步而来,面上似嗔似喜,眸光盈盈藏着怀疑又流动着期许。 “废话!”边满归有气没处撒,恶狠狠瞪着身前的姑娘,低声责备,“莫羽寒,你又哪根筋搭不上脑子啦?大老远跑来这干嘛?还,还私自幽会外人,你胆子挺肥啊你!” “呸!你才脑子搭错筋了,我亲长兄嫂好几位都在,怎么就私会外人了!哼!先前三番五次假装不认识我,现在又来诬陷我,边满归你到底什么意思啊!”莫羽寒心底窝的那个委屈和火气啊,烧得她羽玉眉皱成一团,直接莲臂前探,玉指扭住还在专心听外面动静的边满归的耳朵,一个旋转拧地边满归刚要一嗓子‘嗷’出半个音就自己捂嘴咽回了肚子里。 边满归斜眼瞪着这个踮起脚拧自己耳朵的莫羽寒,好像也长高了不少,但还是比自己矮了一个头,只是这紧咬菱唇,含泪欲泣的委屈模样让边满归心头一软,就收敛了脾气,顺着耳朵疼而弯下腰,好让莫羽寒不至于总是垫着脚太累。 “哎呀,我是为了你好...诶唷~行行行,是我错了,寒宝你先放手,我们好好说话,可疼呢!”边满归手虚虚的搭在莫羽寒的手背上,只口中求饶,手上倒是没用力去掰扯,怕拉伤了莫羽寒的小兔爪子和自己的耳朵。 “活该疼死你算了,吭!”嘴硬心柔,莫羽寒放手前还是给边满归稍微揉了揉,“都不肯听人说话,干脆拧掉得了。” “怎么,拧掉过大油炸成酥脆的猫耳朵给你吃啊。”边满归又恢复那莫羽寒熟悉的贱兮兮。 “谁稀罕吃啊,脏死了!”莫羽寒嫌弃地收手,转身要坐回去,却不见身后动静,扭头疑惑地看着还站在门口的边满归。 “我男装呢,外头全是人,你就不怕名誉受损?”边满归既担忧又疑惑。 莫羽寒见其真心,心情已然好了不少,便退回去拉她过去坐:“大哥哥命人把这里围了,知道你我叙旧,不妨事的。” “莫老大怕不是脑子里有泡吧!”边满归岿然不动,一脸震惊,隐隐有股怒气将喷薄而出。 莫羽寒被这话怔愣住,傻傻地看着边满归奇道:“你,好好的,骂我大哥哥干嘛?” “我不骂他我骂谁?你是他亲妹妹嘛?你们兄妹感情是假的吧?玉清宫每天往来那么多人,他还带着人马把这里围了,特意让你拉着我说话,他想干嘛啊?我一男子打扮,他就不怕我把你这奶羊羔,小白兔给祸祸咯?可不就是心大脑子有泡啊!”边满归见莫羽寒不明就里更是担忧。 第151章 第151章 说了一堆眼前这姑娘只是憋着想笑,边满归便越发生气,指头连着往莫羽寒粉嘟嘟的小脸上戳,却不敢太用劲:“我跟你说正经的你笑什么笑!别说亲哥卖妹妹,亲爹娘卖儿女的都有,你别这么傻不拉几的谁的话都信呐,寒宝呀,你可长点心吧!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诶呦~我大哥哥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呐,我也不傻好嘛。”莫羽寒哭笑不得地捉住边满归的手,再次拉着她往茶台走,“我大哥哥他们知道你是女儿身啦,自然放心我同你单独叙旧。” “啥~!”边满归瞪眼皱眉,发出一声爆喝,“你大哥哥,他们,什么意思?你给我老实交代!” “我,我大哥哥、四哥哥在未见你时我就告诉他们了,母妃是我告诉的,嫂嫂是昨天大哥哥告诉的,苏米是你睡觉她给你盖毯子时你自己说漏嘴的,其他没了。”莫羽寒被边满归那铁青的脸色吓了一跳,赶紧补了一句,“我若不说,大哥哥那天就会要杨侍长杀了你的!” 想起杨立原那日射来的警告性意味浓重的羽箭,边满归深信莫羽寒没有撒谎,可她心中抑郁难平盯着莫羽寒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手一拉将莫羽寒锁进怀里,手臂反扣卡主莫羽寒的细长的脖子,气呼呼地在她耳畔磨牙说:“你是个妖孽吧!咱两同归于尽得了!省的你日后再有什么祸祸我!” “胡说,谁祸祸你了!”莫羽寒被边满归的话逗得又好气又好笑。 莲足一跺踩中边满归的脚面,趁她‘嗷’一声痛得弯腰,莫羽寒抄手而立得意笑道:“我堂堂正三品的邵庆县主,干嘛要祸祸你一个山野猎户。” “切,就你这外表冷酷,内里娇蛮的性子,日后嫁了人可不见得还会比我过得自在。”边满归忿忿不平地回怼。 “你!那我就嫁给你,祸祸你一辈子!”莫羽寒玉指颤巍巍指着边满归,少儿心性地说着气话。 哪知边满归白了莫羽寒一眼,嫌弃地说:“我才不娶你呢,一个人过难道不开心么,干嘛娶个小祖宗回家,我可懒得伺候。” “你别冤枉我,你自己去问问碧晴碧月和苏米侍雪她们,我哪里就难伺候了?”莫羽寒莫名的一阵委屈,恼火地轻跺莲足,玉指指向门外。 边满归眨巴眨巴眼,开个玩笑这莫羽寒怎么还当真起来了,是傻了吧,她两怎么成婚? “呃,不是你不好哈,是我懒,我不对,你别生气嘛,那个,我们坐下说。”边满归到底年纪大几岁,便好性子地让着莫羽寒,主动做小伏低地去讨好莫羽寒牵着她去茶台前坐下。 莫羽寒嘟着嘴,鼓起腮帮子顺势坐下,想着自己十八日就要北上入京,不晓得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跟这个朋友再见上一面,偏这家伙见面就连着怼她好几回,不由得又不舍又生气又委屈,情之所至,悲从中来,菱唇一撇晶莹的泪珠就滚落下来。 边满归一瞧立马就傻眼了,不晓得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了莫羽寒,为难地扯着自己的袖子给莫羽寒擦眼泪,莫羽寒并未躲开,只是目光有些许幽怨地望着边满归,望的边满归心里直发毛。 边满归挝耳挠腮,摸不清缘由,只想到这一茬就赶紧服软了:“哎唷~我娶,我娶寒宝,我乐意伺候你,只求你别哭了行不?” “噗嗤~谁要嫁你呀。”莫羽寒被逗得破涕为笑。 边满归暗中松了口气,赔笑道:“好啦,又哭又笑地猫狗儿撒尿,也不怕人笑话。” “我哭我的,碍着旁人什么事了?我在府里就只能憋着,好不容易出来见到你,在你这也还要憋着喔,那我巴巴地来这等着见你干嘛?”莫羽寒扯起边满归的衣袖,示意她继续给自己擦眼泪。 边满归又是好笑又是开心,伸手一揽将莫羽寒搂进怀里,更加轻柔地替她擦脸,声音低柔地问:“你是专门来看我的?” “不然呢?星潭府没有道观庙宇喔,我要劳师动众的跑来宝庆府郊,还不是你说了你今天要来供奉先人呐。”莫羽寒先是没好气地瞪了边满归一眼,见她神情讪讪有些尴尬,便叹口气柔声道,“我跟你相识纯属意外,但你对我的好意我都牢牢记着,回家后这几个月我也会时常想起你和硕东山,虽然只同你一起住了两天,但那时我最放松也很喜欢,跟你在一块也最无负担,所以我总是言语啰嗦的给你写信。其实,你也不要费心准备什么礼物,你肯回信给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祝福各位看官中秋佳节好福运呀~ 第152章呀呼~见家长! = 第152章 “嗯~能跟寒宝做好朋友,我也很开心的!可是,你怎么能说动莫老大他们让你过来的?是不是寒宝你哭鼻子了?”边满归欢快地摸摸莫羽寒的小圆脑袋,也好奇地笑问。 “你怎么知...我才没有!是大哥哥说母妃想祈愿家族安宁和我北上入京的平顺,所以母妃带我们才来这的,我只是顺带!”莫羽寒诧异地一抬眸就看见边满归戏谑地眼神,立马就改了口风。 然而莫羽寒这口风改的跟她刚说过的全不相同,摆明是自打脸,加之她虽偏开头面容却被羞涩染得绯红,再结合侍雪那两次急刹车,边满归便笃定莫羽寒肯定是前晚看了自己的信后也想来玩,但怕十四日隔天就是上元节家里不会放行,所以就委屈巴巴地闷声喝醉了还哭鼻子,莫老大心疼小幺妹,这才有自己今日能在这宝庆府郊的玉清宫里与莫羽寒再次相遇的情况。 嗯,虽是边满归的猜测,倒是也八九不离十,确实是莫元瞻心疼小幺妹,请示了王妃娘娘,王妃娘娘便也心疼幼女,若是平日也就罢了只是隔日是上元节确实棘手,于是王妃思量再三,又请示了寿亲王只说自己想要带莫羽寒去玉清宫为北上京城的事祈愿,寿亲王难得听爱妻提要求,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边满归听完细细思量,一脸戏谑逐渐变成满脸惊恐,瞳孔骤缩地盯着莫羽寒,结结巴巴地说:“花嚓,你,你,你娘亲也,也来啦?” “唔,我母妃可能等会会召见你,所以我才特意在这等你想告诉你,结果你还要装作不认识我要躲我,还屡次训斥我,边满归,你个没良心的混蛋!”说着说着莫羽寒又嗔怒起来,扬拳锤了几下。 “是是是,我混蛋!”边满归眼下没心情跟莫羽寒斗嘴,任其不轻不重的打了几下,小心地笑道,“那个,你娘亲为什么要见我啊?” “自己女儿十年了终于有个朋友,瞧一眼很奇怪吗?”莫羽寒奇怪地反问。 边满归想了想,觉得莫羽寒说的很对。 正说着,外头响起敲门声,有个婆子声音传来:“寒姐儿,娘娘请安哥儿过去说话呢。” “好的邬妈妈,这就来。”莫羽寒乖巧地应了一声,急忙处理脸上泪痕,悄声对边满归说,“这邬妈妈是母妃的陪嫁,最贴身信任的,走吧,一起去见我母妃和长嫂。” “哦。”边满归应了声,帮着莫羽寒擦脸又捋鬓发。 随后边满归跟着莫羽寒出门,看见门外侍雪旁边多了个人,里头穿着驼色交衽的暗纹袄裙,外面罩着一件颜色更深些的褙子。 “邬妈妈。”莫羽寒轻快地喊了一声。 “邬妈妈好。”边满归笑着跟着喊了一声。没料想这样似贵家夫人一般的中年妇人,竟然还只是王妃娘娘身边的管家妇人。 “欸,好,好,早听说过安哥儿了,果然少年英气。”邬妈妈笑着点头,“寒姐儿,安哥儿请这边走。” 邬妈妈说完继而便转身,带莫羽寒和边满归往拐角的楼梯往上走,侍雪就跟在她们后面,没一会,邬妈妈带二人进了一间小厅,对里面笑道:“娘娘,我去楼下寻着寒姐儿,正巧见安哥儿远远过来了,便一起带回来。” “嗯,好。”正位里坐着那位贵妇人轻轻应声。 边满归打眼一看,左右分别坐着莫元瞻、廖华韵、莫元煦,以及贺青昶、柳毓,三个孩子和其他仆从都不见。 “母妃懿安,嫂嫂金安,大哥哥、四哥哥康安,贺知县好,柳夫人好。”莫羽寒进门后站定,双手交叠放于腰际,弯腰屈膝,依次按规制行礼。 边满归云里雾里,不懂要以什么方式拜见寿亲王妃,便学着莫羽寒的样子别扭地行礼,口中说:“伯母好,大嫂子好,莫老大,莫老四,毓姐姐,姐夫各位好。” “噗~”莫老四以扇掩口忍住了没笑出声。莫元瞻和廖华韵不禁莞尔,贺青昶觉得额角有冷汗滴落,柳毓扶额侧开身觉得丢人,莫羽寒倒是失笑地咬住唇,侧头对边满归皱了皱鼻子。 “都坐吧。”王妃娘娘并不介意,微微一笑如百花初放。 边满归被这一笑钩住了眼球,观那王妃娘娘当真是冰肌雪容,身着藕荷素缎交领皮袄,系着十二幅白绫纱缎裙,裙边压着黄色宫绦,再一件浅紫缎绣八团灵芝如意纹草上霜的对襟披风,衣着简洁清雅,不见任何花饰,却更显得气质雍容尔雅,无堪凡俗。 -------------------- 作者有话要说: 起立,鼓掌~ 第153章 第153章 莫羽寒瞧边满归那失魂的糗样,又是好笑又怕母妃生气,忙拉了她一把悄声说:“呆子!你看什么呢,还不快谢我母妃赐座。” “你娘亲比你漂亮多了!”边满归扭头看看莫羽寒,似有对比,随后直白的轻声称述。 莫羽寒错愕又愤慨地盯着边满归,屋子不算大,边满归声音虽轻其他人倒也能听到些许, “噗哈哈哈~”莫元煦再也忍不住笑出声。 莫元瞻和廖华韵见了莫羽寒那阴晴不定,鼓成紫薯包子的小脸也是撑不住掩唇笑了。柳毓看傻子一眼狠狠剜了边满归一眼,贺青昶闭目养神装作不闻不见。 王妃娘娘许多年不曾听人当面论及容颜,乍一听得少年所言内心有些欢喜也有些羞意,笑着垂了臻首轻轻摇了摇,没有责怪的意思,邬妈妈在旁见了不免对边满归又多看了几眼,面上也只是笑,觉得这小后生童言无忌倒是纯真可爱。 莫羽寒真是后悔刚才没人时自己怎么不狠狠咬上边满归几口,这个坏家伙,就算是她姿容不及母妃是事实,哪有她这样大喇喇当面吐露出来的,气得莫羽寒无法反驳更不好反驳,只能扭开头在莫元煦身旁空位坐下不去搭理边满归,咬了一口糕点暗自当是边满归来磨牙。 边满归后知后觉自己脑子一热说错了话,讪讪地待在原地,手误无措地挠了挠左耳,想着王妃娘娘好像有叫她们坐,便自己搬了把小杌子挨着柳毓脚边坐下。 边满归如今身长七尺二寸,长手长脚的在小杌子上缩成一坨,却还要挺直背双手搭在双膝上,浅笑着摆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正经模样,更是引人发笑。 莫羽寒不经意瞟她一眼,又正巧撞上边满归那亮晶晶的求饶眼神,乐得差点把嘴里的糕点喷出来,她樱唇抿着笑意,下巴一扬,鼻间轻轻一‘哼’算是原谅了边满归。 看着女儿和那孩子这暗戳戳地互动,王妃娘娘不免内心有所感叹和自省,女儿这般活泼娇蛮的姿态做母亲的竟然今日才能得见!也好,边满归这孩子禀性纯善率真,今日见过倒是可以放心女儿与之往来。 王妃娘娘慈祥的微笑,柔声问:“安哥儿今年多大了?” 边满归足尖灵活地捯着步子让自己礼貌的面向长辈,笑着回道:“过了本月廿六就十八了。” “嗯,难为你一个半大的孩子。先人事可都安置妥当了?”王妃见边满归那样,笑容又多了几分。 边满归点点头,又想起那青年道士说的话,便试探着说:“都妥啦。就是,银钱方面有些出入,我虽不富足,倒也能孝敬得起这个,那些个道长说的我也听不大懂,所以就给了道长一百两银票。” “哦,确该如此,旁的就算是一份心意吧,安哥儿也不用介怀。”看来王妃已经知道这事了,余光不着痕迹地瞄了莫羽寒一眼。 既然王妃娘娘都这样说了,那边满归也就不再纠结这些事,反正都是对她和她家好的事情,何必计较那么多倒头来坏了人家好意还惹得大家不愉快,于是边满归乐呵着点头如捣蒜,把这一茬揭过。 其实,那是莫羽寒用自己体己的月例银布施的,本想为边满归做点什么事,不料却弄巧成拙的,既然王妃和边满归都暗中翻篇了,莫羽寒提起的心也松了口气。 王妃见边满归小小年纪却也能如此从善如流,不去过分计较,倒是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至于边满归这家伙嘛,贯来不懂什么尊卑位分的事,进门叫莫羽寒的母妃做伯母也不见王妃生气,还和善地跟自己说话,便更不怕那些于她而言虚无缥缈的皇权王室了,话匣子一打开,竟一口一个伯母的跟往日同样少言的冰雪仙子般的王妃娘娘聊起家常,唠起嗑来。 什么伯母漂亮要多笑笑;隔日是上元节还肯伯母出门那伯父肯定挚爱伯母;伯母喜不喜欢送去的酒;平日最爱吃什么菜,喝什么汤;是喜欢绣花还是听曲;带大三个孩子,真是不容易;孩子都优秀,实在叫人羡慕; 又不晓得何时拉上了搭了一句话的莫元瞻的妻子廖华韵,问大嫂子带孩子累不累;大侄子挑不挑食;开始认字了没有;有没有打算再添个女儿; 然后又把怀孕还愿的柳毓也牵扯进来,说义姐该跟伯母和大嫂子多多学一些贵女典雅姿态;又嫌弃莫羽寒明明是个话痨现在却装哑巴,引得默不吭声的莫羽寒来跟自己斗嘴...... 第154章又要异地而处 第154章 当然,边满归也不吝啬自己的糗事,间或说些自己小时候被爹娘管教的事来逗趣,也说些乡野见闻活跃气氛,边满归那张嘴舌灿莲花叭叭能说,引得几位女士那是一会嗔一会乐的,话题也是一个接着一个,满室欢腾,连邬妈妈都乐开了花时不时接上一两句凑个热闹。 直把莫元瞻、莫元煦和贺青昶三位男子看得个目瞪口呆,无不钦服,只不过莫氏兄弟是钦服边满归竟能带动王妃说笑到抹泪,以及果然女子凑在一处都是这样能聊的,没男人们什么事;而贺青昶则是钦服边满归一个少年男儿,竟如此能洞察人心,口若悬河地在几女当中从容周旋。 其实,说白了,就是边满归自幼被爱好八卦的高莘拐带偏了,平素就喜好跟人聊天,也喜欢听人聊天,爹娘亡故后更是希望身边有个人能说说话,可惜她一直孤身居住深山,后来没人陪她说就跟爹娘牌位或狗妞絮叨几句,这下终于逮着能痛快说话的机会了,可不就是铆足了劲来调动气氛呢。 也是边满归机敏,发现王妃并非是天生冰冷无感的人,跟莫羽寒的情况是一样的,也算是知道莫老大的请托并非空穴来风,女儿太像亲娘了。 边满归干脆就接连把其他人也拉入话题扩大交流圈子,全力输出之下,受到周边情绪感染的王妃自然也就放松些,不必要这时候再做那高冷的冰菩萨扫了所有人,更是不愿扫了幼女的兴致,开开心心地好好畅聊了一场。 至午间,与品茗阁内上斋席,奶妈和仆从们领了出去游玩的三个小孩子也回来,摆了两桌,男女分开用餐,边满归仍旧分在男席,以汤当酒,又跟莫老大、莫老四和贺知县聊上了,侃侃山川河流、谈谈国计民生、聊聊古今兴衰。 虽说边满归好些都不懂,但她也不嫌烦闷,便听得多,说得少,大有免费吃喝还看人说书的架势,时不时搭上一句话凑个意趣,显摆一下自己也知道那个,或偶尔跟莫元煦争论几句吵吵嘴,慎言的莫元瞻依旧慎言,贺青昶嘛,比边满归还喜好聊天,贺天扬和贺天湛两兄弟乖乖吃饭,这男人的桌上是另一种热闹。 反观先前相谈甚欢的女子一桌,没人敢像边满归那样在王妃面前咋咋呼呼的带动气氛,王妃淡雅、世子妃恬静、县主清冷静默、贺薇年岁实在小、柳毓......有心无力,于是就又恢复到边满归没进门时的相安无事,偶尔廖华韵和柳毓小声说上一两句,其他那对母女,还真不愧是应了殷侧妃说的那句话‘同一座庵堂里出来的冰菩萨’。 吃过饭,时间也就不早了,下午王妃一行人还要赶回星潭府去,莫羽寒很是不舍的蹬车,边满归却是没心没肺地挥手作别,看见边满归那副欢乐的嘴脸,莫羽寒又气又委屈地摔下车窗帘子,过了一会又忍不住掀开一个角去偷看,结果帘外伸进来一双手,再贴上来往里看的一张脸把她着实给吓了一跳,赶紧甩开帘子往边上一缩。 “诶唷!”外面一声轻呼,莫羽寒拍着胸口无心探问,不过很快窗帘就从外被掀开了。钻进来一颗黑黝黝的脑袋瓜顶,然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脸,只听那家伙憋屈地说:“你干嘛甩帘子打我眼睛?” “谁,谁打你,分明是你先吓唬我的!”莫羽寒看着扒拉着车窗框的边满归,估计她是踩在车辕上了。 边满归先是讪讪一笑,便软声说:“寒宝,我这会手不方便,你帮我揉揉眼睛呗。” “你就不能小心点?走门不行么?睁开点我瞧瞧。还好没发红,很疼么?”莫羽寒一时嫌弃一时又藏不住的关心,挪过去,一手扶着边满归的下巴一手扶着脸颊,用大拇指轻缓地揉边满归左眼的上下,不由自主的温柔起来,“怎么样了?好些了没?” “嘿嘿,好多啦,寒宝揉的就是舒服!”边满归眨了眨眼,笑嘻嘻地不吝夸奖。 莫羽寒心中听了高兴,嘴上却是不饶人的嗔恼:“你这家伙贯来花言巧语的,刚才都挥手作别了,这会子又来爬窗户干嘛?等会摔你个...哼,摔个大开花。” “我扒拉的严实着呢,除非你把我掰开推下去。”边满归刚说莫羽寒就坏笑着伸手作势来推,吓得边满归立马改了口风讨好道,“当然啦~我家寒宝温柔善良,聪慧漂亮,断然是不会干这样狠毒的事情的!” “哼哼,你少来,旁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边满归是无事不说溢美词,你到底干嘛呀?这下子怎么又不怕有损我闺名清誉啦?”莫羽寒睨了边满归一眼,手肘撑着长方枕,把自己放松的靠在车厢壁旁上。 -------------------- 作者有话要说: 莫羽寒睨了边满归一眼,嗔怒道:“人呢?怎么都没人给我留言写信的么?是我不受欢迎嘛?” 边满归环视一圈,跳跃着挥手:“快举起你们的双手,让寒宝宝看到你们的热情~” 第155章 第155章 边满归呲着一口白牙,侧脸笑眯眯地说:“就说寒宝最懂我,你不是绣了荷包、小衣裳、钱袋和燧囊送我嘛,要不你再绣个扇套和腰带送我呗。至于闺名清誉,你家那么多人知道我身份了,肯定有法子保住你,那我还怕个球!” “很会得寸进尺吼!”莫羽寒没好气地白了边满归一眼,又觉得不对,眯眼蹙眉问,“你要扇套干什么?你又不用折扇。” “谁说非得折扇才能用扇套啦,大蒲扇也可以啊。”边满归面露不服。 莫羽寒盯着边满归看了一会,歪着脖子往外望了一回,果然瞧见莫元煦正在不远处跟贺青昶说话,眼神却时不时往自己这边留意。 轻轻伸手揪住边满归的耳朵,莫羽寒无奈地问:“你到底怎么回事?不说清楚,休想要我再送你绣品喔。” “寒宝真是最最聪明的,看一眼就知道有猫腻儿,还不就是莫老四那个幼稚鬼,他吃醋你给我绣东西就故意把你以前送的香囊拿出来显摆,还打赌说我要不来你的绣品。”边满归满脸堆笑,像个讨吃食的小狗子,就差摇个尾巴示好了。 莫羽寒真是有好气又好笑,莫元煦固然幼稚,边满归这家伙也没见得成熟到哪去,改揪耳朵变成把玩耳垂,莫羽寒倚靠在车厢壁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边满归不言语。 “寒宝,寒宝宝~你就帮我绣嘛~你不会看着我赌输的对不对嘛~”边满归站在车辕上,撅着屁股,学着狗妞的样子,努力地用自己的脸去蹭莫羽寒的手。 莫羽寒很是受用的任由边满归蹭着,看着她这样子仿佛联想到了捡东四脚朝天,翻开肚皮来求抚摸的时候,此举甚得莫羽寒的心意。 “喔~我为什么要帮你赢这个赌约啊?”莫羽寒神情淡然不明喜怒。 边满归保持着必胜的笑容:“因为你是我的好寒宝呀~” “可是,你口中的莫老四,那还是我至亲的哥哥喔。”莫羽寒好整以暇地看着边满归变脸,逗边满归使得莫羽寒心里一阵开心。 边满归先是一阵茫然,接着是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那我不管!你得给我绣个扇套和腰带,输了多没面子呐!” “可我给你绣钱袋的时候累着眼睛了。”莫羽寒说着将手抽回,撑在膝盖上扶住下巴。 “唔...那,那算了,你好好休息吧。”边满归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听闻莫羽寒说眼睛累,纵使有些不甘心倒也没继续纠缠了。 “你不怕输了丢面子啦?”莫羽寒露出一点笑意。 边满归活动了一下脖子,洒脱地说:“面子能值几个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倒是人的眼睛非常珍贵重要,你自己保护好了,不用总做费眼睛的活计。” “嗯。”莫羽寒笑着摸摸边满归的头。 “唉~寒宝你十八日就北上入京了,今后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与你再见面。我跟你说啊,你本性不清冷的,有时候活泼娇蛮一点也是蛮可爱的,你才几岁啊,千万别再学你母亲那年纪的状态,省得给带歪咯,过日子要多说说笑笑才好呢。”边满归把羽寒的手从头上拉下来握在手里,又开始絮叨, “所以啊,你这次再去京城,不要跟以往那样总是板着脸冷冰冰的了,看谁都像欠你银钱一样,别人心眼好不好的跟你无关嘛,只要你自己心里清楚别变成那样就是,碰上面说句话还是不会中毒的。” 莫羽寒却不厌其烦地听着,乖巧微笑着与边满归那关切的眼神对视,时不时的点一下头,仿佛就是护崽的老母鸡在教导自己的小鸡崽,心里又暖又甜。 “最后呢,就看在我这么关爱你的份上,寒宝休息好了,再慢慢给我绣扇套和腰带好不好?”边满归呲这一口小白牙笑得狡猾。 兜了一大圈,竟然还是能绕回到这个赌约上来,莫羽寒当真是哭笑不得,气鼓鼓地抽手并按在边满归的脸上把她向外一推,嗔恼道:“你休想!走开,我不要理你了,吭!” “你怎么喜怒无常呢?”边满归被迫松手跳下车辕。 “你管我啊,吭!”莫羽寒羞恼地将两页窗往中间一拉,合上一锁,倏地背转身去,任由边满归怎么再说都不理她了。 那头王妃娘娘坐在最前面的车上,邬妈妈掀帘子看见边满归一溜小跑过去像个八爪鱼一样攀在莫羽寒的车上,脑袋灵活地伸进去应该是跟莫羽寒在说话,没一会就被莫羽寒按着脸推出来,后面应该是莫羽寒把窗框锁了边满归再进不去,那挝耳挠腮的滑稽模样,让邬妈妈和被劝动一起看的王妃都是忍俊不禁。 第156章边五岁,莫三岁,不能再多了 = 第156章 “安哥儿甚是调皮有趣呀。”邬妈妈看得是满眼喜欢。 “虽不知繁琐规矩,却也率真可爱。”王妃坐直身子,淡淡的笑着。 邬妈妈便怜爱地说:“身世孤苦难免少了亲长的管教,也是可怜见的。” “是呀,情有可原。”王妃面有慈爱地点了点头,又笑道,“不过,我看柳夫人和贺知县对安哥儿挺不错的,想来不会再放任她施礼,只怕以后有那皮猴子受得了。” “正是呢。柳夫人是安哥儿义姐,贺知县是她姐夫,安哥儿也并非不可造之才。”邬妈妈认同地点头,跟着略斟酌着说,“午饭时老婆子听了一耳朵,瞻哥儿好像跟贺知县提了句今年三月武科举开试的事,想来以安哥儿自幼狩猎的身手,去武科举应是能搏出一番好前程的。” 王妃因知道边满归的女儿身份,略意外的再往外看了一眼莫元瞻,见长子已经告别完毕跨上黑色骏马,想起他几个月前的提议,敛眸沉思不再言语。 邬妈妈也不再打扰王妃。见外面廖华韵也松开柳毓的手蹬车,莫元煦和贺青昶辞别的差不多了,笑看了一眼还在敲莫羽寒车窗的边满归,就对骑马过来的莫元瞻点了点头。待莫元瞻举手一挥马车便慢悠悠地启动前行了。 “喂!都要走了,你真不再开窗看我一眼呐?”边满归有点生气地屈指扣窗。 莫羽寒坐在车里气早消了,倒是自己先说了不理边满归,这下倒是不好意思开窗。 刚进车里的侍雪惟县主命是从,自然也不会给边满归掀帘开窗。 边满归气性一上脑,便也懒得再去贴着莫羽寒讨好,冷着脸转身就走。 “你站住!”莫羽寒一直从帘缝里悄悄观察,见边满归真生气了,便也顾不得许多倏地打开了窗。 “还要干嘛?”边满归只停下脚步并未转身。 莫羽寒听她那气哼哼地话,也是心里来气:“你那么凶巴巴的做什么?” “你还讲不讲理了!”边满归火蹭得冒出来,转身一步跨到窗下,皱眉缩着手,指着莫羽寒道,“明明是你先发脾气的好不好。” “我发脾气你就不会好生哄哄我么?”莫羽寒不甘示弱的稍稍探身向外。 边满归听罢挑眉一声冷笑:“凭什么又要我哄你呀?我也不高兴好嘛。” “你嫌我信里啰嗦,我就特意过来看你安抚你,你还有什么可不高兴的?”莫羽寒气到口不择言。 没成想这句话一出,倒是叫边满归忽然哑了炮,怔了一会,抓了抓左耳有些抱歉地说:“唔...那个...路上注意安全。” “还有呢?”莫羽寒见边满归软下来,她也眉目一柔,不再咄咄逼人。 边满归有些不好意思地偏开头,抬眼悄悄看了莫羽寒一眼,见她目光盈盈似乎有所期盼,她却一时不晓得说什么好。 莫羽寒等到车动也没得到回应,不免有些神伤:“算了,你自己也多保重。” 边满归瞟见了便心头一揪,赶紧拍了拍车窗,急切地说:“我等着你的信呢,入京了也记得写给我!” “才不给你写呢,等着吧,吭!”莫羽寒娇嗔地朝边满归皱鼻子。 边满归心知定会有信,便开心地向莫羽寒笑道:“好呀,我等着!” “略~”莫羽寒最后冲边满归吐了下舌头,边满归看见她这起起落落的心情真实有趣,只觉得分外可爱,便笑容灿烂地冲着逐渐远去的马车挥舞着双手。 正月十五上元节,也叫元宵节,不管东南西北都会在家吃元宵团,或煮或炸,各有风味,再出门去逛花灯展,猜灯谜、观鳌山、看戏曲,都是一份过节的趣味,也是大年节过去正式开启新一年的欢腾。 边满归一大早赶在凌崖阁宝庆府分号开门前,就送了虎骨酒、桃花酒、桑葚酒和枇杷酒各一坛过去,每个酒坛的大小都跟家常腌咸菜泡辣椒的规格差不多,除了虎骨酒是额外的,其他三坛都是边满归跟高莘约好的年礼,其他的还有些腊货是给马掌柜和店里小厮们的。 马掌柜满眼慈爱地看着长高许多的明朗少年,拉着他精瘦的手臂,已经要抬高手才能拍到他削瘦的肩膀了,热情地邀请边满归一块进店里吃早饭。 边满归扫了一眼那后堂桌上的碗碟,深知自己的食量,便只吃了半碟子糕点就笑着说要走,马掌柜就怜爱地再给边满归的外衣口袋里抓了一把糖,亲自送到店门口目送她离开。 第157章 第157章 边满归回到向阳街的家里,边啃着烧饼边去次卧间察看送山上带下来的东西,两口箱笼已经带着乔迁酒礼回到了星潭府的寿亲王府,另外一箱大多是旧衣服只放了几套新的,剩下的一口箱子里也塞的是大大小小的酒坛子,一个竹筐是狗妞的窝,另两个就是边满归自己的被褥,其他的也就没了。 “啧,看来过几天我还是得找毓姐姐借个人和马车,把山上剩下的衣服物件取来才好。”边满归看着剩下的酒坛挠了挠头。 狗妞就在边满归脚边坐着,看她挠头,它也抬起后脚挠了挠脖子。 “唉~没想到莫老四那家伙送来的一箱子书,还真要派上用场了。”边满归看着一口箱子,想起一事,不免愁苦起来。 原来,自昨天见过王妃一行人后,柳毓回去的路上就严词要边满归学骑马、知礼仪、做学问,说边满归既然有这样天潢贵胄家的朋友,那起码就得有几分体面,不至于让世人知道后嘲笑寿亲王府交友不慎,遇人不淑。 边满归依然一副事不关己无所谓的态度,觉得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柳毓就嫌弃她没有眼光格局,边满归便拧着脖子不肯应,柳毓磨着牙想揍她。 贺青昶忙在旁边劝,不提寿亲王府交友和别人眼光的事,只说些读书知礼总比浑噩度日好些,见多识广也不易受人蒙骗,还说礼仪规矩到位了,读的书多了,吵起架来的气势,以及会的词句都会比旁人强等话,这才让边满归觉得知礼仪、做学问是对自己生活有益的,勉强接受了柳毓的安排,就让贺青昶闲中教导儿子时也一块指点一下边满归这野猴子。 “边爷,您回来啦,之前夫人派人来喊你过去吃早饭呢。”川婆子站在堂屋门口说。 川婆子是衙门里本就有的衙役婆子,负责后衙的洒扫,她老伴老川头也是给前衙看角门的仆役,现在年纪大了行动不如以前利落,就被柳毓暂时调来边满归这帮忙照看屋子,月钱还是又衙门里发,等边满归完全都安顿妥当了,老夫妻两个还是要再回县衙去。 边满归回头应了一声,从次卧间出来顺便带上门。现下这里外最值钱的东西就是两千四百三十一两多的银钱,一块和田青玉长命锁,一个翡翠扳指,分别在钱袋、脖子和荷包里,每天边满归都跟猎刀一样随身携带着进出,弓箭和九曲铁蜧枪还在山上,取下来后就会锁在边满归的主卧间里。 所以边满归没有拒绝柳毓的好意,自己也想着这事,不仅要找个人打理院子,也得找只大狗回来看门,还要寻只猫回来捉老鼠才好。 举步往后衙去,一路打着哈哈来带后院外墙,通报得到贺青昶的同意后,边满归才被领进了后院的门,进到第一间的房子里,入眼有书有琴,桌椅齐全,看样子应该是贺青昶的书房。边满归前脚进,贺青昶和柳毓也后脚就到了,三人问候过在茶台前分别入座,贺青昶煮水泡茶,柳毓跟边满归商量借人和车马去山上取东西的事。 柳毓本想跟着一块去硕东山上边满归住了快十五年的地方看看,奈何她身怀有孕,别说贺青昶好言相劝不肯她劳累奔波,就是边满归也是同样不敢答应柳毓的。 妇人怀孕稳不稳得住胎是一项,生产时生死相搏又是一项,产后恢复哺育还是一项。 边满归八岁上亲眼见到自己的娘亲难产,她爹咬牙让产婆保大弃小,好在靠着产婆的好手艺两个都一时间都保下了,可好景不长,先是男婴太病弱留不住,随即娘亲也心中悲痛愧疚,熬不过半年也病故了。 因此,边满归很是不愿嫁人生子,跟爹大吵过几场架后终究是在临终前得了她爹的理解。所以现在柳毓怀孕,边满归同样不敢开一丝的玩笑,哪怕昨日回来的路上怄气都没有大声冲撞过一句。 中午一起吃过午饭后,边满归在饭厅里摆开阵势教贺天扬三个小娃子滚元宵,有芝麻馅、果酱馅、红枣馅和豆沙馅四种。 “取一个你想吃的馅团,外面先包一层糯米粉团,过水,再滚糯米粉,再过水再滚粉,一直这样多重复几次。”边满归一面解说一面示范,面前桌上一盆水,一盆糯米粉,前面摆着各种馅团和糯米团,手里正拿着一个竹扁再晃,过了一会,倾斜给旁边的三个娃看,“呐,滚到这样就差不多啦。” “哇~满舅舅好厉害啊~”三个孩子兴奋地拍着手,都跃跃欲试地让自己的奶妈卷袖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吃月饼,今天吃元宵吧~ 第158章 第158章 边满归喜欢吃,也喜欢研究怎么做好吃的,柳毓在一次尝过边满归的手艺后,就笑着说边满归不当捕快还可以顶间铺面去当个厨子,边满归倒是难得的谦虚,说自己的手艺自己家人吃还成做生意还是算了。贺青昶便鼓励边满归,说不要跟手艺精湛的传承名厨们或名楼贵阁相比,就边满归的厨艺加上自酿的酒水,开一间家常小铺面还是绰绰有余的。 边满归原先倒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她很早就跟高莘讨论过,高莘掰着手指头跟边满归算,要找铺面、整修铺面、请帮厨、请掌柜、采买菜品、发放薪资等等琐碎事,甚至还要考虑客人食用安全、官衙证件等一些事,边满归听得简直就一个头两个大,她是个懒家伙,不愿格外操那么多心。因此,这回听罢也只是哈哈一笑谢过。 忙活了一下午,元宵团一半大油炸过酥脆香甜,一半开水煮滚软糯弹牙,端上餐桌后边满归的厨艺再一次得到贺家人的一致好评,看着别人吃自己做的饭菜吃得香甜,边满归比自己吃饱喝足了还高兴。 歇息一会就是晚上的重头戏,逛元宵花灯展,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的挤来挤去,贺青昶既不肯放柳毓出门,那他自己也就陪着妻子在家。贺天扬懂事的没提起要出门,但眼睛却控制不住的往外望。另外两个小娃娃当然不明白这些,就跳囔着要跟往年一样出去买花灯玩,要去凑热闹看戏曲。 贺青昶有些为难,边满归纠结了一下,就自告奋勇带三个孩子出去,让贺天扬跨坐在自己的肩上,再左手一个贺天湛,右手一个贺薇便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中大步出去了。 贺青昶既高兴也觉得有愧,柳毓倒是不计较这些:“满归是真心把自己当我弟弟,舅舅带侄儿侄女出去玩没什么,叫剪子他们和几个奶妈跟上就是了。” 贺青昶细想想妻子的话,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边满归的身手贺青昶是考察过的,一点儿都不比剪子那几位老江湖的差,便也放宽了心,专意在家陪着柳毓。 “满舅舅,在前面,快看呀,一个好大的鳌山呀!”所谓站得高看得远,贺天扬坐的高自然也看得远。 “天扬,你自己小心点抱着我的下巴,掉了我可没手去救你。”边满归闭眼再睁开,深深叹出一口气,脑袋往后顶了顶贺天扬的肚子。 贺天扬欢腾挥舞的双手终于放下来,扶着边满归的两鬓边,体贴地说:“满舅舅我知道啦,满舅舅,你要是累了就说,剪子叔叔他们也在的。” “得嘞。”这话边满归听得心里熨帖。 带着三个娃,身边跟着剪子四个和三个奶妈,一行人艰难的往鳌山走去。 星潭府这头,寿亲王府的华盖车驾早已经停在府内最高的天青阁下,城墙上的天青阁灯火通明,与城墙下明亮的几条花街相得益彰。 莫羽寒独自站在阁楼所在的城墙边,双手搭着青石砖出神,微风拂过带来丝丝凉意,眼波流转间激起暗藏的浓浓愁绪。 每年上元节的元宵灯展大会,莫羽寒都只是在天青阁的城墙上居高临下的,远远的看,一是她的身子幼时体弱常病;二是她的身份是不容有闪失的皇族。 因此,莫羽寒并不能像普通的闺秀那样,在家人的陪伴下一块在人流中愉快穿梭,从没有机会近距离接触过民间的花灯展。 莫羽寒静默地眺望着城墙下热闹的花灯展,川流不息的人群,和用彩灯堆叠成山形似巨鳌的鳌山,只觉得高高的城墙下面的欢闹笑声与自己真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幺儿站了许久,小心着凉。”莫元瞻悄然观察了很久,借着敬酒的档口,抽身从家宴席上出来,给莫羽寒披了一件薄斗篷。 “谢大哥哥。”莫羽寒微微一惊,拢了拢斗篷,朝莫元瞻点了下头。 莫元瞻与莫羽寒并肩而立,双肩打开,阔手扶在城墙之上,同样是临墙而立,莫羽寒若是观景,那莫元瞻的姿态气度则像君主俯瞰众生。 “每逢佳节来此家宴,幺儿都是站在这里观景,今日,幺儿在想什么?”莫元瞻举目远眺,神情淡然。 莫羽寒略感意外地抬头看了长兄一眼,没想到长兄会如此关心自己的动静,心里不免开心了一些。 略一沉默,莫羽寒还是说出了心中所想:“在想,我今生是否能有一次机会,去下面同乐,尽兴的猜一回花灯谜题。” 莫元瞻闻言轻柔一笑,转身摸着小幺妹的头,宠溺地说:“大哥哥答应你,一定会如幺儿所愿的。” “好呀,那先谢过大哥哥。”莫羽寒终于有了点笑容。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完结。明天进入第二卷:启程 = # 第二卷 启程 = 第159章去往启京 第159章 视野敞亮,一丈宽阔的青石板官道旁,有驷马青盖顶双层四轮珠缨卧车三乘、双骡双层四轮篷车八辆、牛载辎重车六辆、前后左右散开的骑行护卫、男役仆从等约合五十人,正停在一处专门可供休整的碎石坪,炊烟断续似乎是刚生火做饭完毕,仆从们正在收拾锅碗等物。 不一会,头前一辆卧车的尾门从内打开,车旁的婆子马上在地上放了一条长矮凳,扶着一个十岁左右,穿着橘色掐牙背心,束着水红汗巾子的俏丫鬟踩着矮凳下来。 随后一个风度温润,面俊如玉的少年公子就一撩杏黄长袍,自己潇洒的跃下,抚正腰间悬挂篆书‘寿’字的圆形血玉,再反身抬手,扶一位十二三岁,身姿娇小玲珑,容貌清丽的粉裙闺秀小姐踏着矮凳下来,那腰间同样坠着一枚圆形血玉,亦有‘寿’字。 “多谢四哥哥。”闺秀小姐稍稍一矮身致礼。 少年公子玉容无奈,笑言:“幺儿吾妹也,何以常恭拘礼待余,甚疏矣。” “四哥哥,这是为人处事该有的礼仪,跟我是不是四哥哥的妹妹无关。”闺秀小姐杏脸桃腮,浅淡一笑,更是气质清冷淡雅。 “好吧。明日闭城前就将抵京,幺儿是首次入住母妃的芜泉别院,一见肯定喜欢。”四公子摇着折扇轻柔笑道,“相比父王在京城的原有府邸,母妃的芜泉别院更为雅致。” “芜泉别院,自图纸开始便是母妃亲自把关,一应建设摆放皆是母妃精心策划,是母妃最喜欢的园子,自然不弱它物。”幺儿小姐眸中含着淡淡向往和自豪。 “煦哥儿、寒姐儿,这官道上空阔通透着呢,仔细点可别着凉啦。”关切的声音响起。侧身去看,就见一个四旬左右的婆子从后头过来,手里还提着一篮子水灵灵的各色时令果子。 “邬妈妈。”公子和小姐都礼貌地向其点了下头。 “欸。煦哥儿倒是还好,寒姐儿怎么也不披一件防风的薄斗篷?侍雪,快去给你主子取来。”邬妈妈慈爱地理了一下煦哥儿的外袍,又握了下寒姐儿的手,不无担忧地对那个最先下车的小丫鬟说。 小丫鬟侍雪应声刚要去,寒姐儿便抬手拦了一下,向邬妈妈微笑着说:“不用了。邬妈妈,刚用完午膳身上正热呢,我就回马车上去了。” “那也好。侍雪,送寒姐儿回去就再过来,取点水果过去。”邬妈妈点了点头。 “我送幺儿过去便是。”四公子体贴地说。 邬妈妈见了开怀笑道:“煦哥儿妥帖,要不也可怜老婆子少走几步路,打发个人来取果子吧。” “好。就叫全恩过来。”四公子笑容温暖和煦。 三人步行二十来步,走到居中的那乘卧车尾,侍雪敲了两下窗框,门旁婆子放了长条矮凳,就见门从内而开出来一个约十三四岁,同样衣着打扮的丫鬟,丫鬟下车给四公子和小姐福身见礼:“婢子苏米见过四公子金安,县主金安。” “果然,婢者,随主也。”四公子朗声笑道。 “四哥哥,你这之乎者也的还是多留些去考场吧。”县主甚是无奈地抿唇。 四公子并不介意,反而笑道:“考场挥毫,策论骈文,哪位才子的笔下都少不了此四字。” “嗯,四哥哥所言甚是。幺儿将午憩,恕不远送。”县主眉眼中透出点滴俏皮之色,似是不愿多聊这话题。 四公子见了又喜又嗔,笑了一声,宠溺道:“好~幺儿自去午憩便是,你四哥哥认得路。” “四哥哥慢走。”县主微微颔首,扶着那丫鬟苏米蹬车而入。 四公子目送幺妹儿进去后,便也走了,苏米和侍雪皆原地行礼相送。而后苏米蹬车掩门,侍雪回身去邬妈妈那取果子。 “哎呀~还是县主的卧车明亮舒服,我们那辆篷车上下两层就跟两个大通铺一样,上下要挤着睡六个人呢,连翻个身都有些别扭。”侍雪从车外进来,一面把洗净的水果端上车摆在小几上,一面感慨着。 端坐在车厢头那张稍大些玫瑰椅里的正是寿亲王第十女,正三品邵庆县主莫羽寒,水葱似的手里握着一卷书翻看,苏米坐在一张小杌子上泡茶。 从潇郡星潭府北上中郡启梁府,暨为启京城,需要穿过樊郡。一路沿着官道而行,步行大概要七八日功夫,车马约莫三日的路程,寿亲王府出行人口车驾众多,又因王妃娘娘和县主的身子不宜长途疾行,所以将要四日的时间。 如今已是第三日午后,昨夜因意外错过了入城的宿头,是以需要歇在车上。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 启程”开始啦~ 第160章 第160章 这驷马四轮的卧车车厢高七尺,长九尺,宽六尺,厢尾一面门,厢头及小几上各一页窗。下面坐卧皆可,半边为榻,厢头尾各设一座,中间安置一张小椭圆榆木茶几,上面摆着茶盏果糕等,几下有炭盆正烧着上好的银霜炭,几旁的小炉上有铜壶正烧着水,同时可容五人围坐饮茶小叙,卧只能留一人。 二层铺与下层榻为同侧,高度至车厢顶差不多可勉强躬身坐起,且上铺比下榻略宽半尺,厢头梯处才缩半尺供上下,一人安睡倒是不成问题。整车空间勉强谈不上宽敞却也不算太过逼仄。 此卧车经过千年百代的改良,又有好材良工精造,无论稳定性还是舒适性,都不是双轮马车可比的,更加不是仆从使用的篷车能并论,在此卧车内并不会太颠簸晕眩,看书饮茶亦可。 出行前,莫羽寒所休息的上铺被执事大丫鬟碧晴铺的很是软和,白日小歇或夜间安眠都没有问题,昨夜是一等大丫鬟苏米在下榻值夜,所以睡在篷车的一等大丫鬟侍雪有此对比而生感慨。 莫羽寒接过苏米递来的白玉小茶杯,喝了一口,有些许好奇地问:“很挤嘛?” “丫鬟的倒还好,身量瘦小些,那些粗胖的婆子们才挤呢,婢子刚听扈婆子说她们三个只能侧身才睡得下,夜里不仅有鼾声还要担心上面的会不会榻板砸下来。”侍雪面容夸张地说着。 莫羽寒听了脑中联想着那些身宽体胖的婆子们睡在车里的情景,不禁莞尔。 苏米收回白玉小杯笑道:“且知足吧,那些侍卫和男仆们都扎的帐篷宿在地上呢。” “这倒是,他们轮班白天护卫,夜里值守,确实比我们辛苦多了。”侍雪神色佩服地点点头。 莫羽寒扬眉看了眼果盘,苏米马上端起递过去,拈了一颗青绿椭圆的类似葡萄的水果放进嘴里,轻轻一咬薄皮脆开果汁迸出,甘甜中只微微带点酸味,闻着似乎还有淡淡的奶香,另莫羽寒杏眸一亮。遂又拈了两个吃了,新奇地问:“这是什么水果?像青葡萄又扁些没那么圆,也没有那么酸涩。” “回县主,婢子奶奶说这是新域郡柱州新引进培育的葡萄,叫做奶香提子。”侍雪见莫羽寒一下连吃六颗,便神色惊讶地拉了苏米的手,道,“哎呀,县主,婢子奶奶说这青提也属葡萄,特意嘱咐婢子,县主脾胃弱不能多吃的。” 莫羽寒闻言,羽玉眉轻挑,悄无声息地又抬手往苏米要放下的果盘上一探,侍雪眼疾手快忙起身从苏米手中夺过果盘,却还是晚了一步,让莫羽寒拎了一小串三颗提子在手。 看着县主得意示威般晃了下手里的青提,侍雪瞠目结舌,不安地说:“县主,你可不能再吃了。” 莫羽寒神情淡然地左手握书,右手三指捏着青提梗,不置可否地看着对面的小丫头。 侍雪摸不准县主的想法,急得碎碎跺足,恳求道:“县主~您,您换个别的吃吧,这个樱桃也很不错的,您尝尝看吧。” “好吧。”莫羽寒虽然还想再吃,但不愿底下人为难,也不想真的伤了脾胃回头又得‘良药苦口’。 苏米端回果盘接住莫羽寒手里的青提,笑道:“县主若还想吃,用晚膳前再吃些就是。” “嗯。”莫羽寒不舍地看了一眼青提,转脸低下头继续研读书本。 莫羽寒此番离家,北上入启京其实是续上四年前就下发的圣旨恩典,进入国子监辖下的弘文馆内修学读书的。 弘文馆以翰林院学士为长官,国子监博士为夫子,负责校正图书、教授生徒、参议朝廷制度及礼仪。弘文馆授课,不吝男女共坐一堂以纱幔垂帘相隔,以明志修身,爱国惠民为基要,皆需研习熟读四书六经,诸子百家,国策史论等各类书籍,还将学习闻香、品茗、挂画、插花这类风雅之事。 四书指的是古上千年传承下来的《论语》《孟子》《大学》和《中庸》;而六经指的是《诗经》《尚书》《礼记》《乐经》《周易》和《春秋》,合称“诗、书、礼、乐、易、春秋”。 今年新收学生三十六名,大都是皇亲国戚、三品及以上朝臣大员和功臣的子弟,入学年龄为10~19岁。莫羽寒年后已有十四岁,四年前正是入学的最小年纪,算起来比她的大哥哥莫元瞻和四哥哥莫元煦当年入学时还小上一岁。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废话时间:四书五经是由南宋著名理学家朱熹将【四书】与【五经】进行整理合并而成的。所谓四书,指的是《大学》、《论语》、《孟子》、《中庸》这四部。所谓五经,是《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这五部经典的合称。 本文所提到的《乐经》曾经也是有记载,只不过在滚滚千百年的历史长河中抱憾遗失了。 第161章 技能学习中 第161章 莫羽寒之前在寿亲王府的私苑的学里只是启蒙,读的只是主要的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来认字,然后就是《神童诗》《增广贤文》《治家格言》《弟子规》等等来规范日常言行。 莫羽寒聪慧且认真,阅读快速可一目十行,学得自然比学里其他姐妹少女们快些,明面上还是跟着女夫子的课程,私下里已经半自学半请教兄嫂等把《论语》和《孟子》读完了。因莫羽寒博闻强识,往往是不等夫子授课就能早早预习好,现下正读的就是四书之一的《大学》。 莫羽寒在北上启京城的路上不忘学习。边满归自上元节过完不日,上山下山的终于收拾好宝庆县的小院后,也在柳毓的督促下每天上午跟着贺天扬一起在县衙后院读书。午歇片刻,下午又在剪子的辅导下学骑马,晨起睡前她都还要打拳或练枪一阵,可以说这几日都是累到筋疲力尽,洗漱完到头就能呼呼大睡到天明。 学骑马的头一回,剪子带边满归去马棚选马,边满归少年人好漂亮,指了一匹健硕的高头白马,刚踩着脚蹬子勉强爬上去,高兴地呼嚎了一声就被受惊的大白马抖了下来。要不是边满归经年狩猎身手尚佳滚避的灵活,那下非得被铁马蹄踏上几脚不可。 第二天,边满归老老实实地询问了剪子要怎么选马。 剪子告诉她,好的马要面瘦、耳小、眼阔、鼻大、口色要红而鲜明润泽;胸脯要直而挺度出,胸浅前肌发达开扩,颈头骨要大,肉要少;颈顶的鬃毛要浓密柔顺而整齐,而且向前额弯下;总之良好的马,无论如何瘦,也要能看出它的肩膀、股胯部发达的肌肉;无论怎样肥,也要能看得出它的颈部、肢蹄部等的骨骼结构。 “大小姐好酒也好马,这一匹就是大小姐前年从西北郡柱州挑回来的千里汗血宝马,边爷可以用它来做参照物。”剪子带着边满归站在一匹金身黑腿白蹄的高头大马前。 另外旁边还有好几匹同样漂亮的大马,剪子抬手一扬有点小小炫耀的心思:“这些是我们几个跟着大小姐一块,在柱州买回来的伊犁马。” 伊犁马外表清秀灵活,眼大眸明、头颈高昂、耳小而灵敏、四肢强健有力,步履稳健,并且全身披着闪光的枣骝色的细毛。边满归满眼惊艳和羡慕,想象着自己若骑在这种高头大马上,那真是神气十足! 于是乎第二天,边满归在剪子的推荐下,选了一匹不大不小的马驹练手,先给马驹洗澡刷毛,喂食清理马掌来培养一下跟马驹的感情,在有两次都差点被马驹尥蹶子踢着后,边满归再也不敢不听剪子的话随意乱站在马屁股后面和右侧了,都安安分分的从马驹的左前侧靠近它,足足待了两个下午后,边满归终于能正式上马了。 空旷的城外荒地,一眼望去视野开阔没有阻挡,最是个适合学骑马的地方。 剪子牵着一大一小两匹马,领着边满归从县衙后宅来到这。剪子先在地上打铁钉拴好马,再带边满归做些活动筋骨的拉伸动作,免得等会上马骑乘的时候受伤了。 “边爷,你就像前两天跨木马桩那样,先把缰绳先收短用右手攥住,左手把稳马鞍环。对。再左脚踩进马蹬子里,一口气翻身上马,漂亮!”看着边满归像模像样地翻身跨坐上马驹,剪子笑着赞扬了一声。 ‘边满归这臭小子,除了性子调皮跳脱一些,学起东西来确实进度挺快的。’柳毓的这句评价,剪子此时非常的赞同,正儿八经才一天不到的功夫,边满归已经能一口气潇洒漂亮的翻身跨活马了。 “右手要随时拉住缰绳,可以收短到马鬃这,这样比较容易发力,没必要勒那么紧但手一定不能松开缰绳,除非边爷你的技术已经练习的相当纯熟了,马也听话好控制,那另当别论。它跑起来,你可以上臂放松任它溜达,想要让它停就往上拉动缰绳,勒扯的力道不要过猛否则马可能会失控。”剪子走过去拉着马嚼子, 一面带着边满归先慢慢适应着走动,一面传授经验,“至于驰骋的话,行业里用打浪、压浪和推浪来形容,说白了,就是全身心的放轻松,把自己幻想成一条鱼,这马驹就是水流,你被它承载着,随着它的行动轨迹上下前后的起伏,只要攥住缰绳勾住蹬子控制调整方向就是了。” “哦哦,这样子啊,那倒也不是很难嘛。”边满归很有自信的牵着缰绳。 第162章 第162章 说和听永远都是最简单的事,真的实践做起来就不见得还那么简单了,边满归在剪子牵着马嚼子走个十来步后就觉得屁股和胯、腿开始隐隐作痛了,后面剪子还骑上马,拉着缰绳带着边满归小跑了一圈,边满归更是被颠得七荤八素的,差点没把中午的饭菜给吐出来。 剪子见边满归那苦不堪言却强忍着不说一言的傲劲,颇有他家夫人年少时的坚韧模样,对她也更亲近了不少。 其实,边满归是有苦不好说,她屁股蛋儿颠的发麻,腿内侧磨得生疼,实在是想哭。 想当年,她爹为了她身体结实些,教她锻身习武,学开弓的时候,又是打骂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全没用,边满归就是不想练,一个劲的哭,她爹被她烦的头都涨大了两圈。还是娘亲有办法,教边满归她更不喜欢的东西,比如针黹女工、读书写字或是下山去体验种田、收割等。 然后她爹就总是炫耀陷阱逮住什么,射箭又猎到什么,两相夹击下边满归才老实了,一边忧伤一边早起跟他爹去练习开弓。在高莘面前哭,那是爹娘都亡故边满归本就情绪低落悲痛,喝了酒才绷不住嚎出来的。 但边满归跟剪子真算不很熟,边满归可以拿自己以前已经放下或不可能再犯的糗事来说笑,但她却不太能接受自己在还没达到那么熟的人面前出糗丢人。 剪子,是结拜还没满月的义姐的柳毓的护卫,边满归这才第三次见面,杨立原、何凡、苏米包括莫元瞻和莫元煦在内,也顶多算作是熟人。 所以,不论是现在面对剪子,还是面对其他什么人,边满归的自尊心和羞耻心都让她放松不了,只能强忍着不肯让自己哭嚎出来。 “边爷,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石穿非一日之功。你已经很不错了,不用这样失望。”剪子鼓励地拍拍边满归的肩膀。这句话边满归没太听懂,但她没表露出来,而是暗中撑着胯捶着腿苦笑,脑子里想着回去一定要揉药酒化开才行,不然明天别说骑马估计连站起来都困难。 走路回去的时候,边满归真心觉得这两条不留神就会往外翻的腿已经不像是她自己的了,但是吧,痛还是扎扎实实的痛在她的身上,边满归默默在心泪流满面。 随意在路上买了三个烧饼回了家,一进家门就被高兴到扭屁股、摇尾巴的狗妞抱住了右腿,边满归知道自己最近都没什么时间陪狗妞玩心有愧疚,所以就冲它向上招了一下手。 狗妞得到这个暗示讯号立马捣腾起四只小爪子,一路熟练地往上扒拉,马上就开心地跨坐在边满归的后肩上,抱着边满归的脑袋,姿势比贺天扬那可要自在多了,一看就是惯手。 后脑勺软软的,温热的,狗妞的上半身还搭在边满归的头顶上,一个不像拥抱的拥抱,却让边满归有种莫名被安慰到了的感觉,使得她紧绷了几天的神经忽然就轻松下来,令她又想笑又想哭。 身体的疼痛确实让边满归很是后悔自己看在柳毓是个孕妇,又确实对自己好的份上,没有坚定拒绝她安排剪子教自己骑马的建议。但既然答应了别人还是要做到比较好吧,不然自己丢脸不说,也辜负了柳毓的心意。 “我又不笨,并不是学不会,就是疼而已嘛,忍过去就好了,对吧,狗妞。”边满归反手把狗妞捞下来抱在怀里,刚给自己打好气,下一瞬就又泄气了,低头看着狗妞带着哭腔说,“可是真的浑身都很疼啊!狗妞,我不晓得还能忍多久,呜呜呜,好想今晚一醉不起喔。可是不行......明早还要去毓姐姐那背《神童诗》,唉~我好想爹娘啊,我好想回山里住啊。” 川婆子本来在暂住的西厢一间房门口,就着夕阳余晖在纳鞋底,看着边满归垂头丧气地回来,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见她跟那只狐狸互动,又抱着狐狸在那自言自语,一副天快塌下来的委屈模样,川婆子有点搞不懂这个平日总是满脸笑容的边爷是受到什么打击了。 于是乎,川婆子把针线筐放到脚边地上,起身走过来问:“边爷,您怎么了?要老婆子替您准备晚饭吗?” “啊?不用麻烦了,我买了烧饼,等会自己弄个汤就行。”边满归沉浸自己的情绪没留意,川婆子一来问,她先是呆了一下,然后马上调整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诸位遇到了困难时都能很好的调解自我情绪哟~ 第163章 第163章 川婆子看了眼边满归抬手扬起的烧饼,见她又情绪好转,就没再多想别的,点了下头就走了:“那好吧,边爷有什么事再吩咐老婆子就是。” “哦,好。”边满归笑着应了声,把狗妞放地上后往厨房走去。 边满归先用大炉烧泡澡水,拿药包的时候发现只剩下三包了。 “噢哟~又可以见到南星妹妹啦,不晓得小丫头长大了点没有。”边满归笑容贱兮兮地摸着下巴。 再用小炉配小锅,开了个葱花蛋汤,热了中午剩下的炒腊肠,边满归就对着炉子,窝在一张小杌子上应付过了这一顿。饭后边满归又开始纠结,今晚到底还要不要练枪这件事,等到她挼了一阵狗妞后,准备从小杌子上站起来的那一刹那,答案已经非常明显了。 边满归哼唧唧的泡澡,哼唧唧的揉药酒,哼唧唧的睡觉了。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达而相天下,穷则善其身。”那厢贺天扬摇头晃脑地把一整本《神童诗》都流利的背完了。 贺青昶甚是欣慰地微笑点头。 而观这厢,柳毓又气又急地跟边满归搁那大眼瞪小眼。 柳毓蹙眉一手捏著书本,一手屈起食指敲了敲桌面,仇大苦深地说:“我说你是怎么回事?平时脑子记性那么好,什么鸡零狗碎的闲杂事你都能一字不落的记下来,这几首诗一共才几个字啊?怎么背了三天还磕磕巴巴的没背熟呢?” 边满归耷拉着脑袋,低眉顺眼地不接茬。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挂名时。”柳毓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说,“这是人生四大喜,最简单不过的了,你怎么连这也记不住啊?” “我既没愁过庄稼,也不曾远游他乡,更没想过要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也有好多是强扭的瓜啊,怎么就人生四大喜了?”边满归一面碎碎念一面有点不服气地抬眼看柳毓。 听边满归这么一说,柳毓直接是被她气笑了,瞪着她说:“好嘛!你跟我姐姐我这玩强词夺理是吧!” 边满归眼神执拗,梗着脖子说:“我都没经历过,凭什么他们说是人生的喜就是了,我不觉得是喜怎么就错了?” 柳毓暗暗握拳,她怎么也没想到,背个诗而已,这家伙竟然也有这么多歪理。 柳毓深吸一口气,冷笑道:“边满归,你少来,你就是自己背不下来,不找自己的原因,反而贬低人家的诗。” “我,那我都不觉得这诗说得对,你要我怎么背嘛。”边满归被戳穿,小麦色的脸一下子羞红,开始胡搅蛮缠。 “每个人对于人生喜事的理解、标准和定义都不一样。我现在并不需要你立马就认可这诗说的对,只要求你能知道它想表达的意思,并且一字不差的背诵并默写出来。”柳毓很严肃,她觉得自己正处在发飙的边缘。 边满归为了少挨打挨骂,从小就学得很会察言观色,敏锐捕捉到柳毓压制的愤怒时,边满归下意识瞄了眼柳毓那还未显怀的肚子,脑中就想起自己幼时不听话,气得怀孕的娘亲肚子痛的场景,心有戚戚的眨巴眨巴眼。 于是,边满归态度转变的很快:“毓姐姐你别生气嘛~我背,我现在就背。” 柳毓见边满归服软听话了,她也放柔了声音,摸着边满归的头说:“满归,你不是不聪明,也不是背不下,就是犯懒。这读书啊,其实同练武打猎是一样,一旦犯懒一次两次的,就会想一直犯懒下去,到头来就虚度光阴,一事无成啦。”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滴水石穿非一日之功。夫人也不要过于心急,我相信满归定会有出息的。”贺青昶放儿子自己练字,笑着走过来摩挲着妻子的后背。 边满归昨天就想问,今天差点给忘了,听到了赶紧问:“姐夫,姐夫,这话什么意思?我不太理解。” “嗯,孺子可教也。”柳毓对此时好问的边满归很是满意。 贺青昶好笑地看了这姐弟两一眼,解释道:“此句出自王充《论衡》--《状留篇》‘故夫河冰结合,非一日之寒;积土成山,非斯须之作。’表面意义是冰雪冻了三尺厚,并不是一天的寒冷所能达到的效果。比喻一种情况的形成,是经过长时间的积累、酝酿的。任何事的发生都有其潜在的,长期存在的因素,不是突然之间道就可以形成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文已经写明引用出处,请勿纠缠。 像不像小时候不想背书的你呢? 第164章 第164章 “哦~所以说,毓姐姐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我进度慢就慢点嘛,你不要急躁,我每天都会学一点,过个几年也就会了,对吧。”边满归思维异常跳跃。 柳毓看着眼前这张笑容狡猾的小脸,真是又恼又好笑,怎么能有这样厚脸皮的家伙,这都可以拐弯抹角的来为自己背不下诗的事辩解开脱呢? “是嘛,那你是不是还想说,春困夏炎、秋燥冬冷啊。”柳毓在边满归的手上轻轻拧了一下,冷漠地说,“我告诉你,你这些小把戏,我在柳斌身上早都见识过了。你也没什么时间虚耗,今年文举二月春闱后的三月就是武举,一年后的三月就是武举春试,春试也是要考史论兵法的,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你瞎磨蹭。” “什么武举?”边满归一阵迷惘。 贺青昶轻拉了一下还欲再说的妻子,温和道:“我朝是以科举取纳人才,分为文科举和武科举两项,想来文科举三年一科你也是有所耳闻的。” 边满归神情认真的点了下头。 贺青昶继续说:“武科举同样也是三年一科,但又有些不太一样。文举二月春闱一结束,三月就开始武举的州府童试,考中便是武秀才;七月间是郡政督办的乡试,考中即为武举人;再到次年三月就是北上启京城,由京畿巡防司和国子监一道协办的会试,也称春试,考中就是武进士;最后,就是一甲前十名进殿面圣,再由皇上定下鼎甲前三名,也就是武状元、榜眼和探花。” “哦,跟我有什么关系?”边满归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柳毓立马提醒道:“我的傻弟弟,怎么没关系?你不是会些弓箭拳脚嘛,还想有官身傍身,那去考武科举就最合适不过啦。不需要你考到会试殿试,只要过了郡内的乡试,得个武举人就尽够了。” “捕快不行吗?官身也不见得完全就好啊。”边满归并不贪心。 “小子,说句不好听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捕快是民,大多都会跟着县令、知府、郡守的调换而任免,你做个捕快还不如去考个武举人稳妥。”柳毓不赞同地摇摇头。 边满归像两柄小剑一样的小山眉又开始打架,她看了柳毓一眼,再看了贺青昶一眼,然后奇怪地问:“为什么一定要到武举人?武秀才不配拥有姓名吗?” “不配。”柳毓直接了断地说,“童试没什么技术含量,扛鼎、翘关、掇石[duō shi]这三项,力气稍微大点的汉子都能成,每回出的武秀才可比文秀才多着呢,所以要考到乡试的武举人才算是有点本事的,才配获得朝廷的膳食供给和地方优待。若有推荐,还能任职州府从九品的总铺头。” 不由得想起高莘说过一个笑话,文科举里曾经有个秀才学岳武穆的在背上刺字,刺了个‘忠君爱民’,结果考试前防作弊代考的验身环节,被监考官以肌体不端疑似作弊为理由赶出去了。 边满归有点兴趣也不无担忧,问道:“乡试考的什么?要像文科举那样搜体验身嘛?” “武科举靠的是真刀实枪的过硬本事,没文科举那么严苛,根本就用不着搜体验身,也没人乐意替人家去代考武科举的。”柳毓淡定地晃晃手,解释道,“这乡试要考的就比童试难度大多了,有步箭、□□、挥刀三项武的,当日再从《三十六计》中随机挑一篇作文释。” 难怪没人肯代人去考武科举了,这武的行文就不见得过关,文可以的武也是头疼,文武都还可以的他自己就考了谁还肯冒风险代人考呢。 边满归抱手环于胸前,咬着右手大拇指思考:“乡试就考《三十六计》啦,那春试还考啥啊?” “呵。《太公六韬》《孙武兵法》《齐孙子》《吴子》《尉缭子》《司马法》《神机制敌太白阴经》《武穆遗书》《虎钤经》《纪效新书》《练兵实纪》...”柳毓冷笑一声,掰着手指头开始数。 边满归听得脑子胀,立马拱手求饶:“毓姐姐,您收了神通吧!” “其实春试也没你毓姐姐说得那么难,武的是一考掇石、开弓、舞刀;二考步箭、骑射、马上攻防;三考兵法策论。兵法策论,也主要还是集中在《太公六韬》和《孙武兵法》这两本书上,考生结合时政写一片策论,不求文笔多精炼华丽,只看作文者的态度和观点是否有切实新意,能为朝廷所用。”贺青昶看得好笑,一面握住还待嘲讽几句的妻子的手,一面用浅显易懂的话安抚好了边满归。 说来就几句话,边满归却暗中吐了口唾沫,难关武科举也跟文科举一样的是三年才有一科呢!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唠嗑时间:话说这个武科举啊,在历史长河中一直都有,不过没文科举取仕那么有名气,出身的名人更比不得文科举那么丰富,所以很容易被遗忘。看在我查资料辛苦的份上,诸位看官加个收藏,来句书评呀~啊哈哈~ 第165章 第165章 边满归想,这世道男子要谋个好生计真是艰难,还是女子稍微好一些,榜下捉婿的趣事,嫁个金龟婿一辈子都妥妥帖帖不用愁了。但转念一想,又认为自古来女子生下就要被相夫教子压着,没有真正轻松地时候,若碰上个不靠谱的婆家便更惨,就越发觉得高莘说的很对:“从远古时起到现在邑朝,其实男女各有艰难,只是世人大多无法或不肯相互理解,徒增许多烦扰愁绪,因而酿成不少悲剧罢了。” 柳毓见边满归沉默不语,便轻轻一拍桌子嫌弃道:“你堂堂七尺之躯...” “有七尺二寸呢。”边满归不服的嘀咕了一句。 柳毓狠狠瞪了一眼后老实些,继续说:“你堂堂七尺二寸之躯,虽不若北方汉子高大壮硕,却比普遍的南方男子都高了,你这一身本领不要只思当个捕快贪图一个温饱安逸,男子汉大丈夫自然是要报效国家的!” “那女子是不是就不用了?”边满归眼睛一亮,忽然有个冲动。 但很快,就被贺青昶泼水浇灭了,只见贺青昶目露敬佩地说,“满归,切切不可轻视女子,女子一样能成为女中豪杰! 史中记载的荆溪朝大将军刘亦茜,武江朝孝贤昭德皇后安枫菲,青国的康仁恭诚太后虞倩,我朝的龙姬夫人白嫣灵,俱是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红颜更胜儿郎的传世典范。 圣贤常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既然肯做县衙捕快,为何不更近几步,以武科举为开口路径,入了朝堂惠泽万民呢?” 瞧着贺青昶那深明大义,和柳毓的豪情万丈,边满归并未受到鼓舞,相反的是浑身一颤,脑子里想的是:果然不论男人还是女人,想要把日子过富贵都是不容易的。 可惜,边满归既没有背负光宗耀祖的遗训,也没有力求飞黄腾达的野心,她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完自己的小日子。 嗯,不过柳毓和贺青昶说的也有道理,边满归觉得凭自己多年狩猎的本事,去混个武举人来当当,应该是问题不大的吧?啧,读书的话,不就是本《三十六计》嘛,我只当是话本子看好了! “我的弟弟哟,姐姐难不成还害你呀?等你过了乡试考中了武举人,这宝庆府上下谁见你不都得客气的称呼你一声举人老爷呀。 要知道,不论文武举人,皆享有不纳税、不徭役的基本特权,中举后就是举人老爷,附近的小农小商说不定都会拖家带口依附过来,献上或财产或儿女,或将自己降低到佃户与帮工,就盼跟着举人老爷逃避税吏衙役的盘剥与敲诈。 或者,你喜欢捕役职位的话,宝庆府衙的老铺头汪年山想告老退职了,到时候由你姐夫写信举荐,看能否去宝庆府衙争取这个从九品的总铺头职务。”柳毓劝边满归下定决心。 原本是好意,可边满归听着听着总觉得有哪不对劲,瞄了眼面色越加阴沉的贺青昶,边满归赶紧咳嗽一声给柳毓使眼色。 柳毓奇怪地顺着边满归的眼神看了身边的丈夫一眼,立马知道刚才说的话不妥当,怎么傻了,竟能当着知县老爷的面说世人避税的法门呢! 遂丢开了边满归一把抱住丈夫的腰身,柳毓拿出熟稔的撒娇技术道:“和畅弟弟~你别板着脸嘛,奴家都要被你吓着了啦。都怪这个没心没肺的边满归嘛,害得姐姐我一时心急失言,和畅弟弟就不要生姐姐的气了,回头我亲自下厨给你做银耳雪梨莲子粥,好不好?” 贺青昶,字和畅,比柳毓小上三岁,椒房中经常玩笑被称和畅弟弟,本人也不是死板执拗的性子,妻子服软撒娇,他自然就消了气,更多是不好意思,一语双关地说:“我没生气。你怎么得也顾忌下场面呢。” “好的呀!”柳毓笑着悄悄轻挠了丈夫一下,非常聪明的见好就收。 贺青昶看着柳毓,又是无奈满眼宠爱,笑着摇摇头,自己下套追回来的老婆还能怎么办?宠着呗。 这样子的场景边满归从小到大的见惯了,根本没放在心上,肘撑在膝上手支着颚,眼神飘忽地开始为以后的日子打算起来。 ‘三月是童试,七月才是乡试,我现在从硕东山里搬下来了,总不好什么都不干吧,万一没考中岂不是坐吃山空?还是先把捕快一职拿下,每月有点银钱进项才最实际。至于考中之后,若真像毓姐姐说的那样,我这个有功名傍身的举人老爷确实比没品级的县衙捕快要体面舒适多啦!’ 第166章 第166章 柳毓安抚完丈夫,抬头看见儿子在乖巧专心的抄书练字,心中宽慰开怀;回首看见义弟傻头傻脑的竟然在出神发愣,便暗叹一口气,足尖轻踢对方小腿。见边满归回过神,疑问地望过来,柳毓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问:“你想什么呢?” “想出路。”边满归摆出高深莫测的表情。 柳毓哼笑一声:“哦哟,想出点什么来了?” “毓姐姐和姐夫高瞻远瞩,我决定听从毓姐姐和姐夫的建议,去考取武举人,光宗耀祖,惠泽宝庆。”边满归这几天被押着读书,倒是学会了不少新词好词。 虽然一听就是冠冕堂皇的客套话,但柳毓并不打算拆穿边满归,这个跳脱调皮的家伙肯答应去参考武科举已经是个不小的收获了,柳毓又何必去打击她的积极性呢。只叫剪子在教骑马的时候也顺带教一教舞刀就是,不管明年边满归有没有入京春试的打算,骑射也还是可以让三布来教的,技多不压身嘛。 要说柳毓这义姐当得,那是相当的有义气,够亲厚,真不比亲的姊妹兄弟差了。所以,将心比心,长姐如母,边满归也愿意尊重敬爱柳毓,肯俯首听得进柳毓的话。 在贺青昶的主导下,为边满归考武举人的大事重新规划了学习的方向、内容和进度。直到午饭前,边满归回了自己家做饭吃,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口舌和埋下日后芥蒂,边满归一般时间是不留在贺家吃饭的,对待县衙原有的、贺、柳两家所有的仆从也都是客客气气的,因此如今大家便也都接受了这么个凭空冒出来的边爷,待边满归的态度也都比较和善礼遇。 下午边满归请柳毓带她向剪子告了假,带上一张陈旧的医疗方子,一小札前几天回硕东山搬家时一块带来的笋干,一把油纸果糖,摸了摸怀里的钱袋和腰里的猎刀,再背了一柄油纸伞,确认没有遗漏了就安抚好狗妞往宝庆府赶去。 现在是值雨水节气,南方隔几天总会淅淅沥沥下点如牛毛一样细密的小雨,虽然不如夏季那样的瓢泼大雨,举步难行,却也别有一番愁绪在。边满归最烦的就是雨天,一是要披蓑衣戴斗笠或打伞,都很影响行动,二是泥水飞溅,搓洗衣服的时候是真的心累。 好在这几日没有下雨,边满归带着伞就是以防万一,快快的来到宝庆府城内,一府之地确实要比一县之地热闹发达多了,行来走往的货商也多上许多,各种生意铺面也繁茂些。边满归不喜欢乱逛瞎走,一般都是有目的才出门去,因此节省时间熟门熟路的来到一家医馆前,抬头确认了医馆的招牌:符康堂。 符康堂有寻常三家铺面的大小,是符家祖传了六世的老牌子了,符家现任的坐堂大夫有三位,年老的第六代的堂主老符大夫,中年的大符大夫,年轻些的是小符大夫,也就是爷爷、儿子和孙子三室同堂看诊,正是传为宝庆府乃至潇郡的一段佳话。 至于边满归提到的南星妹妹,就是这位老符大夫最喜欢的小孙女,是小儿子的遗腹子嗣,寡母孤女家中便多疼爱些。加上符康堂医馆整个连着后宅,符南星就经常能到符康堂前玩耍,见过几次后倒也慢慢熟起来。 边满归阔步跨进医馆左侧门,飞快巡睃一圈,没看到符南星的身影,便有医馆学徒过来接待。 “小哥儿是看诊?复诊?还是抓药?”学徒客气地问。 边满归也客套地笑言:“我抓药。之前的药包没了,过来添些回去。” “小哥儿可有药方?”学徒一面领边满归往配药台走,一面问。 “有的。”边满归拿出怀里收着的药方交给学徒。 学徒上手接过,守规矩地没有乱翻看病人隐私,到了足有外头一间铺面大小的配药台前,学徒就把药方原样双手递给台内其中一位刚忙完一单的中年人。 学徒恭敬地欠身说:“风师叔,这位小哥儿是抓药的。” “好的。”风师叔笑着接过方子。 风师叔大略快速地扫视一眼,没有违禁不可销售的药品,也没有落开方医生的姓名和私章,就猜测很有可能是客人自己家或是从旁人那寻来的乡野偏方。 但这方子主要是固本补血的作用,多是体弱幼儿续命用的,偶尔也有少年人拿来用,幼儿还好到少年期间就收效甚微了,倘若常年累月的使用还会伤及五脏六腑,尤其是女子更要慎用,不然极易损毁胞宫和肾脏。 第167章 第167章 稍微考虑了一下,风师叔负责任地问边满归:“小哥儿,鄙人冒昧问一句,你这方子是谁拿来做什么用的?” “我母胎带出了弱症,我爹找来给我泡澡的。”边满归没有怀疑,如实回答。 风师叔再看了看这意气少年的脸色,隐隐有肾气亏损之兆,便笑着提议:“鄙人粗观小哥儿面色,应是弱症已康,再用此方怕会适得其反,不如小哥儿在符康堂挂个号重新诊脉开方如何?” “啊?这么麻烦啊?”边满归并不知道事情的轻重。 不由得回头蹙眉扫了一眼符康堂的人气旺盛的大堂,虽然没有大排长龙那么夸张,但也不是她一时半会就能马上看诊完的,若碰上需要急诊的病人还得让位给人先瞧,又病情复杂难理的就得乖乖等着。 边满归又不是没经历过,她爹娘病重都是在符康堂里求过珍的,边满归能跟符南星说上话,也是因为边满归苦等娘亲时符南星善心的端过一碗面给她吃。 唉~边满归真心不喜欢排队啊! 就在边满归还在犹豫要不要在符康堂挂号排队看诊的时候,莫羽寒已经跟随寿亲王府的车队抵达启京城了,前一晚便入住了王妃娘娘王岑锳的私人别院:芜泉别院。 芜泉别院在广庚街上,离皇城和国子监、弘文馆的距离不远不近,别院只是中等规模的四进院,在一抓皇亲权贵一大把的启京,乃至整个富豪权贵众多的启梁府,芜泉别院既不会显得扎眼亦不会显得简陋,在王妃娘娘的全程督办下,别有一番清雅脱尘质感,是以前王妃还没跟寿亲王去藩地前,她的闺友们最爱约着来逛的小花园。 昨日晚饭后,莫元煦借消食为名,领着莫羽寒在芜泉别院的后院里逛了逛,院中有一口漂亮的人工开凿的扇形泉池,就叫做芜泉,有假山为饰,廊桥环抱,亭台有致;芜泉周边分别有大小五个小院子,最大居中的是正院,王妃娘娘王岑锳居住的望泉居; 西面两处的先是嘉馆,王妃留给长子莫元瞻居住,隔壁小院是誉园,是次子莫元煦在住,两个院子差不多大;东面先是漱玉斋,是特意留给尕女儿莫羽寒的,跟哥哥们的规格差不多;隔开些许距离,下面是最小的优阁,算作是内院的厢房。 莫羽寒住的漱玉斋里,种的是白玉兰树,虽然现在还只有光秃的枝丫,但等四月花开到九月花落的这几个月的花期里,漱玉斋一定会有清香雅致的好景观。 望泉居内是竹子和墨梅,嘉馆里是山荆子树,誉园里是银杏树,优阁里是榆叶梅和珍珠梅,都是十分有观赏性的珍贵植株,费了王妃不少的心血。 这些院子都有独立的院墙门庭,内里构造抵得上民间一个普通的小二进院落,皆由小院门、厅堂、主屋和左右厢房、小灶间构成,相互间也有些许路程相隔,哪怕是孩子们都成家立室了,过来居住也互不影响各自方便,这便是王妃当初考虑长远之处。 寿亲王的车马队列要入京,且并未故意隐藏行迹,于是京里的人十有八九都是知道的,只因昨日入京时间太晚,不好去打扰了圣上和太子妃等诸位的休息,所以今日就要早早的递折子进宫请安,以免被谏议院揪住礼仪不周来弹劾,或将藩王自大,藐视天家这顶大帽子扣下来等等。 “总之是身在京城,言行举止一切都得仔细小心。”这是进启京城的城门前,王妃对莫羽寒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侍雪一面扶住莫羽寒头上戴三品县主的礼冠,一面摇着头叹息:“县主,这个品级大妆把您都衬的老了好些。” “什么老,分明是端庄沉稳。”苏米理着礼冠笑骂一句。 莫羽寒则是有点紧张,说来她这个皇家藩王的子嗣也是挺无奈的,从三岁就开始学宫规礼仪等事,到十四五岁才入京修学,期间十来年里,太子府的祖母太子妃倒是见过好几回,但当今圣上这位曾祖父,却是只见过两面,皇宫也就进去过两次。比起那些本就生活在京城的皇家亲王子嗣来说,莫羽寒对启京城里的一切仍旧感到陌生和淡淡的畏惧。 其实,莫羽寒是胆小害怕的,有些抗拒跟陌生人交流,只是幼年起接受的教育就是要端庄大方,她只能在生人面前做到端庄,大方则因为她不喜欢跟陌生人说话而逐渐扭变成清冷,说不上淡漠疏离,但绝对不热情就是了。 这跟王妃娘娘王岑锳是存有本质区别的。 第168章 第168章 王妃娘娘自幼聪慧,从小跟着其父王祭酒读书习字,在弘文馆那是众人追捧的才女佳丽。年幼时的性子是清高自傲的,后来进宫去凌欣公主身边伴读,跟着受宠的公主不晓得多风光,后来因为发生了一些事,就去了先皇后跟前陪侍。各种事情见的多了,经历得多了之后,才在先皇后教导下收敛了许多锋芒,王岑锳便与人和光同尘,与世无争。 一路沉默的进宫,跟着母妃和四哥哥在宫门外等候传见,然后有年轻的内侍监官来带她们进去,到了一处庄严华贵的大殿外略站了一会,里头听了内侍监官通报便出来个中年的管事女官,莫羽寒先前没有面对面见过。 “这是先皇后身边的女官,现尚宫局的曹尚宫,主要侍奉皇曾祖的。”莫元煦嘴皮未动,声音轻飘飘地从齿缝中出来。 “嗯。”莫羽寒白嫩的小脸上波澜不惊,然而内心却十分的紧张,正在宽大的礼袍广云袖里扣手手。 曹尚宫身量微微有些发福,满脸喜色,笑眯眯地过来与王妃互相亲近的正儿八经的见礼。 莫羽寒再随着莫元煦的称呼,一道回礼叫了一声:“曹姑姑好。” “你终于舍得回京城看看啦?这次可不许只待个三四天又溜啦。”曹尚宫紧拉着王妃的手嗔怪地说。 “曹姐姐,我又不是耗子,溜什么溜!”王妃好笑地任由曹尚宫挽住自己的手笑道。 “昨儿晚家宴,知道你来今儿又来齐了,这会儿这殿里人多且热闹着呢,你可留神些。”曹尚宫一面扶着王妃迈门槛进殿,一面低声提醒。王妃垂眸与之对视一眼,手上稍稍握了一下曹尚宫的手,表示她知道了。 莫羽寒进了大殿的门,过了一道屏风就看见里面坐满了人,她们刚一进去就齐刷刷地侧头过来打量,吓得莫羽寒浑身一个激灵,即刻垂眸掩藏住心中惊惧,哪里顾得上那些或好奇、或探究、或不屑等种种不一而足的眼神,只无比郁催地暗中腹诽:“不是只觐见圣上嘛?怎么忽然蹦出这么许多人!?呼~太吓人了吧~” “臣媳王岑锳,携小儿莫元煦,小女莫羽寒向太子妃娘娘请安!母妃玉体懿安!”王妃娘娘双手交叠与胸前,上身微倾,屈膝侧蹲身过半,神情十分的恭顺。 “孙儿莫元煦拜见太子妃!太子妃玉体慈安!”莫元煦熟练地双手抬起礼炮前襟,右脚踏前一步,抱拳单膝跪地行礼。 “孙女莫羽寒拜见太子妃!太子妃玉体慈安!”莫羽寒姿势跟王妃的姿势是一样的。 “好,好,好,都快起吧。”殿正台阶的侧座华椅上,太子妃满脸慈爱祥和的笑容。 曹尚宫代替太子妃扶了王妃一下,便回到她原来所在的屏风处静立,莫羽寒偷瞧了一眼,觉得此时收起了笑容且一身肃谨的曹尚宫像是一个尽忠职守的门神。 不敢多瞧,莫羽寒又跟着向殷侧妃行礼,嗯,又是一个殷侧妃,殷丝婉,此殷侧妃有脸蛋有身段,听闻还很有头脑,远非寿亲王府的那位可比,而且人家是直接尊称殷妃的。 莫羽寒借着请安行礼抬眸飞快地再瞧了一眼,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坐在那便有自有婀娜体态,凤目流转别有一番风情,声似黄鹂音似纱,话语婉转且动听。似乎,这几年来都不曾老过。 莫羽寒还记得自己当年见了真人后终于顿悟的那种感觉,相较于太子妃的丰腴,年老且色衰,其他年轻的又没这份沉淀,难怪先太子爷会对眼前的这位殷妃几十年来都如此钟爱流连,甚是薨逝时都紧握着殷妃的手。莫羽寒甚至还暗戳戳的猜测,如果太子妃没有老齐国公这位姜家族亲,没有平定岭南边陲的母家,她的位置会不会早就被先太子爷换掉啦? 长辈们在聊天,莫羽寒便同以往一样打起精神当哑巴,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不到万不得已被点名的时候,莫羽寒绝不主动出一个音,一派恭顺礼敬的乖巧模样,在长辈们眼里简直就是好闺秀的典范。 然而,这大殿上却有位万金大小姐对乖巧的莫羽寒很是厌烦恼恨。 莫羽寒实在忽视不了那如有实质的嫌恶目光,便压着好奇装作无意间回眸,与那万金大小姐直勾勾的眼神对上,然后就是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万金大小姐不屑地翻了一个白眼,高傲得甩开头不理人了,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看得莫羽寒一阵新奇惊叹。 ‘在宫里呢,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就敢明目张胆的白眼人,真是厉害了!’莫羽寒转开眼,内心里却佩服地给那位万金大小姐竖起一个大拇指。然后,莫羽寒开始在脑中努力搜索有关这位万金小姐的信息,瞧着是挺眼熟的,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对应的身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提问:这位万金大小姐是什么来路呢? 第169章 第169章 莫羽寒沉思了好一会,眼神扫视大殿诸人,想要找到一点提示。巧了,那万金大小姐就是坐在殷妃身边的,座次比一些后宫嫔妃都高,神态还跟殷妃如此亲昵,唔,想来也就只有她能够这样肆意了。 可是,莫羽寒实在不知道自己今年才刚到,又是何时招惹到这位万金大小姐了吗?但莫羽寒转念想想也就想通了,要知道,那位厉害的万金大小姐名叫莫羽娴,乃是先太子与殷妃的亲子,瑞亲王莫展炜的嫡十五女,从二品的玥华县主,今年十六岁,从小是在宫中太子府养大的,脸蛋儿十分漂亮,又最会撒娇,算得上是先太子爷最宠爱的孙女,殷妃、瑞亲王、瑞王妃和瑞亲王嫡长子莫元项更是联手把她惯得十分骄纵。 其他的都还好,唯有这能够肆意骄纵一项,说实话,那真真是莫羽寒暗中所羡慕的,因为她从来没有过也不太敢,怕出乱子给母妃和兄长们添了麻烦,嗯,其实也是她胆小背运,谁叫她那第一次与人红了脸争执就被推下水池差点丢了性命呢。 所以,对于这些事,莫羽寒一阵心有阴影,有点走不出来也不敢走出来,能躲则躲。 “圣上驾到~”外面一声高调地唱喏。 殿里一群人立刻都呼啦啦站起身来,恭敬地对大邑朝最尊贵的男人行常礼:“恭迎圣驾,吾皇万岁圣安!” “嗯,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些个虚礼,都坐吧。”老圣上已耄耋之年,须发皆白,是靠一根沉香木的盘龙拐杖和内侍监夏内官的扶持才能行走,牙齿似乎也掉了些,说话有点漏风,总体而言精神头还是不错的。 莫羽寒不禁忆起一年前那位拄着同款沉香木拐的中老年人,须发花白,身形比老圣上还要削瘦,脸色微微发黄更显得病态些,操劳辅国近二十年的先太子殿下,终是没撑过前年的寒冬。 老圣上来了,大殿的正位自然是他坐的,其他人的座位还是跟原先一致。 莫羽寒安安静静地坐着,心里却祈求着不要把她单独点出去说话,但理智的头脑也让莫羽寒清醒的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满殿坐着的就她一个甚少出现的面孔,老圣上既然来了,于情于理,又岂会不格外多瞧她这个不常见面的曾孙女一眼呢? 果不其然,老圣人唤了莫羽寒的名字:“邵庆呢?寒丫头啊,近前来朕瞧瞧。” ‘该来的还是躲不了啊。’莫羽寒悄悄地深呼吸给自己打气,松开一直藏在广云袖中握拳的手,起身步入殿中恭敬且标准地行跪拜大礼:“臣太孙女给圣上请安!恭请皇曾祖万岁圣安!” “好孩子,快起来,过来些。”老圣上慈祥地笑着,年纪大了眼神不比年轻时。 莫羽寒听话地直身过去,紧张,生怕错了一星半点儿的礼仪规矩,双手交叠着那就只能用脚趾扣鞋。 “好,好个乖巧标志的小女娃娃。”老圣上拉住莫羽寒的手端详了一会,开心地笑道,“容貌同琢华小时候太像啦,呵呵呵~琢华,你这个女儿生得挺好的。” “圣上赞语琢华羞愧不敢当呀。”王妃娘娘恭敬顺从地起身行礼。 王妃娘娘闺名王岑锳,锳者,含玉之石需慧眼识玉、潜心雕琢方能展露华彩,故而,先孝慈惠仁皇后赐表字:琢华。 如今几十年过去,能叫这个表字的快剩不下几个了。 老圣上听了只是笑着摆摆手,示意王妃娘娘坐下,慈爱地看着莫羽寒,指了下她小圆脑袋上顶着的华丽礼冠,悄声问:“可沉呢,小细脖子还好么?” “有点酸。”老圣上是什么样的人物,莫羽寒略想了想大哥哥打小就跟她说的话,便乖乖地说了实话。 果然老圣上很高兴,哈哈笑了几声:“你跟瞻儿一样是好孩子。”有了这句话,莫羽寒和王妃、莫元煦都心中暗松了一口气。 然而其他的眼神却多有变化,太子妃笑意盎然地挺了挺胸膛,殷妃仿佛无可挑剔的玉美人,玥华县主冷眼自傲,其他人或羡慕、或看戏、或测君意等。反正莫羽寒转身下台阶回座位的时候,正好扫视到殿下大部分的人都在飞速地变脸,全重新调整出那抹最得体的仪态,最公式的笑容,包括之前给莫羽寒甩脸色的玥华县主也不例外,难怪... 于是,莫羽寒就在这一派祥和的氛围中,安静地入席、用膳、敬酒、送君、辞别、出宫,全程维持着不浅不深的礼仪微笑,错是挑不出来,也显示不出生机活力,就似那漂亮的悬丝人偶。 如此一来,更加衬托出玥华县主那么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在席间妙语连珠常常能引得老圣上开怀一笑,漂亮嘴甜会撒娇的玥华县主,会得万千宠爱不是没有理由的。 第170章 第170章 莫羽寒在马车上自省,自己这方面是不是要多向那位堂姐学习呢?自己似乎,确实太怕生,也孤僻了些。 “幺儿不要为难自己,顺其自然就好了。”王妃言语淡然轻柔,但莫羽寒感受到了怜爱和安抚。 莫羽寒抬眼看去,端坐马车正座的王妃依旧是闭目养神,回想起母妃适才在宫里的状态,从容不迫,不卑不亢,一如既往的清雅。反观自己,却失了平常心,害怕走错步、害怕说错话、害怕行错礼、害怕叫错人....适才有所舒展的眉头又紧锁成一团。 也许是莫羽寒执念太重,王妃缓缓睁开眼睛,隔着华美的衣料轻柔的握住莫羽寒在袖内互扣的手,慈爱地鼓励她:“我的幺儿,并不比任何人弱,母妃只愿幺儿做最好的自己便是了。” “嗯!谨遵母妃所言!”莫羽寒小脸瞬间明媚起来,笑容甜甜的沁入王妃的心脾,王妃也浅浅的笑起来。 午间小憩了一会,苏米刚入侧室的门,在美人榻上浅眠的莫羽寒便醒了。 苏米一面说,一面过去扶住莫羽寒起身:“县主,娘娘院里的凝露姐姐来了。县主慢点。” “是有何事?”莫羽寒单手揉了揉头,起得急了有些晕。 苏米见状便给莫羽寒捏一下后颈:“说是稍后会来许多的客人,娘娘叫县主去前院的临芜厅一道相见呢。” “好,叫侍雪请凝露姐姐在前厅稍后,你速速替我梳妆。”莫羽寒急而不乱,有条不紊。 苏米应了一声,叫下面小丫鬟赶紧打热水和去传话,自己跟着莫羽寒从侧室穿过小后堂,进入莫羽寒的卧房,换衣梳头、洗脸上装一气呵成,很快就替莫羽寒收拾妥当,然后到前厅见了凝露。 凝露是跟凝香差不多大的年纪,一条碎花绸面的长裙,翠绿的背心,腰间扎着杏黄色的汗巾子,眉目温柔,性情随和忠厚,是王妃留在芜泉别院的辅事大丫鬟,职责权限一如庆园行宫的碧月。只不过,像邬妈妈、凝香、凝露这样在王妃院里做活的仆妇丫鬟,级别总是要比公子小姐院里做同样活计的仆妇丫鬟们要高个半级的,月例银子自然也稍多些。 凝露行礼柔柔地笑道:“婢子见过县主金安。县主,娘娘说昨天在路上就收到了不少的拜帖,昨夜一一回复了,今儿上午进宫,下午就约了好几户的贵人们过府一叙呢。这是整理出来的册子,娘娘嘱咐婢子送给县主瞧瞧。” 凝露说着把手里一份洒金面的卡纸册子双手递过来,苏米亦双手接过,并从袖中倒出一小串铜钱放到凝露手中,相视一笑倒也不必多言,多少都是个礼遇的意思。 “辛苦凝露姐姐跑这一趟。”莫羽寒淡笑着向凝露点了下头,“再喝盏茶吃些水果点心吧。” “多谢县主好意,只是下午客贵,婢子怕出了差错便不好久留了,还请县主见谅。”凝露婉拒。 莫羽寒也晓得凝露要去操持迎客的茶水果点等事,便也不再强留,送她出了前厅再让苏米送出了漱玉斋的院门,自己则是回到侧室,落座于书桌前展开册子细看。 莫羽寒认出册子上秀美飘逸的字迹是母妃亲笔,心头又暖又甜,以手代笔临摹了头两个字才高高兴兴地开始看内容。 册子里是详细介绍了下午来客的姓名,背后关系和家族人员,以及与寿亲王或王妃的渊源和情谊。有莫羽寒见过的戴家李鹭夫人、她依旧是带了儿子和一嫡一庶两个儿女来;然后有没见过的王妃的族妹,嫁入齐国公府的姜王氏,以及她一个庶女; 李鹭夫人的族妹忠勇伯爵夫人李鸥,及一嫡一庶二子、二嫡一庶三女儿;最后是王妃的闺中好友们:佳阳公主携二嫡二庶三儿媳、外嫁一嫡三庶女、孙辈三子二女;凌欣公主携一嫡一庶二子,外嫁一庶女、孙辈一子。每个人一一附上了姓名、年岁和表字,外嫁的也表明了夫家的职务人口等。 浩浩荡荡的来客,使得莫羽寒震惊诧异,不由得蹙眉瞪大杏眸,菱唇紧抿,满脑愁绪一时说不出话来,上午在宫里应对完太子府的战,没料想下午还有一场不轻松的役! 唔...心生退宿之意的莫羽寒突发奇想:就自己这小身板,现在假装摔跤往漱玉斋的池子里一滚,再吹半柱香的初春冷风,会不会来得及赶在客人登门前感染风寒呢? 末了,莫羽寒叹气摇摇头,又想:唉~还是算了吧,这么多人都是母妃的知己好友,叫上自己去见还是自己沾光呢,再怕生人不愿会面,也该要摆正心态才好。 第171章凌欣公主驾到 第171章 苏米见县主脸色越来越愁苦,心中暗奇,考虑了一下,问:“县主,您可是哪里不适嘛?” “我脑容量不适。”莫羽寒一手捂脸,一手把册子递过去,有点淡淡的忧伤,不自觉的撒起娇来,“一下子涌来三十四位贵客,我怎能全都记住呀?” 苏米疑惑的接过册子,看后略有些吃惊,同样开始暗中替县主捏了把汗。 县主似乎是面部认知方面有障碍,别说旁的什么人,便是自个儿院里那点子人的名字和脸都还时常对不上号呢,当年光是她和侍雪都记了小半月,忽然上午一趟,紧着下午又一趟,确实为是难县主! “县主,要不要重新给您梳妆呀?”苏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莫羽寒扶额摆了摆手有点气弱:“无妨,我这身足以接待贵客。” 苏米打量一眼,垂鬟分肖髻上一只金雀钗,一对珍珠耳环,直领对襟窄袖素衫,蜜藕色焰火莲花纹宽袖褙子,暗金莲纹朱褐色交窬[yu]裙,杏黄绣花的绦带,翘头莲纹绣鞋,确实端庄得体。 不多时,一车接着一车的人往芜泉别院里涌进来,莫羽寒身为此间主人的女儿,被派去跟着四哥哥莫元煦一块在正门口迎客。 相对于莫羽寒的忐忑心情和生涩言行,莫元煦像是身经百战一般,丝毫不见慌乱无措,全程都照顾着莫羽寒,带她喊人,示范迎接,这让莫羽寒内心逐渐安定下来,不再那么僵硬。 “幺儿果然聪明,学得很快嘛!”莫元煦悄悄给小幺妹比了个大拇指。 莫羽寒三分羞涩七分高兴,接待客人的精力值仿佛又充满了一般。 然而没过多久,莫羽寒又对接待客人的事有了新的见识,有一骑飞马来报说是凌欣公主马上就到,然后调转马头又原路回去了。 看那报信人的穿着,应是凌欣公主府的皇家护卫。等这护卫一走,莫元煦也立马派了人进去通传,没多久,莫羽寒就看见王妃瑶瑶从内出来。 “母妃怎么弃了院内那么多客人亲自来迎了?”莫羽寒悄悄一拉四哥哥袖子,好奇地问。 “这是惯例了,母妃不来迎,凌欣公主定是不肯入府的。”莫元煦笑意古怪。 照这说法,凌欣公主像是个刁蛮的人,可看四哥哥和母妃的神情并无丁点儿不耐烦和厌恶,甚至于四哥哥有种等着瞧好戏的表情,母妃也是有些期待和掩藏的很好的宠溺?莫羽寒觉得可能是自己站了大半天,又一下子迎了那么多陌生人,已经头晕眼花了! 点头回应了儿女的礼,王岑锳便扬首往路上望去,抬眼便看到两驾马车徐徐而来,不多时就稳当地停在芜泉别院的正门口,面上便晕开了笑意。 打头骑马的一个十七八岁的公子哥潇洒地翻身下马,笑着过来向王妃抱拳一鞠躬:“小侄荣耀见过锳姨母懿安。”然后又对莫元煦和莫羽寒说:“季润康安。幺儿妆安。” “荣国公金安!”莫元煦抱拳回礼。 莫羽寒稍稍一愣,不懂怎么荣国公竟然喊母妃为锳姨母,喊自己作幺儿,但还好记得礼数,跟着四哥哥的礼数回礼:“荣国公金安!” 莫羽寒由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修学,又不喜聚会游玩,是以即便陆续来过启京城几次,也仍旧跟外地新来者一般,这人也不认得,那人也没见过。 莫羽寒借着行礼快速打量一圈荣耀,剑眉星目,丰神俊逸,米白的圆领袍外罩着金丝银线的暗纹水蓝长袍,金冠玉带,有着十足的气派和华贵。 彼时上的台阶与莫元煦并排而立,比之莫元煦又多了两分秀美,莫元煦则添三分英朗,真是各有各的风华,看得本不那么注重外貌的莫羽寒也是一阵赏心悦目。 “怎么来得这样晚?可是不舒服么?”王妃一面下台阶一面问。 荣耀陪在旁边,抬手引王妃去头架的马车,轻声笑道:“母亲身体康健,就是午膳贪杯,午憩睡久了些,锳姨母无需担忧。” 王妃松了口气,继而又失笑摇头。 等荣耀敲了敲车门,莫元煦和莫羽寒也恭敬立在车架一侧。 “你还不来扶我么!”脆甜甜的一句话从车内传出,似喜似嗔。 莫羽寒尚不知那句话是对谁说的,就见王妃无奈地朝车门伸出手去,嘴上却道:“你身体康健,手脚健全的,怎得不自己跳下来?” “不要!就得你扶!”车内一只纤细如白玉般的秀手伸出来,搭上了王妃的玉葱似的手掌,在阳光下交相辉映,莫羽寒一时有些分不清哪只是母妃的,哪只是凌欣公主的。 再定睛看去,一位美人站在车上垂首与王妃含笑对视,‘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莫羽寒的脑中此时只记得某话本中的这两句,形容初见的凌欣公主最适合不过。 -------------------- 作者有话要说: ‘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这两句诗词出自《红楼梦》第五回《警幻仙子赋》。 第172章 有了一个小姐妹 第172章 莫元煦听见身边的莫羽寒在低喃,却没听得清,便悄悄拿胳膊肘撞她一下,率先向搭着王妃的手下车的凌欣公主致礼:“侄孙莫元煦拜见凌欣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侄孙女莫羽寒拜见凌欣公主。公主万福金安!”莫羽寒赶紧跟着致礼。 因为凌欣公主是老圣人的老来幼女,所以按辈分,凌欣公主是莫羽寒这辈的姑姥姥,荣耀是凌欣公主的亲子,该是表舅,但凌欣公主是与王妃情同姐妹的,所以干脆都称呼封号。 不等二人真的拜下去,荣耀就赶紧托住二人手臂,凌欣公主也适时说了‘免礼’二字。 “阿锳,这就是你的小女儿莫羽寒?之前几次来京中我总被杂七乱八的事绊住,竟然一直不曾见过。”莫羽寒刚抬头就见凌欣公主双手抱住母妃的手臂,神情举止都十分亲昵。 二位摒弃了岁月的佳人,并肩端庄地走过来,不知是人从画中来,还是身陷画中。 凌欣公主近身停住,细细一看莫羽寒的脸蛋,猝不及防地伸出双手捧住了莫羽寒的脸颊,把莫羽寒吓得杏眸圆瞪,震颤不安。 “哇~好可爱啊~”只见凌欣公主有些爱不释手地揉了揉莫羽寒的脸蛋儿,又快速的转身踮起脚去揉王妃的脸蛋儿,可把原本就惊慌失措的莫羽寒更加震得像刚经历过雷劫一般的外焦里嫩,固有观念霎时间被劈地稀碎。 “阿锳~跟你小时候一样可爱欸~”凌欣公主笑得甚是开怀。 “淳儿,你大小也是做外祖母的人了,怎么还是这样调皮。”王妃无奈地捉住凌欣公主在自己脸上作乱的双手。 王妃眼底的笑意和宠溺,这次莫羽寒看得很清楚,有点像母妃偶尔在看自己的时候。再瞅一眼母妃和凌欣公主的身高差,凌欣公主只将将到达了母妃的肩膀,这便让莫羽寒生出一个大姐姐带着小妹妹的错觉,不说明的话,谁能知道这二位都已经年将四旬了? 听了王妃的话,凌欣公主老大不乐意地一噘嘴,甩开王妃的手就往芜泉别院里冲,怒声道:“那我横竖也比阿锳你要小三岁!” “你提着些裙子,小心台阶。”王妃轻叹一声,赶紧追了上去。 至于后面一车的人,王妃只递了个眼神给儿子,莫元煦点头接住,熟门熟路地让荣耀先进府。再拉着莫羽寒去迎接后面的来客,随后一块再进府。 正门、仪门、绕正厅宜福堂,进到花厅临芜厅内。 莫羽寒还没靠近就听见里面的说笑声,门口坪里还有不同年龄的孩子们跑来闹去,旁边围着一群奶妈丫鬟,这份热闹这叫畏生的莫羽寒一个头两个大。 一路垂首疾走,步入芜泉厅中,莫羽寒才抬头扫视一圈,主席正位上是品阶尊位最高的凌欣公主莫熙淳,然后右手边是此间主人寿亲王妃王岑锳,接着是王妃的族妹姜王氏,左手边是年过半百的佳阳公主荣锦,而后佳阳公主下面是忠勇伯爵夫人李鸥、戴郡守的夫人李鹭。 下面两桌坐的的女儿媳妇们,另外两桌就是尚未婚娶的儿孙们,满厅堂的才俊美人十分养眼,男女隔轻纱屏风而坐,几张圆桌上都十分周全的摆放好了茶盏、瓜果和点心等。 莫羽寒先跟莫元煦来到长辈们面前行了家常礼,然后莫元煦去轻纱屏风那边去招待公子们,莫羽寒就留在这面。 刚想着要怎么落座,就听郡守夫人李鹭招手笑道:“羽寒来的正好,淑儿你快来,你俩正是同月同日生的,这样的缘分还不快认了姐妹。” “可不是巧呢,虽隔了一年,可同日子前后只差了两个时辰,淑儿倒是高攀了一个妹妹呢。”说话的是忠勇伯爵夫人李鸥,三十有二,容貌端庄秀丽,与其族姐李鹭无论眉眼还是身形都略有相似。 “小女子卢若淑,见过邵庆县主。”说话间一名身着浅青色绣花袄裙的少女起身过来。 依稀记得大哥哥莫元瞻有提到过这位忠勇伯爵家的嫡次女,卢五小姐,莫羽寒便留心细细看了这少女一眼,眉目如画,琼鼻皓齿,气质端庄婉约,当真是楚楚可人。 “卢五小姐好。”莫羽寒微笑回礼。 稍后,就听佳阳公主笑道:“何必如此生分的喊法,你俩缘分可深呢,不若先改口互称姐妹再说后面事呀。” 两位少女侧脸各自望向自己的母亲,见母亲点头了才安心。 卢若淑稍稍大些,便柔柔一笑,道:“那,我便托大,称呼一声羽寒妹妹,你叫我若淑姐姐可好?” “甚好,若淑姐姐!”莫羽寒从善如流的改了口。 随后,王妃便从邬妈妈那取来一枚银手镯给卢若淑,忠勇伯爵夫人也从贴身人那取了个银手链给莫羽寒,其余长辈便纷纷笑着道了声喜,莫羽寒见了暗自觉得这些长辈们像是早就知道准备好了的。 第173章 王妃娘娘和凌欣公主的往事 = 第173章 “真好呀,就像看到自己小时候一样。”凌欣公主感慨了一声。 佳阳公主看看莫羽寒这边,再看着凌欣公主,摇头掩唇笑道:“不像,你比她两可要顽皮多了。” “哼,锦姐姐你偏心,明明上树掏鸟,下池捉鱼都是阿锳带着我去的,你怎么只说我不说她呢。”凌欣公主指着王妃为自己抱不平。 佳阳公主便笑得更加厉害,说:“又胡吣了,分明是展炜、展图和展怀他们几个小的不敢带你玩,你就撒泼耍赖地逼着阿锳陪你胡闹!” “我哪有!”凌欣公主依旧嘴硬,还气哼哼地戳着王妃道,“你就知道笑你,还不快帮我说几句。” “好~好~不是淳儿逼迫于我的。”王妃老神在在的刚说了一句,凌欣公主便得意地冲佳阳公主晃了晃脑袋,然后猝不及防就被王妃泼了冷水,“明明是淳儿泪眼汪汪地求着我去的。” “你胡扯!”凌欣公主横眉怒目,扬拳如落雨般砸在王妃的手臂上,“你个没良心的,竟然敢冤枉我啦!本宫告诉你,本宫可不是好欺负的!王岑锳,你还欠着本宫的债呢,快点还!” “嘿哟,什么债呀?公主快快说来,我等给您评理。”李鹭一脸捡到宝的表情。 佳阳公主和李欧、姜王氏也是好奇地探身凑近些。 莫羽寒虽然和卢若淑并肩入座,也留了几分心思在亲长这桌照应,不免也听见了。 谁料王妃竟是脸色微微一红,拉了下凌欣公主示意她不要说。 凌欣公主却在气头上,抽回袖子横了王妃一眼,脆生生地说:“你都没良心惯了,还怕这个干什么?小时候说好你去考取功名做了状元来尚公主的,结果不守信溜去嫁了莫展怀那臭小子!后来更是跟着去了藩地,一两年都不晓得要进京来一趟陪陪我,来了也待不上几天,怎么着,现在有了儿女就更不要我了是吧!” “我,淳儿,那都是多幼年时候的事了。”王妃又羞又无奈,轻轻拽住凌欣公主的手帕。 凌欣公主干脆丢开了手帕,比了两个小拳头在王妃眼前晃了一圈,嗔怒道:“正值你十岁的时候!别以为我那时候才七岁就好欺负,我可记事了呢!” “可不是记事呢。”佳阳公主释然笑道,显然是想起了什么,“阿锳定亲后直到大婚,中间两年时间,你愣是没让展怀再见到阿锳一面,大婚当天醉酒还差点把人家婚房给点了,还是阿锳舍了洞房花烛哄了你一晚上呢。” “哼,那又怎样?太子妃和太子侧妃打擂台,竟然拿我家阿锳去挡箭填坑!若不是看在莫展怀那臭小子对阿锳真心尚可,又不似他亲娘那般经营权势的份上,我才没请旨跟阿锳一块去重阳观出家,已经是很便宜莫展怀那臭小子了!”虽说二十多年过去了,可一旦提及此事凌欣公主还是意难平。 “是咯,打那之后,谁不知道邑朝最尊贵的凌欣公主最依赖也最爱护的就是她王岑锳呐!”李鹭显然也是知道那段轰动启京一时的往事。 “她就不知道!”凌欣公主没好气的狠狠在淡笑的王妃手臂上拧了一把。 王妃对于这事真是有口难辩,只能苦笑向佳阳公主求助。 佳阳公主接受信号,知心大姐姐般拉住凌欣公主的手,又轻轻揽住她的肩头,笑道:“她怎么不知道了?每年的节日和你的生辰,她哪次忘记或敷衍过呢?哪次不是大早就把节礼送到你眼前的?要我说,你这娇贵蛮傲的性子,十有八九都是她给你宠惯出来的!” “这倒是。”凌欣公主面色和悦了些,桌下还是轻踢了王妃一脚解气。 向眼神致谢的王妃点点头,佳阳公主又笑着说道:“淳儿,你说要阿锳快点还债,正巧了,羽寒跟阿锳小时候长得可像呢,要不,母债女还,嫁给你家耀儿当媳妇吧。” “不好!”凌欣公主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一桌人不禁脸色皆变,我行我素的凌欣公主立马又说道:“我没有生女儿,那阿锳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哪有自家妹妹嫁给哥哥的!”说着,从头上取了一根汉白玉缠金边凤纹的发簪,招手叫莫羽寒到跟前来。 莫羽寒心有震撼,颤巍巍地过去在凌欣公主和王妃中间站定,今下午这事态的发展完全超过了她的预计。 “幺儿你是阿锳的女儿,那也就是我莫熙淳的女儿,这是我赐封公主时的发簪,现在便归你,快点叫声阿娘来听听。”莫熙淳说着亲手给莫羽寒戴上玉凤簪。 -------------------- 作者有话要说: 王妃娘娘和凌欣公主,有感兴趣的咩? 第174章 第174章 莫羽寒慌乱失措地向母妃无声求助,却见母妃沉思了一会会,然后无奈笑着点了点头。事已至此,莫羽寒没必要再推脱,懂事地唤道:“阿娘。” “再喊一声。”凌欣公主双眸一亮。 莫羽寒更加乖巧地唤道:“阿娘~阿娘~” “欸~好好好~幺儿真是乖~”凌欣公主无比高兴,仿佛自己又亲生了一个女儿般。挥手就把荣耀叫过来,让兄妹两厮认过,荣耀一头雾水的过来,一脸震惊的回礼,一脑门子官司的回座。 留心观察的莫元煦拉住晕乎乎的荣耀,瞟了轻纱屏风那边一眼,悄声问:“是何情形?幺儿怎得就成你荣国府的小姐啦?” “你不知晓,我母亲一直想要女儿。之前几年一直未曾见过幺儿,今日一见可能是觉得幺儿极像王妃小时候,所以一时兴起了吧。” 荣耀看来很了解其母,一样的无奈和宠溺,自己这个母亲三十有五了,却时常还似个纯真孩童一般,“虽说在你父王那边有些乱了辈分,但从你母妃这边单算,也没什么大事,有我母亲在京城照应着,幺儿定不会被谁欺负了去,锳姨母也就放心了。” “这倒是。”莫元煦认可地点点头。 另一位跟莫元煦看起来差不多大的公子见他两个凑在屏风角落窃窃私语,便好奇地无声无息凑近,听完了冷不丁来了一句:“真是好命嘿!” “哎哟!卢长海你干嘛呀!吓我一跳。”荣耀浑身一颤,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膛。 莫元煦好在是习武之人,吓得没荣耀那么重,对方又是客人,荣耀既说了那他便不再多言。 卢长海浓眉大眼,阔鼻红唇,身材健硕,在一众白净细嫩的公子哥里,这位肤色偏麦色的忠勇伯爵家的卢少伯爷愈发显得英勇勃勃。 笑着看了荣耀国公爷一眼,卢长海少伯爷双手环胸,贱兮兮地说:“荣公爷,说说,这媳妇儿变妹妹的感觉怎么样啊?” 荣耀跟卢长海关系似乎还不错,笑骂道:“你少胡说八道,省得坏了姑娘家闺誉。” “也是,妹妹就是妹妹,媳妇儿估计另有其人呐。”卢长海话里有话。 莫元煦很快捕捉到信息,用折扇轻拍卢长海的肩头,问:“朝宗,是谁家姑娘?” “你们家的,带娴字那位呗。”卢长海反手勾住莫元煦的肩,一副哥两好的模样。 荣耀听完直摆手,冷笑道:“那位绝无可能。” “怎么呢?”莫元煦和卢长海齐声问道。 “当然不可能啦!才能容貌虽然都属上乘,这我没的话挑,也摘开不说她是殷家一派的,单就她那脾性做派,成天到晚高傲的像只母孔雀似的,谁能受得了这样的儿媳妇?”凌欣公主十分不喜地皱眉。 佳阳公主听罢,看怪物一般上下打量凌欣公主一眼,憋着笑,说:“哟,终于知道你婆婆当年的辛苦啦?你这只骄傲的凤凰也好意思嫌弃那只孔雀?” “我是凤凰,都差点折在你那个刻薄后娘的手里,她这个孔雀一来,岂不是一笼不容二鸟要打起来,我的羽毛可漂亮金贵着呢,那就更加的不行了!”凌欣公主一本正经的语出惊人。 一向淡然的王妃娘娘都猝不及防地呛了口茶,更别说佳阳公主笑得一手指着凌欣公主一手揉肚子,李氏姐妹笑作一团,姜王氏不敢大笑公主所以一张脸憋得通红。 凌欣公主一面替王妃抚背顺气,一面奇怪地问:“我说错什么了?有什么好笑?” “没,淳儿说得很对。”王妃咳顺了笑着说道。 “我也觉得甚对!”凌欣公主满意地点点头,收回了放在王妃腰上以示威胁的两根白玉似的指头。 眼明心亮的莫羽寒见此一幕心中又是惊喜又是羡慕,原来母妃也会如此轻易的‘受制于人’,也会如此丢开原则的宠溺人,小心地打量着像孩子一样歪在王妃怀里的凌欣公主,莫羽寒一时有些吃醋又十分向往。 “羽寒是不是奇怪,为何凌欣公主同王妃娘娘感情这般要好?”莫羽寒闻声转过头去,看着隔了两个人的少妇的脸,努力地在脑中搜索能对应上的名字。 那少妇素闻邵庆县主清冷寡语,又见莫羽寒蹙眉沉默,便以为她是想听地,就略有些得意地笑着说:“我听我母亲说过一些,王妃娘娘因才貌双全入宫伴读凌欣公主,当年都还年幼便一处玩耍,若是公主生病,王妃每回都是衣不解带的照顾,反之亦然,二位的情谊便是这样累积下来的。” 冥思苦想了好半饷,莫羽寒最终还是放弃了,她是真没能想起来这少妇是谁,便礼貌的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听见了。她自己母亲的事,她自然会比外人还要稍微清楚那么一丢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扯闲谈:古代社会认亲结拜的现象不多也不少,理由嘛,我觉着呢,要么是祖辈或父母关系好;要么是互相投契聊得来;要么就是欣赏才华能力,一是真喜欢,一是要拉拢人才为己所用;要么就是委婉的断了两家婚姻。 大家伙对此有什么新观点呢? 第175章 第175章 就拿这个照顾病人的事来说吧,其实是八岁的公主出了疹子,封了公主的宫门隔离医治,王妃出过了所以自清留下陪伴照顾,后面公主好了,王妃累病了,公主心里过意不去又反过来照顾王妃,结果金枝玉叶养大的两个人就病一块去了,在一处病恹恹的相伴歪了快两个月,这样共患难过的感情自然不比寻常。 “长辈们的事都过去了,全嫂嫂,我听说你表妹也要进弘文馆读书啦。”见那人还想再说,坐在卢若淑身边的少女微笑中不留痕迹地岔开了话题。 “我们家那个燕梦啊,就是沾了她姐姐燕露的光。羽寒呐,我表妹燕露在王府里还好吧?没给王妃娘娘添麻烦吧?”全嫂嫂客套地问。 莫羽寒浅笑着回了一句:“挺好的。” 这下莫羽寒终于知道这少妇是谁了,佳阳公主的庶儿媳,娘舅是当朝三品少司徒燕育森。至于另一个解围的,莫羽寒向她点头致意,那是卢若淑的亲姐姐,忠勇伯爵家的嫡长女卢若琳,跟嫡长子卢长海是龙凤胎的。 莫羽寒还在席上头疼的认人,边满归也在符康堂了头疼了有一阵子了。 配药台的这位风师叔说自己不需要再用药了,自己也没觉得身体哪有什么不对劲的,那不用就是了,没必要再多此一举去挂号看诊了吧,她是真心不喜欢排队呀,凑人堆看热闹的,乌泱泱地挤在一条长‘龙’里,跟挤庙会和花灯节一样不太舒服。 说实在的,上次元宵花灯节若不是柳毓怀孕贺青昶要陪她,边满归刚认了人家做姐姐总的有所表示吧,所以才会硬着头皮主动请缨带三个孩子去逛花灯节的,不然以她那懒洋洋的本性,和好干净、不太喜欢被人肢体接触过密的怪脾气,她宁可吃饱喝足钻被子睡大觉,也不大乐意出门。 现在要觉得自己没啥毛病的边满归去人来人往,气味有些混杂的几列长队里花钱挂号再排队看诊,边满归心里怎么会乐意,重重咬着唇以免噘起来不礼貌,不明就里的外人看见还以为她是在考虑。 正犯愁呢,一个充满不确定的软糯声音便救边满归于水火:“满归哥哥?” “南星妹妹!”边满归双眸一亮,开心地笑着跨步蹦跶过去。 “真的是你呀?满归哥哥你长高好多哦!”十四五岁的少女抬头看着边满归,眼中全是惊喜,还有一些些别样的意味,仿佛是溺水的人看见了一根救命稻草。 “嘿嘿,是长了些,就还好吧。” 边满归低头自视一番没发现什么,便抬起手里的笋干笑道,“对了,南星妹妹,我给你带了新晒的干笋和糖。” “满归哥哥,我就算着是你快来的日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符南星顾不上寒暄,双手紧紧地拽住边满归的手臂。 正在外衣口袋里摸糖的边满归被符南星的急切吓了一跳,懵着问:“什,什么忙?” “你能娶...”符南星话说一半就被打断,来人是符宅里老夫人身边的妈妈,“南星小姐,老夫人说小姐大了,还是在后院待着不要抛头露面的好。” “羊婆婆。”符南星倏地收回了手,变得越发局促。 边满归很是奇怪符南星今天的言行,跟她以往的善良开朗完全不一样,又打量这个面上带笑的瘦小老太,符南星怎么会这么怕这个小老太呢? “南星小姐,你是待嫁的闺女了,不好再跟随便什么人来往的,随老婆子回去吧。”羊婆婆上前伸手来扶。 符南星咬着唇,手紧握住手帕,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若不是边满归见状抽脚快她就得绊倒摔一大跟头。 边满归越看越是觉得诡异,符南星看自己的眼神和说了一半的话,分明就是有事相求,怎么羊婆婆一来就害怕成这样,不只是害怕,是恐惧,还有抗拒和绝望。 但边满归记得自己是个外人,也明白自己的身份不好出面,可,符南星也算是个老朋友了吧,总不能眼皮子底下‘见死不救’吧,嗯,这个词用在这很到位。 于是乎,边满归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向羊婆婆拱手道:“羊婆婆呀~好久不见啊!” “这位是?”羊婆婆上身微微后撤,眼神有点戒备。 “我,是我呀,您不记得我啦?”边满归满不在乎,开启她的瞎忽悠技术,“我们以前见过的,那时候我才到您这呢,哎哟多年没见,您老身子骨是越发健朗啦!您要是往这符康堂的店门口一站呐,那绝对是金子活招牌呀!” “哎哟,你这孩子嘴倒是甜。”羊婆婆放松了不少。 人嘛,都喜欢听好话。 -------------------- 作者有话要说: 边满归可能是有那社交牛啤症吧~啊哈哈哈~ 第176章 第176章 边满归给了羊婆婆一颗糖,剩下的糖借着给笋干的功夫,悄悄塞给符南星了:“羊婆婆,来吃颗糖,这可是好东西,还有这笋干,也是我拿来谢谢符老大夫的。你个小辈儿,帮羊婆婆拿着。” 意外的是,符南星着急忙慌塞过来了一张纸。 边满归没留神接就掉在地上了,赶紧蹲下去捡起来,向看过来的羊婆婆晃了下折好的纸,笑道:“羊婆婆,不得不说啊,这符康堂的大夫和伙计们是真好啊,我的顽疾都治好了,这不,想再抓点药,告诉我好了不用了,不像别的小医馆尽想着坑人,真是开心。羊婆婆,你吃糖啊,这糖不腻牙的。” 边满归说着把纸塞进衣袖里,给羊婆婆剥开糖纸,羊婆婆便半推半就的吃了,好味道确实令羊婆婆很满意,边满归就势笑道:“对吧,我就说好吃吧。” “小哥儿哪买的这糖?不像是我们本地的,软软的微酸,奶香十足,真不错。”羊婆婆很喜欢。 边满归摸着右耳嘿嘿一笑,道:“这糖啊是我一朋友从寿亲王府里带出来的,说是内札萨郡那边的奶糕糖,可少有的买呢。” “哎哟,小哥儿还有这样好本事的朋友呢!”羊婆婆不可思议地重新打量眼前这个粗麻短打衣衫的少年人。 ‘确实,寿亲王的女儿,邵庆县主呢,可不是好本事哦。’边满归微笑在腹诽,继而嘴上笑道:“就~还行!” 羊婆婆跟着又夸了边满归几句。 “对啦,羊婆婆刚说待嫁,怎么,婆婆家要办喜事啦?”边满归趁势笑嘻嘻地抛出话茬。 放松了警惕的羊婆婆顺着话说道:“嗐,老婆子家能有什么喜事,是我们符家,这位南星小姐,要嫁给耿员外的儿子啦。” “哦~城西南的耿平员外家的耿聪少爷呀。”边满归面露惊讶,心里立时充满困惑不解,这个耿聪可是出了名的傻子,而且已经死过两个老婆了! “是呀。”羊婆婆神色淡淡,看不出开心还是嫌恶。 “耿家员外官至四品告老回乡,在本地声望高,符康堂若结下这门亲事,也是好啊。”边满归接着套话。 羊婆婆这才有点得意,笑道:“那是,说来这门亲呐,还是耿员外亲自上门求得庚帖,三书六礼已经下过聘,只等下月八抬大轿上门迎亲啦!” “哈,哈哈,恭喜,恭喜呀。”边满归拱手打着哈哈,瞧符南星一眼,就见她咬唇重重摇头,神情甚是不愿屈就,像是,被逼迫却不敢宣之于口。 “好啦,好啦,谢小哥儿的吉言,您先忙,老婆子先回啦。”羊婆婆看见二人对视,立马警觉的结束了谈话,半拉半拽地把不情愿地符南星带回后院去。 边满归看着符南星那一步三回首的样子,就像是哭干了眼泪的木偶,消失在门洞里的背影十分悲戚。边满归觉得事情里面有故事,赶紧抖出袖子里臾成一团的纸,展开就看见两个非常潦草的字:救我! “啧!都不晓得什么事,救你个毛哟!”边满归咬唇,愁眉苦脸的碎碎念。 但可以确定符南果然是被逼迫的,羊婆婆既然不肯说,那边满归就找别的人问。 一般看门的小厮伙计和下等些的丫鬟婆子们私下都爱聊些这个,边满归在符康堂附近溜达,逮着一个看角门的小厮和出来采买的婆子,拿出十足的套话水平,先套近乎再不声不响地带话题,果然就被她打听出来实情。 原来正月十五那天宝庆府的元宵花灯节上符南星的面纱被挤掉,人还挤丢了一阵,正好被耿员外看到派人救下,第二天打听到谁家女孩就赶着来下聘了。符康堂也是二话不说,立马就拍板定下来婚事,跟打雷闪电一样迅猛。 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不只是边满归觉得奇怪,十个里面有九个觉得不正常,符南星容貌是不错的,人品善良常在医馆里帮忙的,符老爷也很疼她,怎么就这样草率地订婚,仓促的下月就嫁了? “太诡异了!里头肯定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儿!”边满归摸着下巴,把脚翘到了椅子扶手上。 柳毓嫌弃地飞砸去一个小垫子:“你就不能坐好?” “好不好都是学的你。”边满归接住垫子抱住,睨了对面跟她姿势一模一样的柳毓一眼。 贺青昶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书道:“你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满归,那张纸上的笔迹,是那个符小姐的亲笔吗?” “是的吧?”边满归很不确定,“我最少都是隔四个月才去一次,很少见她的字。” “单凭一张纸,你怎么就确定里面有猫腻儿?符小姐人品容貌都不错的话,肯定是不愿嫁给远近闻名的员外傻儿子吧,所以才找你?她说了个取还是娶的,不会是想要你去娶她吧?”柳毓猜测着。 第177章 第177章 边满归一脸问号地眯眼蹙眉,摊开手失笑道:“干嘛?拉着我死马当活马医啊?那位可是四品京官上退下来的,我这蚂蚁腿哪掰得过大象啊!” “或许这里面确实有什么外人不知道的事情,但符家没有报官,选择私了,而且还是婚庆喜事,你一介平民更加是个外人,即便是想管,你也没资格管。那我身为县官,没有报案人和证据,就更无法直接出面了。”贺青昶敛眸脸上看不出情绪,桌上的手指轻扣桌面。 边满归有些烦躁地用舌尖顶了顶腔壁,把有脸顶出一个小包来,闷声喝尽杯中茶。 柳毓见丈夫和义弟都有些心情郁郁,便提议说:“这样吧,我叫三布再去宝庆府打听打听情况,满归你先收收心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可就是捕快应征日了,你别把正事搞砸了。” “噢。”边满归恢复了一些活力,拍了拍胸口说,“捕快手册我都记住了,明天即便拿不了第一,也不会有岔子的。” 柳毓挺相信地点点头。 翌日,边满归期待已久的捕快应征日终于来了,早在半个月前就填写了报名表,三天前柳毓告诉她通过初检就没去看衙门前的告示,只记着今天来复试就好。 时值卯时,边满归吃过早饭来到县衙正门前集合,宝庆县的后衙边满归最近倒是常去,前衙的官门还真是她头一回踏足,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满小哥。好身手啊!我终于又看见你啦!”肩膀躲开后面来人的一拍,声音有点耳熟。 边满归转头看过去,就是一个方面汉子,算是第三次见面了,边满归这方面的记忆力还不错,记得这人是叫佟旺实,家里的老父亲也是个猎户。 “是旺实小哥啊,好久不见。”边满归拱手客气地笑了笑。 佟旺实立马高兴起来,抱拳憨厚地道:“满小哥还记得我?以后就是同僚了,满小哥叫我旺实就好。” “啊,好。”边满归没有纠结这些。 没等佟旺实继续说话,衙门的捕头就出来训话了。整合一下稀松的队伍,自报家门说自己姓苟,名千胜,三十七岁,日后叫他胜捕头就行,又简单说了几句,就带着二十来个人进去衙门正堂。 宝庆县的县衙前脸和正堂,整体跟边满归去过一次的邵隆县的县衙规制差不多,但从布置陈设上还是看得出来是贺青昶的风格,原本还有些许亲近感。但是当贺青昶头戴短翅乌纱帽,身着黑青色袍袖花鸟纹官服踏步而出,随后端坐案前,在‘明镜高悬’牌匾的映衬下,边满归看到了他区别于平日的威严气场,不免多生出几分恭敬来。 边满归坠在贴边一列的靠后位置,跟着众人向知县跪拜行礼,别人怎么想的边满归是不知道,但边满归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武举人拿下,因为考取功名后,除了见亲王皇帝这帮人,其他的人边满归就再不需要下跪了,呃,爹娘祖宗还是可以跪一跪的,性质不一样嘛。总之,这会她也是不会跪就是了。 贺青昶作为一县最高长官,高坐官椅,抬手让众人先起来,暂时收起严肃,面色和悦地说了一些类似鼓励的话,大概是你们的报名表我都一一看过,你们能通过初检就已经很棒了,要相信自己可以完成接下来的考验,努力加油等等。 边满归不得不承认,贺青昶比她还会忽悠人,而且贺青昶的词句一听就比她要高级有学问,便又打定主意要多读两本书。 接下来,苟千胜捕头就把边满归他们直接带去了义庄,一大早的就参观各种各样的尸体,虽然做法很凶残,但效果很明显,一大半的人直接跑出去吐了。 然后挨过半柱香后,有三四个不甘心的进来撑不住又出去后就再没人进来,屋里就只剩下边满归、佟旺实和另一个身形圆润的小子。 “嘿,小哥儿,你多大了?你家是杀猪的吧?”边满归在宣布通过考验后,饶有兴趣地问那个胖小子。 “你怎么知道我家是屠户?”胖小子很震惊。 佟旺实也是好奇,连准备出义庄门的苟千胜也驻足看过来。 边满归笑着伸手从胖小子后衣领和腰际各捏了一个什么东西,放在光照下看得清楚,佟旺实脱口而出:“是猪毛!” “你怎么发现这么细微的毛发的?”苟千胜走过来看了一眼两根短粗的猪毛,再打量了边满归回,“仅凭这两根猪毛,你又是怎么断定他家是屠户的?” 第178章 第178章 “胜捕头见笑了,我没敢断定啦。”边满归拍拍手手,笑道,“我是看这位小老弟对着这些一直气定神闲的,一般人很难做到,就好奇打量他咯,也就能发现这两根。心里就猜测,所以便求证的询问嘛。” 见边满归没有得意洋洋或沾沾自喜的姿态,让苟千胜有些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他家是屠户,见惯了这些,想来你俩家都是猎户,这些自然也难不倒你们。” “算是吧。”边满归又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刚开始学狩猎,夜里做噩梦时那鬼哭狼嚎的糗样。 苟千胜一笑,挥手带边满归三人出去跟大部队会合,然后又转到一家深巷里的小门脸前。 站在门口,苟千胜说:“这是一处陈年凶宅,前段时日又死了一个过路人,死因不明,所以还没结案,正好你们进去看看,能否发现什么新的证据。五个人一起进,不许破坏任何东西啊。” 即使将爹娘供奉在玉清宫里,小时候也被爹娘吓唬过,但就边满归个人而言,她还是不太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的。于是,在一众或惊惧、或好奇、或窃窃私语的人中,边满归的淡然难免显得有些突兀。 苟千胜把人一波波放了进去,很快就听到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出来了,让外门的人听得那叫一个毛骨悚然。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里头五个人就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出来了,按苟千胜要求的闭嘴靠墙站在另一边。 随后又放了两拨人进去,动静也是差不多,出来的状态也是一样,这帮人鬼吼鬼叫叫的像是被什么吓着的。出来时又像是知道了什么,状态失落。可出来的人看向这帮还没进去的人的眼神却很古怪,有些像等着看笑话,是希望没进去的人进去后跟他们有相同下场? 边满归一双柳叶眼滴溜溜地转动打量,越看越费解,抬手挠了挠左耳,这院子里到底藏着什么? 边满归因为自己选择的站位,所以她是最后进去的一波人。佟旺实记得边满归对他的救命之恩,所以自动站在边满归身边,所以同是最后一波。 在‘万众瞩目’下跨进小门,一进去门就关了。佟旺实靠近边满归身边说话:“满小哥,好像除了我们还有人在这里面。” “啊,是。”边满归蹙眉,不同喜欢靠人太近,因此借着走步自然地拉开距离。 然后打量身处环境,这是个老旧破败的荒院,比自己家小院要小不少,只有七八间房,放眼看去全是灰尘和蛛网,地上是杂乱的脚步印,走近看一些桌子柱子上也都是乱翻一通留下的指印。 ‘那个白痴过路人会住到这里来啊?就算住,要怎么进来啊?翻墙嘛?会翻墙怎么不去个更好的地方?门锁是全新的,里头还藏着人,外面进来过都吓成那样,这胜捕头不会是在玩我们的吧。’边满归环手报胸站在院中托腮腹诽,并没有去搜集什么证据的意思。 佟旺实走了几步又转回来奇怪地问:“满小哥,你怎么不去找证据啊?” “我在等证据自己出来。”边满归丢了个高深莫测的眼神给佟旺实。 佟旺实抓了抓后脑勺,想了一会,说:“你是说那些藏起来的人?” “嗯。”边满归环视一圈,找了个相对干净的井,见上面有个木板盖着,就挨着边沿坐下去。 “唔!”突如其来地闷声痛哼。 边满归立刻警觉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听周边,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声音,很快锁定自己屁股下的井。为了确认一下,边满归悄悄抬起又快速坐下,果不其然又听到一声痛哼,这回连站在旁边的佟旺实也听见了。 边满归立马抬起右手掌,左手食指竖在唇上,示意佟旺实不要过来也不要出声。边满归双眸微眯,神情玩味地开始挪动,慢慢地站到了井口木板上面去,下蹲起跳落到井盖上之后马上弹开站到一边去。 “啊~!”这次也是惨叫。不过跟之前的不一样,那是吓的,这是疼的。 “谁!是谁弄伤了老子的手?”一个披头撒发,白衣糊着红的男人从井里跳出来,对着井边的边满归和佟旺实怒吼。 边满归笑眯眯地揣手而立,看热闹一般,说:“哦哟~出场方式很惊人呐。” 话音刚落里面就接连想起惊叫声,还混杂着打斗声。 边满归和佟旺实都是猎户出身,边满归立马双手靠一靠手背,大拇指指了下自己,食指再画个环,丢个眼神过去。佟旺实就很快就领会意思,阔步过来跟转身的边满归成背对状态,这样佟旺实就守住了井里出来的人,边满归可以观察那边的情况。 第179章 第179章 除了一个还在打的,其他两个已经吓软了腿,旁边也站着跟井里出来这个人一样装扮的。打斗的那一组,落下风的散发白袍那人掏出个什么东西亮出来,另一个也就收手抱了个拳。看到这里,边满归觉得,自己猜想的很对,他们这帮人真的都被苟千胜捕头耍了!还好自己够聪明,啊哈哈哈~ 井里跳出来的人见尘埃落定,又追问了一句:“喂,你们是谁弄伤了我的手?” “我。”边满归从佟旺实身后探出一个头,举手主动承认。 “好小子,一次不够再一次,还一次是吧?上瘾了是吧?”井里出来的人撩开散发,露出胡子拉杂的长脸。 “非也!捕快者,呃,就是要反复确认不能草率嘛。”边满归承认,论起拽文袋子,还得是莫元煦。 “哼,你分明是知道我在里面,刻意为之!”井里出来的非常生气。 边满归被人指着,有些不大高兴地皱了下眉。 不等边满归有所反驳,佟旺实就往前站了一步,抱拳道:“葛捕头,满小哥不过是按常理办事,并不知道是您在井里,看在他还年幼的份上,您就大人大量别计较了吧。” “我跟他说话,要你插什么嘴,一个小小衙役也想做捕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井里出来的葛捕头不屑冷笑。 边满归笑着从佟旺实身后走出来,说:“敢问葛捕头祖上是何营生?一定非常威风吧。” 葛捕头似乎有种莫名的优越感,仰头以鼻孔看人:“哼,那当然,我祖上三代都是捕快。” ‘切~我上数四代都是猎户,比你还多一代人呢!’边满归腹诽而面上不显,依旧笑道:“哎呀呀,葛铺头家学渊源呀,在这位置上待的真是相当的牢靠呢。” “小子,算你有眼光。”葛捕头得意一笑。 一个高高瘦瘦的人撩着头发走过来,小声提醒道:“葛头,这小子在嘲讽你。” “嘲讽我?是什么意思?”葛捕头很是不解。 那人弯腰附耳对葛捕头解释:“那小子讽刺葛头一家几代都只是在做捕快捕头没有升迁。” “什么!臭小子!你找死啊!”葛捕头暴怒。一握拳青紫的右手刺痛,葛捕头脸上肌肉一抽,怒气冲冲地大吼一声,这下新仇旧恨可以一起算了! 边满归才不是那种站着挨打的类型,常年打猎锻炼出来的灵活身手这下也派上了用场。不等葛捕头举拳扑过来,边满归已经反身直奔一根柱子而去,像猴子爬树一般手脚并用的一溜上了屋顶,然后飞快地踩着屋顶跳到墙头,再直接从墙头跳出去了。 留下一屋子傻了眼的人,把屋外等热闹的人也吓了一跳,前头几波里有一两个本就还惊魂未定,边满归这突然从天而降的一跳,直接把两人再次成功吓晕了过去,连吭都没来得及吭一声。 “你,你这是做什么?”守门的苟千胜很不淡定的伸出半个身子看过来,看看墙头再看看不走寻常路出来的边满归,一脸惊疑。 边满归不是肯吃亏的主,直接倒豆子的快速说:“我本来想在井边坐一下,谁想到人就藏着里头,为了确认就在井口木板上踩了一脚,井里葛捕快就不小心伤了手,然后一言不合就要打我。我总不能跟官差动手吧,所以就躲咯。” “这样啊。”苟千胜和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也理解了边满归为什么要跳墙而出了。 “砰砰砰!开门!苟千胜你快给老子开门!”里面马上传来砸门声和怒吼声。 苟千胜不耐地皱眉,脸上闪过一丝恼怒,随即收敛住平淡地打开了小院门。 刚开条缝,门就被猛地一下扯开了,闯出一个白衣人立了一下再找什么人。 出来的人回身盯着苟千胜。恶声怒问:“苟千胜,那臭小子你藏哪去了?” 苟千胜毫不畏惧地回视,冷静地说:“葛折桂,你可是吃醉酒了吗?其一,我比你高半级,是你的长官,你该叫我胜捕头;其二,试炼一事本就会有意外,边满归无意伤你,你却要故意打他,敬你是捕快所以避开,你竟还要追个不休吗?” “半级怎么了?老子的娘舅是宝庆府章知府身边最得力的师爷,你一个卖鱼老妇的崽子算个什么东西,敢要我叫你长官?叫你老苟都给了你面子啦!”葛折桂明显还在盛怒之下,竟当着众人的面撕破脸了。 之前那个高高瘦瘦的翻译了边满归话的人,有心阻止葛折桂的大放厥词,结果慢了半拍失败了,便转过脸去装作‘我不认识这货’。 第180章 第180章 盘腿在另一处屋舍瓦顶上坐着,支颚看着下面的热闹,边满归心想:‘难怪姐夫要重新招募一批捕快,这帮人是该整顿一番了。也难怪毓姐姐要我去考武举人,县令官每年一考绩,三年一轮岗,换了老板下头人确实不好办。’ 苟千胜听了这些话气得脸色铁青,刚想还口就扫到边上一圈人,到底还记得今天是新人招募的日子,不管这些人能不能成为捕快,也要维持住自己和县衙的形象,不能再跟着葛折桂这般失言胡闹,只要他不接招,那丢脸理亏的就只是葛折桂一人。 想通了这点,苟千胜便只冷冷地看了葛折桂眼,沉着脸转而对其他人说:“试炼还剩下最后一项,回衙门吧。” 其他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人一见苟千胜完全不再理葛折桂,有惊奇苟千胜能沉得住气的、有笑话苟千胜胆小怕事的、也有边满归这种用小石头丢佟旺实,打了个手势准备先溜回县衙的。 “姓苟的,你别岔开话题,说,那王八崽子哪去了?”葛折桂踏出一步伸手挡住了苟千胜的路。 眼见葛折桂不依不饶的,高高瘦瘦的人终于忍不住翻个白眼,出去拉了他一下耳语道:“葛捕头,今天是招新的日子,其他的日后再说吧。” 葛折桂高昂头颅无所畏惧:“怕什么?老子马上就要进府衙当捕快了。” 屋顶上猫着腰走了两步的边满归听着这话,惊悚回头,像看傻子一样再打量了那个葛捕头一眼,一面腹诽一面赶紧溜了:‘这货,怕不是真牛头马面上身了吧,这话也敢当众拍出来说,果真是鬼怪年年有,今天特别多。’脚下也不耽误,边满归步行本就比常人要快,这一路小跑着就更快了,不忙去县衙门等,而是熟门熟路的拐进后衙的前厅喝了杯水。 柳毓惊诧地看着往嘴里塞糕点和茶水的家伙,蹙眉问:“你干嘛呢?被刷下来啦?” “哪能呢,我肯定能过。”边满归十分自信。 用手抹掉嘴边沾上的糕点屑,走到柳毓椅边蹲下,边满归把刚才发生的事简单的跟柳毓复述一遍,末了站起身准备出去:“毓姐姐,你记得跟姐夫说一下,我怕万一闹起来姐夫不好弄。” “好,知道了。你快去吧,迟了不好。你自己注意点啊。”柳毓站起来送到厅门口。 边满归背对着挥挥手,大步流星的走了。 等边满归赶到时刚好是苟千胜带人回到县衙门口,正要整队准备点名。外围有不少围观的人民群众,边满归趁着苟千胜上台阶背对的时候,赶紧溜缝滑进了队列,站在给她打手势的佟旺实身后。 苟千胜路上一直没看见边满归的人,还以为边满归就此怕了逃离了,心里还有些可惜,却不料站上县衙的台阶上的前坪,一抬头却看见边满归正站在一列队尾笑。苟千胜扬了下眉,想了一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按照首轮填报名表的次序开始点名。 重新回了县衙内里,贺青昶本在衙堂后的办公房里跟县丞、县尉、典史、录事等官,以及师爷、账房等幕僚在议事,后来被柳毓派来的家丁请出去听了传话,没一会就有衙役来通传,说是苟千胜捕头带着人回来了,请知县老爷出去出第三道考题。 贺青昶高坐官椅,双手自然地搭在官案上,对县丞恭宽点了下头。恭县丞随即把手里一塌纸交给苟千胜,让他随机传发下去。 边满归拿到手里的纸,还没来得及看就听那恭县丞朗声道:“捕快缉盗需识字,得晓得公文告示上写的是什么,法律条例上说的是什么。你们手里的纸上都是半句话,不准互相询问,半柱香的时间内补齐就可以,这就是最后一关,综合三关考核的成绩取前十人录入县衙试炼,十日期满,留下最好的五人为正式捕快。” 话音一落,下面人开始小声或哀怨、或暗喜。 边满归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纸,上面写的是‘摄职从政’四字。啃着右手拇指的指甲,拧眉想了好一会,只觉得有些眼熟却不记得出处和另半句了。 “满小哥,你的是什么?”站在边满归前头的佟旺实将身子往后倾了一些,声细如蚊,侥是边满归耳力过人也差点没听见。 “嗯?你的是什么?”边满归将脖子努力抻长。 佟旺实就把纸稍稍立起来一些,边满归看到上面写的是‘天地玄黄’四字。 -------------------- 作者有话要说: 有哪位晓得边满归那纸上考的内容出自哪里咩? 第181章 第181章 ‘原来是《千字文》呐,我说怎么看着东西有点手板疼呢。’边满归终于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边满归往前再凑过去些,悄声说:“你写,宇宙洪荒。” 佟旺实听得不真切,直皱眉抓头。边满归见状,又说一遍:“宇宙洪荒。” “嗯咳。”贺青昶在上头清了下嗓子,举杯喝了口水。别人都只道知县老爷喉咙干痒,只有边满归晓得上头的知县老爷是在提醒自己收敛点。 知县老爷的官椅官案摆设处,是个比旁的地方高出两个台阶的平台,坐得高看得宽,这点小动静想来也逃不过贺青昶的眼睛。 边满归吐吐舌,不敢继续帮人作弊了。但看所有人都没个动静,也就不好第一个出去交卷,免得太早当那个出头的鸟,回头被人惦记上给烤咯。 安心等了一会,果然有一个苦思后绽放笑脸的,赶着去举手说自己知道了。苟千胜就带那人去右下首录事官坐席处填写,写好后由录事官收在一旁,好等会一起交给知县贺青昶。中途苟千胜报了一次时间,又陆续有几个人去录事官那书写,剩下的除了边满归一脸淡定外,其余都是挝耳挠腮的。 这下不算打头烽的了,边满归才慢悠悠走在录事官的坐席那,借了毛笔盘膝而坐,补齐了纸上的前半句话,合起来正是《千字文》中的一句:学优登仕,摄职从政。 写完了满意地吹一下墨迹,边满归笑着把纸留在录事官那,拱手对年轻的录事官道:“录事辛苦了。” 边满归是第一个说这句话的人,还面带微笑,她这份镇定和礼节让录事官浅浅露出一个笑,朝她微微点了下头。后面的瞧见了也就有样学样,原本不苟言笑的录事官终于有了点松动。 借着离开位置的时候,边满归见贺青昶在上面翻阅卷宗,便凑近佟旺实,唇不动,说了四个字:“宇宙洪荒。”回位置的时候,边满归瞄了贺青昶一眼,再次对目光期盼的佟旺实复述一遍:“宇宙洪荒。” “嗯咳,咳咳。”知县老爷又轻咳端茶喝水。 知县老爷咳嗽第二次了,左下首的恭县丞不好在充耳不闻:“老爷可是身体不适?” “无妨。”贺青昶放下茶杯,继续无事般看手里的卷宗。 而后,贺青昶抬起眼角扫了一眼,那个救助的人已经踟蹰着去录事官那补字了,边满归这家伙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老实头做派。在眼皮子底下还敢耍滑头,若不是提早认识了这家伙,知道是个披着羊羔皮的野猴崽子,光凭借初见的印象定也会被骗过去,以为这家伙是个纯良的,小脸皮上瞧着比谁都恭敬和气,实则内里最为落拓不羁,实在是个不好拿捏的主儿。 贺青昶看着边满归,脑中却又想起另一个人来,此人也跟边满归一样不老实,前几年经常背着自己偷去库房盗酒喝,还被家丁误会成窃贼,直到生下老二才安分些。贺青昶真是又好笑又好气,便抬头迁怒的瞪了边满归一眼,把正偷眼打量衙堂的边满归怔了一下,赶紧低着头,把自己纤瘦的身架子往厚实壮硕的佟旺实后面藏了藏。 苟千胜最后催了一遍时间,剩下四五个不管认不认得字,会不会写字的,都赶着去录事官那胡乱填了个东西,哀哀怨怨地那卷子交了上去。 录事官是边收边整理,把写对的放一处,对一部分的放一处,错的放一处,字也是由差到好摆放,右手拿那份好的,左手拿两份一般的,将二十来张纸分三份摆在贺青昶面前,不用言明好坏就能一目了然。这是很好的工作习惯,也是贺青昶欣赏这位年轻录事官余书棠的地方。 贺青昶仔细看了所有的答卷,不对比不知道,边满归的那笔爪子字还算是好的了,不过是从来就没认真写,笔架字形还是能看出一些欧体痕迹。边满归帮著作弊的那个佟旺实,字勉强能看,音对但错了两个字。 稍后,贺青昶再叫县丞和县尉上来一道看过,让他们下去对比之前两项的考核,各写心中最合适的十五个名字来参考,贺青昶也写十五个。三人比对过后,优先取重复出现最高的名字,数满则止,数缺则补。 很快,奋笔疾书的三个人又凑在官案前,展开比对,边满归的名字都在第二个。 贺青昶悄然挑眉,他就知道有人是推荐过来的,果然一试便知,而他之所以也把边满归写在第二个,则是因为见边满归自己不肯当出头鸟,便顺了她的想法别推她出去秀于林的意思。 第182章 第182章 很快就取了十人,贺青昶叫录事官余书棠将名单誊抄一遍,交由贺青昶过目无误后,再交分管治安缉盗、捕役兵丁的县尉丁友生来宣布,其他的人没去管边满归只听到自己的名字就满足了。 念完名字后有一阵小小的松懈时间,有失落的,有小声欢呼的,有互相安慰或道喜的。 “满小哥,托你的福,我也进啦!太好了!”这时佟旺实赶紧转身,笑得像个得了玩具的孩童。 边满归目标是武科举的武举人,来当捕快不过是长点见识和度过时间挣口粮,也是预留一条退路的打算,所以没体会到佟旺实的这份激动。倒也不好打击人家的积极性,便也无声竖起大拇指只管笑。 贺青昶坐在官椅上俯视堂下诸人,扫到边满归这家伙的笑,忍不住心下好笑,腹诽道:“这家伙,公式化假笑倒是学得挺快。” 然后贺青昶对没入选的安慰几句,着苟千胜送出了县衙。接着又对入选的十人激励几句,就让出话头留给县丞和县尉分别训话。 随后,贺青昶就挥袖带几个有品级的属官继续回后堂,同等着的幕僚们继续参议政务,让苟千胜和典史去开库房,把一箱子洗干净的捕快衣裳拿出来,让边满归等十人当场试过大小。 “这身衣裳刚来的都是这样套着穿,破了坏了可以拿来申请更换,丢了就要按价双倍赔偿,等你们正式留下来,到了下一个年度就会给你们量体裁衣做新衣裳。”典史王成面无表情地指了指一排排的大立柜,声音有气无力的,“害羞的就各自找个间隙躲起来试一下,选好两套的就过来我这登记,明天就穿这身过来点卯当班。” 眼见那些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们就地脱衣开始试穿,边满归麦芽色的小脸忍不住皱成一团。男人赤膊边满归是常见不怕的,她怕的是一堆人挤在一处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不只是男人的汗味,女人身上胭脂水粉的味道浓些边满归也同样不喜欢。 既然可以找地方试穿,那边满归自然是一百个乐意的,先大致选了四套在手上,再挑了个角落解开外衫试。这种不知道前任是谁的衣服边满归是决计不肯贴肉穿的,中衣和外衫能应付过去就成。 佟旺实动作很快的挑了两套,不见边满归,便喊问道:“满小哥,你好了吗?” 边满归翻了个白眼没搭理他,继续试自己的。裤子都是绳子绑的裤腰,长度差不多刚好,就是衣服得试个肩宽胸廓,看动起来是不是舒坦。像边满归这种喜欢穿宽松些的人,最不想要那种绷起来的束缚感。 “满小哥,我们都好啦。”佟旺实又喊了一句。 边满归晓得佟旺实那个实诚的汉子没有恶意,但这样的行为还是挺令边满归无语的,依旧没有做声,而是加快了速度试好了第四件。 待到佟旺实准备喊第三次,边满归终于趋步从角落出来。边满归笑着向王典史拱手:“王典史辛苦,真是抱歉耽误您功夫了。我这没穿过这样的好衣服,手脚慢了些,请王典史多担待啦。”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边满归这态度还不错,也没多大点事,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撂人脸子,王典史便点了下头轻‘嗯’了一声。 边满归就马上识趣的报上自己姓名,再把藏在衣服裤子里的编号布条给王典史看了,登记完也就行了。苟千胜领一行人出了仓库,跟王典史告辞,就有人迫不及待地问住宿的问题。 “捕快每月一两五钱的月例,前衙有班房可租用,每人每月两钱银子,管三餐就再交两钱银子,中午吃一餐的每月一钱银子,能自管食宿的,就当值日点卯退申就是了。”苟千胜说的很明白。 边满归大概估算了一下,租住班房月管三餐好像跟自管食宿的开销差不多,反倒还省了洗刷采买的烦心事,更好的是不用每天考虑自己要做什么菜吃。 边满归很心动,但她买了自己的小院子,而且要备考武举人的课程,最主要她毛病多不喜欢群居,万一身份被戳破的那多麻烦呐。 佟旺实小声问边满归怎么打算,边满归就说自己有住处。佟旺实就说自己先前在当衙役的时候便是住在班房,现下正好连房间都不用换,被窝铺盖也不用挪了。 其他的人大多数都是宝庆县本县的,自己在县城里没房子,也可以投靠到亲戚家住几天,打算等正式的名单出来之后再打算怎么吃住的问题。 第183章 第183章 苟千胜见大家都考虑的差不多了,就拍拍手吸引注意力,等所有人看过来,苟千胜就说:“这试炼的十日的时间里,会有不同的前辈带你们学习不同的东西,谁学得最快最好最守纪律的,就会优先被考虑留下来。时间就从明天开始计算,每日早上卯时正刻(5点)要点名,下午申时七刻(4:45)也要点名,这就是点卯退申,但凡缺席一次直接扣三十枚铜板,累积达到一两者杖五棍,辞退。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已经受过训练的佟旺实就是不一样,简直是下意识反应。 边满归等人被佟旺实突如其来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但苟千胜却非常满意,点头赞赏地说:“佟旺实这样很好。你们,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既然有这要求,那边满归也勉为其难跟着一块扯着嗓子吼了。 苟千胜又冷声道:“不够整齐,再来一次。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还是起起伏伏的。 苟千胜当然不满意。接连吼了十来句,终于十个人吼在了差不多的位置上,苟千胜终于看在他们都还是新人的份上暂且放过了他们。 边满归感觉自己的嗓子都要冒烟了,散了后都没回家,直奔柳毓那讨水喝。 柳毓听边满归说了两个‘水’字,那嗓子沙哑的厉害,就赶紧叫人用温水泡了蜂蜜给她润嗓子。 边满归这开始点卯退申的学习怎么当捕快了,莫羽寒那头也因为王妃娘娘接了好几家的拜帖。 大家在芜泉别院小聚一番,然后就是各家敲了个时间,逐一的开始回请王妃娘娘去自家赴宴,不管是身为王妃娘娘的女儿,还是为了日后能更好的在启京城顺遂的读书求学,莫羽寒都没有理由推脱不去,因此有点羡慕备考文科举而得以留家温书的莫元煦。 每日清晨请了安,兄妹俩同王妃一道吃了早饭,各自回院里个把时辰。莫羽寒或绣画、或看书、或临摹字帖,等王妃那边来传话,莫羽寒就自觉的到王妃院门口等。然后两位主子并肩出府,蹬车,带着呼啦啦一群人出发去聊聊天,午膳时行几轮酒令、投壶几把、流觞曲水的对对诗等。 午膳后休息一会。 下午,王妃娘娘等长辈们耍叶子戏、推牌九、搓麻将等。莫羽寒、卢若淑等年纪小的就一块研究绣图花样、下围棋、解九连环、看书写字等。 大前天去的凌欣公主府,嗯,凌欣公主莫熙淳一直住在公主府。 外面人都晓得荣国公家将门虎女的老夫人不好惹,凌欣公主更是金尊玉贵,所以这对婆媳的关系没人能说个对错出来。好在前荣国公在婆媳问题上处理的还算是妥当,两面都会轮着住几日。荣耀生下来后又闹过一阵,但很快就被老圣人直接召进宫养着,长伴君侧的荣宠谁敢说个不好? 后来老夫人病故,凌欣公主倒也亲去料理后事,守孝送灵了,身后事办得风光漂亮,外面也就更没什么人说公主不孝婆母了。又后来,前荣国公也病故了,凌欣公主同样处理地好,就此孀居守节近十四年,教养袭爵的嫡出小儿子荣耀,善待妾侍庶出,更是得来不少的赞誉。 前天,去的佳阳公主府,嗯,佳阳公主荣锦也是一直住在公主府里。 佳阳公主的夫君是寒门子弟,科考出身的榜眼,现任三品少司空的熊营实,老圣人赐的婚事。 佳阳公主的口碑比凌欣公主的更好,因为她开创了给驸马纳妾的先河,做主替自己的驸马前后纳了三个貌美娇妾,让本单传三代的熊驸马家开枝散叶,只取了个嫡次子跟佳阳公主的姓氏荣,熊驸马的老父母高兴的不得了,自然无有不一的,即便佳阳公主不常去看望二老,但二老还是走到哪把公主媳妇夸到哪。 凌欣公主会给前荣国公纳妾二人,就是学的佳阳公主。 熊家二老早早故去,佳阳公主就把嫡次子荣程也接进公主府住,其他人还是跟熊营实住在相隔一墙的熊府,孩子每天到嫡母这来晨昏定省,倒也一直安定。 昨天去的,是齐国公府姜家。 齐国公原是岭南的平南总兵府的一脉,也算是开国的功臣之一,架不住前两任的老爷有实力,在战场上救过先皇一回,被额外封了护君伯爵。 后来因为先姜老伯爵的妻子是老圣人的乳母,现国公就成了老圣人一同读书玩耍的奶兄弟,是以老圣人又追封护君伯爵为护君侯爵,因现国公屡立战功,再次嘉封至公爵,因而老公爵故去后现国公便袭爵。所以,姜家这一脉就是一个京城齐国公,一个岭南平南总兵府。 当今太子妃就是岭南平南总兵府姜家的,因为奶兄弟齐国公只有三个儿子,老圣人便将恩典赏了其同族女子。 -------------------- 作者有话要说: 朝堂势力复杂,既是串门,也是联络。 第184章 又来一个小姐妹 第184章 至于那次发起宴请的姜王氏,也就是王妃的母家族妹,齐国公嫡五孙姜恒的正妻。 文坛氏族里有南北八大家族,北面的王家、廖家、李家、徐家;南面的贺家、戴家、林家、范家。 每个家族下都有一间家族传承下来的书院,扬名万里,大儒们亦是各有千秋,各家书院里出来的历代举人进士更是不胜枚举,自家族人也多有争气之辈,朝中或文坛总少不了八大家族的族人或学生的身影。 王妃和姜王氏,就是王氏的族人。 同理可知,莫元瞻的世子妃廖华韵是廖家嫡系一脉;李鹭夫人便是李家族人,其夫潇郡郡守戴志诚就是戴家族人;忠勇伯爵夫人李鸥也是李家族人;贺青昶出身于贺家嫡系一脉;就连老圣人唯一的,西去多年的先孝慈惠仁皇后也是出身于林家的嫡系,先德嘉敬和哲睿太后则是出身于范家的嫡系。 因此,身为这八家文坛清流世家的族人,只要人品相貌过得去,那都可谓是天下众人想嫁娶的香饽饽。 今天嘛,要去的是忠勇伯爵府,卢家。 忠勇伯爵夫人李鸥原先跟凌欣公主和佳阳公主有往来,但相交淡淡如君子,跟王妃更是没有交流,连着四五天被族姐李鹭带着到处赴宴玩耍,牌桌上玩几趟下来几方就都熟稔起来。 更莫要说王妃毫不掩饰对卢家大小姐卢若琳和卢家五小姐卢若淑的喜爱之情,李鸥也是很满意莫元煦这位玉树临风的公子哥,都按耐心情等着莫元煦春闱考完呢。两家既是互相有意向谈婚事的准亲家,自然就更加容易近起来。 说来忠勇伯爵卢家那也是跟着开国的武将功臣,几代人都在军里效力,到了现忠勇伯卢宏邦这代,倒是由老伯爵安排走了文科考的路子,往文官清流一派靠去,想摆脱兵撸子的名头。 卢伯爷当年能考到乙榜第十九名,于世代武将之家已实属不易,文坛氏族的大家中的李家便应了老伯爵的求亲,将族女李鸥嫁入忠勇伯爵府,至此安稳的慢慢走现官至督察署三品署长之职。这一家倒是母慈子孝媳顺,过得挺和美的。 莫羽寒随同王妃下了车,被迎进忠勇伯爵府,杏眸惊得颤了两颤,原以为昨天齐国公府的宴席已经很热闹了,没成想忠勇伯爵府今天这宴请来的人更多! 莫羽寒暗中吞了口唾沫,这么多的人里有看着眼熟的,但除了卢氏姐妹外,她真是一个都脸跟名字对不上号。 按常理,先跟着王妃见过长辈们,说几句话后就能跟卢氏姐妹她们去玩了。只是这次卢氏姐妹是主家,不能只陪着莫羽寒了,所以莫羽寒打过招呼后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今天是侍雪贴身随侍莫羽寒,苏米在别院休息。 “喂~下面的漂亮小姐姐,能帮我拿一下篮子嘛?”冷不丁从头顶飘下来一句话,可把莫羽寒惊得离坐弹了起来,将掐地虎口发紫,忍得辛苦才没惊呼出声。 抬头去看,就见那棵粗壮的松树上有个棕色短打袍衫的少年人,正趴在一株粗过成人大腿的树枝上往下探。 “你是什么人?在上面干什么?”侍雪张开圆乎乎的双臂跨步挡在莫羽寒身前,她虽然年纪小,但还是晓得自己的职责是照顾兼保护好自家县主。 “我叫孙佳蕊,我掏鸟蛋呢,老好玩了。就是这树不好爬,不得劲下来了,小姐姐帮我拿一下篮子呗,我好跳下来。”小孩嗓音较低,口音偏向于东北郡,性子更是异常率直。 “羽寒,你在这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卢若淑相处几日下来深知莫羽寒畏生,便不放心她便抽身来找。 正巧撞见侍雪张开手臂仿佛小母鸡一样,抬头跟一颗茂密的松针树对峙,莫羽寒就如小鸡崽儿那般,眼神躲避地侧身站在侍雪后头,不太敢看人,微微有些发颤想来是吓得不轻。 卢若淑疑惑地趋步过去,抬头一望,蹙起的眉头拧地更紧了。卢若淑仰头,抬手在眉上搭了个凉棚,对那人高声喊道:“孙佳蕊,你脚才好又爬树,还把人吓着了,快下来!” 树上的孙佳蕊眨巴眨巴一双大眼睛,笑的更开心了:“哎呀,木梳子可来的巧了,快帮我接着篮子,我好下来。” “你个坏心眼儿多的,不准再叫我木梳子!”卢若淑气得一跺脚。 “行啦,瘪计较那些个没用的,我胳膊快没劲了,先接了篮子让我下来先。”孙佳蕊有些难耐地晃了晃手臂。 卢若淑不情愿地撅了撅嘴,走到树下踮起脚努力地去够孙佳蕊垂下来的小竹篮。 第185章 第185章 奈何,卢若淑此时尚未完全长成,踮起脚尖,伸长了胳膊去往上够,却总是只能指尖碰到一点篮子底,还晃晃悠悠的站不稳。 此时,孙佳蕊嫌弃地声音从上面飘下来:“艾玛,你磨叽啥呢在?行不行啊你?” “你,你安静点。就快了。”卢若淑不晓得是因为害羞还是费劲,秀美的脸庞慢慢红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避在旁边的莫羽寒看得真切。分明就是树上的孙佳蕊在逗着卢若淑戏耍,故意将篮子的高度放得刚刚好,嘴里嫌弃脸上却笑得十分开心。 莫羽寒歪着头上下看了看,对身边的侍雪耳语一句。 侍雪点点头,小跑过去轻声对卢若淑说:“若淑小姐,婢子冒犯,婢子抱你拿吧。” 卢若淑转脸看了莫羽寒一眼,见她点头便也不计较让侍雪抱着腰举高了一些。 然而篮子随着卢若淑的升高也随之提起,依旧是够不着。 这下卢若淑终于明白了莫羽寒的心意,叫侍雪来抱,是委婉提醒她被上面那坏家伙耍了。 拍拍侍雪的手,示意放自己下来,卢若淑掸了下衣裙,恢复往日端庄,优雅地漫步至莫羽寒身侧,熟稔地挽住莫羽寒的手臂,悠闲自在地站着不动了。 树上的小孩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以前百试百灵的招,今天怎么不灵了?眨巴眨巴一双充满疑惑的大眼睛,孙佳蕊奇怪地问:“木梳子你干蛤去啊?我还没下来呢。” 一人在树上,两主两仆在树下瞧着,任树上的孙佳蕊怎么说,卢若淑都不愿再搭话,更不肯再过帮忙,孙佳蕊意识到可能是惹得卢若淑真生气了。 “卢若淑,你想咋地?到底帮不帮我?”孙佳蕊忽然硬气起来。 卢若淑被这一激,冷哼一声道:“你不是号称你称霸东北郡嘛?你自己想法子下来咯。我就不帮你,怎么样?” “你敢不帮我!我就,我就求求你呗~这?[kuǎi]着篮子呢,真不好下来。”孙佳蕊认怂也很快。 “噗嗤~哈哈哈~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耍我!”卢若淑乐得拍手。 莫羽寒也抿着唇憋笑,给侍雪递了个眼色,侍雪就过去树下接篮子,孙佳蕊见有人过来帮她立马借坡下驴,松手递了篮子再慢慢地送树上往下滑。 “羽寒,你快看她的样子像不像一只小狗熊。”卢若淑拉着莫羽寒耳语。 莫羽寒还真有幸在寿亲王府后花园的铁笼子里见过狗熊,听了卢若淑的形容仔细一看,趴在树干上手脚并用慢慢下来的孙佳蕊正好又穿着棕白色的短打袍衫,看起来就越发的像了,只是不认识此人,莫羽寒也不好说。 孙佳蕊安全落地,礼貌地对帮忙的侍雪笑着道谢:“谢谢嗷。” 然后向莫卢二人小跑过去,总扎成一把大马尾的头发在脑后欢快地甩着,孙佳蕊仿佛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举着篮子过来笑道:“若淑,你快瞅瞅,我刚掏的小鸟和鸟蛋,等会烤来一起吃啊。” “人家好好的在窝里,你干嘛要吃人家,小鸟的爹娘就不会伤心吗?”卢若淑还是比较善良,伸手摸了摸篮子里瑟瑟发抖的小鸟。 孙佳蕊眼睛咕噜噜一转,笑着回应:“这鸟是树上掉下来伤着了,咱们不吃它也难活,长痛不如短痛,咱们也算是帮它解脱啦。” “是吗?”卢若淑满腹狐疑,却一时也想不出来怎么反驳。 莫羽寒看着这情景,倒让她想起边满归那家伙来,也是同样的古灵精怪,不过二人不同的是,孙佳蕊是想拉着你一起,边满归是你爱吃不吃,乐得她自己享用。 这么一对比,莫羽寒觉得,还是孙佳蕊比边满归要可爱些。 在容貌上,孙佳蕊是鲜眉亮眼,鼻挺唇红,端的是英姿勃勃,熠熠生辉,笑起来大气爽朗,十二三岁的小小少年身上却有一派将帅的利落之风,叫人瞧着便觉面善正派。 见二人约好等会一块去吃烤蛋,莫羽寒便想着还是告辞吧,刚准备说话卢若淑就回身对她先说:“羽寒,我们一块去吧。” “嗯?我也去么?”莫羽寒有点惊讶的反手指着自己,看了孙佳蕊一眼,有点为难说,“若淑,我与这位小公子并不认识啊。” “我不是小公子,我是京畿巡防司,巡防统领孙铮家的三姑娘。我娘是木梳子的亲大姨母。”孙佳蕊这家门报的甚是爽快,说着忽然就背转身走两步,再转回来一脸惊喜地热情招手,一步跳回来,“艾玛~真巧啊,又遇着你们俩啦,这缘分杠杠滴,一回生二回熟,羽寒咱一块去吃烤蛋呐。”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逗啊!”卢若淑歪在孙佳蕊身上笑得揉肚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卢五小姐和孙三小姐就是莫县主的铁闺蜜啦~ 第186章 第186章 孙佳蕊张开手不去扶,嘴里还在说着话,让人又好气又好笑:“欸,欸,你自己靠上来的蛤,羽寒你给作证啊,你快站好咯,别笑栽咯回头又赖我。” “你就不会扶我一下啊!你这人,知道她是谁么,就一通羽寒的喊,也不怕坏了礼数尊卑呀。”卢若淑抹了抹眼角的泪,小喘着总算找回了一点往日的端庄仪态。 “啥玩意?咋滴啦?羽寒,你爹谁啊?”孙佳蕊满眼疑惑地看向莫羽寒。 “嗯...我爹...”莫羽寒眉眼弯弯,一直在咬唇憋着笑,忍得很是辛苦。 “这是我家邵庆县主,父王乃是寿亲王。”侍雪感觉袖子被自己县主轻拽了一下,将小腰杆挺得笔直便替自家笑不过来的县主回答了。 “啊?那真是对不住啊!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啦!真真是对不住!”孙佳蕊说着放下篮子,赶紧就向莫羽寒行礼,“小女子孙佳蕊,见过邵庆县主,县主金安!” “你快起来吧。”莫羽寒一瞬间有些小小的失落,果然没几个人是像边满归那样能全然不顾她的背景身份。 “呃,县主你不生气吧?我刚才是真不认得县主,冒犯了。”孙佳蕊有点后怕,小心地缩了缩脖子。 “无妨。”莫羽寒微微一笑,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缓声细语道,“我倒是觉得,佳蕊适才很活泼可爱呢。” “真的吗?我一家子人都只说我调皮捣蛋一刻都不消停,其他人还嫌我是个乡下野人,举止粗鲁,言语无状,活泼可爱还真是第一次听欸。”孙佳蕊很容易满足,原地小小地蹦跶了好几下。 ‘野人?那是你和他们没见过更野的。’莫羽寒暗想,脸上倒是没有显露,实话说道:“当然是真的啦,我觉得佳蕊这样自在也挺好呀,就是小孩子好玩了一些嘛。” “哎呀~可算是碰上懂我的了~县主你真好,我稀罕你!以后我就跟你混了!大姐头好!”孙佳蕊眼含热泪,说着就抱拳要下跪行礼。 唬得莫羽寒赶紧退开半步,给侍雪使眼色要侍雪马上将孙佳蕊扶住。 对于事态的发展卢若淑也是一脸懵,同样也被孙佳蕊这充满江湖气息的举动下了一跳,但好在比莫羽寒更早认识孙佳蕊,很快也反应过来,帮侍雪一道架住了孙佳蕊,哭笑不得地说:“孙小三,你又整什么幺蛾子啊你?” “咋地?你们总说我野丫头,终于有个夸我活泼可爱的小姐姐来了,我感动不行啊?我可老开心了!”孙佳蕊倒是心里藏不住话,性子也是大喇喇的爽快。 “那也给我憋回去,堂堂县主叫什么大姐头,难听得很。”卢若淑没好气地轻拍了孙佳蕊一下。 没想到孙佳蕊竟然赞同地点点头,说:“对对对,县主可比大姐头霸气老些了!那我平时该称县主什么好呢?” “嗯,要不,佳蕊也跟若淑一样,叫我羽寒吧。”莫羽寒冷不丁想起孙佳蕊给卢若淑取得外号,还是算了吧。 孙佳蕊先是一惊,然后笑容都咧到耳朵后面去了:“这,这,这不好吧。” “少装模作样啦,羽寒既然开口了,你叫就是了。”卢若淑好笑地轻推了孙佳蕊一下。 孙佳蕊也立马就势改口,低沉的嗓子豪迈地喊了一声:“羽寒姐姐好~” 这厢刚厮认完,那边终于有人寻过来了,是一个管事妇人看见莫羽寒时如释重负,就说:“县主金安!小姐们安。前头马上开席了,王妃娘娘正在寻县主殿下您呢。”又对卢若淑和孙佳蕊说:“淑姐儿,表小姐,夫人和大姑太太也在寻您二位呢。” 卢若淑点点头,一手挽莫羽寒,一手拉住孙佳蕊,笑道:“多谢车妈妈相告,我们这就过去吧。” “诺。县主、小姐们请这边走。”车妈妈赶紧侧身抬手带路。 三人一块到了宴席厅,大多数人已经落座了,卢若淑巡睃一圈,看见王妃和母亲等长辈正在一桌,正好带了莫羽寒和孙佳蕊过去请安。 卢家老太太坐在王妃旁边,见三人过来就笑开了:“哎哟,正想牵线介绍呢,羽寒倒是先跟她们遇上了,淑儿可算把这小皮猴子逮住了。” 莫羽寒依照礼制,依次行礼:“阿娘懿安。姑母懿安。母妃懿安。老夫人慈安。鸥姨懿安。鹭姨好。卢夫人好。” -------------------- 作者有话要说: 要过节了,普天同庆,多发几章。希望大家看得开心哈。 第187章 第187章 有了莫羽寒的起头打样,卢若淑也跟着松手先行礼:“凌欣公主万福金安!佳阳公主万福金安!王妃懿安。祖母慈安。母亲懿安。姑母好。姨母好。” “凌欣公主万福金安!佳阳公主万福金安!王妃娘娘金安!外祖母慈安。舅母懿安。鹭姨好。娘好。”孙佳蕊也同样规规矩矩地行礼。 “哎哟,以后大家碰面小聚,小辈们直接磕个头罢了,这一迭声地喊下来,本宫只觉得头要晕了。”凌欣公主扶额,借势将头靠在王妃肩上。 王妃轻轻揽住凌欣公主防止她滑落,浅笑着说:“你自己小时候就不耐烦喊没规矩,怎么还要教坏小辈们?” “本就是无谓的称呼嘛,繁琐的很呢。”凌欣公主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但没人敢当众应和点头。 只有佳阳公主笑着轻拧凌欣公主的嘴:“行啦,还没吃酒就又说醉话了。” “哼。”凌欣公主抿了抿嘴,不再说这个事了。 看了淡然安静站在一旁的莫羽寒,和低眉顺眼的另外两个女孩,凌欣公主问:“羽寒,你们仨是怎么碰到一块的?” “我散步路上碰见佳蕊在赏松树,若淑来了就一起聊了会,这便碰在一处了。”莫羽寒模棱两可的述说经过,倒也不是假话。 显然这一桌子长辈都听出了莫羽寒的着意隐藏,倒也没人去戳破这个好心的泡泡,俱是憋着笑去看那还提着竹篮,衣上沾着树皮,满脸不好意思的孙佳蕊,见她听完莫羽寒的话后,从惊讶诧异逐渐转变为满眼崇拜和佩服,这便都知道莫羽寒在无意间收服了一个小妹妹。 卢家的秦老太太算是在座里最高兴的,今天一来贵客盈门,二来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齐聚,三来皮猴子一样的外孙女竟然也交到邵庆县主这样的高朋,秦老太太怎能不开心。 秦老太太拉住莫羽寒的手,笑容慈祥地说:“羽寒呐,我这个外孙女从小在东北郡放养大的,总是皮猴子一样没有礼数,我们说的她都不肯听的,她比你小一岁半,若是羽寒不嫌弃她乡野粗鲁的话,还劳烦羽寒日后替我们好好管管她呢!” 莫羽寒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怔怔地望向母妃求助。而王妃则微笑着并不打算替女儿出面,而是闭眼点了点下头,给了女儿一个鼓励的眼神。正是这个眼神,让略有些畏生慌乱的莫羽寒镇定下来。 莫羽寒回眸看向秦老太太,真诚地浅笑道:“老夫人言重了,佳蕊天真浪漫,豪迈爽直,羽寒怎会嫌弃。日后,羽寒便是多个活泼可爱的妹妹吧。” “羽寒姐姐~你可真是太好啦!够敞亮!我贼稀罕你啦!我以后一定唯羽寒姐姐是瞻!我要是洋当二正的,就叫我跌进池子里变个大王八!”不等众人有所反应,孙佳蕊就立马三指高举,迫不及待的表露衷肠。 “噗~啊哈哈哈哈哈~诶唷~诶唷~”凌欣公主笑得喷了口茶在裙子上,丢了形象双手抱着肚子笑倒在王妃怀里,王妃也是笑得直拍凌欣公主的肩膀,听见凌欣公主叫唤才想起来给她揉肚子。 佳阳公主笑得有点打嗝;李鹭伏在桌子上肩膀一耸一耸的;李鸥拿帕子擦眼泪,抱住藏她怀里笑的卢若淑;秦老太太大笑拉住大女儿卢夫人,没让她打着跳到莫羽寒身后躲起来的孙佳蕊;而莫羽寒则是不好在长辈面前失礼,掐着虎口又忍得实在辛苦极了! 没等主桌一众人乐完,就见一个妇人也拉着个少女过来,笑眯眯地说:“老太太,今儿是真热闹呀,真是托您的福贵,我们能跟公主娘娘和王妃娘娘们见上面,吃顿家常饭。” “武夫人太抬举我老太婆啦,说来,武夫人跟王妃娘娘还是亲家呢。”秦老太太笑道。 莫羽寒一时还没想明白这面生的武夫人是母妃的哪路亲家时,身后的孙佳蕊就暗戳戳地在她耳边悄声道:“这妇人是少司徒燕家的夫人,她旁边那个是她嫡生的行四女儿,叫燕梦,一张大嘴巴巴地,可会甜言蜜语的骗人了,天天捧着玥华县主的脚吹捧当跟屁虫,贼会整事儿的,羽寒姐姐你以后小心她点,千万别相信她的扯淡鬼话。真的,我跟她那吃过好几次亏呢!” 莫羽寒点点头,心想,原来武夫人是二嫂嫂燕露的生母,三品大员少司徒燕育森的正妻,那少女正是二嫂嫂的亲妹燕梦。 -------------------- 作者有话要说: 再来一章,今天收工。 第188章听公主阿娘的话 第188章 莫羽寒稍稍侧脸,细细看了孙佳蕊一眼,悄声询问道:“你被她欺负过呀?” 孙佳蕊一劲点头,想到莫羽寒背对看不见,就赶着说:“对啊!”似乎还不足以平怨气,孙佳蕊又接着说:“我是去年下半年才来京里的不懂行情才栽了跟头,不只是我,我偷偷问过其他京里长大的女孩们,只要不跟玥华县主和她一伙的,都被折腾过的。不过我才不怕她,下次再敢招惹我,我就揍他丫的。” 莫羽寒面不改色,转头看过去的眼神里却满是不可置信,孙佳蕊对着她举三指重重点头,莫羽寒敛眸转头回去,轻轻咬着唇没再说话。 凌欣公主见莫羽寒又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不说话,不禁有担心地轻轻摇了摇头,便倾身过去伏在王妃的肩上,神情有些慵懒地望着莫羽寒。 很敏感的察觉到视线,莫羽寒抬头寻找就与凌欣公主视线相遇,凌欣公主向莫羽寒眨了下眼,勾了勾下巴,莫羽寒铺捉到她的意思,走两步过去半蹲着。 “阿娘,您有事吩咐么?”莫羽寒悄声问。 看着这张酷似王妃少年时的脸,凌欣公主还是忍不住上手捏了两下,低声叹道:“你呀,要多说说话才好,京城这池水可深呢。前几年你是躲得深,也少来接触,现下探头出来了,你不找话口说上几句,别到时候被挤着掉下了船都没人知道。” “殊不知,言多必失。”王妃侧过脸不赞同地补充。 凌欣公主直接一指头将王妃的脸戳了回去,娇哼一声道:“我知道!我正要跟咱女儿说呢,你别打岔!” “好,你说。”王妃笑着将凌欣公主的手捉在手里。 “哼。幺儿,你不要总学你母亲现在这副老比丘尼的状态,她是年轻时候太张扬,受的打击大了。你不一样,你就是太沉闷自闭了,没有一点少年该有的朝气。”凌欣公主很不客气横了一眼偷听的王妃,然后抽回手没让王妃打到。 这时候有丫鬟搬了小凳子过来,莫羽寒坐下,凌欣公主便侧身而坐,拉住莫羽寒的手认真且慈爱地说:“不过你母亲说的‘言多必失’也是没错的,语言呐是个很讲究的事,说得好呢,大家听得舒心悦耳固然好,却也不要一味不切实际的溜须拍马。” 说着还眼神往武夫人那边瞟了一眼,莫羽寒跟着视线悄悄溜一眼,乖巧的点了下头。 凌欣公主便继续说:“至于言多,目前正是你的关节,你就是话太少,安静的仿佛不存在一样,这可是不妙的。阿娘不是要你成日里叽叽喳喳,咋咋呼呼的,那样活泼有余而内秀稍欠,不过嘛,倒也是个俏皮可爱的少年人模样。” 顺着视线,莫羽寒看到又忍不住在跟丫鬟们低声聊天的孙佳蕊,不免心领神会地向凌欣公主抿唇一笑。 凌欣公主拍拍莫羽寒的手,柔声再说:“但是呢,也不要太过样板化了,什么笑不露齿,一步三寸,举手投足间温柔端秀,那是男人们为图自己看得舒服而强加给女人的条框。” 说着悄悄朝忠勇伯爵夫人和卢大小姐努嘴,莫羽寒对于样板化的疑惑立时解开。 “我身来就是皇族的公主,这样尊崇的身份不是我想要就有,或不想要就可以撤销的,所以我既在这个位置上,就要为这个公主的身份负责。我应当接受一切礼仪的教化,遵守所有的游戏规则,认真做好公主的职责。 但是,这并不妨碍我畅意的仰天大笑,懒洋洋的窝着晒太阳或叹下雨。”凌欣公主抬手搭在王妃肩上,歪头靠上去,又舒服还能挡住外人的视线,五官表情也更加鲜活起来, “再说,从前两朝起,女子早就不裹足了,一步才走三寸,是要原地刨土嘛?举手投足也是要根据场合来的吧,在自家睡觉也要拿绳子板子把自己绷直,多难受呀,做的梦都是黑白的!至于温柔端秀,什么叫温柔?什么叫端秀?人生来就是不一样的个体,各有各的性格和脾气,对人对事也总有不一样的态度。 我觉得你母亲很温柔,但有人觉得她挺冷漠的;我觉得你姑母很端庄,可有些人却说她太肃穆;我觉得你鹭姨很有内秀,然而我们那代人总少不了人要提她跟人吵嘴动手的事。”凌欣公主说着还慈爱的摸了下莫羽寒的头,总结道, “所以呀,无论你做成什么样子,总有别人能挑出来说嘴的地方。因此,还不如踏踏实实做你本真的自己,大大方方的把优点展示出来,缺点也不要刻意掩藏,发现了要改的就整改,无伤大雅的便随他去吧,瓷娃娃和金菩萨都还有制造遗憾呢,人,怎么会有完人呐。” -------------------- 作者有话要说: 国庆节快乐呀~ 凌欣公主真是把寒宝宝当亲女儿教养和疼爱的哟~ 第189章 辛秘的往事 第189章 莫羽寒备受启发,双眸晶亮地凝视着凌欣公主,仔细认真地想着凌欣公主刚才说的那段话。莫羽寒从小就被宫中的教养嬷嬷规定了笑容的弧度、走路的姿势、吃饭的状态、应答的肢体、看人的眼睛角度、手脚站坐时的摆放、点头的重量、甚至是睡觉的姿势等,这一切让莫羽寒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悬丝傀儡,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根本就由不得她自己想要怎么样。 今天凌欣公主一番话,即打破的莫羽寒对于深宫公主的固有概念,也像一把金剪子,爽快一刀下去,绞断了缠绕在莫羽寒身上多年的丝线,令莫羽寒有种破茧的释放感,不自禁地足尖微微踮起,双手握成拳,贝齿轻咬菱唇,眼神热切地看着凌欣公主,仿佛胸中有口陈年浊气将要喷薄而出。 “不过,一切的一切,都得有一个前提。”见到莫羽寒这个状态,凌欣公主很满意,安慰的丢给欲言又止的王妃一个安心的眼神。 “阿娘,是何前提?”莫羽寒被自己略沙哑颤抖的声音吓了一跳。 “不忘初心!莫失善心!勿迷本心!”凌欣公主的话如汩汩清泉安抚了莫羽寒那颗躁动的心。 略顿了一下,凌欣公主接着说:“诚然,无规矩不成方圆,但这方圆还是要形形色色的人来构成的,这是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的,守住这三心,自然就不会轻易去触犯体统和规矩,既然如此,便在既定的规矩里活出最舒服的自己吧。” 直到凌欣公主说到这,王妃娘娘才终于放下心来。王妃娘娘生怕这个从小就有离经叛道思想的另类公主语出惊人的把莫羽寒这正在出苗的小嫩芽给带歪咯。 还好,还好,小时候陪公主挨得罚没白费,公主殿下总算是长大成熟了许多,不再是那个令人头疼的‘小惹祸精’啦。 王妃侧头看了笑容满面的凌欣公主一眼,有种吾家有女终长成的老怀欣慰,也有一点点,难以言明的酸涩。 佳阳公主一直在留神凌欣公主和莫羽寒这边的动静,坐在凌欣公主身边多少能听着一些,那一段段的话她是非常赞同的,但她也承认自己无法说出来。 荣锦,是荣家嫡嗣大小姐,祖辈用鲜血换来的恩宠,她从小就从祖父口中得知,所以她拼尽全力的让自己变成全启京,甚至是全邑朝最完美出众的豪门贵女。 借着家族的恩宠,加上自身的拔尖,荣锦如愿得到了老圣人的青睐,被当时膝下无女的老圣人收做义女,一时风光无二! 然而却因为莫熙淳的出生而轻易打碎了幻境。 荣锦也曾恼恨过生而优渥,被万千瞩目,独揽盛宠的莫熙淳,亦暗中抱怨世界太不公平。 直到,想藏着发泄的荣锦看到三岁的莫熙淳躲在一个荒草丛生的小角落里哭。 小小的,软软的,粉嫩嫩的一团,抽抽搭搭的说没人敢跟她玩,没人敢陪她聊天,每天都是不同的功课,睡觉也要用木条框起来绑上绢布,要去学会看眼神和面部表情来猜测所有人的想法,不能说自己喜欢什么东西以免被有心人利用,不能和某个人走得过近要防止有所图...... 说着说着,莫熙淳就窝在荣锦的怀里沉沉的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十三岁的荣锦像安抚一只受伤的猫咪幼崽一样,轻轻抚摸着莫熙淳,她庆幸,自己只是义女;她心疼,莫熙淳还这么小一点...原来,谁的背后都会有这样不会轻易示人的悲凉一面,会得到什么就相应的要舍下另外的,那,还有什么好恼恨,好抱怨的呢?努力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 又过几年,后来王岑锳进宫伴读,风华正茂,朝气蓬勃。 王岑锳敢于陪着莫熙淳胡闹,愿意陪着一次又一次的奋起抵抗,去冲撞那些压得她们透不过气来的礼教,甘心一次又一次共同被责罚,两个小姑娘每次都是在危险的边缘放肆试探!但庆幸的是,因为老圣人年岁大了,宠爱莫熙淳这个老而得来的独女,故而基本上都是小惩大诫。 直到那次,年少正青春的荣锦爱上一个刚进宫的年轻侍卫,莫熙淳兴奋的拉着王岑锳策划要帮她们私奔。 可她们是身处皇宫啊,刚开始没多久就败露了。 老圣人雷霆震怒,差点摘了一人扛下所有罪责的王岑锳的脑袋! 莫熙淳在老圣人寝殿外间跪了三天,磕破了头,哭得血泪交横,为了救王岑锳,咬牙答应了一直推脱的荣家婚事。加上有先皇后娘娘如影随形的苦劝,又正巧太子妃前几日曾来求娶王岑锳为儿媳,几项叠加之下,老圣人才心软消了气,半推半就的松了口。 终于,换回王岑锳一条命,被罚二十记柳条鞭笞,面壁一月,赐婚皇孙莫展怀。而荣锦,被罚了三十记廷杖,命悬一线用尽名贵药材才捡回一条命,下旨赐婚给了当科的探花。 这件事是天家皇嗣的辛秘事,老圣人和先皇后娘娘一块为她们三人捂得死死的,许多知道真实内幕的人,都将这件事带进了棺材里。至于那个侍卫,听说出外任时失足跌进蛇窟了。其他的人,都只知道凌欣公主又惹了老圣人不高兴,佳阳公主病了,王岑锳又替凌欣公主受了罚,其余的,就是一连下旨的三件大喜婚姻。 -------------------- 作者有话要说: 唉~这章的往事回忆,脑补了一大篇幅的剧情,写得我心里挺难受的。 第190章 第190章 凌欣公主教导完莫羽寒,见她十分受教,且大有豁然开朗之态,不由得心里也是开心得很,这都是她用血泪换来的经验之谈呀。有儿子荣耀听过了,现在又有女儿莫羽寒听到了,凌欣公主很是满足。 说久了有点口渴,转过身来,就有杯子递到唇边。凌欣公主看了王妃一眼,吐了下舌,笑容一如当年那个娇俏的孩子。就着王妃的手喝了两口水,凌欣公主含了一口摇了下头,王妃便将杯子收了。 巡睃一圈,那个女人还在跟秦老太太绕迷魂阵,凌欣公主便身子一侧,倒在佳阳公主肩头靠着,悄声嫌弃地说:“我都教导完幺儿了,她怎么还在拉拉杂杂扯这些陈年芝麻烂谷子的事,被长舌妇夺舍了么?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开饭呢?” “你这张嘴呀,还是不饶人的。先吃点玫瑰果脯和奶香提子吧。”佳阳公主也是一脸宠溺的笑容,拈了一颗奶香提子喂给凌欣公主。 凌欣公主闷声吃完又张嘴,佳阳公主又喂她一枚玫瑰果脯,正准备喂第三回,就被王妃伸手打断了。 王妃伸手轻轻在凌欣公主腰上一揽,将人捞出来坐好,半是教训半是无奈地说:“锦姐姐可不要再喂她了,她自己那份和我这份早都叫她吃完了。你也是,多大个人了,还是这样好好的饭不吃,尽贪零嘴,仔细有你胃疼的时候。歪七扭八的不成样子,坐好咯,大家都看着呢。” “幺儿你快看你母亲呀,凶神恶煞的吼,明明长得一张好皮相却总比黄脸婆还唬人。”凌欣公主噘嘴不满,孩子气地扭头向莫羽寒告状。 莫羽寒嘴里已经隐约尝到了铁锈味,但她仍旧咬着舌尖,不敢吭声更不敢笑。一位是敬爱的生母,一位是喜欢的阿娘,两位都不是一般的长辈,莫羽寒哪边都得罪不起,只能闷声硬憋住,低着头或抬头四望,装作自己听不见,看不见。 王妃见凌欣公主这亢奋的劲儿,不得已祭出杀手锏:“淳儿,不要去为难孩子。这样吧,你消停了,今晚就准你去我那歇一夜。” 果然,宝刀依然好用,凌欣公主乖乖的被镇住了,一双秋水剪瞳扑闪扑闪地凝视王妃:“真的?” 王妃不动声色地把手从凌欣公主怀里□□:“嗯。乖点。” “好!”凌欣公主瞬间挺直腰背端庄起来,气场全开。 莫羽寒目睹全程,差点破功,忙轻咳几声用绣帕掩饰。 凌欣公主这气场全开,那效果真是不同凡响,借用孙佳蕊的说话,那杠杠滴强! 半个花厅的目光逐渐就不自觉地被吸引过来,周围说话聊天的声音也趋于微小,而后安静下来,似乎有种在等位高尊崇的凌欣公主发言的意思。 凌欣公主也不负众望,露出得体的笑容,声音温柔平和地对同样看向她的武夫人母女,十分客气地说:“即将开席了,不若武夫人和燕四小姐就落座一起吧。” 而武夫人和燕四小姐不论身份还是亲疏,都没有坐在主席那桌的资格。所以,凌欣公主那句‘滚,别打扰老娘吃饭’的潜台词,在座的人精们哪里还能听不出来呢。一众人看着武氏和燕四小姐的脸色由白转青,又变红紫,皆是掩唇偷笑。 然而,武夫人还只能陪着笑脸,夹着尾巴灰溜溜地拉着女儿燕梦从小凳上站起来:“公主抬举了,小妇人和小女怎当得起跟公主同席呢。是小妇人一时高兴而忘了时辰,这便回座了。” “呵呵呵~也是我老婆子的不是,一直拉着武夫人说话。老二媳妇,等会替我去陪着武夫人喝一杯酒。”秦老太太还是照顾着大家的颜面。 做嫡房长媳的李鸥自然顺从的站起来,笑道:“欸,媳妇记住了。武夫人,我先陪你过去吧。” “有劳伯爵夫人啦。”武夫人借坡下驴也快,在李鸥的陪同下拉着女儿燕梦回座,好歹是保住了脸面,心里却是对凌欣公主又恨又怕。 一时随着李鸥在门口轻轻一招手,香喷喷,热乎乎的珍馐佳肴便流水一般的从外头端上桌来,莫羽寒被卢若淑牵着,带上孙佳蕊一道回了她们年轻一辈人的席面上。忠勇伯爵府嫡长女卢若琳特意替三人重新调换好了位置,自己让出来干脆去主席那桌帮忙布菜斟酒去了。 看过几场戏后的莫羽寒以为终于可以安心吃饭的时候,没料到这一桌还有颗隐藏的炸弹,还没来得及摸到筷子,忽然就自爆加了场戏。 --------------------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凌欣公主和邵庆县主,你们更喜欢哪一位嗫?<坏笑ing~> 第191章 第191章 “啧啧啧,孙三小姐你找背景靠山的速度挺快呀。”十五六岁的少女声音尖锐,瞬间扼住了一桌人的耳朵。 莫羽寒心中恼火地暗道:‘这人谁啊?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有完没完呐?’ 然而,莫羽寒面上依旧清冷无波,淡定地拿起筷子,直奔她相中的虾仁饼去。一口得作两口吃,还是在边满归那家伙家里吃饭爽快,能大快朵颐,满嘴油光也不怕被边满归那带头的家伙笑话。 说起来,进京好几天了,每日都在赴宴,一心应付陌生人,尽量去记陌生面孔,努力地适应新生活,都忘记给边满归写信买礼物了,不晓得那家伙说等她的信是不是真的。 对啦,今日正是廿六,安坨过生辰呢!要不把她想要的扇套、腰带给做出来送过去?嗯,大哥哥和四哥哥的也要一起做出来才好,不能再拖了。 莫羽寒在这不动声色的神游天外,而她身边的孙佳蕊却不甘服输的开始对战起来:“是啊,我羽寒姐姐就是我孙佳蕊的新靠山!咋地?郭优优你眼红啊?许你有个高贵的玥华县主罩着,不待见我也有一个啊?” “哼,谁眼红你呀?玥华妹妹是从二品县主,我爹是三品宜丰候,我哥哥郭同飞二月也要考状元了,你不过是个三品巡防统领的其中一个女儿罢了。”郭优优很是嚣张地白了一眼孙佳蕊,还有意无意的瞟了莫羽寒一眼。 莫羽寒自顾闷头吃菜,玥华县主是不是从二品跟她没半枚铜板的关系,她正三品县主的月例加上王府十小姐的份例,足够她这辈子吃喝无忧了,倒也没谁敢真的不要命的踩到她头上来。 莫羽寒不放在心上,但她刚收的小妹可不乐意答应,孙佳蕊冷笑一声,边吃边说:“说的是呢。我羽寒姐姐今年这不刚入京呢嘛,以后的前程谁也料不着啊。郭七小姐,你不一样是郭府其中一员嘛,关于咱们尊敬的玥华县主,闺名是好听又好记的羽娴,咋不听你叫唤嗫?” 漂亮!莫羽寒再次憋着笑,默默地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孙佳蕊小姐不愧是在东北郡长大的少女,口才杠杠滴好哇!两句话把郭优优小姐堵得没出气的点,讽刺的极为到位,又叫人拿不住错处,真是高明,看来孙佳蕊小姐并不是初映象那样只有咋呼调皮而已,莫羽寒觉着自己可能无意间捡着宝了。 莫羽寒这厢重新审视捡到的宝。边满归这厢经历了几天训练之后,嗓子彻底的哑火了。说话声比公鸭子叫还难听,比破锣烂鼓还炸耳朵。 若非有柳毓用薄荷脑、金银花、两青果、桉油、石斛、罗汉果、橘红、八角茴香油、蔗糖熬制而成的喉药糖,边满归指定要咽喉发炎冒火,跟其他人一样咽喉肿大,严重的还咳嗽吐血丝。 更可气的是,今天还是正月廿六,是她边满归满十八岁的生辰,结果连说个话都费劲! 晚上柳毓把边满归叫来家里吃饭。 边满归刚一张口,柳毓就哭笑不得地说:“你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实诚了?都不会变通一下小声点?” “我原也想,但已经有人这么做了,我反而觉得偷奸耍滑没有担当,就不想做了。”边满归眉头紧锁,每说一个字都感到喉咙干涩发痒,跟砂砾摩擦过似的,还有种撕裂感。 “嗯,不错,有长进呐。”贺青昶在旁欣慰笑道。边满归会以苦笑。 “都少说几句吧。”柳毓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给边满归盛了一碗汤,“这是筒子骨并莲子、山药、冬瓜煲的汤,败火补气的,对你喉咙恢复好,你多喝些。” “谢毓姐姐。”边满归伸手接过碗,微微烫口倒也可用,立马就喝完再去盛了一碗先放着。 “慢点喝,多着呢。”柳毓一面笑,一面给三个孩子每人夹了一个筒子骨。 摆手拦下奶妈们,让孩子们自己抱着啃去,满嘴流油或蹭到衣服上,擦了洗了就是了,培养孩子从小事其独立才是重点。 吃到一半,贺天湛好奇地问:“母亲,今晚怎么没有米饭?” “今天是你满舅舅十八岁生辰,今晚吃长寿面呢,还有寿包。”柳毓慈爱地用帕子擦了下小儿子油亮的小脸。 贺天湛立马高兴地拍了拍手,笑道:“寿包好吃!我要吃寿包!” 贺青昶时常寓教于乐,当下循循善诱:“湛儿有寿包吃应该谢谢谁呀?该怎么说呢?” “唔,应该谢谢满舅舅。湛儿祝愿满舅舅生辰喜乐!”贺天湛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母亲求助,顺着母亲手指的提醒,欢快地团起小胖手向边满归拱了拱。 第192章 第192章 边满归心里高兴,努力的,扯着破锣嗓子笑道:“乖湛儿~等会顶上的寿包给你吃好不好呀。” 小家伙当然开怀不已,拍着手笑道:“好。” 很快厨房里端来一汤盆长寿面,一碟摆成小山的寿桃包。 长寿面汤色清亮,但味道醇厚,是猪蹄、老鸭、老鸡和参须吊出来的高汤,上面一个双面煎的金黄的荷包蛋,配着葱花十分清爽。每个寿桃包都制作的相当精美,外有两片绿叶映衬,粉白的桃身,粉红的尖,用小刀划开里面还有桃核,入口酥香微甜,是用核桃过了大油再裹了乳糖做成的,适合全年龄段的人食用。 边满归依言分给贺天湛最上面那个,再给柳毓、贺青昶等人分好,随后才自己两口解决掉一个寿桃包。含糊不清地笑道:“难怪湛儿喜欢吃,味道真不错。毓姐姐,这道面点的手艺我能学着做嘛?” “都说君子远庖厨,你倒是喜欢往厨司钻研。”柳毓摇头笑道。 边满归却不赞同地说:“君子远庖厨,原意是孟子劝诫齐宣王实行仁术,但那些自称君子的人却盗用曲解来做自己偷懒的借口!” “嚯,你能有这样的见地,甚是可喜呀!”贺青昶捏着一枚寿桃包一脸惊喜。 “还好,是听高莘说的,她常跟我闲聊许多。”边满归抓了下左耳笑着,倒是不居功自傲。 柳毓眼露思念,说道:“高少东家真乃一奇女子,我也是许久不曾与她把酒言欢了。” 边满归豪迈地一拍胸膛,道:“包在我身上,今年高莘来了,我定叫她来毓姐姐家吃顿饭。” “如此甚好!有劳小弟啦。”柳毓十分开心。 边满归大气地一扬手,笑道:“反正都是自己人不必客气。” 贺青昶和长子贺天扬安静地对视一眼,互相眨了眨眼睛,父子二人如出一辙的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汤足饭饱,时过酉时六刻。 外面的天空仿佛挂上了一层黑黢黢的绒幕,幕布上到处都点缀着晶亮的星辰。孩子们在院子里追逐打闹,欢笑连连,没一会就玩累了,开始昏昏欲睡,被奶妈们哄着回房洗漱去了。 边满归也准备告辞回家,柳毓和贺青昶携手送到后衙东侧门。柳毓看着边满归充满朝气的面庞,有些话不知该不该现在就说。 明亮的月色洒落,加上门口挂着两个大红灯笼,边满归见柳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下实在觉得奇怪,印象中柳毓不是这样吞吞吐吐的含糊性子。 来回想了一圈,边满归估摸着可能是前几日柳毓派去宝庆府里帮她打探符南星的事已经有了消息,只是消息算不得好,加上今天又是她的生辰,所以柳毓才纠结要不要说吧。 边满归双手往袖里对踹贴肉包好,身子斜斜靠在门框上,轻松地笑道:“毓姐姐,我爹娘的事我都挺过来了,你有啥事就直说呗。” “你这孩子...唉,确实是有事。”柳毓蹙眉轻锤了边满归一下,看了贺青昶一眼,见丈夫也点头,便小声说道,“符家和耿家这门亲,确实如你所说的里头有猫腻儿。” “哟~真有猫腻儿呀?快给我说说”边满归一脸听八卦地表情。 柳毓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缓缓道:“耿家一直想要个子孙来继承宗祧香火,头两个媳妇也都是死在生孩子这一关上,只留下了一个女孩。所以看中了符南星身体康健又是医药世家女,故而备下厚厚的聘礼和一份合约,将这婚事快速就定下了。” “什么合约?南星是符老大夫很是疼爱的孙女,嫁去一个员外家做傻儿子的三填房,肯定跟这个合约有关!”边满归拧眉站直了一些。 柳毓赞赏地看着边满归,这小家伙确实是机灵聪慧的:“是,这份合约就是你说的这门婚事里的猫腻儿。符南星的爹是符大夫最看重的小儿子,身前考中了秀才的。然早逝,只留下遗腹女,所以一直是心头憾事。 符大夫本想过两年招赘婿的,偏这时候耿员外亲自上门求亲,而且捏准符大夫的心事。说是,符南星一应生产用药看诊事宜,皆由符家做主,平安生下耿家长子后,第二个男孩就过继还给符家,给符大夫的小儿子也留下一个子孙根苗。 还许了符康堂不少好生意。权衡利弊之后,符老大夫便做主将符南星嫁入耿家。至于符南星,似乎是与一位将要赴京赶考的书生在元宵花灯节上私会作别,被耿家捏住了把柄,两相施压下,不得不嫁。” “为什么婚姻大事,非得要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夹在中间,就不能自己娶、嫁自己喜欢的吗?还要用女孩去换富贵,真是岂有此理!”边满归神情厌恶。 第193章 第193章 可喜边满归跟着读了些时日的书,还是有些效用,能用上几个成语了。 贺青昶轻叹了一口气,感慨道:“自古婚姻皆是如此,连天家都有和亲之举,何况民间百姓呼?” “和亲!?”边满归大惊失色,小山眉把眉头再挤出一个‘川’字。 贺青昶和柳毓被边满归的激动唬了一跳,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立马就想到大半月前见过的寿亲王一家,那位县主殿下似乎跟边满归情谊不一般。 柳毓思及此处太阳穴突突的跳,赶紧一把拉住边满归,压低声音劝诫道:“满归,你听姐姐的话,赶紧死了那条心吧!你跟邵庆县主不论身份还是地位,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别痴傻傻的,回头掉了脑袋可不是好玩的!” 边满归先是怔怔愣神,继而哭笑不得:“毓姐姐你想哪去了。我跟她是不可能的,我也从没想过啊。” “那你,怎么?”柳毓仔细察看边满归神情,不像是撒谎,心里便更奇怪了。 “哎哟,妹妹~是当做妹妹~姐夫一说和亲的事,我不是替她着急呢嘛。我自己心里有分寸的,毓姐姐别怕哈,啊哈哈哈哈~”说着说着,边满归竟然没心没肺的看着一脸着急上火的柳毓大笑起来,就是那沙哑的嗓子发出的声音实在不好听。 柳毓气得直接伸手要捶人,边满归早看破柳毓的心思脾气,一溜烟大笑着跑了。 “这古灵精怪的小崽子一天天的都不晓得在想什么,邵庆县主这么好的姑娘他竟是没瞧上!”柳毓看着边满归欢脱奔跑的背影狠狠的一拧帕子。 贺青昶想笑不敢笑,忍住了才说:“你呀,才担心满归惦记县主会掉脑袋,现在又发愁他没瞧上,你这到底怎么个想法呀?” “什么想法?该给他寻门亲事了,今儿已经十八了,眼瞅着奔向弱冠之年,可怜他自幼亡了双亲,我这个做义姐的也总不好老看着他这样孤家寡人的晃荡着。”柳毓不无担忧和怜惜地说。 贺青昶却还有另外一层考虑,斟酌着说:“亲事定是要找的,只不过满归才有点上进的苗头,依我说,不如等他中了武举人之后再相看,这样可选择的范围更广,也更好替他选个妥帖的。” 柳毓被丈夫扶着回房,听罢丈夫的说法甚是赞同的点头,说:“这个倒是。上回去玉清宫时也给他算了一挂,道长说他姻缘是笔糊涂账,事业上倒是勉力可期。唉,先放一放吧。” 贺青昶这时才轻轻笑出来:“子不语怪力乱神;又有事在人为;你呀,别老想着烧香祷告的事了,现下头等要紧的是你和腹中孩子,你年纪大了得好生将养,不然可别怪我到时候保大不保小。” “人家都保小,你为什么要保大啊?”柳毓忽然来了兴致。 贺青昶认真地低头与妻子对视,温柔且坚定地说:“你是我的妻,是要同我相守一生的人,我若连你都保不了,有何颜面谈保他人?” “嘻嘻~这话我最爱听!”柳毓仿佛回到少女时,足尖轻轻一蹦,双手揽住了丈夫的脖颈,将自己牢牢地挂在了丈夫身上。 贺青昶吓得脸色一变,赶紧伸手稳稳捞住妻子,生怕她不留神有个什么闪失,又好气又好笑地骂道:“你好歹快三十的人了,孩子也生养了两个,怎么还是这样不稳重。” “因为有你呀~”月光下,柳毓笑意盈盈像极了吃到糖的孩子。 贺青昶宠溺地低头,用鼻尖轻蹭妻子的圆润小巧的鼻头,笑道:“大滑头。” “小鸡贼!”柳毓不甘示弱的喊回去。 “母大虫。”贺青昶搂住妻子,笑得讨打。 柳毓果然气哼哼地白了他一眼,嗔道:“你个公蚂蚱还是小心点说话,小心老娘一掌呼了你咧。” “你不舍得。”贺青昶笃定地说,柳毓‘切’了一声倒是没有反驳。 且说又过了几天,到了正月末的三十一日,边满归熬过前期难过的几天,后面找到了腹部发音的窍门,不在一味地只是扯着嗓子喊了,声音也更加厚重具有穿透力。加上柳毓给配了足够的喉片糖,边满归的嗓子已将好得差不多,能够正常的说话交流,音域也宽阔了一些,只一点,说话嗓音比以往还是要粗了一些。 是日,边满归头戴一顶黑布帽,身穿白色中衣,外套一件棉麻质料的青蓝底镶红边的圆领长衫,长及靴筒处,腰间束着一条红边青色布腰带,腕上绑着护腕带,同青蓝色的长裤,下面踏着一双软底的官制皂靴。 第194章哟,有妹子 第194章 边满归换上捕快衣衫,往大铜镜前一站,揭开罩布一看就忍不住叹气。 “啧,怎么得了喔,越发的像个男人了!”边满归看着铜镜里的人,心情十分复杂,听着自己这比之前略低沉的声音,更加欲哭无泪了。 不过,昨晚去后衙书房读书时,柳毓倒是说,边满归配上这音色挺有个人魅力的。 边满归不信,贺天扬就在边上点头,安慰道:“满舅舅以前的声音脆脆的一听就是个少年孩子,现在就是长大了,嗓音低沉些,像一头威风凛凛的雄狮!” 边满归当场掩面,柳毓等当她是害羞,其实边满归在心里泪流成河,无声哀嚎:人家也还是妙龄少女的说~雄狮是什么鬼啦! 唉,纵有不堪,生活还是要继续,边满归用力搓了几把脸收拾好心情。 转身出房门就见狗妞已经把牵引绳叼在口里,乖巧地坐在堂屋里等着她呢。 边满归便心情大好地蹲身过去挼搓了狗妞一阵,拴好牵引绳带着狗妞出去散步吃早饭。每天早晚带狗妞出门一次,又给狗妞弄了不少玩具在家,狗妞也知道自己的午饭在哪,所以边满归倒从没担心过狗妞在家的事。 一个遛鸟的驼背大爷迎面过来:“满小哥,又来遛狗啊。” “程大爷,您遛鸟就回呀?”住了一阵边满归倒是认识了不少邻居,大家说她的狐狸是狗,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也懒得去纠正。 “是啊,看天怕是要下雨,赶着回去把晒的干菜收一收,免得家里老婆子又啰嗦。”程大爷虽才认识这个新邻居不久,却挺喜欢这个嘴甜的小后生。 “那您慢点走,小心脚下可别摔了。”边满归随口提醒了一句。 程大爷提溜着鸟笼,高兴的应和着错开身,一个慢悠悠的回家,一个往街道上走去觅食。 狗妞在路边小便边满归是不管的,狗妞也不会在外面解大,它从小就有一个专属的小砂土盆。边满归像小时候她爹娘教她那样,教狗妞上厕所。当初可费心花了她不老少的心力,不过结果是很好的,狗妞不会在屋里乱拉乱尿,省了边满归许多打扫的烦恼,干干净净的小狐狸,干干净净的家。 “嘤~”狗妞原本走的好好的,忽然小鼻子猛地嗅了嗅,抬头看向前方找了找什么。又走几步嗅了嗅,就梗着脖子扯着边满归要往墙角去。 “怎么了?”边满归很奇怪狗妞的异常。忙顺着狗妞的步伐过去,视线探进墙角就因为影子而视野一片昏暗,一时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嘤~”狗妞的叫声有些急切。 边满归蹲下身摸头安慰狗妞,再奇怪地一瞟那房子与房子之间的夹缝里,这一看还真看到了东西。 边满归高高低低,左左右右的换了好几个角度,仔细的确认,似乎是一窝什么动物的幼崽。只看见其中一只在轻微挪动,其他的都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边家哥哥,你蹲在这做什么呀?是不舒服吗?”身后上方传来一个好奇的女声。 边满归闻声回头一看,身后是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圆圆的小脸像苹果,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原来是现在的隔壁邻居李大叔家的三女儿李丹兰。 边满归打量着李丹兰,见她单手挎着竹篮便笑道:“丹兰妹妹是刚去豆腐铺里送了早饭回来么。” “边家哥哥你怎么知道我是回来?而不是正要去?”少女可爱地眨了眨眼。 边满归指了指她的竹篮笑道:“里面若有吃食,你也不会这样随意挎着了,定要小心提着的。” 李丹兰看了看自己的手和篮子,忍不住佩服地鼓了下掌:“边家哥哥你好聪明啊!” “那必须的。”边满归也不客气的嘚瑟甩了下脑袋。 “嘤~”狗妞有点看不下去了。叼着边满归的绑袖,拖着她的手往窄道里拽。 “好,好,我知道了,你先松口。”边满归腾出另一只手拍了下狗妞的小脑瓜。 狗妞听话的松了爪子。边满归就瞅了眼角度和距离,开始往里摸索,小心地先摸了那个还动的出来,到明亮的阳光下一看,原来是一只土黄的还没睁眼的奶狗崽子。 “难怪蹭得我一手黏糊糊的,原来是才出生没多久的狗崽子。”边满归了然的挑了下眉。 “呀~好可怜的小狗啊。”李丹兰也蹲了下来,抖开腰上的一块大手帕,双手捧着说,“边家哥哥,里面是不是还有啊?这个先放这上面吧。” “你不怕?不嫌弃?”边满归有点意外,没料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小姑娘还挺大胆仗义的嘛。 “我家大黑生过两窝小宝宝的,所以我不怕。”李丹兰也很诚实。 第195章 第195章 边满归点点头,把那只还活着的狗崽子放到李丹兰手上的帕子里,又令边满归没料到的是,狗妞竟然蹭过去给狗崽子舔起毛来。 边满归满脸惊愕地单手拎起狗妞,打量着一脸茫然的狗妞,戳它肚子惊悚地说:“你是我家狗妞嘛?醒醒,被什么附身了吧你,一岁不到充什么老母亲。” “呵呵呵~边家哥哥不用奇怪,狗妞是母狗嘛,应该是动物的天性吧,跟年岁没什么关系的。”李丹兰被逗得直笑。 “是嘛。”边满归将信将疑地放下狗妞,果然狗妞又去舔狗崽子了。 “好吧,虎毒不食子,狐善舔狗崽。”边满归咂舌低声自语。 边满归随后侧身继续去窄道里去掏剩下的狗崽子,然而,剩下的四只里除了一只黑背的同样奄奄一息外,其余的都不复生机。 边满归不好再耽搁时间,马上带着两只尚有微弱气息的狗崽和狗妞回了家,剩下的狗崽李丹兰说她来处理,边满归也就没空再客套多管。 把两只狗崽子放进狗妞的窝里,不用招呼,狗妞自己就跳了进去慢慢的,细心的舔舐两只稚嫩的小狗崽。 边满归就放心的去厨房,拿了一个竹水壶风风火火的出门去。很快又匆匆忙忙的回来,这回肩上却是多了一大一小两头山羊。 “边爷,您这是做什么?”负责看门的老川头看得目瞪口呆。 边满归头也没抬,把两头羊放进厕所间附近空出来的那间柴房杂屋里:“捡了两条奶狗崽子,买头母羊下奶吃。” 说完就回了堂屋,在狗妞的竹筐卧上开始捣腾起来。川婆子伸头看了一眼,只见边满归在竹筐上挂了一个竹水壶,细细一瞧这个竹水壶好像额外连着两根细长的肠形管子,就看边满归蹲在竹筐边伸手淘弄这什么。 这竹水壶里面其实是半壶羊奶,两根皮管子是边满归在街上买的赶紧猪小肠,正是仿造这动物哺乳的模式,特意给两只小狗崽喝奶用的,竹子盖没有盖的很紧,留了缝,它们把叼在嘴里用力一撮就会出奶。 边满归先要狗妞叼着嘬了一下,教会了狗妞再用狗妞的天性去教狗崽。有狗妞在旁边照应着,这样边满归就不用担心狗崽们会饿着冻着了。 抬头看了眼天,时辰不早了,边满归来不及吃早饭,又火急火燎的跑出去。 “边满归还没到吗?”对著名册点名的苟千胜觉得很诧异。边满归向来都是不早不晚的到达集合点,今天怎么点名快结束了都还没来? 站在旁边的葛折桂很是不耐烦地说:“哼,受训期间就敢藐视规矩迟到,真成了捕快还得了,就该划掉名字一棒子打出去。” “葛捕头,你这样做的话未免偏颇了吧。”苟千胜一抬下巴冷声道,“你那个大侄儿和他后面那两个可是已经迟到两次啦。” “那都是事出有因的。”葛折桂面不改色。 那两天分明就是狎妓醉酒而迟到,葛折桂同样就在其中,连同黄班头和齐捕快也是,五个人都迟了点卯的时辰。苟千胜正准备揭穿葛折桂的谎话,就被打断了。 “报~边满归到。”恰逢此时,边满归的声音由远及近飞快的传过来。 “叫什么叫?点卯迟了还好意思叫这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县衙没规矩是吗?你个有生养没教养的野泼皮!你掏大粪去啦?看看你这一身,好好的捕服被你穿成什么样子啦?破损了,你个臭小子赔得起嘛你!”葛折桂劈头盖脸将边满归骂了一顿。 “葛捕头,究竟是谁的声音大丢县衙的脸?卯时正刻的梆子还没开敲,我哪里迟了?你说我,带上我爹娘干什么?”边满归声音不大,但见她阔步走到台阶前,昂首挺胸跟葛折桂对峙时气势如虎似狼般凌厉,十分骇人,与之前和气好相与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这一下子不仅是让苟千胜怔住了好一会。葛折桂更是被边满归那陌生的,锐利如鹰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瞄了眼边满归那两只紧握住微微发颤的双拳,葛折桂有种他随时会朝自己扑过来将自己撕碎的危机感。 葛折桂开始流汗,强自硬撑着,但抬起指着边满归的手都在抖:“你,你做什么?顶撞上,上级吗!” “我如何顶撞了上级?是动了手?还是高声骂了人?倒是葛捕头,你说的话未免太过无礼,已经是冲撞了我家先人和亲友。”边满归落拓不羁地双手摊开,垂首冷笑只拿眼角看向台阶上的葛折桂。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最后一更,节假日开心呀~出行戴口罩,注意安全哟~ 第196章 第196章 葛折桂吞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哪里,哪里冲撞你的先人和亲友了?” 瞅着边满归的气势似乎有所收敛,葛折桂立马又找回了自己的嚣张:“臭小子,你难道不是自幼死了爹娘?说不准你就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数,那能赖上老子嘛!考核那日你就故意伤了老子的手,老子还没找你呢!平日里训练,就知道跟人大笑大叫,喧扰县衙,今天更是无故迟到,还敢多番顶撞上司!这不是没有教养是什么?” “梆,梆梆,铛~梆,梆梆,铛~” “听见了,卯时正刻的梆子现在正敲,我哪里迟到了?考核那日我也反复说过是在确认,谁知是什么在里面。我跟你说话有大声一个字么?有侮辱你一句吗?平和的说话交流,跟顶撞有什么关系?说教养,我前天刚背完《论语》,现在已经开始读《孟子》了,葛铺头最近在看什么书啊?”边满归一面娓娓道来地怼人,一面在心里感激柳毓压着自己疯了一样的背书,且非常赞同贺青昶的话,有心且肯下功夫读书学习的人确实还是要强许多。 就像葛折桂这等仗着家里有点名声庇护,就不学无术的狂拽之徒,本来吵架就不是边满归嘴皮子的对手,现在开始论理就更加上不了台面了。 看着镇定自若的边满归,窃窃私语的其他人,葛折桂气得脸色铁青,一挥手大声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的娘舅是宝庆府知府章台大老爷身边最得力的师爷!不,我娘舅已经捐了银钱,昨天批文下来了,我娘舅已经当上典狱官了!你敢在跟老子叫嚣,老子就把你按顶撞官差,妨碍公务的罪名将你抓起来打板子、投狱!” 边满归听完这话左边眉毛高高挑起,右眼微微眯着,一言难尽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又蠢又疯的中年男人,暗中腹诽:‘这怕不是个癫子吧?捐钱买卖官职的事,都是想尽一切办法瞒着,这...脑壳里是水银吗?猪都要比他聪明!上次说好歹是巷子深处,这次直接在县衙大门口。真是要给他鼓掌哦。’ 其他人交头接耳的快失控了,苟千胜双手背后,脸色阴晴不定。 边满归懒得搭理葛折桂,反而是看了若有所思的苟千胜一眼,心想若这么好的机会他还不能把葛折桂扳倒,那边满归觉得贺青昶也没必要再考验苟千胜了,干脆全盘换血来过。 见边满归不再说话,葛折桂便自以为全然占了上风,立马趾高气扬地说:“哼哼,边满归点卯迟到,罚一两银杖五棍!” 边满归轻飘飘地丢出一句话来:“葛捕头,你不要太过分哦。胜捕头还在这呢。” “葛捕头,要罚也是三十枚铜板,你要逾矩藐视县衙规定吗?”苟千胜终于说话了,冷面正视葛折桂道,“你的娘舅是你的娘舅,你是你,在这里我才是你的长官,你若不服,我上级还有县尉、知县老爷,我尽可同你去分说此事。” “你少拿县尉和知县老爷压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要包庇边满归,将他收进你的组里跟我对抗好踩着我去府衙对不对。”葛折桂调转矛头开始咬苟千胜。 苟千胜心事被戳中泰半,大为光火:“你胡扯些什么?分明是你拉帮结派在前,我被你排挤孤立在后,怎么就成了我踩你呀?” 葛折桂唯恐不乱地大笑道:“谁叫你没本事笼络住人?你问问弟兄们哪一个真心服你的?若不是你背地里告状,又帮新来的知县老爷跑腿办了件事,你能爬到老子头上去?还敢在这拉屎放屁的说老子的不对。” “明明是你自己多次狎妓违反条例在前,你娘舅已经帮你擦过好几次屁股,你不思悔改还要栽赃我嘛?”苟千胜气得脸红脖子粗。 两个人你来我往,大声吵嚷,闹得不可开交。 边满归默默的小步退回散落看热闹的人群里,环视一圈,除了他们是来受训的,县衙门口还开始聚集其他看戏群众了。边满归瞅着台阶上的两个捕头,觉着自己就差一把瓜子了。 佟旺实轻轻用肩膀撞了下揣抱着手于腹前看戏的边满归,努力藏着笑,低声说:“满归,你这丢苞谷棒子让两头熊打架的招使得挺好啊。” “这招叫做祸水东引。”边满归悄悄的回了个得意的眼神。 然后两个人凑一块揣着手,驼着背,哈着腰,悠哉的看上面两个人打擂台。 第197章 第197章 不出多时,县衙大门洞开,出来两行手持杀威棒或长凳的衙役,边满归眼尖赶紧轻踢几脚提醒佟旺实和自己身边这三两个近日相熟的人,几个人是最快安静,立身挺直站好的,然后别人也跟着陆续归位。 苟千胜察觉到异常也住了口,只有葛折桂还在那咆哮,结果被黑了脸的县尉一杀威棒打在腿弯直接前扑跪了下去。谁知这葛折桂正在兴头上,猛地被人袭击,气得破口大骂道:“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敢打你葛爷爷我!我娘舅可是...丁、丁县尉...” 边满归用力抿着双唇,背手掐着虎口才没让自己大笑出声,其他有几个撑不住都笑了,然后就听丁友生县尉怒吼一声:“都笑什么?县衙门前高声吵嚷,藐视官衙,目无法度,成何体统?” 镇的所有人立马安静下来,边满归并不怕丁县尉其人,但人家是官,也是上上级,边满归还是对他保持尊敬的心,也安静的等着他继续发言。 “尔等皆是考核过予以重望的人,今日之行却实在令人失望。你们两身为长官非但不加以约束,竟然还带头当街大吵起来,简直是渎职,有辱县衙门风!”丁县尉冷声训斥,一扬手招来六个衙役,看了苟、葛二人一眼,说,“苟千胜、葛折桂就地廷杖二十!” 边满归眉毛乐得快要跳舞时,风水一转,丁县尉又指着边满归朗声道:“此事边满归亦有责任,廷杖十。其余人等不思进取瞧热闹,戒尺十。立时执行。” “丁县尉,为什么打我们呀?我们什么都没做啊!”立时有人叫屈,其余的也还是跟着抱怨。 边满归一时有些发愣,没想到自己也要挨打,但既然有冲动的已经帮她问了原因,她也就不说话了。 丁友生一直盯着边满归,见人只是疑惑倒没起哄,暗中还是赞他一声沉得住气,但脸色却更黑了:“都住口!你们都穿着捕快的衣裳,世人就都把你们当县衙差役看,两个捕头吵架,一群捕快带头看热闹,殊不知一损俱损吗?你们一块合着伙丢了县衙的脸面,也就是丢了朝廷的脸面,不该罚吗?” 边满归不以为然脸面不脸面的事,丁县尉说的一损俱损的话她也不是很懂。但是丁县尉到底是贺青昶手底下做事的人,还是不好明面上直接起冲突下了人家的面子,而且丁县尉没有偏袒,所有人一起给罚了谁也没放过。所以边满归也就不情不愿的趴到长凳上,就在县衙门口当街被围观着打了十下杀威棍。 挨戒尺打手板的九人里,有不少疼得叫出声的,挨杀威棍的三个就只有葛折桂在嚎。 边满归咬牙闷不吭声,受罚完毕趴在长椅上缓了一会,犹疑地回头望了一眼,心下了然:‘好嘛,我就说怎么打得这么狠呢。公报私仇来了。’ 原来,掌刑落棍的人是葛折桂的酒肉弟兄,那天考核时在葛折桂面前戳穿自己的高瘦男人,宝庆县衙的衙役班头黄伟。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边满归一个还没正式入职的捕快候选,犯错受罚,哪里需要一个班头来落棍。 县尉丁友生发现不对时边满归已经挨了两下,倒也不好突然中止换人,便皱了皱眉记在心里,稍后回去就跟派他出来的贺青昶如实汇报了。 “老爷,一切都按您吩咐的办妥了,除了廷杖的三个其他的继续训练。”丁县尉虽人到中年,倒是比其他同龄人硬朗不少,说话中气也足。 贺青昶伏案批改卷宗,闻言点了点头,见丁县尉投下来的影子没有移动的意思,便飞快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问:“还有事?” “是。老爷,边满归是老老实实挨打了,但打他的人是黄伟,看那架势下手不轻。”丁县尉搓了下手,还是说出来了,“边满归这小子的性子是跳脱调皮了些,但也胜在他的机灵聪慧,脑子快,心眼活,是个不错的好苗子。这次虽是点名时差点迟到,却也着实是葛折桂过分纠缠,加上他说的话和态度,都太不成体统了!老爷,您,对这事怎么看?” “不都各自惩戒了吗?”贺青昶淡淡的看了一眼,提笔蘸墨,“丁县尉,边满归太年轻了,需要当捕快多磨炼个两年,捕头这个职位虽然不大却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坐的。” 被贺青昶的气势激了一下,丁县尉不敢再多说什么,便行礼退下了:“老爷说的是,那,下官先退下去外面了。” “嗯。”贺青昶面向丁县尉保有基本礼仪地点了下头。 第198章 第198章 丁县尉一出前堂的大门,立刻就有个白面瘦弱的捕快小子溜着墙缝摸过来,躲在墙角跟远远地招呼丁县尉。丁县尉四下打量,见洒扫的仆役们没注意,便假装无事般快步过去。 一靠近,那捕快小子立马就拉住丁县尉的袖子,甚是娇气地摊开手说:“丁哥哥~你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嘛?你快看我的手啊,都被打成这样了,你也真是能下得去手你!” “查弟弟,哥哥说了定保你进捕快名单,但是捕头就算了,那个贺老爷是在京城里待过几年的主,不好应付呀。”丁县尉一脸心疼地捧起白面小子的手,给他吹了吹,“很疼吗?要不,今晚我带药去找你。” “哼,总是说什么避嫌避嫌的,现在想起要来了?今晚没留你的门,回家陪你老婆孩子去吧。”白面小子高傲地一把推开丁县尉。 “我的好弟弟,哥哥心里一直记着你的。”丁县尉不怒反笑地去捉人手。 白面小子直接挡开在丁县尉胸膛上推了一把,白了嬉笑的丁县尉一眼就赶快走了。 等快回到训练的小坪时,白面小子路上又被一个高大的捕快截住了,看脸色不太友好:“伍查,你跟丁友生说什么了?” “琛哥~我正要找你呢,他今晚要过来,你就别回来了,免得撞上了。”白面小子主动拉住了高大捕快的手,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琛哥粗眉紧锁,低头不语,白面小子轻拽了他一下,说:“霍琛,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呀?正好,你也回去瞧一眼你老爹娘。” “哼,早就恩断情绝了,有什么好瞧。我找边满归聊聊吧,他人善又有间小院子,在他那凑合一晚吧。”霍琛面色甚是不佳。 伍查也不好再说什么,两个人相对无言,站了好一会等到有人喊名字,两个人才赶紧过去集合受训,原来这两人都是跟边满归一样的捕快候补。 佟旺实带着棒疮药膏来的时候,边满归已经手脚麻利的自己把后腰上的伤口抹好药了,拿床上用的小饭几支起被子不碰着伤口,人就悠闲的趴在床上看书。 佟旺实走近一看,好家伙,这边满归今天还真没说假话,手里还真的拿着一本刚翻了三四页的《孟子》。 再打量一眼边满归的卧房,床头榻边比上回来时多了两口大箱子,其中一口近些箱子敞开着,里面全是书,佟旺实看得头晕眼花。 “满归,你真开始读书啦?准备考文举秀才啊?”佟旺实坐在屋里的凳子上惊叹。 边满归受过柳毓的叮嘱,在没成之前不叫她到处张扬,免得一个万一呢。所以边满归跟佟旺实折中地说:“那能啊,就多认几个字总归有好处,我都是死记硬背的,好多都一知半解,不懂内涵深意。” “啧,你努力,考上秀才举人老爷,小弟就靠你罩着了。”佟旺实认真地向边满归抱拳。 边满归笑着抬了下巴算是应承。 随后佟旺实想看一眼边满归后腰上的伤,那怎么成呢,在怎么行为举止爷们,边满归也是货真价实的闺女,自然是面容严肃的拒绝了。 不成想佟旺实莽撞直白地说:“你怕啥,我又不是霍琛和伍查,不会把你怎么样。” “哦哟~有故事~”边满归笑得一脸八卦,她对于信息的捕捉被高莘锻炼的很敏感。 “嘿嘿,之前我们不都暗里头猜嘛。今天巧了,我请假给你取药的时候足足看了两场好戏。”佟旺实先是一愣自己的嘴比脑子快,随即干脆就把凳子拖近床铺,兴味盎然的把亲眼看到的都转述给边满归。 边满归听罢摸着下巴惊叹:“伍查手段可以呀,玩得这么溜。” 佟旺实也附和地点头。 边满归像是想起什么,打了个响指笑得跟狗妞一样:“旺实,你猜,葛折桂倒了下任副手捕头会不会是伍查?” “不太会吧,你各方面都是最突出,我觉得怎么着也该是你呀。”佟旺实是最服边满归的人。 “刨开我。”边满归不在乎地摆摆手。 佟旺实双手环抱于胸,身子向后仰起一些,认真想了一会说:“刨开你呀。嘶~伍查背后有丁县尉,但罗勇东好像是恭县丞婆娘的弟媳的同村,听说也花了不少心思呢。论实力,霍琛也还挺不错的。” “我盲猜啊,十个人里我、你、伍查、霍琛和罗勇东会留下来。”边满归掰着手指头算。 佟旺实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其他五个人有比伍查和罗勇东好的,但大多是一介白衣。 第199章 第199章 在佟旺实看来,边满归眼明脑聪,嘴甜干活还利落,留下是铁板钉钉;霍琛也是紧随其后的实力派;自己能力不算差,又有一年衙役的经验和人情在;所以,边满归的这个预判还算是有点准头的。 说过几句话之后佟旺实又赶回去训练了,霍琛当晚也没来找边满归借宿,后来听佟旺实说丁县尉被贺知县留下议事用膳,便不去伍查那了。 然而,边满归对丁县尉议事的说法保留疑问,因为主持议事的人正在自己床前凳上坐着呢。 “姐夫,不就破点皮嘛,你怎么还亲自来了?”边满归手脚压着被子边,死活不让看伤口,柳毓和贺青昶也拿她没辙。 “我是担心你被人报复打重了。又怕你心有怨怼,就过来开导你。”贺青昶倒是不掩饰此行目的。 柳毓自己倒了两杯茶,跟着说:“我也是刚晓得你被打了,等会晚饭就给你送过来了。” “谢谢姐。”边满归对吃的兴趣更大,随后才对贺青昶笑说,“姐夫你多虑了,我能有什么怨怼啊,你不是把所有人都按等级惩罚了。” “那你可知为什么说一损俱损的深意?”贺青昶发动奇袭。 边满归果然懵了,老实地摇了摇头。 于是乎贺夫子课堂开讲啦! 花了足足快三个时辰,说到吃完了饭,直到月亮高高挂上才暂时告一段落。好在贺青昶不是生拉硬塞的讲刻板道理,而是通过一个又一个小故事来解说,所以边满归听得兴致非常高,也听得进去。 贺青昶给边满归讲了许多典故,带出很多的知识点:团队荣誉感啦、荣辱与共啦、唇亡齿寒啦、坏桃子不丢烂一筐啦、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啦等,又引申出何为虚与委蛇、何为惺惺相惜、何为浩然正气、何为割袍断义、何为两肋插刀等等。 边满归越听越是精神,还会举一反三的说:“那姐夫现在跟我说这么多,可以算作是推心置腹了吧。” “嗯~孺子可教,孺子聪慧也!”贺青昶抚掌而笑,很是满意自己的教学成果。 对于边满归这种专心致志肯下功夫学习的态度也同样很满意和欣赏,若能一直得自己辅佐,假以时日,以边满归的资质,武举考及殿试应该也不是太难的事。是否要再调整一下教学方案呢? 贺青昶的想法边满归一概不知,但瞧他看自己的眼神,有重新审视考量之意,就跟那日自己答应考武科举后制定计划时非常相似。边满归思及此处,就莫名的觉着后脊梁开始丝丝缕缕地冒出一股寒气,激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边满归面上一派平和,暗中被子里的手脚二十个指头都紧张蜷缩起来,就怕贺青昶开口说那相关的事。还好,柳毓担心边满归思虑过重休息不好,就把刚想张嘴的贺青昶拽回家了。 在此几日期间,京城那处好不容易回宴告一段落,莫羽寒又能安心窝在漱玉斋的房间里自己待着。不出两日,给边满归的信和礼物才寄出去,刚拿起绣了一半花样的蒲扇扇套,就有下人来报,说是卢家五小姐和孙家三小姐来别院寻莫羽寒玩了。 “是长辈陪着来的?还是她二人自己来的?”莫羽寒直觉是后者,因而有此一问。 报信的小丫头摇头说不太清楚,外面似乎只有一辆马车。 听到这句,莫羽寒便可以断定,卢若淑定是被孙佳蕊想方设法给诱惑拐来的。 莫羽寒亲去前院的宜福堂迎接,进了大厅就见卢若淑端庄的坐在位置上,而坐不住的孙佳蕊正在大厅里晃悠着到处看,不时艳羡的点头。 卢若淑一面盯着孙佳蕊不要手痒乱摸乱碰,一面留意着厅堂大门的动静,瞧见只是莫羽寒进来不禁站起身来松了口气:“羽寒。” “若淑。”莫羽寒走过去跟卢若淑相互福身见礼,不过卢若淑按照规矩蹲的比莫羽寒稍低些,“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是我拖她来的。”孙佳蕊高举右手,笑着趋步过来跟莫羽寒见礼,同样低一些,“羽寒,木梳子说你家很漂亮,我就想过来溜跶一圈瞧瞧,急着过来没下帖子,你别生气,没打扰你吧?” “无妨。”莫羽寒笑着摇了摇头,很快就细致的安排好,“我先带你们去见过母妃和凌欣公主,然后就带你们逛逛芜泉别院,中午干脆留下在我院里用午膳吧。” 其实,莫羽寒挺喜欢孙佳蕊的率真,卢若淑极可能是自己未来的四嫂嫂,所以莫羽寒并不排斥二人突然的登门拜访,反而觉得是真性情,肯把自己当好朋友对待的,对二人自然也区别于旁人。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叨叨时间:关于这个学习进步的问题,可以参照‘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的吕蒙哈~ 第200章 第200章 “好啊!琳姐姐也说你家的南方菜好吃,有个什么腊味合蒸的,我要吃那个。”孙佳蕊倒是不客气,拍着手都点上菜了。 莫羽寒先是一愣,随即绣帕掩唇而笑,应了一声‘好’。 而卢若淑则是以手扶额挡住半边脸,露出一副‘我不认识这货’的表情。 孙佳蕊便抄手冷笑:“怎么的呢,木梳子你啥表情啊?有本事你中午瘪吃啊。” “凭什么,我就吃。明明是羽寒请用膳,你怎么好意思自己点菜的,脸皮真厚。”卢若淑不甘示弱的回击。 孙佳蕊拿出‘哥俩好’的架势,一抬手搭住了莫羽寒的肩膀,把莫羽寒唬得一阵懵,随即就见她气焰嚣张地一拍胸膛,朗声道:“羽寒跟我好,我俩是老铁的姐们,到自个儿姐们家点个菜吃怎么了?” “啧啧,恐怕羽寒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造了孽,交了你这么个姐们。再说,你孙小三姐们儿遍东北,谁知道哪个是真老铁呢。”卢若淑撇嘴,隐隐透着醋酸味。 “嘿~卢小五,你咋就这么稀罕跟我抬杠呢?杠精转世啊你?”孙佳蕊有些生气了,拧眉瞪着卢若淑道,“你到底想干蛤?从昨晚起就给我摆脸子,到现在也没消停,正好趁着羽寒搁这呢,你有啥赶紧撂明白,瘪阴阳怪气的整事儿。” 莫羽寒忽然被夹在中间当裁判一时很不适应,左右看看孙卢两人确实有些不对劲,她也从没调解过任何的纠纷,眼下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干脆看家的本领,静默不语。 “好,既然你话说到这,那我就问你,昨天在品一处吃饭,突然跑出来抱住你手臂,缠着你玩的人是谁?你明明是答应陪我逛街的,怎么又丢下我跟那人走了?到夜里吃了晚饭也没回来。”卢若淑忽然发难,别看她表面气哼哼的,其实心里也紧张,被她紧紧挽住手臂的莫羽寒能感受到她的在乎,“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我以后都不要理你了!” “艾玛,我当是啥呢,就这事啊。”孙佳蕊混不放在心上,大喇喇地坐在,端茶喝了一口,眉飞色舞地说,“那姑娘是我爹新手下的女儿。她说瞧见燕梦独自出府了,行迹鬼鬼祟祟的,我可不得跟她一块去盯梢瞧个热闹嘛。 你反正还有琳姐姐和另外两个小姐陪着呢,丢不了。嘿~我昨儿就那么点儿正,你们是没看着啊,老刺激了,燕梦那好家伙,下午加晚上分别见了两个不同的男人呢。” “不会吧?是谁呀?”卢若淑惊奇的忘了自己还在生气,拉着同样诧异的莫羽寒一道坐下。 谁知,孙佳蕊反而拿乔不肯说了:“哟~你不是不稀得搭理我吗?” 卢若淑一听,秀脸先是一红,继而恼地拇指配合着食指,在孙佳蕊手臂上狠狠一拧:“少废话,你快说呀!” 孙佳蕊捂住手臂呲着牙还想斗嘴,一扭脸见莫羽寒也在有所期待的等着,卢若淑还举着‘小钳子’威胁,便仰天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那两男的,头一个是徐老丞相家的孙子,徐梓宣。后一个年轻公子我不认识,他两个在一间禅房里待了好一阵才出来。” “徐梓宣才貌超群,文武双全,从小就备受青睐和倾慕,只一点便是常年流连烟街柳巷,跟几家戏子多少都眉来眼去过,甚是风流多情。”卢若淑十分可惜地摇摇头。 莫羽寒想的却是这件事的真实性。倒不是怀疑孙佳蕊会刻意背后编排人,但她终究跟燕梦是有过节的。这两件事随意流出一件去,都足以损毁一位女子的闺阁清誉,莫羽寒不敢贸然就相信偏面之言。 沉吟片刻,莫羽寒打算更细致的问问孙佳蕊:“佳蕊,燕小姐与他们见面时,身旁可还有旁人?” 孙佳蕊咬唇回想了一圈,说:“见徐梓宣的时候在茶楼清茗阁里,还有郭优优等另外几个小姐和少司空熊家的公子,挺热闹的。但晚饭前那个没有,燕梦先进屋,两个丫鬟在门口守着,后脚就放了个公子哥进去,我都快等得不耐烦了那公子才出来,燕梦过了一会后出来,我就继续跟着,没成想她就回府了,没啥意思。” “你傻啊,怎么会没啥意思。”卢若淑做贼一样地拍了孙佳蕊一掌,压低声音悄声说,“她私会外男已经够出格的了,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她....” 卢若淑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腾的越发红胀,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她,她啥啊,你这半天憋不出一个屁的,可急死我了!”孙佳蕊着急地直拍椅子扶手。 -------------------- 作者有话要说: 哟呼!恭喜你们坚持看到第200章了哟~慢慢来~日常文,打发时间看咯。 第201章 第201章 莫羽寒垂首敛目不言语,看来卢若淑是跟她想到一块去了。只是没料到孙佳蕊看起来外向热情的,竟意外的纯真。莫羽寒表面上看不大出来,内心同样是惊涛骇浪的翻涌,真是应了孙佳蕊的那句话,这事老刺激了! 但要莫羽寒去给尚未迷雾里的孙佳蕊解释,实在抱歉,莫羽寒真心做不到。 显然,卢家五小姐也很羞涩为难。 孙佳蕊逼问了好一会,眼见她是真的要发火了,卢若淑才飞快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末了孙佳蕊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般,两个人的脸都红的能滴出血来。 呆了好一会,孙佳蕊才低喃了一句:“她,她不能吧?光天化日,人来人往的,她...” “不管是真是假,你以后都不许再说这事了!不然我就把你的嘴缝起来,免得你去惹祸上身。”卢若淑立马做捏针装威胁道。 孙佳蕊此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重重地点了好几下脑袋。 莫羽寒则思虑的更多,追问道“佳蕊,这事除了你和那个你爹手下的女儿,还有谁知道?” 卢若淑立马又紧张起来,握住了孙佳蕊的手。 “就我一人知道,那姑娘跟到半路就有事先回去了,我就跟你俩说了。”孙佳蕊即刻反握住卢若淑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回答道。 莫羽寒稍微放心的点了下头,卢若淑也大大松了口气,孙佳蕊皱眉鼓腮,三人一时相对无言。 好在没僵持尴尬太久,王妃身边的辅事大丫鬟凝露过来传话,说:“县主,娘娘正同凌欣公主对弈,公主说,二位小姐就不用特意过去请安了。娘娘说,请您带着卢、孙二位小姐自便逛一逛别院,中午二位小姐就留在漱玉斋里用午膳,下午再玩一会,便是留下用晚膳,或是住下都是省得的,提前知会一声就是。” “有劳凝露姐姐。”莫羽寒微笑着点了下头。 卢若淑和孙佳蕊也起身见礼,道谢。 话带完凝露便行礼告辞离开了,莫羽寒虽不擅长带动话题,但眼下氛围刚好被凝露的到来冲淡了许多,最好是不要在回到之前那奇诡的状态中去。 略一思考,莫羽寒便主动提议带卢、孙二人去逛别院。孙佳蕊的情绪很快就转开了,挎住卢若淑就往外走。卢若淑被她拽的一个趔趄,莫羽寒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便被卢若淑挽着手了。三人就这么着一道出了厅门,一排并肩走着。 先从宜福堂的正门出,拐西面简单看了下四司六局的院子,进内仪门同墙的垂花门,临芜厅周边都是草坪树木,闲事可观赏,忙时可摆席。左右靠墙都是院子,有仆从账房住的,也有男宾或远来亲友住的外厢院。再进正中垂花门,就是芜泉及内院。整个别院不到小半日就可以走完,但景色确实雅致怡人,让人有种置身丹青画中之感。 逛完了芜泉别院,莫羽寒带着卢若淑和孙佳蕊在芜泉边,靠近自己小院这侧的水榭阁楼里稍坐。正面可赏芜泉风光,后可见绿荫花草,还有一座弧形石桥能临驾芜泉池水之上。卢若淑这会正蹲在上面喂鱼。 莫羽寒和孙佳蕊在室外延伸出来的小木阳台上晒太阳。三张竹躺椅上铺着薄锦缎,围着一张小鼓桌,桌面上摆放着茶水瓜果点心,莫羽寒坐在躺椅上看卢若淑喂鱼,孙佳蕊四仰八叉地睡在躺椅上嗑瓜子。 “这小日子过得,贼得劲呐!”孙佳蕊不开口则矣,一开口莫羽寒就忍不住想偷着乐。 卢若淑立时忿忿道:“你可憋说话了!你来了才半年,满启京城的闺秀小姐都快要被你的东北大碴子味儿给拐带歪了。” 孙佳蕊一脸无辜地说:“扯犊子吧,我平日都用的官话啊,私下才东北腔重些。” “你确定?”卢若淑反问着走回来,抬臂掌朝向莫羽寒,认真地说,“羽寒为人处世挺公正的,孙佳蕊小姐,你自己请羽寒说说吧。” 于是孙佳蕊满目期许地望向莫羽寒,卢若淑也端坐下来平视莫羽寒,被两人围观的莫羽寒又开始有点为难。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斟酌着用词道:“嗯,我自小生长在南方潇郡,那边五里不同音,十里不同调。而官话本身就字正腔圆的比较偏北,东北郡的语言又是掷地有声,听起来都很有感染力。所以,相似也容易串起来吧。” “听见了吧。”孙佳蕊得意地晃了晃肩膀。 卢若淑笑着与莫羽寒对视一眼,孙佳蕊没听出莫羽寒的潜台词,她可是听出来了。虽说不明显,但能证明莫羽寒也是同意卢若淑的说法,孙佳蕊的口音确实很容易将人带偏。 第202章 第202章 不过嘛,卢若淑并不是那种吹毛求疵的人,既然莫羽寒已经帮她说了公道话,即便是比较隐喻,是孙佳蕊没听出来的话,却又何必挑破这层窗户纸破坏了莫羽寒的好意呢,便翻过了这一篇。 莫羽寒也挺高兴跟卢若淑这样的聪明人交流,因为不用解释那么多,对方稍微脑中过一遍就知道了。至于孙佳蕊,她并不是憨傻,相反的,是她心思太单纯,胸怀宽阔不会计较那么多,过的畅快,这是莫羽寒所向往的。 起风了,芜泉边还是稍微凉了一些,莫羽寒便领两个新交的朋友回自己的小院漱玉斋。入门一口小池塘,墙左右各栽了一溜的兰草,左手边是院内小厨房,右手边是茶房和一间倒座房。 绕池塘进是前厅,周围都是正待花期的白玉兰树。再进一座八角亭,八角亭左右各有一处屋舍,后面才是莫羽寒住的屋子,屋子被分成三部分,中间是内厅,左是卧房,右是书绣间,格局设计紧凑但并不拘束,活动空间还是比较适中的。 最后面一排,就是大多空置的后罩房,只一两间住着伺候的仆妇。 这是卢、孙二人第一次进莫羽寒的屋子,也是莫羽寒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让父母兄嫂、奶妈大丫鬟以外的人,踏足相对私密性比较高的地界。 上次卢若淑跟着母亲过来,因为才跟莫羽寒见面却人又多,便只是逛了下园子,并未得机会来看莫羽寒的屋子,所以孙佳蕊这次拉她过来,她便半推半就的点了头。 说起来像她们这一大类的大家闺秀、豪门贵女们,都是差不多的生活轨迹,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出门的话,要么是跟着长辈赴宴或参道礼佛等;要么是各种雅集或聚会送来了贴子,便出门赴约饭前或饭后就回家;要么便是大型节日举国欢庆时; 其余的时候,并不会像民间那样自己能够随意出府,到别人家去串门聊天,遍观通个京城的闺女们,独孙佳蕊这一根苗! 孙佳蕊祖籍是在东北郡,所以父亲各地奔波为官,她却基本跟着祖父母在东北郡生长。祖父母溺爱撒野惯了,半年前孙佳蕊刚接来京城时确实闹了不少的笑话,许多名门贵女都嫌她乡野村姑上不得台面,孙佳蕊也着实是低靡了一阵子,哭闹着要回东北老家去。 身为外祖母的秦老太太便把外孙女接到忠勇伯爵府来,放在身边亲自悉心教养了半年,有几个不介意她,还肯跟她玩的表兄姐们陪着,终于使得孙猴子大变样,也重拾自信又开始活泼起来。 正是这么个需要人鼓励支持的节口上,莫羽寒就出现了! 孙佳蕊那叫一个千里马遇上伯乐的激动呀,秦老太太见孙女和外孙女都能跟莫羽寒交上朋友,老太太在仔细观察过莫羽寒之后,同样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所以孙佳蕊一说要跟卢若淑来莫羽寒这串门玩,旁的人还没反应过来,秦老太太第一个就乐呵着点头答应了,这才有孙佳蕊和卢若淑风风火火驱车而来一事。 莫羽寒自知自己是沉闷封闭的性子,有孙佳蕊肯来屈就她,她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而且孙佳蕊和卢若淑的性子都跟以前在潇郡认识的那些闺秀都不一样,并不会惦记莫羽寒什么东西,或巴结她想得到什么东西,纯粹的交朋友一起玩的动机,让莫羽寒觉得没有危险和隔阂。 其实,也有边满归的原因在,临出发来京城前,莫羽寒还收到了边满归的一封信,内容不多,就几句话:“爱护身体。别板着脸多笑笑,很漂亮。少闷着,多跟人说几句话不会身亡。记得写信和礼物。” 所以,莫羽寒才努力尝试着接受新的人成为朋友,不像之前那样冷漠应对。 在书绣房里,莫羽寒坐在小几前忐忑地在给两个新朋友烹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不晓得两个朋友对自己的屋子陈设有什么看法,不清楚别的朋友之间是否也会出入寝屋,不自觉就开始担心是否有慢怠。如此一分心,便导致莫羽寒在取茶叶的时候手抖撒出去了一些,赶紧趁着无人发现用手掌盖住,压上去用手心出的汗黏住,再若无其事地单手搓进一旁的瓷盂里。 而孙佳蕊完全没有在考虑这个,她一进莫羽寒的屋子就一直在感叹太明亮、太整洁、太雅致了,说自己的房间那简直就是狗窝。卢若淑便无比赞同的点头,说孙佳蕊很有自知之明。 第203章 第203章 说着话,孙佳蕊就往书绣房里铺了一层厚软垫的美人榻上一倒,能透过前面和侧面的透明琉璃窗看到小院里的好风景。 孙佳蕊舒服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说:“嗯~我老稀罕这了~贼舒坦,适合养老。羽寒,我能常来玩吗?” 卢若淑坐在莫羽寒对面,虽未说话,却也是眨巴着大眼睛期待的望着莫羽寒。 “可以呀。”莫羽寒面上浅浅的微笑,内心激动之下泡茶的小手又是微微一抖,悄悄用袖子把调皮溜出来的水擦去。 这回卢若淑眼尖发现了。双手握拳放在闭合的双膝上,卢若淑自身是挺欣赏莫羽寒所展示出来的端庄娴静,会替他人考虑的温暖包容,以及对待事物的沉着冷静和目光长远,哪怕是莫羽寒第一次见面被孙佳蕊吓到,也会委婉提醒自己不会直揭孙佳蕊的恶意;即便像刚才那样出了点小差错,亦能不动声色的及时修正。 所以,卢若淑很想确定一下,莫羽寒是否真实可交,还是跟那些人一样,只是把情绪掩藏住,想尽一切办法将自己装扮的精美;还是跟其他几位县主一样,高高在上会不屑相交,亦或骄矜傲慢不好相交。 说实话,卢若淑是有些怕的,抿着唇犹豫了半饷,为了日后还是一咬牙赌一把,开口问道:“羽寒,你,是不喜欢外人进自己的屋子吗?” “是啊。”莫羽寒敛眸倒茶,整个人显得格外清冷。 卢若淑和孙佳蕊皆是心里咯噔一下,卢若淑慢慢挺直了背脊,心里既是开心莫羽寒的直接,也害怕下一瞬就被翻脸赶出去。 孙佳蕊则是翻身从美人榻上坐起来,纯粹是紧张。她很喜欢莫羽寒对她的温柔和包容,一丁点儿都不想失去这样一个好朋友,哪怕是演戏的也好。 两个人都安静且小心地注视着莫羽寒,谁也没想到莫羽寒会真的坦率承认。 而莫羽寒则是抬头,杏眸流转看了二人一圈,目光一柔,唇边含笑,微微歪了下小圆脑袋,继续认真地说:“但你们两现在已经不是外人了,是闺友呀。”说完,还有点调皮地吐了下舌头,眉眼弯弯的十分可爱。 “哎嘛我天~可吓死我了!莫羽寒,你个小姑娘坏得很!可不带你这样色儿的啊!”孙佳蕊神情夸张地拍了拍胸口,皱眉瞪了莫羽寒一眼后双脚一蹬,又悠哉的躺回了美人榻。 卢若淑暗中吁出一口浊气,从见莫羽寒第一面,互称姐妹开始就一直吊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转眼去看莫羽寒的时候,卢若淑隐约的发现莫羽寒那根紧绷着的弦同样放松了许多,笑容也明媚起来。 卢若淑想到之前几次接触莫羽寒时,她大多是清冷僻静的状态,想必这‘朋友’二字她也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说出口的吧。 莫羽寒垂首看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再扬首瞧着对面对自己微笑的卢若淑,似有鼓励,似有认可,似有信任,让莫羽寒感到温暖和开心,无声反握住卢若淑,双手相牵,四目相视一笑便足矣。 时值近午,莫、卢、孙三女在莫羽寒的内厅里一道用膳。桌上都是小厨房做的南方美食,孙佳蕊吃到腊味合蒸的时候双眸铮亮,立马就爱上了这道潇郡的特色菜,还有另外独一份的宝庆猪血丸子。 “这宝庆猪血丸子是什么做的?感觉有一丢丢像东北那疙瘩血肠的血味儿,但口感和其他的就完全不像了。”孙佳蕊似乎在饮食上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嚼着猪血丸子再端了一杯果酒,十分幸福地说,“我家总喝高粱酒和白干儿一类的酒,这果酒甜甜的太有滋味了!” “猪血丸子里肯定是有猪血的嘛,东北血肠也是猪血做的嘛,血味儿像很正常,但是,这里面至少有三种口感不一样的东西,羽寒,到底这宝庆猪血丸子是怎么做的?”卢若淑说着给自己再倒了一杯果酒,这甘甜的口味,清淡的酒香,正适合不太会喝酒又总想喝一些助兴的卢若淑。 莫羽寒见自己准备的膳食酒饮得到认可和好评,心中也是非常高兴的,脸上的笑容也开朗了很多:“宝庆猪血丸子必不可少的就是猪血、猪瘦肉、猪肥肉和白豆腐。把肥瘦肉切成颗粒状的小臊子,和白豆腐、猪血一块倒进缸桶里捣碎拌匀,然后抓一捧左右手来回丢拍成团,在放置铺了松针叶的火炉铁架上,用零星的烟火慢慢的熏焙而成。” 第204章释放天性的县主 第204章 卢、孙二人本来只是随耳听着,但莫羽寒内心坦诚之后,肢体也随之松泛开,说着说着便跟着话语形容的舞动起来。卢、孙二人一见其做出捣、团的动作,便更有身临其境之感,听得也就愈发认真了,偶尔也笑着跟风做一下动作,莫羽寒感受到反馈,说的自然也就愈发自信和畅快。 “嗯,大概就是这些。不过因为各家额外加的辅料不一样,所以做的口味都不一样,因人而异团出来的形状、大小也不尽相同,火候和时间的掌握不同,熏焙出来的口感也各有风味。比如说,我曾吃到过带陈皮的猪血丸子,我很喜欢陈皮的香味,但有很多人就接受不了陈皮的涩感。”莫羽寒笑着亲自执壶,给杯尽的二人又满上,隐约带着骄傲感,说,“至于这酒嘛,嗯~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自己酿的,她送了我们家好多坛不同口味的。这个是青梅酒,我四哥哥那带来了一坛葡萄酒,我母妃那有一坛枸杞红枣酒,若你们喜欢的话,日后我就去讨一壶来给你们尝尝啊。” “好啊~我喜欢喝~”孙佳蕊立马欢喜地鼓掌,兴奋地说,“我这人吧,就喜欢喝带点有味道的水,东北那旮沓天冷啊,多是烈酒;茶叶嘛大多是那一类的味儿;奶茶呢是不错,但是老多糖搁里面总喝就甜齁得慌;今儿这酒可算是终于被我逮着好东西啦!” “我也觉得是。”卢若淑见孙佳蕊把想法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她便跟着点个头就可以了。 莫羽寒笑着点点头,忽然觉得,自己又可以给边满归追加写一封信,一是告诉她,自己鼓起勇气交了两个新朋友的好消息,一是想央她,看是否能再给自己寄几坛酒来。 ‘安坨都跟我讨绣品,那我问她要几坛酒应该也是可以的吧,对了!绣品!可以用扇套和腰带换的呀!我也太聪明了吧!’莫羽寒迟疑的双眸瞬间一亮,脚尖愉快地打起了节拍,上半身也随之小幅度地摇摆着,忽然地就自娱自乐起来。 似乎是受到莫羽寒情绪的感染,本就好心情的孙佳蕊在酒精的加持下,越发地畅快了,竟然拍着手唱起东北郡那边的童谣来。 酒量一般的卢若淑已经小脸酡红,处于微醺和醉酒的意识涣散的边缘,显然是听过的,便也笑嘻嘻地跟着摇头晃脑一块哼。 莫羽寒酒量还成,这档口头脑清醒得很。但氛围烘托之下,莫羽寒的弦又放松了些,随着拍子微晃着身子。 过了一会,孙佳蕊再几杯酒下肚,就开始热情高涨地离席舞动起来,跳的是东北郡最具代表性的大秧歌。孙佳蕊左右手分别甩着摸来的莫羽寒和卢若淑的两条绣帕,熟练地踩着十字步扭动着,逗得莫羽寒一个没忍住,终于一口酒喷了出来,接着捂着肚子仰天大笑出声。 卢若淑早就笑得不行了,话也说不出来,蹲在地上靠在自己贴身丫鬟青衿的怀里起不来。谁知孙佳蕊并不满足于独自的闪耀,非要拉着卢若淑和莫羽寒一块,跟她共同完成表演。卢若淑喝高了,乐得跟孙佳蕊一起‘撒酒疯’,不成章法地跟着一通乱蹦。 但莫羽寒没醉啊,她头脑依旧保持着清醒,哪里拉的下脸来干这种跳脱常人范畴的事,但又不好直接拒绝孙佳蕊的盛情邀请,以及不忍心打断卢若淑正纵情开怀的好心情,便半推半就地站在旁边,应景似的随意跟着挥一挥手。 “我说你们俩这不行啊,你们瞧我这手晃的,手绢耍得,多喜庆啊!我告儿你们啊,咱这东北大秧歌扭得就是那股子喜庆劲儿!得这样知道不,两□□替画十字儿,头这块往下走,再拱起来,憋忘了摇啊,就想象自己是那跳龙门的大鲤鱼!欸~对咯,胯骨轴子甩起来!”孙佳蕊慢拍子一步步示范教学,还抓了几个房里侍候的大丫鬟们一起,不让她们只是看主子们的热闹。 莫羽寒就更好躲在人群中浑水摸鱼了,看着一屋子少女由不知所措到逐渐尝试,再到最后丢了往日所谓的庄重皮甲,开始嘻嘻哈哈的笑闹舞动,满屋子各花色的手绢飞舞,莫羽寒也有种挣脱枷锁,释放自我的感觉。 等到卢若淑的酒后劲上头,脚下一虚歪倒在地上,孙佳蕊带头引得众人哄堂大笑。莫羽寒同样抛开最后的理智,翻倒在罗汉榻上,纵声大笑中把榻板捶得砰砰作响。 第205章 第205章 事后,因为动静闹得太大,王妃娘娘院里也知道了。忙派人过来收拾出两间房,伺候着稍微洗漱一下,喝了醒酒汤,让已经足够尽兴了的莫羽寒、卢若淑和孙佳蕊能各自有个安睡休息的地方,好缓冲一下激荡的情绪。 苏米服侍莫羽寒除衣躺下后,掖好被角,出来就一指头点在侍雪的额上,哭笑不得地说:“你这小蹄子是吃醉酒了?今天瞧把你给疯的。” “姐姐冤枉我啦,是孙小姐太盛情难却了嘛。”侍雪有点小小的委屈。 苏米轻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今天这事也确实怪不得侍雪,孙家小姐的带动性和感染力确实厉害,竟然连千年冰雕的县主也跟着失态玩闹起来。虽然相对于其他人县主是相当收敛了,但此举依然是大大出乎苏米的意料。其实,县主能交到这样让人无负担交流的朋友,可以那样没压力和顾忌的朗声大笑,苏米也真心替县主开心。 不止是苏米,王妃娘娘和凌欣公主、莫元煦也同样对莫羽寒的京城生活安心了。 凌欣公主躺在王妃娘娘的美人榻上,白嫩嫩的手里捧着一把瓜子仁,边吃边说:“孙佳蕊这小姑娘挺有意思的,可惜是以女儿身示人,若是男儿,将幺儿配给她,每天欢欢喜喜的倒也省得。” “设想的自然是最好的,然而现实很残酷。”王妃坐在桌边敛眸剥着瓜子壳,也不自己吃,只放在一旁的小瓷碟里。 凌欣公主慵懒地说:“虽说半月前在玉清宫里给幺儿测姻缘,批下来说是要么早婚,要么不婚,但这事真是不能急的。依我说,宁可幺儿真的一辈子不嫁,也别急吼吼的轻易许了人家,大不了就留在我身边,我养着她便是。” 王妃的手停顿住,无奈的瞧了凌欣公主一眼,有些愁眉不展:“你又来说胡话了,眼下是非嫁不可,万一提出和亲的事,幺儿必定是首选之人。” 凌欣公主侧身面向王妃方向,不可思议地问:“你不会刚进京就踩到殷丝婉的尾巴了吧?” “孙佳蕊。”王妃只简单说了一个名字。 凌欣公主眯眼想了想,缓缓道:“孙峥确实跟殷昌隆的长子殷雄在京畿巡防司发生过冲突。以孙峥的个性可能事一过就忘了,殷家却不见得。眼下孙家三姑娘意外跟幺儿交好,你是觉得,殷家会把孙家划到莫展怀那臭小子的阵营里来,继而要把幺儿推出去是吗?” 王妃沉默不语,而凌欣公主却从她看过来的眼神里读出了赞同和深深的担忧。 凌欣公主起身过去挨着王妃蹲下,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地说:“幺儿也是我的女儿了,我不会让她远嫁和亲,更不会让她受人欺负。” “呵呵~不愧是姑侄,这话王爷也同我说过。”王妃心情好了些,抬手捏了下凌欣公主的下巴。 凌欣公主却一脸嫌弃地挥手将其扫开,很是不乐意地说:“这关系又不是我能选择的。他要是敢透出让幺儿去和亲的意思,就休想要我再给他什么好脸色和好话。” 王妃闻言并不阻拦,只是好笑地轻戳了凌欣公主一下,凌欣公主便没再说了。 午憩结束起来,说实在话,莫羽寒是在头脑清醒的状态下参与了这次突如其来的‘狂欢’,早就做好了心里建设。孙佳蕊是发起者和倡导者,所以此二人醒后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笑过闹过之后感情更亲密了。唯独醉酒的卢若淑,醒后模模糊糊想起之前一切后,整个人是有点迷茫和不好意思的。 卢若淑是忠勇伯爵府的五小姐,跟莫羽寒一样,是按照豪门贵女的标准从小培养的,听的最多,做的最多的就是‘令行禁止’一词,她与莫羽寒不同的就只有一点,那就是本身性格相对外向开朗一些。所以,卢若淑一时半会对自己醉酒后发生那样欢脱的言行无颜面对。 好在孙佳蕊是个没心没肺的洒脱性子,凑在一处时总能说些话,做些事来逗人发笑。 而莫羽寒么,醒后便被孙佳蕊拉上去芜泉边晒太阳,好脾性的陪着孙佳蕊玩投壶,又自然无芥蒂地会去挽卢若淑的手臂,一字不提中午发生的事,让卢若淑倍感莫羽寒的体贴之心,而后便自己慢慢放开了。 自此之后,莫羽寒便在卢若淑的牵引下开始尝试出入雅集聚会,加上有孙佳蕊从旁凑趣,莫羽寒很快的结实了更多以前只闻名未见面的少年人。皆是豪门贵族、朝廷要员的子嗣们,可其中能高过莫羽寒这位三品县主的位分地位的人却也不多,只寥寥数人。 第206章县主开学啦 第206章 于是,在湘郡的情景重现,哪怕人数比湘郡是多了数倍,情况依然如前,是以,能被莫羽寒视作真朋友的还是微乎其微,大多时候还是清冷静默的应对,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样排斥而已。因此,这更让莫羽寒觉得,自己和边满归、卢若淑、孙佳蕊三人的友情十足是意外之喜,也使得莫羽寒愈加的珍惜和信赖此三人。 很快就进入了二月,初三就是入弘文馆报道的日子。 由于前一夜心里想着以后的事,所以莫羽寒大清晨就起床了,比平日早了将近大半个时辰,没叫醒值夜的苏米,只是平躺在床上静默思考。 “县主,您何时醒的?怎么也不传唤婢子一声?”苏米夜里睡在后堂一侧的小床榻上,晨起掀帘悄悄进来想喊莫羽寒,结果走近后发现莫羽寒是醒着的。 莫羽寒抬手揉了揉鼻梁,下床说道:“才醒一会,伺候梳洗吧。” 苏米不疑有他,应了一声就去招呼丫鬟们进来伺候莫羽寒穿衣打扮。 坐在梳妆镜前,莫羽寒瞟了一眼全部打开供她选择的首饰匣子,只点了一根翡翠步摇和一对白珍珠耳坠,轻声吩咐道:“妆面素雅一些。” 苏米应了声,便开始为莫羽寒描眉敷粉,最后在菱唇上轻点桃红,正是与双颊上的胭脂相称,整体清雅娇俏。莫羽寒在西洋镜中转头左右确认过,觉着还行便开始穿衣。 小琵琶袖的交领大襟上袄,下搭马面百裥裙,大致以天青色为主,再坠上‘寿’字血玉和一个香囊,踏上一双同色系的绣鞋,非常符合莫羽寒对于素雅一词的要求。 以至于莫羽寒这样去给王妃娘娘请安时,门口迎她的邬妈妈有些意外地说:“寒姐儿,您这身,会不会太素净了些?” “邬妈妈,我是去求学,百花竟放的事便交由他人去完成吧。”莫羽寒浅浅一笑。 邬妈妈是见过大风浪的人,莫羽寒一说她便明白了,便笑着引莫羽寒进去。 王妃见了莫羽寒的装扮后,赞赏的笑着点了点头。 请过安后莫羽寒同王妃一道用早膳,安静的吃着。王妃少食,端水杯掩唇侧身漱口,取绣帕优雅地擦了擦嘴。莫羽寒尊敬亲长,即便自己腹中感觉还差着一点意思,仍旧是随之放下碗筷,也同样漱了口。 “幺儿,煦儿这些时日住在弘文馆里温书备考,已经把你的入馆手续都办理妥当了。他知晓你交了朋友便帮你重新调换了寝室,你在‘巾帼居’宿舍二楼的最东头,隔壁是若淑,再过去就是佳蕊。”王妃见女儿收拾好才柔声说,“入学之后有什么事就学着自己拿主意,有决断不了的就遣人回来知会一声,别什么都自己闷着。” “是。母妃放心吧,这回入学若淑和佳蕊这次也都在的,我们会互相有个照应。”莫羽寒懂事地回答。 王妃便略微放心的点了点头。而后,莫羽寒便辞别王妃,蹬车往弘文馆去。 说起弘文馆呐,是跟其他书院体制差不多,会收取一定的束脩金,所有的学生们衣食住行都在馆内。每年二月到十一月授课,一月、十二月是空出来预备过年和收心的。每日卯时二刻(5:30)坐堂上课,每三刻休息一炷香,午时(12点)膳后有半个时辰休息,下午申时三刻(3:45)下堂,余下时间自行安排。 只一点,任何学生都不许随意进出。 要出去的,一是申请报备馆里,父母有一人必亲自来馆门外接人;一是每六日休沐一日可以归家,上学日不可迟到。这倒是弘文馆跟其他一住就是三年的书院比起来比较人性化的地方,毕竟弘文馆内读书学习的大多都是皇亲国戚的子嗣、三品及上大员们的后代,基本上都家住在京城里,所以还是要有所调整的。 关于课程方面,正课时间是经史子集的讲解,课后到晚膳前,是文艺类课程时间,有琴棋书画、品香、斗茶、插花、挂画、针黹女工、武艺、舞蹈、机关术等,在入学后开讲第一天就会让所有学生填一个意向表,自选一个或两个文艺类科目,自主的去学习所喜好的内容,每半年可以新选一项或继续。 “县主,您这回想选学什么呀?”侍雪拿着一本小册子,看着正吃紫薯糯米糍的莫羽寒问。 莫羽寒端坐马车内的正中椅上,两手十指尖团在一块捧着半个糯米糍小口地进食,闻言想了一下,咽下口中的食物才说:“之前跟若淑和佳蕊商量过,选古琴或围棋吧。” 第207章 第207章 侍雪听了莫羽寒的想法,马上一脸神往倾慕的提议:“县主,您选古琴吧!弘文馆的古琴教习是清悦坊的花魁娘子姬婧姝,姬大家[gū]的琴技听说可厉害了,歌舞亦是出挑,真真是才貌俱佳,举国闻名的花魁娘子呢!” “姬大家之才华确实当得上举国闻名。”莫羽寒同样钦佩,目光中额外添了几分怜惜。 苏米在旁递水给莫羽寒,见了主子的神情,便叹道:“说来也可惜。这姬大家原是江南名医世家之女,出身也是极好的闺秀,幼年时便琴技出众,才誉江南。 十岁上却因官商勾结而致家破人亡,竟做坤道都不成,就宁入秦楼楚馆为清倌艺人,也不肯折尊为仇家之妾。后来幸得贵人相助,坚守完璧,又能到了京城,敲登闻鼓得告御状,平了家族冤屈,再得圣上赏识聘到弘文馆教习琴艺,前半生实可谓坎坷跌宕。” 此言一结束,车厢里便沉默下来,莫羽寒感到胸口闷,有些压抑地再吃不下手中食物。 抿了一口水,借着稍稍推开透气的窗缝外视,然对街道上的热闹繁华根本就心不在焉,默然的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若非万幸得人庇护相助,若非皇曾祖仁德,若非其心坚韧,世间怎会还有姬婧姝此人呢?还是大哥哥说得对,当政为官若不为百姓人民,比硕鼠野兽更具危害! 一路无言到了弘文馆附近,四周逐渐开始拥堵,车夫御马驾车且行且停的晃得莫羽寒更加头晕心烦。 莫羽寒不禁俏脸生霜,道:“走过去吧。” 苏米和侍雪敏锐地察觉到了莫羽寒按捺的怒气,不敢再多言,忙扣门叫停车驾,给莫羽寒披了一件轻薄的水烟色的斗篷,再取了顶长及脚踝的长帷帽替莫羽寒仔细戴上。随后苏米才陪着莫羽寒弃车步行,侍雪还是待在车里跟后面的行李车一块慢慢过来。 莫羽寒出发的比较早,所以弃车的位置离弘文馆倒不算太远,慢慢步行过去倒确实是比乘车要松泛。苏米守在莫羽寒身后半步处,由于看不到莫羽寒的面色神情,便只能潜心细细的感受着莫羽寒情绪的变化。走了一小段后,莫羽寒似乎逐渐平复下来了,苏米也松了口气。 快到弘文馆的朱漆大门前,莫元煦早得了信,张望到莫羽寒缓行而来就信步迎上去,朗润地笑道:“幺儿可是塞车被晃晕了?” “四哥哥康安。”面对疼爱自己的兄长时莫羽寒状态又好了许多,缓声说,“确实有点不太适应。” 莫元煦宠爱一笑,牵起莫羽寒罩在袖下的手腕,柔声道:“今日特别,日后会好些。走,哥哥陪你进学馆走走。” “好啊,有劳四哥哥。”莫羽寒微微一笑。 跨进弘文馆的朱漆大门后,莫元煦一路都悉心温柔的陪着莫羽寒漫步弘文馆内各处,所到之处总有三俩或男或女的少年人聚集,跟莫元煦礼节性的打完招呼后就禁不住窃窃私语。无非是讨论莫元煦身侧那少女的来历,以及与莫元煦的亲密关系,无一不朝莫羽寒投来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他人此举让莫羽寒既是有些许骄傲又有些好笑,没办法,谁让这样一个玉树临风,才情卓然的寿亲王四公子是自己的四哥哥呢!又谁叫自己实在是露面甚少,认识的人着实不多呢! 莫羽寒这厢在感叹自己有个才貌双全的好哥哥时,后腰的伤刚好一些的边满归却在自己的义姐及义姐夫面前头大如斗。 正正如边满归预料的最害怕的情况那样,晚饭后柳毓和贺青昶留下边满归说话,柳毓提出了武科举考试备战内容要再调整的事,提醒边满归坐好考及殿试的打算。 边满归愁眉苦脸的缩手抱住双膝,把自己团在后衙书房的太师椅里,侧着身子尽量不要碰着背,然后哀戚地说道:“我才死记硬背下一本《论语》,你们就当我是文曲星下凡呐?那里面好多内容我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呢,哪里就够的上会试、殿试了?姐,姐夫,你们不要玩我好不好?一口吃不成胖子也不是这么填鸭子的吧?会爆的!” “人的潜力是要挖掘的嘛。”柳毓好言相劝,安抚边满归道“不是要你一年就拿下,这不是你姐夫还有近三年的任期嘛,还有时间的,就是提前跟你说一声让你心里有个预算。” “真的?”边满归将信将疑地觑着眼瞧。 柳毓重重点头。 贺青昶也开口笑道:“满归,你别紧张,武科举最后要考的内容是什么我早已经跟你说过了,并不算太难的。” “所以呢?”边满归挑眉,情绪还是不大平静。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百度时间:大家:古代对女子尊称。当时人们把学识高、品德好的妇女尊称为“大家”;“家”在此读[gū]。 《后汉书·列女传·班昭》:“帝数召入宫,令皇后诸贵人师事焉,号曰大家。” 《后汉书·皇后纪下·虞美人》:“大将军 梁冀秉政,忌恶佗族,故虞氏抑而不登,但称‘大家’而已。” 清 刘大櫆《章大家行略》:“大母早岁无子,大父因娶章大家 。” 坤道:道教没有道姑这个称呼。正统道教的称呼为坤道,在道教典籍中,男道士也称为干道,女道士则相应地称为坤道。黄冠专指男道士时,女道士则相应地称为女冠。 第208章 第208章 贺青昶与柳毓对视一眼,他们倒是没想到边满归这次的反应会这么大,只当是小孩子生性好玩不喜欢被拘着读书吧,并不知道其真实的原因是边满归对于自己身份的多重忧虑,以及她不想经历什么风浪,只愿能如爹娘遗愿那般,自己安居乐业,平安顺遂的过完一生。 然,贺青昶不动声色的丢出一个重磅火炮炸弹:“考及殿试,以你跟寿亲王府世子和四公子的交情,求娶邵庆县主想来会更趋近成功。” 哪晓得如哑火般跌入了深海,边满归一点波澜都没激起来,反而脸更黑冷了:“呵!谁稀罕么?豪门大户哪个不是事儿堆?我有病啊?自己去跳火坑?还有,姐夫,以后少拿邵庆县主来说事,人家好好的姑娘别平白耽误了闺誉。” “边满归,怎么跟你姐夫说话呢?”柳毓有些气虚地戳了边满归一下。 边满归闭着眼偏开头,阴着脸看向别处,赌气不想再多说什么。 贺青昶并未生气,反而安抚地握了下妻子担忧而搭过来的手,笑着说:“好,不提便不提。你不愿考会试、殿试,我想你也有自己的理由,我们都不会强求。只是读书学习一事不可懈怠,你现在是囫囵吞枣似的凭借记忆力背死书那是没用的,还不如不读。 满归,你喜欢听故事,看话本,从故事里提取知识重点是你最擅长的,所以四书六经暂缓慢来,先学故事性和趣味性强的兵法相关吧。” “那《孟子》是不是可以不背了?”边满归只听进去了‘暂缓’两个字。 “还是要背的,不过可以放缓步调去慢慢理解背诵,毕竟兵法中的排兵布阵还是需要足够的知识储备来支撑的,比如河川风水、天文地理、科技百巧等,在许多时候的时候总能开拓思维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正好,你也爱看杂书,那就从《堪舆图册》和《山河志》开始吧,之后再看看《灵宪》、《梦溪笔谈》、《天工开物》、《野议》、《论气》、《谈天》、《醒世恒言》、《三统历》、《干像历》、《宅经》、《撼龙经》、《水龙经》这些书,就当是话本那样翻看便是,杂学旁收的积累多了也能达到博闻强识的效用。”贺青昶一气儿说的太多,端起茶杯大吟几口才觉解渴。 边满归脑中模模糊糊的,不是太理解贺青昶的意思,疑惑地望向柳毓想求个明白。 柳毓便耐心的跟边满归又大致解释了一遍,告诉她那些是什么类型的书,大概有什么用,不料边满归忽地蹦出一句话来,让贺、柳夫妇二人哭笑不得。 只见边满归颇为不服气地站起来说:“姐夫,你说的全是杂书,你这不就是退而求其次嘛?不对,是已经放弃我了吧?我虽然不想考会试,但也不是什么用都没有啊!” “嚯,连‘退而求其次’都会用啦,进步挺大的。”贺青昶先欣慰地夸了一句,继而亲昵地拍了下边满归的腿侧,安抚道,“是因材施教!你是我们的弟弟,也是肯努力上进的,怎么会轻易放弃你?我们这是另辟蹊径,先拓广你的知识面,像建城墙那样打好框架,再往里填充夯实经史子集,这样一来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边满归听完贺青昶的话情绪才有所好转,顺着柳毓轻轻一拉便重新坐回太师椅。 贺青昶见边满归还是一副期期艾艾的模样,便好笑地说:“放心,这些书都不会让你背,也不会出题考你,你只当杂闻闲书那样浏览就行啦,不要有心里负担。但是之前说的兵书,还是按原计划要背被考的。” “哦。”边满归把腮帮子鼓成了仓鼠。 柳毓瞧边满归摆出那股可怜样,不禁又起怜爱之心,戳破了她鼓囊囊的腮,道:“满归,要不你的三餐还是来姐姐这吃吧,能省不少事呢。” “诶唷,不巧了,我昨天正式入职捕快之后,领了腰牌就把伙食费交啦。”边满归龇着一口小白牙笑道。 柳毓一愣,没好气地一拳捶过去:“好你个小滑头,你是早就打算好了来堵我的话吧。” “是啊。”边满归对自己的行事供认不讳,笑嘻嘻地说,“我常来蹭饭就够厚脸皮的啦,怎么再算上三餐嘛。” “你也晓得自己脸皮厚啊?你姐姐我还是能养得起你这张嘴的,不过添副碗筷的事。”柳毓还是没有放弃。 第209章 第209章 边满归则摇了摇头,笑看了柳毓和贺青昶一眼,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对毓姐姐和姐夫来说,我是义弟,添副碗筷的事。但对下人仆从来说,我就是个上门打秋风的,我有手有脚的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何苦要听人背后嚼舌根?” “是哪些人嘴里不干净了?”柳毓听罢柳眉倒竖。 边满归赶紧摇手笑言:“没谁说,我话本上看来的,这府上被毓姐姐管理的好着呢,他们没人乱说话。我也是自己额外想得多,怕发生这类事嘛,这叫防患...防患...” 见边满归卡壳了,贺青昶便从旁补充一句:“防患于未然。” “对对对!就是姐夫说的这个。”边满归抚掌笑着一指贺青昶,继而见柳毓蹙眉,眼神怀疑,便直接说,“哎呀,毓姐姐,反正这府里是真没人说我,我自己想要注意点不被谁拿住把柄,这总没错吧?” “这个倒是没错。”柳毓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为了避免柳毓再追问什么,边满归屁股一挪赶紧面朝贺青昶而坐,用一些一知半解的东西向贺青昶询问求解。末了就立即告辞回家,一套操作行云流水,让柳毓根本没有开口的机会,后面柳毓因为事忙便也忘记了。 边满归辞了后衙,径直回到自家的小院子,敲门喊了老川头来开大门。门一开就有狗妞欢腾的扑过来扒住腿,边满归刚把它抱起来,随后川婆子也从房里出来迎她。 “边爷回来啦,今天午后有人过来送了一口大箱子,已经叫抬到您堂屋里了。”看门的老川头汇报道,“另外,隔壁的丹兰姑娘也来过两趟,见您不在家也就回去了。” “有劳川大爷啦。那送箱子的人长什么模样?有留下话么?”边满归把狗妞反抱在怀里,让它两只狐狸爪子能伸出来搭在自己手臂上。 “说不上俊也谈不上丑,只记得长的甚是高大强壮,好像,是边爷您乔迁那日跟您一道运行李过来没吃饭就骑马走了的那位大爷。倒是没留下什么话。”老川头不愧是给县衙看角门多年的人,眼力和记忆力都还是不错。 听老川头这样一形容,边满归就知道来的人是何凡。既然是他,那估计就是见自己不在家,放了东西往宝庆府庆园去了,想来何凡应该会在庆园待一两天等自己回信的吧。 边满归谢过已经锁好了大门的老川头,抬脚往堂屋走去,路过庭院中站着的川婆子身边是时,笑着让两位半百之人早去休息。 老川头夫妇谢过便自己回房间了,边满归这不需要值夜,没一会老两口就吹灯睡了。而边满归则是先把狗妞放下地,本想先去开箱,裤脚却被狗妞用爪子勾住,邀功一样把边满归往竹筐那边拽。 边满归看得好笑,便顺着狗妞的想法,跟它去到竹筐边蹲下,看狗妞轻盈地跃进框里,舔里头正找奶喝的三只小崽子。 一土黄一黑背的是前几天救的两只狗崽,现在喝了几天羊奶已经救过来了,橘色斑纹的是两天前跟街坊那抱回来的狸花猫,三只都是时间太短还没睁眼,但是四脚扑腾着看起来挺有活力的。 边满归蹲在框边,双手扒着框沿,将下巴搁在手背上,看着框里四只小动物露出迷之微笑,不一会砸吧了一下嘴,碎碎自语道:“狐狸肉一般般,但是皮毛值钱。狗肉是相当不错,炖煮或是烤都相当好吃。猫肉倒是没尝过,不晓得是什么滋味哈。等这三只小的睁眼后,再过个十天半个月的能自己喝粥了,我就能吃羊肉啦!” 这时候若莫羽寒在旁边听见边满归这话,肯定是要扬拳打她,别的女子都是觉得这一窝可爱或是温馨,就她满脑子想着吃。 看完了一窝小动物,奖励了狗妞一块小肉干,边满归就换一个方向蹲着去开箱子。由于箱子上有把小锁,环视一周并没有看到类似钥匙或是装有钥匙的东西,边满归就起身去侧卧间翻出一个小锤子来,干脆的对着锁头就是一锤子下去,‘咣’的一声响后,锁整个就利索的跟箱子筋骨分离了。 也把狗妞这一窝都吓得一抖,狗妞还从竹筐里冒出一颗毛绒绒的小脑袋来。边满归笑着揉了一把,狗妞见边满归真没事才重新窝回竹筐里去。 将锤子先放在堂屋的方桌上,边满归再扯了一张小杌子就往箱子前一坐,单手掀开箱盖开始看箱子里的那些东西。 第210章 第210章 最上面依旧是两封信,边满归老习惯了先看信。一个封皮上写了个‘四’,一个空白的很厚,边满归就先拆看那个空白的,展开一叠信笺入目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娟秀字迹。 莫羽寒寄来的信里说了从跟边满归正月十四日玉清宫辞别后,到二月初二寄信那日之间发生的许多的事。有提到卧车睡觉、进宫面圣、凌欣公主认女儿、各家赴宴、认识了卢若淑和孙佳蕊等,事无巨细,就像家常闲话一样都记录下来。 边满归看着信在脑中同步模拟着莫羽寒的言语和相貌,仿佛她就坐在自己身边娓娓道来一般,让边满归忘记生活里的烦闷,觉着浑身轻松下来。 “初三入弘文馆,这不巧了,我也是昨日正式入县衙当职呀。”边满归想到这一点不由得笑得开心,“唔~我可以给寒宝寄点改良过的状元红去哈,搏个好彩头。” 打定主意后,边满归就将莫羽寒的信收在怀里,去拆看莫元煦的信。这次白费了边满归的心理准备,莫元煦没有之乎者也的咬文嚼字,用的跟莫羽寒一样也是最简单的白话形式。 边满归若不是看着字迹眼熟,都要怀疑这信不是莫元煦写的了,好笑地说:“嘿,这莫老四怎么转性子啦?” 通扫一遍内容,大意就是一路安全到达京城,说因为准备二月初五的春闱科考,一直住在弘文馆里温习,所以信和礼物就寄的晚了,请边满归不要介意。信的内容比莫羽寒写的简单多了,看得边满归索然无味,收好先放到一旁,开始看箱子里的东西。 大多是北方常见,南方少有的小玩意和适合保存一两天的糕点、水果等物。边满归一面不死心的翻找,一面絮叨:“咦?怎么没有扇套和腰带啊?欸~真没有啊?难道是寒宝的眼睛还没休息好?不应该吧,是不是老赴宴太忙了没空绣啊?” 边满归双眼无神的坐在小杌子上,手肘撑着箱口边沿,掌心托着腮,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箱子里躺着的小玩意,好像是叫空竹吧。在宝庆府赶集的时候能看到街上卖艺的耍,貌似高莘家里也有一个,但边满归记不太清楚了。现在她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跟莫羽寒回信,以及要不要催一下缝制扇套和腰带的进度。 就这样过了半饷边满归才定下了主意,等她准备起身时,发现曲折着坐太久,胯部和脚跟都开始发麻了。 于是乎,边满归就弯腰驼背,半蹲着着身子如同八旬老妪般往主卧房挪动着,每走一步都觉得有无数根牛毛细针在脚底开始刺挠,一直麻痒刺挠到了心里去。边满归一面龇牙咧嘴的做出各种古怪模样,一面去铺纸研磨,用杯子盛水润开笔头,沾了墨就还是画木棍人。 也是从正月十四开始画,边满归也不嫌繁琐,画的虽不细致,但胜在猜谜的乐趣嘛。把经历的事都大致交代了一下,等边满归打着哈欠画完回信,外头已经敲过五更天的梆子了。 把信用镇纸压着晾干,边满归出去随意擦了把脸漱了口,因为没洗澡所以就回房除下罩衣外裤,也不躺进被窝里,只在被子上面躺着用外层把自己简单裹了一下,不着凉就好。 正因为边满归是这样睡着,不是太安稳,所以边满归还是照常醒来没有睡过头。穿衣洗漱,把信叠装好封口边满归先去了衙门吃早饭点卯,然后才去找分管她的苟千胜请假半日。 苟千胜例行公事的问:“你才入职就请假啊?请假做什么去?” “我去宝庆府买几本书。”边满归把寄信一事隐下,不想然让觉得她做事是仗了谁的势,或是给莫羽寒添了麻烦。 “买书?什么书宝庆县城买不了非得去宝庆府里买?”苟千胜有些好奇。 边满归笑而不语,对面是她的上司没错,可终究交情没那么深,请假理由已说明,再具体的也没必要再多透露。 苟千胜一看边满归那笑容,就晓得她又是公式化在应对自己了,便也没想法再深究下去,一挥手就在边满归拿来的请假条子上签了字。 边满归拿着请假条去找录事官余书棠报备,余书棠拿着条子一看,笑问:“满归,你怎么才入职就敢请假?” “古人有云,劳逸结合,我这连着受训又受伤才好的,正巧有事要去宝庆府,就请个假松泛一下。”边满归坐在余录事对面,自己不客气地给拿着茶壶给余书棠续了一杯,又自己倒了一杯喝。 第211章 第211章 余书棠倒是挺欣赏边满归的爽利,很给面子地喝了一口边满归倒的水,好笑道:“你才读了几本书就古人云了?你是去宝庆府干嘛呀?” “买书。”边满归把理由摆出来。 余书棠同样也是好奇:“买什么书?” “《堪舆图册》、《醒世恒言》、《梦溪笔谈》和《水龙经》这些闲书。”边满归随意报了贺青昶给她的书籍名单里的几本。 哪知余书棠像看怪物一样的看边满归,皱眉道:“你不是在读《孟子》呢?怎么又转到山川地理、科技风水去了?” “我看书杂得很,正儿八经的书我真是看不下去。”边满归摸了摸下巴,有些敬佩地看着余书棠点头说,“我自己读书之后才晓得这里面的艰难,你十二岁就中了秀才,不到十五就中了举,现在二十一岁已经是录事官了,我真是佩服!佩服!” “行了吧,昨天晚饭时你还嫌我迂腐老旧来着。”余书棠斜眼看人,好笑地摇头道。 边满归抬手一拦,面色纯真地说道:“欸,我不否认你还是迂腐的,但这并不阻碍我对你的敬佩啊。” 余书棠听罢立马恼得将杯子一砸,道:“滚滚滚~巡你的街去,看见你就烦!” “啊哈哈哈~你个小气书生,我走啦。”边满归起身临走前又替余书棠把茶杯满上水。 “快走。”余书棠低头看文件,不耐烦地挥手赶‘苍蝇’。 边满归见状也不计较笑着抬脚出了余书棠这间小小的办公间,背影洒脱随性,让余书棠多了几分欣赏。 上午先跟佟旺实、霍琛去典史王成那登记领了官刀一块去县城南边巡逻。如边满归预料的不错,这次受训的备选十人里最后留下的正是边满归、佟旺实、伍查、罗东勇和霍琛五人。 另外还额外留下了之前在义庄考核时表现不错的屠户家的胖小子,冯刚,只不过不是做捕快,而是补了佟旺实原本衙役的缺,同样都是给衙门做事的,不过是职位不同罢了,冯屠夫家也很是乐意的接受了。 “旺实,霍琛,下午我请假去趟宝庆府,就不跟你一块巡城西啦。”三人成纵列而行,一般的高,边满归挎着官刀居中,一面走一面说。 前头的佟旺实‘哦’了一声。 后面的霍琛犹豫了一下,说:“满归,能不能劳你帮我带点东西回来?” “可以啊。带什么?”边满归回首看了霍琛一眼。 霍琛赶紧说道:“我在凌崖阁定了一枚生肖玉坠,回头中午我把取货单给你,劳你跑一趟帮我带回来,晚上我请你吃饭。” “顺便带个东西哪要你请顿饭,顶多今晚吃饭你让两坨肉给我好了。”边满归不在乎地朝后面摆手。 “那行。”霍琛觉得也行就应承下来。 边满归随后又伸手戳了前边的佟旺实一下,问:“你呢?有什么要带的?” “我?我是没有,你就甭惦记我的肉了。”佟旺实笑着回了个头。 边满归挑眉,再戳了佟旺实一下:“兄弟,看破不说破我俩才是朋友,我生气了,你得拿一坨肉来赔罪。” “成~不就一坨肉嘛,好兄弟给你两坨。”佟旺实在前头举手比了个二。 边满归甚是满意地点头,笑眯眯地说:“孺子可教也。” 霍琛在后面看这两个逗趣也是忍俊不禁。 巡街回衙门吃午饭,边满归退还了官刀,接过霍琛递给她的信封,就先往家里转一趟换衣服,正碰上隔壁邻居李丹兰去豆腐铺子给家人送午饭回来。 “丹兰妹妹,川大爷说你昨天找我?”边满归快走两步追上前头的李丹兰。 李丹兰听见人叫自己,原地站住回身一看,见边满归迎面过来,便俏脸微微一红,稍微欠了下身微笑道:“嗯,也没别的,就是想问问那两个小狗崽的事。” “我猜着也是这个。”边满归双手后背着,将头一偏大方地笑道,“走,我领你去看看。” “这...”李丹兰有点犹豫。虽说李家是市井小生意人家,规矩不如名门望族那么严格,可毕竟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终究是不大好。 边满归明白李丹兰的难处,笑说:“我要川婆婆领你去看。” “多谢边家哥哥。”李丹兰得见边满归的体贴,心中欢喜。 于是边满归让李丹兰先走,自己只在一步远的侧面随行,刚进门就叫川婆子来陪着李丹兰去堂屋看竹筐里的狗崽,自己则是去了侧卧房一阵翻找。 “花嚓,压箱底的果然不好找。”边满归从一口箱子里翻出一根木发钗,吹一吹上面的灰尘,收进怀里。 等边满归走出侧卧房,堂屋里已经不见李丹兰和川婆子。 第212章 第212章 边满归出堂屋一看,李丹兰正跟川婆子站在院中说话,看样子是等着边满归出来好向主人告别的。 “丹兰妹妹,你看完啦?”边满归一面走一面问。 李丹兰见边满归在自己身前三步左右便站定,既高兴对方的礼节到位,又有些许莫名的失落:“是啊。它们都挺好的。” “我衙门当值常不在家,你要想看它们就跟川婆婆说,她和川大爷一直都在的。”边满归挺坦荡的。 李丹兰见边满归双手拇指扣在腰带上,身形笔直的站在那,阳光照耀下,眉清目秀,小麦色的肌肤自有一种英勇气魄,俏面不由得又有些发烫,眼睛也不敢再对上,便垂首轻应了一声。 边满归急着去宝庆府办事,没心思说笑打趣,直截了当地说:“那行,我就不送了。下午有事要出去。” “不用送的。”李丹兰抬眸看了边满归一眼,眼神一碰又立马敛目。 边满归不明所以地收下巴,挑眉看了李丹兰一眼,便拱了下手自行回了主卧间换衣服去。李丹兰抬头看了几眼边满归洒脱地背影,再跟川婆子说了几句,还不见边满归出来,便貌似怅然若失的离去回家了。 川婆子见状就拉着老川头聊天:“老头子,你说边爷会看上丹兰姑娘吗?” “说不准,边爷是面慈心善的人,但别看他对谁都笑呵呵的,实际上自己主意拿的定着呢。”老川头抬脚磕出烟斗里的灰,再从烟杆上挂的烟袋里捻出一小撮旱烟丝添上。 川婆子一瞧就脸色不太好,拧了老川头一把,骂道:“少抽点烟吧,别等不回儿子,你先没咯。” “哼,那臭小子偷鸡摸狗的丢人,罚他充军两年已经是便宜他了,他要是回来了我先砸断他的手!”老川头忽然就火大地说。 川婆子本还想说两句,但见边满归换了衣衫从里头出来,就住了嘴。 “川大爷,川婆婆我走了,劳你们看家。”边满归挥手礼貌地说了一句。 老两口一齐应下,送到大门口见边满归走远几步才转回,将大门掩住上了门闩[shuān]。 边满归脚下疾行如风一般,直奔宝庆府庆园而去。熟门熟路的找人通报,在长巷里坐着喝茶等何凡过来,很快碧月先笑迎出来,站在陪边满归聊了一两句:“安哥儿近日可好?听说当上捕快了?” “还好,捕快是正经营生,不愁吃喝罢了。”边满归见碧月站着,便也不坐了。 碧月笑道:“安哥儿福运深厚,定能前程锦绣。只是这嗓子是怎么了?来人,快泡罗汉果来。” “碧月姐姐不用麻烦,我这嗓子是喊坏了,就这样吧。”边满归乐呵地应答。 不出几句,何凡便风风火火地大步赶来。边满归一瞧见何凡过来,便侧身对他打个响指道:“我猜的果然没错,你不见我在家,肯定是在这等我的。” “自然是要等安哥儿的,否则放个空回去可是大大的不妙。只是安哥儿你这嗓子...”何凡冲边满归抱拳。 边满归回以抱拳,利索的把一个黑色麻布袋递给何凡:“嗓子就这样吧。里面有一坛酒,运输小心些。对了,你啥时候走?我请了半天假,要去青云楼买书,你一块去街上转转?” “下次吧,马上动身还能赶在长沙府关城门前进城,回王府歇一夜省个晚饭和投宿的费用。”何凡也不遮掩。 移交完毕,边满归跟碧月在西角门口等何凡套马过来,随后边满归跟何凡和碧月都告了别,就自己往青云楼去照着贺青昶写给她的书单买书。 “我嗓子喊哑变声了。”边满归见邱培宁脸色,便抢先一步说道。 邱培宁了然的点头,再双手接过书单,展开一看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差点就惊呼出声了。好奇地看了边满归一眼,实在有点没想到边满归是打算做什么,这书单上足有几十本,从天文地理到风水农桑,几乎都有涉及,书看得也太杂了一下吧? 不过邱培宁是青云楼的管事掌柜,客人要买什么书,只有不违禁,卖就是了。至于客人拿书来是垫桌脚也好,还是烧火也罢,亦或是用砖头厚的《辞海》打老鼠,那都不管书铺老板或掌柜的事。 邱培宁清了下嗓子,问:“安哥儿,这书单上的书是一次性买齐还是先买前头几本?” “邱爷爷,一次性买齐怎么算?分开买又怎么算?”边满归虽说对数术不精通,但还是知道东西一次性打包来卖,要比拆散了卖便宜些。 第213章 第213章 邱培宁拿出算盘开始算账,书单上一共四十六部书,有的一部就是一册,有的是十几册,每类每册的价格都不一样,有图画的又是另一种算法,即便是按成本价算给边满归,也需要百来两银子才拿得下来。 “什么?书这么贵的吗?”边满归对着邱培宁临时写的账单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邱培宁倒也不介意跟边满归解释:“安哥儿,造纸、校对、刊印、运输都是成本,还有作者或是朝廷机构的授权,也是一笔成本开支,所以书就贵了。” “呵呵,所以天下农民多,真正的读书人少。这真的太贵了,一般人家哪有闲钱经得起这么祸祸哟。”边满归扯了下嘴角,心疼地捂住胸口里的钱包。 邱培宁建议道:“要不,安哥儿先买个一两本去看,看完了再买新的吧。” 边满归有点生无可恋地点了下头,随意点了最前面的三本,邱培宁念名字确认过,就喊伙计去书架上找来,还是按照成本价卖给边满归。边满归百般谢过,提溜着用麻绳打包好的三本书告辞。 不多时便呆站在凌崖阁门口,边满归以为自己眼花,抬手揉了揉眼睛再定睛往里一看,还真不是她看错,确实是高莘在给符南星介绍一根白玉发钗。 店伙计瞧见边满归呆立门口,不走也不进来,就过去问:“满小哥你干嘛呢?怎么傻站着不进去啊?” “你们少东家怎么就来了?”边满归拉住店伙计到门边,眼睛却鬼鬼祟祟的往里打量,目光不离货柜旁的高莘[shēn]和符南星。 还没等伙计回答,这边的动静已经被马掌柜看到了,他朗声笑道:“是满归来啦,别站在门口吹风,快进来坐坐。” 这么一嗓子,边满归想溜都来不及了,只能半推半就的在伙计的拉扯下跨进凌崖阁。 “马爷爷好啊。南星妹妹好久不见。高莘你今年来这么早啊?那啥,我嗓子是受训时喊坏的。”进了门没了阻隔,边满归索性还跟以前一样跟认识的人们打招呼。 “接到消息过来看你咯。这圆领袍穿得还有点模样的嘛,窜挺快都跟我一边高啦。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今晚就去你家吃饭喝酒吧。”高莘侧转身,手肘撑在琉璃货柜上望着边满归。 高莘跟边满归十几年交情,对于边满归认识符南星的事早就知道。 “去呗。”对于高莘去自己家吃饭,边满归无所谓。 “满归哥哥好。”符南星等到二人说完才福身行礼。 长发高盘,衣着华美,举止也端庄了很多,看来符南星已经嫁为耿家妇了。 “好,好。”边满归打量一圈,见符南星除开眉间有星点愁绪外,气色状态什么的都还可以,身边也有丫鬟婆子围着,想来耿家也没为难她,便放心了些。 现下符南星已然成婚,边满归既是男子身份示人,一时间倒也不好再如少时那般近身过去,边满归就掏出怀里的霍琛的信封,笑道:“你们先忙,我帮朋友取个物件。” “嗯。马掌柜,劳您处理一下。”高莘重新站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长袍。 “马爷爷辛苦。”边满归笑眯眯地把信封递过去。 马掌柜乐呵地接过,展开来看取货单,然后就从柜台里取出一个大环串了一溜的钥匙,去到一处角落的高柜子前,按照取货单上的编号,找到钥匙,再打开各种大小柜子中的某个小柜子,取出一个灰色缎布包。 马掌柜走回柜台在柜面上铺开一块白色绒布,把灰缎布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是一枚鼠形的生肖白玉和一张纸,马掌柜打开纸时边满归瞄了一眼,好像是设计图纸,边满归就把眼睛错开不去看了。 目光滑到高莘那边去,高莘还是一如既往地的穿着男装,扎了个高吊头顶的大马尾,正对着买主口若悬河地推荐。而买主符南星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眼神有点游离,忽而就斜斜地跟看着她们俩的边满归对上了视线。 边满归还是像以前那样对符南星笑了一下,符南星却目有幽怨地垂眸转移了视线。边满归大概是知道因为什么,但自己对她那事实在是有心无力呀,只能无奈地挠了下左耳。 成功交易出一枚和田玉钗,高莘叫跟边满归闲聊的马掌柜过来结账,继而丢了一个眼神给边满归便往后堂走,边满归很默契的跟在后面溜了进去。 这一幕正好被符南星看在眼里,世人皆知凌崖阁的少东家虽然爱着男装,但卿本佳人,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跟边满归这样一个男子一同进入后室了?符南星实难理解,难道这二人是有婚约的?可凌崖阁的少东家,高家的嫡小姐,怎么可能会许给边满归这一介白丁猎户? 第214章 第214章 “马掌柜,冒昧问一句,那位年轻公子是谁呀?跟高少东家也这么熟的?”不等符南星愁上头,她身边的婆子已经按奈不住帮她问了。 “他叫边满归,是个可怜但很上进的好孩子。”马掌柜一面收钱一面说,“他家狩猎出了名的厉害,硝制皮毛的手艺更是一绝,老东家甚是赏识,他跟少东家的情谊也堪比姐弟的。” “是吗?可看他穿着,不像是猎户啊,对了,他手里还提著书呢!”婆子不敢相信。 符南星则心平气和下来,原来是姐弟,不是因为她而拒绝帮自己。 “哦,这孩子如今不狩猎啦。今年自己买了房从乡下搬进县城来住,之前在应征宝庆县衙的捕快,以他的本领肯定能成的。至于书,呵呵,他也是识文断字的,人也十分聪颖好学,为人更是诚善,只是孤身长大耽误了没好好的学,不然以他的机灵,考个举人老爷也没问题。”马掌柜对边满归的这些基本信息非常了解,也确实很喜欢这个孩子,言语中又是欣赏又是惋惜。 那婆子听了,也附和着叹息一声:“哎哟,那真是可惜了一个好苗子了。” “谁说不是呢。”马掌柜写好了货单,递交给符南星,尊敬地说,“符少奶奶,烦您察看一遍,若无问题请在此处签字。” “好。”符南星回神,提笔在货单一角签字。 刚下完最后一笔,就听后头传出一声惊呼,似乎夹杂着恐慌和怒气:“边满归!” 符南星等人被吓了一跳,齐刷刷望向那后堂的方向。马掌柜却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笑着收起货单礼貌地准备送客了。符南星几人见状倒不好多嘴多问,便满心疑惑的走了。 而后堂里,边满归双手早就捂好了耳朵,老神在在地看着弹身起来并撞飞一张凳子的高莘,嚎了一嗓子之后正一脸被雷劈过的表情呆站在当地,一手微微发颤的指着边满归,嘴巴像干涸之地垂死挣扎的鱼那样一张一合的,不知道是气得吓得忘了要说什么,还是只是在大喘气,反正胸口起伏挺大的。 僵持了有一会,可能是手举着开始发酸了,高莘终于闭眼握拳长出一口气,睁眼后甩着手臂换到边满归另一边的凳子坐下来,目光逼视着她,压低嗓音冷声说:“你不是最怕麻烦的嘛?竟然去招惹地头龙家的宝贝女儿,你不想活啦!” “我当然想活啊。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我一开始哪知道那是龙窝里出来的金凤凰?”边满归放下捂耳朵的手,继续去吃桌上的剩一半的糕点。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出这样的大事你怎么不下山来找我?我不在店里也可以写信呐!”高莘气得拍开边满归再去拿糕点的手,然后自己拈了一个吃,一面吃,一面骂,一面对着喷渣子,“还有,既然都告一段落了,你之后还跟她来往个什么劲儿呀你?不知道老圣人今年要重选继位人呐,这几个王爷都巴巴的卯着劲儿竞选下任天子位呢?你跟她扯上关系,你真是不知死活你!” 边满归一脸嫌弃的身子后仰,双手舞动试图躲开喷沫攻击,见效甚微就只能翻个白眼站起来,绕半圈扶起凳子坐在高莘的对面。 等到高莘喝一口水咽了糕点,边满归才拈了个糕点继续吃,无所谓地说:“我不过就是个猎户出身的平头老百姓,他们上头的怎么争家产我去哪知道?莫老大也是帮我们定好了,她一旦嫁人就断了。有一家子护着这根线呢,不会有事的。” “哼,天真!”高莘拍拍手上的渣,冷笑道。 斜脸瞅了高莘一眼,边满归好笑地说:“高莘姐姐,你可真行,这些年操的心只怕比我亲爹娘还多。” “你知道就好!你个死没良心的王八犊子!一错眼就撩马蚤整事儿,迟早摔个大仰巴跤子脱你层皮!”一提这个高莘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更生气了。 一通话下来,把边满归的东北腔也被拐出来了:“你瘪一天到晚尽想那些个邪乎事不就成啦?每回见面就知道埋汰我,车轱辘话来回的说,你不嫌嘴我还愁累耳朵呢!” “你可拉倒吧!还有啥没交代的,一次性撂清楚咯,省得你日后死喽我都不晓得咋出的事。”高莘烦躁地闭眼,偏头一扬下巴,然后又抓了把瓜子等边满归说其他的事。 --------------------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个字大家伙自己个儿拼一下。 第215章 第215章 边满归抻脖子看了下窗外的天色,掂量着说:“要不,咱们路上说吧,天不早了,你是要去我那吃夜宵吗?” “你先说一点,我叫下头去准备床褥铺盖和换洗物件。”高莘说着起身准备去安排。 边满归忙丢出一句:“住是没问题,但先给你提个醒,我那侧卧间的地上堆得可乱着呢。” 高莘顿住,皱着眉问:“能落脚不?” 边满归想了想,好像可以,便迟疑地点了下头。 高莘更加嫌弃地斜了边满归一眼,骂骂咧咧地出去了:“老子去你家做客还得给你收拾屋子,什么玩意儿啊!” 之后,边满归坐着高家的豪华马车回到了自己在宝庆县的房子。路上跟高莘还说了柳毓、贺青昶、佟旺实等各种人和事,连符南星的事也说了。 对此高莘唯有叹息:“谁都不容易,社会不好混呐!” “怎么着?你家又催你相亲了?”边满归听出不一样的感觉。 高莘瞪了瞧好戏的边满归一眼,无奈地说:“什么时候不催了?” “啧啧,你知足吧,你还只是被催婚,不像南星妹妹是直接被逼婚。”边满归拍了拍高莘的肩。 “你也悠着点吧,小心你咱们那个毓姐姐给你定婚事啊。”高莘一语中的,揣着手斜靠在车壁上。 边满归同样的姿势靠在另一侧,听了话后瞬间眉头紧锁,有些犹疑地说:“不能吧?” “怎么不能?毓姐姐本就是个快人快语的热心肠,她既把你当自己弟弟,长姐如母肯定会帮你物色媳妇的。”高莘笃定地说。 边满归咬唇盯着高莘沉思了一会,轻踢了她一脚,试探着说:“要不,我俩搭伙,凑活着过得了?” 高莘觑眼跟边满归对视,同样沉默了好一会,最后点了下头:“倒也是个法子。” “是吧。你心里惦记着人家这么些年了都不愿说亲。我也没打算跟谁成婚,干脆你嫁我,我把那人再想办法弄过来,三方得利。”边满归越说越兴奋地坐起来。 高莘冷笑一声,回踢了边满归一脚:“你瘪搁那不自量力啊,凭你,无权无势的怎么弄人过来?先安稳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吧,考个武举人出来,说不准我爷,我爹还真肯了亲事。至于其他的,你就老实呆着憋想那不着边的。” “我是替你做好的打算呢,怎么不领情啊。”边满归继续蹬了高莘一脚。 高莘立马蹬回去:“我先谢谢你啊!脑子里设想的永远最美好,可事实就是残酷的,得接受现实。” “我没说不接受啊,但接受之后就要寻求新的生机呀,人得自己努力活好咯,不枉世间走过这一遭不是。”边满归再踹。 高莘懒得回击,将脚一抬直接架在了边满归的腿上,笑道:“得嘞!那我就等着您的举人名帖上门提亲,等着您帮我弄人过来。” “举人名帖提亲好说,弄人过来得我俩一块合计。”边满归很有自知之明,腿上也任由高莘搭脚。 高莘乐呵着点头如捣蒜,末了又好奇地问:“欸,真有那样一天,你就不眼馋啊?” “哈!眼馋什么?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罔顾乾坤?”边满归不屑挑眉。 高莘瞅着边满归笑得神秘,悠哉地说:“什么话都别说得太早太满,小心日后打脸哟~” “那我伸过去给你打!”边满归信誓旦旦。 高莘眼睛一亮,即刻把手从袖子里取出来举掌道:“一言为定。” “休想。”边满归才不会跟高莘击掌,她向来防着高莘的坑。 “切,没胆子的小鬼头,点儿诚意都没有。”高莘白眼甩过去。 边满归不接招:“啧,你管我。” 高莘便无趣的换了其他话题开始新一轮的八卦聊天时间,一直到边满归家门口才停下。 高莘留家里指挥高家的仆人整理侧卧间,再收拾出一间西厢房给仆人们住。边满归就去趟衙门把玉坠交还给霍琛,说晚上家里有客叫霍琛和佟旺实把肉块都先欠着。霍琛谢过边满归,答应留自己的,再给佟旺实带话,边满归就欢欢喜喜地回家了。 远在京城的莫羽寒不知道边满归是个什么情况,这会她正自顾不暇呢。 二月初是弘文馆开馆生徒入学的日子,莫羽寒再入学堂,一时和那么多新面孔的少年男女同堂听讲,加上夜留宿舍巾帼居就寝的房间更换了,衣食住行各方面都要重新适应。好在有卢若淑和孙佳蕊在旁陪同,稍解心底慌乱和无助。 -------------------- 作者有话要说: 边满归揣手歪在车里,懒洋洋地喊:“来人呐~把高-预言家-莘刀了!” 莫羽寒玉指搭在边满归腰肌软处,笑问:“我瞧瞧哪位来?” 第216章 县主的小调皮 第216章 入学第二日晨,莫羽寒才洗漱完毕,刚背身对门穿上仕子白袍,衣带还没来得及系好,就响起强劲有力地敲门声,并听见孙佳蕊那略低沉却不掩豪迈地呼喊:“羽寒姐姐,你起了嘛?快出来让我看看你穿书生袍子的样子?” “你低声些,别吵扰了他人。”卢若淑说这几句话的同时还打着哈欠,想来是被孙佳蕊拖起来的,“你真是起得比大公鸡还早,声音比大公鸡还灌耳,以后干脆叫你孙鸡得了!” “木梳子,卯时二刻就要坐堂上课了,现在已经是寅时五刻,我要是不叫你,你指定吃不上早饭!”孙佳蕊不客气地反驳。 卢若淑似乎不大高兴,说:“吃吃吃!满脑子就知道吃!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都没有!你怎么不找口大铁锅把自己给炖了?” “俺们那疙瘩是有道名菜,铁锅炖大鹅,还说我贪吃呢,明明就是你嘴馋了吧?”孙佳蕊开始歪话题。 卢若淑不甘示弱:“胡说!你才是一天到晚嘴馋吃个不停呢!一日三餐三大碗白米饭都填不饱你的肚子,人家香袋里是胭脂水粉,你呢?一兜瓜子花生的零嘴,你怕不是个饭桶吧!”说着还传来细碎的,布料和坚果类食物的抖动碰撞声。 “你少搁那抓瞎啦,我这一兜的坚果是谁没事就来摸来着?你吃的还少啊?”孙佳蕊反击。成功奏效,拿人家的手软,吃人家的嘴短的卢五小姐没动静了。 过了一小会,调皮的矮身挪到门框边偷听的莫羽寒跟对面的苏米和侍雪对视一眼,正准备站起身出去化解,就又听见谈话声,莫羽寒又赶紧无声招招手,三人重新蹲下。 贴着门,只听孙佳蕊在外小声说道:“得了,你瘪生气了,我这兜子随你吃还不成吗?” “我又不是惦记你那点吃食。”卢若淑声音闷闷的。 孙佳蕊似乎是技穷了,有点着急地问:“那,那你想咋滴啊?你知道的,我嘴欠儿,又不会哄人,你想怎得你直说成不?” 卢若淑其实焦虑多过生气,轻叹一声,耐心地对孙佳蕊说:“佳蕊,我们出门在外不比家里自在,你好歹也收敛些野性。这里读书的都是皇亲国戚,朝廷要员的子嗣,你别没个遮拦得罪了人还不自知,若是惹了祸事累积家族,那你真是可以饱餐一顿好上路了。” “哦,好,我记住啦。”一说到家族,孙佳蕊就安生了。 卢若淑也没再多言,外面二人就这么各自沉默着。 蹲着的莫羽寒觉得此时不出去更待何时? 为了快速缓解卢若淑和孙佳蕊的低落,莫羽寒就跟对面的两个贴身婢子打招呼,示意苏米去开门,自己和侍雪继续躲着,等门外二女进来就跳出来吓她们。 苏米从没见过自家县主捉弄人,有些意外和迷惑的点了头。侍雪小孩心性倒是兴奋得很。 ‘吱呀’一声轻响,房门向内而开,卢若淑和孙佳蕊抬头就看见苏米行礼:“劳烦二位小姐久等了。” “苏米,羽寒姐姐呐?”孙佳蕊往里探头。 苏米按计划侧身,抬手让了孙佳蕊当先进去,随后就跟着卢若淑。莫羽寒藏身暗处见二人进来了,就对跃跃欲试的侍雪比出手指,口型默念‘一、二、三’ “哇~”莫羽寒和侍雪忽地大叫一声扑出来。 “啊~”卢若淑被吓得双手捂住脑袋,双脚高高抬起整个人跳了起来。 孙佳蕊同样惊得浑身一颤,保持双手交叉在身前的打拳姿势僵立原地,眼睛瞪得像铜铃,过了好一会看清是谁了才长吁了一口气,:“唉呀妈呀~” “啊哈哈哈啊哈哈~”莫羽寒第一次捉弄人的小把戏得逞,高兴地直拍手,张着嘴仰天大笑,也是没了闺秀贵女应有的模样。 “莫羽寒,你讨厌!”卢若淑回过神来,气到跺脚。 孙佳蕊惊魂未定地拍着心口,一脸瞅见神奇物种地表情看着莫羽寒:“我咋没瞧出来,莫羽寒你好这口呢?” “哈哈盒盒鹅~鹅~”莫羽寒一时掐腰捂着肚子说不出来话。 孙佳蕊过去扶她,有点窘迫地说:“行啦吧,别笑啦,你都笑出鹅叫啦,等会木梳子该拿大铁锅炖你啦。”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莫羽寒更是笑得停不下来了,宽敞的仕子长袍就挂在纤瘦的身上,跟着一抖一晃的。 卢若淑也过去扶住笑到站不稳的莫羽寒,给她轻轻拍背顺气,对孙佳蕊道:“你才是少说两句,不然她今天甭想停下笑了。” 莫羽寒手指着孙佳蕊,闭眼一顿点头,对卢若淑的话表示赞同。复笑了一阵,随后慢慢深呼吸来调整好状态,咳了两声,苏米赶紧递过来一杯水,卢若淑接过喂平和下来的莫羽寒喝了两口。 第217章 第217章 “呼~活过来了。谢若淑姐姐。”莫羽寒提袖擦了下眼角笑出来的泪,调整好心绪和呼吸,整理好仪容仪表,重新找回了刚才完全被抛诸脑后的清冷形象。 卢若淑这才退开几步,跟莫羽寒、孙佳蕊成三角之形对站。 三女都是头上戴着一顶墨泽四方儒巾,穿着一袭白色镶墨领缘的白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根墨丝绦,外面罩着一水灰色披风,长袍下摆和外衣宽袖上都是一样浅浅的水墨山水画纹。 唯一不同的是,莫羽寒腰间坠着一枚‘寿’字血玉和一个杏色荷包;卢若淑是一枚云雷纹白玉珏和一个浅兰色香囊;孙佳蕊则是一个半大的白色暗金纹香袋,想来是她的零嘴袋。 三相对比之下,各含各的特色,各有各的风采。 孙佳蕊叉着腿,佝偻着腰,一手甩着丝绦垂下来的穗子,笑道:“诶妈呀~真不是我吹嘘,这女子俊起来就没男子什么事了啊!” “你站好,别学那吊儿郎当的浪荡子模样。”卢若淑不客气的在孙佳蕊的手背上用力拍了一下,督促孙佳蕊立正笔笔直的站好。 紧接着卢若淑又给莫羽寒和孙佳蕊都整理了一下领缘、袖口等细枝末节处,仔细扯抻褶皱了的地方,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走吧,不然真赶不上一楼食堂的早饭了。” “那可不成,快走快走,都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真一点儿不错!”孙佳蕊脸色激变,一手拉住一个大步出门,直奔楼下食堂而去。 “欸,你慢点,小心撞到人!”卢若淑被扯得起飞。 孙佳蕊可顾不上,风风火火地一拖二往前大步走。 莫羽寒说来也很喜欢吃各种美食佳肴,食量同孙佳蕊是半斤八两的人物。只不过一个进食快主攻白米饭,且咋咋呼呼的目标明显;一个进食慢散击各种菜,默默无闻的;对比下不那么显山露水罢了,所以莫羽寒迈向食物的步伐的脚步相对是轻快的。 三人到了巾帼居的一楼大厅,就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在窗口前等着取早膳了,不过大多是各家的丫鬟们,小姐闺秀们基本不见人影,只有零星几个坐在长方餐桌前等候早膳端过来。 孙佳蕊环视一圈,提议道:“坐着等也是没趣儿,我们自己排队取吧,看着啥,想吃啥拿啥。” 莫羽寒和卢若淑对视一眼,没有异议。 三人就带着各自的一个贴身丫鬟开始规矩的排队,一面聊一面慢慢往前挪,快要轮到的时候孙佳蕊就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的看菜汇报给莫羽寒和卢若淑,并小声的探讨分工一会谁要这个,谁要那个,等会坐一块分享着吃。 站在窗口前孙佳蕊一直喊着舀菜的仆妇们再多来一点,弄得对方一脸惊恐,以为闺阁小姐堆里混进来一个怪物饕餮。等莫羽寒忍着笑开始点单时,孙佳蕊还是在旁边杵着不走,依旧叫仆妇们不要小气多来点。 卢若淑实在看不下去了,轻拉开孙佳蕊皱眉道:“这么些,尽够啦,一大早的你养猪呢?” “呵,吃的这么多,可不就是猪么。”冷不丁一个轻蔑的声音逼近。 莫羽寒微微一愣,心想是谁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如此言语犀利。好奇地扭头去看,就见五位同样身着仕子长袍的少女漫步而来,居中的莫羽寒瞧着面熟,她左右两个少女莫羽寒也依稀有点印象,其他两个,恕莫羽寒眼拙啥感觉都没有。 “玥华县主金安!”等所有人开始陆续行礼,莫羽寒才有种恍然大悟之感,也依着品级行礼。原来居中那个闪耀的少女是自己堂姐玥华县主莫羽娴呐! 连带旁边的两个,莫羽寒也勉强记得个名字,是宜丰候家的嫡七小姐郭优优和少司徒燕家的嫡四小姐燕梦,只是,谁是谁,莫羽寒还是没分清楚。 “郭优优,你说谁是猪呢?”孙佳蕊行礼完就开始反击。 这话倒也是个帮莫羽寒认人的法子,就是有点这个,不太友好。 果然,郭优优也不客气地指着孙佳蕊的木餐盘说:“就说你啊,怎么了?大家都快看看她这盘子呀,都堆得放不下了,不是喂猪是什么?” 莫羽寒顺势瞄了孙佳蕊的餐盘一眼,无言以对,叠了两层呢,确实不少。 “你管我啊?我吃多少拿多少,不像你,拿了吃不完浪费,糟践粮食,你比那鸟儿还不如!”论口条,孙佳蕊是不会轻易服输的。 “你敢说我是鸟!”郭优优气得大步迈过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哦~打起来~打起来~ 第218章 第218章 孙佳蕊是在东北放养长大的,家族祖辈上十代是屠户出身,近几代崛起的子弟又都是行伍拼杀出身,所以从小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血性女子,小辈里带头搞事的小霸王。孙家今年升迁三品巡防统领,孙佳蕊才被接来给摁在京城这个遍地权贵,半城勋爵的启京学规矩。 起初,孙佳蕊是四处碰壁,被各种嫌弃打压,饱受了挫折后被外祖母,忠勇伯爵府的秦老太太拘在身边足足教养了半年,这才得以逐渐重拾自信。 还别说,学好了礼仪规矩之后的孙佳蕊战力拔高了好几层,往日‘雄风’一振,反倒是别开生面闯出了一条新路子,启京城里武将家的女儿们都挺佩服她的。 于是乎,孙佳蕊就再次做回了她的东北小霸王,还有了一票小弟、小妹。 因此,即便郭优优怒火烧起,孙佳蕊也毫不畏惧的昂首站在原地,且她比郭优优稍微高出一些些,气势十足地说:“你说得我,我说不得你啊,怎么着,嫌小鸟个头大不过猪啊?那让你当秃鹫怎么样?” “孙佳蕊你说什么!你才是秃鹫!你吃的都是腐尸!”郭优优因发量少、偏黄而成禁忌,立时一张脸胀的青紫。 “你跟我吃的一样的,嘚瑟个什么玩意儿?这鸡肉卷、鱼肉羹、牛肉饼,哪个不是宰杀后的尸体做的。”孙佳蕊翻着白眼说完,厅内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好了。 正在点菜的莫羽寒身形一顿,瞬间无语凝噎,皱眉痛苦地扭头看了孙佳蕊一眼,无声扶额苦笑。终于明白为什么京城里不少闺秀们都说孙佳蕊言语无状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用孙佳蕊自己的话说,真是彪啊! 不知为何,莫羽寒忽然想到了边满归,觉着孙佳蕊这暴脾气肯定很对边满归那怪人的味口。又垂首想着边满归这时候会怎样应对,要不要写信直接问她,嗯,她那坏家伙肯定有不一样的答案吧。 “都闭嘴!”就在这时,有人出声打断了莫羽寒的思路,也阻止了孙、郭二人的口角之战。 视线聚焦过去,发言的玥华县主一张俏脸阴沉的吓人。 郭优优不过是无实权的荫封侯爷家的小姐,孙佳蕊则是三品武将官员家的女儿,她两身份地位算是半斤对八两,可面前是从二品的得宠县主,自然两人都偃旗息鼓不敢再明面上多说什么。 “马上卯时了,县主,先用早膳吧,不然饿着了可不好。”满厅沉寂时,玥华县主身边的另一个少女笑着出来圆场。 ‘既然跟佳蕊对吵的是郭优优,那这个笑意柔媚的就是燕梦咯。’莫羽寒暗中想到。 闻言,玥华县主臻首轻点,目不斜视地向莫羽寒所在的窗口走来,其他几个少女亦步亦趋的跟过来。 没人说话,但莫羽寒能感觉到对方来势汹汹,但她屡次被打断才陆续点了三样东西,每样都小小的一份,这让莫羽寒很是苦恼,也异常能理解孙佳蕊那餐盘为什么会叠出两层了,量对莫羽寒和孙佳蕊来说,是真的少呢。所以莫羽寒在纠结,是点完再让开,还是先让对方插队先点。 然而,不等莫羽寒纠结,燕梦已经强行帮她选择好了。 只见燕四小姐笑容满面地行礼,说道:“邵庆县主金安。看来邵庆县主已经点好了早膳,不知等会可得邵庆县主赏脸同桌?” “羽寒还没点好呢,若淑也没点好,后面更是那么多人等着呢,你们怎么插队不讲规矩啊?”孙佳蕊皱眉站在前头理论。 “呀,小女子还以为邵庆县主食量等同常人,跟玥华县主一样是金贵的,是小女子唐突了,还请邵庆县主宽宏恕罪。”燕梦说着又行一礼。 莫羽寒面上挂着清冷的公式化微笑,重新看了燕梦一眼,这姑娘比她亲姐姐燕露和刚才的郭优优二人的段位都要高出许多,果然像孙佳蕊之前说的那样贼会整事儿,好一招踩自己捧莫羽娴。只是,自己才见她第二面,何时就招惹到她了?莫羽寒想不明白就不做声,静观其变。 静默技能是莫羽寒的拿手好戏,安安静静的乖巧微笑,就是不接招,这点让燕梦十分意外地重新打量着。 郭优优张嘴想说什么,但被护在莫羽寒身边的孙佳蕊盯着就转而跟她对瞪去了。 卢若淑自知跟莫羽寒会是将来的亲家姑嫂,且本来就喜欢莫羽寒内在宽和体恤的性格,跟眼高于顶的玥华县主实在是没什么交情,胳膊肘自然是贴着莫羽寒的手臂不会往外拐。 于是乎,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两拨人马开始对峙起来,暗中较着劲,谁也不肯就此退让。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国庆小长假倒数第二天了,乃们作业呀、工作前序呀,都完成没得哟? 第219章姬大家闪亮登场 第219章 但过不了多久,玥华县主莫羽娴就打破了这个局面。 只见玥华县主蹙眉冷面地睨视稍矮于她的莫羽寒,红唇轻启,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让开。” 莫羽寒垂下的手在袖里紧紧握拳,心里有紧张和淡淡的畏惧,还有不甘屈服,可面上则是一片宁静,眉目清冷的让人挑不出问题。 “走开。”显然玥华县主没有那么多的耐性耗着,但好在记得莫羽寒的身份,没有失了礼数。 莫羽寒拳头握得更紧,如果她不是有县主的身份傍身,即便是个亲王的女儿,她也知道玥华县主刚说的‘走开’其实会是个‘滚’字。 不只是莫羽寒,其实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跟在玥华县主身边的郭优优忍不住面露讥笑,燕梦也侧首抿唇避开视线,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心有计较。 而莫羽寒还是静默浅笑以对,不轻易退让,也不轻易屈服。 孙佳蕊咬牙站在莫羽寒身前侧替她挡了一半,预防等会动起手来。 卢若淑站在莫羽寒身后一直没说话,但她双手一直在暗处紧紧握住莫羽寒的拳头,无声传递着支持的力量。 双方持续陷入僵持,就在玥华县主秀眉紧皱准备发火的档口,大厅门口恰时传来清灵婉转的悦耳女声:“这是怎么了?诸位是在讨论今日这膳食的来源还是搭配呢?” 所有人齐刷刷的转头望向发声之人,然后坐着的也都站起来,此起彼伏的呼声中大多暗藏着惊喜和激动:“姬大家好!” “你们好呀。”姬大家笑容亲切的扬起白玉秀臂,柔柔地挥了挥,简单四字,只让人如沐春风。 莫羽寒细细打量这位瑶瑶曼步而来的姬大家。 姬婧姝,头戴累金丝红宝石嵌珠簪,身着皆是半新不旧的桃粉绣莲纹缎袄,勿忘草色纹留仙裙,温婉的挽着同色披帛,秀雅柳烟眉,娇柔桃花眸,雪肤樱唇,身姿纤长,本是十六七岁,却仿若十二三,粉雕玉琢的美人让人舍不得、挪不开视线,却又怕看得多了美人如琉璃般轻灵易碎。 这气质姿容应了‘静如莲仙入画,行似柳芽拂面。’一句诗。 ‘实乃倾城之颜!’莫羽寒心中赞叹,自愧不如。 “妈呀,真漂亮,这也太好看了吧!”孙佳蕊对莫羽寒和卢若淑低语,以她的水平已经找不出一个更恰当的形容词了。不过,此时的莫羽寒和卢若淑只会无比赞同的点头。 玥华县主脸色缓和下来,侧身过来面对姬婧姝,竟然也点头礼待地轻唤了一声:“姬大家好。” “玥华县主金安。”姬婧姝福身回礼,姣姣佳人语笑嫣然,“瞧着玥华县主是玉体康泰了。” “说及此,还是要深谢姬大家妙手仁心。”玥华县主再次点了下头,微微垂眸,与身高到她鼻梁处的姬大家微笑。 这次姬婧姝侧开半身受了此礼,娇憨的微微扬首对视,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道:“玥华县主谬赞了,医者父母心嘛。” 就是这么轻轻一眨眼,直如那奶呼呼的萌猫儿向人伸出粉白柔嫩的肉垫小爪求抱一般,勾的人真是心痒手痒,忍不住想伸手把娇小玲珑的姬大家揉进怀里。 莫羽寒身为旁观者都能萌生此心,就更别提直面诱惑的玥华县主了,她稍稍垂首凝视着眼前这个娇柔玲珑的姬大家,考虑良多,忍得很辛苦,才把抬起来的手势改搂为摸头,实在是太可爱了。 “玥华县主饿不饿呀?等会就要坐堂开讲了,我还没用早膳呢,万一上课时肚子咕咕叫了,那可太羞人了。”姬婧姝轻轻拿下玥华县主放在自己头上的手,自然地双手牵着微微晃了晃。 莫羽寒自己深吸一口气的同时,看到玥华县主也同样被姬大家的可爱俘获了,脸上那点被拿开手的不满立刻转为大大的笑容。 “自然不能让姬大家饿着肚子啦。”玥华县主的眼神里有点,宠溺! 莫羽寒回神挑了挑眉,咬唇不语。悄然环视周围人群,几乎是所有人都满眼艳羡,恨不能同玥华县主那样去牵着姬大家白嫩的玉手,果然是颜即正义! 当然,也有妒忌怨怼的,比如就近的,将眼神和情绪都藏得很深的燕梦。若非莫羽寒自幼敏感,习惯了冷静思考,细致观察,恐怕也会被燕梦的掩饰欺瞒过去。 至于玥华县主的宠溺眼神嘛,莫羽寒与她几乎不太接触,循着近几年多方听来的信息,整合重组一下,继而大胆地推测,玥华县主可能是把可爱娇小会撒娇的姬婧姝当做喜爱的宠物了吧。 -------------------- 作者有话要说: “静如莲仙入画,行似柳芽拂面。”别问,问就是自己写得,平仄啥的,凑合看吧。 第220章 第220章 而姬婧姝,姬大家么,莫羽寒直觉中这位姬大家表面是淡雅温婉,娇柔俏皮的;内心,像藏在万花镜里,无法一眼就看透彻。莫羽寒是能凭借自身的孤寂感,隐约感受到姬婧姝的冷漠和疏离。蓦地四眸相对,莫羽寒敏感地捕捉到姬婧姝眼底一闪而逝的孤冷。 见玥华县主牵着姬婧姝的手不舍得放开,莫羽寒实在有点无语,好歹也是生于皇族,长于宫廷的县主欸,能不能有点自制力呢吭? 唉~也没办法,只怪姬婧姝长得太美,玥华县主已经陷进去了,若其为君王这可能又会是一段可歌可泣可叹的亡国故事吧。 莫羽寒敛眸在脑中上演一出大戏,而玥华县主却很是不耐烦地轻咳了一声。莫羽寒抬眸瞧她,状似呆懵幼鹿般茫然无辜,然则转瞬又调整成那一惯来的清冷模样,让稍稍惊艳了一瞬的玥华县主极不高兴地拧眉。 “让开。”听得出玥华县主的忍耐到了极限,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出来。 莫羽寒还是之前的状态未变。 面对无礼没规矩的人,莫羽寒不喜欢,若对方一开始是好言好语的商量,那莫羽寒或许会考虑退让一步,大家相安无事平和度日。可对方一上来就暗中踩低,继而态度恶劣,想她莫羽寒也是有尊贵体面的,自有尊严和骄傲,岂容人随意轻慢?所以,莫羽寒不愿迁就。 其他人都屏息不语,卢若淑有些担忧地紧拉住孙佳蕊的手腕,随时阻止她的冲动暴脾气。其他不少人在偷偷看玥华县主,或是姬婧姝,想知道玥华县是会发作还是忍下,亦想知道姬大家身为教习之一,会怎么解决眼前这个大麻烦事,毕竟莫羽寒同样是有品级封号的邵庆县主。 “玥华县主,这位是?”千算万算,没料到姬大家竟不认得早前入京来的邵庆县主。 “学生莫羽寒,见过姬大家。”莫羽寒先一步自报姓名,她此刻不想听见自己的名字被旁人叫出来。 见莫羽寒以师生礼相见,姬婧姝有点意外,跟着顺势松开玥华县主的手,也以师生礼回之:“原来是邵庆县主。小女子失礼了。” “无妨。既然姬大家来了,不若以教习之职,替学生们监督队列可好?”莫羽寒抛出一个供三方都回旋有余地的台阶。 姬婧姝微微歪着头,瞧着莫羽寒笑而不语。就在玥华县主勃然变色,怒言即将出口之时,姬婧姝恰时捏住玥华县主的腰间丝绦,拉起轻摇了一下软绵绵地说:“玥华县主~我们去那边坐吧~好不好呀~” “哼。”玥华县主低头看了柔美的姬婧姝一眼,怒气一下消了大半,随即被姬婧姝牵着带去坐下。 马上,有眼力见的丫鬟们纷纷齐步后退,把卢若淑后面让出一大片地方,好让玥华县主的宫婢和她跟随者们的婢女插队。 莫羽寒清冷的继续点菜,卢若淑强自镇定地很快挑完,然后拽着眉飞色舞的孙佳蕊紧追着莫羽寒的步伐,走到远离玥华县主等一干人的靠窗处,随意找了一个位置上坐下。 期间,姬婧姝辞去玥华县主同桌而食的邀请,临时充当领队,笑着招手把剩下等早膳的人都召回队列站归整,然后自己就像视察官一般,缓步在队列周围游走一有后续到来的丫鬟小姐,就招呼着到队尾排好。大家伙见玥华县主和邵庆县主都很给姬婧姝面子,自然也就乖乖听话,无有不从的。 “羽寒姐姐,您简直神啦!我对您,顶礼膜拜!”孙佳蕊压低的声音也抑制不住她的兴奋和激动。 “你还嘚瑟呢,可吓死我了!我都出了好几层的汗了!”卢若淑说着把手掌轻轻搭在身旁的孙佳蕊和对面的莫羽寒手腕上,全是细密的汗。 谁知莫羽寒浅浅一笑,翻手亮出手掌,也是布满密汗以及深深的月牙甲印。 卢若淑诧异与之对视,原以为莫羽寒握拳只是生气,原来她也跟自己一样,是有些害怕和无助的。所以,卢若淑另一只手也覆盖过来,无声将莫羽寒的手握的更紧一些。 再镇静泰然的表象之下,莫羽寒终究也还是跟卢若淑一样,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孙佳蕊见气氛有点沉重,细想之下觉得是因自己冲动争吵而引发事故,便情绪跌落下来,低头弱气地说:“对不起,是我太冲动惹下这祸事,害得羽寒姐姐也受了委屈。”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莫羽寒先是低声念了一句古诗,再拍了拍孙佳蕊的手安慰道,“与人争执是不对,但,若旁人寻衅滋事在前,既躲不了,便不必忍气吞声。” -------------------- 作者有话要说: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出自:唐代·许浑《咸阳城东楼》 第221章 第221章 卢若淑无奈蹙眉,有先见之明的伸出双手按住就要起身去拥抱莫羽寒的孙佳蕊,叹道:“羽寒,你这样一说,她又要胆大包天了。” 孙佳蕊倒也不太用力去挣脱,只顺着卢若淑的意思乖乖坐下,嘴里不满道:“我知道轻重的,你就憋叨叨我了!羽寒姐姐待我贼好,我不会再连累她的。” 莫羽寒心情好了不少,手肘撑着桌沿,以手托腮瞧着孙佳蕊,微笑道:“嗯哼~私下暴力也不好哟。” 孙佳蕊立时尴尬挠头,乖乖应了一声:“好嘛。” “行啦,时间不多了,快快用膳。”卢若淑见孙佳蕊被莫羽寒一语降服,心下大快。 彼时,玥华县主那桌的脸色依旧都郁郁不平。 玥华县主和燕梦一直沉默,郭优优和另二人则一直闲言碎语的对莫羽寒等人评头论足没有停歇,起初还是小声的偶尔说几句,见玥华县主没有阻止便越发大胆起来,含沙射影的话也又不少传能进莫羽寒的耳里。 孙佳蕊每每想要争论辩驳,就被卢若淑或用眼神、或用手摁住。莫羽寒则恍若无闻,静默用膳不予理睬。三人尽快用膳完毕,将餐盘等物交苏米等丫鬟又送到收捡处清洗,便离开了。 到门口处与姬婧姝遇见,莫羽寒再带队向其行师生礼,姬婧姝依照回礼。 姬婧姝与莫羽寒对视一眼,笑道:“不知邵庆县主对古琴是否有兴趣。” “粗通一些音律,正意欲向姬大家请教。”莫羽寒心中倍感意外,姬婧姝怎么会这样主动邀请自己去上古琴课? “不敢,切磋罢了。”姬婧姝谦逊地说,“卯时一刻将过,县主和二位小姐都有课,婧姝便不打搅了。” “学生告辞。”莫羽寒三人行礼而去。 姬婧姝回礼,微笑目送并未停留多久便做自己的事去了。 “哼,这位县主也不过如此,对一个花魁娘子也这样尊敬,也不知是做给谁看!”某少女冷嘲。 另一少女碰了她一下,说:“那是你不知道。姬大家可不是一般的花魁娘子,以前虽是卖艺的清倌人,现在可是清悦坊的镇店之宝。因为琴技超然,圣上还许她在弘文馆上课,每逢盛典隆宴必请她出席献琴曲歌舞,以她如今声望,弘文馆外的人轻易是见不到她的。” “那不还是个清悦坊的花魁。”某少女不屑。 “卖艺取悦他人和艺术大家指教学生,岂能同日而语!”久未作声的玥华县主忽然立身而起,高傲地扫视一圈所有人,冷笑道,“真是深闺困顿愚人。姬婧姝琴技卓绝,医术亦是难得,花魁娘子又如何?本县主就是看重她。尔等若再出言不逊,本县主定不轻饶。” 有此一言,满厅沉寂无声,没人再敢触犯玥华县主的眉头。 姬婧姝面向玥华县主而站,远望着她,稍一歪头眨单眼一笑,使得接收到的玥华县主玉面浅浅一红。 而此时背靠门口躲着莫羽寒、卢若淑和孙佳蕊三人却是三脸震惊。本来是卢若淑的绣帕遗落了,三人掉头回来找绣帕的,没想到正好看了一出好戏。 莫羽寒想的是,自己冤枉玥华县主了。 谁会想到眼高于顶的玥华县主真的欣赏喜欢一个花魁娘子姬婧姝呢?还当众帮姬婧姝说话!还,害羞脸红了?搞毛球呐?今年入学开课第一天欸,要不要这么精彩刺激的喔? 莫羽寒一贯理性冷静,最先反应过来,玥华县主肯定很快就会出来了,她们这样被看见肯定没事也要被误会成有事的。但往回走是来不及了,反而更像鬼鬼祟祟在躲。莫羽寒索性就赶紧扯了下身边卢若淑的衣袖,把人扯回神后无声打手势,示意赶紧绕到楼梯下面去避开。 卢若淑的反应也很快,理解莫羽寒的意思后直接把孙佳蕊的嘴捂住,同时在她耳边低低地‘嘘’了一声,随后拉上孙佳蕊就跟着莫羽寒猫着腰溜去了楼梯下面。 莫羽寒扒着楼梯壁小心地往外望,卢若淑一直捂着孙佳蕊的嘴,两个人靠在里面,等到玥华县主一行人全走出巾帼居的大门,再过了一会莫羽寒才招手示意二人可以出来了。 “干蛤啊?跟谁躲猫猫呢?我哈喇子都快被木梳子你捂出来了。”孙佳蕊摸着下巴,那处有个浅浅的红印,看来卢五小姐这劲儿不小。 而卢五小姐一听,就把手往孙佳蕊身上擦去,嫌弃地说:“你真是粗鄙不堪!” “快找绣帕再去上课,时间来不及了。”莫羽寒不容多言直向饭厅而去。 第222章 第222章 眼见莫羽寒往前走了,孙佳蕊也不好再跟卢若淑在原地斗嘴,赶紧追上随莫羽寒过去。卢若淑在适才坐过的位置上很快找到绣帕,时间紧,来不及跟谁行礼打招呼急匆匆就走了,只莫羽寒抽空对正用膳的姬婧姝远远对视颔首以示礼。 三人一路趋步小跑着,算是踩着点到了上正课的解惑堂。教课夫子还没到,先来整理座位的苏米总算是松了口气。莫羽寒一面凝神调整呼吸,一面打量解惑堂,很典型的书斋排布多了一块轻纱清风隔断罢了,比昨天举办入学仪式的弘文殿小太多了。 正课时间在解惑堂听国子监博士们讲课,上午说四书,下午说六经,从最基本的《论语》和《诗经》开始。莫羽寒等学子们在堂内坐蒲团矮桌,有书本笔墨可供比照记录,苏米等丫鬟书童们就挨着门口左右各用小杌子坐了一溜,除了夫子授课声响外少闻杂音,若有瞌睡者,学子便用戒尺打醒,仆从们就赶出厅堂。 莫羽寒年幼时在寿亲王府已经如这般上课,因此今年入京在弘文馆修学就能很好的适应。此时莫羽寒正执笔在纸上速记曾夫子讲过的内容注解,课后再重新誊抄到准备好的对应科目的记录册上。 玥华县主、卢若淑、燕梦等皇亲贵族家的子嗣,因从小接受礼法教育,又多少都会一些针黹女工,或有西席族学启蒙,所以对著书本倒也能读进去。 而像孙佳蕊这成日疯玩的野丫头,在课堂上简直如坐针毡般不时扭动,许是变换姿势太频繁,动静闹得不小,上午已经挨了好几戒尺打的手板。奈何,吃过午饭小睡一觉,下午就忘记了疼,继续挨另一位夫子的戒尺。同样挨戒尺的,还有郭七,优优小姐,原因不一样,郭优优小姐是睡觉。 但孙佳蕊和郭优优状态是一样的,上课甚是痛苦,下课小休时生龙活虎。 玥华县主对此嗤之以鼻,燕梦等人暗讽嘲笑,卢若淑恨铁不成钢,孙佳蕊和郭优优持续互怼,莫羽寒,在整理笔记没空。 下午申时三刻,蒙夫子也不拖堂,跟上午的曾夫子一样留下课后诵背抄写的课业就下课了,剩下的时间交由学生们自理。今天是开讲的第一天,新入学的学子们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课外科目意向表给填了。 莫羽寒被身后座的卢若淑轻轻戳了戳,便反身坐过来面向她。孙佳蕊也搓着蒲团从旁坐挪过来,问莫、卢二人想去学什么。 卢若淑说昨天她们一道在馆内逛的时候,觉得巧技处和奇术门的东西都挺有意思的,像连弩车、云梯车、木牛流马、地动仪、印刷造纸这些她都很有兴趣,还有一项是研制□□火铳等物的,所以极想去学。 孙佳蕊直接说想去奇兵汇,那些逼真的,历史名战役的战场沙盘深得她心。结果只有莫羽寒一人依旧如先前商量的,去学古琴。 三人分别填好意向表,卢若淑就和孙佳蕊结伴去玩了,剩下莫羽寒带着苏米去了演武场,她大哥哥莫元瞻替她物色的武学师父纪飘飘已经在等莫羽寒了。 整个弘文馆设计的很方正肃穆,正南门进,宽阔广场中央一座见仪坛,再进二大门,就是弘文殿;并排小些的还有西面阅书馆、东面校正所,其后分别还有教务处、募学处;过三垂花门,由西往东是一溜女妆阁、巧技处、授业殿、六艺馆、奇兵汇等楼宇;授业殿居中,是给年纪更大一些早进来的学子们上课的地方; 其后再是一溜建筑,畅舞台、音楼、解惑堂、棋社、演武场,解惑堂居中,是莫羽寒等新入学子们上课的地方;深入西北垂花门就是女学生们居住的巾帼居,女夫子们居住的教习坊;相对的东北垂花门内,是男子们住宿的须眉阁和夫子斋。 中间隔着两道围墙一处小广场,两扇小门和一处北后门可供出入,教习夫子们居住的那处亦连着围墙,学生们要出北后门,就必得穿过教习坊或夫子斋。正能起到保学生间清誉名声之用,隔绝外来人员和内部私通之效,使得两处厨房的采买制作事宜不至于扰了学生们心绪。 而莫羽寒现在要去的演武场,分为内外两部分,外有骑射围场和露天比武台,内是三层大小不一的习武房间,不同的拳脚兵刃教导,有一对一、一对多或自请等多重模式。 莫羽寒就一直是家中自请武师教习,租赁了弘文馆演武场的一处房间。今年重新请来的纪飘飘是曌[zhao]辰宫的右护法,六七年纪,一袭大袖宽衫,执剑负手而立窗前,衣袂随微风飘动,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 第223章 第223章 “学生莫羽寒见过纪师父。”莫羽寒进门后走到室中向纪飘飘鞠躬行礼。苏米和一同过来的侍雪一道行礼。 对于不摆皇族县主架子,谨守礼仪,自称学生的莫羽寒,纪飘飘明显是比较满意的。 不见纪飘飘怎么行动,人已从窗边来到莫羽寒身前,双手扶起莫羽寒的双臂,淡笑道:“县主不必多礼,快请起吧。” “一日为师终身为亲长,纪师父只叫学生羽寒即可。”莫羽寒坦诚道。 于此,纪飘飘愈加满意,点头笑道:“好。既如此,羽寒不若舍了繁琐,称我一声师父吧,记作我曌辰宫外门弟子如何?” “师父在上,徒儿莫羽寒拜见。”莫羽寒略有惊讶,之前虽未曾有过此念,但纪飘飘已率先提出,莫羽寒自然从善如流的跪下行礼。另外的苏米和侍雪二婢也紧随主子的行动跪下。 “你长兄莫元瞻和四哥莫元煦皆是我二师兄的外门弟子,我收你为徒倒也有缘。起来吧。”纪飘飘这次没没再扶起莫羽寒。 莫羽寒自起身,再看纪飘飘时神色愈加恭敬,纪飘飘暗自点头满意,先问莫羽寒可有学过什么?莫羽寒回说只学过骑马击鞠,简单的持剑射击等。 纪飘飘便叫莫羽寒等三人从最基础的开筋拉伸开始,先放松了经脉,再一面讲解人体穴位肌理,一面在莫羽寒等三人身上指点位置。 莫羽寒因自幼体弱多病,所以看过两册医书,纪飘飘讲解的又甚是浅显缓慢,就连苏米和侍雪二婢学起来都并不费劲,因此莫羽寒的进展更是快速,且会举一反三。这使得纪飘飘对这个新弟子愈加喜欢。 时至晚膳,由于纪飘飘也居住教习坊,所以莫羽寒便和纪飘飘并肩前往巾帼居一楼大厅的食堂用晚膳。 “羽寒,这里~”刚踏进食堂大门,就听孙佳蕊振臂一声呼喊。 莫羽寒无奈垂眸,有些些羞于见人,更兼之师父在侧,她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为师没有那般顽固苛责,你自便就是。”纪飘飘笑着拍了拍莫羽寒的肩,然后率先前往开放的教习窗口点菜。 莫羽寒向纪飘飘行师生礼,等纪飘飘走开三步她才往孙佳蕊和卢若淑那桌走去,却并不就坐。 孙佳蕊打眼看着三人站定,不禁奇怪地问:“羽寒你们仨干蛤去了?学猴子水里捞月啊?” 原来莫羽寒现在面色红润,汗流浃背的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苏米和侍雪也有汗渍倒也不像莫羽寒这样惊人。 卢若淑好笑地在桌下轻踢了孙佳蕊一脚,说道:“你尽满口胡吣,那位应该就是羽寒先前提过,瞻世子请来将教她武术的女夫子。” 孙佳蕊果然大悟的一拍手:“哦哦哦~想起来了,是有说过这么个事儿。” “羽寒,你和苏米两个先坐,我叫人去给你点餐了。”卢若淑说着就来拉莫羽寒的手。 莫羽寒却稍一侧身避开了,略显拘谨地说:“我还是去房里吃吧。” 卢若淑知道莫羽寒是因为身上汗水所以不好意思,便特意站起身来,快速拉住了莫羽寒按着她就在自己身边坐下:“不妨事的,你快坐吧。” “就是,你坐这咱仨一块吃不比自己个儿在房里有意思啊。”孙佳蕊大概也看出来了,便也顺着说话,把自己餐盘里还没动的一碗鸡蛋羹端过去,“你先吃点这个垫肚子,奶香嫩滑的,我刚吃了一碗老好吃了。” 莫羽寒见状心下甚喜,向给她理头发的卢若淑和眼巴巴瞅着她的孙佳蕊各看一眼,回以微笑,慢慢地用勺子舀了一口鸡蛋羹吃:“好吃的。” “那必须的!”孙佳蕊高兴极了,背转身高高地摇手,对自己的贴身婢子喊道,“大翠儿,鸡蛋羹再多拿一碗。”“是。”新增窗口的一位正排队的绿衣婢女回首应声。 “低声些,你这闺秀姑娘的成什么体统!”孙佳蕊在对面坐着,卢若淑来不及拉她的手只能在桌下恨恨地踢她。 孙佳蕊不答话只朝卢若淑调皮地吐舌头,卢若淑抿嘴回瞪,莫羽寒在旁边看得一面缓缓吃鸡蛋羹,一面浅浅的偷笑。 见卢若淑还是瞪着自己,孙佳蕊便小手指掏了掏耳朵,故意不屑道:“哎哟~知道啦,知道啦,木梳子,你别成日里规矩体统的没完了,听得我耳朵茧子起老多了。” 卢若淑把身子一正,大有细细说一场的架势,孙佳蕊怕得赶紧拿眼像莫羽寒求救,莫羽寒见了好笑便轻拉了卢若淑的袖子,卢若淑就瞧在莫羽寒的面子上暂且算了。 第224章 第224章 不多时玥华县主身边的两个宫婢下楼来还餐盘,打眼瞧去,竟然还挺多的。莫羽寒想起玥华县主中午的食量,怎么晚上跟变了个人似的? 同样疑惑的还有孙佳蕊,只见她手遮掩唇边,悄声问:“这玥华县主咋是晚上喂猪呢?这么老些,就不怕积食?” “你又嘴上不把门,不知道的别胡说。那是玥华县主和姬大家一道用膳。”卢若淑上身倾过去,不轻不重地在孙佳蕊脸上拧了一下。 莫羽寒笑而不语,不打扰卢若淑和孙佳蕊二人的日常拌嘴,只管慢慢开始用晚膳。用过了晚膳,莫羽寒就回房洗漱,做完功课再缝制一会扇套就睡了。 翌日晨起。 边满归还是按值去县衙点卯,高莘也起来看账本,白日巡街中午是回家吃的午饭。 下午就有人来好奇的问:“满归,听说你家来客啦?那马车可不是一般人家用的起的,是你家什么人啊?” “哦,我亲戚。”边满归不欲跟罗勇东多说。 罗勇东见边满归开口,便走前一步跟她并齐,露出一口黄牙笑道:“是做什么的?” “小生意。”边满归露出公式化微笑。 罗勇东不疑有他,继续问:“是吗,我大姨的侄儿也是做生意的,回头介绍认识一下啊。” 边满归双眉微蹙,拒绝的委婉:“说起来,跑商一年到头哪有影的。” 罗勇东仿佛毫无察觉,笑着一拍边满归的肩,大声说:“生意人都差不多,你亲戚那马车可漂亮,生意肯定做的大呀,今晚一起吃个饭吧。” “啊?”边满归的表情一言难尽。 罗勇东想去揽边满归的肩头,但边满归肩膀稍稍一低避开了,罗勇东就在她后背又追着拍了一掌,大笑道:“自家兄弟客气什么?我回头切半斤二刀肉带你家去,听说你厨艺和酿的酒都不错,今晚不醉不归啊。” 这番自说自话的操作,让边满归有些懵,但她有自己的处事方式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和‘交友自由自愿’。罗勇东平日里是不怎么待见边满归、佟旺实和霍琛三人的,对葛折桂和伍查却异常客气,现在忽然跟边满归热络起来,显然是奔着有钱的高莘去的,边满归又不傻自然不会答应。 于是,边满归直接就说:“东哥心意我领了,只是我那亲戚脾气古怪不愿见陌生人,住两天就走了,东哥不必破费。” “破费什么,一点肉而已,就这么不给你东哥面子啊?”罗勇东生气地说。 边满归也不绕弯子,笑道:“不是我不给东哥面子,是我那亲戚不给陌生人面子。” “胡说!跑商的人怎么会这样?我看,就是你故意推辞。”罗勇东面有恼怒。 边满归闻言站住脚,上下看了这个矮胖黑的乡村糙汉一眼,笑道:“东哥,你是不知道,虽说是跑商其实只是巡店为主,见得多是自家掌柜和熟悉的往来商贩,捧得高了脾气就古怪了,若是席面上翻了脸多不好。” 罗勇东将信将疑,试探着问:“真的?那他一定是有权有势吧,不然那些人干嘛捧他?” “嗯,一般,还好。”边满归打着哈哈。 罗勇东还是不放弃:“那没事,我也多让着他就是了。” “东哥,你让不让的是一回事,她见不见是另一回事。”边满归有些不耐烦了。实在不晓得罗勇东今天怎么就这么执着要见高莘。 “不见?别不是你说了什么话吧?不然好好的,我还带了半斤肉上门,干嘛不见我?”罗勇东火一蹿,又生起气来。 边满归只觉得莫名其妙,牙痒痒的想揍人,但她现在身为捕快不能知法犯法给贺青昶惹麻烦,但现在也不想再继续跟罗勇东废话了,暗中冷哼一声,笑道:“东哥这话说的,不然你跟我现在就去一趟,看我说的是真是假。” “好啊,走。”罗勇东说着不顾队形,当先而走,直奔边满归家去。 一直安静坠在队尾的霍琛这才上前跟边满归并行,担忧地问:“你怎么就答应这人过去你家了?不管你那亲戚会不会见他,他都有话说,不如你一口回绝来得痛快。” “我回绝好几次了,他死皮赖脸装作没听出来啊。”边满归同样无语拧眉,随即奇怪问道,“昨天和中午发生什么了?这罗勇东怎么突然转性主动找我来了?” “嗐,就是伍查和他昨天巡街你住那片,正巧远远看见你从马车上下来回家。他是一肚子富贵心,两只铜钱眼,势利数他第一,见你可能有能图谋的自然上赶着纠缠。”霍琛冷笑地说。 “是吗?这我倒真是不晓得。”边满归惊奇地摇了摇头。 第225章 第225章 霍琛伸头看了看前边兴致勃勃前行的罗勇东,见他没注意到后面的自己两人,便一面慢慢走走一面小声地说:“你我都不爱钻研这些个门道,先前当然不会知晓。但伍查最近可是快被他烦死了,葛折桂,哼,他倒是挺享受其中的。” 边满归侧首看着露出一脸嫌恶的霍琛,想笑却笑不出来:“他不是恭县丞保进来的人嘛?不抱紧恭县丞的大腿还到处钻营什么?” “一条大腿不够他抱的吧。反正我们仨以前没得过他几个笑脸,忽然就贴上来,你自己小心应付。”霍琛满眼厌烦的好心提醒道。 边满归便一挑眉,郑重的点了下头,闭口不再说了。 一前两后的来到边满归家门前,远远就见隔壁李家的丹兰姑娘和她弟弟在川婆子的带领下进了院子。霍琛看着便把着刀柄用官刀尾轻甩了边满归一下,眼神暧昧,笑而不语。 边满归摇头对霍琛说:“我家里三只奶狗奶猫,都是川婆婆陪她看,别坏了人家姑娘好名声。” 霍琛便认真地点了下头,示意不会胡言多说。 而一人当先的罗勇东却仿佛抓到把柄一样,指着边满归的大门方向,侧身大声质问:“边满归,你说你亲戚不见陌生人,那李丹兰怎么能这样随意进出你家的?怎么我就不行?” 边满归压抑着怒气淡淡地说:“李家姑娘救助了奶狗奶猫放在我家,过几天就会来看看,每次都有川婆婆陪着,跟我那亲戚有什么相关?” “哼,眼见为实!”罗勇东气恼地大步跨过去。 边满归拧眉不爽,和霍琛也疾步过去。 看门的川老头听见边满归的声音便过来开门,罗勇东迫不及待地挤缝闯进去,就见堂屋里确实只有李丹兰和她弟弟蹲在一角看什么,旁边除了川婆子笑陪着便再无旁人。三个人忽得进来倒是把李丹兰吓了一跳。 罗勇东在环视周围,在西面靠里的墙边确实看见了边满归那亲戚的豪华马车,还有几个面生的人,就面上大喜转身笑道:“满归,你亲戚在哪呢?快叫他出来见见。” 一个年轻婢女本就看着边满归目露询问,接到边满归暗中递来的厌烦眼神,便立马拿出高家的气势,厉声喝道:“尔等何人在此高声喧哗?我家少东家岂是尔等想见就能见得!” “小丫鬟,我可是边满归的同僚,过来玩,特意来见你的少东家。”罗勇东先是一阵发愣,想要发火,眼睛瞄到那丫鬟衣着不凡,立刻就撑起笑脸说道。 那婢女早从边满归的眼神中看出边满归对此人的不喜,自然也不会留情面:“呸!这与我家主人有何相干?即便他是特别的人,你就当自己也是特别了?在启京城里也是我家主人想不想见别人的,从没有人敢闯上门来逼着我家主人出面的。难道,你比启京城里的国戚权贵还厉害不成?” 罗勇东碰上个硬茬,脸色的笑终究是挂不住了,阴沉地说:“小丫头,你说这话,就不怕边满归在衙门难捱?” 婢女不动声色地飞快地瞟了边满归一眼,见其翻了个白眼,便放心说道:“哼,衙门过不了自有别的去处。你这厮也忒没脸,竟拿这个威胁,当我家主人是吃素的么?” “你个贱丫...”罗勇东被呛气得开始骂人,边满归立马阻止,“欸~东哥你个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跟小女孩子计较,她是打小就被我那亲戚惯坏了的。” “那就更该好好教训一番!”罗勇东气不平,怒声指着婢女。 边满归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强忍着说:“那是我那亲戚的自家事,外人怎么好插手。” “你不是亲戚吗?怎么这么没用?”罗勇东眼神鄙夷。 边满归心下一阵好气,又是觉得可笑,直接说:“照你这说法,那王爷们都是当今圣上的亲戚,也没见谁敢管宫里的事啊。” “你,别拿皇上王爷的来压我。”罗勇东登时气弱。 霍琛见婢女态度强硬,罗勇东又是在无理胡闹,李丹兰和弟弟被吓得只敢躲在川婆子身后,实在闹得不成个样子,便走出几步,说:“时间不早了,先完成公务要紧。” “霍琛说得对,那个,我们走吧,公务第一。”有个台阶递过来,罗勇东还是知道要滚下来的。 边满归自然没意见,本来就不是她想来整这一出的,霍琛帮她解围说话,她当然也要给霍琛留这个面子。 罗勇东灰溜溜夹着尾巴走了,霍琛拍了下边满归的肩也随后走了。 边满归等人离开,便欢快的对那婢子竖起大拇指,笑着赞道:“嫣玲好样的!你帮我安抚下李姑娘,回头送你一坛甜酒。” “谢满小哥。”婢女嫣玲笑得小小得意,福身谢礼。 说完边满归也跟着大步追出去巡街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乃们有碰到这样的人咩? 第226章 第226章 随后,侧卧间的房门打开,一身锦绣华袍的高莘踱步而出,把刚有所安慰的李丹兰又吓得不轻,忙侧身在川婆子后面低头告辞要走。 高莘见此怕给边满归惹了麻烦,便笑着说道:“李姑娘不必害怕,我是边满归的义兄,有所唐突还望见谅。” “公子好。”被人叫住李丹兰不好就走便只得行礼。 高莘不介意这些个称呼,笑道:“李姑娘是满归的邻居,她没给贵府添什么麻烦吧?” “没有的。边家哥哥是个很好的人,街坊邻居谁家有什么她都乐意帮忙的。”李丹兰客气的说。 然而李丹兰这话,高莘是半信半疑的。边满归是心善之人没错,却不见得随意什么人或事都愿意去花心思,举手之劳的小事帮一下倒是无所谓,真要碰上什么大事的话,她还是会慎重考虑很多的。 在别人面前,高莘自然不会说破,便笑言:“她就是这样的。平日里咋咋呼呼的,有什么不足之处,还望李姑娘多多担待。” 李丹兰急忙摇手说道:“不会啊,大家都挺喜欢边家哥哥的,他说话有礼有趣,就连祝大娘看见他都常常笑脸相迎的。” 这祝大娘是什么人高莘不知道,但边满归那张嘴能说会道,讨人喜欢地功夫有一半是她培养出来的,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趋势。所以李丹兰这句,高莘相信且自豪。当下朗声笑道:“她那张嘴打小说话跟抹了蜜一样,越大越是会讨人喜欢。” 李丹兰赞同的笑着点点头,面色微微有些泛红。 高莘瞧着差不多了,话锋一转:“李姑娘家几口人呐?这是李姑娘的弟弟?” 李丹兰先是一愣,继而垂首道:“是。家里五口人。” “挺美好的。不像我这弟弟,自幼父母双亡怪可怜的。”高莘叹息。 李丹兰看了高莘一眼,复垂眸道:“边家哥哥定会有个好的前程家室。” “哦~李姑娘如此笃定?”高莘饶有兴趣的笑道。 “边家哥哥一表人才,和善正直,又努力上进,街坊邻居都说他好的,若是他有意只怕门槛都要踏平的。”李丹兰说着话隐约有些低落。 高莘瞧李丹兰过来看奶狗奶猫时心中就八卦,现在这模样便肯定了七八分。 和善还行,正直那鬼灵精可不见得;努力上进当之无愧,一表人才么,若用在边满归身上倒也勉强能扛得起吧;说来边满归那张脸长得还成,乍看之下就是一般,不丑更不惊艳,但是胜在五官都小巧精致,归整的排布在一张巴掌瓜子脸上,谈不上貌美英俊,可绝对清秀耐看! 只不过,一般人第一眼瞧不出来这些,然后又被边满归那身松垮的衣着,外放的性格给拐带了,若不是认真仔细的相看,定不会觉得边满归这张小脸有什么好的。 想来李丹兰要么就是用心瞧过的,要么就是顺口客套。而高莘更倾向于前者,一是八卦心,二是也希望边满归被人看出她的好。 “李姑娘怎么会觉得她一表人才的?我常嫌她埋了咕汰的,呃,嫌她不讲究。”高莘见对方没听懂,连忙换了个形容词。 李丹兰笑答:“边家哥哥是男子,又自小少了照看如今这样也是常理,不能怪他的。若以后有个贴心的,自然是另一番光景。” “是么~”高莘揣着手笑得开怀,果然是一试便知。 李丹兰被那笑容照得更不好意思了,忙道:“家中还有事,就不多打扰公子了,告辞。” “好说,好说,李姑娘常来玩啊。嫣玲,好好送李姑娘。”高莘拿出做主人的姿态,将李丹兰送出堂屋,再由川婆子和嫣玲送出了大门。 川婆子跟上门闩的老伴儿说话。嫣玲转身回来到高莘身边侍候,小声问:“少东家,这个李姑娘是不是喜欢满小哥啊?” “你也有这种感觉,那十有八九是真的了。”高莘撩袍坐下,接过嫣玲倒的水喝了一口。 嫣玲恭敬立在一旁:“那少东家要替满小哥说亲事吗?您可是满小哥的结拜姐姐呢。” 高莘摆手,扶额道:“那可别,她自己主意大着呢,最不喜欢受人束缚逼压,我可没打算跟她斗个鱼死网破的,随她去吧。” “嗯,那就不知道咱们这位满小哥何时才能发现身边有位倾心佳人在等咯。”嫣玲略有遗憾。 高莘深觉有理地点头,好笑地说:“那可是真有的等了。别瞧那鬼灵精似的什么都懂,其实这方面纯着呢,就好瞧别人的热闹,浑不知自己的桃花。” -------------------- 作者有话要说: 过节结束,此次最后一章~ 第227章 第227章 高莘主仆二人在屋里的感慨与屋外的川家老两口正是不谋而合,只听川婆子小声说:“你说说丹兰姑娘都这样主动示意了,边爷竟是不开窍的。” “你瞎操什么心,边爷正是年少拼搏的时候,先攒下一笔好家业,凭他那样的人才,晚几年开窍成婚也不怕找不到好婆娘。”川老头很是看好边满归。 川婆子不无可惜地说:“那真是可惜了丹兰姑娘,她只比边爷小两岁,哪里经得起等的。” 川老头听罢嘬了口烟,没搭腔,这种事确实不好说。 而不开窍的边满归巡完街,申时七刻退申点名后,就先回家换了衣衫打声招呼又跑出去了,来到后衙找剪子去学舞大刀。 骑马的技术边满归已经熟练的掌握了,剪子就开始按照自家大小姐吩咐的开始教边满归舞刀。剪子用的是一柄天罡刀,在演练中单手或双手握持,以腰力发劲,一动一静都表现出雄浑威武、勇敢果断的气势。 “刀法内容丰富,灵活多变。其基本刀法为持、扎、劈、砍、撩、反斩、平斩、切、扑、击、点、夹花、刺、抽、抹、单花、拖、拉、拨、拄、画、挂、挑、削、绞、架、挡等。俗话说:大刀看刃。就是指动作时要背(刀背)、刃(刀刃)分明,各种刀法要做清楚,不可含糊。另外,还有\"手不离盘\"之说,即练习时右手不能离开刀盘下边的定手处。”今天刚开始学刀,剪子说的比较细致,每说一个点都做一个对应的拆解动作。 边满归先听用心看,再拿着一柄木刀跟着剪子比划几遍拆解招式,末了才学了一套破锋刀法。 “这破锋八刀出自于沧州武术名家马凤图大师,是专为军队编的《破锋八刀》,一共只有八招,口诀是一首诗:迎面大劈破锋刀,掉手横挥使拦腰;顺风势成扫秋叶,横扫千军敌难逃;跨步挑撩似雷奔,连环提柳下斜削;左右防护凭快取,移步换型突刺刀。”剪子说着耍了出来,每招每式都干净利落,刀刀可中敌之要害。 边满归看得入神,最后剪子收刀的剪腕花,更是让边满归羡慕不已:“这个好!简单又实用!剪子哥你那个腕花超牛,快教我!” “好。”这套刀法都是很基本的招法,剪子也无需藏私,边满归学了不论考试开始征战沙场都非常实用。 跟着,一个用心教一个勤奋学,到天完全黑下来才罢休,边满归已经学了个大概的框架,但要像剪子那样舞出风刃感来那还要花上一段不少的时间去钻研磨练。 各自回家吃饭,高莘已经派人去把晚饭买回,边满归吃了饭又开始用家里柴刀练今天新学的刀法。高莘揣着手倚在堂屋门框上,一只脚踏着门槛,问:“你那祖传的九曲铁蜧枪呢?咋不练枪改练刀了?” 边满归一遍慢慢回忆着挥舞,一面回答高莘:“武举乡试有步箭、□□、挥刀三项,我就刀法上一窍不通的,当然要练刀啦。” “你这样练还不如找个人切磋,多打几架飞快的就熟了。”高莘不晓得从哪摸出一把瓜子来磕。 “大哥,我今天才学,风都没摸着就去找人打架,那是找死好吧。”边满归抽空白了高莘一眼。 高莘却不在乎地吐着瓜子皮说:“武术招法就是要多用了融会贯通才好的吧,你这样只练不实战,那不就跟赵括纸上谈兵一样嘛。” “赵括是谁?纸上怎么谈兵?”边满归再起手来第二遍。 “出自《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你不是开始看这些书了嘛,那天连《吕氏春秋》都买了,《史记》这书你也有,自己看去。”高莘懒得多说。 边满归气得猛砍了一刀,呼呼生风:“可瘪跟我说《吕氏春秋》了,我看了一点,真是满眼只剩下之乎者也,除了知道它分为十二纪、八览、六论,其他压根就没读懂!” “啊哈哈哈~谁要你起头就挑了一本高难度的,《吕氏春秋》那是上应天时,中察人情,下观地利,以道家思想为基调,坚持无为而治的行为准则,用儒家伦理定位价值尺度,吸收墨家的公正观念、名家的思辨逻辑、法家的治国技巧,加上兵家的权谋变化和农家的地利追求,形成一套完整的国家治理学说。 不像《鬼谷子》,讲究:计、谋、权、术,御人于无形之中!谋圣鬼谷子的思想、智慧和奇谋韬略,在从政、外交、经营、管理、公关等方面都极具广泛指导意义。你当是小说话本子那样浅显啊,啧啧啧,愚蠢的人类。”高莘发送一波得意的嘲笑。 “啊呸!你不是人类啊?”边满归收刀的剪腕花还有有点不趁手。 -------------------- 作者有话要说: 上班、上学第一天,打起精神来啦~ 作者插一嘴:《破锋八刀》的借鉴来源于百度查询,有史料记载,有兴趣的小伙伴们可以去了解一下。《吕氏春秋》和《鬼谷子》同样来源于此。不喜,可自行跳过。 第228章 第228章 高莘吐着瓜子皮,嬉笑道:“我是聪慧的平民。《吕氏春秋》我不太精通,但《鬼谷子》我从小就看,每年又有新感悟,你求求我,我教你啊。” “切,高大师怎么记忆力不好啊?你不早教我研读过《鬼谷子》了,是不是傻?”边满归正准备再来一遍,听了高莘的话,就立马向高莘翻了个白眼。 “哎嘛?你还知道自己学过《鬼谷子》了啊?”高莘惊得走过去伸手探边满归的额头,“那你还好意思说看不懂《吕氏春秋》里的之乎者也?” 边满归好笑地任由高莘探温度,然后挥手隔开她,笑道:“人总是有短板的嘛,但我愿意去学啊。这叫,嘶~《论语》是说的,是不耻...哦对,敏而好学,不耻下问!” “你才下,你个文盲,向不及自己的人请教才叫不耻下问。你现在要程门立雪知道吗?”高莘那个气啊。 边满归无辜眨眼,问:“不知道。什么意思?” “《宋史·杨时传》自己看去!”高莘恼火地甩袖离开,气哼哼地说,“尊师重道的这些经典典故都不知道,你就是个草莽兵撸子!” “嘿~我不知道你可以告诉我呀,我可以学呀,是你这夫子态度有问题呀!”边满归反手将柴刀戳在地上,随手抹了把汗,进堂屋喝了口水。 “那你说,孺子不可教,夫子还费心力作甚?”高莘潇洒地撩袍坐下。 边满归歪着身子手肘撑在桌上,对高莘道:“我觉着我姐夫说得对,除非天生痴傻,否则天下无不可教之孺子,夫子们要潜心挖掘,因材施教才是重点。” 高莘来了兴趣:“哦~那实在顽劣的呢?” “丢去苦工、徭役什么的做他个一年半载,进出一趟社会不就老实了。”边满归站起身往外走。 “那孩童稚子怎么办?”高莘抻着脖子问。 边满归驻足想了一下,说:“要我说,人之初本无善恶,孩童稚子怎么样都跟家中爹娘有关联。”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高莘接了一句。 谁想边满归摇摇头,道:“不见得吧,不也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呢。就像寒宝家,她爹出了名的喜欢种稻麦,事农桑,她大伯却出了名的喜欢敛财,龙生的崽儿不教育好,未必就还是龙。” “你闭嘴!这皇...这一族的事也是你能混说的!”高莘吓得从椅上弹起来,伸手就要去捂边满归的嘴。 边满归习武之人那有那么容易接近,侧身一避就出了屋子,拿起地上的柴刀笑道:“你怕什么,现今开明盛世,再说我也没指名道姓呀。” 高莘不赞同的盯着边满归,警醒道:“你就一颗脑袋,你自个儿消停点儿吧。” 边满归撇嘴耸了下肩,表示不在聊这个话题。起手,开始舞刀,边满归见高莘还在门口盯着自己,便道:“得了,我不说啦。对啦,毓姐姐一直想见见你,前几天没空闲,我明晚请她过来一块吃饭行不?” “毓姐姐可是江南聚源镖局的大小姐,你能认识到这样的人物,你真是得谢谢我!”高莘自豪地抱手而立。 “咋了?很厉害吗?”边满归不解地看了一眼。 高莘眉头一皱,对这个没见过什么真正大世面的‘老弟’有些无奈:“当然厉害。聚源镖局总局在江涿郡,分局却开遍了邑朝各地包括海上一些小岛,名气商途都旺得很。聚源镖局,在全国商界都是能排进前五十的。” “那也及不上你凌崖阁的高家啊,奇珍异宝,皮毛香料,海外商贸,势力雄浑到那一族都不敢随意动你家。”边满归倒是没觉得怎样,一面舞刀一面笑道。 高莘改为揣手椅门,淡然道:“你可瘪说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呐,我高家大院里阖族耆老加起来何止百人,更别说儿孙辈的,单论下人仆从的数量便愈发惊人,门店铺子也是掌柜伙计,个个张嘴就要吃饭,伸手就得赏钱,我哪有你想到那么好过。你瞧瞧,我才二十出头,白发长出来许多不说,黑发还老一撮撮的掉,这谁受得了。” “行,我不说。不过,你得告诉我,明晚一块吃饭你成不成啊?”边满归收势,吐匀一口气继续起手。 高莘想都没想的点头道:“那必须的。你明儿晚是自个儿做还是我再派人去酒楼?” 边满归再次挥舞着柴刀:“自己做吧,我列个单子你明儿派人把食材买回来洗刷好就成。” “得嘞。”高莘转身回屋,吩咐了一直待在身边的嫣玲一声,“去备水,我洗漱睡觉。给她也烧好水,估计再有个七八遍也差不多了。” “是。”嫣玲应一声沿着墙边避开边满归的招式往厨房那边去。 第229章 第229章 不得不说高莘确实了解边满归,又认认真真打完八遍后边满归终于肯休息了,水正好烧得温热,边满归自己两桶一趟的抬进主卧间里,倒进浴桶,锁好门窗后褪去衣衫,舒舒服服的把自己泡进水里。 边满归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掐了下腰身和大腿,好像张了些肉,便自言自语道:“看来城里生活真是太过安逸了,虽然不喜欢这个肚子上有个王八盖子,虽然冯刚那圆滚滚的挺有趣,但要是想罗勇东那样肥腻....咦~早起睡前还是要活动活动筋骨!” 一夜无话,边满归晨起先烧水再打拳,复取出九曲铁蜧枪来舞动,虎虎生威那可比舞刀流畅厉害多了。 高莘被接连不断的破空之声吵醒,问屋里守夜的婢女:“嫣巧,外头干嘛呢?” “少东家,是满小哥在耍枪呢。”嫣巧披衣起身,在窗缝那看了一眼回到。 “什么时辰了?”高莘沉沉叹了口气。 嫣巧瞧了眼外边灰蒙蒙的天,再看一眼高莘带来的小西洋座钟,换算一下说:“寅时四刻。” “啊~边满归个王八羔子,你不睡我还睡呢!”高莘气结,翻身把自己脑袋也捂住。 嫣巧见高莘没有再要求什么,便也重新躺下再睡一会。 边满归三遍打完已经天际泛白,匆匆洗了个澡换好捕快衣衫,坐下跟无精打采的高莘一道吃了早饭,就往县衙门去点卯领官刀巡街。 官刀的形制是单手刀,刀头方阔,刀身至刀柄开始收窄有弧度,左右皆凿有血槽,刀背某处刻有湘郡敕造四字,刀柄单手握系着一根大红绸,外有木质刀鞘收纳,整体看来威严霸气比较摄人。 巡街时,边满归忍不住找了个相对僻静的地方,耍了一场给佟旺实和伍查看。 “花嚓,这官刀使起来把柴刀好用多了!”边满归横举着刀看,高兴得很。 “这还不算最好的刀,我小叔受伤从军里退下来的,他说军里的雁翎刀和柳叶刀可比我们这官刀好用多了。”佟旺实不免羡慕地说,“满归你这套刀法不错,是《破锋八刀》吧,我小叔也教了我一点但我没学好,你打的这样好,能教我吗?” 这种事边满归自己是无所谓,但学艺道上就是这样,她不好直接回应:“我也是跟别人学的,中午去问问,下午给你个答复。” “好。”佟旺实也知道其中缘由没有为难。 话说到这,身形瘦弱的伍查也举手道:“欸~还有一个人,若是可以的话,让霍琛也一块学呗。” 边满归好笑地瞄了眼伍查腰间那枚玉佩,正是自己帮霍琛带回来的那枚鼠形白玉,再观伍查和霍琛二人的往来交流,算是心知肚明的事了,边满归看他举手就猜到了大概。 “嗐,看你举手还以为你也想学呢,结果又是为了你家霍琛。”佟旺实也打趣道。 伍查扬拳轻锤了佟旺实一下,轻斥道:“你要死啊,我捉只鸡都费劲,练什么刀啊!” “好了好了,不管怎样,先把街巡完再说。”边满归笑着出来打圆场。 要说现在的宝庆县衙里,边满归跟谁都是笑眯眯的,和和气气的,她说话还是会有几个人卖她个面子。至于其他的人分成好几派,反正各自身后有‘神仙’,只肖他们不来招惹边满归,边满归也不会主动去挑事,表面上勉强过得去也就是了。 午饭边满归是在家里跟高莘一起吃的,风卷残云的扒拉完就直奔后衙而去,进了门见到刚吃了饭在散步遛弯的柳毓。 边满归接替丫鬟彩翠的位置,扶着逐渐显怀的柳毓慢慢走,轻声邀请:“毓姐姐,今晚去我那吃饭吧。” “嗯?有什么喜事?”柳毓疑惑地转头看过来,继而想起来什么,笑道,“是不是你要跟隔壁李家挑明提亲啦?” “什么跟什么呀,川婆婆又跟你胡说什么了?别坏了人家丹兰妹妹的闺誉名声。”边满归又是好笑,又是无语,想起高莘预判的‘小心毓姐姐给你定婚事’的话,还真是没错。 “那是怎么?”柳毓见边满归神情不对,便更加奇怪了。 边满归蹙眉摇了摇头,说:“毓姐姐你这记忆力真是,你不是一直想见高莘么?她就在我家呢。” “真的呀!阿莘来啦!哦~罗勇东这两天给你摆脸子,背地里编排你攀附富商权贵,说的那辆奢华的马车指的就是高家的。”柳毓有种茅塞顿开之感。 “花嚓,自己成日里蹲在茅坑就算了,还要往旁人身上扣屎盆子,我从不招他惹他,这算个什么人呐?以为谁都跟他一样,寡,寡,无耻!”边满归一听就火大的恼了。 第230章 第230章 柳毓笑着拍拍边满归的手背,安抚她道:“寡廉鲜耻。呵呵~满归呀,世上千奇百怪的人多了,总有些人,莫名的优越感,没道理的抬杠,自私自利枉顾群体,眼红见不得别人比自己过得好,或是自顾站在道德制高点去抨击点评别人混不自知本身是个什么样,要么就是不同流合污的便是敌人,三人成虎的事就更多,嗐,我是见多不怪了。 你刚入社会才开始呢,金无足赤,人无完人,丑人多作怪,这个丑不单是容貌更是指心灵,心灵丑陋不堪才真的吓人。你呀,不用花功夫跟那些个不值当的人置气,日后不以貌取人,勿多言攻击他人,只管踏踏实实的把自己的日子过红火了,比什么都强。” “是。”边满归听来很有些道理,便认真的点头应下。 柳毓见边满归听进去了,心里也高兴,自己这个义弟虽说不是十足的耿直仁德,到好在是个诚善乐观的小家伙,虽及不上本家的亲弟弟更不及其他自幼悉心培养的子弟,但有丈夫贺青昶指导读书,自己拘着他不准混来,最主要他自己肯用功,想来日后定能搏出个好前程来的。 下午边满归退申之后就赶回家,换了她爹留下的衣衫后就一头扎进厨房里,鸡鸭鱼炒炖蒸,猪肉切方块红烧,牛肉片薄水煮油泼,羊肉串丁火烤撒香料,白菜开汤,韭菜炒蛋,黄瓜凉拌,九道菜使得满院飘香。 高莘咽着口水在灶台烧火玩,一遍遍说好香,不厌其烦的问什么时候能开餐。 边满归合理分配时间,炖鸭子时切猪肉,蒸鱼时片牛肉,烧猪肉时串羊肉,忙的像甩水的陀螺,根本没空搭理人。外头川婆子进来说贺青昶和柳毓一家就来了,边满归正往大铁锅里下白菜,头也不抬的一指灶口烧火的高莘再一摆。高莘就噘着嘴意犹未尽的起身,抖掉锦衣华服上粘的草木灰,举步外出替边满归迎客去了。 “贺知县好!毓姐姐好!贺家公子和小姐好!”高莘站在庭院中向进门的贺青昶等人抱拳,笑道,“满归还在厨房不便相迎还望海涵。请诸位屋内上座。” “久闻少东家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贺青昶有些感慨的抱拳回礼。 柳毓则更为激动一些,简直是笑开了花:“瞧瞧,高少东家真是有礼了。满归他忙他的,我们聊我们的,走走走,一道进屋吧。” “好。”高莘喜欢的就是柳毓的敞亮。 贺家小孩子们蹲在竹筐边瞧猫狗,边满归在厨房里忙吃食,柳毓终于得偿所愿的见到了阔别已久的高莘,拉着她欢欢喜喜的说话聊天,初次见面的贺青昶间或也聊上几句凑趣,满室欢声笑语就没停过。边满归手脚甚是麻利,一桌荤素好菜很快出锅上桌,因为照顾柳毓是孕期就都不饮酒了。 饭后,柳毓依旧兴致勃勃的留下和高莘说话,她两位一个是镖局出身的快意恩仇,一个是商贾之家的畅意洒脱,都是走南闯北长大的,性格外向且最善与人交际,姐姐妹妹凑到一块真是说笑个尽兴。 同属于二女‘义弟’的边满归也凑在旁边插科打诨,三个人一台戏,你抛包袱我接梗的十分欢乐。贺青昶有公务在身先带了三个孩子回家,留了足够的人照应妻子。 边满归再会聊天说话,始终是生长在宝庆的小孩,见识上到底是不如跋山涉水满世界行商的高莘那样广阔,自幼走镖的柳毓自然有更多风景民生、风土人情跟高莘聊,这是边满归和贺青昶加起来都及不了的人生累积。 毕竟边满归是听高莘说的,贺青昶大多是书上看的,都不如高莘和柳毓这般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来的深刻。 “欸~不若我们把结拜的人梳理一下,拜成一处怎么样?”柳毓没喝酒却比喝了酒还开心。 既然柳毓率先提到这一点,高莘无论作为商人还是作为柳毓的义妹、边满归的义姐,都没有拒绝的必要,其实可以说是一件值得她开心的事,交朋友嘛,多多益善。 当下,高莘就爽快的答应了:“好啊,但凭毓姐姐做主。” 边满归嗑着瓜子点了下脑袋。 “那好,满归,你去拿纸笔来。”柳毓吩咐道。 边满归便把一手瓜子撒回碟子里,起身进主卧房拿了纸笔出来,柳毓的下人已经在桌上收拾出一片位置。 第231章缘分是妙?还是毒? = 第231章 “几个人中,我还是年纪最大的,所以还是你们的毓姐姐。老二子攸,号碧波居士,现二十八岁,是曌辰宫在江南的堂主。老三童光浩,字明了,现今也是二十八岁,妻子是徐凯老丞相的孙女,生有一子一女,正在雪峰营里当守备呢。”柳毓一面蘸墨书写,一面说, 越往后越见二人神情古怪,着实好奇,“阿莘该是老四了。老五是京里的清悦坊的花魁娘子,十六岁,姓姬,闺名婧姝,人称姬大家是也,现正在弘......你们这什么表情?怎么?后悔啦?嫌弃我家阿婧是花魁娘子?我告诉你们,我家阿婧冰魂雪魄,完璧磊落,你们......什么情况?” “不是,毓姐姐,打死我们也不会嫌弃姬大家的。”边满归从震撼中回过神来,双手连摆,斜了还在惊诧中的高莘一眼,笑眯眯地说,“姬大家是什么样的人,高莘最清楚不过了。” “什么意思?”柳毓好奇地看着边满归,而边满归只瞧着逐渐面色泛红的高莘笑得开怀,那柳毓只得戳了戳高莘的肩头,“阿莘,你跟阿婧认识啊?” “毓姐姐,你是怎么同她认识的?”高莘不答反问。 柳毓想了一会,说:“我走镖,她家买卖药材,都是姑苏城里叫得上名号的,一来二去便熟悉了。阿婧给我看过病,留家照顾过我,我走镖常给她带礼物,感情好所以干脆就结拜了。后来姬家被陷害破亡,我从京城赶回时她已经有人护送进京,我又快马回京就听她告成御状,便陪着她打赢了官司。” “诶唷喂~缘这个字啊,妙不可言哟~”边满归嬉皮笑脸地用胳膊肘捅高莘。 柳毓说话也迫不及待地拍了高莘一下,问:“我说完了,该你了,你跟阿婧是怎么认识的?” “她,是我送进京的。”高莘面色如常却一语惊人。 柳毓诧异地捂住了嘴,边满归听过一次这事了,但现在这种情况下在听一便,似乎比之前更有趣。 “我那年在秦淮巡店,听说医药世家的姑苏姬家败落,姬家的二小姐流落于此成了清倌人,便去看了一回。听出她琴中哀戚不甘,就高价想与她一见,因我是女子她才给了这个机会,之后我盘桓了几天想法子把她送进京城告御状,之后也就每年在京城跟她见几面叙叙旧。”高莘缓声说道,顺便桌下踩了边满归一脚,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边满归收到高莘的眼神,知道她不想说得太多,想想那事,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她这般无所谓进而理解的,所以也就老实的闭嘴了。 柳毓则是新奇中不乏感激,一把握住高莘的手,说:“好,好啊!阿婧说她只晓恩人位姓辛的商家小姐,我一直在帮她寻找却没有头绪,到头来竟是成了自家人!甚好!甚好!” “自家人喔~好啊~”边满归对着高莘挤眉弄眼的。 高莘半嗔半恼地横了边满归一眼,忽然一挑眉,笑道:“毓姐姐,姬大家如今是在弘文馆任教习吧?” “正是呢!圣上赏识她的琴技和医术,留她在弘文馆做教习,启京城里的贵人们也偶尔叫她进宫或过府请脉的。”柳毓与有荣焉的笑得欣慰。 “你听见没有。”高莘托腮瞧着边满归笑。 而边满归却有些茫然:“我又不聋,是好事啊。” “嗯~我记得皇族或朝廷大员的子嗣,是有恩典可以入弘文馆修学的哟~”高莘笑得越发狡猾。 边满归皱眉与之对视,这高莘的笑容大有深意,让边满归不得不警惕思考话中之意,随即恍然,一拍桌面,悟道:“花嚓!这缘分是妙还是有毒啊!怎么满世界的人都能绕到一个圈子里来!” “你们是说的邵庆县主吧。我那次在玉清宫见了王妃娘娘之后,便已经书信一封过去,劳烦阿婧对邵庆县主多上心照顾了。”柳毓越发肯定边满归跟邵庆县主关系不一般,看高莘的样子,也是知道的这事。 边满归双手爬在桌子上,奇怪地问:“王妃娘娘托你写的?她们怎么知道毓姐姐你会认识姬婧姝?” 柳毓摇了下手,说:“不是,她们不知道,是我看你对邵庆县主态度不一般才写的。” “毓姐姐仗义!”边满归竖起两个大拇指。 柳毓却一把拍开,柳眉倒竖着问道:“你,今晚得给我把你跟邵庆县主之间的渊源说清楚,免得以后你脑袋没了我好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们俩是亲姐妹吧,说的话都一样。”边满归缩了缩脖子。 柳毓和高莘一听便是相视一笑。 第232章 第232章 紧接着,柳毓气势十足地一拍桌子,对边满归说道:“我俩说的话一致,说明我们都是真心想你好。你别想打岔,快快说清楚。” 高莘对这事也一直耿耿于怀窝着火呢,总是有几分担心的。于是,高莘见边满归投来求助的目光并不打算帮她,就挑眉将头偏开,只抚摸着怀里的狗妞不搭腔。 没法子,边满归就把其他人都请了出去,关好门窗,低声把跟莫家商量好的统一口径又对柳毓说了一遍。就是边满归救了莫羽寒不久,莫元煦和莫元瞻便找来,将莫羽寒带回的版本。 因为柳毓至今不晓得边满归是女儿身,边满归也就懒得去戳破,假扮男儿已经有被催婚迹象,大不了柳毓几年后跟着贺青昶高升别处自己不跟去也就是了;若是女儿身还得了,十八岁的年纪绝对会被押着找婆家嫁人,那边满归宁可不提这茬子事两相便宜。 高莘是晓得边满归心思的,所以她听边满归这次说的版本,跟上次告诉自己的版本有出入,倒也没直接戳破,静心细细分析想过就知道,柳毓并不知道边满归的真实身份。既然边满归没说,那定是有自己的打算和想法,高莘没必要去揭开这层窗户纸徒生事端。 柳毓沉吟良久,心道这事事态严重,牵连甚广,难怪边满归从不提及。 看了看神情平静的边满归,再打量了下逗狗妞玩的高莘,柳毓轻叹了口气,柔声嘱咐道:“今日是我太鲁莽了,这事确实不好说与人知的。就到我这打止吧,就是贺青昶那我也不会说的,你们日后也不要再提了。” “好,毓姐姐放心,我们知道轻重的。”高莘诚恳的回应。 当事人边满归更加是夸张的点头如捣蒜。 此事告一段落,二人一道送了柳毓回了知县府后衙就寝,边满归睡前听高温习一篇《鬼谷子》,一夜好睡早起练枪,一块早饭再听高莘温习一篇《鬼谷子》才去县衙点卯。 莫羽寒也是点卯上课,不过比边满归稍微推迟两刻钟。用过早膳落座解惑堂后莫羽寒就开始预习,卢若淑在温书,孙佳蕊伏案小眠。 不多时人员到齐,曾夫子到来讲课,先随机点名抽查昨日留的课业。 孙佳蕊、郭优优跟大多数人一样,把脖子微微缩着,生怕被曾夫子瞧见了。莫羽寒和卢若淑等小部分人,依旧腰背挺直,坐姿端正,就是面容神色不大一样:有莫羽寒这种表面平心静气,其实心里紧张到在大袖里捏虎口的;也有玥华县主那样高傲不屑的;还有燕梦那种迫不及待想展示就差高举手臂的;以及卢若淑这类随意的。 而夫子嘛,都差不多的套路,先把想要表现的点两个起立回答,再点两个缩头缩脑的,反而是淡定自若的甚少光顾,这是莫羽寒学了这么多年来得出的结论。 果然,曾夫子在纱帐屏风那头男子里点了一个,就在女子这边点了燕梦,都是很流利的就对答出来。然后就又点了一男子和郭优优,同样的支支吾吾,窘迫之态惹得课堂其他人发笑,曾夫子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放了一马。 孙佳蕊笑得最开心,卢若淑瞪了她好几眼也不见收敛。莫羽寒情知这样下去不好,便身不动回头望了孙佳蕊一眼,微微皱眉眯眼轻‘嘘’了一声,有她出面孙佳蕊还是比较听话的老实下来。 恰逢此时曾夫子也用戒尺敲了敲讲桌,示意堂内众人都安静下来,继而开始点评学生们的字和完成课业时的态度。第一个表扬的就是玥华县主,说她字迹行云流水,有气贯长虹之势;而后第四个表扬了莫羽寒,说她字迹棱角分明,笔力均匀,态度认真严谨值得学习。 随后,又批评孙佳蕊和郭优优二人的字,像是小鸡爪子抓出来的,连同其他一些人罚抄书。 午膳时,孙佳蕊还是闷闷不乐,愁眉苦脸的吃着饭,时不时的沉沉叹一口气。 莫羽寒不太会安慰人,也就遵循着家里食不言的规矩,每听见一次叹气就看孙佳蕊一眼,但并不说话,只安安静静的用膳。 卢若淑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每有叹气,卢若淑就狠狠瞪孙佳蕊一眼,直到孙佳蕊见无人理她开始故意连声哀叹,且声音越来越大吸引众人频频侧目,卢若淑终于忍不了。 卢若淑放下筷子侧身,另一面手臂撑着桌面,不耐烦地说:“练字非一日之功,写的字是你的第二个脸面,曾夫子要你练字那是为了你好,别想着我们帮你抄书作弊。” “一整本《论语》欸!那字儿老鼻子多了,囫囵个抄完得抄到啥时候去啊?”孙佳蕊整个被忧愁包裹住了,仿佛脑袋上都飘着乌云。 -------------------- 作者有话要说: 有同样经历的娃咩? 第233章 第233章 卢若淑丢弃形象的重重翻了个白眼,重新拿起筷子吃饭,故意落井下石地说:“活该,谁叫你平日偷懒的。正好让夫子们教育教育你。” “木梳子,你这人咋这样色儿呢,不能这样见死不救啊。”孙佳蕊一筷子出去戳走了卢若淑碗里的一个小藕肉丸子。 卢若淑为之气结,皱眉瞪着孙佳蕊磨后槽牙:“你到底要干嘛?” “你陪我一块写成不。”孙佳蕊笑容讨好地把筷子上戳着的丸子和一个鸡翅都放回卢若淑的碗里。 卢若淑爱吃鸡翅,见孙佳蕊识相便消了气,冷静下来说:“不是有那么多人陪你呢。” “他们算什么,我要你陪!”孙佳蕊闻言又把还没褪下肉丸和鸡翅的筷子竖起来。 卢若淑急了:“你怎么老祸祸我?” “羽寒不仅要学琴,晚上还有武术,你闲,最合适了。”孙佳蕊胡搅蛮缠的理由很充分。 莫羽寒热闹看到这,实在忍不住要笑出声来,忙低头掩盖住眉眼弯弯的笑意。孙佳蕊的字其实跟边满归比起来是半斤八两,说来要不让边满归也练练字吧,就是不知道这个跳脱不喜束缚的家伙会不会肯呢。 “羽寒~你说句公道话呀~这人太欺负人了。”卢若淑实在拿孙佳蕊没法子。说一句总有十句回过来,好好一个飒爽英姿的少女,怎么就是长了张嘴! 瞧了瞧气闷的卢若淑,望了望赖皮的孙佳蕊,莫羽寒先安抚卢若淑道:“嗯,若淑你先别生气,你也知道佳蕊就是孩子脾气。”卢若淑噘了噘嘴没再接话。 莫羽寒想到个折中的法子,便笑道:“佳蕊,字迹好与否是你自己决定的,与若淑是否陪你一道练字并无关联。不然这样,佳蕊你去若淑房里练字,若淑是陪着你但可以做自己的事,我练完武也过去看你,好不好?” “要么你答应,要么你独自写去。”卢若淑算是做出让步了。 孙佳蕊虽然没有达到把卢若淑‘拖下水’的恶作剧目的,但目前这个也挺不错了,总比自己在房里练字卢若淑出去玩要安慰她些,而且莫羽寒也说会来,便赶紧点头应了。 随即,孙佳蕊把肉丸和鸡翅安稳的放回了卢若淑的碗里,还给莫羽寒夹了几根莫羽寒最喜欢之一的白菜心,反倒是卢若淑忿忿地丢给孙佳蕊一只虎皮鸡爪,让莫羽寒终于没忍住小声笑了。 午憩后,下午讲经的蒙夫子课前流程和曾夫子差不多,点了几个起来背诵和回答问题,套路也差不过。孙佳蕊运气还不错两次都没被点起来,让她有种大难逃脱之感。课程结束后,依旧有课业留下,但相对于抄书而言,这些课业已经掀不起学生们内心的波澜了。 中午时候苏米她们几个贴身丫鬟去看了公示栏,莫羽寒、卢若淑和孙佳蕊填的意向表都通过了审核,正课结束后,剩下的时间就是各自去学副科了。 莫羽寒、卢若淑和孙佳蕊三人约好用晚膳的时间后告别,各自往想学的科目所在地走去。 卢若淑与人相约去的巧技处,到处都是奇思妙想的精巧机关设计等大小物件,瞧得卢若淑十分新奇兴奋。孙佳蕊和两个小姐勾肩搭背去的奇兵汇里,各类大小战役的沙盘星罗棋布,有闻名遐迩的也有名不见经传的,看得孙佳蕊目不暇接。 而莫羽寒去的音楼,一共两层,一层是大小独立隔开的房间,教习其他各类乐器,到二楼就是一间大厅,两侧都有楼梯可以上去,几排长桌蒲团错落有致,居上设一席教习位,桌上都已摆放好古琴,看来这间大厅是只教古琴。 莫羽寒来的不早不晚,玥华县主已经坐在最前排的中位,她左右还是燕梦和郭优优。 “佳蕊小姐不是说燕四小姐本欲学舞,郭七小姐本欲修容描妆吗?怎得都在这呢?”侍雪声细如蚊的犯起嘀咕来。 莫羽寒心中却有答案:‘还真是忠实的跟随者呢’。一面想着,一面便挑了个居中偏左的位置坐着,跟燕梦中间隔了一个位置,也是能比较好看见高出两个台阶的教习位上的指法教学。 不多时,人便陆续到期坐满,也不乏有男子过来学习,便集中在左侧,侍者便放下一道轻纱幔帐隔开。 莫羽寒是不认得那些公子,只旁人议论时偶尔听到谁是谁家的谁。好像其中有个马上将达弱冠之龄的年轻公子就是那个遗腹子接位的望侯,周祁。 目光无意之间碰上,望侯周祁状似眼神一闪,扬起笑脸对莫羽寒颔首示意。 但莫羽寒没去管这些,平缓的错开了视线,佯装未见。反正她记住了名字也对不上脸,平日也不太会见得着,干脆静心回忆之前学的古琴知识和指法。 然而一阵阵轻呼声打断了莫羽寒的思绪,她抬头循声看去,就见姬大家身着一袭粉蓝绣茉莉花纹双绕曲裾深衣,面覆水粉轻纱款款而来,纯净儒雅,又神秘幽静。 第234章 第234章 “诸位学子,吾姓姬,诸位学子日后可称吾为姬教习,或姬大家,吾课时严厉,一应要求早已公榜,望诸位学子要好好遵守。”姬婧姝站在教习位前,玉音婉转毫无威慑之力,但晶莹双眸绽放出的严谨光芒,让人无法忽视。 “谨遵姬大家之言。”玥华县主当先起身向姬婧姝行师生之礼,其余的人就更不敢小瞧姬婧姝。 莫羽寒同样起身行礼,此举出于内心对老师的尊敬,跟玥华县主之威势没什么关系。 “诸位学子有礼,请坐。”姬婧姝轻抬双手示意,而后当先走回琴桌之后,从容大方地稳坐教习位上。 莫羽寒和玥华县主几乎同时回座,其他的人也跟着落座。 关于玥华县主为什么对姬婧姝这样礼遇客气,莫羽寒身边有‘人间小喇叭’之称的孙佳蕊在,不用她开口问孙佳蕊就憋不住前去打探,然后回来说了。 原来玥华县主两年前有回又私自出京城游玩,却不幸在外乡染上天花急症,是姬婧姝临危请命,带队奔赴赶往外乡救治,病榻侍疾将玥华县主抢救回来的。这样一来姬婧姝便算得上是玥华县主的救命恩人,礼遇倒也是正常。 “难怪玥华县主那脸呐擦得老白的,肯定是用来遮脸上遗留下的麻子点的!”孙佳蕊说这话时有些幸灾乐祸。 而莫羽寒好笑之余想的却是,这场意外的天花又得有多少命去填补扑灭呢...... “古琴,又称瑶琴、玉琴、七弦琴,是华夏传统拨弦乐器,有三千年以上历史,属于八音中的丝。古琴音域宽广,音色深沉,余音悠远 。古籍记载琴的创制与中华文明之初的帝王有关,《琴操》载:“伏羲作琴。” 《琴当序》中记载:“伏羲之琴,一弦,长七尺二寸。” 又有汉代桓谭《新论》中记载:“神农之琴,以纯丝做弦,刻桐木为琴。至五帝时,始改为八尺六寸。虞舜改为五弦,文王武王改为七弦。”再有《礼记》记载“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可见华夏古琴文化的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琴曲目前存世3360多首,琴谱130多部,琴歌300首。”姬婧姝娓娓道来。 收回思绪,莫羽寒认真看向教习台上的姬婧姝,安静的听她讲解古琴的起源和发展。虽然六岁时就已经听嬷嬷讲过了,但姬婧姝音容悦耳赏心,偶尔也有独到的新见解,莫羽寒乐于再听姬婧姝再缓缓讲解一遍。 第一堂琴课结束,莫羽寒觉得安安静静的,无甚波澜的情况非常合心意。 就在莫羽寒起身往外离开的时候却无意听到郭优优抱怨:“真是有够无聊的,还不如去捶丸呢。”这话音还未落,又见郭优优的脸就跟变戏法般笑着凑到玥华县主和姬婧姝身边,大声夸赞道,“姬大家的声音真好听!” 燕梦适时接上一句:“正如黄鹂鸟那般,音色婉转悠扬,身影飘逸空灵。” “二位小姐谬赞了。”姬婧姝不卑不亢的淡雅微笑。玥华县主与有荣焉自傲而立。 临近楼梯,莫羽寒收回视线,心中好笑又可叹,明明不喜欢琴却要强行讨好,明明不喜欢那个人也要隐忍赞美。莫羽寒便在此刻,不禁有些庆幸自己出身皇族,不用仰人鼻息那般的生活。 但莫羽寒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玥华是县主,她莫羽寒也是县主,郭优优是宜丰侯子嗣,卢若淑也是忠勇伯儿女,燕梦是三品官之女,孙佳蕊同样三品武将家孩子,但卢若淑和孙佳蕊就不会因为要陪她莫羽寒去学琴就放弃了巧技和沙盘。 进而莫羽寒又想到边满归,那家伙向来落拓不羁,随性而为的,思维感知里压根就没有尊卑贵贱的概念。明知道莫羽寒是县主,莫家一家都是皇族,她也混不当一回事,见面要生气还是生气,信里想怼人还是怼人,想笑想闹全凭自己意愿,才不管那些复杂的身世背景。 莫羽寒思绪发散,再将范围扩展到朝堂之上,照样有台谏官或文武大臣不惧皇威,为国为民敢于直言不讳,致力于匡扶社稷江山,善待人民百姓。 可见,人与人之间的相处,高低尊卑最终还是取决于那人自己的心态和想法。 在夕阳的映照下,莫羽寒和侍雪出了音楼,看似随着大流前往巾帼居方向,实际上是跟所有人都保留有一段距离,清清冷冷的独善其身。 直到快入垂花门前,被孙佳蕊的一声高呼打破:“羽寒~” 莫羽寒回眸间便如冰雪消融后悄然绽放的粉色梅花,暗香浮动撩心弦。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多话时间:在下乃是度娘百科的忠实使用者哈~剧情需要,有些内容不用太过纠结~ 第235章 第235章 孙佳蕊告别左右挽着她的又两位生面孔的小姐,乐呵呵的向阳疾跑而来,墨泽四方儒巾被她抓在手里挥舞着,青丝飞扬朝气蓬勃:“羽寒~看我靠谱吧,够准时不?”后面跟着的丫鬟大翠是气喘吁吁。 莫羽寒站在原地等孙佳蕊过来,见她如此不禁有些担心的微微抬起手来接:“你慢点,小心脚下别摔着。” “那哪能呢?平地摔这种事只会发生在木梳子身上。”孙佳蕊在莫羽寒身前站定,儒巾外的长发被她跑得乱七八糟,不少还糊在脸上。 莫羽寒看不下去,笑着摇头道:“侍雪,替佳蕊好好抿一抿头发。” “诺。”侍雪应声。侍雪将书箱先放下,走过去给孙佳蕊整理头发,她个头稍矮小些,孙佳蕊便起势‘嘿’的一声扎了个马步,又逗得莫羽寒笑了一回。 头发还没抿好,卢若淑就趋步赶来了,转到正面确定了是孙佳蕊后抬手扶额,假装不认识这个滑稽的家伙,而后拉着莫羽寒的手腕处直接向巾帼居一楼食堂走去:“何其丢人,羽寒快走。” “侍雪。”莫羽寒轻唤一声,随着卢若淑进了垂花门。侍雪应了声,提著书箱跟上。 孙佳蕊自然也明白了意思,忙大跨几步上前大力缠住了卢若淑的手,直接问她:“你干蛤见了我就走啊?” “都是大家闺秀,你怎么就那么优秀冒尖呢。”卢若淑微笑说着反话。 孙佳蕊并不傻相反很是机灵,听出来,怼回去:“那么多属马的,你咋这么能尥蹶子呢?” “哼,就属你这山精野猴作怪多!”卢若淑小下巴一扬。 孙佳蕊立马侧身一记头锤顶在卢若淑身上:“你个圈养马驹没见识!” 莫羽寒被这一顶余力波及的往边上一晃,神情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这卢五小姐和孙三小姐的表姐妹情还真是特别,见面总要拌上几句嘴才舒服,一旦面对‘外敌’又出奇的团结,看起来十三五岁的外表,内心根本就是三五岁的稚童。莫羽寒时常错觉自己不是交了两个同龄朋友,而是在带小孩子。 莫羽寒伸手把孙佳蕊拉出,往前轻轻一送:“好啦好啦~马宝宝也好,猴乖乖也罢,都是好孩子,周围人多先不说啦,该用晚膳咯,佳蕊快去看看菜食吧。” “得令~”孙佳蕊蹦跶着先行一步。 厅内又新开了两个窗口,加上之前的教习的,一共四个,再不会出现那日早上的情景。 卢若淑看着孙佳蕊的背影咬唇摇了摇头,挽着莫羽寒不无担心地说:“羽寒,怎么办呀?弘文馆历届都是京中贵戚要员的子嗣修学,佳蕊总这样肆意轻言,不修边幅的可怎么好?谁家还敢要她这样的野丫头媳妇儿?” “若淑,你其实比谁都清楚佳蕊的优势。”莫羽寒安慰地拍了下卢若淑的手背,安抚道,“佳蕊性情爽朗,活泼可爱,现在满启京数她的交际广、朋友多呢,怎会无人喜欢?不过,做朋友和做夫妻婆媳确实不太一样,但若淑你也不要太过担忧,你越说佳蕊越不听,还不如顺其自然发展,循循善诱来的好呢。” “嗯,说的是,想来是我太操之过急了吧,最近总能吵起来,谁喜欢跟她天天吵架呢。”卢若淑叹了口气。 莫羽寒好笑道:“你呀,平时沉得住气,一遇上佳蕊就像挂鞭炮,她一点你就炸。” “冤孽呀~”卢若淑十分忧伤的假装抹泪,并将头靠在莫羽寒手臂上。 莫羽寒唯有一阵轻笑。 挑了个座位坐下用膳,随后就见玥华县主和姬婧姝等人过来。 姬婧姝婉拒玥华县主的好意自己去窗口点餐,之后也是坐在教义和嬷嬷们那处用膳。直到用膳缓慢的莫羽寒都吃完了,姬婧姝也并未再与玥华县主有何接触,高高在上惯了的玥华县主竟也没生气。 “艾玛,姬大家不会还是个驯兽师吧,这么耀眼的一只高傲孔雀都给她驯服啦?真神奇!”孙佳蕊十分惊奇地悄声说。 卢若淑同样不能理解:“是很奇怪哦。” “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莫羽寒淡淡的说出一句。 卢若淑和孙佳蕊面面相觑,孙佳蕊试探着问:“你是说,姬大家是在故意吊她的胃口?” “那倒不至于,不过是保持最基本的师生关系罢了。我感觉姬大家对谁都没有兴趣,岂不是正应了她那高岭之花的称号。”莫羽寒轻声道。 “啊?那,那岂不是倒贴还被人嫌咯?啊哈哈哈~”孙佳蕊那叫一个幸灾乐祸啊。 引来不少目光聚集过来,卢若淑再度扶额,握住孙佳蕊的手无奈道:“低声些,背后议论人很光彩么?” “好嘛。”孙佳蕊也知道不好太过分,便乖巧地捂住嘴,倒在卢若淑怀里耸着肩笑。 “诶唷~你好重呀!”卢若淑嘴上嫌弃,手还是牢牢地搂着孙佳蕊,就怕她一不留神滑下去摔了。 第236章 交集 第236章 用餐完毕,莫羽寒回房换了一套鸠羽色的短打衣衫,稍事休息,就带着同样换了衣衫的苏米和侍雪出门去教习坊寻纪飘飘。教习坊和巾帼居之间有一块空地,花草树木并不算繁茂,正好可做习武之用,莫羽寒三人到时纪飘飘已经在等她们了。 “弟子莫羽寒见过师父。”莫羽寒抱拳鞠躬过膝。 苏米和侍雪同样如此行礼,她俩其实白天莫羽寒在课堂上时,另一个不随侍的丫鬟就会来向纪飘飘学武和医术,算是莫羽寒的半个师姐妹吧。 “起。”纪飘飘平日从不废话,直接进入主题,“羽寒,你们先活动开筋骨,扎马步三刻钟练气和下盘。” “是。”莫羽寒应声就放开矜持。非常用心的扭腰压腿,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莫羽寒开始扎马步,苏米和侍雪紧随其后扎稳马步,按照纪飘飘教授的口诀练气。 三刻钟后莫羽寒又是汗如雨下,腿酸软的直接跪在了地上,苏米和侍雪有心去扶也无力施为。 纪飘飘依旧是教莫羽寒三人一些穴位和拉伸放松筋骨的技巧,循序渐进的学习才不至于走火入魔嘛。一次课长达两个半时辰,结束时已接近子时,莫羽寒再次如水中捞出一般狼狈不堪。 纪飘飘课程结束便回了教习坊的房间。夜色深深无人往来,莫羽寒便顾不得脏坐在一处花坛沿上歇着,累得有些出神,苏米和侍雪干脆盘膝坐在了青石板铺就的地上,主仆三人还不时地讨论一下今晚学得内容。 “迄今为止我所见过的国戚权贵家中的子嗣,你可算是最刻苦用功的了。”冷不丁从教习坊方向传来声音。 莫羽寒一惊从花坛沿上弹起来,可能起的劲太猛,莫羽寒眼前闪花,脚步虚浮差点摔倒,好在被一个人扶住了。鼻间轻嗅有淡雅的天山雪莲花的清香,那扶住自己的人就不会是苏米或侍雪。因为莫羽寒不喜欢熏香,所以贴身丫鬟们也都不熏香。 “你适才消耗过大,行动不宜如此激烈。”声音如高山泉水般婉转清灵,是姬婧姝! “多谢姬大家。”莫羽寒快速从那人怀里退出。转身借着月光看清那张娇美的脸蛋儿,立马客气地挪开一步行师生礼。 莫羽寒想着自己一身大汗,实在狼狈便不好意思的又小小的退了一步,心中略有些警惕,故而眼神淡淡的看着姬婧姝。这可是有天山之雪莲,高岭之花称号的姬大家第二次主动接近自己了,是为什么呢?莫羽寒想不明白,但直觉姬大家似乎并无恶意。 莫羽寒退的两小步虽然不着痕迹,但姬婧姝还是能感受到莫羽寒对于旁人的谨慎疏离和淡淡的怯拒。 “县主果然如毓姐姐信中所言,是惧生的。”姬婧姝毫不介意的笑着坐在花坛沿上,抬头望着莫羽寒由疑惑到惊奇,“嗯~我倒更加好奇满归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你,姬大家此言何意?”莫羽寒心脏倏地一颤,瞳孔骤然紧缩,拇指的指甲猛地掐进食指的肉,用痛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姬婧姝拍了拍身边的花坛沿,示意莫羽寒也坐过去,笑容温和地说:“柳毓是我的义姐,那按毓姐姐的脾性,某位就是我的义弟了,毓姐姐写信来托我照顾你。哦,对了,寿亲王妃也请凌欣公主给我带了话,也是叫我多照应你一二。” “柳夫人?母妃?阿娘?”莫羽寒心中疑窦丛生,但一时间又实在找不出姬婧姝骗自己的理由。 “这是毓姐姐的信,王妃和公主的谢礼,你看看吧。”姬婧姝倒是大方的从衣服的琵琶袖里取出一个东西,似乎是香袋一类,直率的朝上递给站立的莫羽寒。 莫羽寒稍稍犹豫,是苏米过去接了。姬婧姝也不生气,双手托腮抬眸笑望莫羽寒,双眸黑夜中晶莹透亮,像极了一只等待夸奖的小奶猫。 莫羽寒羽玉眉轻蹙,轻轻咬着下唇。 苏米谨慎的把香袋稍离远一些缓慢打开,见没有危险才拿近,月光映照下里面确实是只有一个卷起来的信封和两个银玉物件,确认没有危险了才转交给莫羽寒。 莫羽寒再次确认的看了姬婧姝一眼,见对方点了点头,这才取出信展开,借着皎洁的月光浏览。信中大意是柳毓又结拜了一位义弟,叫做边满归,是猎户出身的好孩子。正月十四柳毓在玉清宫与寿亲王妃相遇,见了邵庆县主,义弟似乎与寿亲王家有些往来,她见邵庆县主性情有些内向惧生,王妃又说其女性格略有些孤僻少友相伴,身子自幼就弱,所以写信劳烦姬婧姝在弘文馆内多留心照顾些。 柳毓的字迹莫羽寒并不认识,但边满归这个边姓相对而言确实不多见,信里提及的时间、地点、人物都对得上,莫羽寒姑且相信姬婧姝说的,这是柳毓所写吧。 第237章 第237章 再看香袋中其他两个银玉物件,莫羽寒认出来其中有个是母妃收藏的舶来品蓝钻戒指,这才确认,王妃娘娘和凌欣公主定是向姬婧姝嘱托过的。想到有这么多的人在默默关爱着自己,莫羽寒心中暖洋洋的极是熨帖,目光也随之柔和下来。 “怎么样?相信我了吧?”姬婧姝一手捧着脸,一手轻拉了拉莫羽寒的下摆,示意她过啦身边坐。 莫羽寒考虑一下便顺着姬婧姝的意思优雅的抚衣坐下,并把信和物件都装回香袋里,双手还给姬婧姝,诚恳地说:“多谢姬大家。” “不用谢我,你看过信我就可以烧啦,这信落在别人那可是大大的不好。”姬婧姝说着掏出个火折子,当着莫羽寒的面把信给焚毁。 莫羽寒瞧着地上的那小团焰火在黑夜中跃动,映照出姬婧姝甜美的笑颜,不禁怔怔出神,姬婧姝还真是位奇女子,耐人寻味的很。 姬婧姝抱膝而坐,歪着头将脸搁在膝上,十分俏皮可爱的瞧着莫羽寒却并不说话。 莫羽寒被姬婧姝一瞬不瞬的望着,没一会就脸红起来,掩盖似的稍微侧开了一些身子,同样是不知道这时候要说些什么,便也敛眸沉默。 姬婧姝毕竟是比莫羽寒年长五岁,经历的也更多,见此便轻声笑了起来:“县主果然是很惧生,而且还很容易害羞呢。” “姬大家,还请自重。”听了这话,莫羽寒有点恼羞成怒。 “县主别生气嘛~”姬婧姝两指捏住莫羽寒系衣的丝绦轻轻摇晃,笑道,“毓姐姐跟着姐夫离京就职后我又是自己一个人了,想着毓姐姐说县主人好,凌欣公主也认了县主为女儿,那县主的为人定是不会差的,所以想问问县主,是否愿意跟我这位花魁娘子做朋友呢?” “嗯?姬大家名冠天下,怎会少了朋友?”莫羽寒扭身回视,不禁有些奇怪。 “县主因何少友,婧姝亦然。”姬婧姝无奈摊手。 莫羽寒沉默,看了苏米和侍雪一眼,二婢便分散开两处望风,莫羽寒这才面向姬婧姝,认真地问:“那玥华县主是逢场作戏?” “算不上,她曾是我的病人。”姬婧姝再次抱膝歪着头,坦诚地说,“你们国戚权贵之家的事太复杂了,我能不接触就不接触,但有时候又不得不接触。比如县主你,毓姐姐看人的眼光向来挺好,我相信她,既然要依从嘱托照顾你,那自然是要接触你比旁人多的。 至于玥华县主,是她主动来找我的。我不过是个花魁娘子,弘文馆教□□不好时刻避而不见吧,只能努力保持好相对安全的距离咯,其实有时候有些累,唉~挺无奈的。” “姬大家第三次见面就与我说这么多,不怕交浅言深,我回身就将你出卖了?”莫羽寒不赞同的看着她。 姬婧姝笃定地笑道:“县主是聪明宽和的人,我身上牵连着许多人呢,你连行路间被他人丫鬟无意泼脏了衣裙都不会轻易生气责罚,又岂会做出卖这等腌臜事。” 那泼脏衣裙的小事莫羽寒已经忘了,没想到竟被姬婧姝碰巧遇见,莫羽寒有些意外和脸热:“一件衣裙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洗净便是。” 姬婧姝点点头说:“所以,跟县主做朋友定会很舒服。” “我,不知道。”莫羽寒不自信地摇了摇头。 姬婧姝鼓励地握了握小拳头,笑道:“我知道呀,卢五小姐和孙三小姐就很开心呀,不用像郭七小姐和燕四小姐那样,得时时刻刻跟在玥华县主身侧不得自由。” 说及此处,姬婧姝停顿了一下,面有忧虑地说:“有时候觉得郭七小姐和燕四小姐这样挺可怜的,玥华县主高高在上,地位尊崇,是那样的骄傲优秀,真的有把她们当成朋友吗?那我呢?恐怕只是玩物吧。” “旁人我不知,但对于你,玥华县主应是有几分真心的。”莫羽寒接收到姬婧姝的怀疑,便缓声道,“玥华县主有时候看姬大家你的眼神,似乎有些像我阿娘看母妃的眼神,欣赏中透着喜爱,还有丝丝依赖。” “唔...我很荣幸,但荣幸之余就是头痛呀,她太尊崇太骄傲了,眼里揉不下沙子,跟她做朋友要有太多的小心谨慎,郭、燕二人已是前车之鉴,每天都紧绷着弦已是不易,若在朋友面前还是不能放松的话,我不喜欢,宁可不要!”姬婧姝直白且苦恼地抱住了自己的小脑袋。 第238章 第238章 莫羽寒瞧见姬婧姝这样一副抱头忧愁,恐慌抗拒的模样,不禁思绪一飘,又想到了那日边满归皱眉不肯接四哥哥莫元煦的扳指的嫌愁模样,只不过嘛,边满归那家伙明眸狡黠,挑挑眉总感觉贱兮兮地,远不及娇小玲珑的姬婧姝柔美可爱就是了。 但是,莫羽寒心里还有些不确定,略略思虑,还是问了出来:“不知姬大家,是对谁都如此直白坦诚么?” “嗯~嗯!不会呀。《血脉论》有言:‘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可向人说也。’能同县主说这么多,其一毓姐姐说县主好,其二凌欣公主觉得县主好,其三几日下来我亲眼所见诸般事,相较之下县主确实值得倾心一交。就是不知,县主是否嫌弃我蒲柳身贱呢?”姬婧姝晶目清亮,透露出的期许让人望而生怜。 “婧姝天姿玉容,琴、医双馨,何需自轻。”莫羽寒再度略略一思虑,终是鼓起勇气放下妨碍,露出一个淡雅真诚的微笑,道,“婧姝愿与吾诚交,实乃吾之幸事,岂会嫌弃?” “太好了~果然公主阿娘说的没错,羽寒为人严谨难免会心防重,要拿出十二分的真挚和耐心来才行的。”姬婧姝开心地牵住莫羽寒的手,安心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在我不负众望呀,将羽寒的冰壳子给撬开了,嘻嘻~” 莫羽寒惊诧,困惑不解其意:“嗯?什么?你叫谁阿娘?” 姬婧姝便晃了下莫羽寒的手,好心情地笑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也是凌欣公主的义女哦。当年就是我恩人求到凌欣公主府上,凌欣公主看我小小一只的很可怜,又有几门手艺在,便好心帮我告了御状翻身,还收了我做义女,但这事现在就公主阿娘,耀哥哥和杜姑姑,还有羽寒你知道,哦,不对,王妃娘娘应该也是知道的。” 莫羽寒看着姬婧姝一个一个掰下五根手指头,只觉得惊天一道闷雷砸在自己脑瓜顶上,叫她直接呆愣住傻了眼。这,这什么情况?什么意思?什么发展走向?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操作?莫羽寒恍若梦中......不,她的梦都不敢这样子做! “你是阿娘的义女,那为什么还会去清悦坊做了花魁娘子呢?”莫羽寒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仍旧很像是情急之下吼出来的。 “秘密哟~”姬婧姝一指抵在唇上,眨了眨右眼,说的很轻松。 莫羽寒张嘴深吸一口气,随及闭目抿唇长长吐出一口气,当真是无语望青,黑天! “那你一直瞒着不说,是想试探我,会不会计较身份差异悬殊,会不会以诚相待咯?”莫羽寒冷静一下便想通了其中关键。 姬婧姝一双桃花眼晶晶亮,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莫羽寒不知该喜还是哭,难怪凌欣公主跟她说弘文馆里有惊喜呢,真惊!喜吧? 弘文馆夜里有宵禁,过了亥时打了二更鼓再过一刻钟各处就会封门,巾帼居前的垂花门同样如此,而巾帼居的大门则是因为要收拾食堂、打扫卫生及盥洗室在外等众多缘由,延时到子时,也就是打了三更鼓再过一刻钟便关闭。 莫羽寒学武完毕跟姬婧姝闲聊,敞开身份和心思后聊些乐理琴谱,倒是越聊越投机而忘了时辰,很快就成了真正的朋友。 直到三更鼓响,苏米怕过了时辰锁了门,赶忙过去提醒,莫羽寒和姬婧姝这才反应过来天色已晚,便笑着道别各自回房。 莫羽寒和苏米、侍雪从巾帼居偏门进入,那旁边有一间小房,一床一桌俩椅布置十分简单,是给值夜的宫中派来的嬷嬷使用的。 莫羽寒向这位面容身形削瘦的嬷嬷行颔首礼,温和地说:“有劳牛嬷嬷留门。” “县主多礼啦。时辰不早了,恭请县主早些就寝休息。”牛嬷嬷不卑不亢地还礼。 莫羽寒再颔首,苏米、侍雪和牛嬷嬷再互行礼,便就此分别了。 不多时,一只灰羽小鸽子扑腾着翅膀从教习坊飞出来,在夜色笼罩下划出一条线潇洒的离开了弘文馆,一路顺畅的落进了某间民宅楼房的鸽舍里。很快就有喂养看护的人过来巡察,发现了这只灰羽的小鸽子,以及它腿上绑着的火漆封缄的小信筒。 妇人喂了一小把小麦、玉米和高粱混合的杂粮,再小心翼翼地取下鸽子小细腿上的信筒,之后又接连取下另外几只白、青黑等鸽子腿上的信筒,再熄了烛火,室内又重回昏暗,只闻鸽舍里的‘咕咕’声。 第239章 第239章 翌日晨起。 凌欣公主在王妃的多番温柔催促下才肯起床,懒洋洋的用了早膳又要往王妃怀里歪。 王妃好笑地扶住她,宠溺道:“你这人,偌大的公主府不去居住,偏偏要蜷在我这小小的望泉居里,又是三四日了怎么就是待不腻呢?” “我就喜欢这,有生活气,不像公主府那样冷冰冰的没意思。”凌欣公主实话实说,在王妃腿上蹭着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王妃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在这罗汉榻够宽也不怕凌欣公主掉下去,将薄毯盖住凌欣公主的腰身免得着凉,自己便还是安静的看书,手轻搭在凌欣公主的肩头摩挲。 不多时外头来禀报,说公主府长史官和执事大丫鬟过来向凌欣公主汇报府中事宜,凌欣公主懒怠不愿动弹,就叫人进来回话。 王妃却欲起身离开。凌欣公主双手合抱,揽住王妃的腰,道:“早听晚听都是听,反正迟早该你知道的。” “不许胡闹,这种根基大事岂是能信口混说的。”王妃嗔恼地轻掩凌欣公主的唇,未施粉黛,不点则朱,“你好好理事,我就去外面走走。” 凌欣公主噘了噘嘴想反驳几句,但见王妃神态认真谨慎,便也不好再说,只得嘟囔一句:“哼哼,左右也就这两年功夫...好嘛~你别走太远,我很快处理完的。” 王妃严肃地瞪了凌欣公主一眼,见她话头收住,这才恢复温柔的点了下头,拨开凌欣公主的手臂起身出去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凌欣公主处理事务。 果然不久,凌欣公主身边的贴身女官亲自过来请芜泉边喂鱼的王妃回房。 “邬妈妈,杜姑姑来了。”丫鬟进水榭阁楼回禀。 邬妈妈听了先禀了王妃,再亲自迎出去请,见面笑道:“杜若姐姐怎么亲自来了?” “邬梅妹妹不也亲自来迎我呢。”杜姑姑轻声笑语同邬妈妈挽手并行。 入内见了王妃,杜姑姑行礼笑道:“娘娘,殿下叫臣来禀呈娘娘,少坊主昨夜传信说是已经同县主说上话了,玥华县主并未再有刁难,县主一切安好,请殿下和娘娘放心。” “如此甚好,有劳婧姝了。谢杜若你亲自跑这一趟,既然事了,就叫淳儿也来这坐坐晒会太阳,不要老窝在房里”王妃端着鱼食盒子,优雅而立,细心嘱咐,“但还得多披一件防风的斗篷,春寒料峭又临泉水,可别冻着了。” “诺。”杜若笑应,她自幼服侍凌欣公主,对王妃娘娘自是熟悉亲近,同样恭敬诚挚以待。 弘文馆里一切如常,莫羽寒正课时被点名起来背书,顺畅无错,曾夫子提问超前,莫羽寒亦能对答如流,令曾夫子十分愉悦欣喜。 曾夫子捋花白胡须笑道:“羽寒能超前自学预习,此举甚好,值得诸位多多向其学习。” “夫子怎知吾就没有?”冷不丁的,莫羽寒隔壁两桌过去的玥华县主忽然出声。 曾夫子轻咳一声镇住窃窃私语的一些学生,从上面的讲席台上起身,掸了下襕衫下摆走过来,淡淡地问:“羽娴此言,想是多有阅读咯?” “不敢,只不过才读完四书六经罢了。”玥华县主长身而起,向曾夫子颔首以示礼。 曾夫子并不意外,随口问道:“请问羽娴,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出自何处?” “出自《中庸》。”玥华县主高傲的扬首回答。 曾夫子又问:“那,《中庸》此书所论何事?所传何义?” “其内容涉及为人处世之道、德行标准及学习方式等诸多方面。”玥华县主自信而言。 “甚是。”曾夫子点头认可,随及却说,“羽娴读《中庸》而知其表意,若是做到岂非更好?” 旁人可能还没听出什么,玥华县主脸上已然变色愠怒,目露不服却不好发泄。 莫羽寒稍一思索便明白曾夫子是委婉的说玥华县主压根不懂何为中庸之道,当堂无故驳辩老师实为失礼失德。不过曾夫子已经很给玥华县主留面子了,聪慧如玥华县主便也不能再继续,否则就显得是她过于胡搅蛮缠了。 如莫羽寒所料,玥华县主咬着牙谢师后坐回座位,曾夫子回了讲席台继续上课。 不过今日这事却让莫羽寒有些奇怪,玥华县主的性子是高傲,却也不至于如今日这般跳出来逞一时之能,因为这种事往往是燕梦和郭优优做的,玥华县主只在旁边不屑一顾罢了,是以,莫羽寒敏感的察觉到玥华县主的反常。 午休期间,孙佳蕊不知道又跑到哪张桌子上跟漂亮小姐们用餐去了,卢若淑也被另一波小姐妹们拉走讨论机关术,于是独剩莫羽寒一人坐于窗荫下,避开阳光和喧嚣,静默的用膳。 却不料一声轻响落于桌面,莫羽寒微微扬首看着面前气势汹汹的玥华县主,快速瞟其左右一眼却不见燕、郭二女,心中禁不住犯起嘀咕:‘玥华县主今日果然是有问题。’ 第240章 第240章 莫羽寒努力的保持着表面上恍若无事,抬头轻声向玥华县主道了一句“羽娴姐姐妆安”后便重新垂首,继续优雅静默的用膳。 卢若淑选择静观其变,孙佳蕊被同桌的人拉住,燕梦和郭优优坐在邻桌隔开人群。苏米和侍雪恭敬立在一侧不语。 “别以为你不说话本县主就不知道你的嘴脸,本县主永远都是大邑朝最受尊崇的县主,你休想越过本县主,本县主看上的东西你也别想碰。以后,离姬婧姝远些。”玥华县主前言冷漠,后面一句却染上了怒意。 莫羽寒内心惊颤愕然,原来玥华县主今日再三失态竟是为的姬婧姝么?唔,若是边满归在,定是会八卦一番。但莫羽寒却没啥兴致刨根问底,只是有些好笑,便淡淡地说:“姐姐此言差矣,姬大家乃是我等学子的教习,若想琴艺上进怎可远离教习的教导呢?” “那你就换一个去学。”玥华县主压低声音,居高临下地说。 面对玥华县主的霸道威慑,莫羽寒心中略略有些紧张和委屈,捏着筷子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缓声道:“姐姐此言不妥。” “妥与不妥有何干系,本县主只是在通知你,离姬婧姝远些。”玥华县主越加冷硬。 “凭...”莫羽寒一时气愤,一言未尽就被人截断,“为什么要远离我?我言行举止很吓人么?” 玥华县主变脸甚快,扭头过去已有笑颜:“婧姝!你怎么来了?” 莫羽寒先是惊诧玥华县主之变,再感谢地向漫步而来的姬婧姝无声颔首。 “我身为弘文馆教习,为何不能来此用膳?”姬婧姝神情略显冷淡,不若往日亲和。 “本县主并无此意。”玥华县主的脸色也有些不好。 很快,姬婧姝与玥华县主相对而立,一个仰首,一个垂眸,只听姬婧姝脆生生地说:“凌欣公主寻过我,说邵庆县主自幼体弱,要我照顾好邵庆县主。如今玥华县主却不许往来,可是嫌弃小女子资质鄙陋,让玥华县主觉得不配接近皇族亲眷之故?” “婧姝怎会鄙陋?本县主,我以为是她逼迫纠缠你的。”玥华县主顷刻之间放软了态度。 莫羽寒低头强行忍住一个白眼,腹诽:‘你都自顾喊上婧姝了,到底是谁纠缠谁呢?’耳边就听姬婧姝也柔声回应道:“职责所在,还请玥华县主宽和体谅。” 见姬婧姝眉目温柔回到以往,玥华县主情绪好了不少:“好,我体谅的。婧姝可用过膳了?一道可好?” 姬婧姝余光递给莫羽寒一个‘不用担心’的眼神,对玥华县主应了一个‘好’字便转身走了。 玥华县主瞪了继续安稳用膳的莫羽寒一眼,冷哼一声便随姬婧姝而去。宫婢端起桌上餐盘紧随其后,燕梦和郭优优同样如此,呼啦啦来又一股脑都走了,仍旧是留下莫羽寒和苏米、侍雪主仆三人,仿佛之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着实也令莫羽寒心中憋屈无奈。 莫羽寒午膳没吃好,午憩也没心思睡。然而,边满归却是晚上想睡都没的睡。 因为高莘离东北高家出来是巡察店铺或拓宽商路的,时间紧任务重,所以不好总是呆在边满归家中。于是乎高莘拉着要给边满归再复习详释《鬼谷子》,无奈和,边满归早中晚但凡有休息时间都被高莘给霸占去了。 如此高强度的学习背记文章注释,一连三四天,边满归只觉得自己脑子突突的难受,嗡嗡之声不绝于耳仿佛转瞬之间就要炸开一般。 “《鬼谷子》共有十四篇,但第十三篇《转丸》和第十四篇《胠[qū]乱》,一篇是有关如何说辨的内容,而另一篇是有关在乱世中如何选定游说对象的内容,可惜现已失传。其余的,我已经给你讲完了。”高莘实在可惜的摇头。 边满归趴在侧卧间的床上,有气无力地问:“这么好的文章为什么会失传?” “《鬼谷子》原本是密书,流通甚窄,知之者少,更有人讥诋此著作卖弄权谋,只会蛊惑人心,是离经叛道;历经千年,直到前两朝才由官府主持印刷,到了今朝才逐渐成为众生可读的刊物。《转丸》和《胠乱》这两篇的作用实在太大了,我猜测大约是鬼谷子的传人不愿其传世流广开来,所以便时久遗失,连朝廷都寻不到踪迹。其实呢,凡属密书而不愿意传世,都存在这类遗失理由。”高莘解释道。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时候的邵庆县主还是软软的一团,但是很有韧劲。 第241章 第241章 对这说法,边满归很不能理解地大摇其头,忿忿道:“愚蠢呐!有必要这样敝帚自珍吗?好东西大家一起分享不好么?搞得那么多有大用的东西都失传了。” “你可拉倒吧,再瘪搁这乱用词汇了,《鬼谷子》咋会是敝帚呢?”高莘没好气地把手里的书砸到边满归的背上,严肃道,“外边下黑啦,麻溜的把第十二篇《符言》背了,我明儿一早就走啦,有啥不懂的赶紧问。” “阿莘~我头疼~”边满归抱头在高莘床上打滚。 高莘无情拒绝边满归的撒娇,一掌拍过去,虽然拍空了,但是气势不见分毫:“瘪扯犊子耍赖,少吊儿郎当的瞎矫情,快背。” “唉~安徐正静,其被节先肉。......右主名。”边满归见逃不过,只得沉重的深叹一口气,懒洋洋地扭着、躺着把一篇《鬼谷子?符言》顺当的背了出来。 高莘是见识过边满归读了四五遍便能背出一文的,一直就钦佩她强悍的记忆力,也叹她错过幼年最好的启蒙年岁,当下便又温和下性子,问她微言大义。 边满归想了一会,结合着高莘之前的注解和一些对应事例,就说些人呐应该心平气和的,做到善守其位;眼看、耳听、心思考,就能明察秋毫;要学会虚心纳谏、赏罚守信;遵循自然运行的规律,通人情道理,多方询问考量才能洞察奸邪良善;最后要把这一切东西都综合揉到一处,自身才能名实相符。 高莘听得虽是普通学子文人的见解,却欢喜边满归猎户出身,如今既能背诵还能解义,心中实在是替她高兴的,但又怕边满归会骄傲自满的翘高尾巴,可又不能打击边满归的上进心和积极性,想了一圈,便只是神色淡淡地道:“啧啧啧,就这一点儿嫩崽子的浅薄见识,也好意思卖弄哈。《鬼谷子》其意深奥,不过你能管中窥豹已经大有长进了,说明你小子还是很有前途的,继续奋进努力吧。” “是~高夫子~那我能去睡了吗?我好困呐。”边满归眼皮子打架,已经心不在焉了。 高莘知道边满归晨起打拳舞枪,早饭、午饭被自己拉着讲书诵背;下午又要学刀练刀,还要再教别人练刀;晚饭和睡前也是被自己揪着苦读解义;白天还要点卯退申,称职巡街;小小年纪能熬到这样还没发脾气已实属不易了,想到这又不免有点点心疼。 “得得得,赶紧走,省得我看见你闹挺。”高莘起身拉了边满归一把,将她扶出了自己的房门,终究还是不放心的叮嘱一句,“你先醒着看地,别迷瞪瞪再给摔喽。” “嗷~你说啥?”岂料就这一下功夫,高莘话音未落边满归已经身子一歪磕到了门框上,疼的她弯腰捂住鼻子直跺脚。 “我说,我真是佩服你!”高莘表情那叫一个无语啊。 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高莘搀起边满归要坐到堂屋条凳上去,边满归不肯:“脏~我穿的寝衣。” “多事的矫情鬼!”高莘恨恨地在边满归脸上轻掐了一把,最后还是把人扶进了主卧间。 丫鬟嫣玲点燃烛火,狗妞也跳到床边箱子上关心的蹲着看。高莘让边满归坐在床上自己替她仔细看了一下,好在没太大伤就鼻梁上有些发红,不晓得明早起来会不会青紫。 “嫣玲取活血的药酒来。”高莘吩咐一声,摸了下狗妞的头,示意它回竹筐窝里睡觉去。 嫣玲和狗妞都乖巧的各自去了,高莘一转头就见边满归已经迷迷糊糊地缩进被子里睡了,看来是把她累惨了,高莘温柔地给边满归掖好被角,轻柔的给边满归鼻梁涂药。 结果边满归一句话把高莘气得不轻。只听边满归在睡梦中嘟囔道:“高莘小儿,你个魔头!你边爷爷才不怕你,宝瓶来,看边大爷收了你个妖孽!” “你丫的才是妖孽!你个不项楞的损出玩意儿!好好一人非长张老娃子嘴,一天天叭叭叭的扯哩咯儿楞的赛脸,大你妹的爷!”高莘怒从胸中起,恶向胆边生,磨着后槽牙一指头冲着鼻梁碾下去。 “嗷~你有病啊!”边满归生生被痛醒了,抱着酸疼火烧的鼻子,流着泪在床上翻滚。 高莘心中得意的摊开一只手,给边满归看上面的药酒:“你才有病,这不正擦药呢。” 狗妞惊起站在房门口张望,见没啥其他事和危险,就自己又回去睡了。边边满归敢怒不敢言,一脸扭曲的蜷在床上哼唧。 高莘却满意足地起身,笑道:“完事了,睡吧。” 满归只能认栽,忍气吞声地用力翻身,一卷被子蒙住头继续睡觉。高莘见状笑得更加开心,哼着小曲就回了自己的侧卧间,退了外衣衫便伸个懒腰吹灭烛火,舒服的躺床。 第242章 第242章 阳光明媚的早晨,白云千里,空气清新,鸟语花香。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唯有边满归的鼻梁上多了一道红中透紫的杠! 早饭时高莘毫不留情的嘲笑了一通,边满归就气呼呼地拽着高莘的衣袖把人塞上了高家的豪华马车,没好气的丢下一句‘不再会’便潇洒的往衙门点卯去了。 高莘也随边满归去,安坐在车厢内等着手下人收拾行装,等一切收拾停当就下令出发。 至于柳毓那边,十多年的交情了,昨日午间就已经打过招呼,又一起吃过一席辞别宴了,倒不用今早再刻意去跑一趟。 自跟着高莘重新温习《鬼谷子》以来几日,边满归都是踩着点到衙门内点卯,今天倒是因为不用再背诵便来的早了一些。 佟旺实和罗勇东是住在班房里,可这会却只有佟旺实在,连外住的霍琛和伍查都到了,也不见罗勇东的身影,另两个同样住班房的捕快也不见。边满归便猜测这伙人昨天没当班,估计又一道溜出去喝酒了。 佟旺实见边满归过来,便朝她挥手,朗声道:“满归,你今天来得早些啊,不用背书了?” “啊哈~,是啊,那魔头今早走了。”边满归伸着懒腰过去跟佟旺实击掌。 “那满归是解放了?今晚喝酒去?”霍琛也抬手与之击掌。 边满归忙不迭的点头:“好啊,这个可以有!也别出去浪费钱了,你们几个凑份子买食材到我那打甂炉吧,涮肉配酒,越喝越有!” 佟旺实跟跟边满归混的熟了,远没先前那样的客套,抹着嘴笑道:“行!我买只鸭来,你做个血酱鸭吧,哎哟不行,一说就馋!” “没问题。记得喊住老板鸭血里兑白醋水啊。”边满归提醒道。 “好咧。”佟旺实点头几下。 伍查这会却拽了一下边满归的腰带,关切地问:“小满归,你这鼻子是怎么了?” 边满归讪讪的摸了下鼻梁,苦笑道:“昨晚背书背太晚,困得没留神砸了一下。” 伍查也伸手去摸,边满归惊得下意识仰身往后退了一步,伍查胳膊抬在那僵着,气氛一下就尴尬住了。 边满归立马就把伍查的手往霍琛身上一送,笑嘻嘻地说:“伍哥哥好意心领了,我可不想今天被醋酸死哦。” “呸~一天到晚打趣人也不嫌累。听见没,人家说你是醋坛子呢。”伍查顺势戳了下霍琛的胸膛。 霍琛难得老脸一红,轻咳了一声捉下伍查的手放到一边,严肃地说:“光天化日的正经些吧。” “是~”伍查无奈应了一声。 佟旺实则是跟边满归凑在一处挤眉弄眼的只管看着二人笑。 再等了一会,正捕头苟千胜就背手夹着花名册过来了,副捕头葛折桂依旧脸色阴沉的跟在后面,自从那日说破众人皆挨罚后,苟葛之争就越发白热化,现在更是连最基本的面子工程都懒得装了。 如边满归预想的那样,捕头苟千胜在翻开花名册准备开始点名的时候,罗勇东等三个捕快衣着不整的一路磕绊蹦跶着赶来,一进队列就是股宿醉后的酒臭味。其中有个人就站在边满归旁边,边满归立时被熏得有点难受的皱起眉头,闭着鼻子只敢通过牙缝小心的呼吸,她是喜欢饮酒,但她实在是无法忍受酒后不梳洗的人,用抗拒这两字都不过分。 “满归,要不要我跟你换个位置?”佟旺实小声的说。 边满归转头看这个长相算不上英俊,却也方正阳刚的汉子,觉得此刻的佟旺实简直比俊秀的莫元煦还要耀眼。边满归忙不迭的点头赶紧错身跟佟旺实换了个位置,远离了一点污染源后大口呼吸,有种复活的错觉。 过了一小会,佟旺实又凑过来在边满归耳边小声说:“果然是不好闻,难怪你每次喝完酒都逼着我们几个发誓回去必须要洗漱呢。” 边满归照例下意识地把脑袋轻轻撇开,只是狠狠点了下头。 不过认识接触之后佟旺实几个也晓得边满归的一些怪习惯,比如比女子还爱干净、房间比女子还整洁、不喜肢体接触、不肯附耳悄悄话、更衣要避人等等。可偏偏边满归的性格又挺爽朗阳光的,有胆识,有魄力,很招人喜欢,于是佟旺实几个相熟的已经完全接受了这样有些矛盾的边满归,所以边满归躲这一下,佟旺实没有任何不满。 点名完了苟千胜开始分派任务,点了当班巡街的几个人,还剩下几个:“边满归、佟旺实等会去余录事那帮忙整理档案库房,伍查去丁县尉那,其余人散开上职去吧。” 第243章 第243章 苟千胜一说完,边满归就偷偷去瞄伍查和霍琛两个人的表情,得,这两都是很不好,伍查还强迫自己正常一点,而霍琛却是黑沉沉的一张脸,边满归缩了缩脖子没了瞧热闹的心思,拽了一下有点无措的佟旺实的衣袖,两个人一道赶紧溜了。 “满归,他们怎么办啊?”佟旺实担心地回头望。 远远只见伍查去拉霍琛的手,被阴沉的霍琛直接恼火的大力甩开了,然后伍查就气呼呼瞪了霍琛一会,霍琛生冷地头一偏就大步往领官刀的地方走了,伍查脚一跺也咬着牙往丁县尉要求的会客室去。 县衙除了审讯正堂的后堂有个光明宽敞的大办公场所外,其余像县丞、县尉、典史和录事等有官阶的官,都还是会有一个自己的会客办公的地方,这样就不会接待来往人员时杂乱打扰到知县,还可以午间休息稍躺一会。 边满归蹙眉抿唇,像青蛙那样不停的鼓动着腮帮子,佟旺实见状大概知道边满归现在有些烦躁。 果然鼓动着过了一会,边满归叹了一口气:“看来今晚打甂炉要少备点菜了。” “啥?你还想着吃呢?那两要出事了。”佟旺实的眼神就像看怪物一样,原以为边满归是担心朋友,结果是在忧愁晚饭。 边满归神情深沉的看了佟旺实一眼,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人呐,有时候为了能吃饱喝足,会犯蠢犯错;有时候吃饱喝足之后闲的就会犯更大的错。” “啊?什么意思?”佟旺实一头雾水。 边满归从藏身的大树后走了出来,潇洒地挥手道:“这是个循环结,除非三方中某一方退出,否则没完,外人更是别想掺和。那我不想着吃还想什么?” “那,那就这样不管啦?”佟旺实左右为难的跟在边满归身后。 “佟大老爷,我俩怎么管呀?你是能把丁县尉狠揍一顿?还是我能扯开霍琛和伍查的情谊?他们三个,结点在伍查身上,你以为那位会不知道他跟霍琛的事?啧啧啧。”边满归爱莫能助地抚掌摊手,无奈地摇头,“伍查太过磨叽没有决断,放不下捕快职位,又舍不下霍琛真心,那位就是揪住他这点,瞧着吧,霍琛和伍查迟早被人都给拖死。” 佟旺实眉头紧皱,不能理解:“我觉着伍查不像是这样的坏人呐。” 边满归好笑地斜了佟旺实一眼,无所谓地说:“伍查究竟怎样我不好下定论,而且跟你,跟我的生活关系真不大,先过好自己的日子吧。还有啊,宝庆府阎行首那你就不要再去了吧,你不是要攒钱买房娶婆娘嘛,专心冲目标,不要随意去掺和和惦记自己根本解决不了的事和人。” 佟旺实平素里对边满归的话还是比较服气的,隐隐有种被点透的感觉,可又内心纠结着放不下宝庆府的阎行首,便打着哈哈说:“诶是是是!满归还是你看得清楚,快走,快走,书棠还等着我们呢。” 既然这宝庆府阎行首的事佟旺实避过不谈了,边满归也懒得多说平白惹人嫌。 边满归和佟旺实来到存放文档记录和证物的档案库房,录事官余书棠已经撸起官袍袖子绑着襻膊[pan bo]开始忙碌了。 见到地上两个人影过来,蹲着整理的余书棠抬头看了一眼,打了声招呼又低头继续忙:“今天是你俩啊,派人总算是靠谱一点了。” “塞了这么多架子的文案啊,咦~这里怎么还有三四个蛛网,都没人打扫的嘛?”边满归探身进去,打量这间不大的档案库房。 七八排木架并列摆放,直接从地面顶到了天花板,架子上码放着一捆捆麻绳绑扎好的大捆文档,都贴了一圈官衙的封条,上面书写着封存文案所属的年月,方便收纳和日后查阅。 “谁没事来档案库房干什么?这都算是机密,来这得知县老爷批文,若非必要甚少打扫,一般一年也就来个三四次吧。”余书棠一面回答一面起身向最里面架子走去,“满归、旺实,来这边搬。” “我的天爷啊~这么多文挡呐,以后的怎么放得下?”看到地上也堆放了不少,佟旺实着实惊叹。 “没事,我朝刑律规定,一宗案件最多保留五年的追溯期可供翻案,所以超过五年的文档就不用继续保留,上报知县批文后就可以自行销毁了。”余书棠说着略有点吃力地从角落里架上抱来一捆。 边满归和佟旺实跟过去,都是一手提来一捆,余书棠见了笑道:“还是你们练家子力气大。昨天来的是伍查和方宽,方宽还好是跟我差不多,伍查那小鸡子力气真是没把我气死。” “嘿嘿,是我们莽人吃得多,干体力活是把好手,干精细活还得是余录事你们这样的才行。”边满归笑呵呵地说。 “对啊,对啊,余录事的活我们不成的。”佟旺实跟着点头。 --------------------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看官,对此文,有什么好建议嘛? 第244章 第244章 余书棠手上没空,就直接用肩轻撞了旁边的佟旺实一下,冷笑道:“你长点心吧,你眼前这个边满归可是个会来事的能人,小心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呢?” 边满归立马好笑地打断话头:“欸~余书棠,你这属于诽谤啊!” 余书棠便眯眼盯着着边满归,冷声反问道:“我哪里诽谤了?是谁上次坑我帮你去书斋默背抄书的?一整套的《梦溪笔谈》,结果我抄了一大半才想起,你前几天就已经买了《吕氏春秋》、《堪舆图册》和《灵宪》这三套书,你既然能买书干嘛还叫我帮你抄书啊?” “哎呀,就是买书它贵呀,所以抄书嘛。”边满归混不担心余书棠会生气,笑呵呵地说,“这样吧,之前说好你帮我抄完我请你吃酒,那就改成请你两顿,今晚正想叫你一起去我那打甂炉,那你的份子我出行不。” “哼哼,算你有点良心。”余书棠倒也不是小气的人,边满归送上舒服的台阶,他自然也就顺势下来了。 佟旺实见二人之间小矛盾的危机解除,也送了口气笑道:“我就说嘛,满归是个好人。” “哦吼~那你可看走眼咯。”边满归笑容阴冷地摇着食指,道,“我可不是什么善茬,请求人办事态度当然要好,若惹毛了我,那下场,哼哼哼~” “怎得?你还敢杀人放火不成?”佟旺实不屑瞥了装模作样的边满归一眼。 边满归颇为嫌弃地‘啧’了一声,神神秘秘地说:“知法犯法的事怎么能做呢。当然是换点好玩的。” “那是,你个猎户出身,挖坑技能数你第一。”余书棠尚有残念。 边满归转而谦虚起来:“不敢不敢~我设好陷阱,也得有愚蠢的猎物来跳不是。” “嘿~你这家伙,设计埋了人还骂人蠢。谁跟你作对那真是自找不自在。”余书棠无语地横了一脸蔫坏笑意的边满归一眼。 边满归听了这话只管眯着眼笑得贱兮兮。 紧接着三个人忙活了大半天,大汗淋漓的终于是把时限过期的文档都整理了出来,库房也就搬空了大半。边满归实在看不下去就留下稍微打扫了一下,余书棠带着佟旺实一起把过期文档用小拖车拉去后厨。余书棠守着伙夫把过期文档当柴火烧,佟旺实再多搬了两趟。临退申前终于是忙活完了。 余书棠顾不得什么官员形象,一屁股坐在档案库房的门口地上,长舒一口气说:“累死我了,你俩今天可是帮了我大忙了,不然像昨天,照那进度可得花上三天功夫呢。” “不是,我说这过期文档怎么这么多啊?宝庆县有这么不太平吗?”边满归晃着胳膊,扭着脖子,把抹布往水盆里一丢,跟着在余书棠附近坐下。 躺在旁边的佟旺实撑起脑袋来,疑惑地问:“是啊,我看到怎么还有文档贴着十八年前的封条呢?” “前一任尸位素餐,嗐,就是不作为,占着位置不干事呗~”余书棠极为无奈,怕佟旺实听不懂便换了个地道的说法。 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就没什么好聊的了。边满归歇了一会就起身把水盆抹布、扫帚簸箕等物还给清洁处,叫上佟旺实归队去退申。 退申的时候边满归隔着一段距离,觑眼小心地瞄霍琛和伍查。见伍查的站姿有少许别扭,霍琛一张脸更是黑黝黝的非常吓人,便赶紧胳膊肘捅了佟旺实一下,下巴一抬努嘴示意他去看。 佟旺实也是悄摸溜的瞄两眼,侧头跟边满归对视,眼神询问要怎么办。边满归面无表情地耸了下肩,再抬头眼望天空,佟旺实大概猜到边满归的意思是他们装作没瞧见。 可霍琛和伍查这两人的古怪状态,没瞧见?要么是瞎!要么是鬼遮眼了!要么就是刻意保持距离!哪样佟旺实都觉得难受,又胳膊肘对着边满归拐回去,眼睛一劲儿的往霍、伍二人那处瞟,又抹了一把脸,意思是霍琛脸都黑成那个样了,叫边满归还是想想办法。 边满归一手环胸,一手摸着下巴,舌尖扫着牙齿,她纠结呀,她跟伍查不过就是普通的同僚关系,霍琛顶多是比较聊得来的好同僚,跟佟旺实、余书棠这类想法有趋同性的才算是朋友。 因为边满归不喜欢别人随意插手她自己的事,所以她虽然凑热闹,听八卦,但却很少去干涉他人的生活,干嘛惹得大家都不痛快呢? 目前这情况吧已经是很明了的,就是伍查想鱼和熊掌两者兼得,丁县尉就抓住这点把柄肆意搅浑水,霍琛就是心里放不下伍查,然后恼火伍查还是和丁县尉纠缠不清嘛,周而复始,都是自己选的路,那边满归一个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第245章 第245章 可佟旺实却是另一种想法。 佟旺实是边满归结交的朋友,他自己把霍琛当朋友,所以理所应当的就认为边满归也是把霍琛当朋友的,于是才忧心霍琛想让他们中最机灵聪慧的边满归给出个主意。 对此,边满归是知道佟旺实的心思的。因此,边满归纠结的点不是要不要帮霍、伍,而是要怎么样才能让忠厚憨直的佟旺实小哥认清社会的现实。 像录事官余书棠多清醒,就跟边满归聊过一次这三角的事,其二人便一致认同那三角都是愿打愿挨的事,跟旁人劝不劝解的没半枚铜钱的关系,纯粹就是自作孽。之后,边满归和余书棠就再懒得讨论那三角的事了。 “这样,你先把霍琛拉到我那,我跟书棠去买食材,边喝边聊好吧。”边满归想了想,觉得让佟旺实撞一次南墙也好,省得以后还这样滥好人反把自己害了。 佟旺实见边满归肯帮忙,自然高兴地点头:“好!一定带他过去。” 瞅着佟旺实这张布满憨笑的方脸,边满归忍住了只在内心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面上又露出那种公式化的微笑来。 然后二人回了队伍,苟千胜捧着花名册点名,葛折桂依旧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表情,站得离苟千胜老远,生怕旁人瞧不出他俩不和来。 苟千胜宣布解散后,边满归就直奔录事官余书棠的小小办公间。 “书棠,走,买菜去。”边满归站在门外扣门。 余书棠刚脱下官袍换好常服,开了门之后一面系腰带,一面往内走去取横栏衣架上的软脚幞头,好奇地问:“怎么喊我去买?一般不都是你跟旺实去?” 边满归斜靠在门框上,想揣手,结果捕快服袖子用布条绑住了踹不了,就只得把两拇指随意地往腰带上一挂:“那小子死心眼要开导霍琛,我俩得想个法子叫他看清事实。” 余书棠正对小铜镜扶正衣冠,闻言有些不可思议的扭头瞪大眼:“怎么着?他还迷糊着呢?” 边满归撇嘴,无奈地说:“可不是呢。我是懒得管那档子破事,但佟旺实这家伙憨傻傻的跟头莽牛似的,别真误会以为我黑心冷肺的,那我可就真不划算了。” “呵呵~也是,要我也觉得憋屈。”余书棠禁不住笑了。 余书棠打量几下铜镜确认过就走出来,边满归顺手拉了一边门,余书棠便带上另一边,两页门合余书棠从外上了锁。余书棠将钥匙揣怀里收好,就跟边满归回家一趟拿了个麻布手提袋后往市场走去。 早市不如夜市神秘,晚市不如早市热闹,等边满归和余书棠结伴来到菜市场内,好多摊贩已经收市回家了。不过边满归是捕快,又喜欢跟人唠嗑获取且八卦信息,每天穿着捕快服走街串巷巷的,所以边满归的名号很快就被宝庆县的商贩们熟悉了。 边满归日常是在县衙里交钱包餐的,偶尔也会出来自己买食材做饭菜招待朋友,或打甂炉好好吃喝一番,故而剩下的一些摊贩里有不少都认得她。 “小官人今天怎么这时候才来买食材?要些什么?”“满小哥买鱼吗?最后几条了,便宜点给你。”“边捕快,来只老鸡怎么样?回去煲汤香甜可口又补身的。”“小边爷,岭南郡产的甘蔗,沁甜的,来根吧?”边满归走一路过去,不少摊贩都熟络的跟她打着招呼。 余书棠头回跟边满归来菜市场,瞧足了新奇,打趣地说:“哟~我竟不知自己朋友是个名爷呢!” “滚犊子,你还是个名角呢!”边满归好笑地轻推了余书棠一把。 不管那些个摊贩怎么热情拉拢或推荐,反正边满归只打着哈哈买当日需要的东西。现在住县城里,不比在深山温度低还带有地下冰窖,东西没法放就只得一次少买些,她吃了两次亏才硬逼着改了习惯。 挑好一只半肥不瘦的麻羽的仔鸭,边满归叫摊贩帮着宰杀褪毛:“那血兑白醋水,我做血酱鸭用的,凝固了搅和不开。” “好咧,小边爷您放心,您到了家这鸭血还热乎着结不成块的。”中年的摊贩腿脚不灵便,但宰杀鸭子的经验老。 只见摊贩单手就能钳住鸭子的双翅和脖子,另一只手拔掉一些喉咙上的鸭毛方便下刀,再从腰里皮囊袋里取出一柄刀,锋利的刃只割一下就成。 看着那汩汩热血成一条小溪流进一个竹节筒里,余书棠多少还是有些不忍的错开眼,不去看那挣扎残喘的麻鸭,而边满归却没事人一样在跟摊贩闲聊那柄利刃的故事。 第246章 父仇 第246章 边满归很有兴趣的问道:“好家伙,寒光闪闪的,够意思。老板,能不能让我长长眼?” “是,小边爷您赏光。”摊贩一愣,笑容有些许凝固。 边满归笑着双手接过摊贩递来的刀,典型的长至八寸、宽身而尖头略弯的剔骨刀,握柄是弯弧形,更好贴合发力。但边满归瞧着,又有点像某种□□的样式,便笑眯眯地说:“少见有卖鸡鸭的用这类刀啊,这把,老板祖上传下来的?” “算,算是吧,哈哈。”摊贩有些紧张。 边满归依旧微笑,稍微一挑左眉,把刀尖下压冲自己,将刀柄面向摊贩还了刀,摸着右耳垂道:“那老板祖上真是好技术,你可不能埋没啦。” “哈,哈哈,不就是些屠宰的小玩意儿,上不得台面的。”摊贩飞快地整好鸭子。 用两根稻草绳合掌心掌根那么一搓,再穿过鸭脖颈随手挽了个结,递给了伸手来接的边满归。 不动声色的瞄了眼那个看似不起眼的结,边满归保持着微笑付了钱,再取了盛鸭血的竹节便点头走了:“书棠,你想吃啥?” “随意吧,你厨艺好,怎样都行我反正蹭吃喝的。”余书棠回了一句。 之后,边满归又带着余书棠去买了点别的,还是老样子跟各类摊贩们扯闲谈,余书棠倒也不嫌边满归啰嗦,跟着出来一趟反而晓得了不少趣闻野识,心下便一片通透。难怪边满归这脑瓜子好使转得快呢,那绝对跟她每天这样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脱不开关联,不聪明怎么套人话?不灵活怎么挖八卦?不精明怎么防人反坑? 总之,边满归这家伙,看似是在扯谈闲磕牙,实际上是在积累信息再筛选有效内容。 多听的一会,余书棠察觉出里头的名堂来了。出来市场就悄悄拉了下边满归的捕快服下摆,凑近些小声问:“你怀疑那个卖鸭子的有问题?” 边满归闻言惊讶地扭头打量了余书棠几眼,欣慰地笑道:“哟~不得不承认,还是你们读书人更会想事哈,不像旺实和霍琛他们总觉着我唠叨嘴碎。” “晚点再感慨,先说正事。”余书棠白了边满归一眼。 边满归也不绕弯子,一面走一面说:“我依稀记得我爹几年前跟一小伙土匪遇上动了手,里面有人用的就是那人手里的刀,但天色太暗了,我爹又叫我躲着便没太看清那伙人的长相。后来那伙土匪被我爹干翻了好几个,我爹也伤得不轻,逃走的那三四个也是有伤的,拿那刀的伤的是左脚。 这个卖鸭子的邹轮也是左脚不灵光。你瞧,这个打结的手法也不是普通人常用的。嘶~咋就这么巧呢,买鸭子都能遇上仇家,我是运气好呢?还是点儿背呢?” “什么?”余书棠一声低呼,感觉自己在听人说书,压着嗓子问,“那人,那个邹轮,是你杀父仇人?” 边满归不太确定的在脑子里想着当捕快后贺青昶要她去阅览的《邑律》:“算是吧,我爹受了伤后逞能带我逮老虎,被一爪子拍没得。怎么说也是个间接伤害?毕竟不跟他们打那一场,凭我爹和我两个人的本事,打一头成公虎都是没问题的。” “若真是如此,按我朝律法,跟你爹动手的那伙人就是犯的拦路抢劫、行凶杀人和潜逃三项罪,证据确凿,重典可判处斩首。但是,必须要有,确、凿、的、证、据!”余书棠拧眉,越说神情越严肃起来。 边满归转头瞧余书棠一眼,一张端正的国字脸,浓密的眉毛呈威武的一字剑眉,双目炯炯如星,高挺的鼻子,丰厚的唇,可不就是一位英武轩昂的美男子。 而此刻美男子却愁眉紧锁,满眼担忧地凝视着边满归。 边满归猜到余书棠是怕她冲动做傻事,不由得心中一暖,却故作玩笑地道:“别这么瞅着我,我说过知法犯法的事我不会做的,几年都过去了还怕再等几个月?” 余书棠这才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边满归一手提着麻布手提袋,一手拎着鸭子,双手没空便用肩膀撞了余书棠一下,笑道:“欸,待会只聊霍琛的事,这个放着。” “好。”余书棠点了下头。 随后二人回到边满归家,佟旺实已经在小院坪里摆了一张矮方几,搬了几把竹椅放边上,桌上一碟油炸花生米,一坛酒几个瓦碗,跟脸色阴沉的霍琛都喝上了。狗妞在堂屋看着几个能走动的小崽子们。 第247章 第247章 见边满归回来,狗妞飞奔过来迎接,等边满归摸了头又飞跑回去,张嘴把翻出堂屋门槛的黑背狗崽子又叼回去。 坐在院里的佟旺实倒是没刻意的起身,扬了下手算打招呼,霍琛也是点了下头。边满归同样也只是朝佟旺实抬了下下巴,再给身侧的余书棠丢个眼神,自己提溜着食材就往厨房去了。 血酱鸭是潇郡的一道传统名菜,吃起来香甜、酸辣、嫩脆、鲜美、佐料易找,炒法简单。仔鸭井边清洗干净,改刀宰成小块,猪五花、仔姜、青椒切片,干红、白椒切段,蒜粒拍扁。边满归先用炉灶炖了一锅棒骨汤,随后用大锅小火加油先引炼出猪五花的油,大火鸭肉入锅爆炒,倒半碗白酒增香去腥,盖木板锅盖焖一会。 期间,边满归起小灶,在小铁板锅上倒油煎了七八个虎皮鸡蛋,又煎了四五个切成条状的糯米糍粑,糍粑上浇自制的蜂蜜红糖浆,虎皮鸡蛋再用青椒翻炒一遍。揭盖鸭子水分焖干,随后再到入姜蒜辣椒用余油爆香,最后将还没凝固的醋鸭血搅和散开,均匀打圈着倒入锅里淋在鸭肉上,然后快速猛火翻炒,不多时鸭血就成天然乌酱色挂在了每一块鸭肉上。 边满归一面盛菜一面大喊:“旺实,过来端菜。” “来嘞。”外头佟旺实应了一声,阔步跨进厨房。 边满归手一指他就端着红糖糍粑和青椒炒虎皮蛋端出去,随后又进来端血酱鸭,边走边闻味儿,吞着口水说:“哇~好香啊~” 边满归笑了一声,接着弄铜锅,叫再进来的佟旺实把放了火炭的小炭盆炉拿出去,自己跟着把盛好棒骨汤的铜盆锅端出去安稳架在炭盆炉上。 边满归伸着懒腰,坐下就懒得动弹了:“诶唷~旺实,你把那盆肉片蔬菜和红油蘸酱碗拿出来就能行啦。” 佟旺实倒是勤快地又跑了一趟,把洗好的菜叶、菌类、猪、鱼肉片那一盆拿过来,放在一张竹椅上,红油辣椒芝麻酱蘸酱碗放在桌上,熟练的先把几种菌类先倒进铜锅里煮着。 边满归夹了根糍粑吃,外脆里糯,糖蜜米香,边满归舒坦的叹了口气:“市场去晚了,牛羊肉卖完了,就用烫鱼肉片吃吧。” “足够吃了,来,敬一杯,边大厨辛苦~”余书棠给边满归到了碗酒,然后率先举碗敬酒。 “边大厨辛苦~”佟旺实也放下筷子举碗笑道。 霍琛勉强扯了下嘴角。 边满归跟三人碰碗,仰头一饮而尽,这酒是她自酿的杨梅酒,好喝不涩,入喉回甘。 “好酒~满归你这酿酒技巧真是一绝了。”余书棠不是贪杯之人,但边满归酿的酒他却爱不释口。 “酒好,菜也香!”佟旺实迫不及待地吃一口血酱鸭,他就是在边满归手里迷上这道菜的。霍琛一直没说话,但同样赞成的点了点头。 边满归笑眯眯地夹出半截斩开的棒骨开始啃,看朋友在自家吃得开心,喝得舒服,边满归比他们还高兴。 都先闷声埋头品尝了一会好酒菜,等霍琛开始吐露抱怨,佟旺实就心有不忍开始给边满归使眼色,边满归起初装作没看见,但佟旺实又在桌底下踢她脚,这总不好再无视了。 于是,边满归就抬眼去看她另一边的余书棠,余书棠也学边满归的开始装傻,边满归直接一脚踩了过去。 “哎哟~”余书棠疼得一颠。 边满归便装作无辜,一脸关切地看着余书棠说:“怎么了?想说话咬到舌头啦?急什么,都等着你说呢。” “...哦,是吗。”余书棠踩回去却被边满归预料到,反而再次被她用脚按住了脚面,看边满归那笑眯了眼的狐狸样,大有‘你再不说我踩瘪你’的意思。 没办法,出于保住自己脚的想法,余书棠清了嗓子说:“嗯哼~霍兄,刚才你也说了不少,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伍兄贪念却无法兼得,你又何苦也深陷其中?” “余录事你们都未成家,更无心属之人,不懂的。”霍琛疲惫地摇头。 边满归咬着鸭掌不能理解的问:“合则好聚,分则好散,这很难嘛?” 霍琛看孩子一般苦笑着抬眸瞧了边满归一眼,这里面边满归十八岁最小,其次是二十岁的余书棠和二十一岁的佟旺实,而他已经二十六岁了,眼瞅着奔三旬而去,一时只觉得无尽沧桑。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一本生活小白文,慢慢的成长着。 第248章 第248章 霍琛那颓废的样子,以及他的话令好战分子佟旺实终于忍不住了:“阿琛,我是没跟什么人说亲,或是谈情,但我是个暴躁脾气,若是有人敢这样抢我的女人,我定揍到他脑袋爆浆开花!” “你去打呀。”边满归换了个鸭翅啃,调侃地抖着眉毛道。 佟旺实被边满归堵得一囧,讪讪道:“我,我又没对象,打什么?” 边满归没好气地瞪了佟旺实一眼,说:“那就安分点。” 余书棠也是好笑地摇了摇头,接到边满归的眼神,继续问霍琛:“霍兄,天下如你这般好龙阳的男子并不只伍兄一人,你为何一直舍不下?” 霍琛虽然生气,但还是下意识地为伍查辩解:“他,其实是身不由己的。” 余书棠不赞成地摇了摇头,有些苦口婆心地劝道:“须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你与伍兄之事被丁某人那样一搅,早已是传的人尽皆知,我今日同满归去市场买菜都能听到市井议论你们。霍兄若还不做个决断,迟早要完呐。” 边满归一面盯着涮肉一面郑重点头,佟旺实更是一脸忧愁的来回看。 霍琛哪里不知道这些道理,平常不过是装傻避开,这会被人当着面直白的剖开使得他的脸一会青一会白的,咬着牙不再说话。 边满归见此斜了佟旺实一眼,见他似乎想开口劝慰,便桌下轻踢了他一下,吃下一筷子蘸满酱料的雪白鱼肉,小心地抿着鱼刺,说:“霍琛,你比我们都明白伍查心里在想什么,他要的你只给的了一小半,不仅他自己要仰人鼻息的生活,更累得你也丢尽脸面尊严。我确实不懂哈,这情情爱爱的事,非得要这样彼此折磨着,或者哪一方为此死了,另一方殉情,才算是刻苦铭记?” “嗯哼,那叫刻骨铭心。”余书棠强迫症犯了,受不了地出声纠正。 边满归回‘啧’了余书棠一声,横了他一眼后重新去捞菜吃,并没有去看霍琛的意思。 而霍琛又是那副看小毛孩的表情看边满归,察觉到目光的边满归大为光火,若不是为了点醒佟旺实这瞎操心的憨货,她才懒得去蹚混水,还累得自己被鄙视了。 “我为了伍查早已经跟家里决裂,伍查也为了我背井离乡,我俩除了依赖彼此还能怎么办?也算是你说的刻骨铭心吧。”霍琛自嘲地闷了一大口酒。 边满归见状心疼,心疼自己的好酒! 霍琛属于冥顽不灵的那种,自身有一定的实力却非得一棵树上荡秋千,若是棵好树也就罢了,可惜,是棵歪脖子树。若不涉及这件事呢,边满归跟霍琛还是能扯会闲谈的,可一旦沾上这话题,边满归就想装聋作哑的赶紧溜号,也好在霍琛平常自己也不太爱说这些。 “这样的刻骨铭心我宁可不要。我爹告诫过我,想要在乎的人活得开心,首先得自己活好;想要在乎的人不受伤害,首先得保护好自己。我爹就是这样对我娘的,所以我娘嫁给我爹之后过得几乎没有忧虑,每天都很开心。”边满归开始啃另一只鸭掌,悠哉地吐着骨头给脚边的狗妞磨牙,说,“干嘛要什么轰轰烈烈,刻骨铭心,打死不放手互相伤害的过日子,平淡安稳的日子它不香甜么?” “是我们不想好好过日子吗?还不是丁友生逼迫的!”霍琛酒碗一砸桌,突然的情绪激动。 余书棠被吓得一呆,鱼肉从筷子上重新跌回锅里。 佟旺实赶紧按住霍琛手臂,赔笑道:“阿琛你先别生气啊,满归没别的意思。” “你可以辞,伍查也可以辞,换个天高海阔不受制于人的差事,跑堂、务农或码头帮工,丁友生手能长到再逼你们?”边满归神情谈然地把余书棠的鱼肉顺走了。 “我...”霍琛再次沉默。 佟旺实却仿佛被人拿木鱼捶在脑子上猛砸了一下,对啊,别说走多远,哪怕是换到邵隆县去,丁友生都奈何不了霍琛二人了,明显霍琛是全都知道的,那为什么不去做? 佟旺实看着霍琛的眼神有些许摇摆,不再是一味的担忧和焦虑,而是重新开始打量审视。见目的达到,边满归瞧了余书棠一眼,两人默契地无声碰碗喝了口酒,随后二人一身轻松地继续吃喝,不再多言废话。 边满归解决了佟旺实这个鲁直憨钝的傻瓜心里的担忧后,生活一切还是如常。 莫羽寒也在那天被姬婧姝从玥华县主手里‘救出’后,过了几天安静日子。 今天是初八,明天就是弘文馆本周年第一次休沐日。莫元煦正好是初五下科考场参加文科举考试,初五、六、七在考场连着待了三天,好好休整一番,初八下午准点在弘文馆门口接自家幺妹儿回家休沐。 第249章 第249章 无论是锦衣华服的温润公子,还是玉树临风的俊秀美男子,莫元煦摇着折扇往弘文馆正门口一站,哪怕不言不动都足以吸引大把人的目光。周边的人们无不自惭形秽的让出些距离,但又实在舍不得离太远而看不清,于是生生使得莫元煦身周空出肉眼可见的半尺有余的空间。 于是乎,被迫不及待往外蹦的孙佳蕊拉着疾走的卢若淑,只需抬眸就丝毫不费劲的在人群中发现莫元煦的身影。 头束白玉发带,直领大襟白底浅金纹的广袖长衫,领缘也有乳金色底银线刺绣,青绿渲染渐白的下裳为金线锦鲤流云纹,乳金系带同领缘刺绣,外罩一件白绫质地领、袖渲染青绿的长褙子,大袖左右皆有锦鲤金纹,楠木折扇轻摇,端的是朗俊贵雅,气质如仙。 “羽寒~你四哥哥来接你啦~”孙佳蕊先是惊叹莫四公子之美,再回首向后面缓行的莫羽寒通报。 这一声使得莫羽寒的脚步加快一些,也使得卢若淑惊醒过来,忙低下头掩藏住羞红的秀颊,却又忍不住想要悄悄地用眼梢去偷看,怕被发现不敢多看又赶紧敛眸,如此反复,心头胸腔越发擂鼓声隆。可想到幼时第一次见莫元煦的场景,这人醉酒误睡在自家车里,仪态却还坐得那样恭正端庄,卢若淑便又忍不住想要笑。 莫羽寒与卢若淑擦肩,敏感的发现她状态不太对,用余光瞟了卢若淑一眼,再顺着她眼梢的视线望过去,原来是因为自家这个‘如花似玉’的四哥哥呀。莫羽寒杏眸含笑,难得主动的轻握住卢若淑的手,牵着她一道向莫元煦行去。 莫元煦收起折扇向下,拱手向卢若淑和孙佳蕊施礼:“卢五小姐好,孙三小姐好。” “煦四公子金安。”卢若淑跟孙佳蕊以及丫鬟们都妥贴地回礼,侧身而立。 莫元煦颔首,再对莫羽寒宠溺笑道:“幺儿在馆中可还习惯?有无想家呀?” 莫羽寒对莫元煦行礼,微笑道:“幺儿一切都好,自也是念家的。劳烦四哥哥今日来接小妹。” “倒也不是只接幺儿一人。”莫元煦见三女疑惑,打开折扇摇着,温润笑道,“母妃在家中宴请了好几位夫人,为兄既接幺儿,也是请卢、孙二位小姐过府。” “嗯~”莫羽寒拖长音点了下头,俏皮地打量着自家四哥哥,果见他眼神偶尔会在卢若淑身上逗留,不禁心中喜悦,看来不久便会有喜事啦。 “有劳煦四公子。”卢若淑闻言惊喜抬头,眼神对视,即刻又羞得四散逃开。 莫元煦只觉得撞进了一池清丽的潭水,水色潋滟,波光粼粼,直叫人一不留神便将深深坠入,陷落其中。 孙佳蕊终于发现周边那奇异的磁场,扭着脑袋,瞧瞧粉面玫腮的卢若淑,再望望似有倾心的莫元煦,仿佛捡到大宝贝一样,双眸瞬间晶亮亮的。 只不过呢,孙佳蕊刚张嘴想说话,就忽然被不知何时移步过来的莫羽寒挽住手打断了思绪。 原来是莫羽寒见势不妙,先拦截了时常语出惊人的孙佳蕊,放下自己和孙佳蕊的帷帽纱帘,再提醒了有些许失神的莫元煦:“四哥哥,往来人众多有不便,先上马车吧。” “幺儿所言甚是,是在下唐突了,三位请。”莫元煦感谢地看了莫羽寒一眼,立马调整好状态,优雅有礼地侧身轻抬右手示意。 三女皆回颔首礼,一行人正准备离开此地,就听见一小队护卫蛮横的吆喝声。 “起开,起开,瑞亲王和王妃驾临,其余闲杂人等速速让避,起开!”伴着这话,原本拥挤的道路立马被野蛮的一分为二,很快的显出一条可通马车的道路来。 “啊~”“诶唷~”“别踩我~”人潮迅速退避,慌乱间波连宽广,惊呼阵阵不歇于耳。 “全恩,护住小姐们。何凡,开路。苏米、侍雪你们几个紧跟过来。”莫元煦见势不好,立马张开双臂围半圈,将三位头戴帷帽的闺秀小姐保护起来。 “诺。”贴身内侍全恩也同样张开双臂,捏住莫元煦的袖口成闭环,将莫羽寒、卢若淑和孙佳蕊护了起来。 何凡二话不说,努力地拨开人群,跻身向前为主家开路:“抱歉,请让一让。” 莫元煦倒退着跟在其后,苏米和侍雪拉住其他四个丫鬟紧挨着全恩,很快就在何凡的大力开路之下,莫羽寒等人在莫元煦的妥善安排下稳当的快速离开了人群。 为防有变,莫羽寒、卢若淑和孙佳蕊三人足下不停,快速到马车停处上了车,莫元煦、全恩和何凡翻身上马,丫鬟们惊魂未定的上后面小马车,莫元煦一声令下往芜泉别院行去。 第250章 第250章 不同于卢若淑的花容失色和莫羽寒的暗藏惊惧,孙佳蕊反而是兴奋的不得了。 帷帽一摘,撩起车窗帘后望那弘文馆前场景,孙佳蕊心中惊吓,更是对莫元煦崇拜地五体投地:“哇~有不少人摔倒啦,还有人被踩了头呢,诶呀呀呀~刚才真是老刺激了!羽寒,你哥那眼力介那真是杠杠滴好啊!一个字,贼牛!那些人不会有什么事吧?天呐!不好啦,地上见红啦!” “那是两个字好不好!快别看了,怪吓人的。”卢若淑后怕地拍着胸口,拽着孙佳蕊的衣摆想她回座。 孙佳蕊愤然放下帘子,膝盖下凳,坐回身子,说:“哼哼,不看就不看,又不是什么稀奇事,瑞亲王一家子出门都这样,开路的谁都不嘛搭跟哄小鸡崽儿子似的,我都瞧腻了。” “嘘~亲王岂是能妄议的,快快住口。”卢若淑无奈地捂住孙佳蕊的嘴。 孙佳蕊将素手扒拉下来,身侧过去跟人面对面,好笑地说:“怕啥啊,羽寒是咱自己人,这还有谁能听见?煦四公子马上就要跟你定亲了,他也不会害自己未来媳妇儿和小姨子啊。” “孙佳蕊~你胡说八道什么你!看完不撕烂你的嘴!”卢若淑又羞又恼,秀眉倒竖抬手就直冲孙佳蕊的脸捏去。 但纤细娇柔的卢五小姐哪里会是健美匀称的孙三小姐的对手?光看食量就知道不是一个级别的,不出两三下,卢若淑就被孙佳蕊反按在车厢上动弹不得了。 “蕊儿~好妹妹~你放手嘛~可疼呢~”卢五小姐软绵绵的一求饶,孙佳蕊就得意的松手了。 结果卢若淑不知道哪里爆发的力气,咬着牙站起来往孙佳蕊身上猛扑,一下子就把还在自得的孙佳蕊打了个措手不及,整个人被卢若淑压趴在车内长椅上。不想怒而出手的卢若淑继而还骑在了孙佳蕊肩背处,又一巴掌按住其首,使得孙佳蕊姣好的秀颜侧面紧贴着车座壁,一个咬牙切齿,一个龇牙咧嘴,看起来实在是滑稽。 本来嘛,莫羽寒静默的在思考孙佳蕊说的那些话,没太注意另两人的动静,只是偶然瞧上一眼憋着暗笑,谁承想会这样发展,终是是逗得莫羽寒撑不住仰头大笑出声,浑然忘记了冷静自持的县主端庄,一面笑一面拍手跺足,简直是肚子痛到眼角流泪。 “木梳子,你个肥婆娘怎么这么沉呐!羽寒姐姐,你不能见死不救~”孙佳蕊欲哭无泪,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还漏风鼓着气,怎么看怎么搞笑。 莫羽寒一手捂住肚子,一手只能在空中虚弱的扑腾,笑得她压根没有力气去解救,连话都说不清楚:“若,放,啊哈哈~放,佳,她...哈哈哈~”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么?”此时,莫元煦关切的声音自窗口外响起。 “救命!”孙佳蕊赶着深吸一口气,憋足了劲儿大喊一声。 惊得骑人的卢若淑怔了一下,转瞬就去捂孙佳蕊的嘴。 但为时已晚,莫元煦已经急切地一把撩开窗帘,紧张的倾首探看情况,然后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双桃花眼瞬间瞪得溜圆有些发愣,更没注意到外面的情况,被某家酒肆伸出到路上的旌旗杆横拍在了脸上,痛得闷‘哼’一声捂脸缩了回去,帘子也随之放了下来。 “噗啊哈哈哈哈~啊哈哈~”莫羽寒才刚好些,即刻又被自家四哥哥这失态模样给逗得狂笑不止,人也从座位上笑得抱腹蹲了下来,笑到后头一阵失声,抹着泪却还是停不下来,“哈哈哈~鹅鹅鹅~.....哈哈鹅鹅鹅~”。 “孙佳蕊,叫你多嘴!我,我们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我打死你个坏蛋!”卢若淑窘迫地羞恼异常,一通气全撒在了翻身无望的孙三小姐的娇臀上,或打、或掐、或拧。 “诶唷~疼啊!好姐姐诶~我错了还不成嘛~诶唷~漂亮姐姐~若淑仙子~我真错啦,再不敢赛脸啦~仙子姐姐~”伴随着孙佳蕊的求饶声,萦绕着莫羽寒的欢笑声,简直不要太热闹。 虽然车外骑马的莫元煦没有再掀开车帘,但嘴角却不自觉向上弯起一抹弧,眸里深藏着笑意和宠爱,轻飘飘地低喃一句:“看来她日后能与幺儿做玩伴,两相便宜,如此甚好。” 马车安稳的行至别院门前,莫元煦体贴的执扇立于马旁,微笑敛眸并不靠近马车附近,很好的避免了卢若淑和孙佳蕊的尴尬情绪。 莫羽寒最后下车,眼角泪痕犹在,苏米见了惊奇小声询问。莫羽寒摆手示意无妨,一面用绣帕擦,一面余光来回看不远处的四哥哥、窘羞的卢若淑和悄悄揉痛处不敢再闹的孙佳蕊,忍不住又想再笑,赶紧猛掐虎口用疼强自忍了下来。 平和淡然的进了府门,有凝露迎接一路引着莫羽寒、卢若淑和孙佳蕊去了内院芜泉边的水榭阁楼,莫元煦自去临芜厅招待其他的世家公子们。 第251章 第251章 路上凝露悄悄塞给莫羽寒一张字条,莫羽寒状若无事地接过,趁孙佳蕊还在缠着卢若淑讨好求原谅的时候,莫羽寒展开字条看了。 原来是凝露快笔书写的名册,盈透小楷上写着王妃今晚宴请的诸位夫人,凌欣公主、佳阳公主、李氏两族姐妹、孙卢氏、姜王氏自不用说,小舅妈王曹氏和表嫂王范氏却是第一次见,没想到宫里有过一面之缘的曹尚宫也来了,竟然还有巡盐御史魏家的黄氏夫人。 见了这些夫人的名字,还有她们随行而来的女儿们,莫羽寒再一次惊叹于自家母妃的交友面之广! 等莫羽寒、卢若淑和孙佳蕊一行进了水榭阁楼,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一屋子花红柳绿,莫羽寒就被凌欣公主走过来一把揽进了怀里:“快都免礼了吧,人多称呼多,听得我直头疼。” “你最是个没礼数的,可不能叫你带坏了好孩子。咱们常见的便算了,曹妹妹怎么着也是要见的。”佳阳公主笑着将一脸莫名的莫羽寒解救出来。 随后佳阳公主亲自领着莫羽寒、卢若淑和孙佳蕊跟一屋子新露面的夫人小姐们相识见礼。 结果显而易见,严重脸盲的莫羽寒最后还是杏眼迷茫,一张脸都没记住,只勉强记得小舅妈和表嫂是刚跟随各自夫君从王家老宅祭祖回来,嘴角有颗美人痣的女子是曹尚宫,魏黄氏是黄太子太师的女儿。 说起曹尚宫,闺名单一个珍字,是自幼入宫的贫苦佃农家的女子,凭着一手精湛的针黹女工,绣品得先皇后赏识,留在先皇后身边侍候针线和茶水,又因学得一手梳头的好技术,慢慢从宫婢、女官、管事姑姑一路稳扎稳打的成为了尚宫,可谓是历经辛酸苦辣终得甘甜。 听几位长辈们说话的意思,莫羽寒大概知道这位曹珍尚宫之所以能在先皇后面前露脸,似乎是因自己母妃的无意提及。母妃并不把此事当做施恩,可曹尚宫却牢记于心,加上之后母妃多在先皇后跟前行走侍奉,一来二去的就跟曹尚宫更熟了。 而且曹尚宫也是难得敢同凌欣公主说话玩笑的人,于是积年累月的下来也就成了闺中好友。也因此,王家与曹家结亲,莫羽寒的小舅妈王曹氏就是曹珍的亲妹妹,曹家还有个小弟,倒也争气考到武进士,在军中任职多年。至于大姐曹珍,则是选择宫中效力一生未嫁。 纵使人多都欢声笑语的,席间王妃、莫羽寒、王曹氏和王范氏四人依旧还是保持了王家的家训,食不言,安安静静的用膳,或微笑,或点头,实在要接上一句话时,口中也定要将食物咽下。 年长一辈的大多都是跟王妃交好十几年了,早已知道和习惯王家的这项规矩,听孙佳蕊的小道消息说王曹氏和王范氏时常被京中年轻的贵妇们调侃,称她们是‘席上呆’。莫羽寒觉得起头的人有些失礼,跟风的人也不太友好。 “都是依附别家的可怜人,看不惯王家在清流墨客之列的地位,贬低嘲讽都是常有的事。只当听不见,相夫教子,孝敬公婆,友爱亲眷,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最是重要。”王范氏不愧是范家的嫡女,书香世家培养成长,看得就是通透。有这一番话,莫羽寒对这个表嫂也是由衷敬佩三分。 席面散后凌欣公主留下懒得再回公主府去,还把佳阳公主和曹珍也留下来,反客为主的吩咐凝露将人安置在王妃的望泉居里的厢房。 王妃全程无奈淡笑却并未阻止,四人晚上又摸骨牌、打麻将欢闹到四更天,后来还是王妃见凌欣公主大有通宵的架势,才不得不勒令凌欣公主休息。 莫羽寒在散席后代王妃去门口跟莫元煦一道送客。 在大门阶梯上目送夫人小姐们蹬车时,莫元煦轻折扇轻敲了下莫羽寒的肩,下巴抬了下笑着说:“那个穿绀桔梗色襕衫的公子,就是表嫂的幼弟,范彬,字崇礼,今年十六岁。是本科最有望夺魁的学子。” 莫羽寒顺着莫元煦的目光方向瞧过去,月色下只朦胧看得见一个体态修长的轮廓,不见其面,仅从其用袍袖包手扶长辈和长姐上马车的举止上来看,倒也对得起他那名字,彬彬有礼。 “还有那位穿藤紫色长袍的,是二品巡盐御史的魏家黄夫人的嫡子,行二,魏仁柏,字仲方,今年十九岁。才学人品都尚佳,只是与幺儿而言,稍大了些。”莫元煦说着还一脸可惜地摇了摇头。 莫羽寒顺着折扇方向看去,只见身材挺拔,负手而立车旁等候与人话别的母亲和姊妹,气度着实沉稳不凡。 第252章 第252章 可转瞬间莫羽寒便反应过来,快速收回视线转头看向莫元煦,奇怪地问:“四哥哥怎得忽然同我说这个?” “母妃有意。”莫元煦说得直白。 莫羽寒听罢秀颜一红,贝齿轻咬菱唇,嗔道:“四哥哥自己婚事未定,怎么就操心上妹妹的来了?” “定了,十七日放榜,十八日就能提亲。”莫元煦折扇往手心一敲,随即握住。 莫羽寒扬眉而笑:“嗯~那我日后是否就要改口称一声四嫂嫂啦?” “你呀,婚后再改便是。你们都是姑娘家的,不好玩笑太过。”莫元煦笑着摸了下莫羽寒的头。 莫羽寒开心地双手背后,倾身抬首瞧着自家哥哥,笑道:“四哥哥如此体贴,又能娶得若淑那样容貌清丽,贤德温恭的女子,我竟一时不知要羡慕谁才好了。” “温恭么?”莫元煦折扇稍抬,隐晦大致的朝着卢家远去的车马,忍不住好笑,“那马车里是何人打架?” 莫羽寒也是想起车驾里的情景,掩唇道:“四哥哥你误会了,若淑是真的温良恭俭让的,只不过嘛,呵呵呵~佳蕊也真真是若淑命里的‘天魔星’,若淑对谁都是温柔端方的,唯有这个佳蕊总能让若淑瞬间破功。” “孙三小姐乃是妙人,有使身边人开怀之能,何止卢五小姐会破功,我家幺儿同样呀。”莫元煦好心情地摇着折扇,宠爱地看着莫羽寒,微笑问道,“今年,幺儿不枉京中此行否?” “得挚友,不虚此行也。”莫羽寒笑容浅淡,目光清灵。 “甚好。”莫元煦放心地点头,随后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递给莫羽寒,说道,“论及挚友,宝庆信已至,放幺儿院里了。” “多谢四哥哥操劳。”莫羽寒颔首双手接过,杏眸含笑如月牙儿般晶亮。 “也谢谢幺儿绣的扇套呢,都说针脚细腻工整,羡慕我有个心灵手巧的妹妹。”莫元煦拍拍腰间悬挂的青竹色修竹纹扇套,不无自豪的说。 “说起心灵手巧,我可当不起喔。”莫羽寒轻挽鬓发于耳后,谦虚地笑道,“大嫂嫂琴棋书画不用说,针黹女工更是我半个师父;若淑打得络子结能以假乱真,在机关巧技上也很有天赋;佳蕊自做的小沙盘别出心裁,很得夫子的赞赏,心灵手巧一词,她们用才合适。” “幺儿不可妄自菲薄,她们自然当的,幺儿亦可。”莫元煦对于自家幺妹时常出现的自我低估或否定的悲观心理很是无奈。 莫羽寒只是浅浅一笑,并未接话。 守着目送客人的礼仪,等最后一驾马车行走离开正门,莫羽寒这才迫不及待地双手拎起裙摆,面露期待的往自己的漱玉斋小跑而去:“四哥哥,小妹告辞啦。” 苏米先是被莫羽寒的转变惊得愣了一下,随即也向笑意宠爱的莫元煦福礼退下去追莫羽寒:“四公子,婢子告退。” “去吧,小心看护,别让幺儿摔着了。”莫元煦摇着折扇,带着内侍全恩回自己的小院誉园。 莫羽寒一路疾行小跑,亏得她这几日每天都在练习下盘扎马步,这才没在石子近路上摔跤,只是摇晃着往前趔趄了两步,苏米赶上来搀扶了一把稳住身形,而后莫羽寒继续提裙小跑。 “县主,东西已在院里,跑不了的。”苏米好笑的提醒。 莫羽寒头也没回,小心且快速的趋步前行:“你不懂,看她的东西,费时费脑子。” “啊?可是,安哥儿的谈吐没问题呀。”苏米疑惑不解。 莫羽寒忽地停下来,紧跟其后的苏米也马上来了个急刹。 月下迷蒙隐约只见侧身的莫羽寒似乎皱着眉,嘴角却分明勾勒着笑容,声音也有些莫名的娇嗔:“你不知道,她,跟她平日说话没关系,总之,你看过就知道了,是真的费时费脑子。”‘不过,也挺有趣的就是了。’这话莫羽寒藏在心里,没好意思说出口。 苏米依然有些懵懂,但看莫羽寒又回身往漱玉斋去,苏米也不再询问跟着一道前进。 莫羽寒踏进漱玉斋就问侍雪四公子送来的东西在哪,侍雪回答是在书绣间里,莫羽寒就足尖一转往书绣间去,没进门就看到地上摆了一个小木箱子。 莫羽寒抚裙蹲身于箱子旁,从莫元煦给的锦囊里取出钥匙开了锁,掀开箱子入眼就是一个黑色麻布袋和一封信。想先取出麻布袋,发现还有点沉,莫羽寒就直接在箱子里解开麻布袋,先是看到一个小瓦罐酒坛,其次是三个信封。 --------------------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一(18号)拟开新坑《柳二小姐的房东之廿动心嫙》,大家来捧场呀~ 第253章 第253章 莫羽寒看着酒坛的眼神有些欣喜,原本就想边满归再送些酒来,没成想还真有一坛。随后去看麻木袋外的那封信,是莫元煦写给莫羽寒的,大致浏览说的是边满归去青云楼买书的事,以及一份邱培宁誊抄的书单。 再看麻布袋里的信,一个信封里是一根木发钗,是最简单的两株梅花钗。说实话,若不是钗头歪歪刻了个‘梅’字,莫羽寒真是看不出这是根梅花钗。 另一封上写了个‘四’字,应该是边满归写给莫元煦的信,莫羽寒虽然好奇却从不拆他人信笺,收好暂且放到一旁。 最后才是边满归写给莫羽寒的,厚厚的一沓信,或者叫画册来的更合适一些。 莫羽寒握着木发钗,拿着信坐到书桌前,一张一张认真翻看,猜谜般去解读边满归那些木棍人要表达的意思,一会儿皱眉苦思,一会儿又喜笑颜开。 苏米就在旁边不远处侍立,瞅着自家县主的神色十分古怪,便伸头仔细打量了几眼。可能眼神太好了,眼睛不留神一转目光就落在县主铺在书桌的信上,奇怪的是信纸上没什么字,基本都是些木棍一样的小人在做各种动作的图,偶尔才配上一两个字,苏米恍然大悟,读这样的信,确实挺费时费脑子! “噗哈哈~嗓子像雄狮的是什么哟...又养了两只小狗呀,唔,想还在王府的捡东了。哼哼,嘚瑟吧,活该你被打喔!...原来酒是给四哥哥的呀...”莫羽寒看到后面有些许失落地瞥了一眼箱子里的酒坛。 再低头瞧手里摩挲的木发钗,低喃这心情又逐渐好了:“边满归你个混蛋,想用个旧发钗来催我的扇套和腰带,真是可恶!发钗是能随随便便送人的喔,哼,你个傻子肯定不知道发钗和发簪的区别!就知道这个发钗是你自己刻的,丑成这样子,谁要戴喔,吭~” 再把玩了一会梅花发钗,眉目温柔的莫羽寒对苏米说:“苏米,叫侍雪去烦请采买办的,明天上午准备好金银花、胖大海、双花、桔梗、甘草、玄参、麦冬等药材,各备上三斤,经费从我的月例银子里扣。再多准备几盒芦荟舒痕胶。” “诺。”莫羽寒的吩咐苏米不问缘由。只是好奇,那些药材大多是用来养护或治疗喉咙的,县主是喉咙不舒服?那也用不了这么多呀,倒像是送人的。还有芦荟舒痕胶,想来,都是给安哥儿的吧。 莫羽寒随后慢慢自己研墨,提笔写了回信,跟玥华县主的几次冲突也写了,在边满归面前莫羽寒可以毫无保留的吐露各种真实的情绪和话语,不会有丝毫的负担和遮掩。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状态,不是说卢若淑和孙佳蕊不好,可能是边满归给莫羽寒的感官和经历都太特别了吧,让莫羽寒忍不住想要依赖边满归,向她倾诉自己心中所有烦扰和忧愁,可以示弱也可以耍狠,自然自在,似乎只有边满归能提供给莫羽寒。 写好后封口,莫羽寒亲自带着酒和信去找莫元煦。莫元煦还在书房挥毫作画,莫羽寒便不打扰只在客厅等候,约莫一个多时辰后莫元煦才疾步而来。 莫元煦的手搭了一下莫羽寒的手感受温度,见微微有些发凉,立马把自己的外袍解开给莫羽寒披上,关切地说:“夜深露重易伤风,你该早差人通报。” “四哥哥画作兴佳岂可打搅,不过是等等也没什么。”莫羽寒被莫元煦的大外袍包裹住,即刻就暖和起来。 “那以后也得多带一件披风或斗篷出来。”莫元煦像足了因关爱而训诫的老父亲。 莫羽寒瞧得心中温暖,便挽住自家四哥哥的手说:“是~四公子~” 莫元煦摇着头坐到圈椅里:“你呀。有事差人说一声即可,何苦大半夜顶风跑来?” 莫羽寒抬手抖落着宽大的袍袖,招呼苏米把东西拿过来,再吃力的捞着下衣摆坐回位置上,莫元煦看的实在好笑,摆弄衣袍的莫羽寒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瓷娃娃,不过比去年倒是长高了不少。 “全恩,取件我小时斗篷来。”莫元煦侧首悄声吩咐身后的全恩。 全恩轻应了一声,心知是要给邵庆县主使用的,便快快去了。 莫羽寒摸索了好久才把自己的信取出来,连着木箱子一起给莫元煦:“四哥哥,这是你的信,她知道你入科考场便给你送了坛状元红来。这是我回她的信,另外还有些药材我已经着人去准备,明天下午或后天再出发也不迟。至于书单里的书,四哥哥,劳烦你请邱掌柜都给她送去,就说是我送她的礼物,列份单子送账房从我的月例银子里扣便是。” -------------------- 第254章 第254章 莫元煦一面看信一面听莫羽寒说话,熟知自家幺妹的性格,便笑道:“书单,幺儿支付一半吧,另一半也算是我送的礼物可好?” “也好。”莫羽寒晓得莫元煦的心思,便感谢地依从他。 不多时,莫元煦看完收信闲聊般问道:“听说,玥华找你麻烦了?” 莫羽寒喝羊乳的姿势稍稍一顿,抿了一口温热的羊乳,唇上沾了一圈浅浅的奶印,垂首用绣帕轻擦去,微笑道:“四哥哥又是哪听来的话,能有何麻烦呢?” “玥华自幼养在宫里,荣宠颇多,骄横跋扈惯了;殷家更是没少在她面前说我们这房的坏话,她是否被教坏谁也不知;今年忽然也说要进弘文馆,幺儿,你自己在弘文馆千万小心些。”莫元煦很不放心地嘱咐。 莫羽寒捧着碗喝羊乳,无比乖巧的点了点头,眨巴眨巴眼睛含笑望着莫元煦,似乎有话要说又不好意思开口。 莫元煦一瞧这小家伙的模样,大概想了下,便笑道:“是想明日去看榜?” 莫羽寒含着一口奶,鼓起腮帮子点头如捣蒜。 “先咽了莫要呛着。”莫元煦无奈地隔空点了小幺妹一下。 莫羽寒依言咽了,一双杏眼开心地眯成了月牙儿:“四哥哥,我明天把若淑和佳蕊也一起约去,可好?” 莫元煦折扇轻轻敲击掌心,挑眉反问道:“若榜上无名,岂不耻呼?” “四哥哥文采卓然,若榜上无名,定是皇曾祖御批刷落,何耻之有?”莫羽寒双手捧着小碗浅笑道。 “哦?皇曾祖因何刷落于我?”莫元煦有兴趣地前倾身子。 莫羽寒速速小口饮尽碗中羊乳,将碗放在桌上,绣帕擦拭菱唇,慢条斯理地说:“四哥哥乃是寿亲王之子,要么是按国制分封国公,要么是凭借帝恩请封郡王,可这二者都是无法参知朝政的富贵闲人。然,四哥哥却自谋科举之路,想要在仕途上有所建树,那,是否能榜上有名,自然取决于皇曾祖的御批。” 莫元煦点点头,满目欣慰地瞧着眼前的少女,她分析的一点不差,若自己这次榜上有名,父王和大哥哥就都会安心多了;若榜上无名,则要另做一番打算了,只是现在不好就挑明。 莫元煦余光见全恩取了斗篷过来,便站起身走到莫羽寒座位边,将扇子收进扇套,扶了莫羽寒起身,微笑道:“夜深了,幺儿早点休息,拜帖明早替你送去。” “多谢四哥哥。”莫羽寒解了长外袍,四公子又将斗篷给她系上。 四公子自己也穿回外袍,和煦地笑道:“看榜后也不急回府,你们可再于街市逛逛,晚饭前回便好。你瞧中什么买下就是,信,后日再说。” “好呀。”莫羽寒笑着给四公子整理后衣领,理顺他的头发。手感和光泽似乎比自己的还要好,这不免让身为女子的莫羽寒有些羡慕。 而后莫元煦陪到誉园门口,惊起两只雀儿扑腾而飞。 莫羽寒忽然扬眉想起什么,咬唇驻足则身对莫元煦期期艾艾地请求道:“四哥哥,嗯,这次回去,可不可以,把捡东带过来呀?” “捡东?”莫元煦蹙眉思考了一下‘捡东’是何物,继而展眉笑答,“可以,但不能带入弘文馆。” “自是不会,只在别院养着。”莫羽寒高兴地向莫元煦福身行礼,“深谢四哥哥,有劳啦!” 莫元煦扶起莫羽寒,再目送其远去。转回来见了那坛状元红,莫元煦不禁心中一暖,转念又觉得好笑。 说起这个边满归啊,一介白丁却胆大包天,明知他们家世身份特殊竟浑然不惧,诚善平交以待,礼物不挑贵重只瞧心意,腊肉、猪血丸子这些也敢往王府里当年礼送,偏偏他们还真就吃她这一套,真不知是该说边满归有心计,会钻营?还是该说边满归这二傻子缺心眼,不怕死呢?毕竟,换一房姓莫的,边满归这家伙早灰飞八百回了! 说起看榜这回事啊,其实也就是看个人头攒动,凑个热闹。 二月十七日,莫羽寒、卢若淑和孙佳蕊兴致勃勃地来,见识了城墙榜下那摩肩接踵的拥挤景观后,就立刻打消了下车去榜前的心思。嗯,准确来说,是莫羽寒和卢若淑二位不太想去人挤人,而孙佳蕊么,看她一身短打衫,满脸郁闷的就晓得,她是被强行摁在马车里的。 “我要去看榜下捉婿~”孙佳蕊哀怨地扒拉着马车窗户。“好妹妹,那处男子众多,你就乖乖的不要去了,万一出了岔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卢若淑柔声细语地劝着,这时候她可不敢厉声呵斥,免得孙佳蕊牛心左性的闹起来。 第255章 第255章 “唔~我要去看榜下捉婿嘛~”孙佳蕊撇嘴,委屈巴巴的。 “佳蕊就这么想嫁人啦?”卢若淑换个打趣的方式转移注意力。 孙佳蕊没好气地白了卢若淑一眼,哼声道:“嫁人成婚有什么好?一天到晚苦哈哈的围着公婆夫儿打转,感情这女子生来就是传宗接代工具人?我就稀罕自由自在的,操哪门子心都不如自己过得舒坦咯。” “这话对也不对。”卢若淑拉住孙佳蕊的手,温柔地笑道:“你我年纪都不算大,却也实在不小了,总听到的是那些妇人的抱怨和诉苦,看得多的也是她们的眼泪,可婚姻到底如何,我俩谁都不知道真相,又怎能妄下定论呢?” 孙佳蕊皱眉不解,看怪物一样盯住卢若淑,末了,惊悚地爆出一句话来:“你到底是卢若淑还是卢若琳?还是被什么夺舍附身啦?” “不管是谁,都是你姐姐!”卢若淑忍不住开始磨后槽牙。 孙佳蕊不怕死的犟嘴:“是表姐。” 卢若淑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笑容:“嗯呢,表姐,那表姐跟你说的,你都记住没?” 孙佳蕊刚摇了一半头,就瞅见卢若淑面带微笑,却缩起肩膀,抬高双手做掐人状,迫于生命威胁的孙佳蕊赶紧小鸡啄米般点着脑袋。 “哦~记住什么了?”卢若淑仿佛课堂上点名考教学问的夫子。 孙佳蕊小腿肚子微微一颤,吞着口水,一时间有些奶呼呼的很是可爱,随后又朗声说:“呃,记住,记住了,嗯,积极阳光~热爱生活~走正道!” “噗哈哈哈哈~”莫羽寒再撑不住笑出声来,朝孙佳蕊竖起大拇指。好嘛,走正道都给掰扯出来了,厉害! 所以,卢若淑也是拿孙佳蕊没丁点儿办法,只得绞着帕子干瞪眼:“你...行,你好好走啊!” 孙佳蕊便将头得意地昂起老高,抬起一只手摆出展望未来的模样,做作地笑道:“正道的光,照在大地上,那当然走得杠杠好啦~” “你少来了,小心摔你个大马趴!”卢若淑受不了地挡脸转到一边去。 莫羽寒垂首笑着摇摇头,这两表姐妹真是一对活宝,日后的日子定然是不缺精彩的。 刚想着精彩的事,孙佳蕊就不负所望的提供了一件,趁着卢若淑转开身,莫羽寒低头,车里再没人盯着她的档口,孙佳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车厢门,只听‘咣当’一声使得莫羽寒和卢若淑皆是一愣,回过神来哪里还有孙佳蕊的身影。 莫羽寒和卢若淑面面相觑,立马起身到摇曳的车门处外望,就见孙佳蕊如脱缰野马那样快活的直奔榜单处而去。莫羽寒是哭笑不得,卢若淑是气得银牙咬碎,恨恨地一跺脚:“这个孙佳蕊真是不消停!” 莫羽寒快速给了车外站着的苏米一个眼神,苏米立马会意追孙佳蕊去了。 继而卢若淑也对还看傻眼的几个侍女们说:“傻站着做什么呢?大翠、二花还不快去守着你家小姐!青衿、青佩你们俩也去,小心看住她,被撞着踩着哪,回头若伤了你们四个可有的罪受了。” “诺。”四婢女立马就领命去了。 莫羽寒便轻轻挽住卢若淑的手臂,拉她重新坐下,安慰道:“佳蕊有这么多人陪着,我四哥哥、你哥哥和荣耀哥哥也都在看榜那呢,你且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羽寒,你也知道,孙佳蕊这个家伙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就是个人形大爆竹,一点就炸,真是的,她要是以后真嫁不出去,我才不要养她!”卢若淑人是跟莫羽寒坐下来,心则是始终担忧着孙佳蕊,眼睛一直眺望着马车窗外。 莫羽寒抿唇掩笑,卢若淑这后半句话一听就是口是心非,莫羽寒不由得想到自己,似乎有些时候自己也会这样,嘛,也就说说而已,又不是真的,懂的人自然会懂,不懂的人,管他谁呢。 说实在的,卢若淑的担心是对的,孙大爆竹可不就是炸了。 隔得距离稍微有些远,卢若淑瞧着那边情况不对,似乎是有斗起来的迹象,她哥哥卢长海正拽着孙佳蕊往外撤,荣国公荣耀也拉住一个体型富态的公子哥,煦四公子站在旁边板着脸,不像是在劝架的样子。五个丫鬟也是手足无措的站在边上。 “羽寒,那边是怎么了?你能不能叫侍雪去瞧瞧?”卢若淑头都不敢回,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头放榜的地方,只朝后摆了下手。 “侍雪已经去了,你头别再往外啦,小心别的什么把你伤了。”莫羽寒坐到卢若淑的身边,把大半个身子都探出去的人往车里拽进来些。 第256章起谣言 第256章 没一会,六个丫鬟费了老鼻子劲才把骂骂咧咧的孙佳蕊捞回来,莫元煦神情冷漠的紧跟其后,卢长海也是面色不悦,荣耀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孙佳蕊跨步上车,气得一拳捶在马车车厢壁上,砸的车厢乒乓一晃,却是把卢若淑和莫羽寒都吓了一跳。 卢若淑一把抱住孙佳蕊还想砸车的手,见紧握的拳面上已然破皮,丝丝鲜血正往外渗,卢若淑赶紧用绣帕轻柔地包裹:“你这是做什么呀?不疼么?谁又怎么招惹你了?” “那个姓熊的简直欺人太甚了!我恨不得拿大耳巴子呼死他我!就凭他那埋了咕汰的损出样也敢编排羽寒,老子削不死他!”孙佳蕊火大地眼见着就要烧起来了。 卢长海仰天一个白眼,拍了拍门框,无奈地说:“哎哟,你可别闹了,消停点吧!” “四哥哥,到底是怎么了?”莫羽寒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更加疑惑了,蹙眉打量着回来的几个人,奇怪地问,“不是看榜么?好好的为什么吵起来了?耀哥哥,你跟我说说吧。” “嗯,熊昌被佳蕊挤了一下,恼火地说她攀附权贵,不守闺秀廉耻,跟你一样目中无人。其他几个面生的人,也不知从哪听来的话,也都传是你冰冷无情,目无尊卑,不顾等级齿幼,为了夺得花魁娘子的青睐,和夫子的赞誉,数次在众人面前奚落玥华县主,落她的脸面。”荣耀说了一点就被莫元煦怒目而视,便住了嘴。 不等莫羽寒有什么反应,孙佳蕊立马又跳起来要往外冲:“他们放屁!分明就是玥华县主先来找羽寒的麻烦,简直就是恶人先告状!” “怎么才发生不过几天的事,刚休沐不到半日就传成这样了?这分明是有人刻意为之。”卢若淑紧拽住孙佳蕊的手,脑子转的也很快,“二哥哥,荣公爷说的那些脸生的人,你也不认识吗?” 卢长海有点烦躁地挠头,愁着眉说:“哎哟,最近哪哪都是赶考的学子和书生,天南地北来的,我再好玩也不能都认得呀。” “若淑说得对,幕后定有大推手。”莫元煦冷着一张俊脸,担忧地看了一眼又变成清冷状态的莫羽寒,斟酌着说,“幺儿,这事交给四哥哥去查清,你只静心修学便是。” “我知道的。”莫羽寒勉强的露出一个微笑。 莫元煦瞧着有些心疼,更多的是气愤。 荣耀拍了拍莫元煦的肩,笑着安慰道:“幺儿也是我荣耀的妹妹,我和母亲都不会让她白受委屈的。” “这事只怕不简单吧,邵庆县主是凌欣公主当众收的女儿,此事在启京圈里谁人不知,都这样了还敢下手的那得是什么人呐?”卢长海一语道破其中关键。 “熊昌掺和这事自有他的母亲,佳阳姑姑去教育,郭同飞向来跟熊昌不对付,怎么这次跟他说的话也差不多呢?”荣耀有些想不通。 孙佳蕊倒是脑子转得快,脱口而出:“一定是郭优优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郭同飞是她亲哥哥,熊昌又经常在雅集会上跟她眉来眼去的,肯定是她诬蔑羽寒!” “她?一个上彩釉过重的花瓶,能有这么厉害?能掀动这么多人帮她说话?”卢长海十分质疑。 “那,那就是燕梦!燕家在跟熊家议亲吧,而且她还跟郭...”孙佳蕊义愤填膺的说道,却不料莫羽寒中途打断了,“佳蕊,不要恶意揣度他人,这件事交给四哥哥处理就好。我们去逛街吧。” 孙佳蕊气哼哼地极为不理解:“啥?你还有心情轧道呢?火都烧到眉毛尖儿了都,你自己不知道啊?” “正因为我知道。”莫羽寒深吸一口气,镇定地说,“他们无非是想我们自乱阵脚,此时不论我们辩解也好,反咬他们也罢,都已经是失去了先机,只能等,平心静气的等他们耐不住作出第二次的攻击,拿到证据,才能一次反击成功,不然,就是徒劳还惹人耻笑。” 卢若淑握住莫羽寒把自己掐得青紫的虎口,她明白莫羽寒心思,昂起头,赞同地说:“羽寒所言甚是,佳蕊,我们逛街去,去买胭脂水粉,去买金银玉饰,就是不把他们当回事!” 孙佳蕊见卢若淑又是眨眼,又是偷拧她,便偃旗息鼓,有些怏怏不乐的点头应了,莫元煦、卢长海和荣耀表示会全程陪同,莫羽寒感谢地向诸位颔首致意。 当边满归知道莫羽寒这件被诬陷事件的时候,她刚好是休沐在家。 第257章 第257章 下午,边满归在院子里给狗妞洗澡,一人一狐‘打架’正热闹,不经意间听到马蹄声响起,边满归随即抬头望,就见自家大门口外似乎是停了两匹高头大马。马上下来两个大块头的汉子,身上都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袱。 老川头上前迎:“敢问,二位爷来是有什么事呀?” “大爷,我们还是找此间主人边满归。”这声音耳熟,是何凡。 边满归在水井附近摁住想溜的狗妞,抻着身子对外面喊道:“何兄弟,我在呢,快进来。” “欸,安哥儿。”何凡面色一喜,先应了一声。然后跟另一个大汉昂首阔步的牵着马进了边满归的家门。 何凡见到边满归蹲在井边,手里还捉着一只满身泡沫的狗妞,不由得觉着像是回到家那般轻松。 边满归用肩膀抹了把脸上被狗妞溅的水,随性地对何凡二人扬了下下巴:“何兄弟,你们自己找地方拴马,累了找凳子坐,堂屋里有水喝,我先把这崽子洗涮干净咯,马上哈。” 另一个汉子面露惊诧,而何凡已经习以为常,摆摆手,笑道:“不妨事,安哥儿先忙就是。” “对咯,你们今晚就住这吧,来回跑可够累的。今晚烤肉,喝两盅怎么样?”边满归一面淋水涮狐狸毛,一面提议。 何凡想着这样的差事并不急着回禀,赶去宝庆府的庆园行宫也是麻烦,既然边满归邀请也不缺住房,便把马缰绳给另一个汉子,点头应了:“也好,说来还真是馋你酿的酒了。” “那今晚你们多喝几盅,我明天当值就不陪你们醉了,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找两个明天休沐的来陪你们喝。”边满归拎着狗妞的后颈站起身来,在空中将它当做布匹那样随意抖落几下。 “有人作陪喝酒有什么好介意的,安哥儿只管去请便是。”何凡大概猜到这二人应是边满归的好友。 边满归把湿哒哒的狗妞提溜到没有土的堂屋里才放它落地,然后快速抽身避开狗妞甩出的水,随后进侧卧间从一个矮柜里拿出两条叠好的崭新棉麻巾子,交给进堂屋来喝水的何凡二人说道:“那成,厨房烧了热水,我拿两条新毛巾给你们,东厢铺了通铺,你们擦个澡就去躺着歇会。” “好嘞。对了安哥儿,这是梁开石,我手下的一个护卫。四公子吩咐,日后是他跟我交替过来,所以先领来给安哥儿见见面。”何凡仰头喝了一杯水,放下杯子接过巾帕,然后给第一次见面的两人相互介绍,“开石,这就是四公子的好友边满归,老爷赐了表字‘毅安’的那位少爷,你称呼‘安哥儿’就是了。” “诺。安哥儿好。”梁开石向边满归恭敬的抱拳,一揖到底。 “梁兄弟好。”边满归没赶上扶住,便笑着抱拳回礼。 边满归看着这梁开石,他还真是对得起那开石的名,声音浑厚,身板壮硕,块头结实,孔武有力的,他那砂钵的拳头要是全力往自己身上一砸,不躲不避的话下场也是够呛。 “东厢里有木盆,洗干净了的,你们将就着用。我等会就去买食材,喊人来喝酒。”边满归又从主卧间摸出一块灰色的巾帕,督头裹住狗妞,蹲身竹框边给它擦毛上没干的水。 何凡扭头一看,框里还有三只小家伙,两只奶狗和一只奶猫,已经睁眼能到处爬了,只是个头太小,力气也还不够大,没法自己跳出这个大竹筐,只是不时后退直立起来,前腿搭在框壁上升脖子努力往外探,见人过来还欢快的摇着尾巴。 何凡见了禁不住笑道:“安哥儿,你是打算开家庭动物园呐?” 边满归奇怪地仰头看了何凡一眼,问:“动物园?那是什么?” 何凡便在条凳上上坐下,兴致勃勃的解释道:“凌崖阁二十年前在启京郊外建了一座大园子,里面用铁围栏豢养了好多的飞禽走兽,不论是谁都可以进去观赏,只是要收门票钱,被人戏称为凌崖阁动物园林。我有幸跟着大公子和四公子进园子里逛过,那珍禽异兽种类繁多,什么孔雀、鹦鹉、秃鹫、海东青、熊猫、大象、狮子、豹子、角马、鳄鱼、黄金蟒等等,还定期有动物表演节目呢,好家伙,连大公子都赞誉,那真是一绝!” 边满归听着何凡这话,眼睛滴溜溜的转,脑中开始回想,高莘好像是跟她炫耀过她家的动物园来着。好多的动物都是她家大伯花大价钱从世界各地寻摸,漂洋过海弄回来的,只是那时候边满归年纪尚小,满眼又只有席面上的美酒佳肴,压根没把高莘引以为傲的家族产业当一回事。 第258章 第258章 现在听何凡这么一说,边满归倒是对高莘家的动物园有些兴趣了:“是嘛,那回头我得找时间去瞅瞅。” “安哥儿有计划就一定要去!”何凡也是极力推荐。 边满归起身甩了甩脖子,扭了扭腰:“那个再说,眼下重要的是今晚的烤肉和好酒。” “有劳安哥儿啦。”何凡笑着拱了下手。 “有劳安哥儿。”梁开石还打算鞠躬。 边满归这下就在旁边,伸手一把接住梁开石,中途猛的加了把劲儿才堪堪托住他,心里犯了嘀咕,这梁开石取名开石,不会是因为他真能力大开石吧? 而梁开石心里也同样惊讶不已,眼前这安哥儿看起来身型纤瘦,似乎是弱不禁风的模样,竟然能将自己的去势稳稳托住,那突然爆发的力实在令梁开石诧异。 何凡瞧梁开石的神情就猜到他的内心想法,想几个月前自己也是经过这一遭的,只是那时候安哥儿还是个山野猎户,现在已经是县衙的捕快了。 何凡想起前日四公子叫他带信过来,特意嘱咐过要他跟安哥儿多说说武科举的好处。今早在王府见了世子,转交四公子的信时,世子似乎也是想安哥儿去京里考武举的会试,看来主家都是很重视安哥儿啊。 “何凡,发什么呆呢?还背着包袱干嘛,解了睡觉去。我出门了。”边满归叫了何凡几声没动静,直接弹了对方一个脑瓜崩。 “是是是。”何凡无奈的揉着额头。 何凡站起身来,目送又背上那熟悉的背篓的边满归出门去了。 边满归跟门口抽旱烟的老川头打了声招呼:“川大爷,我出门一趟,劳您看下门。” “欸,欸,边爷放心。”老川头坐在门边的小杌子上,也是熟稔的回应。 梁开石挠头不解地问:“侍长,这位安哥儿是师承哪派呀?他的身手应当不弱啊,怎么甘心在这小小县城做个无品无级的小捕快?” “安哥儿,是个诚善的人,性子落拓不羁的不喜受人掣肘,可能这样更让他觉得自在吧。”何凡根据自己对边满归的印象说道。 梁开石一听,脸就发苦,为难地说:“那,四公子说要安哥儿去考武科举,安哥儿会肯去吗?” “谁知道呢?”何凡一样很不确定。 两人相视沉默了一阵,何凡接下身上的包袱,说:“走一步看一步吧,四公子想安哥儿去考武举也是为安哥儿日后考虑,我们是四公子的侍卫,自然是以四公子为先。” “诺。”梁开石抱拳应下。 而后何凡就和梁开石去东厢房,随意推开其中一间,房里确实铺了一个大通铺,其他的一应用品也都齐全。二人用木盆去厨房接热水,简单的擦洗一番就除去外衣,各自躺下睡了。 边满归离家后先去衙门找余书棠,她今天不当班,就穿着她爹留下的旧衣裳,也没带捕快腰牌,因此没法进去县衙内部。边满归便找了县衙阶梯下站岗的衙役,麻烦衙役帮她去县衙里头跑一趟。今日站岗的是那屠户家的胖小子冯刚,他跟边满归也算老熟人,便乐呵的帮她跑了一趟。 不多时,身着九品录事官服的余书棠就跟着冯刚疾步出来了,冯刚自回位置继续站岗。 余书棠站定理着袍子问:“寻我何事?” 边满归扯起官袍大袖,带着余书棠走开几步,小声说道:“刚来了两个朋友,是在寿亲王府里当侍卫的,一个姓何,叫何凡,是个侍卫长;另一个像小山包的叫梁开石。今晚在我家烤肉,你叫上旺实一块过来喝酒。” “啊?寿亲王府的侍卫你也认识?”余书棠觉得边满归的交友面简直奇妙。 佟旺实被边满归在山里救过,余书棠自己跟边满归也是莫名其妙就聊到一处了,后来才知新来半年多的知县老爷和夫人是边满归的义姐夫、义姐,邑朝富可敌国的凌崖阁的少东家是她亲友,没料到寿亲王府里竟然也还有边满归的朋友,这,这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际关系。 “咋?我不仅认识寿亲王府侍卫,他们世子和四公子也是我哥们呢。我是懒得说,免得吓着你们,还要说我平日里是仗了谁的势,我可老实呢,平白受一顿编排那我可划不来。”边满归想着这事估计也瞒不了余书棠这个聪明人,干脆直白的挑明了,交深言浅最是容易闹不必要的误会,何苦呢。 不过,边满归还是把她跟莫羽寒的事隐了下来,这事,除非她要恢复身份,不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第259章 第259章 余书棠觉得边满归说得很对,他确实被吓着了,呆了一阵才被边满归的脑瓜崩弹醒,然后继续盯着边满归怔了一会,等边满归作势准备再弹第二个的时候,余书棠立马警戒地捂着脑门往后退了一步。 余书棠眼下觉着自己的脑子有些消化不良,边满归到底是哪路神仙妖魔?明天不会还要说他认识当今圣上吧!还是,得了癔症? “余书棠,不要用你那迂腐的眼神看着我,我虽是一介布衣猎户,但缘分是个很玄乎的东西。再说了,林子大了啥鸟都有,前几朝地痞都当开国皇帝了,我认识个王爷的儿子又怎么了?那是我有魅力!”边满归屏蔽了余书棠那严加审视的眼神,双手骚气的挨着脖子往后一撩垂下的长发,嘚瑟地说,“行啦,我要去菜市场散发魅力了,今晚记得叫上佟旺实过来喝酒。” 余书棠有被边满归的举动刺激到作势要吐,闭目深呼吸一口气,见边满归就要走,便赶紧喊住她:“欸~你等会,你这事要告诉旺实吗?” “呃…喝完你再告诉他吧,省得喝的不痛快。”边满归蹙眉挠了下左耳。 余书棠有这句话心里便知道了,点了下头,转身往县衙走回去,边走边说:“作为惊吓的补偿,我要吃叫花鸡。” “没有。”边满归朝市场方向走,回答的也很利索。 余书棠只是头也不回地‘嘁’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边满归不会去准备这道菜。 到了市场,边满归直奔卖牛、羊肉的摊位。本朝在一定程度上开放了牛肉的市场,大大提升了民间养殖业和屠宰业的经济,在一定程度上也算是改善了百姓们的生活,只不过能顿顿吃上肉的家庭还是不多的。 边满归是祖传的猎户出身,从小家里就不缺肉吃,所以是个无肉不欢的人,好在县衙的伙食总是能见着荤腥的,也能常去柳毓那蹭吃蹭喝的,倒是不愁没肉吃。 边满归买了三斤牛毽子、三斤羊五花,再去挑了一条大草鱼、一只仔鸡,又买了一些应季的蔬菜和水果。最后,在之前买鸭子的摊位附近溜达了一圈,发现那个男人不在,换了一个胖女人,刀也是正常的菜刀。 边满归靠过去自然的问道:“大姐,这之前的那个男摊主呢?今天没出摊啊?” “那是我家男人,前两天跟人上山砍柴受伤了,家躺着呢。”胖女人见边满归背篓里全是食材,以为是自家摊位的老主顾,热情的招呼道,“小哥是要买鸭子吗?” “哦,上次买了仔鸭做血酱鸭,肉质味道好呢。今天食材够了,过两天再来你这买。”边满归熟练的跟胖女人对话,“你男人叫邹轮吧?他那刀真是漂亮,我很喜欢呐。是祖传的?” “是叫邹轮。那刀算是吧,他也没说个来历。”反正没客人,胖女人就聊了几句。 边满归摸了摸右耳垂,笑道:“大嫂子怎么称呼呀?说来大嫂子很有福气啊,就大哥那刀工我可没见过其他比他强的。” “小哥叫我齐大嫂就行。嗐,那算什么福气,也就杀鸭子比别家快些。”胖女人话是这么说,脸上大大的笑容却藏不住。 边满归继续投其所好:“那快些不就接待的多些,不就生意更兴旺呢。对啦,大嫂子跟大哥是怎么认识的?我也还没找媳妇呢,像大嫂子这样的一看就旺家!” “哎哟哟~可别说旺家了,他是三年前外乡逃难来的,我哥哥在硕东山救得他,他伤了腿,我带两个孩子寡居,这不就是凑合过日子呗。”胖女人说起往事不免有些伤感。 边满归眉头稍稍一跳,安慰道:“以前是以前嘛,现在大嫂子跟大哥肯定过得挺好的。” “哪啊,小哥你是不知道,他酗酒,有几个乱七八糟的哥们兄弟还好赌。”说着胖女人就抱怨起来,“那起子烂人常常来我家借钱,又带的他也是经常夜不归宿,若不是家里有个男人能让孩子好过活些,老娘早都想一脚踹开他了。” 边满归哑然失笑,收敛好情绪笑道:“大嫂子就没跟大哥好好聊聊?那些哥们兄弟既然不好,就断了嘛,过自己小日子多好。” “可不是呢么,老娘说他也有两三年了,嘴上答应的好,转背又跟那伙子混球泡在一起,夜不归宿都还是小事,有时候十天半个月的都不见人,那才真是气人呢!问他干嘛去了就装哑巴,要么就拿个首饰来搪塞,追问的烦了就说是赌场去了,你说,是不是真他娘的王八蛋!”胖女人越发火大,一掌拍得关鸭子的铁铁栅笼‘哗哗’作响。 第260章 第260章 “大嫂子别生气呀,为这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边满归想知道的今天问得差不多了,便装作很急切的样子说,“哎哟,时间不早了。大嫂子,我家里今天有客要招待,就不跟你多聊了,下回我来你这买鸭子哈。” 胖女人没做多想,对着挥手离开的边满归笑道:“好好好,你慢走,下次记得来啊。” 边满归回了自己家,不见何凡和梁开石在院里和堂屋,问院里打扫的川婆子,说他们是去厢房休息了,便不去打扰。边满归进厨房放下背篓,取出食材,把脚边一直蹭的狗妞抱起来挼揉了两下,弯腰抓起它叼过来的小藤球丢出去,狗妞欢快地出去捡来,边满归又丢狗妞再捡。 往复了几次,边满归就丢了一块中午剩下的肉片给狗妞吃,拍拍它的小脑袋瓜,往外圈了一把,狗妞便明白了边满归的意思,乖巧地叼着小藤球就出了厨房,自己到院子里玩去了。 打发了狗妞,边满归开始处理食材,牛羊肉一半切片,一半切粒,鸡、鱼洗净,分别拌料腌制。到院里一处挖坑,露出埋在土里的地灶土坑,搬青石块在上面加了一圈围隔,边满归再回到厨房生炭火、备柴,把泡好的干荷叶包裹仔鸡放土坑里用泥巴闷着,还要竹签穿肉串。 等边满归忙活的差不多了,何凡和梁开石也一觉睡好了,两人刚出东厢房们就见一个穿着捕快服的男子和另一个穿书生便服的男子并肩进院来,看看门老夫妇俩的态度,都是熟人。何凡想着可能就是边满归说的,请来一块喝酒的朋友。 佟旺实一脚刚跨进院就举起手里的一个菜篮子朗声道:“满归~我爹叫我给你带了一坛剁辣椒酱,还有家里晒的一些咸菜干。” “你是嘴馋想吃剁椒鱼头了吧。”边满归不客气的戳穿,手里端着一个长铁架子从厨房里出来。 “嘿嘿~是,谁叫你厨艺好呢。”佟旺实倒也不遮掩。 这时候余书棠看到了东厢房走过来的两个汉子,看二人的气场估计就是边满归说的那两个寿亲王府侍卫,忙拉了佟旺实一把,向何凡二人拱手道:“在下县衙录事,余书棠。这是县衙捕快,佟旺实。在此见过二位好汉。” 佟旺实也放下东西拱手见礼:“二位好汉好!” 何凡一时猜不透边满归有没有说自己二人的身份,但看佟旺实的样子,不像是知道的模样,且这二人年纪也就小了自己三四岁模样。 于是,何凡便抱拳笑道:“余兄好,佟兄好,在下何凡,这是梁开石,二位既然是安哥儿的朋友,也就是我何凡的朋友啦。今日一场酒,我们不醉不归啊。” “余兄好,佟兄好。”梁开石话比较少。 余书棠听到何凡称边满归为‘安哥儿’的时候有些诧异,看了正弯腰在土灶上搭铁架的边满归一眼,不太明白这个‘安哥儿’之称的来历,却也不好当面问。佟旺实一时之间倒是没留意这个。 边满归架好铁架子直起身扭腰,厨房里的事也是很累人的:“互相见过了哈,跟我来厨房搬东西。” “欸。”最熟门熟路的就是佟旺实,把菜篮子一道拎进了厨房,“满归,今晚都有些什么好吃的?有羊腰子没?” 边满归朝不过脑子的佟憨憨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佟大爷,我求下你啦,我下午才去的市场,那宝贝还能留那等着你我?” “倒也是。”佟旺实对于边满归的日常嫌弃已经习惯了。 何凡和梁开石进来就见厨房收拾的干净工整,夕阳斜照,屋内全不像刚筹备过吃食的样子,所有食材都用不同的容器收纳,在一处台面上码放整齐,只要去台面上去取就是了。除了肉类有待加工,蔬菜已经炒好,水果也洗好了,闻香观色就很有食欲。 边满归用餐盘端着三个小菜出去,对他们说道:“何兄弟,梁兄弟,你们把这些肉端出去吧,剩下的旺实弄。” 外面余书棠和老川头已将把常用的桌子铺好了。 “书棠,你去挑一坛酒去。”边满归说着把餐盘放桌上,又转身回了厨房。 余书棠便依言往东厢和主卧间的间隔那块地走去,那里盖了一间小小的茅草屋,里面存放着边满归酿造的几十坛酒,高度、低度、甜度、酒名都贴了条,很好分辨。 想当初从硕东山上搬运下来的时候,塞了满满三大车,拉了两趟才搞定,可把柳毓馋的直流口水,就恨自己没能早点结拜边满归这个弟弟,现在身怀有孕不能喝酒,就只能眼巴巴干看着。 第261章 第261章 而边满归呢,也不是什么安分的家伙,明知道贺青昶不准柳毓喝酒,柳毓忍得实在辛苦,边满归还偏偏要跑到柳毓面前去喝酒,更是故意啧啧有声的刺激柳毓。 当然,柳毓也不是好欺负的软柿子,结果就是边满归平生第一次尝到了蒙汗药的味道,随后迷迷瞪瞪被绑在长凳上,柳毓脱了绣花鞋将她打了一通屁屁,收拾了之后也就老实了。万幸是柳毓没动边满归的衣衫,身份还是没暴露,却也是惊得边满归浑身冒汗,一阵后怕。 这头,边满归手法老道的将肉串在铁架上翻转,肉串在铁架上被炭火烤的滋滋冒油,洒上香料越加的馋人,另一边,破开摊平在一副铁丝网夹里的烤鱼也是香飘四溢。 佟旺实盯着那一把羊五花不晓得咽了多少口水,全然听不见边满归、余书棠和何凡的聊天内容,耳朵里充斥着炭火的‘哔啵’声和肉的‘滋滋’响。 跟佟旺实差不多状态的还有梁开石,他最爱烤肉时洒在上面的香料味,尤其是新域郡柱州产的孜然,配上羊肉那叫一个美味。 “香吧?梁兄弟我跟你说,满归这烤肉的手艺真是一绝,方圆千里没有比得过的,要是他去开门店做生意保准大赚!”佟旺实扭动僵硬的脖子时,发现旁边的梁开石眼睛有些发直的盯着烤肉。 “香!这光闻着就美滴很!”梁开石的口音听着像是上郡的人。 邑朝开国后大力支持南北通贸易,东西开商路,批文兴修水利和国路,所以国家经济日益发达,民生也流通融合度高,当地人也偶尔能凭外地人的口音听出一些地域来历。 这方面满世界跑着行商的高莘最厉害,做镖局生意的柳毓也不差,边满归则是跟高莘混多了,高莘身边的各色人混杂所以边满归也知道。 边满归笑着把一串羊五花递过去,说:“那肯定是猛香咧,梁兄弟,你咥[die]个试一哈。” “咦~安哥儿会讲俺们上郡话呀?”梁开石有些激动,瞪圆了眼睛都忘了接肉串。 “哪儿啊,梁兄弟你可被他骗了,感觉边满归好像是哪的话都会说,其实只会那一两句最常用的,也就唬唬人罢了。”佟旺实的官话近来长进很大。 “语言上我可比你有天赋多了。”边满归一巴掌打开佟旺实来偷肉的手,把那串肉再往梁开石面前送了送,“梁兄弟,你再不接着就要被叼走啦。” “谢谢安哥儿~”梁开石起身半鞠躬着双手接过。 佟旺实这会仿佛才反应过来,奇怪地问道:“欸,我就说哪听着奇怪,你们为什么叫满归做安哥儿啊?” “我表字‘毅安’,叫我安哥儿有什么问题?你以前不也叫我满小哥来着。”边满归轻巧一句话解决了何凡要解释一堆的麻烦。 佟旺实依然奇怪:“你还有表字呢!谁给你取的?” 边满归将烤好的几把肉串放在小火的另一头,招手示意大家吃:“我那伯父正巧心情好呗。” “咳咳,咳咳~”何凡被边满归的话惊着呛到了。梁开石也是把眼睛又瞪得像铜铃。 余书棠见何、梁二寿亲王府的侍卫这番反应,加上边满归说的认识世子和四公子的话,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暗中猜测着,边满归现在说的那个好心情的伯父,不会是寿亲王爷吧? 面对余书棠挤眉弄眼的询问目光,边满归只是惊喜地挑了两下眉,笑嘻嘻地朝他眨了下眼睛。余书棠立刻倒抽一口冷气,双手捂面将自己屈成一团,妈耶~边满归倒是是个什么妖魔神仙哦?自己怎么会跟这么个坑货成为好朋友的? 余书棠反思,好像是捕快考核时,边满归第一个对自己说‘录事辛苦’留下好印象,之后又陆续向自己问《论语》上的不解之处,再又吃了一两次酒饭,便这样熟识起来,还被哄得为了替他省钱帮他抄书! 发现余书棠的异常,何凡奇怪地问:“余兄身体可有不适?” “我,最近有点消化不良,哈,哈。”余书棠一语双关,咬着牙瞪了边满归一眼。 而后者悠哉的继续一面吃肉喝酒,一面熟练的烤肉。 而就是余书棠这略显埋怨的一眼,何凡便知道边满归是把自己二人的身份告知余书棠了,看了边满归对这个余书棠是信任的,余书棠若真是从刚才的三言两语中猜到‘伯父’的身份,那也确实是个细致的聪明人。 是以何凡微微一笑,也隐晦地说道:“日后余兄跟安哥儿待久了,便会好消化了。” 余书棠收起苦笑,向何、梁二人举杯:“借何兄的吉言。旺实,我俩作为小弟,敬二位兄台一杯,不才,让二位见笑了。” 何凡明白余书棠的意思,梁开石和佟旺实则是有点懵,边满归还是那样事不关己般,自顾乐呵呵的吃菜。 第262章 第262章 一顿酒饭下来,五人相谈甚欢,佟旺实和梁开石都开怀畅饮,喝得酩酊大醉,佟旺实躺倒在地上,梁开石趴在桌子上,都已经不省人事,余书棠和何凡也是七八分醉意,在位置上坐着都摇摇晃晃的,边满归明天当班因而喝得不多,人最是清醒。 看这情景,边满归既高兴,又实在是有点苦恼,看来明天又要麻烦隔壁李家洗被褥了,她自己现在没那么多的功夫打理这些琐事,所以她花这钱花的有点子肉疼。 难怪光棍指望着娶媳妇,婆婆巴望着有儿媳呢,自己多省事啊!可转念一想,唉~女人真可怜! 想完这一茬,还是得把这四个醉汉给安置好,边满归定定神才站起身来,走到梁开石旁边站好,扎马步屈身一手揪住梁开石的后衣背心处,一手抓在梁开石的后腰处,喊老川头道:“川大爷~川大爷~麻烦你老帮把手,帮我把东厢房的门打开成吗?” “欸~边爷您等会。”西厢房里老川头赶紧出来,小跑着过去开了东厢房的门,“边爷,门开好了。” “得嘞,谢你老。快让让可别撞着你老。”边满归扭头看了一眼。随后深呼吸,浑身肌肉配合着发力,边满归就将烂醉如泥的小山包梁开石一路不停的运进了东厢,趁势一甩把人摔到了床上去。 再迅速如法炮制的把地上的佟旺实也丢了上去,虽然边满归很嫌弃佟旺实前面衣裤上粘的灰土,但想着衣服不是她洗,被褥也不是她洗,边满归就强忍着要把衣服拔下来的想法退出去了。 边满归抹了把额角薄薄的一层汗,对剩余两个尚算是清白的人说:“你俩赶紧洗把脸,趁着酒劲也睡了,不然佟旺实打起鼾来可厉害呢。” “开石也鼾声如雷的,早习惯了。书棠先去吧。”何凡坐着,双手揉太阳穴。 余书棠猜测何凡可能是有事要跟边满归单独谈,他也就顺着何凡的话摇晃着去了厨房打热水,等他出来果然就见何凡跟边满归在堂屋里说着什么,便没去打扰,径直去到东厢房,除了外衫睡下了。 边满归拿着何凡递给她的包袱倒不急着打开,倒是对何凡为莫羽寒打抱不平的话很有兴趣,忙追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凡知道自家主人跟边满归的交情不一般,又半醉着酒,便一股脑倒豆子似的把启京城最近发生的事都跟边满归说了。 什么莫羽寒被玥华县主一派人倒打一耙啦、京中贵族夫人们不看好莫羽寒啦、莫元煦在宫里酒宴上被瑞亲王世子刁难呐、殷家派系在朝堂上诋毁攻击寿亲王等等。 边满归听完后只有一个想法,这帮人真是吃饱了没事干,民间还有饥寒交迫被逼着卖儿卖女的,他们位高权重的,怎么满脑子就只想着勾心斗角呢? 边满归想起莫羽寒那起初会有点生冷勿近的性子,确实很容易引起人们的误会,不免担心地问:“那,你家小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办?忍着呗!”何凡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气愤,有种恨不能找人干一架的愤慨。 边满归第一反应也是不能吃亏,要狠狠地打回去。 不过近来被柳毓押着读了几本书,虽是囫囵吞枣似的阅览,但好歹也知道了一些为人处世的知识,加上高莘这趟来逐字逐句的再次教边满归《鬼谷子》一书,现在的边满归肚子里不同以往的草料,还是存了一些好货的。 边满归抱手于胸,一手摸着右耳垂,笑着说:“忍什么忍咯,还回去呀!” 何凡揉了下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边满归的笑容里满是算计的奸诈意味,不禁打了个寒颤。“还,怎么还啊?对方可是殷家和玥华县主啊。”何凡好心的提醒一句。 “怕啥,我又不打殷家人的注意。”边满归冲何凡勾了下手指,何凡立马凑过去一些,结果转瞬就被边满归一巴掌按在脸上无情地推开,随及满是嫌弃地说,“算了算了,一身酒气难闻得很,睡觉去,你明天收拾好了再跟你说。我要回信去了。” 何凡目瞪口呆,哪有这样子耍人玩的?偏偏何凡知道,边满归就是这样恶趣味,既然边满归这样说了,那今晚肯定是得不到答案的。 何凡无可奈何的沉沉叹出一口气,只能有气无力的扶额,晃七扭八的出了堂屋,去井边洗了把脸就回东厢房睡觉去了本来还怕睡不着,但酒劲上来没一会就加入了呼撸行列。四个人在通铺上躺成一排,鼾声真是一个赛过一个的响。 第263章 第263章 边满归一面拆包裹,一面对四个大男人的鼾声翻白眼,只能先去侧卧间看信。 “嗯?我哪知道发钗是情人间的暗示啊,不要还回来!...唔,跟婧姐姐已经接上头啦~花嚓!婧姐姐是凌欣公主的义女啊?我花擦咧~...哼哼,莫羽寒算你老实哈,把这些事都写了。”边满归对信的内容很是满意。 说明莫羽寒对她很是信任,没有半点隐瞒不报的意思。也正是莫羽寒的家常闲聊式的信件,让边满归对莫羽寒越来越了解,越来越亲近,她同样的琐碎回信,使得二人间的情谊也越来越深邃,不知觉间便沉淀下来,彼此在心里都给对方留了个最为特别的位置。 边满归摸着右耳垂蹙眉苦思,喃喃自语:“玥华县主敢欺负我家寒宝哈,嘶~可她势力复杂庞大,直接怼她容易把自己给怼废了,还不一定能翻身,不划算。” 《鬼谷子》和《三十六计》这两本书的内容一直在脑子里打转,从泡澡前就开始想,泡完后又想了许久,才开始动笔画。天东边开始灰蒙蒙有光,邻居家的大公鸡开始打鸣了,边满归才惊觉自己又是一晚上没睡。 昏昏沉沉的站起来拍拍头,边满归去井边洗把脸就回主卧间换捕快服,然后带着狗妞出去溜一圈,吃了早饭回来放开狗妞,边满归就打着哈欠朝县衙去点卯了。 此时东方泛起鱼肚白,正是破晓之时,在苟千胜捧着花名册点卯的进程中,露出一点小脸的太阳终于冉冉升起。 边满归迎着朝霞打着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心中暗叹,这与人勾心斗角的排兵布局还真是累啊! 昨晚那封信除了画给莫羽寒的图,边满归担心莫羽寒不愿意去使用,所以还给莫元煦也手写了一份文字版。边满归料定就莫元煦那护妹妹的性格,肯定是会去帮莫羽寒搞定的。莫羽寒不久便能‘沉冤得雪’了,思及此处,边满归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点, 跨上官刀跟两个葛折桂那派的捕快巡街,看他们跟地痞流氓们熟络的称兄道弟,再看他们凶神恶煞的驱赶老弱乞丐,边满归眼观鼻,鼻观心,一切就当是恶狗没牵绳子出来祸祸人间,她目前没有能力去制服,那就努力先保护好自己。 那两个人见边满归一点阻止的动作和不忍的神情都没有,压根就不在乎他们做了什么,反而令他们觉得没趣,草草的溜一圈巡完一天街作罢。 晚上边满归带了食材回来,余书棠和佟旺实已经回去了,堂屋里却多出了两大箱子书。 边满归打开箱子,站在旁边,扯着嗓子奇怪地问老川头:“川大爷,这两箱书是哪送来的?” 老川头从院里走过来回答道:“边爷,这是宝庆府青云楼的一个包管事带人送来的。说是,他们主家送你的礼物。” “青云楼包管事?”边满归觉得‘包管事’这名头很是耳熟。 “是青云楼的包竞,邱掌柜的外孙子。”何凡从东厢房里走来解释,“书是四公子出了一半钱送的。” “哦~”边满归扬眉了然地应了一声。 何凡这话藏着的意思边满归知道,莫老四出了一半钱,那另一半钱肯定就是莫羽寒出的啦,若是青云楼出那还要莫老四这个老板付什么账?直接白送不就得了。 就说莫羽寒这次怎么没有啥特别礼物给她,还想从她这要几坛酒呢,原来是照着边满归之前给邱培宁看过的书单,把所需的书都一股脑全送过来了。于是乎,边满归的心情立马大好起来,觉着自己昨晚为了莫羽寒绞尽脑汁想法子的心思没白费。 晚上就边满归、何凡和梁开石三人吃饭,边满归就只煮了米饭,简单炒几个菜。何凡等了边满归一整天了,终于盼到她回来,明早就要往长沙府赶,所以何凡在厨房里就跟边满归聊起来了。 何凡问边满归关于昨天说的事情,能用什么样的还击方法。 边满归只给了何凡一句话:“以其人之道恢复我方之名。” 何凡不明白,追问其中奥义,边满归再丢给他一句话:“天机不可泄露。” “安哥儿,你这胃口吊得就有点过分了吧。”何凡脸色不佳。 边满归给何凡满上一杯酒,碰杯笑道:“好奇心害死猫,有些事该你知道,莫老四他们自然会告诉你。” 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何凡蹙眉打量着笑意盎然的边满归,安哥儿,似乎有什么地方感觉不一样了,但一时间何凡又说不清楚。 第264章 第264章 晚上边满归把信收进包裹里,将包裹给了何凡之后就开始准备练刀,何凡猛地一拍脑门,才想起来把要劝边满归去考武科举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安哥儿,你这是干嘛呢?”何凡想这要怎么切入话题才好。 边满归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练刀啊。” “呃,练刀干嘛?”何凡也觉得自己那话说的挺蠢的。 边满归专心练刀,目随刀走,现在已经小有心得了:“考武科举的举人老爷啊。”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何凡一时间在原地手舞足蹈地跳了起来。 边满归瞟了他一眼,冷冷地说:“疯人塔在宝庆府,出门左拐上大路,谢谢。” “我是高兴!”何凡是真开心,比三伏酷暑吃到一碗主家赏的冰绿豆沙还开心。 边满归暗觉好笑:“我考武举人你高兴个啥?” “嘿嘿~安哥儿,你老自己比划没啥意思,我俩过几招怎么样?”何凡仔细看边满归的刀法,已经有些成效了,便想着帮其再提炼一番。 “好啊,我还从没跟人过招过呢。”听此建议边满归忽然兴奋起来,立马向何凡摆好了迎战的架势,“快快快,取你的刀来。” “要不安哥儿也用开石的刀吧。”何凡说着回屋。把窝床上自己抓石子玩的梁开石也喊了出来,并借了他的刀给边满归用。 边满归满目欣赏的打量手里的刀和刀鞘,脱口夸道:“嚯~好漂亮的单手刀啊!” “这是皇家侍卫们佩戴的雁翅刀。”何凡昂首挺胸,自豪感油然而生。 边满归抽出来再轻轻一抖,都能听到破风铮响,不禁亮目一赞:“好刀!” 雁翅刀的刀头较官刀略窄几分,刀头背部的线条还加工成了锯齿状,整体是加强了砍、劈功能,刺、击方面略有削弱。 “那是。还有军里用的雁翎刀和柳叶刀,那也都是既漂亮又极为实用的好刀。”何凡弹指在刀身上一扣,起势笑道,“安哥儿,来吧。” “哈哈,小心啦!”边满归挽了一朵刀花,迅猛上前。二人立时战在一处。 没想到,这时节还有邻居上门。 老川头挨着墙根避开院里的锋芒去开门,见是隔壁好几家的邻居,手里都拿着木棒类能打架的家伙事,大家都神色紧张地握着手里的东西往门内望,就看见边满归手持一把单刀正跟一个大汉在院里空地对打。 打头的是隔壁李家丹兰妹妹的老爹,李光,只见他举起家里的晒谷耙,豪迈地高呼一声就越过老川头冲了进来:“大家一起上啊!” “冲啊~”“抓贼啊~”于是后面的人一窝蜂的闯了进来,老川头吓得脸色发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挤到到了门边去,步履蹒跚的还差点摔一跤。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交战正酣的边满归和何凡都大吃一惊,急匆匆地赶紧收刀以免伤及无辜,而邻居的男人们来势凶猛,棍棒无眼的直奔何凡身上而去。 “休要作乱。”梁开石大喝一声,移步过去就能撞飞好几人。 “宋小北,你们这阵仗干嘛呢?”边满归顺势将另一侧邻居家的儿子宋小北捞出来。 “满小哥,我们帮你一块捉贼人!”宋小北十三岁,个儿才到边满归的肩膀。 “噗~啊哈哈哈哈哈~”边满归听罢忍不住大笑起来。 何凡和梁开石很快就缴了邻居们手里的‘武器’,见边满归在旁边欢快大笑,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何凡和梁开石是闹不明白怎么就被邻居们攻击了,邻居们是弄不清楚边满归自己家里来贼人了,都动起刀来了,竟然还笑得出来。 “大家都误会啦~这二位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是在切磋不是械斗。”边满归揉着脸才收住笑,快速地解释,再诚恳的拱手道谢,“当然啦,这么晚了也多谢诸位邻居们的慷慨解围,大家辛苦啦!” “哦~原来是满小哥在切磋武艺啊。”一个中年男人恍然大悟的说。 另一个青年人也跟着说:“吓了我们一跳,李光叔说听见满小哥你家打起来了,还以为像上次一样来了贼呢!” “有贼也不怕啊,我们满小哥身手可好呢,上次三两下就把贼人给扣住了。”宋小北仿佛是在诉说自己的战绩。 何凡和梁开石真是一头黑线,又是感叹这边民风淳朴和谐,众人都勇敢团结,又是好笑自己的‘做贼’遭遇。邻居们见没事,便打着哈哈退去了,大家来得急切,走得也快速,有一个更是把手里的木屐又穿回脚上。 第265章 第265章 李光第一个冲进来,也是最后一个走的,中年男人挠着头站在大门口,实在不好意思地说:“哎呀,满归你千万别怪大叔啊,丹兰说听到你家动静不对,就拉着我家那口子来送前两天替你洗涮的被褥,到门口还真就听见呼喝打斗的动静就跑回来说,大叔我也没多想,这就跑来了,给你添麻烦啦。真是的对不住啊!” “这多大的事啊。我还要谢谢大叔大婶这么晚了还惦记着我呢,大叔回去也甭说大婶和丹兰妹子,她们也都是出于关心嘛。好了,那我就不远送了,大叔回去早睡啊。”边满归和气地笑道。 李光有了边满归这句话心里安定了不少,闲扯几句就回去了。 转眼来到二月廿五日,正是花朝节末。 弘文馆组织所有的夫子、教习和学子们出游踏青,上午在城郊参观了凌崖阁的‘揽珍居’动物园,又去小河边的小山庄里用午膳。 莫羽寒和卢若淑等大多数小姐、公子们都是择处休息,少部分是拧眉嫌弃此处,厌烦那处,而孙佳蕊早已如野马脱缰般不知所踪。 下午,小山庄里除了弘文馆的大家,还来了一批今年新科出身的仕子。其中莫羽寒之前见过,或是听过的人就有新科状元范彬、探花戴宇轩、一甲第四名魏仁柏、一甲第十名莫元煦、二甲第十六名徐梓宣、三甲第八十二名郭同飞。 显然这次是有计划,有安排的一次雅集会,夫子们兴致勃勃的主持了诗会、对联赛等等,让弘文馆的学子们和已经金榜题名的仕子们来一场友谊对决。 “啥啊这是,不就是不同届的师兄弟们闹着玩呢嘛?”被强行‘扣在’旁边观战的孙佳蕊一语道破天机。 毕竟,各科中榜的仕子里,从弘文馆出去的每届学子里总会有两三个,另外就还有国子监的监生,其余才是各地赴京赶考的天下学子。 “背挺直些。”卢若淑又忍不住要操心了。 孙佳蕊盘膝而坐草地上,难受的扭了扭腰,小声地念叨:“隔着纱幔呢,谁看的着啊。” “乖啦~”莫羽寒好笑地用眼神安抚躁动的孙佳蕊。 孙佳蕊只得噘嘴作罢,转而去努力打量对面的仕子们。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大跳,在这个光线充足的户外草地上,临时挂的纱幔不仅能看到人的大致轮廓,微风吹拂掀动纱幔的瞬间,还能看见人的五官长相。 每回出门,卢若淑总有一半的心思要花在这个不省心的表妹身上,她见孙佳蕊忽然瞪圆了眼,嘴张大的能塞下一个鹅蛋,一副见到了鬼的表情。不由得担心地问:“佳蕊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不是,欸,那是,郭,怎么会,燕梦她...哎妈呀!刺激~”孙佳蕊前一段说得结结巴巴,后面简直激动到不行,双眼放金光的扭头看着卢若淑,然后颤抖着手抱住卢若淑的脑袋,在她耳边悄声耳语。 孙佳蕊很满意卢若淑被自己的消息震惊到的样子,而莫羽寒则是看到继孙佳蕊之后,卢若淑也紧接着露出一副见到鬼的模样,心中愈加奇怪。 “羽寒,羽寒,我跟你说哦。”孙佳蕊还不满足,立马又像人间小喇叭一样,抛开呆傻中的卢若淑,趴在莫羽寒肩膀上捂着嘴跟莫羽寒又耳语宣扬了一遍。 没意外的,莫羽寒也是突然被人施了定身法,如出一辙的露出那见了鬼的震惊表情,只不过她矜持些,记得用帕子遮住脸就露出一双瞪得圆溜溜的杏眸。 孙佳蕊说了什么呢?就一句话:“我上次看见的燕梦情人是郭同飞。” 郭同飞是何许人?郭优优的长兄,宜丰候的唯一嫡子,才情和相貌在启京城也是数得上号的。这次科考以三甲八十二名的成绩进了谏议院,做了从七品的属官,那日后就是既能继承家族的荫封侯爵,还有朝廷的实官职位,比那些只有家族荫封,或只有朝廷职位的人都要好上许多。若燕梦真跟郭同飞成婚,有少司徒燕育森的提携,在朝廷的发展还是很有期待的。 卢若淑很快抓到这件八卦里的新重点:“可是,燕家最近不是在跟少司空熊家议亲嘛?” “是哦!”孙佳蕊更加兴奋了,“你们说熊昌要是以后知道了这事,那得老刺激了吧。” “不一定,少司徒管理天下财账,少司空管理天下工程,从国家层面考虑,这两家结亲的可能性极小。而宜丰候是个闲职,若论婚嫁,郭燕两家的可能性更高。”莫羽寒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思考之后分析着。 第266章 第266章 卢若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同意。随即孙佳蕊又问:“但是,宜丰候家没有任何风吹草动呀。” “那就不是我们能知道的事了。”卢若淑轻轻捏了下孙佳蕊的嘴,笑道,“好啦,八卦到此为止,以后这事可不许再说了。” 莫羽寒同样哄小孩般,笑着摸了下孙佳蕊的头,口中道:“佳蕊乖喔~” “好嘛。”孙佳蕊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见左右两个漂亮小姐姐都这样柔声劝,孙佳蕊便顺从的应了。 莫羽寒和卢若淑微笑着隔空互望一眼,悄悄松了口气。 这边的悄声讨论告一段落,那边的诗词楹联赛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一方是经历过科举实战的仕子,以新科状元范彬为代表,一方是弘文馆的在读学子,以望候周祁为代表,双方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 弘文馆的学子里从来不乏女才子,莫羽寒、卢若淑、玥华县主、燕梦都是,至于孙佳蕊和郭优优,这两不捣乱丢人就很好啦。 只是莫羽寒不想沾惹这个风头,免得又被拿出去歪说成是与外男相谈盛欢。 玥华县主是懒得跟仕子们多费唇舌,兴致来了就说上一两句,兴致没了就神情懒怠的观赏风景。 而卢若淑嘛,前两日已经定亲成功的对象莫元煦就在那头坐着,她不好意思再当众对话,每每听见莫元煦的声音便偷偷害羞。 于是乎,女子这方基本就是燕梦的个人秀场,时常博得阵阵喝彩。 雅集会在酉时前便散了,莫羽寒远远便见自家四哥哥走过来,于是笑着用肩膀把卢若淑碰了碰,挑眉一笑。卢若淑嗔怪地咬唇,红着脸轻捶了莫羽寒一下,转身就要走。 而此时,孙佳蕊也发现了莫元煦过来,就掰着卢若淑的肩膀,使坏的把人往前推了出去。距离恰恰好,加上孙佳蕊脚下故意使绊子,卢若淑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摔跤,莫元煦赶紧大步跨过来,快速用后侧身接住卢若淑的落势,手保持着距离并不会碰到卢若淑。 莫羽寒并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惊讶的看了小坏蛋孙佳蕊一眼,随即忍住笑马上去扶了卢若淑起来。 卢若淑秀脸透红,恼羞成怒之下出手不留情,狠狠地拧上孙佳蕊腰上的软肉:“孙佳蕊!你作死么!” 疼得孙佳蕊上身侧弯,抬足直跺脚,嘴里嘶嘶哈哈地求情:“好姐姐~我错了!我不敢了!再没有下次了!” 莫元煦在一旁瞧着哭笑不得。 莫羽寒是努力咬唇,摇着头以示无奈。 “羽寒姐姐~救命啊~”孙佳蕊疼得声都劈叉了。 莫羽寒见差不多了,忙拉住犹自羞愤的卢若淑道:“若淑,且饶佳蕊一回吧,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太失了仪态嘛。” 卢若淑听到有失仪态四个字才松了手,愤愤地再瞪了迅速捂着腰缩到莫羽寒身后藏匿的孙佳蕊一眼,抬首错眼见到莫元煦正望着自己笑,卢若淑‘腾’地一下秀颊烧得火红,并且迅速往身上其他地方蔓延,很快就变成了一只煮熟的大虾。 莫羽寒瞧一瞧全身都在害羞的卢若淑,再瞅一瞅自家满目都是喜爱的四哥哥,心里真是为他俩高兴。莫羽寒轻轻握住卢若淑的手,实在是烫,便微笑着岔开话题:“四哥哥,你是来接我回家的么?” “母妃今日去了凌欣公主府,好些你未曾见过的长辈们都在,同龄人也不少,你们今晚便开始休沐了,母妃和忠勇伯夫人叫我顺道接了你们一道过去。长海和阿耀应该也在山庄门口等候了。”莫元煦将一张小条递过去,脸上是和煦的笑容。 “那,有劳四哥哥。”莫羽寒接过小条,浅笑颔首。 看得出来,母妃和忠勇伯夫人为了儿媳和女婿能多多见面培养感情,着实下了一番工夫呀。 还未成婚,定亲之事知道的也暂时不多,莫元煦情知自己尚不便与卢若淑同行,更遑论还有孙佳蕊在侧,于是先一步离开出了山庄去同卢长海碰头。 莫羽寒轻扯了一下卢若淑的衣袖,好笑地问:“你怎么啦?我四哥哥容貌不差吧,怎么就把你吓成这样了呢?” 卢若淑悄悄抬眼,望了眼莫元煦修长挺拔的背影一眼,声细如蚊地说道:“我何曾嫌他难看了。” “她那是贼稀罕你四哥哥,搁那害羞呢!”孙佳蕊是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孙佳蕊,你好好的一姑娘就是长了一张嘴!少说几句没人当你是哑巴!”卢若淑恼火地伸手又想去揍人。 第267章 突兀的出现 第267章 孙佳蕊多机灵呀,巧妙的用位于二人中间的莫羽寒阻挡,隔开卢若淑的攻击,嘴里还乐呵地笑着:“啊哈哈~咋样,你打不着吧。” “你站住别动。”卢若淑气得又开始磨后槽牙。 孙佳蕊一脸坏笑地说:“我傻啊我不动,欸~又没打着,略略略~。” “哼,何其幼稚,失态至极。”冷不丁从旁边传来戏谑的一声嘲讽。 莫羽寒被二人绕的发晕,没看清那一波人的脸,只凭耳力分辨出是玥华县主的声音。 莫羽寒眼明手快地捂住就要打反口的孙佳蕊的嘴,再轻拉了卢若淑一把,莫羽寒随即向玥华县主按品级行礼:“羽娴姐姐妆安。” “玥华县主金安。”卢若淑赶紧拉着孙佳蕊恭敬行礼。 “你倒是反应快。”玥华县主冷眼斜看莫羽寒,而后昂首带着郭优优、燕梦之流高傲地走了。 见玥华县主远离,卢若淑后怕地怕怕胸口,小声道:“还好羽寒你捂住了佳蕊的嘴,否则出言顶撞县主又是一项错。” 孙佳蕊愤愤不平地踢草地:“坏女人,到处给我们挖坑!” 莫羽寒收回视线,淡然地说:“既然明知有坑,那就更小心些吧,避坑累,布坑的更累。” 随后,莫羽寒、卢若淑和孙佳蕊并肩出了庄门,果见莫元煦身边还有卢长海和荣耀,其他几个小姐身边也有她们的哥哥或弟弟。莫羽寒上马车后展开手里的小条,上面蝇头小楷整齐列出了晚宴名单,那些兄弟来接的小姐果然也是在册的。 启京城里达官显贵多,晚膳在哪家吃味道都不会差,而今晚这一餐晚膳倒是吃了个新鲜,莫羽寒不仅第一次见到了姬婧姝的优美舞姿,竟然还极其意外的见到了一个生无可恋却强颜欢笑的家伙。 此人的出现太过突兀,以至于莫羽寒的全部心思都落在了那人的身上,任由旁人对姬婧姝的舞姿如何痴迷,莫羽寒都未曾关注。 虽然莫羽寒有严重的脸盲症,总是记不清脸,常常人名和当事人对不上号,但并不妨碍她有一套自己独特的认人方法,比如特殊记忆点什么的。 这个人不论是身形轮廓,还是各种挠耳、挑眉、揣手、站姿的小习惯,都是给莫羽寒有种一模一样的感觉,只是路途相隔遥远且神奇,让莫羽寒无法完全确认。 凌欣公主何许人也?姬婧姝的舞蹈再有多好,凌欣公主也是想看就能看的,反而是小女儿莫羽寒这样子表情可不多见。 频繁的侧目凌欣公主全都瞧在眼里,王妃娘娘同样也是对女儿的反应尽收眼底,自从这个柱州侍女出来之后,莫羽寒的视线就再也没有放在其他人身上过。 “依娜巴,快,过去给小姐夫人们斟酒。”凌欣公主笑眯眯地对身旁新来的侍女说道。 王妃娘娘紧跟着声音轻柔地嘱咐:“一杯只需八分满就好,你小心些,莫要再摔着了。” “哦,好。”依娜巴穿戴着柱州特色的服饰,面上蒙着一层浅金色的薄面纱,眉中间点了红朱砂,画了飞扬夺目的媚眼,浓妆艳抹,静立时倒也窈窕纤长,只是一行走起来,总觉着大有粗犷豪迈之意。 “噗哈~咳咳咳~”莫羽寒的位置斜对着,倒是能看见依娜巴的一举一动的,见她这样阔步而来,实在是忍不住笑喷了。 “该!”莫羽寒耳边听到极其怨念的一声,以及极浅淡的雄黄药味。声音的主人是正在身侧斟酒的依娜巴,由此莫羽寒笃定这个搞笑且违和的家伙,就是边满归! 可这坏家伙不应该是远在湘郡宝庆县嘛?怎得?突然出现在中郡的启京城?而且还是在凌欣公主的公主府上?莫羽寒现在是一脑门问号。 而此时,莫羽寒身边的孙佳蕊则是一脸新奇地说:“欸~这位姐姐,你叫啥名啊?你们柱州的女孩走路好有特色啊!” “我,小女子叫依娜巴,从小腿脚不好。”边满归浑身现在真是各种变扭。 “咦~你的声音跟我一样粗欸!”孙佳蕊摸着自己的喉咙,见到同类令她十分愉悦。 “嗓子是吼坏的。”边满归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噗哈哈~”莫羽寒被边满归乔装的柱州口音逗笑了,熟稔地下意识就要往边满归身上倒。 然而边满归‘记恨’莫羽寒既然认出来她,还一直笑话她,便轻飘飘地往边上旋身一转,继续给别的小姐少妇们倒酒,幸亏是孙佳蕊和卢若淑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不然莫羽寒定会跟地毯来个亲密接触。 -------------------- 作者有话要说: 哎哟~算一算这是第几面呢? 第268章 狂悖之徒 第268章 “阿锳,你快看呀,这个小家伙真是太有意思啦!”凌欣公主像极了一个发现宝藏玩具的孩子。 王妃娘娘无奈又宠溺地扶住攀在自己肩头瞧热闹的凌欣公主,好笑地说:“你怎么还是这样调皮胡闹,硬要把人打扮成那样。” “哎哟~你们又不想她身份暴露咯,那这样最好不过啦。”凌欣公主笑得十分得意,看戏般拍着王妃的后背,“阿锳,我们家幺儿竟然还会恼羞成怒呀?第一次看到她快要跳脚了喔!” 王妃顺着凌欣公主的视线望过去,边满归正好倒完一圈,准备回凌欣公主身边去。 莫羽寒见势立马叫住她:“依娜巴,烦劳再过来倒酒一杯。” “县主,葡萄酒虽好,可不要贪杯呀。”边满归立在原地,并未有过去的打算。 莫羽寒面上保持着微笑,暗中磨着后槽牙:“无妨,今日本县主乐意。” “昂。”边满归察觉到莫羽寒的眼刀,瞄了眼那桌下蠢蠢欲动的小羊蹄,才不会轻易上当过去,于是便说,“凌欣公主差小女子过来给诸位斟酒,一轮斟过,余下的县主请自便吧。” “你放肆!”莫羽寒还没说话,同桌的另一个脾气火爆的少妇看不过去了,怒声职责道,“你一小小侍女,怎么跟邵庆县主说话呢?” “小女子就是实话实说,哪里放肆了?”边满归神情疑惑,似乎真是不解。 莫羽寒同样不解,边满归不是这样鲁莽冲撞的人,那嘴皮子可溜着呢,当面骂了人被骂的估计都还以为是夸奖的话呢,今晚这是怎么了?突然出现在千里之外,还这般张狂,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那少妇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胆敢这样回话的侍女,愣了一下,立马恼道:“大胆!你简直是对邵庆县主大不敬!该罚掌嘴!” 边满归侧脸打量这个体态丰腴的少妇,冷漠道:“您是哪位?既是邵庆县主的事,您又为何插手?” “我乃是谢国公的独女,夫家也是三品大员,你不过是个执酒的侍女,竟然如此嚣张!”少妇更加怒了,若非孙佳蕊拉着,大有掀桌子的架势。 结果,边满归三两句话就把少妇给噎回去了,只见她十分嚣张地说:“哟~我当是什么尊崇的身份呢。我再是执酒侍女,那也是瑞亲王府送来凌欣公主府的,是你一个小小妇人说掌嘴就能掌嘴的?” “你,你...”少妇哑火了,这不论凌欣公主还是瑞亲王,她和她夫、娘两家都招惹不起。 看戏演的差不多了,正巧姬婧姝的舞蹈也跳完了,凌欣公主终于懒洋洋的站起身来,一面走过去一面问:“出了什么事?” “公主。”所有人都恭敬的站了起来。 “阿娘,这边没事。”莫羽寒怕凌欣公主惩罚边满归,便好心帮她隐瞒。 “羽寒,你也太好说话了吧。”孙佳蕊终于看不下去了,她知道凌欣公主会护着莫羽寒,所以直率地说,“公主,您可是不知道啊,这个执酒侍女胆儿可肥了!她拒绝给羽寒斟酒,还对谢夫人口出狂言!” 凌欣公主闻言似笑非笑地盯着边满归,勾唇笑道:“哦?你好大的胆子呀!” 莫羽寒心下一惊,忙挽住凌欣公主的手臂,微笑道:“阿娘,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叫她下去就是了。” “幺儿啊,你不能总是这样好脾性呐,任谁都能欺负你,那还要我这个阿娘做什么?”凌欣公主不满地摇头,冷声吩咐道,“来人,掌嘴!” “你,你们不能打我!我是瑞亲王府送来的侍女!我要见王妃娘娘!娘娘说要帮我做成荣国公夫人的!”边满归坚持着蹩脚的柱州口音,开始跟上来执刑的老嬷嬷们胡搅蛮缠,“你们一群肮脏的老婆子,不要碰我!” “放肆!”凌欣公主盛怒之下爆喝一声,冷面道,“狂悖之徒。掩住嘴,拖下去,打!” “阿娘...”莫羽寒吓了一大跳,刚想求情就被卢若淑拉住了,被劝道,“羽寒,她自视甚高且轻狂无礼,来此更是目的不纯,你就不要过于心善了。” “是呀,县主,您是菩萨心肠,但这这丫头着实太没规矩了,就该让公主好好教训一顿。”谢夫人同样劝道。 莫羽寒内心着急,面上却不能表露半点,只能浅笑着应承,然后看向自己的母妃求助。王妃朝莫羽寒闭了下眼睛,示意她安心,莫羽寒并不知道中间有什么安排,只能静默着等候结果。 凌欣公主这次晚宴上宴请的可不只是莫羽寒往日所见的忠勇伯夫人、曹尚宫等那些夫人小姐,还有许多以前未曾见过的达官显贵、皇亲国戚家的女眷们。 晚宴本来在姬婧姝的绝美舞姿下进行的非常好,然而却败在了一个小小执酒侍女的身上,在座的所有女眷们无不交头接耳的谈论着。 第269章今天又唱的哪一出 第269章 “且慢。”姬婧姝一曲舞毕,扫视一圈在座诸位女眷的反应,便莲步轻移,往挣扎着被拖下去的边满归和凌欣公主等人的方向走去。 姬婧姝恭敬端庄的向凌欣公主行礼,笑着问:“今日欢宴,不知何事,竟令公主如此不快呀?” “姬大家,怎么,你有话要说嘛?”凌欣公主冷声反问。 姬婧姝再行礼,温婉笑道:“回公主,小女子只是曾与这个女孩子见过,以前并不是这样的性子,还请公主宽宏一二。” “你在哪见过她?”凌欣公主眯眼逼问。 姬婧姝垂首回避:“小女子有幸出入各府,许多已经记不得了。” 然而在座的都能看出来,姬婧姝似乎是有意在为什么人包庇。 凌欣公主冷哼一声,淡淡地道:“姬大家,需知人善会被恶人欺的。此人口出狂言,不敬我坐上宾客,还惦记着我家耀儿,不管是瑞亲王府送来的,还是宫里赐的,本宫一概留她不得!姬大家,你就不要再惹祸上身了吧?” “公主...所言甚是,是小女子唐突了。”姬婧姝贝齿轻咬樱唇,眼神无力的凝望边满归被拖下去。 此举反而惹得一些与姬婧姝交好的女眷上来劝她,小声说些‘你已经尽力就好’之类的安慰话。 莫羽寒被邬妈妈暗中拉住衣袖,也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边满归被四个身强体壮的婆子塞住嘴,强行按住拖下去,之后哪还有心思继续饮酒用膳,只想着要怎么才能过去瞧上一眼才好。 那一桌其他的小姐和少妇们没料到莫羽寒如此善良,因多要了一回酒反被执酒侍女顶撞,不仅没怪罪还为那执酒侍女这样忧心不忍,便都纷纷劝解开导她,说莫羽寒实在太宽宏大度,那是侍女咎由自取的,叫莫羽寒不要过分自责。 这一出倒是叫莫羽寒哭笑不得,但她又不能说明那捣蛋的家伙是她认识的人,谁知道这中间有什么弯弯绕绕是莫羽寒尚不清楚的呢。 万一,是母妃和阿娘布的局呢? 今晚月明星朗,莫羽寒却无心欣赏,从凌欣公主府回到芜泉别院,总在想着边满归的事,始终没理清楚头绪。莫元煦那也没有边满归的信给她,更别说再看边满归一眼了。王妃娘娘又留在公主府住了,没个问询的地方。 莫羽寒自与边满归结实,说出许多积年心事后,近大半年来已经很久没失眠了,而今夜却再次无眠。 翌日晨起,莫羽寒又因王妃娘娘的一句话,代替王妃娘娘去位于启京城东北部的延庆观敬香。愁思万千的莫羽寒夜里没睡好,便在马车上斜靠着大靠垫补眠,一路迷迷糊糊的来到了延庆观,扶着苏米的手下了马车。 抬头四顾,延庆观气派庄严,整体坐北朝南,东邻智菁寺,西邻文公湖,南接启梁府,北与净河园毗邻,都说延庆观占地面积有两亩三,院内建筑呈中、左、右三路分布格局,中路为二进院落,从南至北依次为穿心殿、玉皇阁、三清殿;左路有六十甲子殿、八仙醉酒殿廊等;右路是重阳殿。 莫羽寒在前,苏米和侍雪在侧,何凡等几个随行侍卫在后,众人拾级而上。才走不过三四台阶,就有一个头发花白,身着粗布衣衫的老婆婆从观内大门出来,行动迟缓的拄着拐杖下台阶,来往的缘客们都自觉让开路走,生怕一个不下心将这位颤巍巍的老婆婆给碰倒了。 苏米等人也是同样的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苏米便隔在莫羽寒和那老婆婆之间,以防有个什么事真的发生了自家的县主还是清白的。 殊不知,这老婆婆就是这么巧,刚到离她们跟前几步远时,立马就‘哎哟’一声滑倒了,还滚落下来,就停在她们脚下两个台阶处,在来往缘客们的惊呼声中拐棍更是飞上了天,差点砸中近距离的莫羽寒的脑袋。 莫羽寒先是被惊愣住,强制忍着没尖叫出声,随后又被飞扬的拐棍吓得回了神,然后就抚着心口镇定下来,然后立刻就去询问老婆婆的状况:“老人家,您还好么?可摔着哪了么?” 苏米还是谨慎地护在莫羽寒身前,悄声提醒:“县主,小心有诈。” 莫羽寒点点头,本想示意侍雪替她过去扶一下老人家,可那满脸皱纹的老婆婆却有一双极不相符的晶亮灵动的柳叶眼。 此双透着乖觉灵动的眼眸,莫羽寒实在是很记忆深刻,加之空气中飘扬着些微若有若无的雄黄味,这,这家伙怎么又跑这来了?今天又是唱的哪一出? 第270章 第270章 “你,您老没摔着哪了?”莫羽寒轻轻拨开苏米的防护,蹲到那老婆婆身边半搂的姿势扶着她,满眼都是关切,“您能站起身么?” “啊?您说什么?”老婆婆大声嚷着,似乎耳力不佳。 “您老摔着哪了?疼不疼呀?能站起来嘛?”莫羽寒没办法,只能提高些声音说话,顺便暗中捏扯了下老婆婆的耳朵。 “哦~多谢这位小姐善心。”老婆婆本来还好,可于莫羽寒那温柔关切的眼神一对视,刹那间整个人就不好了,莫名觉得悲从中来,忽然就委屈地哭泣起来,真就抽抽搭搭地说,“老婆子,老婆子我,无依无靠的,只有一个小孙女在弘文馆当值,您肯来扶我老婆子真是善心呢。小姐您怎么称呼呐?” 莫羽寒多是见她张牙舞爪的样子,哪见过这人哭过呀?这是遇见什么事了,竟然哭得这样伤心?还是真的摔得疼了?不论是出于哪方面的原因,莫羽寒瞧着她哭,自己的心陡然也跟着疼起来。 拎起昂贵布料制成的衣袖,避开上面的绣纹,轻轻擦拭老婆婆的眼泪,温柔地贴近她耳旁,说:“我姓莫,名羽寒。老人家您是摔疼哪了么?您别怕,我在这呢。”又忙抬头对何凡说:“何侍长,烦劳派人快去请位大夫来。” “诺,县主。”何凡朗声行礼应下,一位侍卫在接到何凡的示意后去了。 苏米和侍雪对视一眼,她两已经被眼前的事和县主的反应弄得有些懵了。 何凡接收到苏米询问的眼神,按在雁翅刀上的手抬起摸了下鼻子,悄悄向她比了个‘四’,苏米便了然点了下头,拉住侍雪轻声耳语:“可能是四公子安排的,咱们静观其变吧。” “好。”侍雪闻言乖巧立正。 “莫羽寒?她是县主啊?是哪位县主啊?” 围观群众们开始交头接耳,“她就是邵庆县主莫羽寒呐。” “邵庆县主啊?可看她这做派,不是像传闻中那样冰冷无情,目中无人啊?”持续的窃窃私语,“嗐~传闻能信几分呢?你这不亲眼看见了,邵庆县主待人温柔亲和呢?” “是啊,是啊,对平头老百姓关心,对下人侍卫也很和蔼呀。”话锋开始转向,有人便奇怪,“那就奇怪了,之前的那些闲言碎语是怎么回事?” “你也说了是闲言碎语了,总是有人故意传的嘛。”八卦之人无处不在,“这邵庆县主好像才来启京一个月不到吧,之前都没怎么听过见过,怎么就被传成那样冷傲不堪?是得罪什么人了吧?”“嘘~天家之事不好议论呐。”有聪明的开始叫停了。 而这厢,莫羽寒试图将老婆婆扶起来,那老婆婆忽然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扯住她,惊喜地说:“哦!您,您是县主啊?那,您认不认识邵庆县主啊?” “婆婆,我就是邵庆县主。”莫羽寒实在奇怪这人葫芦里卖得药,满腔都是担心:“您老的腰还成么?腿脚能站起来么?没磕到头吧?” “没有,没有,哎哟喂,我们家真是都托了县主您的福呀。”老婆婆眼泪鼻涕一把,还要展露高兴的笑,丑兮兮的怪样逗得莫羽寒差点没忍住要笑出声来,“老婆子今天来,就是来替邵庆县主您点海灯的!” “替我点海灯?为何呀?”莫羽寒很不解。 “因为您宽宏大度呀!前段日子,老婆子那个在弘文馆当差的小孙女在做事的时候,不小心污水泼脏了您的裙子,您不仅没怪罪她,还帮她跟领班姑姑说了好话,免了她的责罚,老婆子感谢您,特意过来这延庆观给您点海灯,祝愿您一生顺遂,长寿久安!”老婆婆虽然还是有些抽泣声夹杂其中,但说的每个字都能让人听清楚。 围观群众们又开始讨论起来:“哎哟,你看,我都说这出不是做戏吧。人老婆婆特意来点海灯感谢县主的,压根就不认识邵庆县主好吧。”“是啊,没想到邵庆县主挺仁厚的呀。”“可不是呢,我听说,另外有位县主,宫婢没留神碰了她喜欢的花一下,足足被打了五十手板呢!” “五十手板?那不都废啦?”“嗯,谁说不是呢?真是同宗不同人呐。”“好了好了,不要说了,那位可没这位宽宏大度,再嚼舌根,小心割了你们的舌头。” 莫羽寒不是没听见群众们的声音,眼神询问地瞅着歪在台阶上的老婆婆,老婆婆还在哼哼唧唧的抹眼泪,让莫羽寒昨晚的一头雾水未解开,今日又是头罩一层乌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坏家伙怎么言行这么反常啊?她能出现在公主府和延庆观,很明显就是母妃或是阿娘刻意安排的,那是为什么要这样安排呢?每回都是这么大庭广众的闹一出,就不怕大家议论? 第271章 破谣言 第271章 大家议论?对呀!这样子大张旗鼓的闹,可不就是要让大家议论么! 莫羽寒有如梦初醒之感,细想想昨晚宴会上的事,加上眼下的事,都是引导这言论往对自己好的方向发展的! 传扬出去的几件事,都是在说自己的宽宏大度,针对的俱为冰冷无情一词,那,这家伙,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为自己抱不平,洗冤屈的么?这个傻瓜,不怕惹火烧身么? 莫羽寒正想事出神,半赖在她怀里的老婆婆忽然暗中扯了下她的领缘,用只有她二人能听见的音量小声嘟囔道:“莫羽寒,你还不扶我起来?地上可凉了。” “你,你没摔伤么?”莫羽寒回过神来,关切地柔声问道。 “没...呜呜呜~”刚好一点,被莫羽寒这样温柔的凝视着,老婆婆忽然又悲泣起来。 “怎,怎么啦?是哪不舒服么?”莫羽寒的心又揪了起来。 “不,疼。”老婆婆抽噎着回答。 莫羽寒愁得羽玉眉都纠成了一团,这到底是不疼还是疼啊。 莫羽寒轻柔的给老婆婆抹泪,刚想再开口询问,老婆婆就拍拍莫羽寒的手背,努力地深呼吸道:“县主呀,老婆子没事啦,谢谢您关心呢。老婆子这就走啦。” 莫羽寒顺势扶着老婆婆起来,但仍旧很不放心,说:“婆婆,您等大夫过来瞧瞧吧。” 老婆子面带笑容地摆手,大声地回应:“老婆子身子骨自己知道,不妨事的,您费心啦。” “那,那这几两碎银子给您,您老若有不适,一定要去看大夫。”莫羽寒见老婆婆去意坚决,马上向一直安静旁观的苏米伸手。 苏米赶紧从外衫里掏出一个小荷包,恭敬的双手放到莫羽寒手里,莫羽寒再塞给老婆婆,老婆婆推辞几遍,让大家伙都瞧见了推辞不下这才接了荷包。 侍雪捡来拐棍递过去,与老婆婆对视时惊奇地‘咦’了一声,这个眼泪婆娑的老婆婆,眉眼给她的感觉有点眼熟呀。 苏米奇怪侍雪的动静,本是怕她误事上前一步阻止的,结果凑得近了也觉得那略显狡黠的眼神有些熟悉,这,这不是安哥儿么? 莫羽寒心中之惑,同是苏米、侍雪脑中之疑,但她们都不敢明。 莫羽寒将边满归乔装的老婆婆慢慢搀扶下台阶,只得眼睁睁看着那颤巍巍的背影拄着拐杖缓慢地离去。 苏米按下心中困惑,尽职尽责地提醒莫羽寒:“县主,还得去替王妃娘娘敬香呢。” 莫羽寒应声点点头,掩住无数个问号,转身进了延庆观。 好在老天爷没继续令莫羽寒憋闷太久,莫羽寒从延庆观敬香完三清和玉皇大帝后,便随安排去往凌欣公主府用午膳。 午膳设在后院正房的前厅里,莫羽寒走进去就见到凌欣公主和王妃在上,曹尚宫和姬婧姝在侧,另外还有一个换回男子装束背对着门坐,赖洋洋趴在圆桌上的家伙,看来,还是有机会好好聊一聊了。 “女儿见过母妃,见过阿娘。曹姑姑好。”莫羽寒恭敬地向王妃、凌欣公主、曹尚宫行礼,再向姬婧姝行礼,“学生见过姬大家。” “自己家不用拘礼,快坐吧。”凌欣公主笑道。杜姑姑上前代替凌欣公主扶莫羽寒起来。 莫羽寒随杜姑姑的示意坐在另一侧位置上,错眼看去,那趴着的家伙正歪着脑袋看向自己呢,眼睛因为哭过还微微有些红,只听她有气无力地说:“寒宝~你回来啦~” “还是有哪里不舒服么?”莫羽寒一面柔声问,一面亲昵地伸手去揉搓边满归的耳朵。 边满归似抗拒又似舒适地蹭了两下莫羽寒的掌心,无精打采地说:“就是累,饿。” “就知道吃。”莫羽寒嘴上嫌弃着,眼见边满归面前的小饭碗,便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凌欣公主道,“阿娘,可否取只大碗来?” “取大碗作甚?”凌欣公主问归问,还是先示意杜姑姑去安排了。 “安坨她,食量比较大。”莫羽寒形容的很委婉。 但在座诸人及侍立旁侧的邬妈妈和杜姑姑都露出了然的微笑,莫羽寒环视一圈,再看了又闭目养神的边满归一眼,心中断定边满归的出现和言行肯定跟母妃和凌欣公主的计划有关联,不然她们怎么连曹姑姑在内,都一副对边满归吃饭状态很明白的样子?边满归又如何能在公主府及诸人面前,体态这般放达不羁? 第272章 辛苦钱 第272章 接收到凌欣公主的眼神,曹珍尚宫笑着摸了下边满归的头,温和地笑道:“安哥儿,你这两天辛苦了,姑姑代公主和王妃敬你一杯。” “不要酒,我要加佣金!”边满归腾得坐直身子,面露不满地抗议道,“这两天工作量太大了,你们本根就是在欺负小孩子,我不管,我要加佣金!” 姬婧姝惊诧地瞪着一双妙目,看着如顽童撒泼的边满归,她差点失了形象把茶喷出来。 “我昨下午不是才给你加了五百两银子了吗?”凌欣公主当真是哭笑不得。 “那是昨晚的,今早的还没加呢!”边满归说着解开束带,露出自己的两条胳膊,理所应当地说,“我从楼梯上滚下来欸,那么多人看着呢,很丢脸的好不好?再说了,你们看嘛,我是因公受伤,不该再给我点补偿吗?” 众人定睛瞧去,小麦色的肌肤上面除了老旧的疤痕外,还有几道新鲜的淤青和磕蹭破皮。 莫羽寒看见那两条修长的胳膊上横七竖八的伤痕,心口没来由的一阵钝痛,胸膛仿佛闷着一口气,让她有些难受。 在场其他人同样神情为之一变,想到边满归不过十八岁,却身世凄苦又历经许多伤痛,看向她的目光不禁都异常的温柔和怜惜。 边满归对这样子的目光说不上喜欢还是排斥,反正打她失去双亲起,这样的目光就没在她身上断过。说实在话,起初边满归是有些敏感的,心中会介意,会刻意躲开类似的话题。但过了一两年后,边满归更多的是无奈,她不就是个孤儿么,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不就成了,有啥好值得那么多人怜悯的。 边满归蹙眉将眼睛转向莫羽寒,不愧是自己认定的好朋友,莫羽寒的眼神中没有旁人的那种怜悯,是一种,边满归从不曾见过的神采,心疼?担忧?感动?依赖?护犊子? ‘莫羽寒是不是脑子又搭错筋了?怎么眼神这么复杂的?’边满归眯眼,高挑着左半边的眉毛,心中疑惑地腹诽。 “你们甭这样瞅着我,今天上午这一摔,再怎么着,也得再加五百两银子。”边满归放下衣袖,单手绑束带。 莫羽寒见了,便无声拉过边满归的手,帮她细致地将束带绑好。莫羽寒轻拍一下手背,边满归又换了另一只手,默契的仿佛重复过许多次一般。 凌欣公主侥有兴味地看着边满归和莫羽寒的小互动,不禁想起小时候王妃娘娘也是这样照顾自己的,便扭头往王妃看去,许是正想到这茬,王妃也侧首与凌欣公主对视,二人露出会心一笑。 王妃拍了拍凌欣公主握过来的手,对边满归温柔笑道:“好~就依你,再许你五百两,加上瞻儿答应你的,一共二千两银子。” “不过嘛,小崽子,你到底是为了银子过来帮忙?还是为了幺儿这个朋友啊?”凌欣公主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边满归。 果然,莫羽寒听到这个问题时手上微微一抖,束带将边满归的小臂不轻不重的勒了一下。 莫羽寒的在意边满归当然感觉得到,然而她的回答却没半点安抚莫羽寒的意思,其实也不能说她错了,可就是让人莫名有点想揍她:“俗话说得好,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朋友情义固然重要,但我自己的小命也是很金贵的呀,自己都保护不好还夸什么海口去保护别人? 作为朋友,我给寒宝的信里已经出好主意啦。要知道,你们并不是我朋友呀,另外把我叫来完成那个主意,还额外附加了一个,那我的辛苦钱收的有什么不对吗?” “嘿,安哥儿,那照你的意思是说,如果这事从头开口的人是幺儿,作为朋友,你就不收钱了是不是?”曹尚宫很会捉重点,问时笑眯眯地瞅了莫羽寒一眼。 “昂~算是吧。”边满归想了一下之后点了下脑袋,接过侍女拿来的大海碗,笑着谢过,“辛苦,多谢啦。” 随后,边满归起身朝圆桌边的木饭桶走去,自己盛饭时不忘问道:“有需要我帮忙盛饭的么?” 听到边满归回应曹尚宫的一番话,莫羽寒逐渐黑黝黝的脸色这才有阴转晴的迹象,默然地把自己面前的饭碗递过去,顺便接过边满归那满满当当的一海碗米饭。 王妃娘娘是目光越发慈爱,而凌欣公主的脸色却是在向哭笑不得发展,她们都是要帮莫羽寒的人,边满归这家伙,怎么就能编出如此理直气壮的理由,向她们拿辛苦钱呢?凌欣公主很想把边满归的脑袋瓜撬开来看看,是不是大脑结构跟她们不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周一拟开新坑《柳二小姐的房东之廿动心嫙》,大家来捧场呀~ 第273章 第273章 尚宫曹珍将所有人打量一圈,她发现边满归身上有种少见的气质,对规矩森严的皇族贵戚中人似乎很有极强的吸引力,那便是“其行不俗,率性而为,其心长乐。” 曹珍很明白,边满归跟自己的长袖善舞不一样,她是真的性情坦率诚善,不俗不媚,既非孤傲又非随俗,即便某些时候追求物质利益,其实也是因为其专注于自己天性的爱好,随“本性”而为,不矫揉造作,又能自得其乐的一种品行。 曹珍觉得,边满归所展现的特质,正是皇族豪门的子弟们最缺失,又在潜意识里很渴望的,他们既期望身边有无话不谈的朋友,却又时刻防备着他人,生怕被信赖之人反咬一口。 而边满归没有这种感觉,起码,曹珍目前还没有察觉到边满归是那样的人,所以莫羽寒会和边满归成为好朋友,凌欣公主和王妃娘娘会喜欢边满归这个诚善纯粹的小辈儿。说起来,自己虽然跟边满归相处不久,但确实也挺轻松舒适的。 姬婧姝一直安安静静地观察局势,见曹尚宫看边满归的眼神越来越柔和,心想,得,连久经深宫沙场的曹尚宫都被边满归‘收服’了。姬婧姝不得不承认,边满归这个容貌尚算清秀,却极为嘴甜会来事的小家伙,确实是很讨长辈们喜爱的类型。 “婧姐姐,你要我替你盛饭么?”边满归见姬婧姝离得较远,便自然地问她。 “好。”姬婧姝微微一愣,然后微笑把碗递过去。 边满归将莫羽寒的碗还到她面前,接过姬婧姝的碗,不同于莫羽寒的满碗,她给姬婧姝只盛了一小半碗。 “嗯?”姬婧姝有些意外,自己并未跟边满归说过自己的食量呀。 “多了?”边满归挠着左耳,有些奇怪地说,“婧姐姐昨晚不也吃这个量呢?” 姬婧姝温婉地笑道:“嗯,就是刚好才惊讶。不过才共进一餐,满归就记住啦。” 边满归挑眉反问:“很难记嘛?” 姬婧姝单手支颚,微笑着回答:“不容易喔。” 边满归不太理解地转脸看向给她布菜的莫羽寒,见她露出茫然困惑的神情,像充满求知欲的稚童,莫羽寒觉得她此时比平日那贱兮兮的模样要可爱多了。 莫羽寒便伸手揉了下边满归的耳垂,笑道:“姬大家是说你细心观察,用心待人呢。” “哈?好吧。”边满归表情诧异的把脖子前后一伸一缩。这些举止还是边满归爹娘打小起教会她的,原以为是再正常不过的小事了,结果,好像不是。 食不言,寝不语,这话在边满归身上很适用,因为她的食不言是源于她风卷残云的吃相,没空说话;寝不语则是源于她沾枕就睡的好睡眠质量,没时间说话。 这两点莫羽寒都是见识过,且亲身体验过几天的,所以在王妃娘娘、凌欣公主和曹尚宫眼见为实,为边满归那风卷残云,洗尽江烟般的进食速度惊叹时,莫羽寒很是淡定在思考接下来要怎么才能跟边满归单独待一会。 姬婧姝也是见识过边满归吃相的人,虽不及莫羽寒那般从容,却也比较镇定了。只是看边满归吃鱼时也是那样迅猛,姬婧姝还是不免会心惊胆战地提醒她两句。 边满归快速的将自己的食物吃完,因为不知道其他三位长辈的食量怎么样,所以边满归控制自己每个菜就试两筷子,主攻白米饭,将菜尽可能的留给长辈们吃。 吃完后,边满归无声的放下碗筷,见无人言语便也安安静静的在一旁陪着。 莫羽寒的进食速度是跟边满归成鲜明的对比,出了名的细嚼慢咽,不论在哪家的席面上,邵庆县主就是举止优雅的代名词。然而在边满归的眼里,莫羽寒就是乌龟和牛的结合体,慢慢腾腾地填无底洞一样的食量。 不像孙佳蕊那样会着急催莫羽寒吃快一些,也不像卢若淑那般怕莫羽寒撑着胃,更不同于王妃和凌欣公主的长辈心态,担心莫羽寒被鱼刺扎伤。 边满归的反应如同是个看客,抱手搁在桌上,仿佛当莫羽寒是小动物进食一样在观赏,时不时还提醒一下,嘴角沾了油,或是这个菜好吃,亦或是最后说句‘就吃完啦’。 “嗯,吃完啦。”莫羽寒很是不好意思,她都快吃了将近一个时辰了,还不吃完又要用晚膳了好吧。 第274章 第274章 往日莫羽寒除开自己单独用膳会用时这么久外,其余时候只要是跟人一块用膳的话,莫羽寒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都会特意提升用膳进度和减少食量,之后再找其他的空隙慢慢用糕点水果什么的填补。所以王妃和凌欣公主等人都是第一次见莫羽寒这般用膳,心中难免惊诧。 至于边满归么,早在‘伺候’受伤时期的莫羽寒时便知晓了。起初莫羽寒面对边满归时也是有所保留的,但莫羽寒在跟边满归相处时总会不知不觉间便放松自己,特别是跟边满归一块用膳时,莫羽寒感觉不到任何的压力和不自在,多在一起吃了两三顿后,莫羽寒也就舍弃包袱全面随心了。 结果没想到,今天因为边满归在旁边,松懈的莫羽寒在王妃和凌欣公主等人面前也没留神破功了,因此俏颜粉里透红,羞羞答答地垂首不语,端的惹人怜爱。 “好啦,午膳用完,我也该回宫复命咯。”曹尚宫笑着说道。 凌欣公主牵住了曹尚宫的手,说:“父皇那就有劳曹姐姐啦。” 曹尚宫回手握住,淡然地道:“圣上一切都心中有数,先太子爷不过当年私下偏爱一些,无涉国事。” “如此尚可心安。”凌欣公主点点头。 见曹尚宫眼神示意的朝看了少年打扮的边满归一眼,凌欣公主想了想又神色不定地看向王妃娘娘。 王妃娘娘沉吟半饷,郑重地说:“圣上派曹姐姐来,既是宣口谕抚旨,也是有探询之意,与其隐瞒惹圣上不悦,不如和盘托出请圣上庇佑。” “与父皇而言,不过区区一民尔。”凌欣公主略显不赞同之意。 王妃瞧了眼对她们的谈话摸不着头脑的边满归,有些抱歉地轻叹一口气,缓缓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圣上一言可导万民生计,一举可主天下兴亡,一品大员亦或乡间稚子,皆为子民,可用则保,无用则弃。以目前来看,禀明要比隐瞒更有利。” “母妃,您...您有把握么?”莫羽寒听出来王妃的意思,她很是害怕,生恐会因自己给边满归带去灾祸。 “成事在天,但谋事在人。”王妃眼神中透着坚定。 莫羽寒神情有些哀伤,悲凉地接了一句:“可,将星陨落,天命难违。” 王妃修眉止不住轻轻一跳,紧紧握住莫羽寒的手,鼓励她道:“幺儿切莫要意志消沉,太白诗曰: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人生行路怎会无难事挫折,躲是无用的,悲叹只有引发更负面的情绪,幺儿得要冷静下来,去想解决困难的方法才是。” “你们,又遇到什么困难了吗?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价钱咱们熟人好商量。”边满归冷不丁的一句话差进来。 “噗嗤~呵呵呵~我今日算是真正见到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实例啦。”姬婧姝忍不住掩唇笑道。 边满归立刻惊悚地瞪大了双眼,急吼吼地说:“啥?我想着帮你们,你们却要卖我?” 沉闷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吹散,凌欣公主和曹尚宫同样掩唇而笑,王妃忍俊不禁的同时对边满归的歉意更甚。 莫羽寒真是哭笑不得,轻轻在边满归腰际拧了一把,嗔她道:“谁要卖你了,你很值钱么?母妃的意思是想把你的事明白的禀呈给皇曾祖听,以免日后被他人暴露出来,反而害了你。” “嘶~我嘞个乖乖~”边满归被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整个人都呆住了,怎么就,就要惊动到皇帝那去了? “安坨,对不起啊,这回是真的把你祸祸了。”莫羽寒咬唇敛眸,不好意思再与边满归对视,心中充满了对边满归的羞愧歉疚,双手踟蹰了好几下都不敢再去牵边满归的手,只好不安的,无助的用力搓、扣着自己。 王妃娘娘的眼神里有抱歉,也有坚毅,边满归绝对相信,若还来一次,王妃娘娘为了女儿定然还是会把她请来启京的。 说不生气那是假话,边满归很恼火自己这次被人摆布了,阴沉沉的冷着一张黑脸,背倚座椅靠背,抄手于胸前跟桌上所有人对峙。听到莫羽寒道歉的话,边满归赌气生硬地说:“一句道歉就有用的话,还设定法律条例干嘛?” “满归你先别急着生气,你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言,曹尚宫还没回宫,我们一起讨论好不好?”姬婧姝见边满归脸色实在不好,便柔声安抚道。 第275章 第275章 “不好。”边满归不留情面地翻了个白眼,冷冰冰地说,“我爹娘说的果然没错,世家大族、王公贵戚真都是事儿堆!” 莫羽寒猛地抬头,眼神有些受伤:“安坨,你,是后悔救我了?” “救人为什么要后悔?我是后悔啊,不该为了二千两银子把自己给贱卖了!说不定还会搭上自己一条宝贵的小命,真是人为财死!”边满归捶胸顿足。 “安坨~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莫羽寒多云转晴,心情激动下扑过去,抱住了边满归的脖子。 “你给我撒开~好你个头啊,你自己能不能争点气啊?以后别人欺负你,蹬鼻子上脸的,你想法子还回去行不?你好歹也是正三品的县主,咋就活得这么窝囊憋屈呢?再不济,你阿娘是最受圣宠的公主,你爹是手握一方军政大权的藩王,爷爷都是同一个先太子,曾祖还是同一个在位皇帝,你怕她个球啊,带人把场子找回来很难吗?”边满归越说越气,一指头一指头地戳在莫羽寒那白嫩的小脸上,戳得莫羽寒小圆脑袋一晃一颠的。 谁晓得莫羽寒不仅没松开,被数落了也没生气,反而更是愉悦地赖进了边满归的怀里,双手揉其双耳笑答:“所以嘛~这不是带你来帮我找回场子么?” “呀哈?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起,起,起开,别学那没骨头的蚯蚓乱钻,你属羊的。”边满归那个气啊,愣是被莫羽寒的撒娇堵得发不出火,“欸,欸,别用你那对小羊角顶我,你有本事顶那个,莫羽,娴得慌去啊!” “我不!我小羊角还嫩呢,你帮我用你的龙尾巴呼她!”莫羽寒在边满归面前就是很容易解放天性。 “我真是有命赚钱没命花呀我,救了个什么玩意呀。”边满归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见莫羽寒抱住自己的腰不撒手,便无奈地把椅子拉过来,好让莫羽寒坐着没那么费劲,“你先坐好咯,长辈们面前讲点规矩。” “嗯?”莫羽寒后知后觉地发现王妃四人都瞧着她二人笑,羞得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忽地站起身来,也顾不上什么礼仪,拉住边满归就往外跑了。 “莫羽寒你干嘛?跑啥呀?欸~欸~我要加钱!这笔买卖太不划算了~我要加钱~我亏唔唔...”远远地还能听见边满归那满是愤慨不甘的呼喊声,似乎是被莫羽寒捂住了嘴。 凌欣公主撑不住笑倒在王妃的怀里,曹尚宫直说是大开眼界,姬婧姝先是一阵发愣末了一阵失笑,王妃娘娘吩咐邬妈妈准备五千两银票给边满归送去。 “这五千两,瞻儿得出一千两,我和阿锳各出二千两。”凌欣公主也递给杜姑姑一个眼神。 曹尚宫笑了一阵,便拭泪道:“那就按岑锳妹妹说的,我如实禀告圣上了。” “好吧。”凌欣公主见王妃点头,便也应下了,摇头苦笑道,“于安哥儿而言,真不知是福是祸呀。” “阿娘,满归已知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可贵的,是她的心境,依旧善意且阳光。”姬婧姝不免佩服。 “是,所以,我更要保她平安。”王妃下定决心地看向曹尚宫,不容推拒地说,“曹姐姐,世间女子多有不易,安哥儿的女儿身,还请瞒下,为她保留这最后一点点的小秘密吧。” “好!”曹尚宫想了想,便郑重地点头。 王妃甚少开口有所求,曹尚宫也是欣赏和喜欢边满归这位小辈的,既然能尽己所能帮到这个忙,那曹尚宫乐意为之。 莫羽寒把边满归从前厅上拉出来,但顾忌到她身着男装,不好到处游逛,便就近在隔壁的小会客厅里坐下。 大门敞开着,有苏米和侍雪站在门外。亲长们就在隔壁,大喊一声就能听见,且此为凌欣公主最为隐私安全的内院,又借着昨晚的事再次清理过,因此不存在细作暗探之流。 “安坨,你跟我说说你这几日发生的事吧,好不好。”莫羽寒跟边满归并排而坐。 边满归大马金刀的坐在椅上,背脊挺得笔直,双手搭在两边的椅子扶手上,斜了莫羽寒冷笑道:“啧啧啧,你谁啊,你叫我说我就说啊。” “我是莫羽寒,要怎样你才愿意说呢?”莫羽寒知道边满归心里还憋着一口气,正拿乔呢。 不过莫羽寒也知道这次确实是自己连累了边满归,便起身走到边满归身后,努力地给边满归按摩肩颈,低眉顺眼地问:“边当家的,可还满意吗?” “哼哼,勉强吧。”边满归神情明显松弛了很多。 第276章 是不是傻 第276章 莫羽寒好笑地继续柔声说:“既然还可以,那你就当奖赏,跟我说说呗。” “还不成,继续按一会,等我心情好点再说。”边满归见莫羽寒身为县主肯纡尊降贵给自己按摩,心里已经舒服了很多,但她还是有些憋闷,怎么就这样给人当枪使了。 “好嘛~”莫羽寒很是乖巧的给边满归揉捏肩膀。 莫羽寒安安静静的按摩,边满归坦然的接受。手法力道说不上舒服,了胜于无,难得的是莫羽寒的态度,这一点令边满归很是满意。 刚吃完饭,奔波不停的边满归在莫羽寒的轻柔按摩中昏昏欲睡,钓了几次鱼后,脑袋被莫羽寒从后面稳当的在下巴处托住,迷迷糊糊的听见她说:“安坨,这样睡容易抻着脖子,去那张罗汉榻上躺会吧。” “唔,迷瞪一会就好。”边满归将双脚往扶手上一架,斜窝在椅子上就要睡。 莫羽寒蹙眉不语,先去把罗汉榻上的矮几移开,再过来扶边满归,柔声劝她道:“安坨,好好躺着睡吧,小心等会起来身上酸疼。来,我扶你过去吧,好不好?” “嗯...你好烦呐!”边满归嘴上不饶人,身体却还是跟着莫羽寒往罗汉榻去。 “是是是,天底下我最烦人啦~安坨最乖啦~躺好喔~睡吧~”莫羽寒感觉自己在哄一个巨婴。 安顿好了边满归,莫羽寒悄然走到门口,轻声对侍雪道:“侍雪,你去取我那件薄披风来。” “诺。”侍雪小声应下便去了。苏米依旧在门口守着。 侍雪很快回来,莫羽寒接过披风重新回到小厅里,轻柔地给边满归盖上衣衫。 “唔?”边满归迷糊地睁眼,莫羽寒伸手在她眉间缓缓揉了揉,笑道,“是我,安心睡会。” 边满归闻言扭了两下,便又安心睡去。 莫羽寒就坐在罗汉榻的脚踏上,挨着榻沿,枕着手,安静的凝视着边满归的侧颜,不知不觉间也睡着了。 等边满归睡醒时,打到一半的哈欠被手边靠着的人吓回去了。抹了把眼泪定睛一看原来是睡着的莫羽寒,边满归还以为公主府进刺客了呢。边满归一看自己身上那件杏色的外衫就知道是莫羽寒的,心里的气在睡了一觉后已经消解了。 莫羽寒这一小半身子悬空的睡姿,边满归瞧着都替她难受,伸手去扶了她一把:“我说寒宝欸,快醒醒,你这样吊着,小心疼得你哭鼻子。” “嗯?安坨你醒啦?什么时辰啦?”莫羽寒睁眼醒来便见边满归在身边,正搀扶着自己往罗汉榻上去。 边满归下榻将莫羽寒扶上去坐着,远远的看了一眼门外的天色,答曰:“差不多快未时了吧。” 听见莫羽寒闷哼,边满归便晓得边莫羽寒身上是保持一个姿势太久酸麻了,好笑的瞧了她一眼,安静给她褪了绣鞋,轻轻揉捏起压着的那一边来。 “安坨,谢谢你。”莫羽寒扬首望着边满归,露出的笑容甜甜的。 边满归忽然仔细打量起莫羽寒来,莫羽寒心下奇怪,敛目自视不觉何处不妥,便只得略一歪头,笑问道:“我脸上有花吗?你怎么这样子看着我?” “你本就长得像花儿一样好看,却总是冷冰冰板着一张脸,再好看别人也不敢接近你啦。”边满归伸手擒住莫羽寒的下颚,左右摇摆着她的小圆脑袋,恨铁不成钢地说, “嘿~莫羽寒,你说说你,怎么这么多坏毛病呢?明明是善良温柔会关心人的,怎么就非要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惹人恐惧排挤?还被人恶意利用攻击,是不是傻?多笑笑会少块肉啊?这样笑,公式化微笑会不会?快,给当家的我笑一个。要知道,天下人都喜欢看美人,你若是多笑一笑,莫羽娴可能也不会这样针对你了。” “这话怎么说?”莫羽寒被捏着下颚,说话声有些嘟囔。 “伯母她们说莫羽娴是个高傲骄纵的人,你一直冷冰冰的,可对卢、孙两位小姐又很好,她就会觉得你是故意看不起她,所以她就针对你咯。”边满归收手,换她坐在脚踏之上。 莫羽寒蹙眉不能理解:“可我并无此意啊?” 边满归整理一下下摆,将盘膝的腿盖住,揶揄地说:“你没有,我知道,但莫羽娴觉得你有啊,你能改变她么?” 莫羽寒听此沉默了。 过了一会,莫羽寒又轻推着边满归,问:“先不说其他的了。安坨,你这几天的事可以跟我说说么?” “嗯,好吧。”边满归点了下头,想一想便本慢慢跟莫羽寒聊,“事情是这样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已经开新坑《廿动心嫙》,大家来捧场呀~ 第277章 解惑 第277章 原来边满归这两天过得真是相当的精彩,原本十一号收到信,招待何凡和梁开石在家住了两晚,十三号一早就送别二人。结果下午何凡又带了两个人过来,其中一个人就是寿亲王世子莫元瞻。 莫元瞻穿着极普通的棉布长袍,朴素无华也挡不住他骨子里的华贵威势。 边满归退申回家就见莫元瞻几个坐在院里,然后第一反应是退出去,看看门头和左右街道,没走错门。然后才一头雾水地问:“莫老大,你怎么来了?你家咋那么闲哦?” “自然是找你有事商量。”莫元瞻有了上次在硕东山的经验,这次自己带了茶叶和茶具过来,亲自煮茶喝。 站在门口打量了独坐院中的莫元瞻好一会,何凡和另一个边满归没见过的男子站在其左右。 边满归挠着左耳走过去,坐在莫元瞻的旁边,直接了当的说:“一千两银子!” “好!”莫元瞻答应的更是爽快。 然后边满归就瞪着眼睛后悔了,刚想反口加价,莫元瞻就微笑提醒道:“你跟我家人交情都不浅,见好就收吧。” 边满归翻了个大白眼,连磨后槽牙的借口都没有,拿她跟莫羽寒的交情说事,她还怎么好意思加价? “哼,想要我做什么?”边满归不用招呼,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嗯~还是品不出什么名堂来,就是比白水有味道好喝些。 “对诬陷一事,你的反击办法是什么我并不知晓,但得由你去完成,其他人我不放心。”莫元瞻端起茶杯,喝得比边满归优雅多了,连带着他身上的衣服都显得富庶起来。 边满归一张小嘴噘得老高,油瓶栓绳挂上去都不成问题,一双小山修眉紧皱着:“我说,你家能换个人祸祸嘛?” 莫元瞻好整以暇地睨了其一眼,微微一笑,说:“各自婚嫁之后,自会换个人祸祸。” 边满归深吸一口气,却只能自己咽下去,谁叫她当初心软嘴贱,跟莫家有了那个约定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好~请问,什么时候做呀?”边满归泄了气,支颚不住直接趴在了桌上。 莫元瞻给边满归倒了一杯茶,缓声说:“十五入京,十六休沐日正好。” “要不要这么赶啊?”边满归惊恐地斜眼看向莫元瞻。 后者把玩着腰间坠下的血玉,一副‘一切皆在把握中’的神情:“有许多事,宜早不宜迟。你已经学会了骑马,之后,我便安排人来教你骑射。” 边满归已经不能用惊恐来形容,她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步都被莫元瞻算定了,又似乎自己就是被他提着耍的悬丝傀儡,毛骨悚然的感觉油然而生,伴随着暴涨的还有愤怒。 边满归的眼神很复杂,晦涩难明,而深藏其中的锐利和不屈才是最吸引莫元瞻的。 莫元瞻把边满归面前那杯冷掉的茶倒了,重新给她倒了一杯热茶,从容浅笑:“你我是友非敌,约定期内我尽全力帮衬你;约定期过,若我一房未倒,也定会护你一生周全。” “未倒?什么意思?”边满归双眼微微眯起。 莫元瞻并不隐瞒,倒也没有直言,只是说:“你前段时间刚见过高家少东家,她的消息向来很灵通。你若跟她提过结交我家的事,她定会告诉你更多。” “家产就那么好争夺吗?不要不行吗?”边满归手指捏着茶杯,指尖开始有些发白。 莫元瞻磨砂着血玉缓声说道:“若兄友自然弟恭,豺狼先起歹意,面对利爪攻击,又何须善心待之?” 往日边满归只觉得那方血玉耀眼,今日却突然觉得刺目,仿佛还能闻到空气中的铁锈味。 沉默了一会,边满归捏着茶杯,冷哼一声,说:“片面之词。” 莫元瞻眼神惊喜地重新审视着边满归,一段时日不见,被柳毓压着读书的边满归变得更加会多方面的思考了,这种良性的变化让莫元瞻十分愉悦。 莫元瞻当下朗声笑道:“好,好,好,你进步很大嘛,非昔日吴下阿蒙也!” “你直接说‘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不成吗?”边满归心中积攒许多怨念。 “两种说法其意相同。”莫元瞻从边满归手里取过茶杯,将冷茶再倒掉,续上一杯放进她的手里。 边满归盯着茶出神了一会,随后斜了莫元瞻一眼,沉沉叹了一口气,仰头闷了这一杯茶,低喃道:“以后真是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老子有云: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你又是个小心谨慎地性子,还是有安生日子过的。”莫元瞻见其喝了茶,笑意又扩散了几分。 第278章 第278章 之后,边满归跟没见过的那人互换了衣衫,那人乔装成边满归的样子装病卧床,在衙门请了几天长假,有莫元瞻亲自去跟贺青昶长谈,自然是没有问题。真正的边满归则是在后衙听过柳毓一阵唠叨后,跟何凡、梁开石三骑快马,连夜从宝庆县直奔启京城。 十五号午时,入了启京城,到了芜泉别院外院。边满归见了王妃娘娘,和一个雍容华贵,打眼看就知道不好惹的富贵女子,以及自己那位久闻大名的花魁义姐。 “伯母好。邬妈妈好。”边满归只向认知的人打了招呼,眼神在另外几个女子身上转了一圈,笑道,“另外的几位漂亮姐姐好。” “虽然被叫姐姐很开心,不过,我也是你伯母。”凌欣公主对这个嘴甜的小孩第一印象不错。 边满归稍微转了转犯困的脑子,就知道这个女子是谁了,不熟悉的人她可不敢再乱喊,连忙打起精神抱拳行礼:“凌欣公主好。” “叫伯母。”凌欣公主先是意外了一下边满归能猜出自己的身份,而后便纠结在这个称呼上。 边满归眨巴眨巴眼,不好接茬,更不好直视凌欣公主,那就看她身旁坐着的人。很是眼熟,边满归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少女,但却异常眼熟,绝对是在哪瞧见过吧......画像么? 觑眼打量了有一会,在脑中苦思,不经意间瞄到凌欣公主,脑子里立马亮起一支蜡烛,边满归又抱拳笑道:“婧姐姐好~” 这下连王妃都不得不惊叹边满归的眼力好了。 姬婧姝看了眼自己身上,分明是穿着公主府侍女的衣衫,再疑惑地看着厅上站立的边满归。这小家伙知道凌欣公主的身份倒是还好说,以她跟莫羽寒的关系,应该不难知道凌欣公主与王妃的感情甚好,但是,她又是怎么看出自己是姬婧姝的? 凌欣公主笑着直接询问心中疑惑:“乖~告诉伯母,你是怎么认出我们的?” 边满归飞快地抬眸望了凌欣公主一眼,惊悚的目光很快收敛,挠了下左耳,磕巴地说:“呃,寒宝有信,嗯,公主气度不凡,所以,欸,婧姐姐的画像我见过好几回了,而且,侍女一般不坐着吧。” 凌欣公主追问道:“那就笃定是我俩?不怕认错人?” 边满归赶路进京,真是又饿又困,有些迷糊地抬起头,微微张着嘴,犯傻地怔怔道:“哈?认错人,那,改回来呀。” 然后,就是昏昏欲睡的边满归饿着肚子站在大厅中间,被三个女子盯着她瞧。看的时间久了,本就饥饿困顿的边满归在确定自己的小命不会有问题之后,干脆就自己找了个最末靠门的椅子坐下,长腿一缩搭在扶手之上,打着哈欠脑袋一歪,蜷在椅子里没一会便睡着了:“伯母们,婧姐姐,你们先看着,我困得很。睡会哈。” 凌欣公主满是新奇的瞪大了一双漂亮的瑞凤眼,拉住王妃娘娘的手,悄咪咪地挪到睡熟的边满归身边。 巴掌大的瓜子脸上墨眉如小山,鼻子和嘴唇都是小巧精致的,丢在美人堆里算不上拔尖,放在正常人里又算不上惊艳,实在是不出挑,然而却十分耐看,凌欣公主越看越觉得边满归的五官长得很有韵味。 凌欣公主摇了下王妃的手,小声地问:“阿锳,这个有趣的小家伙真是女孩子?” 说来,边满归常年作男子装扮生活,山野狩猎长大,眉宇间自成一派洒脱不羁的英武之气,为世间女子少有,凌欣公主对此很是喜欢。 王妃无声地点头,正身是邬妈妈那回在玉清宫找空亲自验的,这点造不了假。 乔装扮成公主府侍女的姬婧姝接到凌欣公主的眼神示意,便悄然伸手去给熟睡中的边满归把脉。 边满归眼皮重千斤,只能勉力掀开一条缝:“婧姐姐,你干嘛?” “满归乖喔~姐姐给你把脉呢,你放心睡吧。”姬婧姝转手改为轻柔地摸边满归的头。 “哦。”再次确定不是危险,在安抚下,边满归再次睡着,还轻轻地打起鼾来。 站在边满归睡觉的椅子后的凌欣公主好笑地说:“这孩子心可真大!” 王妃捉住凌欣公主戳在边满归脸上的玉手,拉着她坐回到上头主位上,怜惜道:“这是孩子对我们的信任。” “第一次,第二次见面就信任,还不是心大么?”凌欣公主双手托腮看着王妃。 王妃无语,苦笑着屈指赏了凌欣公主一枚‘栗子’:“她是信任幺儿,所以也信任对幺儿好的人。” “哼,果然还是个小孩子,真是纯粹。”凌欣公主揉着额头感慨道。 第279章 第279章 边满归窝在椅上睡着,姬婧姝坐在一张小杌子上,将手腕平搭在自己的肩上,细致地给她把脉。越往后姬婧姝的神情越是惊异,最后化作一声似哀伤,似怜悯的轻叹。姬婧姝目光温柔的凝视着眼前这个少年人,小心地将边满归脸上沾着的碎发拈开。 王妃发现姬婧姝神情不对,小声地询问道:“婧姝,怎么了?” 姬婧姝回首望了王妃和凌欣公主一眼,轻柔地将边满归的手搭回到她自己的肚子上,解下自己最外层的半臂背心,盖在边满归的胸腹处。 悄然起身,回到凌欣公主身边,轻施一礼,姬婧姝面色不忍地说:“满归确为女儿身,只是,她似乎是自幼带了弱症,心脏和胞宫的生长发育都存在很大的问题,因此幼时需要固本补血。 她可能自幼使用某种偏方,心脏问题有所缓和,但,因无人提点用量和时长,导致胞宫和肾脏都已经受损。好在她自幼习武强身,体魄筋骨都尚算康健。” “是什么结果?”凌欣公主黛眉微蹙。 “胞宫寒不受孕,无月事,断生育,形同虚设了。”姬婧姝咬唇,神情戚然道,“至于肾脏稍微好些,乃是素体阳虚加上药物侵蚀,从而导致肾阳虚衰,温煦失职,气化失权。用温补肾阳的药膳慢慢调理即可。” “这孩子...唉~”王妃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望向边满归的眼神也越发温柔和心疼。 连凌欣公主都十分的怜惜不忍,握住姬婧姝的手,轻轻拍着手背,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姬婧姝。 伺候在旁边的邬妈妈和杜姑姑也是略有悲戚地对视一眼,无声叹息。女子不论是否婚配,身子有损不能生育了,总是会令人闻之心忧戚然的。 就在满屋静默之时,原本睡熟的人忽然开口,语气平静地问:“婧姐姐,照你的说法,我的胞宫已经彻底坏啦?” “你,你都听见啦?”姬婧姝和众人都被忽如其来的询问吓了一跳。 抬眼望去,边满归并未起来,依然保持着原姿势,应该是在闭目养神,声音还是懒洋洋的:“唔,你抬我手的时候就醒啦。” 姬婧姝趋步走过去,伸手摸了摸边满归的头,试图安慰她几句却不知从何开口。 边满归半睁着一只眼瞧着姬婧姝,冲她龇牙一乐,拉下她的手笑道:“婧姐姐,我没事,反正我本就不想成婚生子,胞宫有损反倒是帮了我,免得我爹娘在泉下数落我呢。只是我是女子一事,以及病症一事,都还得婧姐姐帮我瞒着毓姐姐,省得她又要拧我的耳朵!可疼呢!” “你......”姬婧姝没料到反被边满归安慰了,只能哭笑不得的轻锤她一下,眼前这少年人生世可怜却懂事的让人心疼,“好~!” “小家伙,你为什么不想结婚生子啊?”凌欣公主收敛好情绪,温和的问道。 公主是长辈,长辈发问,边满归还是老实礼貌的翻身起来坐好,想了下回答道:“很麻烦。” “哦?怎么个麻烦?”凌欣公主单手支颚,歪着身子坐。 边满归见凌欣公主面对自己时如此放松,大有亲近之意,便也相对随意了许多,一本正经地掰着手指头笑道:“男女婚姻,不论高门显贵还是村寨乡野,都是要过三书六礼的,那这就得找媒婆说亲,媒婆的人品良心还关系着这门亲事的质量,这是一个大麻烦;定了亲,就要下聘礼、备嫁妆、通知十里亲戚,街坊邻居,东西少了没排场,东西多了拿不出,这又是一个大麻烦; 成婚后,夫妻两个互不认识还得磨合,小两口磨合得好还有婆婆、岳母要磨合,小两口磨合得不好那更是完蛋,另外还有妯娌、郎舅、叔伯什么的,这是不是一个大麻烦;还有生孩子...” “你,你行了,打住。”凌欣公主一头黑线的叫停,边满归说的这些,她几乎全中。哦,不只是她,在场成过婚的王妃娘娘、邬妈妈、杜姑姑都感觉膝盖上中了几箭。 “你小娃娃一个,从哪听来的这些东西?”凌欣公主满心疑惑,若没记错的话,边满归是孤儿且家里住山上,十多年都不跟人走亲戚的呀。 而边满归则歪着头,露出使坏得逞的小脸:“我从小听那些大爷大娘们说的呀,是不是被我说中啦?这些可是我结合了众生的愁苦,多年累积得出来的结论。” “我勒个乖乖,说中恁个齐孙!结合众生愁苦是你这样用的么?”凌欣公主黛眉紧拧,嫌弃到中郡口音都冒出来了,偏她又觉得边满归有趣。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勒个乖乖,恁个无人留言嘞?”凌欣公主黛眉紧拧,嫌弃到中郡口音都冒出来了,偏她又觉得无可奈何。 第280章 第280章 “咕咕~”此时一阵响亮的肚子叫声响起。引得诸人眼神都齐聚边满归身上,而边满归则是一脸窘迫,讪笑着道:“二位伯母,能赏口吃的吗?” “少不了你一口吃的。”凌欣公主抬手朝王妃一摆,笑道,“伯母,人家小孩肚子饿了,要吃饭呢。” “好的,伯母。”王妃瞟了凌欣公主一眼,随后对身侧的邬妈妈说,“邬梅,带满归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凌欣公主也对一直在边满归身旁的姬婧姝笑道:“婧姝,你也陪着去,吃好了晚些就带她一块回府。” “诺。”姬婧姝行礼告辞,拉着边满归出来,“王妃娘娘,公主,那婧姝和满归就先告辞了。” “去吧。”王妃娘娘慈爱的一笑,凌欣公主柔柔地挥了下手。 一出大厅,离开了两位长辈的视线边满归就伸了个大懒腰,顺道在姬婧姝的精美脸蛋上用力掐了一把,又拍了拍姬婧姝的脑袋瓜顶部,感叹地笑道:“哎妈呀~可算是见着活得了!哦哟~原来举世闻名的花魁娘子还不到我的下巴高,啊哈哈哈~小小的一只好有趣呀~婧姐姐,你真是太娇俏可爱啦!” “边满归你,你真是...!”姬婧姝一手捂脸,一手遮头,被边满归这动静整蒙圈了,她身边何曾出现过这样跳脱的人。“你这人,怎么人前人有后两副面孔呢?”姬婧姝嗔恼地直跺莲足。 “那是长辈,在长辈们面前当然要表现出乖巧阳光的一面,长辈们夸几句也就罢了,否则拉着你唠叨训诫个没完,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边满归的回应令姬婧姝无法反驳。 “哦~邬妈妈还在呢。”姬婧姝悄悄指了下边满归旁边带路的邬妈妈。 边满归立马挨过去,笑眯眯地说:“邬妈妈~好久不见啦~我上次给您老的米酒还有吗?需不需要我再给你送些过来呀?” “米酒很好喝,多谢安哥儿记挂老奴。”邬妈妈自然是将边满归的话一字不漏的都听见了,见她过来便知道她的心思,乐呵呵地说,“都说童言无忌,安哥儿还是个孩子呢。” “是的呀~谁还不是个宝宝呢!”边满归得了邬妈妈这句话,便得意地冲姬婧姝疯狂挑眉。 这欠揍的贱兮兮模样,气得姬婧姝真想抛开形象一巴掌照着边满归的脸呼上去,难怪柳毓要拧边满归的耳朵呢,真是自己作死还不自知的典型! 姬婧姝忽然有些敬佩莫羽寒,莫羽寒跟边满归这家伙做成好朋友,内心应该是挺坚韧顽强的吧。还是说,自己还没发现这小家伙的好?不然,毓姐姐怎么也肯收她做义弟呢?恩人辛姑娘,嗯,是高莘[shēn],阿莘,阿莘也是她的挚交亲友。 边满归跟着邬妈妈和姬婧姝右拐,一路雕栏画栋,穿花拂柳的先进了个小院子,再到了一间房间里,就见堂屋中间圆桌的旁侧有笼屉和便携火炉,上头正热着饭菜和一壶水。 边满归还不及坐下便闻着饭菜香味,过去自觉地端饭菜到桌上,还不忘问道:“邬妈妈,婧姐姐,你们都吃过午饭没?要不要一块吃?对了,何兄弟吃了没?” “老奴吃过啦,娘娘知道安哥儿路途劳顿,特意吩咐厨房给安哥儿你做的。”邬妈妈将碗筷摆好,慈爱地望着边满归,“何侍卫那边也有安排好,安哥儿请放心。” “哦,那就好。嗯~这粉蒸排骨好香啊~婧姐姐,这个排骨肯定好吃,你要不要尝一块?”边满归深嗅一口,一脸的满足,将筷子转向先递给了姬婧姝。 此举令姬婧姝再度一愣,随后微笑着接过筷子给边满归夹了排骨,再把筷子还在碗上:“我也吃过啦,满归吃吧。” 边满归在自己不经意间,温暖的关心着每一个她所认识的人,自然的表露出情感,这一刻使得姬婧姝恍然觉得边满归似乎原本就是自己的家人。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不客气啦!”边满归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你安心吃吧。”姬婧姝拉着边满归一道坐下,客气地对邬妈妈道,“邬妈妈,您也坐。” “好,好。”邬妈妈也不推辞,可坐还是坐在后面的凳子上,不与边满归和姬婧姝同桌。 边满归奇怪地瞧了坐后面的邬妈妈一眼,眨眨眼把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毕竟这里是莫羽寒的家里,她记得莫羽寒说过家里规矩很严。 第281章 第281章 姬婧姝也顺着望了邬妈妈一眼,不觉有何异常,遂问道:“有何不妥?” 边满归冲姬婧姝吐了下舌头,一面夹菜一面笑道:“没啥,就是不太习惯。” “日后你慢慢的就习惯了。”姬婧姝抬手刚想用公筷给边满归布菜,边满归就已经开始展示她的风卷残云了,只把斯文雅致的姬婧姝惊得呆住了,“你,你慢点吃呀,小心别噎着啦!” “唔唔,嗯!”边满归嘴里没空说话,食材美味到边满归想拜师。 午膳用罢,本就劳顿的边满归就有点犯困。 边满归打着哈欠,抚摸着肚子,揉着眼睛,问姬婧姝说:“婧姐姐,伯母们有什么安排么?” 姬婧姝见边满归精神不佳,有些心疼地说道:“你若是困了,就先睡一会,晚些要去公主府,现在还早呢。” “好。”边满归瞅了姬婧姝一眼,笑眯眯地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吃饱睡足了才能更好地做事。” “满归此言话粗理不粗。”姬婧姝惊喜地打量着边满归。 “嗯,是高莘告诉我的,我当时只是觉得她想偷懒,后来经历的多了,才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边满归接连又打了一个哈欠。 姬婧姝听见高莘的名字时,一双桃花妙目微不可察的轻轻一颤,有心再向边满归询问关于高莘的事,但见其神思疲乏倦怠,也不好再问。 “邬妈妈,可否给满归安置个小榻休息?”姬婧姝起身,礼敬地对邬妈妈说。 邬妈妈离坐,从门后一小柜中取一铜盆和巾帕,用便携炉灶上的壶倒水,微笑着说:“这便是外厢房,娘娘已经吩咐下面铺好了床褥,安哥儿洗把脸便能歇下。” 姬婧姝颔首以示:“如此,有劳邬妈妈了。” 边满归也跟着拱手笑道:“伯母待我真好呀,谢谢伯母,谢谢邬妈妈。” 邬妈妈回以微笑。 姬婧姝便扶了边满归的手臂一下,笑道:“满归,你赶紧洗把脸,好好休息吧。晚些我来唤你。” “好。”边满归洗脸之后,伸着懒腰往内走。 姬婧姝和邬妈妈等边满归进了内房后,便带门而出,一同回到内院的望泉居。在正房里见到王妃娘娘和凌欣公主正在商量今日晚宴的名单,杜姑姑不见在旁。 姬婧姝安静行了礼,便自己坐到一旁。邬妈妈过去以手背碰了一下两个茶杯,似是感觉凉了便亲自又换了两盏热茶来。 凌欣公主揭盖抿了一口热茶,放下盖碗,玉指轻点了一下名单,说:“这位是谢国公的独女,夫家也是三品大员,性情最是急公好义,将她安排在幺儿一席再好不过了。” 王妃同意的点点头,谨慎地问:“今晚斟酒的侍女确定好了么?” 凌欣公主身子轻歪在美人榻上,面上笑容意味深长:“原本倒是定好了,可眼下嘛~” 瞧着凌欣公主那古灵精怪的笑容,王妃娘娘立刻心中明了,忍不住失笑道:“她一个小孩子,才入京,你就打人家的主意么?” 凌欣公主枕着手侧卧,慵懒地说:“瞻儿信中不是说明,已同那小家伙谈好了一千银的价钱么。既然本就是为了幺儿的事来的,那,一事不劳二主嘛。” “那孩子虽是瞻儿为了幺儿的事请来启京的,但信中也说了,满归有她自己的计划,我们只需竭力配合便好,你何苦又给她添了包袱。”王妃不太赞同地瞧过去。 谁知凌欣公主将身子一转,背朝着王妃,躲开她的视线:“我可以再给她加点钱嘛。” “她并非贪财逐利之人。”王妃的眼神似在看一名顽童。 凌欣公主支起半边身子,扭过头来,蹙眉奇道:“那她怎么肯冒着生命危险乔装潜入京城的?” 王妃笃定地说:“她是为了幺儿。” 凌欣公主重新躺回去,叹声说道:“这个小东西还真是个纯真稚嫩的孩子!” “有时候,往往孩子的纯心才最可贵。”王妃取过一条小毯,亲自给凌欣公主盖好。 “哼,也最易受伤,最易破碎,最易变更。”凌欣公主声音有些闷闷的。 王妃娘娘暗中叹了口气,轻摸着凌欣公主的肩,抚慰她道:“你呀,现在就像个小孩子。” “我可不像边满归那么傻气。”凌欣公主不服地推开王妃的手。 王妃便坐回案前,淡淡地说:“你又不是没傻过。” “那叫智者千虑或有一失!”凌欣公主猛地坐起来瞪着王妃。 王妃看都不看凌欣公主一眼,微一挑眉,道:“哦。” “王岑锳!”凌欣公主有些嗔恼。 王妃却看著名册提笔写着什么,并没有搭理凌欣公主之意,凌欣公主恨恨地磨磨后槽牙,只得自己又躺下休息。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13 20:45:05~2021-10-17 22:5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龟龟鬼 3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2章 第282章 姬婧姝在屋内眼观鼻,鼻观心的静坐着。之前姬婧姝未见过寿亲王妃,便也从没想过尊崇高贵的凌欣公主也会有如此娇嗔的一面。自从寿亲王妃入京之后,贯来雷厉风行,我行我素的凌欣公主仿佛就像变了一个人般,会在寿亲王妃面前撒娇耍嗔,有时候王妃娘娘会哄,有时候就像现在这样,视而不见。 姬婧姝觉着杜姑姑说得对,凌欣公主独身时就是天底下最尊贵不可侵犯的大邑公主,一到见惯了她幼时百态的王妃娘娘面前,就还是那个不愿长大的孩子。 王妃娘娘一会儿如长姐,一会儿如慈母,一会儿如闺中密友,一会儿如人生知己......总之在凌欣公主面前,王妃娘娘很是谦让照顾,却绝不会一味地附和顺从,故而姬婧姝也偶尔能瞧见目前这样二人赌气的情景。 不过嘛,凌欣公主的气来得快,消得也快,一个午觉睡醒便好了。 王妃亲自投帕子拧水,递给凌欣公主擦脸,凌欣公主便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 见此,用蝇头小楷抄录名册的姬婧姝便晓得无事了。 姬婧姝抄完最后一字,停笔问道:“阿娘,锳姨母,是否需要女儿去唤满归?” “好,你去吧。”凌欣公主手掌轻摆了一下。王妃正给弯腰给凌欣公主系腰间宫绦。 姬婧姝便行礼退出,离了内院往边满归休息的外厢房走去,屈指敲门,很快门应声而开。 姬婧姝扬首见边满归精神大好,笑问:“满归起来多久了?看起来睡得还不错。” 边满归活动了一下脖子,自捏着肩膀道:“有一会了。但这里我不熟,你们都不在,我只能在床上继续躺着等。” “宝庆来此路上奔波,倒是没想到你睡这么几刻钟便好了。”姬婧姝轻轻拉了一下边满归的衣袖,在前带路,“走吧,去之前见公主和王妃的临芜厅。” 边满归掩上门便跟在姬婧姝后面,闲不住地问:“婧姐姐,你怎么会成为公主的义女呀?” “你!?是羽寒跟你写信说的?毓姐姐也知道啦?高莘也晓得了么?”姬婧姝倏地转身,神情惊疑不定,一连三问如□□连击。 “哈?啊~是。寒宝写信说了你的事,婧姐姐你放心,我跟寒宝约好不会再告诉旁人,因为你是当事人嘛,问问又不打紧咯。”边满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想了一下才明白姬婧姝说的是什么。 姬婧姝好笑地拍开边满归随性搭在自己头顶上的手,这家伙真是没点长幼规矩,仗着比自己高出一头,总是当自己是个小娃一般上手。 结果边满归使坏,姬婧姝拍开一次后边满归又放上去,这次很机灵,没等姬婧姝拍中就收手,使得姬婧姝收势不及拍在自己的脑袋上,边满归重复又做一次,姬婧姝再次拍中了自己。 “边满归~!”姬婧姝情知自己被耍了,气恼地莲足轻跺。 “啊哈哈哈~我就说婧姐姐小小一只最可爱啦~”边满归却是笑得开心。 “你,你再闹我就不理你了!”姬婧姝羞恼的放出没什么威胁的‘狠话’。 边满归清了下嗓子,立马给姬婧姝捏肩捶背,笑眯眯地说:“别介呀,婧姐姐,你先告诉我你怎么成了公主的义女再不理我怎么样?” “呸~美得你呢。”姬婧姝才不上当,拉下边满归的手,疾步往临芜厅走去,“快走吧,总不好让公主和王妃等我们的。” “婧姐姐说的极对,我们快走。”说完边满归就脚下生风,反拽着姬婧姝飞快往前。 姬婧姝突然感觉自己双脚笨的不行,被边满归拖拽着前行,好几次都双脚打架差点摔了,忙喊住她道:“满归你慢点呀~” “啧~不能慢,怎么能慢呢,婧姐姐不是说不能让长辈们等吗。”边满归声音里带着笑意。 姬婧姝立马就反应过来,边满归这人就是故意的,不免又气又恼地咬唇斜眼瞪视边满归,一面用力往后拖着边满归慢下脚步,一面心里在想,莫羽寒是怎么受得了跟这个爱捉弄人的坏家伙做朋友的?还是莫羽寒有好法子能治住这坏家伙?但由此,姬婧姝不得不再次承认,莫羽寒的胸襟确实比常人要宽和。 边满归和姬婧姝二人‘对抗’着来到临芜厅时,王妃和凌欣公主还未到,二人并排而坐,丫鬟们奉上两盏茶便退出去。 边满归旧问重提,姬婧姝琼鼻一皱,冲边满归哼了一声并不回答。边满归见姬婧姝十分娇嗔,便心头软呼呼的十分喜欢,也更能理解高莘怎么这么多年都对姬婧姝念念不忘的。 第283章 第283章 既然直问路不通,那边满归就拐个弯,双手环抱于胸前,一派万事好商量的状态:“婧姐姐,我拿一件高莘的事跟你换,好不好?” 姬婧姝的桃花眼光芒微微一闪,似有所动,又不情不愿地说:“有什么事好换?” “嗯~你先回答我的,我定告诉你一个高莘的秘密。”瞅着对方意动,边满归又摆出一副‘这可是难得买卖’的嘴脸。 姬婧姝有些犹疑,经过几次被边满归戏耍之后,她心里对边满归的人品是否高洁这一点存在疑问:“你今天能用阿莘的秘密换我的,谁晓得你他日会不会用我的秘密跟阿莘交换。” “肯定不会~”边满归长手一挥,随即豪气地拍着胸膛,说,“我一定会让高莘花大价钱来买的,到时候婧姐姐我跟你四六分呀。” “是哦,你六我四对吧。”姬婧姝说不上是该气还是该笑。 “不啊,你六我四。毕竟是你的秘密,我动个嘴皮子嘛,拿六成多不好意思,四成足够啦。”边满归挑眉而笑,似乎是在说‘看我够地道吧’。 姬婧姝真不知要说边满归是诡谲难懂呢?还是坦诚不修饰。反正,边满归这个坏家伙是狡黠的很,姬婧姝忍不住担忧,莫羽寒惧生少与人来往,不会是边满归花言巧语骗了吧? 姬婧姝眯眼问道:“满归,你对羽寒也是这样吗?” “那不一样,她是好朋友,你是义姐,咱们自家人嘛,坑一坑没事的。”边满归闻着茶香说。 姬婧姝为之气结,真是有种想拧边满归耳朵的冲动,什么叫自家人坑一坑没事啊? “难不阿莘和毓姐姐你也坑啦?”姬婧姝俏颜纠结成一团。 边满归喝口茶,点点头理所应当地道:“高莘和我总是互相坑的啊,毓姐姐也坑我读书学习考武科举,我就故意在她面前喝酒咯,现在见了婧姐姐,那我怎么能厚此薄彼忘记婧姐姐呢?” “请你忘记我吧,谢谢。”姬婧姝真是没好气地直接拒绝。 边满归伸手去摸姬婧姝那气鼓鼓的面颊:“啊哈哈哈~婧姐姐生气起来也是好可爱呀~像含着两个白胖白胖的小笼包。” “才没有~”姬婧姝嗔恼地挥手想挡开边满归的魔爪。 结果两个人就四手翻飞的打闹起来,没多久姬婧姝就如愿以偿地拧到了边满归的耳朵,听到边满归‘诶唷’的呼痛,便开心地欢笑起来。 谁知边满归的一句话,转瞬便能让姬婧姝的心情跌宕起来。 只见边满归一手轻揉着被拧红的耳朵,歪着头看着满面粉红的姬婧姝笑道:“这样才是毓姐姐说得那个活泼可爱的姬婧姝嘛,之前要保持着矜持端庄,累得很,现在放松下来,舒服多了吧。” 姬婧姝更加看不懂眼前的人了,迟疑地问:“你,是为了让我放松?不是想知道我的秘密吗?” 边满归好笑地反问:“秘密有的是八卦,有的是机密,连寒宝都叫不要外传的身份,我干嘛要去探听?我又不傻,给自己找什么麻烦呢?” “倘若我就告诉了你呢?”姬婧姝蹙眉,侧着脸觑眼瞧边满归。 边满归无所谓地耸肩,双手一摊道:“当事人能轻松说的那大概率就不是万分紧要的机密,我知道了就去找高莘兑钱咯。” “你是掉钱眼里了吗?”姬婧姝无语地摇头,想起凌欣公主说的话,便试探她道,“为了一千两银子,潜入京城来帮羽寒反击玥华县主,你就不怕生命有危险?” “谁要反击玥华县主啦?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可没这胆,我顶多帮莫羽寒在民间提升一下她的善良形象罢了。”边满归显然被吓了一跳,皇族纷争她可惹不起。 “不反击莫羽娴,那你要怎么提升幺儿的形象?”凌欣公主的声音冷不丁从厅后传来。 很快王妃和凌欣公主就步入厅内,二人跟姬婧姝一样,都满是疑问的看着边满归。 “以彼之道解救自身呀。”边满归一脸高深地说,“玥华县主莫羽娴派人放出不利于寒宝的风声,那我们就让寒宝现身说法,给百姓们亲眼看见她温柔善良的一面,歪名不就自行吹散了?” 凌欣公主与王妃对视一眼,边满归的说法跟晚间宴席上她们安排的原理差不多,看来边满归这一个月来的书没被白押着读嘛。 姬婧姝惊讶地看了边满归几眼,没想到这坏家伙肚子里还是有点东西哦,便笑着问她道:“哦~那你说说,你的解救法子是什么?” “很简单,找个人来人往最频繁的道观或庙宇,要寒宝单独过去,再找个人假扮成老婆婆,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寒宝脚边摔一跤,就寒宝那个面冷心软的性子,肯定会去帮忙,那诬陷她冰冷无情的话就破啦。”边满归洋洋自得地说。 第284章县主是个蹭的累 第284章 “噗呵呵~你这什么野路子呀~”姬婧姝听罢边满归的建议后当真是哭笑不得。 王妃和凌欣公主同样忍俊不禁,虽说边满归这法子有些粗鲁。 但反过来想,边满归这主意,跟晚宴的安排还真是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凌欣公主打算明着给莫羽寒挣回体面,肯定会让殷妃和瑞亲王府的人不爽快。而边满归则是暗戳戳的,若处理得好,那头的人都不晓得帮莫羽寒的人是谁。 总之,各有利弊吧。 “边满归!什么一事不劳二主呀?你干嘛跟阿娘谈条件和价码?你是不是傻呀?万一真追查到你身上来怎么办?我好歹还有一个县主身份傍身,那你呢?你说说你,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在这么重要的事上犯糊涂呢,吭?你很缺银钱嘛?吭?你忘了你还有一张欠条在我这里欸,你直接问我要就是啦! 你的命很便宜吼,只值一千五百两嘛?胆子也很肥大是吧?有必要拿自己的生命冒险嘛你?你不是最怕麻烦的呢?你是不是脑子搭错筋了呀,吭?还有你的身体是那个样子,你还自己去滚什么楼梯呀你?存心让我不安是不是?到底是你欠我的?还是我欠你的呀?”莫羽寒在边满归讲完之后红着双眼把边满归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但是被骂的边满归却一点儿都不生气,抬着头,笑嘻嘻的看着罗汉榻上那个一面板着脸凶人,一面自己说着说着就哭得泪流不止的莫羽寒。 莫羽寒伸手一抹泪,眼前这人混不当一回事的表情让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咬着唇又一指戳在边满归的头上:“边满归!我跟你说话呢!你听着没呀?” “我都听着呢,你继续说。”边满归捉住莫羽寒的手,立马换上一个认真的表情。 莫羽寒冷哼着抽回手,偏开头道:“谁要跟你说话。” “你呀,莫羽寒呀。”边满归拿过莫羽寒手里的帕子,已经湿透了,便抓起莫羽寒那件披风去给莫羽寒擦脸,结果距离远了一下子还没够着,只能起身坐到罗汉榻上去。 莫羽寒一掌拍开边满归要给她擦泪的手,气哼哼地说:“边满归,你走开,你擦个眼泪都舍不得用自己的衣服呀?” “谁舍不得衣服啊,我是舍不得你的脸蛋儿啊,我这衣服糙,你脸上浆着泪呢,一抹刮花了怎么办?”边满归很是委屈说。 “你总有歪理,吭。”莫羽寒心里舒服些了。 “欸,我说,你是不是,心疼我呢?”边满归小心翼翼地的给莫羽寒擦脸。 “没有。”莫羽寒俏脸微红,矢口否认。 “啊~没有就好,这样我拿钱就安心多啦。”边满归睨了莫羽寒一眼,故作安然地说。 莫羽寒即刻就恼了,一把推开边满归,嗔怒道:“边满归,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呀?我难受着呢,你就知道想着吃和钱!” “诶唷~你难受又不是为了我,天大地大吃饱饭最大,可没钱就吃不饱,我惦记着银钱哪错了?”边满归顺势往后倒,手肘撑着半卧在榻上。 “我难受怎么不是为了你!我...边满归!你诈我话!你怎么这么讨厌呐~”莫羽寒说道一半发现了边满归掩藏的笑意,立马意识到不对,瞪着一双大大圆圆的红杏眼,扑身就要往还侧卧着的边满归身上坐压过去。 边满归见莫羽寒来势凶猛,立马侧翻换成正趴的姿势,并用双手撑住那一下力,随后再慢慢卸力,既让莫羽寒能如愿坐在自己背上,也不至于力道太冲压伤了自己。 “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你明明就很关心我,担忧着我,生怕我出事情。好好一个善良的小姑娘,怎么就不能坦率一点呢?”边满归反手护在莫羽寒两侧,防着她没坐稳翻下去摔咯。 莫羽寒羞愤难当,不接话,直接扬拳要揍,落到边满归身上时却化作轻轻一掌。 “不哭啦好不好?”边满归耳边听着莫羽寒吞声轻泣的动静,心里喟然而叹,双手反着慢慢拍莫羽寒的腰际,哄小孩似的道,“寒宝宝乖~寒宝宝俏~寒宝宝世上最珍贵~寒宝宝美~寒宝宝娇~寒宝宝天下最最好~寒宝宝...” “哎呀~你,你别唱啦~丢死人了。”不知是羞得还是哭得,莫羽寒小小的鼻头已经通红的。 感觉莫羽寒逃一般的从自己背上下来,边满归快速翻身坐起,继续擦眼泪的大业,笑着说:“丢人呀?那你不哭,我就不唱。” “好嘛,我不哭了。”莫羽寒哭得有些狠了混身打着颤,吸了吸鼻子。 第285章欠打的安坨 第285章 思来想去还是不太放心,莫羽寒努力控制呼吸,抽搭地问边满归:“安坨,你怎,么就答应边阿娘了呢?你,你不怕那一派的人寻你麻烦么?” “不会的,公主都安排的很好的。寒宝,公主说,依娜巴这号人就是你那个大伯娘送进公主府的,还说其他的好几个人正好连同一起清理了。”边满归仔细地给莫羽寒擦脸,小声地说,“那位曹姑姑夜里找我来问话,也是怕我出了什么纰漏。但你的娘亲也说了,外面的人都自以为聪明,认为公主不会用这样招人眼的傻办法,那你大伯爷和大伯娘,以及那位殷奶奶就都会同样认为,是那个叫依娜巴的侍女犯蠢,要么就是怪你大伯娘挑人有问题。不会怀疑是公主设计,更不会追查到我身上来。” “这又是什么道理?”莫羽寒一时想不明白。 边满归单手捧着莫羽寒的下巴,细致地左右瞧瞧,泪痕是有却也没之前那么明显了。便收手盘膝而坐,笑着说:“我也是这样问的,公主说,往往越危险,越明显的破绽,越会对思维逻辑复杂的人有效。 那些人总是觉得自己是最聪明的,但却不知,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人更多。婧姐姐不是当众替我说情呢,也是公主为了让你大伯爷家以为婧姐姐是偏心他们的,说是,可以打进内部方便日后行事。” “日后行事?你,还要再参与什么事?你不要命啦?”莫羽寒忽然又紧张起来,双手倏地握住边满归的手。 边满归被边满归抓得手臂一疼,眉毛冷不丁地一抽,忙按住莫羽寒的手腕,苦着脸说:“莫羽寒,你指甲该剪剪了吧?” “嗯?抱歉,安坨,抓疼你了吧?”莫羽寒马上意识到不好,忙松了手,想去拆边满归的绑带看她的手臂。 边满归捂着被抓过的手臂,有些无奈地看着莫羽寒,反过来安慰她说:“我皮糙肉厚的没事。你也不用担心,她们没告诉我要做什么,也没有让我再掺和后面的事。” 莫羽寒听边满归这样说了,这才放心了些:“那就好。” 稍过了一会,莫羽寒缓过来一些精神,边满归反倒是扶着她的手摇了摇,不乏担忧地问:“寒宝,我现在的声音,是不是很难听?” “不会啊。”莫羽寒认真的看着边满归,反握住她的手,笑着回答,“以前脆生生的像笛子,现在含蓄深沉,像萧,很悦耳。两种都很好听。” “真的?”边满归不禁有点高兴。 莫羽寒重重地点头:“真的!童叟无欺!” “嘿嘿~那就好。”声音变化的问题困扰边满归有段时日了,高莘笑她公鸭嗓气死她了,现在莫羽寒说像悦耳的萧声,现在可开心多了。 莫羽寒见边满归情绪高,但自己心中有疑问,犹豫了一下,便也轻轻晃了晃边满归的手,问:“安坨,我还是忍不住想问问你,你在延庆观外哭得那么伤心,是因为婧姝的诊断么?” “我啊?嗐,但凡是个人,知道自己身体里的物件,从此后只能是个摆件这样的事,总归还是会伤心的。”边满归说起这件事来,眼眶也有点湿润了,“我那天看到你眼神那么温柔和关切,就想起来我娘,就,没忍住。” 莫羽寒止住了哭,紧握住了边满归的手,上上下下紧张的打量着:“那,那你这些年,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边满归咬着唇摇摇头,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的就滴落下来,轻轻在莫羽寒的手背上砸开,把莫羽寒吓得瞳孔一震,忙返过去伸手去给边满归擦泪。 “寒宝,我现在身体缺陷可大了,更没人会再要我啦~”边满归一语出,瞬间泪如雨下。 莫羽寒顿时手足无措:“不会的,你那么好,肯定会有眼明心亮的人要你的!” 边满归像极了受伤后找到依靠的幼兽,也如同紧绷的一根弦断裂,扑进莫羽寒怀中一阵嚎啕大哭:“世上人多求子嗣,我这路断了,心脏也是毛病,肾脏也有毛病,治病要一大堆的钱,谁还会要我?” “我要你!”莫羽寒语出惊人。 边满归先是一怔,退开身子,瞥了一眼,似乎是在思考真实性,亦或是可行性,末了更加是语惊四座:“我不能要你~你,你吃的太多了,我小捕快月俸低,养不起你!” 莫羽寒被这话气得仰倒,当场翻了个白眼:“我养你好了吧?” “你可拉倒吧!你日后是要与人成婚的!我边满归才不给人做面首小白脸!”边满归甚是豪气的抬手一抹泪。 莫羽寒磨着后槽牙,强忍怒火,赌气道:“那我就明媒正配招你做仪宾总可以了吧?” “仪宾?是你夫君的意思吼,那,我勉强可以考虑一下。”边满归瞟了莫羽寒好几眼,抽抽搭搭地说。 第286章怕不是个傻子 第286章 “勉强考虑?做我堂堂三品县主的仪宾你还要勉强考虑?”莫羽寒一腔邪火‘噌’地就从红红的杏眸里烧出来了,玉掌狠狠再罗汉榻上一拍,嘴里骂着,直接抬脚就踹在边满归的腰上,“考虑你个毛球球呀!真是给你脸了吼,最会得寸进尺的坏家伙,给老娘滚!” 丝毫没有防备的边满归还真就被莫羽寒一脚踹得从罗汉榻上翻滚下来!下降之势没刹住,直接滚到了地上。 姬婧姝刚踏进门,就惊得一双桃花妙目倏地睁大,看看滚落在地上的那一坨,在瞅瞅罗汉榻上脚势还没完全收回去正僵住的莫羽寒,姬婧姝下意识地转身,赶紧利落地将大门给关了起来,背对着急声道:“青天白日的你们做什么呢?阿娘和锳姨母就在旁边歇着,你两个也注意些,好歹,好歹也要闩上门呐!” “婧姐姐你叽叽咕咕说什么呢?”边满归犹带哭腔,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过去拉着姬婧姝告状,“婧姐姐,我帮了莫羽寒那么多,她竟然踹我!” “你若不是欲行不轨之事,怎么会挨踹?”姬婧姝甩开边满归的手,疾步过去看莫羽寒。 见其衣着尚算完整这才稍微放心,看其神情时却见泪珠点点落于脸颊,便又担心起来:“羽寒你怎么还哭了?是这小犊子弄疼你了?有伤着哪么?” “什么不轨之事?什么啊?婧姐姐,我没有!”边满归一时之间想不到别的,明明是莫羽寒先欺负人踹的她,反正边满归现在自觉得很委屈。 莫羽寒最初也没听懂,但见姬婧姝眼神古怪的在自己和边满归之间来回打量,再一细想姬婧姝说的一趟话,很快就反应过来。 一张白嫩的俏颜瞬间烧得火红,莫羽寒忙下了罗汉榻,连绣鞋都来不及穿便挽住姬婧姝小声解释:“婧姝~你,你误会啦,我和她,真没有什么。是她刚才说话惹我生气,我才踢了她。” 姬婧姝将信将疑地将二人又打量了一遍:“真的?” 莫羽寒瞟了兀自生气的边满归一眼,见她那仿佛头顶一片迷雾的有趣模样,忽然好笑地说:“婧姝,你看看她,她笨死了,我能跟她有什么呀?” 姬婧姝闻言转头看了边满归一眼,确实一派懵懂蠢相,不像是听懂了自己之前说的话的样子,想来也是不知道那些个事的小娃娃,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握着莫羽寒的手,点了下头。 边满归很不高兴,这两人鬼鬼祟祟的打量她,肯定是在说她的坏话:“你们在说什么?我也要听。” “才不告诉你,吭~”莫羽寒冲着边满归皱鼻子,然后微笑着问姬婧姝,“婧姝,你怎么过来了?母妃和阿娘呢?” “阿娘和锳姨母在午憩,嘱咐我过来给满归送这个。”姬婧姝举了下手里的红酸枝木盒,很配合莫羽寒也不提刚才的事。 “婧姐姐,那是什么?”认定那二人是在说自己坏话,边满归反而没兴趣知道内容了。 “是阿娘和锳姨母给你的酬劳,一共五千两银,为着你好用有些换了散碎的银两和铜钱。”姬婧姝将木盒子递给边满归,顺手拿绣帕给边满归擦脸,怜惜地说,“瞧你这小花脸哭得,到底是怎么了?” “没事,陪莫羽寒哭的。”边满归柳叶眼滴溜溜地转动,似乎是不愿说出实情。 姬婧姝惊奇地抬眸看了边满归一眼,再转头询问地瞧了莫羽寒一眼,殊不知边满归正借着机会给莫羽寒使眼色。莫羽寒见了便掩唇压住笑意,向姬婧姝点了点头,帮边满归把她哭泣的理由遮掩了下来。边满归怀里抱着装了银钱的木盒子,冲帮她的莫羽寒挑眉,露出一个在莫羽寒看来十分傻的笑容。 边满归随后打开木盒子,一见里面的三卷银票、散碎的银子和几吊铜板,笑得那叫一个欢乐呢。 莫羽寒偏开头,又是忍不住想笑,又实在是有些嫌弃看不下去。 姬婧姝同样拧眉往后退了一小步,下意识想离这个笑容吓人的家伙稍远些。 “寒宝,给你...呃...等下哈。”边满归想着莫羽寒是帮了自己,便以手夹着木盒子,本是随手抽出一张银票。 结果发现是张一千两的,再抽一张发现是五百两的,还抽又是个一百两的,边满归脸色变化的那叫一个精彩。可想到莫羽寒对自己的好和用心,拿碎银子的话实在不成个样子。 临了,边满归噘了噘嘴,大方地把那张一百两的银票献宝似的递给莫羽寒:“喏,寒宝给你拿去买糖吃。” 第287章就是个傻子 第287章 “是哦~你怎么不给我散碎银子?”莫羽寒又好气又好笑,瞪着边满归,并没去接那银票。 “给散碎银子怎么凸显出我的大方。”边满归挑眉而笑,抖搂一下手里的银票。 莫羽寒和姬婧姝二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双惊异的瞪大了眼睛,这人,还真是脸皮有够厚的,这无耻真是绝了! “呵,呵,你还真是大方的紧喔。”莫羽寒机械地伸手‘夺’过边满归递来的银票。这么一个喜爱银钱的守财人,竟然肯分一张百两银票给自己,真是不要白不要。 边满归略有不满地瞪了莫羽寒一眼:“莫羽寒,我对你不向来挺大方的吗?” 莫羽寒仔细想想,边满归说的做的倒也没错,趁着姬婧姝没瞧见的时候,朝着边满归调皮地吐了下小舌头。边满归翻眼轻轻‘切’了一声。 姬婧姝瞧着边满归这古灵精怪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见她二人之间没什么异常便安心多了。不同于清悦坊之流的那些姑娘们,或是宫城王府里的宫女内侍们,都可以想办法掩人耳目的搭伙过日子,要是这两个人真搅和到一块去,只怕不好收场呐。 “婧姐姐,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我给了寒宝银票没给你呀?”边满归侧身尽量与姬婧姝平视。 姬婧姝瞧这个‘傻弟弟’不像是开窍的样子,便顺着她的话说:“是啊,那你为什么不给我?” 谁知边满归脸一抹,龇牙咧嘴的控诉起来:“我为什么要给你?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把我的脸像个面团一样揉来揉去的,都快破相啦!” 姬婧姝一愣,眨巴着妙目,不晓得边满归又是说的哪件事。 而莫羽寒在旁穿绣鞋时听到倒是掩唇而笑,边满归这家伙明明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却受不得半点委屈,有点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总要找时机怼出来才行。哼,幼稚! “婧姝揉你的脸,应该是给你上妆前的擦洗吧。毕竟不把脸清洗干净,妆粉胭脂附着不上去喔。”莫羽寒上前一步,轻挽住姬婧姝的手,帮她应付边满归。 梳妆打扮,胭脂钗环这些事边满归一概不懂,这方面她可能比有一些男子都不如,完完全全的大老粗一个。听莫羽寒这样说边满归便只得抓了抓左耳,盯着神情笃定的莫羽寒看一会,便噘着嘴,从木盒子了摸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元宝。 边满归依依不舍地递给姬婧姝,说:“婧姐姐,我匆忙进京没带见面礼,这个银锭子给你吧,可以打些首饰。” 姬婧姝笑着打趣边满归道:“你倒是挺会见机行事的嘛。” 莫羽寒暗中轻拉了姬婧姝一下,姬婧姝便睨了莫羽寒一眼,笑着接过:“好~那就谢谢满归弟弟啦。” “嘿嘿~礼轻情意重嘛。”边满归盖上盒盖,单手收到了背后,笑的露出一口小白牙,道,“我等会辞别长辈们就回宝庆县啦,寒宝,婧姐姐你们自己保重哈。” “就回去?不能多待一阵么?”姬婧姝有些诧异。 莫羽寒心中有不忍离别,却因害羞而无法如姬婧姝那样坦然说出,可眼神中的不舍之意藏都藏不住。 “在京城多待,宝庆县不就露馅了。”边满归回着姬婧姝的话,眼睛却是偏向莫羽寒,“肯定还有机会再见面的,搞得这么伤感做什么?” “你说的是。我来就是阿娘找你呢。”姬婧姝收敛情绪,稍偏首看了沉默的莫羽寒一眼,便准备自行出去,“满归,记得等会过来。” “婧姐姐,我们跟你一道过去就是啦。”边满归说着比姬婧姝还利索地转身往外走。 姬婧姝没料到边满归这么干脆,下意识就扭头看向莫羽寒,果然情绪不是很好。 莫羽寒贝齿紧咬菱唇,神情有些许伤感和失落,往日欣赏的边满归的率性,此时心中却莫名有点怨念。然,莫羽寒知道,边满归并没有做错什么,相反她还不顾安危的帮了自己。可,正是这样,莫羽寒才期待着边满归能对自己再多说点什么,而不是如此痛快的就结束这场得来不易的见面,转身毫不留恋的回宝庆去。 “寒宝,婧姐姐,傻站着干嘛呀?走啊。”到了门口见身后没动静,边满归停步回头,蹙眉奇怪地问,“寒宝,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还是谁惹你不高兴啦?” “羽寒,估计你也看出来了,边满归就是个没开窍的傻子,你,别跟她一般计较。”姬婧姝对边满归的行为一阵摇头,挽住莫羽寒的手悄声道。 第288章七窍通一窍 第288章 莫羽寒藏下情绪,对姬婧姝微微一笑,迅速调整好状态,身姿端庄地往前走去:“我没事。先不急,我们洗把脸再去告辞吧。” “好。”阳光下,边满归垂眸笑望莫羽寒。 莫羽寒微微仰着头与边满归对视,惊讶地觉着酸楚的心,立时变得暖洋洋的,失落地情绪一扫而空,余下的只有温馨。 “边满归。”莫羽寒鼓起勇气喊道。 边满归笑意不减,轻应了一声:“啥事?” 莫羽寒缓步走过去,四目相对,有些紧张,贝齿轻咬菱唇,问:“你为什么帮我?” 边满归用大拇指将其下唇从白糯米似的齿下解救出来,微笑道:“因为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呀。” 莫羽寒追问:“流言蜚语,三人成虎的事多有,他们都信,你为何不信?” 边满归想了想,说:“因为我很厉害,我比流言蜚语更早认识你!” “哦?你就不怕是自己错了?”回答很新鲜,莫羽寒不禁有些笑意。 边满归抬右手,曲起食指和中指,其余三指虚握拳,指了指自己的双眼,再掸了掸自己耳朵,拍着胸膛侧着脸,看傻子一样地对莫羽寒说:“眼看、耳听、心思考,就能明察秋毫没阻塞。我一不瞎,二不聋,三不心乱,分得清是诬陷还是你变了。” “安坨,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莫羽寒眼神暗藏期待。 这个问题,边满归记得莫羽寒在硕东山时曾经问过,便笑着举起手里的木盒子,回答她:“你是有钱人家的宝贝,我对你好可以换钱啊。” 莫羽寒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满意,凝视着边满归,神情略显复杂地问:“那你回了宝庆后,会想我么?” 莫羽寒很紧张,又在宽大的袍袖里扣手。 边满归机敏地察觉到袍袖的异样,她伸手将莫羽寒的双手捉出来,见上面新鲜的指甲印,便打趣道:“你,这是要给羊蹄子褪毛吗?打算红烧还是清炖?烧烤也不错。” “你,你讨厌~”手抽不回来,莫羽寒有些羞恼,“别转移话题。” 边满归便笑着把那双白嫩的小手好好放在其身旁两侧,认真地说:“其他时候有其他的事要想,但看你的信、回你的信的时候,想的绝对只有你。” 莫羽寒很满意地笑着点头:“嗯~这还差不多喔。” 这门口沐浴在阳光下的二位感情又无形中加深一层。 屋内的姬婧姝一时为二人高兴,一时又为二人担忧,一时又为自己苦笑。 边满归当日下午就和何凡骑马离京,快马加鞭回到了宝庆县。何凡休整一日,和乔装边满归的王府侍卫一道,取了边满归送人的一小车酒,先回长沙府的寿亲王府向世子莫元瞻回禀。 莫元瞻端坐在书房一侧的太师椅上,听完何凡的回禀后,手里把玩着腰际垂下的‘寿’字血玉,静声思考着棋局接下来该如何下。 正在这时,内侍书砚掀帘进来,向莫元瞻请了安道:“世子,世子妃来了。” “请进来。”莫元瞻一扬下巴。 “诺。”书砚应了一声,打帘请了世子妃廖华韵进来,“世子妃,世子有请。” “世子妃金安。”立在一旁的何凡向漫步进来的廖华韵抱拳行礼。 “何侍长请起。”廖华韵笑着瞧了何凡一眼,素手轻抬,“何侍长是刚从宝庆过来?” “是。”何凡敛目垂手,恭敬地立在一旁。 “这几日辛苦啦。”廖华韵走到莫元瞻身边,婢女搬了张小椅子坐了。 “世子妃客气了。这是属下应当的职责。”何凡回道。 廖华韵向婢女招手,婢女从随行带来的食盒里取出一个汤盅,对莫元瞻笑道:“瞻郎,何侍长这几日两地奔波辛劳,忙得头脚倒悬,我给你炖的这党参鸽子汤赏给何侍长可好。” “甚好。”莫元瞻慷慨的一抬手,婢女便将汤盅端过去。 何凡见世子和世子妃如此仁厚相待,心中激动感恩,忙跪地叩谢:“属下深谢世子、世子妃体恤爱护!” “起来吧。”莫元瞻示意书砚过去将何凡扶了起来,微微一笑,道,“你先回房里用午膳,歇一晚,明日再往京里去。” “诺!”何凡抱拳行礼,双手捧着汤盅,由书砚带下去了。 廖华韵把其他人也都遣出去。见再无旁人,廖华韵便伸手轻轻一拍莫元瞻把玩‘寿’字血玉的手,嗔道:“你这一想事情手里就不得闲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呀?” 莫元瞻撒开手,对妻子温柔笑道:“呵呵呵~我这不是习惯了么。” 廖华韵颇为无奈地横了丈夫一眼,说:“最近华芙馆来往的鸽子是越来越多了,你不打算管管么?” 第289章莫老大 第289章 莫元瞻闻言挑了下剑眉,揶揄地看着妻子,乐呵地说:“韵儿不是捕了只来炖汤么?” “今天这只是我请厨房采买的,华芙馆的鸽子我可不好动。”廖华韵从腰间香囊里取出一个小纸卷,递给莫元瞻,十分无奈地说,“喏,这是今天刚截的,按你说的内容换了一份。唉~想我堂堂廖家嫡女,临摹得一手好字,竟然在这里给你做伪信。” “娘子委屈了!娘子辛苦啦!娘子最是贤淑的!”莫元瞻说着起身给廖华韵小小鞠了一躬,只后才接过小纸卷。 廖华韵安然坐着,颔首以示,坦然受之,端起茶盏,是跟莫元瞻同饮一盏:“嗯~这还差不多。” 莫元瞻笑着伸手在妻子的下巴上挠了一下,廖华韵没好气的轻拍开。 莫元瞻一笑而过,收心正色去看手里的纸卷。展开纸卷见到里面的内容,蝇头小楷写的是打探到有关雪峰营的琐碎事,以及何凡往来京城和宝庆县的事。 “看来,他们打算学蛀堤坝的白蚁。”莫元瞻将纸卷仔细地收好,等会好同先前一样交给寿亲王。 “瞻郎,他们对幺儿出手的事应该解决了吧?”廖华韵有些不放心,“安哥儿那边,不会出问题吧?” “他们暂时不会知道安哥儿的。”莫元瞻手依然摸上了血玉,被妻子瞪了一眼,便松了手,坐下握住妻子的手摩挲,道,“老四高中,皇曾祖将他留下了,明日就要去奉礼司任职正六品堂事了。 范彬这位状元郎做了翰林院的从六品修撰,戴宇轩做了翰林院的七品编修,魏仁柏和徐梓宣都点为翰林院庶吉士。呵呵,郭同飞倒是去了谏议院,没几日就从从七品的属官升到正六品的议员了,皇曾祖是想用郭家制衡熊家呀。” “怎么听说这次任命调整,司户院和工建都的人都没动?”廖华韵有些不解。 莫元瞻沉思着缓缓道:“司户院少司徒燕育森,工建都少司空熊营实,都是跟殷家来往密切的,近来似乎还在议亲。或许,皇曾祖另有打算吧。” 廖华韵黛眉紧皱起来,心有担忧:“那我们这边?” 莫元瞻拍着廖华韵的手背以示安抚,淡淡地说:“父王是有封地的藩王,他们要扳倒我们,无非就是用谋逆、造反一类的理由。 然而,父王到了潇郡之后,一心想着如何提高农业生产,琢磨着怎样改善潇资沅澧四江和同艇湖的水患,根本无意军营工建,让京里的是告无可告。 至于我,皇曾祖几次三番问过我,是否要提高手里军队的编制和数量,我都是拒了的。朝臣们也俱是都知道这事,拿我开刀也开不动。” “所以,他们矛头对准了老四和幺儿,还有一些府中小事。”廖华韵面向莫元瞻侧身而坐。 莫元瞻抬眸与廖华韵对视,挑眉道:“宫里有凌欣公主和曹尚宫,弘文馆有姬大家和牛嬷嬷等,幺儿不会太受委屈;朝堂上有忠勇伯卢宏邦为三品督察署署长、荣耀在司户院的仓部任五品计员、还有外公、小舅舅及各人的同窗或好友,老四应当也吃不了什么大亏。” 廖华韵点点头,随后又神情忧虑地说:“但是,殷国公有一品爵位不说,还身负从一品国尉实权职衔,分管海防办和京畿巡防司,共八万兵力; 他的嫡长女婿顾源,还是瑞亲王世子莫元项的表舅哥,如今也升到了二品的九门提督,掌管着京畿营的那二万五千人马,其父顾投更是手掌四万禁卫军的大统领。 燕育森是他的钱袋子,熊营实是他的把兄弟,他真可谓是权倾朝野,如日中天。有殷家这样的后盾,瑞亲王胜算还是很大的。” 然而莫元瞻却摇了摇头,冷笑道:“殷妃见嫡子宏亲王日渐体弱,其子嗣更是不兴,太子爷爷生前对太子妃又不甚喜爱,专宠于她,便滋生了不该有的野心。想当初,殷妃设法把父王移出京城时,我便已察觉其心,遑论皇曾祖和那批肱骨老臣?” “那圣上怎么还许了公公离京封地?此举,不就是切断了大道?”廖华韵很是疑惑。 莫元瞻竖起食指摇了摇,站起身道:“父王不喜权谋,一心求个家福安乐,天下太平。与其留在京城内斗消耗,不如离京下来了解民生民情。且,封地藩王,才能佣兵。” 廖华韵蓦地一惊而起:“圣上早有暗喻!” 莫元瞻但笑不语,掀帘着门外的书砚进来换一盏热茶。 内侍书砚换了两盏新茶后仍旧退出,守在书房门外,没有莫元瞻的传唤任何人不得进入或靠近,哪怕书房门外围也是风停树静,连随意走动的仆从都没有。 -------------------- 作者有话要说: 权利的争斗不会着墨太多,毕竟以主角边满归的视角来看和参与的话,她的视野有限。 第290章 第290章 莫元瞻喝了水润口,见妻子还站着,便牵着她一道回座,柔声微笑道:“韵儿,暗喻终究只是暗喻,金秋十月万寿宴,一切皆有新意,最后花落哪房还不得而知呢。” 廖华韵直视丈夫,试探道:“所以,瞻郎的想法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么?” “花开花落几春风,残落秋枫无人送。”莫元瞻神情冷峻地接道,“他们若肯安生过日子,我自然不会气量小的容不下人。但若他们胆敢算计伤害我在意的人,我也不介意多他们一伙人去渲染红枫。” “你,你快别说这些,怪吓人的。”廖华韵十分明白其中深意,有些害怕地轻推了丈夫一下。 莫元瞻周身气息没有变化,唯有一双虎目神采烈烈,使人敬畏,不敢逼视。经妻子碰触,立时又化为一汪柔泉,大手握紧廖华韵的纤细素手,定声道:“此生有我,韵儿不用怕。” 廖华韵与之对视,眸光深情而坚定:“瞻郎,我知道你是潜龙在渊,哪怕无意争夺也无法抽离,你安心放手去搏吧,我和锋儿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莫元瞻与妻子相视一笑。 第二日晨起,何凡从内侍书砚那多领了二千两银票,带上莫羽寒期待的小狐狸捡东,和梁开石一道押送着边满归交代要送礼的酒水入京,将世子莫元瞻和边满归写给四公子莫元煦的信上交。 “小凡,你近来劳苦功高,公主和母妃的赏赐都放在你房里了,这是清单,你回去点看一下。”莫元煦感谢地拍了拍何凡的肩膀,笑道,“回头我休沐,再带你去品一处吃酒道谢。” “为主家做事乃是属下分内之事,岂敢贪图主家赏赐。”何凡受宠若惊地抱拳单膝跪下。 莫元煦亲自扶了何凡起来,和煦地笑道:“你差事办得好自然要赏,开石那我也小小备了一份,你等会替我拿去给他吧。” “诺!属下等谢主家恩典!”何凡喜上眉梢。 “回去好好休息吧。”在莫元煦挥手后何凡告退。 莫元煦先看了长兄莫元瞻的信,大意是府中一切泰然,请母妃和弟妹们在京中无需担忧,只管照顾好自己便是。嘱咐莫元煦在朝堂之上不要冒尖,顺其自然的做好本职便是。叮咛莫羽寒不要主动跟玥华县主发生冲突,倘若对方欺上门来也无须忍气退让,想个法子还回去就是,家里就是莫羽寒坚实的后盾,叫她不要害怕也不用担心会牵累家里,一切有莫元瞻在。 莫元煦阅完后安心甚多。而后再看边满归的信,字迹依旧是龙飞凤舞的。莫元煦想着要请莫羽寒在给边满归写信时提醒一句,叫边满归平日里多练练字才好,不然这手字当真是看得伤眼睛。 信里除了几句问候外,就是边满归写明了那一小车酒的分配礼单。 有莫羽寒要来的三小坛,还有王妃、凌欣公主、姬婧姝、曹尚宫、卢若淑、孙佳蕊、莫元煦、荣耀、邬妈妈、杜姑姑、苏米、侍雪、何凡和梁开石等都各有一小坛,其中那最大的一缸是送与忠勇伯卢家的。 何人送何酒,边满归都有标记和写明,这么一大圈的人,全都是围绕着莫羽寒的,莫元煦不得不承认边满归的细致和用心。 这几天在弘文馆里,不用谁刻意说,明眼人都能看出玥华县主的变化。玥华县主对邵庆县主莫羽寒越发横眉冷眼,言语上更是打压针对,对姬大家姬婧姝却越发亲近,除了正课上,其他时间都快要形影不离了。 而姬婧姝嘛,夜里等莫羽寒习武完毕后,总要拉着她倒一阵苦水,诉说被纠缠又不能推拒过甚的愁苦。 莫羽寒便玩笑姬婧姝身在荣宠不知福,说玥华县主对她实在是好,什么新奇的,有趣的,好吃好用的都会想着姬婧姝。 姬婧姝于是仰天长叹,说玥华县主本性不是个坏孩子,就是骄纵惯肆的,若其不是瑞亲王之女就好了,这样她们就能做真朋友。 莫羽寒跟着感慨,世事难料,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 然后第二天,知道莫羽寒和姬婧姝又入夜聊天的玥华县主,再次对莫羽寒发起‘进攻’。 莫羽寒以为是两房相争之故,所以听母妃和公主阿娘的话,以静制动少作理会;再听边满归的话,多多展露公式化的微笑,不再那么生冷勿近的,肯聚在她身边的人果然慢慢的多起来。 于是乎,玥华县主越发生气,周而复始,成为一个闭环。 第291章玥华县主的烦心事 第291章 进入阳春三月,初二又是休沐日。 玥华县主在其母妃瑞亲王妃‘排除万民’开路后,颐指气使地登上了华丽的马车,一进马车就气恼地摔碎了一只白玉小壶。 “我的儿,有没有刮伤手呀?又是谁哪个不长眼的惹你生气了?回去母妃要你父王和哥哥去收拾他们!”瑞王妃搂住玥华县主,这个女儿是她花费许多心力生下来的,心里爱宠的很。 “除了莫羽寒那个小贱人,还能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招惹女儿!”玥华县主气得玉面绯红,窝在瑞王妃的怀里,怒声道,“母妃,你不知道,莫羽寒那个小贱人不知道使了什么妖法,这几天倒戈跟在她身边的人又多了三个。连婧姝都每晚被她拉着说话,刚才,婧姝还被她挽着手走不开,真是气死我了!母妃,你去跟父王说说,把婧姝接到咱们府里住吧。” “哎哟~我的乖女儿,姬婧姝不过就是歌舞乐妓中长得一副好皮囊罢了,你怎么老惦记着她呢?”瑞王妃有些不高兴,放开怀里的女儿说,“要我看,这个姬婧姝也是个妖女!把你父王和哥哥迷得神魂颠倒,连你也对她多方维护,她还妄想进我瑞亲王府,哼,做梦都没门!” 玥华县主没发现瑞王妃的幽怨,一心帮着姬婧姝说话:“母妃,婧姝不是妖女!她人很好的,心地善良又温婉可人,虽是身在清悦坊,但她洁身自好,至今仍是完璧,足见其心志!” “好了,不要再说她了,我瞧见她就烦!”瑞王妃很是生气。 玥华县主总算发现了瑞王妃对姬婧姝的厌恶,忍住了不说接人进府的事,换个话题道:“那,莫羽寒那个小贱人呢?父王和哥哥不是说这次定能让她在京中无法立足的嘛?怎么她活得还越来越好了?” 瑞王妃见女儿不提姬婧姝的事,心里舒坦了很多,重新搂住女儿笑道:“我的儿,这事不能操之过急。你也知道前几天圣上身边的文内官过来说了你父王和哥哥一通,你父王和哥哥也都憋了一肚子火气下不去,可圣上刚交代过,眼下不是时候。” “那要到何时才是时候?”玥华县主实在憋闷,柳眉紧锁,一张俏脸郁郁含恨,“是你们从小就说莫羽寒是个薄情寡义的性子,经常欺负我们殷家的嗣女,每次进京都是奔着分夺我的恩宠来的!母妃,你们阻止不了她进京,也没法把她赶出京,现在连让她立不住脚都做不到吗?” “娴儿,你先不要生气。母妃打听到,小贱人家悄悄在跟范家议亲,就是今科状元范彬,母妃已经去跟你祖母说了,请圣上把范彬赐婚给你。”瑞王妃甚是得意,没留意女儿的异常,兀自沾沾自喜地说,“圣上已经答应了,今明两天明旨就会下来啦!说不准,还能给你的品级再升一升呢!” “我不嫁!”玥华县主反应太大,瑞王妃有点没反应过来,车轮碌碌声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我的儿,你说什么?” “我不喜欢那个范彬,我不要嫁给他。”玥华县主说的掷地有声。 瑞王妃这次听得很清楚,以为女儿害羞使小性子,没放在心上,笑道:“我的儿,今科状元你都不嫁,你还要嫁给谁?难道你还想嫁给你姑姥姥的儿子荣耀不成?” 玥华县主见瑞王妃不上心,急得再次重申:“我只嫁给我喜欢的人!范彬是你们强塞给我的,不是我喜欢的,我不嫁他。” “你喜欢上谁了?”瑞王妃终于警觉起来。 玥华县主沉默了半饷,瑞王妃坐不住,伸手掐了她肩头一把,怒声问:“你个死丫头,快说,你喜欢上谁了?是哪家公子还是侍卫?” “我没有喜欢那些人。”玥华县主一口否认。 “现在年轻一代的朝臣渐渐冒头了,你父王成事需要他们的支持,范彬首当其冲,你必须得嫁!”瑞王妃怒目看了女儿好一阵,又搂住她,叹道,“我的冤家,若是你心里喜欢什么人,等婚定下来,母妃叫你父王给你盖一座县主府,你自去养你的面首去,只要给范家留个根苗,其他的由你去,好不好?” 玥华县主面露不愿,还没开口,瑞王妃就堵住了她的话:“娴儿,你父王现在正是需要招揽人才的时候,你是他的嫡生女儿,从小荣华富贵,天恩皇宠的长大,也该是回报回报家里的时候了。你可不能在这个关口上犯倔劲,府里那群狼鹰一样的崽子们可都顶着你呢!” 玥华县主对这些说法很是不满,气哼哼地说:“我又不是个物件,回报的方式那么多,凭什么就非得要我拿身子和婚姻去填补?哼,他们一群猪狗似的庶出,也值得我怕。” 瑞亲王眉头一皱就要发火,可见女儿如花似玉的容貌和年纪,心里不甘也属正常。 第292章论母亲对孩子的影响 = 第292章 母女二人各自生气,沉默了一小会,瑞王妃终归还是偏疼女儿,便又柔声劝道:“娴儿,从没人当你是物件呀,都把你捧着呵护着,视作掌上明珠。可你也该知道,你姑姥姥凌欣公主和佳阳公主二人,当年不也一样的圣恩宠爱,婚事到了不也是为了笼络朝臣么?虽然她们没养面首,但你其他的姑姥姥或姑姑们,婚姻顺不顺的无所谓,哪个不是豢养面首小童,那日子过得只怕比你父王都要自在。” 玥华县主见识过瑞王妃说的那些,被说的有些心动,摇摆不定。 瑞王妃见状立马拿捏住玥华县主的脉络,紧着补充一点:“我的儿,范彬可是南面范家的嫡子,文采卓然,相貌堂堂!圣上和一班老朝臣们对他都是赞不绝口的。你若总不肯嫁,那真就要便宜给莫羽寒那个小贱人啦!” “不成!我嫁!”玥华县主仿佛被戳中了某处机关,一脚踢翻了马车内的小矮几,白玉茶盏碎落一车,“母妃说得对,不能便宜了莫羽寒,大不了我自住县主府就是。” 瑞王妃看玥华县主想通了,哪管杯盏桌凳的狼藉,满心欢喜地搂住女儿夸道:“好好好~我家娴儿长大啦~懂事的好孩子,会替家里分忧啦,回去你就亲自跟你父王说,你父王肯定高兴!” “好。父王疼爱我,他肯定高兴。”玥华县主重现骄傲的笑容。 这厢的玥华县主的婚事定下,那厢凌欣公主便有些无语。 坐在王妃娘娘的书房里,见王妃娘娘还气定神闲地作画,凌欣公主便有些嗔恼地说:“阿锳,你的算盘被人拨乱了,你不生气嘛?” “因何生气?”王妃娘娘画笔不停,淡然说道,“天下男儿又非范彬一人。” “如他这般才貌双全又年纪适配的却不多。”凌欣公主丢开手里的书。 王妃笑着抬眸瞧了一眼,温声道:“才貌适配都在其次,最主要,得是幺儿能接受的。” 凌欣公主身子往前探,奇道:“幺儿不喜欢?是什么时候说的?” 王妃一面蘸彩墨,一面回忆道:“就上次休沐晚膳吧。煦儿问她,幺儿回说,那款的家里有煦儿一位就够了。” “呵呵呵~幺儿是嫌他两都是成日之乎者也的没完么?”凌欣公主欢笑出声来。 王妃娘娘也是轻叹:“可不是呢。这个幺儿,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正是头疼呢。” “慢慢找呗,反正还有三五年呢,不急。”凌欣公主反过来劝慰王妃,王妃点点头,继续静声作画。 而莫羽寒则是坐在去忠勇伯府蹭晚膳的马车上。 听孙佳蕊说起关于玥华县主和今科状元范彬即将定亲的小道消息,卢若淑有些担忧地望了莫羽寒一眼,无声地握住莫羽寒的手。莫羽寒只是平静地朝她露出一个事不关己的微笑。 “这个玥华县主真是有意思啊,羽寒跟范家议亲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但以她家的势力肯定能打听出来,她这样做,分明就是故意给羽寒甩脸子!想要羽寒难堪!”孙佳蕊义愤填膺地捶马车的长椅。 卢若淑也是生气,但比孙佳蕊还是要冷静些,提醒道:“佳蕊,好歹低声些,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她做得出来还不让人说啊?”孙佳蕊大为光火,可声音却还是压低了很多,她知道不能给莫羽寒添麻烦。 卢若淑想要阻止孙佳蕊再说,可她内心也觉得孙佳蕊说的并没错,便只是张了张嘴没出声。 莫羽寒见两位好友闷闷不乐,伸手左右拉住二人,轻笑道:“好啦~抢得走的就不是我的。既然如此,何必因他人坏了自己的好心情呢?” “也就羽寒你宽和看得开,要是我,非套个麻袋把那个范彬打开花不可!”孙佳蕊犹自愤恼地手舞足蹈。 卢若淑也暗中握拳,轻点一下头。 莫羽寒看了看卢若淑,再望了一眼车外随行的四哥哥,心下不免好笑,若是四哥哥不在旁边,若淑定也会挥拳朗声回应。 瞧着卢若淑无声的动作,莫羽寒不禁联想到边满归回信里画的图,其中有两幅使得莫羽寒印象最为深刻。 一幅是一个画了长发的木棍人一号依偎到另个长发木棍人二号怀里,伸手指着旁边一个木棍人三号,且一号拔二号腰间的刀同时杀向三号,一号木棍人旁边还写了个美字。 莫羽寒便猜测,边满归要表达的意思是要莫羽寒对玥华县主用美人计,再借玥华县主的刀收拾燕梦。 紧接着就是一把大叉,想来是边满归读莫羽寒的信后,也知道莫羽寒当时就跟玥华县主不对付的事实,于是画了第二幅图组。 内容是木棍人一号手捧木棍人二号,然后一号就看着二号跳舞,随后一号就坐着看二号被一道天降猛雷劈中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有谁能猜得出第二幅图组的意思咩? 第293章 第293章 莫羽寒对着边满归的信上图画思考了很久,大概猜出一些苗头,心中还有些存疑,无法直接确定,便将这一张画纸单独抽出来,带去弘文馆跟姬婧姝商量。 皓月当空,晚风习习,莫羽寒和姬婧姝并坐与花圃坛沿上。 莫羽寒刚随纪飘飘习武完毕,一如水中捞出来的那般,姬婧姝曾笑称莫羽寒是剥了皮的荔枝,白皙剔透,鲜嫩多汁。莫羽寒嗔恼地跺足,姬婧姝便不再玩笑,一道去看那图画。 起初,姬婧姝压根没看懂这画的是什么神奇的东西,莫羽寒便跟姬婧姝解释:“婧姝,这是安坨给我写的信,她都是用图画来表达心中所想的。” “呵呵呵~这法子倒是合了她那狡黠精怪的性子。”姬婧姝明白是出自边满归的手笔后,再探询着边满归的思维模式来猜图。 姬婧姝仔细看图,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羽寒,我觉着这组图里,有些许欲擒故纵的意思,但最后这个劈雷,倒是有些弄不懂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莫羽寒用携带而来的巾帕擦着汗,沉吟道,“安坨的思维跳脱,有时候我真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她呀,说好听点是思维跳脱,说不好听点就是小孩子心思,没个定性。”姬婧姝想到跟边满归那几日的相处,不禁有些好笑。 莫羽寒闻言,很是认同的笑着点点头。 稍待一会,姬婧姝对手里的图画深意还是一筹莫展。 莫羽寒沉吟问道:“婧姝,那几天阿娘或母妃问安坨有关计划的时候,她有没有说过什么比较特别的话?” 姬婧姝偏首看着莫羽寒,沉心静静回忆:“特别的话...”忽然像是记起了什么,姬婧姝搭上莫羽寒的手,说:“我记得,锳姨母在问满归对于羽寒你之后该如何面对玥华县主的问题时,满归有说老子李聃[dān]早有昭示。阿娘嫌她故作高深,便问是不是‘天欲其亡,必先令其狂’,满归当时笑嘻嘻地点了头的。” “这道雷,便是天不饶恕的天雷么?”莫羽寒如迷雾退散后的惊喜,指着姬婧姝手中那图中的猛雷。 姬婧姝跟着去看图,顺着这个思路去想,越看越觉得是,便笑道:“应该是了。让你将玥华县主高高举起,纵容的她更加恣意狂妄,继而遭遇天降雷劫。哈,好一个欲擒故纵的捧杀啊!” “美人计,借刀杀人计,欲擒故纵的捧杀计,她最近的兵法书籍倒是真没白看。”莫羽寒低喃自语,面上的微笑透着点点骄傲。 姬婧姝并未听清楚,只是见莫羽寒神情柔婉,便笑道:“昨日我收到了满归送给我的一坛桃花蜜酿,阿娘说满归还送了许多人,细算下来都是跟羽寒你有所相关的,可见满归对羽寒你,真是用心良苦呀。” 莫羽寒也知道这事,心中既是甜美又是迷惑,神色平静地说:“我知道她对我很好,却不知道她为什么总对我这么好?” “非要知道个原委作甚?”姬婧姝轻笑着挽住莫羽寒的手臂。 莫羽寒垂首,眼神逐渐染上悲戚:“幼年时,父王曾用事实告诫过我,世界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也让我深知,人永远都只会被自己信任、亲近的人背叛和谋害!所以,我总想知道安坨为什么会对我好。” “羽寒,满归是坦诚善良的人,日后怎样变化我们都不知道,但起码,满归目前不是也没有。”姬婧姝不嫌恶莫羽寒浑身汗透,将其紧紧揽在怀里,婉言柔声的安慰,“羽寒,你莫要自己想得太悲观了,切不可学那无事自扰的庸人呀。” 莫羽寒安静的待了一会,情绪好了一些,从姬婧姝怀里退出来,露出一个积极的笑容:“姬大家说的是,学生受教了。” “嗯,这才是那个敏而好学,宽和坚韧的邵庆县主嘛。”姬婧姝与其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羽寒?羽寒?你怎么了?”孙佳蕊担忧的声音自耳边响起,身上也被她轻摇着。 “嗯?”莫羽寒自沉思中回过神没来。 “羽寒,你有哪里不舒服么?”卢若淑伸手背探了一下莫羽寒的额头。 莫羽寒任卢若淑探过,浅浅笑道:“我无妨,只是刚才想事情想得有些出神罢了。” 孙佳蕊不放心地看了莫羽寒稍许,见她面若桃花,气色甚好才转而道:“羽寒,你不用担心玥华县主那帮人,燕梦那张爱扒瞎的嘴有若淑应付,郭优优那瘪犊子玩意儿就交给我,摁住了这两张斗货,玥华县主也不好自己撕破脸皮直接跟你干仗的。” “噗哈哈哈~佳蕊~你都是些什么形容词呀。”莫羽寒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第294章 第294章 卢若淑一听也是头疼,面露无语地对孙佳蕊说:“孙三小姐,你好歹也是朝廷三品大员的嫡出小姐,肚里也是有两本圣贤之书的,请你说话用词时稍微注意些可好?” “咋地啦?还有更多赖大彪的话我还没说嗫。再者说了,我那话有哪句说错了?”孙佳蕊替自己鸣不平。 “佳蕊并未没说错,就是那些用词咱们关起门来说说就算了,往外可不好也这样。”莫羽寒轻按住还待再论的卢若淑的手背,对孙佳蕊温和地说道。 面对莫羽寒时,孙佳蕊有种莫名的顺从性。莫羽寒也说了这事,孙佳蕊便听话地点了点头应下,此举另卢若淑极是憋屈和吃味。 好在卢若淑也不隐瞒这一心态,直接拧了孙佳蕊一下,冷面哼声道:“好你个孙佳蕊,我跟羽寒都是为你好,说的话并无区别,你怎么偏要跟我唱反调?” “这话怎么听着酸溜溜的?”孙佳蕊更是直白,揉着被拧痛的肩膀,“羽寒是我俩一块的好朋友,你更是我亲表姐,咱两可带着血缘呢,木梳子你吃什么醋啊?”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单问你,干嘛老是怼我?”听了这番话卢若淑心里舒坦多了。 “少来,我还没说你呢,我又不彪,你老嫌我管我就罢了,还撺掇羽寒一道帮你念叨我,我还没生气呢,就平时伸爪子扒拉你一下怎么了?”孙佳蕊翻了个大白眼,足下轻踢了卢若淑一下,理直气壮地说,“再说了,姐妹之间闹腾闹腾才显得感情亲近知道不?不然谁稀得花功夫搭理个不在意的人呐。” 卢若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听你这一说,倒也是。” 全程莫羽寒闭目养神,静默不言,从头至尾没有去参与这两姐妹之间讨论的打算。她们二人说这些话不避讳莫羽寒,是真把莫羽寒当挚交密友,那莫羽寒就更要做到一碗水端平,才不负她二人真心情谊。 卢若淑和孙佳蕊之间迟早会聊此事,两个人摊开来相互说顺之后也就和好了,若莫羽寒掺和进去,不论说了什么,都有可能使双方心疑是否偏帮而埋下疙瘩。所以,这种时候,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马车厢内安静下来,马车厢外按辔徐行的卢长海旋身见靠近车窗边的莫元煦又面露笑意,便好奇地落后与其并行,好奇地问:“季润,你这笑了一路了,到底是有什么好事?” 莫元煦如今中榜入朝,虽刚及弱冠之龄,却早已从束发之际便开始使用表字称呼了。 莫元煦瞧了这个小了自己近半岁的未来大舅哥一眼,温润地笑道:“朝宗家将至,想着能饮那苞谷酒,不免有些高兴。” “哦~你前几天送来的那缸苞谷酒澄清透明,味道甘甜,老祖宗和我母亲她们很是喜欢,我和父亲喝惯了白干高粱一类的烈性酒,偶尔尝一回这缓和的苞谷酒也觉着别有风味。父亲送了一小坛给小姨夫,小姨夫也夸了几句,还说佳蕊表妹的那坛柿子酒果香清醇,也很不错。若淑那坛李子酒,酸甜可口,也很是开胃拌菜。” 说起酒来,卢长海精神大振,“对啦,季润,你从哪寻摸来了这么多的美酒呀?你跟我说说,我回头自己多买些去。” “恐怕难买,此乃吾家一位挚友相赠。她不喜人打扰,请朝宗恕吾不能相告。”莫元煦抱拳以表歉意。 卢长海略有失望,却也大气地摆摆手,笑道:“既是季润家的挚友那也没办法了,日后若我嘴馋去你那讨酒喝,季润可别嫌弃呀。” 莫元煦大方地说:“若朝宗想喝,但凡吾有,自倾囊待之。” “好啊~”卢长海甚是高兴。 到京城溜达了一圈,边满归回宝庆后将养了两天才脑子清楚些。见边满归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不再时常懵懵懂懂的发呆了,柳毓才稍稍放心下来。 晚饭后到书房,柳毓拉着边满归的手,开导她道:“满归,京里的事阿婧写信跟我大致说了些,已然过去了,你就不用在放在心上。” “昂~知道了。”边满归单手端着茶盏,捣蒜似的点着脑袋。 柳毓与身边的贺青昶对视一眼,贺青昶便问:“满归,衙门里也说你近两日神思倦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边满归不好说自己是忧伤自己的身体,也不想柳毓和贺青昶平白的操心,便半真半假地说:“没~就是睡眠不足,跑老跑去的没休息好,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那需不需要我再给你批两日休沐?”贺青昶满腹狐疑,可既然边满归不愿说,那就不好再追问。 第295章 第295章 边满归知贺青昶是关切自己,便打起精神冲贺青昶咧嘴笑道:“不用啦姐夫,你已经帮我太多啦,万一被人诟病,那多不好呀。” “你真没问题么?”柳毓紧握着边满归的手腕。 边满归扬眉对其道:“毓姐姐,我可是打不死的顽强蜚蠊[fěi lian],不用太过担心,休沐日睡上个一天一夜就修复好了。” “蟑螂就蟑螂,说什么蜚蠊呀,读了几天书就知道瞎显摆,别学那些个得意忘形的坏毛病。真正博古通今,德才兼备的圣贤者,都是严于律己,谨言慎行,谦逊有礼的。”柳毓很是不满的在边满归耳朵上轻揪了一把,眼含慈爱和期许,面容却十分严肃地训诫她,“你是接触过寿亲王世子和四公子的,寿亲王妃、凌欣公主、阿婧,他们你也都是见过的,俱是饱读诗书,通晓圣言礼仪,哪一个是飞扬跋扈,妄语狂悖之人?远的不说,近看你姐夫,他何曾横行霸道,作威作福过?” “是,是,是~毓姐姐教育的极对!”边满归觑眼瞟了下柳毓愈发涨大的肚子,便摇头晃脑地附和道,“姐夫说过好多回了嘛,有道是‘满招损,谦受益’,还有道是‘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毓姐姐,姐夫经常敲打过我这些,我都记住啦。” “你这小家伙记性倒是极强,说过几遍的话都能记住,只是光记住可还不成,要真做到才好。”柳毓嘴上还是说着,然,眼中满意欣慰的目光已经藏不住了。 边满归放下手中茶盏,收回被柳毓握着的手,起身行师生礼道:“谨遵谕示!” 随后,生恐柳毓再继续念叨,边满归一溜烟赶紧撤离了现场,顺手在安静自习的贺天扬头上轻拍一下:“天晚,姐姐姐夫早眠,小弟告辞。天扬,加油哟~” “欸~满归,满归~这孩子,溜的真是快。”柳毓扬着一只手,半嗔半笑地拍了下椅子扶手。 贺青昶握住柳毓拍扶手的柔荑,轻放置她的孕肚上,笑呵呵地说:“夫人,满归是见你尚在孕中,不欲同你有争论引你不快。” “这家伙倒是很会察言观色。”柳毓神情温柔慈爱地无摸着肚子。 贺青昶大手覆盖着柳毓的素手,缓声道:“夫人,教书育人切不可揠苗助长,训诫的话说得多了也就听烦了。满归是个自主不羁的性子,他有自己的思想,最忌受人掣肘和终日喋喋不休,你呀,平日的敲打可要把握好火候,别把满归这头假扮猫咪的狮子敲奓了毛。” “我省得。”柳毓笑着望了丈夫一眼,说,“满归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不用我时时刻刻耳提面命的守着他,不过是在他稍露自鸣得意之时,提醒一两句就是,免得他登高跌重。” 贺青昶赞同地笑道:“正是此理,夫人高见呐!” 柳毓立指戳了戳贺青昶的胸口,揶揄道:“论起来,你才精明呢,自己画了红脸,白脸却给我来唱。” 贺青昶朗声一笑,道:“这不是仗着夫人有孕,满归良善不好驳责嘛。若是我总那般说他,满归定会同我辩论不止,到时我俩相持不下,为难地不还是夫人吗?夫人烈火真心,深爱于我,亦清冽柔情,怜惜满归,夫人焉舍我二人有失?” “贺家小弟弟,姐姐告诉你哟,少在姐姐面前耍你那套软硬兼施的把戏,否则~”柳毓身形微微侧倚扶手,一手以背支着下巴,一手指尖轻轻在贺青昶喉间拨动,眉眼含笑地睨视着。 滚烫的喉头在微凉的指尖下不住的滚动,贺青昶眸光沉沉像是在极力按捺着什么,面色愁苦地隐忍说道:“小弟岂敢呐,是毓姐姐宽宏。” “嗯~我乏了,该去沐浴了,今夜贺弟弟去寻另外两位妹妹吧,免得族家耆老又斥我善妒不容。”柳毓倏地收回手,招来丫鬟彩翠扶起身,瞧都不再瞧贺青昶一眼,微笑着径直向外瑶瑶离去,“彩翠,你等会就将老爷的铺盖卷挪一下,床小怪挤得。” 书房里独留贺青昶父子,凝神望着柳毓依旧曼妙的背影,贺青昶只觉得口干舌燥,倾壶也不解其渴,思及柳毓之言,更唯有苦笑。 “天扬,你母亲这是怎么了?”贺青昶病急乱投医,竟去询问一个幼子。 “父亲大人,您觉得,我这个黄口小儿能知母亲大人的心思?”装隐形人失败的贺天扬只能摊手回应。 当真是:女人心真如海底针,就算捞到还扎人。 第296章 第296章 贺青昶揉着额头看向贺天扬,父子二人面面相觑,末了贺青昶轻叹一声,道:“儿啊,你今日早些休息吧。顺便,去跟彩翠说一声,把为父的铺盖挪到书房来。” 贺天扬将书重新立起,大大的眼睛里闪耀着聪慧的小眼神,一本正经地对贺青昶读了一首颜真卿的《劝学诗》:“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小机灵鬼。”贺青昶指着儿子笑了哼一声,继而自己起身外出,“既然我儿勤奋,为父甚悦,今夜便特许我儿陪为父一道伴书香而眠吧。” “啊~?父亲,父亲大人~”傻眼的小天扬悔不当初,眼巴巴地看着贺青昶负手,疾步而去,徒留贺天扬怨声哀嚎。 边满归离了宝庆县衙的后衙直接回去,轻拍门唤老川头来开门,没料到门开后看见的却是佟旺实。 边满归站在门口奇怪地问:“你今天休沐吧,大晚上的不回班房睡觉,跑我这来干嘛?” 佟旺实朝边满归招了下手,又指了指堂屋,示意边满归跟自己去堂屋里说话。边满归返手顺道关了门,跟着佟旺实走进堂屋里,翻正倒扣的敞口陶烧茶碗,给自己和佟旺实倒了两碗水。 边满归喝着水坐下:“说吧,怎么了?” 佟旺实在另一张条凳上坐了,一手搭在八仙桌上,侧身面向边满归,神情透着八卦之意:“你前几天病了不见人,我也不好找你说,你要我暗中查的那个卖鸭子的小贩邹轮,已经有眉目了。” “嘿哟~可以啊旺实,快说说是什么情况?”边满归挑着眉,登时来了兴趣。 佟旺实扭脸看了下堂屋外面,见老川头两夫妻在西厢房那边闲聊,便压低着声音对边满归说:“那个邹轮确实有几个不着四六的哥们,都是勾栏瓦舍,赌场当铺的常客。他们都没个正经营生,经常是满世界打混,一个地方总待不长久,全是一穷二白的连家都没有。除了这些,我还查到,他们竟然跟葛折桂、黄伟那帮人也有不少联系,经常是约着一块喝酒狎妓的。” “无正经营生,一处待不久,那他们赌博狎妓的钱是哪来的?”边满归蹙眉,眯眼思考。 佟旺实一口喝完一碗水,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去当铺换的。” 边满归斜视盯着佟旺实,沉声缓问:“你自己说的,他们全是一穷二白的打混人,那,他们有什么能当?多久一当?怎么个当法?每当一次能换多少钱?够他们花销多久?” 佟旺实被追问的有些发呆犯傻,逃避着边满归逼视他的眼神,吞了口唾沫不知该作何回答。偶尔对上那凌厉的目光,严肃的神情让佟旺实心头突地一跳,眼前这人与平时和气爽朗的边满归截然不同,不仅陌生,更添镇慑之意,使其望而生畏,压迫感如有实质,令佟旺实胸口逐渐发闷,似乎下一瞬就要喘不过气来。 边满归将佟旺实的反应尽收眼底,知道佟旺实这个憨直的汉子可能是被自己吓到了,呼吸间调整好了状态,又恢复到往日的平和。 边满归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重重在佟旺实背上拍了一下:“好啦,旺实你这几天辛苦啦,能查到葛折桂和黄伟,真是意外之喜。今晚天太暗了,县衙估计落锁了,你睡东厢吧,明天退申后过来,我请你吃酒道谢。” “真的?那挺好,哈哈哈~”见边满归回归常态,佟旺实立时觉得笼罩周身的生冷气息消失殆尽,仿佛从未有过那种压迫感,边满归还是那个跟自己一块嬉笑怒骂侃大山的边满归。 敛去眼中锋芒,边满归笑着起身,跟着重拾笑脸的佟旺实出了堂屋。佟旺实准备去东厢房通铺歇息,边满归在小院坪里一面用柴刀练习刀法,一面心中想着明日要去找余书棠聊聊。 丑时四更,雄鸡初鸣,边满归迷蒙着将头捂进被子里,压根没有起来的意思。待到鸡鸣数遍,时入五更寅时三刻,边满归在架子床上扭动一番后才不耐烦地起身。 晨曦微光尚不得见,边满归迷迷瞪瞪出卧间去水井旁,掬冷冽的深井水铺面,再拍于后劲,激得边满归瞬间清醒过来,多洗两捧井水后再喝上几口,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于薄雾中,边满归返卧间取出祖传的九曲铁蜧枪,暂靠堂屋墙沿,先打几遍拳脚热身,通筋骨。约两炷香时间,边满归才手握长柄枪灵活挥舞。 在去京城的这几天,边满归虽没练习,可一有空档便找何凡切磋,拳脚、刀法或是长柄枪都有涉及,累积了效用极强的实战经验,应战技巧也大幅提高精进。 第297章 第297章 嘹亮的鸡鸣,簌簌呼呼的挥舞声,东厢房通铺上睡着的佟旺实也睡不着了。穿中衣下床,揉着眼睛取了洗脸木盆,开门就见到边满归在小院坪里挥汗如雨。 佟旺实伸着懒腰,打着哈欠说:“满归,你这病才好一点就舞刀弄枪的,你不都已经精通纯熟了吗?” “姐夫说过,业精于勤荒于嬉,行,行成那什么随,对,行成于思毁于随。反正每天耍一番就能更加精进嘛。”边满归一面挥舞九曲铁蜧枪,一面跟佟旺实说话,“再说了,武术功夫就是得每日不辍的练习,强身健体,我有段时间没开弓了,都感觉手涩的很。看来,弓马我也得抓紧时间学习巩固才行。” “我说你累不累呀?”佟旺实溜着墙边去井边洗漱,“大早上起来耍枪,中午要去余书棠那讨教学问,退申后没歇一会又要学什么骑射,晚饭后还要舞刀,哦对了,巡街时候手里还要拿本书册,把自己弄得跟个陀螺似的团团转,我都替你苦得慌。” “吃得苦,耐得烦,不怕死,霸得蛮,这是我们潇郡人的优良传统!我们潇郡子孙,不论男女老少都得好好传承才是。”边满归铁枪收势立于身侧,昂首挺胸,朗声笑道。 有些话,有些词,佟旺实用不出来但能够感受得到。他站在房檐下,看着汗流浃背的边满归握枪于庭中长身而立,此时黎明的第一缕晓光穿透迷蒙的薄雾,静静地洒落在院里。佟旺实眼前的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人,其周身沐浴在晨光下,仿佛披上了一层浅金霞云般,别有一番夺目之华彩。 佟旺实脑中突的冒出一句话,是余书棠形容边满归的:“莫轻猎家郎年少,可期潜渊功百年。” 之前佟旺实全然不懂,今早看着傲立庭中的边满归,佟旺实如有点拨,大概明白了余书棠前半句的意思,可这后半句,佟旺实还是有些想不通。像他们这样的小捕快,要做什么样的事才能有百年的功绩?痴人说梦吧?嗯,好像是这个词,边满归用来骂过来求边满归想办法,想要继续脚踏两条船还不翻的伍查。 边满归见佟旺实瞧着自己发傻,心里一慌,赶忙低头检查前襟,是不是练武时散开了。可是边满归为了隐藏好身份,特意用莫羽寒家送来的上好布料,专门裁剪出一种套头式无需系带的小衣,所有自己的上衫也都在胸口部位加固了一根衣带。且她似乎光长个不长肉,都不用使劲的裹,那处小小的也就比街头早点的小笼包大了些许。贺青昶和余书棠他们都当是她肌肉发达的缘故,压根不存在露馅的问题呀,那,佟旺实是魔障什么呢? “佟旺实,你别不是跟伍查一样看上我了吧?”边满归故意学男子那般双手下放,交叠遮护住重点。 “啊呸!胡说什么你,我爹正给我相看媳妇呢。”佟旺实一手夹着脸盆,一手赶苍蝇般挥动。 边满归立马追问道:“那你盯着我发什么呆?” “我是想到书棠形容你的话,‘莫轻猎家郎年少,可期潜渊功百年。’”佟旺实倒是实诚,说道,“我有点想不通后半句话,像我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百年的功绩呢。” 边满归眉头轻挑,看着佟旺实笑问:“我们这样的人?我们什么样?为什么你不相信我们会有流芳百世的功绩?” “我们一介平民,哪有什么机会去建立功勋?”佟旺实粗眉紧皱。 边满归一面擦拭铁枪,一面淡淡地说:“不一定非得是功勋才算功绩呀,平民百姓辛苦劳作,遵纪守法,勤勤恳恳的为自己和家人努力挣出一份家业来,安居乐业不给朝廷和后世添麻烦,同样是于国于民于子孙的功绩,不照样能计入族谱,流芳百世嘛。” 佟旺实激动地一拍大腿:“对呀!对呀~还是满归你想得清白,不愧是读了书的人,说话看事拿主意,就是比我们这帮莽夫强些。” 边满归好笑地溜了佟旺实一样,道:“不要妄,妄,哎呀,不要自己看不起自己,我是读了几本书,但论实际操作,比如《天工开物》里的农桑纺织这些,我就不够你爹娘、嫂妹他们看的。” “这个倒是。我也总听书棠说过术业有专攻一类的话,论种田开荒你不如我爹和我,但狩猎酿酒,满归你就比我们高明多啦。”佟旺实岔开腿佝偻在井旁,打了井水倒在木脸盆里,随后往脸上扑水洗脸。 边满归擦好了长柄枪,便往主卧间回去,笑道:“所以咯,不要总想着跟旁人比,用心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成啦。” “说得对。”佟旺实十分赞同地点头。 第298章 第298章 二人各自回屋穿衣戴帽,换好捕快衣着出来。边满归牵着狗妞去遛弯,佟旺实跟着她一道去吃早点。 边满归的早点样式每天都会变化,这远近哪家的米粉好吃,哪家的馄饨馅足,哪家的碱面入味,哪家的包子实诚,边满归如今都一清二楚。所以佟旺实哪怕是租了班房,交了三餐伙食费在衙门,也还是会偶尔跟着边满归去吃早点。 今早是吃的甜口豆腐花加葱香花卷,一碗甘甜顺滑的嫩豆花,四个葱油飘香的花卷,那叫一个满足爽口。 “满小哥和佟捕快可吃饱了?”豆腐店的老板正是边满归的隔壁邻居李光。 边满归一手搂开腿上窝着的狗妞,一手拍着露出的肚子笑道:“李光叔好,你家的豆花就是鲜甜,若不是我四个花卷下去撑了,肯定要再来一碗。” 李光受捧很是开心,一指自己铺面里正帮忙卖豆腐的二女儿李丹兰,笑道:“呵呵呵~满小哥喜欢就好,我记得你还爱吃油豆腐泡,我回头就叫丹兰给你再送几两到家里去。” “好啊,晚上正好做油豆腐炒肉吃。那我把钱一块付了。”边满归将狗妞放下地,起身想要付钱。 “不用啦,当是大叔请你们吃的。”李光摆摆手,很是大方。 边满归稍稍一愣,手肘拐了佟旺实一下,笑眯眯地说:“李光叔,今天是他请我,你小本买卖,不收白不收,等下回我自己来了再说。” 佟旺实憨直却不算傻,边满归一撞一使眼色,佟旺实便明白地掏钱付款了:“是啊,说了我今天请满归吃早饭的。李老板,那油豆腐泡一起给了。” 这样一来,李光也不好意思拒绝,便收了钱,边满归也就牵着狗妞的牵引绳,跟佟旺实告辞回家。 去衙门点卯的路上,佟旺实接过边满归还他的钱,多少也不去数直接收回了钱袋,问道:“人家向你示好,你怎么不领情啊?” “生意场上有生意场的规矩,无缘无故的示什么好?再说了,我们穿着捕快服呢,说话做事都留点神,别给人落下什么把柄。”边满归把大钱袋绑好收回衣内。 佟旺实有些不能接受:“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谨慎呐?那李光可是你邻居啊。” “邻居有需要的时候,那我能帮忙的自然会帮,和善友好的相处就是了,又不图他什么回报,也不用特意的示好嘛。”时间未到,边满归抱着手斜倚在县衙门口的一座大石狮子上,平淡地说,“再说了,害人之心不要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平日里谨言慎行一点总是不会错的。” 佟旺实半玩笑半认真地问:“听这意思,那你也防着我咯?” 边满归挑眉,一眼横过去,冷笑道:“我当然要防着你!不然就你那大水牛一样的酒量,我酿多少缸酒都不够你一个人喝的!” “嘿嘿~满归,咱两谁跟谁呀,你可是我最敬重的救命恩人,那是有过命交情的!”佟旺实挠着头憨笑。 佟旺实是个重情义的人,边满归救过他的命,加之近段时间相处多有被提点,虽说很多时候他不太认同边满归的言行,却也不妨碍他便将边满归视为心中重要的恩友。 边满归轻叹一口气,重重拍上佟旺实的肩,捏着他的肩骨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但佟旺实似有感应边满归的心境,反手也搭上了边满归的肩,咧嘴冲着她露出个大大的真挚笑脸。 边满归嫌弃地撇开头,一巴掌按在佟旺实的脸上,将其推开:“啧,丑死了。” “哈哈~我自是没有满归你俊俏啦,说不准那李光就是瞧上你,想找你做女婿呢。”佟旺实顺势退开一步。 边满归直接翻了个大白眼没搭理,佟旺实自顾在旁边笑。 午饭后,县衙有半个时辰的午休时间,边满归照例跟着余书棠一前一后的来到那间录事官的小办公房里。 余书棠升小炉,一面架壶烧水准备泡茶,一面听搭脚窝在书案前那张椅子里的边满归絮叨,说的便是那个关于邹轮的事。 “你说说,邹轮这帮人是不是有问题?旺实要是能再细查查就好了。”边满归在椅上扭动了一下,抱怨道,“余书棠,你能不能换把椅子?板正僵硬,靠背又矮,坐感太难受了。” “这是玫瑰椅,也叫文椅;又曰小姐椅。举世人人都说好,偏你事多说不成。”余书棠蹲身在一座小柜前,一面翻找想喝的茶叶,一面嫌弃边满归。 -------------------- 作者有话要说: 玫瑰椅:因其构造通透轻盈、空灵飘逸,宛如清水出芙蓉,与历代文人墨客崇尚自然,追求天人合一的思想不谋而合,所以也叫文椅;又因大家闺秀或者小家碧玉,都讲求举止仪容的贤淑温婉,坐姿要典雅端庄,且玫瑰之名知性文雅,加上玫瑰椅的这种提醒之意,于是也成了小姐们闺房里的常用座具,逐渐还衍生出一种名称,曰:小姐椅。 第299章 第299章 边满归噘着嘴从玫瑰椅上站起来,换坐到了茶几前的环圈背炕倚上,闷声说:“说的再好不如坐得舒服,要我选,我宁可坐这张无腿的炕倚。” “你?就你,但凡这里有张榻,你还肯老实的坐着?”余书棠侧头眯着眼,一脸鄙夷地瞪着边满归。 “哎呀~躺着多舒服啊。”边满归挪了下炕倚的方向,将双腿舒服的伸直,上身歪在靠背里,下巴朝小炭炉上一抬,“书棠,水马上滚了。” “你耳朵倒挺好使。”余书棠收心敛神开始准备。 水滚后,余书棠洗水醒茶一遍,稍后将第二泡茶汤沏出,在白瓷的茶盅里,汤色翠绿,清澈明亮;闻之香气清纯,底蕴浓郁;余书棠揭盖欲冲第三泡,热水汩汩顺壶嘴而下,冲起茶叶升腾漂浮,其形似眉,条索紧细,叶底嫩绿,清亮匀整,真是茶中珍品。 “满归,这是属青茶(乌龙茶)科的老君眉,产自鄂郡黄州的红安县老君山,是我一个同窗好友寄过来的,饭后饮,消食解腻,你尝尝看。”余书棠沏出第三泡于茶盅,再执茶盅倒在两只束口的白瓷品茗小盏里,小盏外的彩釉和茶盅是一套,都为文心兰草图样。 “茶我是品不出来的,不过这杯子倒是挺清雅。”边满归右手三指拈杯身,无名指和小拇指并着拖杯底。 余书棠闻香时看了边满归一眼,见其姿势有所改进心有所喜,便笑道:“品茗非一朝一夕能成,但你这握杯的姿势已经大有长进了。” 边满归闻言抬手自顾:“是哦,姐夫也说有点模样了。” 余书棠拈杯往前送了一下当是碰杯:“好事,说明你开始往高雅之路前行了。” “啊哈,那还是得了吧,在这条路上只怕蜗牛都能比我快些。”边满归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嘴皮子厉害起来真是连自己都怼。 余书棠见状便不再跟其聊什么高雅,直接问道:“你托旺实去打探邹轮,真把葛折桂他们牵连上了?” “怎么叫把他们牵连上,是他们本就有勾连。”边满归自己续上茶,又给余书棠续上,“我上午又问过其他人了,邹轮有个哥们叫富爷的,跟葛折桂是把兄弟。我之前看见好几回葛折桂跟街头混子说话,那人就是富爷。” 微不可察地忍住笑,余书棠清了下嗓子说:“问?你怕不是又去套话了吧。” 边满归把脑袋一昂,道:“套话也好,问话也好,怎么样我都没严刑逼供。” 余书棠对其敷衍地招了两下手:“好好好,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蹲点啊,他们手里的钱总有花销完的时候,我就猫着等,逮他们个现行!”边满归胸有成竹地一握拳。 “你怎么猫着等?一日十二个时辰,他们人数少说也有三个了吧,你能盯他们几炷香?”余书棠的问题倒是把边满归难住了。 边满归眨了眨眼,挑眉阴恻恻地道:“要不,我放个有钱人来的消息出去,给他们把坑挖好咯?” 余书棠面容瞬间板正严肃起来,警戒道:“你当是上山捕猎挖陷阱呐?这是人,百姓平民,你是衙门捕快,对平民干这种事,就是钓鱼执法你懂吗?你这种诱惑性行为是不被我朝《邑律》所容的!” 边满归瘪嘴,无力地说:“你这人,太刻板!那你说,怎么办?” “满归,你若是有闲钱,可以找几个人帮你盯梢啊。”余书棠见边满归询问,神情便放缓了,“欸~你先别心疼钱。你请他们见惯了的平民盯梢,总没你老去打探那么点眼吧。况且,葛折桂也是衙门的副捕头,你有什么过于异常的动静,他肯定能知道,若是告诉了邹轮、富爷这些人,那你就更难查了。” 边满归懒懒的背靠椅子,双手随意地搭在环形扶手上,紧抿着唇,垂首不语。 余书棠并不打扰,安静的拿起手边小亮架上的书无声翻看。这是本原从边满归那借来的《道德经》,后来边满归又得贺青昶赠了一本,便将这本书直接送给了余书棠。边满归想了一会也没个头绪,便不再纠结了,从怀里掏出一本全新的《孙子兵法》来看。 余书棠不经意瞄了一眼后,惊讶不已:“满归,你那本《天工开物》又看完啦?” 边满归随意的一点头:“嗯。姐夫说很多书要我阅读一遍就行,不用刻意去背记。” “那你这速度也太快了,两三天就一本书,而且你记忆力又好,看完总能记住七七八八的,经年累月下来,你脑子里都能开书铺啦!”余书棠不无羡慕和佩服,笑着问道,“你要不别考什么武举人了,去考文科举吧,等你高中了,我去给你当幕僚师爷怎么样?” 第300章 第300章 “余大师爷,就在文科举上留我条命吧。我就囫囵吞枣的浏览一遍书,好多意思都弄不懂呢,文科举那得背记多少东西啊,还要之乎者也的写文章,我最怕这个,我有自,自知...”边满归实力证明自己还是很有差距的,余书棠笑着帮她续上,“是,自知之明。” “对!就是自知之明,我哪是那块料啊。”边满归握著书一阵摆动。 余书棠仔细的打量了边满归一阵,敛眸笑言:“以你的实力,武举人定是囊中之物,不妨明春去京中会试一番如何?” “你老鼓动我,到底想干嘛?”边满归眼神怀疑地凝视着余书棠。 余书棠沉吟片刻,道:“照你以前说过的,跟对了人有好酒菜吃。” 边满归好笑地问:“咋地,你想推我去考试得了官,你来给我办事啊?” 余书棠正色面对,从容地说:“未尝不可。” 边满归蹙眉,深深地看了余书棠一会,问:“你才学也不算低了,为什么不自己再考?要知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的。” “子曰: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余书棠翻著书页冷静地说,“这个道理我自然知道,只是我科考之路已断,能留得这个小小录事官职位,已经是贺知县十分惜才了。如果你能考武举得个好职位,那我为施展抱负才学,跟着你去也是条好出路啊。” 边满归挠了下左耳,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的科考之路已断?这什么意思?有故事啊?” “是个事故。”余书棠放下书,见边满归挝耳挠腮的想听,便沉沉叹口气,说,“殷国公在朝堂上权重势广,我本应是前科进士,但因为不小心跟殷家七公子殷宏发生了口角,结果我科考榜上的名字和举人的身份一道都被殷家抹了,要我以后也别想再从科考入仕。” “花嚓!这么损嘛?断人生计啊这是。”边满归很是震惊,这种事她还真是第一次听说,“可是,朝廷取仕,他们殷家怎么能左右得了?” “如何不能左右?”余书棠苦笑着说,“殷国公手握实权,朝野上下不知多少人是他的派系,暗中碾死我一个不起眼的小小书生有何难?” “老皇上和先太子爷都不管?”边满归觉得自己固有的观念开始出现裂缝。 “谁不知道先太子爷宠爱殷妃,信赖殷国公,委以重任实权。我不过一介布衣书生,老圣上和先太子爷何苦为了我去拂了殷国公的面子?”余书棠摇着头,面有不甘地说,“可我寒窗苦读十数载,尚未出师便已身死,空有报国之念而无路可走,想我堂堂七尺男儿怎能甘心一辈子只当个录事。” 边满归不太理解余书棠的想法:“为什么不?若我能一辈子有个九品录事官当,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就足够啦。” “我爹娘和族亲们也都是这样说的。”余书棠略有些烦愁,闷下一杯茶,说,“可我才及冠,难道大好青春年华就全虚耗在一个九品录事职位上?我又不是七老八十得养老了,读了一肚子圣贤之书,学的是安邦为民,结果只能誊抄案卷。” “你会不会心野了点?”边满归仗着关系好倒是不怕余书棠生气。 余书棠听罢愤然瞪了边满归一眼,冷声道:“我并非瞧不上九品录事官,也不是非要位居庙堂才罢休,只不过夫子教授,自身所学因他人恶意打压而不得施展,心里苦闷憋屈很。” “嘶~没经历过,不懂。”边满归直白地摇头,连句安慰的活都没有,很现实地说,“既然你也说了,是遭人恶意打压,那你现在有这个九品官就已经来之不易了,想翻身不一定能成功。既然你做的也很用心,姐夫常常夸你的,那你就收收心,放下过去纠葛,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余书棠很无语,也很无力,他一早就知道,边满归是个典型的‘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有房有车就不愁’的小民思想的家伙,一心一意的就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他不去主动招惹别人,也不想别人来打扰他,有三两喝酒聊天的朋友就足够。 但无论是出于公,还是私,余书棠都不愿见边满归如此平凡的度过此生。 深思了一会,余书棠抬眸瞧着边满归笑道:“满归,你就不能霸气点,说你去武举高中,回来提携我一把?” “我现在就可以提携你呀,寿亲王家的莫老四最喜欢结交朋友,我给你写封信你去寿亲王府当差呗。”边满归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还一脸无所畏惧地接着说,“反正现在寿亲王和殷国公、瑞亲王两家人互相看不顺眼,你有真才实学被殷国公打压了,寿亲王应该会用你的。” 第301章 第301章 “快快噤声!”余书棠吓得不轻,忙倾身伸手想捂边满归的嘴,紧张地四下观察。 边满归轻巧地躲过余书棠的手,嘲笑他道:“你刚才不还叫我霸气点呢,怎么转脸话都不敢听了?” “这是霸气嘛?这叫蠢气,闭嘴啊,莫发宝气啊你!”余书棠心有余悸地紧盯住边满归,生怕这家伙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语来。 边满归翻了个白眼‘切’了一声,余书棠便知晓边满归不会再说刚才的话了。 抬袖擦了擦额角留下的汗,余书棠心道:世子说得对,边满归多有言行荡检逾闲之时,碰上恶意较劲的攀咬起来可大大不妙。自己真是要多小心的提点他才好。 只是边满归打从骨子里就没有三六九等,尊卑有别的意识,在其眼中,皇家和黄家似乎并无区别,尊重人的心理是一样平等的,而对于天威的敬畏则是缺缺甚少,这不免让余书棠有些头疼。 余下的午休时间,边满归摇了下手示意不想再说,安静的捧着《孙子兵法》看起来。余书棠便不好再继续,也沉心看起《道德经》来。间或有不认识的字,或不解其意的句子,边满归像往日那样询问余书棠,余书棠懂得就直接翻译给边满归听,他也模糊的就叫边满归记下来去问贺青昶,回头再来告诉他。 如此互有裨益的读书小会,让边满归和余书棠无形间知识量都涨了不少,二人间的关系也比旁的人更亲近些。于边满归而言,余书棠是良师益友,于余书棠而言,边满归是莫逆之交。至于在班房里睡午觉的佟旺实嘛,用边满归的话说,那就是个人生不可缺少的‘酒肉兄弟’。 下午巡街前,边满归麻烦余书棠帮忙翻查一下案卷记录,看有没有关于山林劫匪之类的案情。边满归再跟佟旺实说了几句,请他在巡另一边县城的时候,帮边满归找一个可以盯梢报信的小乞丐,去盯邹轮。然后边满归自己也在跟着葛折桂巡街时,借口离开一小会,找了个曾被富爷驱打过的老乞丐,拜托他盯葛折桂身边正聊天的富爷。 边满归咬牙都先许了十枚铜板,这两个老小乞丐喜笑颜开,满心欢喜的答应了。 情知这事急不来,更何况邹轮还养着伤,估计这帮人没那么快会再出手,边满归只能跟他们比耐心。好在单就耐心而言,常年狩猎的边满归自认相当沉得住气,再加上她爹一再地告诫她,习武之人需先静心沉气才不会走火入魔。所以边满归毫无焦虑,隔一两天再添一个盯梢的眼线,把消息渠道都逐渐拉通咯,最后能汇总到自己家门附近的年轻乞丐手里,自己则悠闲的偶尔逛一逛当铺啥的,不怕邹轮和富爷他们不露马脚。 这些都还好说,就是边满归收到莫羽寒通过青云楼的包竞管事送来的信时,又喜又气。 喜的是莫羽寒给她绣了大蒲扇的扇套和腰带,还送了她一把大蒲扇;气的是莫羽寒叫她多练字,并要求把练字的宣纸每次都随信带去给莫羽寒过目。 信中字里行间可读出莫羽寒语态严肃不像是开玩笑,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地意思。而且,包管事送来的那一整箱子,正是练字需要用到的文房四宝。 边满归不喜欢,不想被人逼着练字,但信后还附着一幅小画,一个小人生了三只手,拉着另一个小人的三只手,边满归想了好一会都没弄懂这个意思。直到晚上去后衙贺家吃晚饭,看了贺天湛拉着柳毓的手撒娇,才惊觉莫羽寒画的那个图可能是幅模拟动态图,要表达的意思应该就是莫羽寒向边满归撒娇吧。 回到家的边满归看着那幅小图,确认后气哼哼地说:“撒娇有什么用!撒娇我就要听你的话乖乖去练字嘛!” 随后,边满归翻出箱子里的笔墨纸砚,发现还有一对细致包好的白玉浮雕镇纸妥帖的收在下面,镇纸上的浮雕纹正是自己贴身带着的长命玉锁上看不出来是龙的卧龙蛋,一瞧就知道是莫羽寒找人特意给边满归制造的礼物。 见到这对白玉浮雕镇纸,边满归的心情才好上许多,又是撒娇图,又是精心准备礼物,边满归才勉为其难的开始研磨铺纸。边满归双手撑在主卧间那张充作书桌的窗下条案上,手指在白玉浮雕上缓缓磨砂了几下,静心认认真真给莫羽寒写了几个大字,然后就冷笑一声练刀去了。 不过嘛,虽然莫羽寒千里写信督促自己练字让边满归有些小小的不爽,但边满归还是想着莫羽寒到底是用心给自己准备了礼物,也是关系惦记着自己的,所以在回礼的事上还是上了心。 -------------------- 作者有话要说: 有谁猜猜边满归这家伙给寒宝宝写了什么字嘛? 第302章纳闷的安哥儿 第302章 当夜,练完刀之后,边满归便回房翻出一张年前收的白兔皮,连带兔首的部位都保留着。边满归先比划着在纸上画了个大意的模型图,再笨手笨脚的引线穿针,打算给莫羽寒缝制一个兔毛的护手暖笼。 一连三四天,边满归中午都没去余书棠那喝茶看书,而是抓紧时间窝在主卧间里缝制暖手笼,北方叫做棉手闷子或棉手捂子。 边满归开始上手后发现一张兔皮尺寸不够,又拆线添了一张白兔毛皮,先贴着皮缝了一层棉布。在棉布上,就是两侧的位置又缝了两个兜子,可以放些零碎小物件,兔首塞足了棉花能立起来,用两颗小红珠子点上去当眼睛,兔耳朵就随意耷拉着,兔尾巴保留着在中间缎,整体造型圆鼓鼓的十分可爱。 为了这么一个暖手笼,边满归的手可没少遭罪,不是被针扎,就是被剪刀划拉一道小口子。几次想要放弃换个礼物,但每回掏钱付给送消息来的乞丐时,边满归就能瞧见莫羽寒亲手绣的钱袋,再想到荷包、蒲扇套和腰带,都是绣工精美细致的佳品。 于是,边满归咬咬牙,又继续缝制去了。 等到边满归缝制好白兔暖手笼,已经距离收信日有八九天时间了,时间也步入三月,莫羽寒的下一封信都由梁开石送来了。 正好赶上佟旺实和余书棠在边满归家小院里打甂炉,佟旺实带了一只烧鸭,余书棠买了一大碗的卤味,边满归在厨房料理烫锅吃的鱼、羊肉和蔬菜。 “梁兄弟来啦,正好,一块吃晚饭。”边满归端着菜从厨房出来,脚边由一只狗妞,发展成了四只小动物。 别说两只狗子和狗妞了,就连那只猫都十分黏糊地挨在边满归身边,高兴地摇着尾巴,嘴上带着点点油星,想来是刚在厨房里被边满归投喂了好吃的。 “安哥儿好。”梁开石话不多说,抱拳见礼后去栓了马,到井边打水洗手洗脸,便直接在佟旺实搬来的凳上落座了。 稍后,梁开石从胸前的包袱里取出一个黑布袋交给边满归,再拿出一个油纸包在桌上摊开,是一份飘香红亮的辣子牛肉干。 佟旺实也不客气,率先拿了一个尝,赞不绝口地闷了一杯酒:“这个好,够劲!” 四人坐定,刚准备开吃,门外又来了一个人,扭脸看去却是隔壁的李光媳妇和女儿李丹兰。 边满归身为主人,还是要起身去门口迎接一下的:“大嫂子和丹兰妹妹怎么这时候来啦?是有什么事吗?” “嗐,没什么大事,这不是看你这又来客人了嘛,家里最近刚打了点麦芽糖,想着拿点过来给你们尝尝。”李光媳妇说着把手里的一个小竹碗递过去。 接也不是,不接更不好,边满归便手掌抵在碗边跟李光媳妇展开拉锯战:“大嫂子,这怎么好意思呢。再说了,我们几个大男人,不怎么吃糖啊,你这给了我不浪费嘛。” “咦?满归,你不是挺爱吃冰糖葫芦和糖人画来着?”佟旺实冷不丁地插了一句话。 边满归幽幽的回眸盯了佟旺实一眼,吓得佟旺实骇然地缩了缩脖子。余书棠借喝水举手时用长袍遮面掩笑,梁开石只做不见。没办法,边满归只好露出越发纯熟的公式化微笑,双手接过笑眯眯瞧着她不说话的李光媳妇塞过来的一小竹碗麦芽糖。 “边家哥哥,这个糖比街角宁记的要甜上不少,你不要一次吃太多啦。”李丹兰在临走时,终于鼓起勇气正眼瞧着边满归,跟她说上了一句话,说完又立马羞羞答答地低着了头,绞着手里的衣角。 “好,多谢丹兰妹妹提醒。”边满归面上笑着答应,暗中却疑惑,李丹兰是怎么知道自己常去街角宁记糖果铺子买东西吃的。还有,以前怎么不见这姑娘这样扭捏的?犯什么病啦? 送走了李光媳妇和李丹兰,边满归举着一小竹碗的麦芽糖就怒气冲冲地转身回来,见势就要往佟旺实头上砸。 佟旺实赶紧一溜烟蹿开,笑嘻嘻地说:“满归,人李家夫妇两对你已经表现的很明显啦,你怎么就不领情呢?” “领什么情?表现你个毛球啊!”边满归火大地把竹碗往桌上‘砰’的一声用力放下,“这碗麦芽糖收了,你叫我怎么回礼啊?” 余书棠摇着头笑道:“你怎么收点什么都非要回点才行啊?上回我送你一方不大值钱的石头刻的小印,你也要回我一把大蒲扇。怎么,就这一碗麦芽糖,你还要回礼?” “有来有往是交情,互不相欠是人情,两码事。”边满归一碗酒做两口就喝了,有些郁闷地说,“我就纳闷了,最近这半个月,都是邻居街坊,隔壁李家怎么就这么爱送东西给我?也没说要我帮什么忙,弄得人心里直发毛!” 第303章 第303章 余书棠对边满归的状态不免怀疑,认真打量着边满归的神情,道:“我说,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 边满归一筷子卷走铜锅里余书棠正要夹的肉:“装什么傻?我哪傻了?” “你,你是真傻!”余书棠气不过,转手把边满归喜欢吃的翅膀夹走了。 “欸~说清楚,不然不给吃。”边满归更直接,筷子一伸生生把余书棠到嘴边的鸭翅摁住了。 余书棠一介书生,手勉强有些个缚鸡之力,但怎么可能是边满归这天生力大,后天又习武的家伙的对手,筷子简直就是被边满归轻易地碾压住,夹得指头疼。 “你!好好好,我说,人家瞧上你,想找你做女婿,每天送一点东西,就是等着你找个媒婆上门提亲。”余书棠手疼,不想跟边满归计较,快速道,“我说完了,松筷子。” 边满归依言松了劲,将信将疑地觑眼瞧着余书棠,见他不像是说假话,再斜眼去瞪吃喝正欢,看戏正乐的佟旺实。 佟旺实乐颠颠地点头,奇道:“就是书棠说的那样。怎么着?满归你这么聪明,竟然没看出来?” “没看出来。”边满归磨了磨后槽牙,翻着白眼承认了。 “边满归,你也有今天这时候~啊哈哈哈哈~”佟旺实幸灾乐祸地大笑。 边满归狠狠一记眼刀甩过去,虽说边满归是年纪最小的,可威势却是最足的,佟旺实立时被震慑住不敢放肆大笑来了,只敢偏开头忍住笑意,向火大的边满归拱手求饶。 要知道,边满归酿酒是一绝,厨艺也是不弱的,佟旺实得罪了边满归可没免费的好酒喝了,也没色香味型俱佳的好菜吃了。 没料到,甚少言语的梁开石问到了重点:“安哥儿可喜欢那位李姑娘么?” “哈?”边满归一时未反应过来。 余书棠啃着鸭翅,笑道:“他能喜欢谁呀,他还没开窍呢!” “滚犊子!”边满归恼羞成怒。 佟旺实有心插一句,但刚被瞪过,就只是憋着笑罢了。梁开石便只是点了下头,继续安静的喝酒吃菜。 等莫羽寒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正要去参加齐国公姜蒙的八十四大寿。 英国公姜蒙乃是老圣人的奶兄弟。当年同一批浴血沙场,开疆安邦的老臣子们,如今只余杖朝之年的齐国公姜蒙和英国公赵冠杰了,老圣上和先太子爷都十分的敬重及爱护,二人各有一位御医随府照顾身体。 莫羽寒来不及看边满归的信、礼等物,便跟着母妃王岑锳,拿着大红烫金的请帖来到占地九十多亩的齐国公府。 几十年来,经过数次的封赏和扩建,齐国公府已然装潢的雕栏玉砌,雅观精致,前府后宅皆居于花木园林之中,虽比不上占地圈山的寿亲王府,也越不过望江似城的瑞亲王府,却也是京里数得上名号的豪宅了。 “侄孙媳见过寿星公,恭祝寿星公福体安康,长寿顺意!”王妃娘娘恭敬地给主座上须发皆白的老翁行礼。 “侄曾孙(女)莫元煦(莫羽寒)见过寿星公,恭祝寿星公福体安康,长寿顺意!”莫元煦和莫羽寒跟着一块行礼。 “好~好~都是好孩子~”寿星齐国公姜蒙甚是开怀。 今天一大早就领过了圣上的恩旨,一班皇嗣中老友的贺书,现在又有先太子的后嗣亲自登门祝寿。若论起来,寿亲王也算是齐国公的族侄,王妃娘娘王岑锳也是齐国公当初最中意的嫡长孙媳之选。因此见到王妃娘娘带着儿女过来,齐国公老怀大慰。 “琢华啊~快过来坐。”齐国公开心地紧握住王妃娘娘的手,拉她到身边鼓凳上坐了,乐呵呵地说,“想当年,你还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娃娃,如今,也是当奶奶的人啦!” “时间如白驹过隙,然则,国公一如当年那般威风凛凛,华彩如初。”到了老国公面前,王妃娘娘仿佛回到了幼年时。 “哈哈哈~老啦,老啦,不过你这小嘴儿倒还是那么甜滋滋的会说话,叫人怎么听都舒坦。”齐国公如慈祥的老父亲般,在王妃鼻头上轻点了一下。 “姜爷爷您是老当益壮。”王妃也用起小时候的称呼。 果然齐国公更为欣喜,抚掌笑道:“对对对~以后还是叫姜爷爷好,老朽最喜欢琢华你叫姜爷爷啦。” “是呢。”王妃露出个小女儿的笑容,握住齐国公的手臂,又如少时那般甜甜的唤了一声,“姜爷爷~福寿安康!” “好~有琢华此祝祷,老朽定安康,哈哈哈~”齐国公朗声大笑着。 第304章 第304章 齐国公姜蒙是真高兴呐,而他旁坐的同样白须白发的英国公赵冠杰却有些吃醋,倾身凑过去,蹙着眉问:“小琢华,那我呢?” “赵爷爷好~赵爷爷康泰顺遂!”王妃娘娘立马起身过去给英国公也行了一礼。 “甚好,甚好,每回瞧见小琢华你呀,就想起你父亲用戒尺揍阿光的样子,嘿嘿~叫那小崽子嫌我认字少,打得好!”齐国公拉住王妃的手让她起身,笑眯眯地斜了人群中自己的嫡长孙一眼。 王妃也想起当年旧事,掩唇而笑:“赵爷爷武艺高超,赵大哥哥文采斐然,一武一文,相得益彰!” 齐国公听到这话,也是十分的畅快地大笑起来,指着王妃娘娘对齐国公道:“蒙弟,你瞧瞧小琢华这嘴儿甜的,还是则承会教导孩子,他儿子长良和孙子抱贞都跟琢华一样会说话,一点文人酸腐之气都没有,我最是喜欢!” 齐国公赞同的点着头,捻须笑道:“他们王家父子孙三人今天都当班不得空,各写了封贺帖连带着三份礼物送来,哎哟哟~那文采字迹,那叫一个漂亮潇洒哟~” “父亲,虽然王家三位官人都供职无法亲来,但家眷都来了。”齐国公姜蒙的长子姜磊在旁笑着提醒,“王妃娘娘也在,其子女也来了不是。” “正是,正是。之前都见过啦,都是好模样的孩子们。”齐国公笑着在人群里找莫元煦和莫羽寒,找到了招招手,“季润,羽寒,快过来~” “齐国公好。”莫羽寒有些许紧张,跟着兄长行礼,生怕当众出了错漏惹人笑话。 “季润现今年纪轻轻便高中甲榜第六,能参朝议政啦,好事!小伙子,好好干!”齐国公一左一右拉着二人,赞赏地夸了莫元煦,又慈爱地关心询问莫羽寒,“羽寒呐,在弘文馆里修学,可还适应?” 莫羽寒浅浅一笑,微一屈膝回话:“谢国公关心,羽寒一切都好。” “那就好,你母亲打小是叫我们爷爷的,你也随着你母亲,叫一声姜太爷爷,圣上和先太子爷也会高兴的。”齐国公握着莫羽寒的苍老右手力道稍稍一紧。 莫羽寒抬眸轻扬羽玉眉,询问地望向旁侧安坐的母妃,得母妃首肯示意,莫羽寒便恭敬行礼,改口道:“姜太爷爷好。” “好好好~羽寒真乖~”齐国公似乎早有准备的给莫羽寒塞了个小红绸包。 莫羽寒知晓这红包不得推辞,便坦然收下谢了。 “嗯哼~”随即老迈地英国公端着茶杯清了下嗓子,眼神却一直瞟在莫羽寒身上。 莫羽寒立明其意,复侧身再行礼,道,“赵太爷爷好。” “甚好~甚好~小羽寒,哪去买糖果吃。”英国公也塞来一个,莫羽寒同样接了谢过。 如此一来,两位老人家都乐呵呵的,心满意足的放人了。 拜过了寿星公,随后再走马灯似的见了一大群莫羽寒根本不记得之前见没见过的人们,历经小半个时辰后,莫羽寒总算有了点相对自由的空间 莫羽寒不紧不慢的带着苏米和侍雪顺着心意到处走走,跟喧嚣的人群尽量保持着一个合适的距离,不会太远显得孤意不合群,也不会太近总是受人的打扰。 正在漫步赏景时,却听闻一树桃花蕊下,有人在轻叹吟诗:“肠断春江欲尽头,杖藜徐步立芳洲。颠狂柳絮随风去,轻薄桃花逐水流。” 定睛看去,是位孤身而立的少女,身子娇小瘦弱,杏白衣裙在微风中飘摇,仿佛一张美人风筝般,随时都会被吹走。 吟诗作赋本是好的,只是诗圣的这首诗未免太过伤感多愁,今天是齐国公的寿宴,用得实在有些不妥当。是以莫羽寒驻足偏首,悄声问苏米:“这是哪家的小姐?” “县主,这位是英国公家的二小姐,赵语恬。跟县主您是同龄人。”苏米附耳回话,再轻声提醒了一句,“只是,县主,英国公家子息一直不盛,这位二小姐是庶出记在嫡母名下的。” 苏米的话让莫羽寒了然点了点头。 古来总是重视嫡庶血脉,论叙身份家世,庶出子女一般都比嫡生子女难些。 因为有时候怀胎十月的亲母子和亲母女都难免有生嫌隙的,更何况庶出子女跟嫡母大多都只是连着一个家族的名头,实际上真论起来并无任何亲缘关系,人心肉长难免有所偏移,对嫡庶一视同仁的贤德嫡母也是有的,可惜实在太少了,因此便有些庶出子女都得不到最好的教养,只不至于没品到刻薄庶出罢了。 第305章梨花带雨 第305章 好在,此地乃是启京皇城,天子脚下。各贵家豪门和官员的嫡妻夫人们,要么就出身名门,要么随环境大流,大多都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家族的荣誉,一般都不会太过薄待庶出子嗣。只不过谈及婚嫁之时,三书六礼里有问名纳吉一项,难免会提及生母姓氏,以表嫡庶之别,除非庶子女生母亡故改继嫡母名下,问了阖族耆老,修登了族谱,才能算是嫡出,不过,跟正经嫡出还是略有所区别。 毕竟皇族宗亲的子弟,续妻填房的出身都得是原配嫡生女,其余各贵家豪门亦是注重嫡庶此事,所以,满朝文武家中,鲜少有嫡女肯与人为妾,或嫡出愿娶庶女为妻的,但却并不排除庶女沦为帮扶嫡出姐妹或娘家的助力,常一抬小娇送入王公贵族的家中,成为妾侍姨娘。有时想想,也实在是可怜。 这位赵语恬二小姐,既是庶出又算是嫡脉,想来心中多收善感些实属正常。可今日是齐国公的大喜寿日,赵二小姐念这样的诗,若是被旁人听去,再添上一两句不好的话,只怕这位赵二小姐之后的路更不好走。 莫羽寒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瞧见这赵二小姐弱小年幼,孤零零一人站在桃树下,忽而想到自己有时也是这般,难免动了恻隐之心。缓步走过去,淡淡地说:“桃花本是供人赏心悦目的美景,小姐因何生了愁肠?” “小女子赵语恬见过邵庆县主,县主金安。”少女被忽如其来的声音一惊,转身见莫羽寒漫步而来,忙收神行礼,期间轻轻咳了两声。 “起来吧。”莫羽寒伸手虚扶。 赵语恬自己便慢慢起来,垂首敛目的立身旁侧,不敢多言。莫羽寒细细打量了这位英国公家的二小姐一眼,近看便见赵二小姐似乎面有病容,身娇体弱的使人望而生怜。 “请恕邵庆冒昧,敢问,赵小姐今岁多大了?”莫羽寒脸上现在习惯了在人前保有公式化的微笑。 “回县主的话,今岁十四了。”赵语恬声音娇糯,软绵绵的很是惹人怜爱。 莫羽寒想着跟自己同年,便颔首再问:“巧了,不知赵小姐是何月的?” “回县主,小女子是三月落草。”赵语恬柔柔软软的回答。 “已入三月岂不快了,是哪一日呢?”莫羽寒算了一下日子,顺着问下去。 赵语恬稍稍犹豫了一下,轻咳两声,缓慢地说了两个字:“初九。” “今日!?”莫羽寒有些惊讶,没想到赵二小姐跟齐国公是同天的寿喜。 猝不及防之下,莫羽寒飞快地思考过后,摘下腰间一枚崭新的香囊递过去:“实在仓促,我也没有什么能做礼物的,这枚香囊是新绣的,今天才戴着,赵小姐若不嫌弃简陋,便算是我送的寿礼吧。” 赵语恬半蹲着不敢收下:“县主的赠礼语恬受之有愧。” “我若不知便罢了,现已经知晓,岂有慢怠无视之理?”莫羽寒说得清楚客气,“只是,仅有一枚小小的香囊,还望赵小姐不嫌弃此礼粗陋浅薄才好。” 见莫羽寒眉目真诚,赵语恬才敢双手接过香囊,平静地笑说:“县主垂怜,小女子却之不恭,深谢县主恩裳。” “此物并非恩裳,是我送你的生辰礼物。愿你,生辰开怀,一生顺遂。”莫羽寒不太喜欢用‘恩裳’这个词来形容自己对人的言行。 不料赵语恬听罢此言,怔怔瞧着莫羽寒发呆,泪珠忽而滚滚而下,一面哭一面还偶尔轻咳几声,把莫羽寒又弄了个措手不及。 “你,怎么哭了?今天是齐国公,也是你自己生辰日,哭可不好。你的婢女或乳母呢?怎么没跟在身边?还是,身上有哪出不舒服了么?”美人落泪总是能叫人心疼的,莫羽寒看了侍雪一眼示意,侍雪便过去给赵语恬拭泪。 赵语恬哭得梨花带雨,却又是泪中含笑,哽咽着向莫羽寒和侍雪谢道:“谢县主关怀,谢姐姐。自小娘故去后,我已许久不曾收到这般贴心的闺阁生辰礼,心中激动失礼,还请县主恕罪。” “赵小姐言重了,何罪之有呢。”莫羽寒心越加柔软几分,手在赵语恬手上轻轻搭了一下视作安慰。 “县主宽仁,小女子再次谢过。”赵语恬愁容渐消,紧握住手中的梨花纹香囊,微笑带出浅浅的梨涡,当真是我见犹怜心欢喜。 恰逢此时,卢若淑和一位身形窈窕的小姐急忙忙地找了过来。那小姐远远见到赵语恬立马就趋步赶了过来,先是粗略打量赵语恬的身上,见赵语恬泪珠未干,神情既是心疼又是担忧。 第306章茉莉花香 第306章 快速打量过赵语恬,那女子忙情切地转向莫羽寒行礼,并不着声色地将赵语恬护到了自己同样纤细的身后:“小女子魏楚瑶见过邵庆县主。小女子和赵小姐若多有冲撞之处实属无心,还望县主宽宥恕罪。” “魏楚瑶?”莫羽寒对这名字有点耳熟。 苏米还没来得及提醒,深知莫羽寒的卢若淑已经附耳告知:“楚瑶姐姐的父亲是二品巡盐御史魏普序,母亲是黄夫人,兄长是魏仁柏。” “嗯~魏小姐快请起。”莫羽寒笑着与卢若淑对视一眼,虚扶魏楚瑶起身,“魏小姐不必担忧,我方才得知赵小姐今日生辰,送了一个小香囊作礼,却不想惹出赵小姐的珍珠泪来,实在是惭愧。” 见事情不是自己想象中那般糟糕,魏楚瑶心绪大定,看向赵语恬的眼神却愈加怜惜疼爱。赵语恬也同她静静对视,眉目温柔缱绻,泛起点点娇羞。 两袭齐腰襦裙是同样的配色和款式,只不过绣花有所差异,赵语恬的是圆叶的梨花,魏楚瑶的是小支圆柱的茉莉花,却是一样的纯粹洁白的花朵。 “楚瑶姐姐,我就说了语恬妹妹不会有事的,你呀,就是过于紧张啦。”卢若淑挽着莫羽寒的手,揶揄地说,“这下找着你的宝贝了,心肝可放回肚里啦?” “若淑,你真是跟佳蕊待久了。”魏楚瑶的言下之意就是卢若淑的‘嘴’被孙佳蕊拐带坏了。 “哼~楚瑶姐姐自己不承认便罢了,反而来说我。”卢若淑噘嘴摆出一副‘是你逼我’的表情,轻拉了莫羽寒一下,假装耳语,其实周围几人都能听得见,“羽寒,我跟你说哦,语恬妹妹是楚瑶姐姐表姑的孩子,算得上是表姐妹吧。楚瑶姐姐可紧张赵语恬妹妹了呢,语恬妹妹身体娇弱常生病,楚瑶姐姐每回都比英国公府里的所有人还要着急,一定会去照顾直到病愈。前年还求到姬大家跟前去了呢,你是不知道,一个语儿,一个楚儿,啧啧啧~可甜...” “若淑!”“若淑姐姐~”异口同声的呼喊,一个略带警告,一个羞中带嗔。 莫羽寒挑了下墨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卢、魏、赵三女一圈,心里浮起一个迷糊的猜测却把自己唬得不轻。连忙稳住思绪,调整好情绪,清清冷冷地睨了得意而笑的卢若淑一眼,淡淡地道:“若淑,楚瑶小姐说的没错,你跟佳蕊待的太久了。” 卢若淑惊恐地扭头看了莫羽寒一眼,魏楚瑶这么说她还可以当作是玩笑话。莫羽寒也这么说,卢若淑可不敢等闲视之,诧异地问:“不会吧?真的假的?” “真金白银都没这个真。”没料到娇娇柔柔的赵语恬也出言补刀。 卢若淑瞬间如遭雷击般,微微长大了嘴,震傻在当场,让人看了忍不住发笑。 “呵呵呵~现在更像了!”魏楚瑶不遗余力地再补一刀。 卢若淑整个人都不好了,求助似的眼巴巴瞅着莫羽寒,希望莫羽寒能说些什么安慰自己。 结果,莫羽寒的话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草:“嗯,近朱者赤嘛。” “羽寒~”卢若淑两条细长的秀眉委屈地皱成了八字眉。 “噗呵呵呵~好啦~没有那么严重啦,若淑比佳蕊乖多咯。”莫羽寒到底还是心软善良,明明是妹妹,却反如大姐姐般轻柔地拍了拍卢若淑的头,以示安慰。 对于眼前的场景,魏楚瑶和赵语恬颇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奇。那些大家的闺秀们前段时间都在传这位邵庆县主是个冰冷冷的美人,漠视一切,但没几天就听到民间在说这位邵庆县主是个宽仁柔善的,两种评论的差异性相隔甚远,一时间不知要相信那方才对。 而这会亲眼所见的邵庆县主,举止优雅,言语亲善,不论是面对熟悉的卢若淑,还是陌生首见的赵语恬和魏楚瑶二人,都挺和睦友好的呀。可能偶尔会显得清冷不够热情,但绝没有闺秀传言中的那般孤傲漠视,看来,此前一边倒的言论事出蹊跷。 魏楚瑶握住赵语恬的手,相互读懂了眼神,邵庆县主恐怕是因某事得罪了玥华县主。 “呀!你们咋都搁这猫着呢?叫我一顿苦找啊!快~开席了都!”忽而由远及近地跑来一人,众人都不用看,听这独一份的声音和语调就知道是孙佳蕊。 “开席便开席急什么,你小心点,走大路呀!淑女些成不成呀,真是的!”卢若淑瞧孙佳蕊一路奔跑不说,还抄近路从花坛里钻过来,忙过去接她,生恐她刮伤了什么地方。 第307章 第307章 孙佳蕊拉住卢若淑伸过去的手,小嘴抹了蜜似的甜滋滋:“淑女有你就够了,我这不正好衬托你呢。” 卢若淑瞬间不好再发脾气,撇了下嘴,牵住孙佳蕊的手慢慢走过去:“你这人,一会好一会歹的,刚才自己气哼哼跑开不跟我一道,现下是碰着什么开心事了,巴巴的跑来找。” “园里开席啦,我之前跟人一块去厨司那瞧了,今儿这一顿老多好吃的了,主桌上还御赐了两道菜,可惜我们吃不着。”孙佳蕊兴奋地说。 待卢若淑牵着孙佳蕊走近了,一直倚着魏楚瑶的偶尔轻咳一两声的赵语恬掩唇轻笑,打趣道:“风流潇洒的孙三公子,你这又是去哪沾花惹草了呀。” 孙佳蕊瞪着眼不明其意,一头雾水地奇道:“病西施,你今天怎么被护花神放出来啦?” “你不要叫我病西施嘛。咳咳~我出不出来哪里就需要楚儿放我啦?咳咳~”赵语恬嗔恼地轻跺莲足。 这时不时轻咳一声,孙佳蕊便立时指着赵语恬嗤笑道:“嘿嘿嘿~咳了吧,还说不是病西施。” “佳蕊妹妹,语儿体弱,你就不要再欺负她了吧。”魏楚瑶一手揽住赵语恬的纤腰,一手轻顺着其胸口导气,眼神里多是疼惜。 孙佳蕊砸吧一下嘴,笑道:“不欺负病西施,那我欺负你这个护花神怎么样?” “待君出招。”“不行,我不许你欺负楚儿!”话语出口,魏楚瑶和赵语恬不禁立即扭头互望,继而皆浅浅一笑,这等默契的维护让人侧目羡慕。 莫羽寒敛眸,二女此般深厚的情谊令她叹服,不论是出于何种情,这番互相的在乎和关心皆使她心向往之。 卢若淑瞥见莫羽寒神情稍显落寞,不及打趣魏楚瑶和赵语恬二女,先悄然握住了莫羽寒袖中的手。苏米和侍雪也一直安静的候在一旁,见莫羽寒神情不大对,苏米也贴身过去,轻轻唤了一声‘县主’。 莫羽寒尚未沉浸情绪便被苏米叫醒,羽玉眉微不可察地跳动,转眸与卢若淑对视,见她眼神藏着关切之意,不免心中多了几分安慰。 莫羽寒觉得,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温书刺绣了,如今自己身边也是有好朋友的,卢若淑,孙佳蕊,哦,还有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伙。信来了,好像还有礼物,可惜还没来得及看。 莫羽寒快速整理好情绪,清雅地对卢若淑微微一笑,示意她勿需担心自己,然后抬手拉了下还在想法子怼人的孙佳蕊,无声将手掌压了一下。 孙佳蕊立刻熟练地扎了个马步,莫羽寒便轻松地把她头发里沾上的杂草一一择除,再轻拍一下脑瓜顶孙佳蕊便重新站好。 孙佳蕊晃了晃脑袋,朝莫羽寒露出个灿烂地笑容:“羽寒,谢啦~” “咳咳~咳咳~”微风起,卷着些许花草,赵语恬的咳嗽频率更高了,呼吸也有点滞涩。 魏楚瑶满眼担忧,紧搂着瘦弱似皮包骨的小人儿,关切地说:“语儿,是心口又疼了吗?姬大家配的药可带着?快吃一颗,以后可不许丢下丫鬟们自己走了。” 赵语恬面色有些苍白地笑道:“楚儿,我哪里就这般不堪了?” 魏楚瑶熟门熟路的直接从赵语恬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颗梨核大小的浅黄小药丸,不容拒绝地说:“乖乖含着。” “是~”赵语恬低眉顺眼地就着魏楚瑶的手服下那掌心的药。 不知有何变故,魏楚瑶不仅手掌轻轻一颤,整个人都似乎开始燥热起来,看向赵语恬的眼神更是暗藏着火,却绝不是生气,是很奇怪的火焰。反观赵语恬则是偏首故意不去看魏楚瑶,眼底及嘴角尽是得逞的笑意,就像嘴里吃的是糖而不是药,秀颊若有若无的泛起粉色。 “咦~姬大家这药好生厉害啊!刚吃没两下,病西施的脸就恢复血色啦。”孙佳蕊观之惊奇不已。 卢若淑立马笑道:“哼哼,这你就不知道啦,姬大家的医术师承其族中,相传是炎帝神农尝百草时期就保留下来的密宗医术,连宫中十数御医们都赞叹的。” 莫羽寒隐约再浮起的思绪就此被二人对话又一次打断,再看了眼双手紧握相扣,却用眼神玩躲猫猫的魏楚瑶和赵语恬二女,浅笑道:“好了,我们回屋内去吧,若是开席了也免了来找。” “好。”孙佳蕊最先响应。其余三人皆无异议。 孙佳蕊后退姿势走在当先,卢若淑与莫羽寒挽手并肩而行,苏米和侍雪候在莫羽寒身后侧,魏楚瑶扶着赵语恬不远不近的坠在后面说着悄悄话。 顺着吹来的风,只零碎听到‘徐梓宣’‘答应’这么几个字。 --------------------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想知道语儿对楚儿做了什么嘛? 第308章 第308章 这时候莫羽寒禁不住想起边满归来,凭她的好耳力,以及她八卦的心思,肯定能听见魏、赵二女在说什么的。只是那坏家伙的嘴好像挺严实的,恐怕听见了也不一定会说,若追着问,吭,肯定更要拿乔不说用来换钱了吧! 孙佳蕊面向莫羽寒背道而行,倒是能看清楚莫羽寒的神情变化,便好奇地问道:“羽寒,你想什么呢?一会高兴,一会生气的。” 莫羽寒瞧了孙佳蕊一眼,笑意满满,说:“没什么,就是想着晚上回去刺绣的事。” 孙佳蕊拧眉打了个寒颤,摇着头道:“羽寒,我真服了你,能静心一坐三四个时辰去绣那幅《苍山炊烟图》的画。” “那是羽寒要送人的大礼,自然是要精心绣制,哪像你喔,送礼物都是买现成的。”卢若淑昂起下巴看过去。 孙佳蕊摸着自己腰上挎的卢若淑绣好送她的香袋,不好辩驳,冲她吐舌后从香袋里摸出一把花生,转身正向,边吃边走。 齐国公的这场八十寿宴来贺着众,连瑞亲王和殷国公府上都送了厚礼过来,与莫羽寒同辈的瑞亲王世子莫元项、玥华县主莫羽娴,以及殷家的两个儿子殷雄和殷宏都一道压着轴来了。 熊少司空的儿子熊昌、宜丰候家的小姐郭优优、燕少司徒的女儿燕梦,此外还有好几人瞧见瑞亲王世子莫元项进来时,眼睛无不在放光,都仿佛见到主心骨般,场面一度十分热闹。 而对于喜静的莫羽寒来说,这份热闹未免有些喧嚣。 来的人多了,已经开场的席面免不了要重新调整座次,再多加了一张大圆桌。原是寿星齐国公加上英国公等长辈们共坐一席,如今瑞亲王世子莫元项一来,却是还要腾出一个位置来供瑞亲王世子落座用膳。 王妃所在的那一桌也是同样,一位等级较低些的年轻伯爵夫人主动退出来,将自己的座位让给了玥华县主莫羽娴,玥华县主面容浅淡地直接坐下,并未再看那位年轻夫人一眼。 余下的殷雄和殷宏两兄弟,也因为殷家的名头越过自身官位该有的位次,坐在了男宾的第二席,把一老一少两个伯爵挤了出去。 卢若淑因为自身并无品级,无法跟三品县主的莫羽寒同坐女宾第二席,只紧邻着下一桌跟莫羽寒面向而坐,并与赵语恬和魏楚瑶同席,孙佳蕊跟郭优优和燕梦一样是坐在女宾第三席。 对于瑞亲王世子和玥华县主的座次,诸人顾忌着天家颜面,不敢多说什么。但对于殷家二子的座次,难免有微词议论其逾制越了规矩。 自从看完边满归的信,猜出那道天雷是‘天欲其亡,必先令其狂’的意思后,莫羽寒就改变了对玥华县主的心态和想法,任其东西南北风,我自泰然无动于衷,连玥华县主会出现的一无趣丢开,或一恼怒持续攻击的两种反应莫羽寒也预计过了。 果然,这位习惯了在众星捧月的环境下长大的玥华县主,在见到莫羽寒的态度变化后,更加不爽快,是以在弘文馆内针对莫羽寒的言行越来越明显。奈何莫羽寒打定了主意不搭理她,玥华县主每次都有种重拳打在棉花上的错觉。而郭优优则说是莫羽寒惧怕玥华县主的品级,她家里也畏缩瑞亲王的权势,所以才当缩头乌龟。 郭优优这话玥华县主起初不信,寿亲王是手握一地兵权的藩王,怎么会对瑞亲王畏缩不前。回去后问了瑞亲王妃后,瑞亲王妃说寿亲王想争夺下皇太孙之位,所以不敢轻举妄动。玥华县主便信了郭优优的怂恿,对莫羽寒变本加厉的下绊子。 今天聚集了这么多的权贵人家和官宦眷属,打击度和传播力那都是弘文馆所不能比拟的,况且凌欣公主又不在,寿亲王妃那自有一帮妇人会劝住。所以,玥华县主在进门后见到莫羽寒的第一眼起,就在思量今日要怎样才能让莫羽寒丢脸出丑。 玥华县主很快递了眼神给燕梦,燕梦顺着看了眼莫羽寒后,回向玥华县主点了点头。至于郭优优,玥华县主只有一句话形容,那就是:太蠢了,做事不中用。 莫羽寒自幼封闭日久,对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要比常人敏感得多。玥华县主那憎恶的一眼,燕梦那算计的一眼,莫羽寒都捕捉到了。可,只不过才两个眼神罢了,没有发生实质的事情,莫羽寒也不好就此说给谁听,免得被人当做谨慎过头了发了癔症。 第309章 有惊无险呼? 第309章 “上寿膳~”随着一位管事的招呼,穿戴一新的丫鬟们端着餐盘进来,菜品流水一般的端上来。 原本热闹的大厅瞬间沸腾起来,特别是那个一人高大的大寿桃包被四人合力抬进来时,无人不惊呼,拍着手说些好听话,人声鼎沸的非常欢腾。 燕梦便借着人来人往上菜的这个劲头,拉了下自己身边的郭优优,小声说:“优优,县主想叫那人出丑,你假装从她那边过去寻县主说话,再寻机让婢女打翻菜在她身上。这样一来,那人定会恼怒生气,哪怕不训人也丢了脸,县主肯定高兴。” “那你怎么不自己去?”郭优优看着桌上的珍馐美味,有点不情愿挪动。 燕梦习惯了郭优优的傻气,微笑着说:“好,那我去,回头县主赏我什么,你可别眼红。” “不行,我去。”郭优优眼皮子浅被燕梦拿捏得很准。郭优优看了下路线,就起身离坐朝玥华县主的女宾首席过去。 郭优优是官家小姐,哪怕一时分不清名讳或哪家的,上菜的丫鬟们怎么样都得先让她。于是,原本井然有序的上菜道路,因为郭优优这一脚掺和进来,就变得有些拥挤起来。 丫鬟们端着菜品越发小心翼翼地的行动,生怕一个不稳打翻了东西,搅扰了主家的寿诞。然而让传菜的丫鬟们心力交瘁的是,这位官家小姐似乎脾气很不好,走路时会烦躁地拨开她们,这无形中增添了她们传菜和行走的难度,却又碍于身份有苦难言。 终于,郭优优蹭到了莫羽寒附近,正巧,莫羽寒的斜后方就是传菜岔道,且女宾首席的上菜口就在那处不远。 郭优优神色一喜,忙加大力度的挤过去,脚下探出一足去绊一个行进中的丫鬟。 “哎哟~”郭优优一声痛呼,丫鬟没绊倒自己反被重重踩了一脚。 观望的玥华县主和燕梦同时嫌弃地皱起了眉头。 不过后面紧跟着的丫鬟却是被郭优优这突如其来的痛呼吓得双手一抖,加上郭优优下意识地想蹲下察看脚伤,小丫鬟的腰就被郭优优的头顶上了,心思慌乱之下手也不稳,餐盘就脱手甩出去了。 “哗啦~”一声过后,小丫鬟往前侧扑在地上,郭优优就被压在她的身边,餐盘汁水等正如燕梦原计划那样,洒落在某人的小半边身子上。 阳春三月,天气回暖,穿得自不会如冬季那般厚实。被泼溅到的人即刻一声惊呼,场面立时有些混乱。 玥华县主和燕梦的表情却是由得意急转直下成惊诧。被泼到的人,是另一位公爵夫人,莫羽寒依稀有点印象,是上回在凌欣公主府上仗义执言的谢国公独女。 而莫羽寒则是好好的立在一旁,将玥华县主和燕梦的幸灾乐祸收入眼中,随后冷眼看着地上的人、自己被溅污了的裙摆、绣鞋和坐凳,以及洒落一地冒着热气的,滚烫的一钵小米扣辽参。 莫羽寒面上看起来还是那样从容镇定,双手却已经在袖里紧握成拳。她很生气,恨不得直接过去甩给玥华县主和燕梦几耳光,但她不能,她没证据,也‘躲’过一劫不是完全的受害人。 因为玥华县主的不友好,燕梦之前那个眼神,莫羽寒就一直留了心,暗中观察玥华县主、燕梦和郭优优等人的动向。见燕梦和郭优优耳语几句后,郭优优就兴致勃勃地朝这边挤过来,莫羽寒便立刻有了防备。等郭优优靠近,看着传菜岔口和丫鬟们的餐盘露出笑容,莫羽寒就明白了郭优优的用意。 就在郭优优伸脚拌人的时候,莫羽寒就已经不动声色地微微抬身离椅,改成半蹲扎马步了。不等丫鬟的餐盘脱手,莫羽寒便先半步侧身站起来以防万一,没想到还是没能完全避开,被溅脏了几处。 瞅着狼狈的公爵夫人敢怒不敢言;齐国的主人们来缓和、斥责;其他人各有各话;以及那个丫鬟哭诉、道歉和求饶,莫羽寒抿唇不语。 莫羽寒不是冷血无情的人,但她是个极为冷静理智的人,她深深记得边满归在餐桌上当着凌欣公主和母妃等人的面说过,自己都保护不好还夸什么海口去保护别人? 莫羽寒觉得这句话很有道理,她不知道那个丫鬟是不是玥华县主她们的棋子,亦或只是无辜受牵连的可怜人。但无论出于什么情况,这个人莫羽寒不认识,她不敢出言去救那丫鬟一把,免得反被玥华县主她们倒打一耙,说是她安排的,那样更得不偿失。 第310章 第310章 莫羽寒静默地被苏米扶着,由王妃娘娘护在身后;静默地看着郭优优的兄长郭同飞从男宾那边过来训斥妹妹并向老寿星公致歉;静默地瞧着丫鬟背下全部罪责将被仗责后驱逐出去;静默地扫视一圈,拧眉不语的四哥哥、冷漠无视的瑞世子、担忧的卢若淑和孙佳蕊、惊讶的魏楚瑶和赵语恬、强忍厌弃与不甘的玥华县主和燕梦;最后,莫羽寒静默地依从老寿星公家的安排重新入座。 一个小插曲看似激不起波浪,那位谢国公的独女也在得了一件新衣裳和头面后大事化小,觥筹交错间欢笑依然,仿佛之前的事没有发生过。 然而莫羽寒心里气尚未平,还不能发出来,莫羽寒觉得很是憋屈,珍馐美食皆失去了吸引力,食之味同嚼蜡。她从无害人之心,更无夺宠之举,为何玥华县主就是这般容不下她?若非这回自己有所防备,真要是被那一钵滚烫的小米粥兜头泼中,只怕不破相也得几月见不了人吧。 莫羽寒苦思了一番,仅有些许模糊的念头,散席后,卢若淑和孙佳蕊才逮住空档过来。 卢若淑拉着莫羽寒到一处少人的地方,前后上下仔细地打量。 孙佳蕊不放心地询问:“羽寒,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我家有很好的烫伤膏,回头我给你送点去。” 莫羽寒按下心中愤慨,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去安慰好友:“尚好。我没伤着。” “刚才太险了,要不是你站起来,那一钵泼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卢若淑同莫羽寒一样后怕。 孙佳蕊磨牙悄声骂道:“郭优优就是脑子有病!整天往脸上魂儿画儿的,呜呜渣渣的尽干些稀里马哈的破事!老子明天非得带个麻袋去弘文馆,趁晚上给她猛揍一顿给羽寒你出气!” 莫羽寒见孙佳蕊比自己更义愤填膺,卢若淑也是咬着牙,握拳点头的予以支持,感动之余心情也好了不少。 “佳蕊,谢谢你。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要反被她们拿住把柄大做文章,我不希望你们涉险。”莫羽寒还是理智地拦下了这个不成熟的想法。 “那就这样干瞪眼看着?”孙佳蕊替莫羽寒着急和委屈,“每回都让着避着,羽寒,我们就算了,品级不够那家伙看得,但你也是县主,你可不能活得这么憋屈呀!” 卢若淑安静地看着泰然的莫羽寒,细细回想着莫羽寒近来的言行,总觉得莫羽寒跟刚见面的时候,处事的风格有些不太一样了。 莫羽寒在第一次跟玥华县主在食堂碰上,后两天午餐时又被玥华县主找上门,莫羽寒都是毫不退让正面刚,何曾让自己受过委屈?最近是怎么了?对玥华县主等人的挑衅言辞充耳不闻,破坏行为视而不见,还屡次拦着孙佳蕊不让她出头。 卢若淑想不通,便满是疑惑地了一句:“羽寒,你最近对玥华县主等人的态度大改,你,是不是有别的打算?还是,寿亲王爷有什么指示?” “家里没有话传来。”莫羽寒看了卢若淑一眼,心中对其细致和聪慧十分赞赏,便透露了一点内心想法,“有人跟我说,可以用一招欲擒故纵的捧杀计。” “所以,你是故意纵容她们...”孙佳蕊一听便反应过来了,激动地言语却被卢若淑一把捂住了,“低声些,别走露风声让她们察觉了。” “嗯嗯嗯!”被捂住嘴的孙佳蕊一顿捣蒜似的点头。 卢若淑见其神情认真,这才放开手,然后把手往孙佳蕊身上擦。 孙佳蕊对卢若淑这个行为嗤之以鼻,倒是没有说什么,压低了声音问莫羽寒道:“羽寒,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还是继续憋着?” 莫羽寒手里拨弄着忠勇伯夫人送的银手链,眼神倏地转为凌厉:“既然她们这次敢向我下狠手,说明我们这段日子的忍让计划很成功。哼,泥菩萨尚有三分土性呢,我们也该有所还击了。” 感受到莫羽寒瞬间的变化,卢若淑双眸为之一亮,孙佳蕊更是涌动着蓬勃的兴奋:“羽寒,你要怎么回击?需要我做些啥?你尽管吩咐,我绝没二话。” “容我想个周全的计划吧,不急在这一时半刻,明日入学详谈可好?”莫羽寒一手牵住一个好友,往齐国公府外行去,“今日事烦,我们暂且各自回去吧。改日再细聊。” “好吧。”孙佳蕊和卢若淑便也不再多论。 第311章捕猎开始 第311章 启京城这厢莫羽寒在赴寿宴,而宝庆县那厢在三日前,边满归花费‘重金’埋下的眼线终于派上用场了。 前一晚边满归门前的乞丐在边满归回衙门退申的时候将她在县衙大门前拦住,告诉边满归富爷去找邹轮了。边满归按约定给了中年乞丐五十个铜板,至于这五十个铜板他们怎么分,这就不管边满归的事了。 边满归退申后赶忙回家,跟堂屋里看猫猫狗狗的李丹兰打了个招呼,进主卧间换了身玄色的衣衫。出门时又跟李丹兰和川婆子老夫妇打了招呼,风风火火的就疾步往邹轮家去了。 边满归狩猎多年身形灵活,腾挪闪转、弹跳攀爬这方面技术极为纯熟,而且,为了不让耳力极佳的猎物们发现自己,边满归自幼就被她爹提留着锻炼眼、耳、足,本来脚步就已经变得很轻了。 自从前几天莫元瞻按约定派了个人过来教边满归骑射后,其发现边满归是个可塑之才,身负惊人实力却不大会使用,于是在请示师门之后那人又教了边满归一些简单的运气法门。 现在边满归虽然达不到武林高手那种踏雪无痕或水上漂的超级轻功级别,但和一般的武林人士比起来,还真不一定是谁厉害。 到了邹轮家门口,不好直接就推门进去,边满归干脆趁着无人注意时翻墙上屋顶。不晓得屋里的人身手好不好,边满归以防万一的四肢都落在瓦片上,提气学着猫的姿势前行,时不时还发出一声猫叫声,她还选的是背街的那面屋脊,倒也不怕屋外的路人瞧见。唯一不爽的,就是她现在手长脚长的学猫走路实在有些难受,揭开瓦片的时候尤其不舒服。 “你家什么时候有猫了?”靠的近了,凭着磨砺出来的好耳力,边满归听到屋里头的人说话,像是那个粗壮的富爷的声音。 “附近有猫,偶尔过来找吃的,抓抓老鼠也好。”这声音是邹轮。 “管他什么猫啊狗啊,大哥,老五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前几天你说的那个大单子就接了吧。”声音有印象,好像是叫聂老二的精瘦男人。 过了一会,邹轮也说:“大哥,我真没事了,听说那是个超级大的肥羊。若成了,买主出的价够我们花销一辈子了。” “是啊,大哥,你就快接了吧。”呃,这是,马老七吧,脸如其名比马还长。 “老七,咱们原本有兄弟十个,现在就只剩下咱们五个,这个肥羊虽然诱人,但是风险太大了。”富爷的话证实了边满归的猜测。 边满归保持着平衡,换了个姿势蜷缩窝在瓦坡上,靠着细微的缝孔去看里面,还不忘随时喵一声。 刚蹲好就听聂老二说:“大哥,那个葛折桂就是个无底洞,咱们拿了钱换个地方呆吧,我就不待见那小人的嘴脸。” “你以为他那贪利的恶心脸我喜欢啊?可是无论到哪都有葛折桂这样的人,你想混好了,还就得找这样的人帮衬。”富爷显然也很是厌弃。 “大哥,不管以后找谁帮衬,既然眼前就有一笔大买卖,我们就不用错过了,那可是一只肥的流油的大羊!老九,你说是不是?”马老七还会拉人帮忙说话。 老九姓陈,是个矮胖的男人,声音沙哑却很直白:“是,七哥说得对。大哥,干吧。” “大哥,你就接单吧!”聂老二仿佛已经看见了到手的银钱般亢奋。 富爷沉默了一会,确认道:“老五,你这伤正好了?” “好了,大哥,不用错过机会呀。”邹轮同样为钱劝道。 富爷考虑了一会,沉声道:“那明天午时饭后就出发去宝庆府,休息一晚在寻机伏击。” “好。”这声倒是答应的异口同声。 下面的人说妥就散了,边满归猫在瓦屋上面看,出门的确实是富爷、邹轮等五人。等了一会待人都走完,邹轮应该是在收拾行李了,边满归才喵喵的退出屋顶,一面面目狰狞地揉着酸楚的腰,一面慢悠悠的晃回去。 “哼,还以为那个富爷真的关心兄弟,原来早就跟人谈好了时间,还假惺惺的要经过几轮劝才答应。”边满归街边随便买了几个烤饼就着一碗羊杂汤填肚子,自己念叨着说,“明天就走啊,那我得去找姐夫请几天长假才行。对了,还得把旺实叫上一块去,免得我捉了人回来反要被葛折桂这王八蛋诬陷。” 第312章 第312章 想到这个边满归也按奈不住了,马上唏哩呼噜的吃了晚饭,啃着最后几口烤饼就往后衙赶去。 如此这般一说,吃饭的贺青昶筷子都差点惊掉了,微微张着嘴,看着边满归,新续起的上唇须上还沾着菜汁:“你,你,你是说,那个富爷、邹轮可能是你的杀父仇人?你花钱布了乞丐跟踪打探,今天又去人屋顶上窃听,打算去捉人的犯罪现场啊?” “昂。”边满归手忍不住伸向菜碗里的肉嘟嘟的大鸡爪。 ‘啪’柳毓不客气地一筷子敲下去,横眉冷眼地说:“为什么不早说?你个臭小子读了一本《三十六计》就敢排兵布阵啦?万一他们真是杀人越货的老行家,一旦被发现,你就不怕引火烧身?” “我《孙子兵法》也快读完了。”边满归搓了搓手背,继续向鸡爪子进发。 ‘当’这次用筷子敲的是贺青昶。可惜贺青昶是文人,筷子不仅没敲中边满归的手落在碗上,肉嘟嘟的大鸡爪也被边满归顺走了。 这回,贺青昶也不扮红脸了,脸一抹,黑的吓人:“你那囫囵吞枣的阅读不过粗略看个皮毛。” 边满归倒是浑不在意:“那又怎么了,能考个武举人不愁吃喝,安稳一辈子就得了。” “胸无大志!有愧男儿之身!”贺青昶大手一拍桌子,真是气得不轻。 满室人皆被贺青昶这勃然一怒唬了一大跳,贺天扬几个孩子把脸都吓得埋到碗里去了。 边满归安静的低着头偷摸着翻了个白眼,本是女子心中无愧。 反倒是往日唱白脸的柳毓心疼起来,握住丈夫拍红了的手掌轻揉,嘴里却是为了边满归劝道:“老爷,满归还是个孩子呢,你先别生气这个。他爹的身前事,你可有什么办法能帮一把?” 有妻子安抚贺青昶的情绪平静下来,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边满归一眼,还是恼道:“他可是读了两本兵法的人,消息都想法子弄过来,还要我帮什么?” “老爷~满归就是个泼皮猢狲,散漫惯了,你是他姐夫,你若不管谁还肯理呢?看在他从小孤苦的份上,别和他计较啦。”柳毓伸手抚贺青昶的胸口,并向贼眉鼠眼打量的边满归使眼色。 “是啊,是啊,姐夫,我日后肯定会乖的。”边满归最会说软和话哄长辈,拿出十二分的本事道,“姐夫,人都说长姐如母,那长姐夫就如父。 我这个做孩子的任性不听话,平日里调皮捣蛋的,姐夫你要打要骂都可以,责备之后不还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么。我是个存恩的人,你教育我,管着我都是为着我以后能过好日子,这些我都记着呢!姐夫~你消消气吧,不然,毓姐姐该多心疼你呀,毓姐姐还怀着你的小宝宝呢,可不能过分忧思啊。” 边满归这张嘴拐来绕去的,扯出一大片的话来,就是避开没承认自己这件事做得欠妥当,也没答应贺青昶任何的话。 贺青昶是在京城的朝堂上磋磨过的,柳毓也在江湖商场里翻滚过,自然都能听出来,没来由的被这滑不溜手的贼小子给气笑了。 “好啊,那你说说,长姐夫我该怎么帮你啊?”贺青昶双手环抱于胸,靠在椅背上看着对面的边满归。 边满归一双不大不小的柳叶眼滴溜溜地一转,乖觉地笑道:“一切听长姐夫安排。” “哼哼,你这会倒是伶俐啊。”贺青昶冷哼一声,白了边满归一眼,还是静心下来,沉思道,“你带佟旺实去可以,但是葛折桂必会说佟旺实跟你素来交好,这样吧,我命苟千胜带你、佟旺实和霍琛去。 苟千胜现在跟葛折桂势同水火,有葛折桂的把柄他一定办事尽心,你们三个平日跟两边都不怎么往来,就算葛折桂的娘舅来反咬也咬不着你。说不准,还能把这个蛀虫娘舅也摘了。你,也能升级当个副捕头,涨点月钱存着娶房好妻室。” 边满归眨巴眨巴眼,很是捧场的鼓掌,一脸崇敬地叹服道:“长姐夫,你好厉害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一箭好几雕呢~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长姐夫~长姐夫~你以后一定要多教教我!你这招太牛啦!” “我教你的还少嘛?你呀,自己不沉稳,学点皮毛就敢去布局,破绽百出也不怕反被别人炖了。”贺青昶看向边满归的眼神柔和多了。 “这不还有姐夫和毓姐姐在呢嘛。”边满归紧着拍马屁,笑眯眯地说,“姐夫和毓姐姐这么聪慧明智,那天扬崽子几个娃以后也定是人中龙凤,有你们几尊大神佛带着我飞,我日子过得且乐呵呢。” 第313章 第313章 边满归这些拍马屁的好话贺青昶听了不知多少,贺青昶重新拿起碗筷吃饭,不忘斜眼笑道:“你这张嘴呀,少来扯几句吧”。 柳毓则是哭笑不得地狠狠瞪了笑嘻嘻的边满归一眼。 贺天扬三个小娃终于敢抬起头来,很是默契地齐齐看向边满归,眼神里流露出敬佩。在他们的记忆中,父亲大人是极为自立自强,不卑不亢的人,轻易不与人起冲突,却也不会随意罢休某事,为人处世很有自己的原则,连贺家族里的宗族耆老甚至是祖父母,跟贺青昶说话时都挺客气的,敢这么跟他们父亲大人说话的,除了皇帝、先太子外,也就他们的母亲大人和满舅舅了。 翌日,边满归刚点完卯,就接到上峰县尉丁友生的通知,要跟随苟千胜外出公干,协同的还有佟旺实、霍琛,以及边满归没想到的屠户家小胖子冯刚。 临出发前,边满归偷摸溜的借著录事官余书棠的口,问了贺青昶为什么安排冯刚去。 贺青昶要余书棠代为转达:“冯刚在黄伟手底下做事,他一句比你十句都有用。” “话虽没错,但姐夫也忒伤人心了。”边满归假意抹泪。 余书棠皱着眉一把将人推出屋子,嫌弃地说:“派人去了,你就知足吧。在外小心点,记得把你的长柄枪和弓箭都带上。” 边满归不以为意的笑道:“带那么多劳什子的东西干嘛?负重训练越野啊?” 余书棠双手一左一右扶着两扇门,对边满归说:“我只说一句,那是只将被宰杀的大肥羊,是重要人证,你爱带不带。”说完,大力合上门。 “嘿,嘿~余书棠你开门!”边满归一探手差点被余书棠用力关的门夹了,握拳砸门道,“你个读书人怎么脾气越来越大了,《道德经》就读成你这样啊?” “我最近再看《冶铁论》,火旺得很。” 里面传来余书棠的回话。 边满归冲着门握了握拳,挑眉眼眸一转,脖子一扬坏笑着退来好几步,大声道:“火旺也没媳妇灭,烧着吧。” “边满归你,你个浪荡登徒子!”余书棠即刻开门冲出来。论无耻,饱读圣贤之书的余书棠哪是边满归的对手。 边满归接着一句话,更是把余书棠气得跳脚:“啧啧~我自是不如余公子高才,你看上的那位孔小姐前天想给我塞手帕呢~” 余书棠努力保持着最后的理智:“你,你收啦?” 边满归环手斜倚在树干上笑道:“哪能呢~明知你喜欢我还收,我是有病啊?还是跟你有仇啊?” 余书棠冷静不少,瞪着边满归不说话,胸口起伏不定的。 边满归笑得蔫坏,也瞧着余书棠不说话。 对峙不久,余书棠还是不敌边满归的好耐性,败下阵来,轻叹一声,道:“你就不能少耍我一回,你这人最重男女大防一事,连邻居李姑娘来你家都只是川婆子陪着,你甚少近身,怎么又会去见到孔家小姐?还塞手帕呢!” “切~你都知道你还生个啥气呀?看上人家就赶紧提亲去,拖拖拉拉的没个男人样。”边满归说完便转身向外走了,不忘嘱咐道,“我出去这几天,记得帮我去家里给狗妞、狗黄、狗黑和橘猫添粮铲屎啊。” “你这人,取个名字就不能好好取么?还有,怎么就是我呢?”余书棠无语了。 边满归背着身往前走,回首笑道:“名字叫顺就好啦。旺实跟我出去了,会铲屎的就剩你在,当然找你。” 余书棠没话可说,气呼呼地对着边满归的背影一阵拳打脚踢,等边满归似有所感的一回头就立马收手,没站稳还差点摔一跤,得来边满归轻蔑一笑,余书棠就只能咬着牙用十指抠门框泄愤,结果疼的还是自己的指甲。 回家换了身老旧衣服,连鞋子也换回猎靴,简单拣了一套干净里衣收拾成包袱,边满归抱着狗妞等几个小动物玩了一小会。临走前想着余书棠的话,到底是把长柄枪和弓箭都带上了。反正九曲铁蜧枪有暗藏的机关,可以折叠成三段揣在皮革枪套里,再牢牢地斜竖起来束在后腰上;背负弓箭,腰里还别有一柄随身携带的猎刀,干脆连护臂、皮护指、玄玉韘[she]和长绳这些狩猎常用工具都备上了,额外还挂了个鼓囊囊的皮水囊。 “花嚓,余书棠这混蛋一句话,我要带的东西就多了好几倍!”边满归不爽地嘀咕着出门。 大门上正碰上李丹兰要去自家店里送午饭。 “边,边家哥哥?”一整套行头换了,这样粗狂不羁的打扮,区别于往日的齐整,李丹兰一时有些不敢认。 “丹兰妹妹去送饭啊。”边满归跟李丹兰错开一个人的距离。 第314章 第314章 李丹兰垂眸收起眼中的倾慕和失落,微笑道:“是啊。边家哥哥是出门,狩猎?” “是啊,狩猎,出趟远门。”边满归觉得‘狩猎’这词形容这趟行动很不错。 李丹兰惊讶地抬眸望过来:“出远门?那狗妞它们怎么办?需要我照料几天么?” 边满归婉拒了李丹兰的好意:“那事不用麻烦了,我已经交给余书棠弄了。嗯,你要是想去看还是可以的,反正余书棠也得先忙衙门的事。” “哦,那也好。”李丹兰眼神又落寞了三分。 边满归留意到李丹兰的变化,但没做多想,她急着去县衙外不远处的茶摊集合,就跟李丹兰说:“丹兰妹妹,那个,我时间紧,先走一步啦。” “好,边,边家哥哥,你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李丹兰垂首侧身将前路让开一些。 “嗯,安全第一,肯定注意。丹兰妹妹回见啦。”边满归应了一声就疾步走了。 擦肩而过后李丹兰下意识追了两步,心中又有犹豫,等李丹兰再抬头时,边满归脚程太快已经在巷口拐弯了,徒留李丹兰远远望着一个背影发愣。 边满归来到茶摊时心里觉得还真是有缘,第一次来这个茶摊是苏米和何凡来找她,第二次来这个茶摊是为了打探买房子的消息,第三次来这个茶摊是出发去解决横亘脑中多年的怨念。 是的,怨念。 边满归因为她爹的亡故一直对那群山匪心有余怨,要不是他们袭击了她爹,她爹就不会在狩猎突遇老虎时反应不及时,就不会被老虎拍伤不治身亡,害得她也彻底沦为孤儿,独身于深山里悲苦度日。 取下大拇指上带着的那枚玄铁韘,眼神追思,神情怀念。 此枚玄玉韘外镶了一层薄薄的防护划痕的玄铁皮,内里有应龙纹浮雕印记,这是边满归家祖传几辈子下来的宝贝。前后找了几年,终于前两天在一个当铺老板的儿子手里赎回,那老板儿子不识货,见边满归是捕快为讨好就双手奉上了,倒是没花几文钱。 对于生命的消亡,边满归这两年已经看得很淡了,若是不见到邹轮,那这怨念也许就永藏心底里算了。既然见到了这帮罪魁祸首,边满归没理由说服自己放弃,打着为民除害的旗号报私仇,边满归知道这样有损官身捕快的形象,上升来说,就是有损朝廷颜面。 可是边满归不愿罢休,因为,这枚玄铁韘就是她爹那日跟山匪交手后丢失的。 当铺人依稀记得是六年前聂老二来当的,足见那年害她爹受伤的就是邹轮等人!那是自己的亲爹,这帮人是实打实的越货劫道的恶人,边满归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 “满归,你脸色怎么这么吓人?哪不舒服吗?”佟旺实的声音冷不丁地在身边响起。 边满归抬手摸了下脸,不用照铜镜也知道非常难看,勉强笑道:“可能是饿了。” 佟旺实递过去两张棕树叶子捧着的四个大包子,说:“我真是服了你,少吃一顿都不行。给,我刚去买的大肉包子,热乎着呢。” 边满归也不跟佟旺实瞎客气,直接拿了一个过来就吃:“我昨天卤了两只鸡,刚好带上一只路上吃,等会再买点卷饼。” “行啊。”佟旺实一听有好吃的便高兴。 就边满归大口啃了一个半包子的功夫,苟千胜、霍琛和小胖子冯刚终于到齐了。苟千胜倒是带了一根扁担,霍琛也背了一把柴刀,只有冯刚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 “要,要带这么多东西啊?”胖小子冯刚一脸懵。 边满归笑而不语,继续吃手里的包子。佟旺实一手弹着胸前的弓弦,一手揽住胖小子的肩膀,说:“要不你回家一趟,取把杀猪刀来吧。” 苟千胜抬头看了眼天色道:“时间恐怕来不及了,得赶紧先去邹轮家附近候着了。” “胜捕头说得对,时间有限,快走吧。”霍琛用手背各拍了下佟旺实和冯刚的胸口一下。 四人便由苟千胜带队出发了。 四散着暗中候在邹轮家附近,边满归借空又买了些吃的,填饱了肚子剩下的做干粮,顺便把她身边帮着背长弓的冯刚也喂饱了。 不多时,富爷等四人背着各自的包裹到了邹轮家门前。由马老七敲门:“五哥,到点啦,快走了。”“ 来了。”邹轮应声而出,反手锁了门。 五人皆是深色的短打衣衫,四人身负简易的包裹,只陈老九是背着一个木盒子。边满归猜测里面是富爷他们惯手的武器。 第315章追踪 第315章 悄然跟着富爷五人出城门离开宝庆县,往宝庆府的方向快步前进。边满归走了一阵觉得这样不好,自己这边跟踪人呢,但是五人同行难免显得突出,况且还要一路跟到宝庆府去,官道是有三条的,这么巧合的事边满归不信富爷这种老混子会看不出来。 于是边满归跟苟千胜打商量:“胜捕头,那个富爷和邹轮都认得我们,而且我们一行人有些扎眼,我跟旺实脚程快,要不我们先一步赶在他们前头去,他们便不会觉得我们是跟踪了。” “也行。你跟旺实去吧,注意安全。”苟千胜知道边满归和佟旺实都有些功夫傍身,觉得边满归说的有理便答应了,“那霍琛你带着冯刚一组押后吧。” “是。”霍琛应了一声。 冯刚见边满归朝自己扬下巴,就把边满归的长弓还回去,长弓一去有种如释重负之感,冯刚赶紧活动几下肩膀:“满归,旺实你们注意安全啊。” 佟旺实顺手过去掂了一下边满归的长弓,笑道:“嚯,满归,你这吃饭的家伙挺沉呐。” 边满归单手一套便顺当的将长弓负在背上:“弓好箭好才能吃着饭嘛。” 边满归和佟旺实脚步如飞,一路欢闹着越过富爷等人。错身时富爷瞧着两人略显眼熟,待仔细再看却是只能远望一个阔衣潇洒,一个虎背熊腰的两道背影,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东西来,倒以为是自己眼花了。邹轮别看有条左脚不灵光,但是行进赶路的速度却是比普通的正常人还要快些的。 “旺实,从他们几个的脚力来看,你觉着谁比较厉害?”边满归蹲在一颗茂密大树的树杈上,手里还拿着一个刚吃了一口的大鸡腿。 就近稍下些的树杈上,佟旺实也窝在那啃卷饼:“单看脚力的话,那个背箱子的陈老九比较厉害。” 边满归遥看官道上行走过来的富爷等人:“我也觉得,但若邹轮脚没受伤的话,肯定是他攻击值最高。” 佟旺实赞同地点头:“我看也是。” “那等会动手的时候,先把这两给射了。”边满归眼神冰冷。 佟旺实不做他想,答应道:“没问题。满归,吃完没?要不下去吧,他们就快过了。” “好。”边满归闭目呼吸收起眸中杀意,应声直接一跃,从高处稳稳落地,三两口解决了手里的鸡腿。 佟旺实抱树干往下倒退些,确定一个对他而言安全的高度也跃下来,跟着边满归装作无事一般,出了路边灌木丛继续在富爷等人前头赶路。 边满归抓了一把草叶子揉搓手上的油,还故意提了两下裤子,掸了掸衣服,假做小解模样消除怀疑。 不紧不慢的赶路,城门落锁前富爷一行人入了宝庆府,掉队在最后的冯刚脚程慢,差点拖累霍琛也锁在城外。守城兵见边满归和佟旺实两个都背着大弓,一身猎户打扮,看完路引木牌之后多加盘问了几句身世来历和进城目的。边满归对着方面是熟门熟路,就说是去凌崖阁的。 天下人都知道,凌崖阁内藏有奇珍异宝,广收各地皮毛,是商界排行第一的门号,守城兵问出了边满归的去向就没再为难,将边满归和佟旺实放行了。 边满归拉住佟旺实守在城墙根不远处,是个下风口,勉强能听见守城兵一句话中的两三个字。 富爷等人分成了三组人过来,路引牌都是走葛折桂的路子办的,只有陈老九被拦下询问箱子里的东西。边满归听不真切,好像是说卖艺的。富爷就在陈老九旁边,守城兵开箱检验,发现里面果然是刀、狼牙棒等物,富爷笑眯眯地塞了什么给守城兵,守城兵没收丢回了箱子里,眼尖的看到好像是块小银锭子。即便没收,守城兵也是按章法给他们放行了。 “天快黑了,路上人少更不好追踪,我先去,你在这等他们过来,二更天你我在凌崖阁附近碰头。”边满归一直盯着富爷,小声的对佟旺实说。 佟旺实对边满归十分的信任,握拳跟其对碰一下:“好,你小心点。” 边满归随后从暗处抽身出来,悠哉的步伐中透着谨慎,忽远忽近地跟在富爷后面,让富爷等猜不出边满归到底是不是跟踪。边满归见富爷他们找了一家大客栈住下,她等了会也进去,不过是翻墙进的。 第316章 第316章 扒在墙头朝里望,边满归就看见店小二带富爷等人来到一间房门前,推开门发现里面原来是间最便宜的大通铺房,里面已经有七八个人了。富爷、邹轮五人住下,边满归想着反正时间离二更还早呢吗,不急着去找佟旺实他们会合,就小心避着人猫腰在屋顶上溜达过去,在客栈小天井里的一颗树上藏好,打算盯着这五人。 没一会,还真给边满归盯出新东西来了。 富爷独自出了客栈,边满归犹豫了一下就跟过去了。富爷很谨慎,经常会回头四顾一番,边满归不怕他回首四顾,因为边满归总在富爷前头,一旦富爷转弯拐角,她就等一会再想法子超到富爷前头去,所以富爷瞧不见她。 走了一阵,富爷进了一家赌场,这地方边满归很陌生,但起码知道但凡赌场都是有豢养打手的,这些打手的功夫实力高低不等,有些是隐藏的武林高手也说不定。边满归不敢冒险翻墙进去,就只能把长弓和箭袋藏在一个树上,随后直接大大方方的进去。 边满归刚进门就被里面乌烟瘴气的环境熏得快吐了,吸水烟的、抽旱烟的、汗味、脚味等等交织在一起,烟雾袅绕的‘仙境’空气极度浑浊,差点没把边满归给渡劫飞升咯! 各种推牌九、赌大小、搓麻将、幸运盘等赌局,边满归哪个都没兴趣,在嘈杂的吆喝声里边满归也听不到什么有关富爷的动静,更看不到人来人往扎推里是否有富爷的身影。边满归不禁怀疑,是自己追踪功能退步了,还是环境克她技能施展,亦或是,她独身前来,势单力薄。 正当边满归举目四望,在赌场里茫然无措像无头苍蝇乱转了好一会之后,她终于是眼尖的捕捉到二楼一间包厢门口出现了富爷的身影。富爷面露笑意,在向包厢里面拱手鞠躬。里面的人没露面,只是伸手拍富爷的肩,不知说了什么富爷连连笑着又鞠躬,稍后富爷离开包厢,那人也就把门关了。 边满归很郁闷,见到这个场景她就明白,富爷该谈的已经谈完了,可她一个字都没听见,那个只露一只手的人也没见到。边满归好奇心有些发痒,这个人既然能给富爷安排事情,说明那人的背景不简单。反正富爷是要回去客栈睡觉的,就算要跟邹轮他们说计划,自己明天也会跟着他们能瞧见,反而不关心计划是什么了,现在边满归比较感兴趣的是这个安排事的人。 为了蹲这个人露面,边满归强忍鼻腔和胃部的不适上了二楼,找了个那房间斜对角的远地方,确定自己的视力在此能够看清人脸后,边满归就飞快上了一根横梁,努力的把长条的自己往昏暗的角落里缩。 将将等边满归缩好团,那包厢的门就开了。边满归龇牙咧嘴地暗骂一声‘你大爷的’,目光却是若有若无的落在那出来的人身上,就怕目光太实了被发现,万一对方是个高手,那岂不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那人迎面朝横梁方向走来,就快到横梁底下前几步处,拐弯从楼梯上下去了。 那是个中等身材的男子,长着很普通的一张脸,属于丢在人群里就找不着的类型。唯一能让边满归记住他的地方,就只有这个男子的眼神,黑洞洞的眼底里暗闪阴鸷之色,瞧着有点毛骨悚然的意味。这种眼神边满归很熟悉,饥饿的恶狼就是这样的眼神,对,还有一丝丝的贪婪欲望。 因为这个如豺狼一般的眼神,边满归的脑中对这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有了个初步印象,屏息静气的眼见着这人走了远了才敢从横梁上下来。边满归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还好她留了个心眼,观那人额角太阳穴微微凸起,脚步轻盈,与人擦肩过时身形灵活丝毫不晃,果然是个厉害的武林高手! 既然两个要跟的重要的人都离开了,边满归也赶紧从这一塌糊涂的赌场里退出来,深呼吸缓了一会才左右偏头蹦跳了几下,好像是耳朵进了水要抖出来一样。随后上树取回弓箭,边满归再去客栈确定富爷等人是否还在。 入夜后街道上人越发的少了,边满归脚程快到在临近客栈时追上了富爷的身影。 富爷正门进店,边满归爬墙入内,边满归刚在一处墙头窝好,富爷就敲门把几个弟兄叫出来,在小院里悄声说了几句。 边满归就隐隐约约听到两个词汇,一个寅时,一个北门,然后富爷五人就往客栈前面的迎客大堂去,边满归估计他们是去吃晚饭的。 第317章 第317章 想着自己还没吃晚饭,边满归便照例溜到那小院里的树上,打开腰上挂了一路的小布袋,继续吃用荷叶包了两层的卷饼和剩余的鸡肉,简单的填了肚子。之后一直到将近二更天,边满归都待在树上监视着富爷五人,而五人洗漱之后就再没出过房间,还没到二更边满归就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按照跟佟旺实约定好的时间,边满归去了凌崖阁,远远便见凌崖阁附近站着四个人,走近些正是佟旺实、苟千胜他们。 佟旺实一见边满归就关心地问:“满归,你吃晚饭了没?” 边满归朝佟旺实笑笑没答话,一拍腰间瘪下去的袋子,佟旺实便晓得边满归是吃过了。 苟千胜不知道边满归和佟旺实在打什么机锋,眉头皱了皱,问:“满归,富爷那帮人呢?” 边满归不欲多生事端,就只说了富爷他们的去向:“在紫鑫客栈大通铺睡了,可能寅时会有动静吧。” “那我们也去紫鑫客栈。”苟千胜说着就往客栈方向走去。 霍琛和冯刚二话不说跟在苟千胜后面,边满归站在原地活动了一下脖子不急着走,佟旺实在旁边等。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佟旺实担心地问。 边满归反手拍着后脖颈,苦笑道:“树上蹲久了,脖子老偏一边酸死了。” “哦,那没办法。”佟旺实说着伸手过来,应该是想帮边满归按捏一下,“我给你来几下松松筋骨。” 边满归条件反射的后撤避开,佟旺实便皱着眉说:“你这大男人怎么这么多毛病,衣服没包住的地方硬是挨不得,碰不到,比个娘儿们都防的严实。” “我乐意,怎么了?”边满归晃荡着脖子逐渐恢复一些,昂首往前走。 佟旺实无奈跟上,他是一惯拿边满归没办法。 丑时鸡鸣,心里惦记着事的边满归睡不着了。再说一个大通铺里十一二个大男人,各种气味交杂,各类鼾声齐聚,边满归也没法睡得很安生。 从最靠墙的蚕卷被窝里起来,边满归能争取到这个位置还真是费了几枚铜钱,想想就觉得肉痛,但又实在不好自己独开一间房。 从一群男人堆里起来,掀开被子,边满归穿得那叫一个严实整齐啊,连鞋子都没脱,长柄枪猎刀也都在身上没取下,只有弓箭靠墙放着。恨恨地瞪了几眼旁边的络腮大胡子,边满归真想把这人捶一通,一晚上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边满归小心翼翼地的下床,一面背好弓箭,一面越过好几个人,找到大通铺上还睡得香甜,鼾声似钻铁的佟旺实。犹豫了一下,边满归将手缩进袖子里再去捏佟旺实的鼻子。 鼻子被捏住,佟旺实就更加张开嘴,边满归另一只手缩了一半袖子,想了想还是拿起被子一角塞到了佟旺实嘴里。很快不能呼吸的佟旺实就被憋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浮在上方的脸,佟旺实冷不丁被惊着了,瞳孔睁的老大,嘴里塞了被子只能发出闷叫声,伸手就要来打。 “我边满归。”边满归赶紧架住佟旺实的手,同时小声地自报家门。 佟旺实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随后发现自己嘴里是塞着被子角,忙扯出来轻呸了两声,没好气地问:“这天黑漆麻乌的你不睡觉干嘛呀?” “走啊,吃宝庆米粉去呀。”边满归挑眉笑答。 “有病啊!”佟旺实怒了。 翻身正要继续睡,边满归手裹着袖子一掌拍在佟旺实脸上,说:“睡什么睡,起来嗦粉去!重点是,早起盯梢去,别等会那边房里的跟丢了。” “你个...说得对。”佟旺实听前半句刚想骂人,后半句就认怂了。佟旺实手脚利索地赶紧下床,将脚那头靠墙堆的衣裤穿好,边满归出门去伸着懒腰等他。 随后边满归和佟旺实找守夜的店家要了热水,简单洗漱一下就去找开门的米粉店吃早饭。等边满归和佟旺实吃饱打包点干粮回来时,正好远远瞧见富爷和聂老二从客栈里出来。边满归跟佟旺实立马找了个巷口遁进去,等了会边满归小心伸出头打量不见二人了,便立马跟佟旺实回了客栈房间,把苟千胜、霍琛和冯刚叫醒。 边满归依旧上树,佟旺实和苟千胜四人分散到客栈里外,不多时富爷和聂老二就提了个黑布袋回来,随后就见邹轮几个人都咬着馒头出来,似乎是要赶路的样子。 边满归等富爷五人走完了,才从树上下来翻墙出了客栈便看到苟千胜等人已经陆续跟上富爷等人了。 第318章思维差异 第318章 城门寅时开,戌时闭,富爷他们候在城门处排队,边满归和佟旺实依旧排在他们前面,苟千胜三人刚好在城门附近吃点东西。 城门开,内外民众鱼贯出入。这个点,外面进来的多是挑着担子进城卖菜的农民,出去的大多都是赶路或办事的。出城跟进城的一样查,边满归和佟旺实说去北面的兴宝县白水洞附近打猎,守城兵打量了眼那齐全的狩猎装备也就放行了。 这时边满归听到后面陈老九不安地说了一句:“大哥,他们也去白水洞啊?” “没事,白水洞那么大,他们上山我们沿路,碰不上。”富爷安抚‘军心’。 边满归不动声色地看了佟旺实一眼,佟旺实正巧也扭头过来看她,显然佟旺实也听到了这话。 往前快走了一阵,将距离拉远些后,佟旺实才皱眉道:“满归,我爹曾带我去过一次白水洞,白水洞一片临近滋江,多处都有大大小小的瀑布,能掩盖住部分声响,打猎倒是方便。不过,路就只一条蜿蜒山道和些许石级小路,周边俱是些树林灌木,这地方还真是适合埋伏。” 边满归的脑洞向来清奇跳脱,她冷哼一声道:“那你怎么不说那肥羊干嘛闲着没事往这种地方钻啊?” 佟旺实一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可又觉着不太对:“可是,白水洞的风景还是很不错的,那肥羊又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万一就是去看风景的呢?” “那我们应该会稍微轻松一点吧,看风景的高价肥羊,怎么着也得有护卫吧。”边满归想的东西还是跟佟旺实不一样。 这回佟旺实倒是挠挠头,没有话再反驳边满归了。 边满归自打出生到现在,十八年来溜达过的地方屈指可数,白水洞在哪她压根就摸不清方向,纯靠佟旺实的零星记忆和观察后面富爷等人的行进路线。摸索着来到白水洞附近已经是日挂中天了,边满归为了找回手感,跟佟旺实在进山后发现有野物陆续也会射出几箭。 幸亏边满归带了一捆麻绳来,射中的猎物就全用麻绳捆住一条腿绑在边满归的腰上。 “哎哟,行啊你,满归你这箭法一点都没退步,还是百发百中啊!”佟旺实见边满归的猎物不是中的脖颈就是贯穿眼部,几乎是最大限度的保留了皮毛的完整性,不由得十分佩服。 “步射是快十三年的童子功,不算什么,但是骑射,真是要了老命了。骑马颠得我混身都要散架了,还得去瞄猎物射箭,真是绝了。”谈及骑射一项,边满归脸色一苦,免不了头疼。 佟旺实一面寻找猎物,一面笑道:“你既然打算考武科举,那就必须练习,这也是没办法的是事。等你有大出息了,我就给你去当个护卫。” 边满归觑眼瞄着佟旺实,道:“嘿~合着你跟余书棠已经盯上我了是吧?” 佟旺实笑眯了眼,说:“谁要我们仨里面就你日后最有大前途呢。” “啊哈,谢谢啊。”边满归敷衍地抱了下拳。 佟旺实嘿嘿一笑,随后凝神一箭射了出去,中正一条蛇的七寸上。边满归立刻跟着将反身扭曲着要攻击回来的蛇头一箭钉在地上,一条六尺左右的斑斓长蛇就这样歇气了。 一片翠绿中,蓝红错落的斑斓长蛇,红彤彤的蛇头,一条白纹从颈直通到尾巴根,显得格外惹眼。 “满归,这颜色花里胡哨的是条什么蛇?”佟旺实站在原地等着那蛇完全歇气了才慢慢过去。 边满归拔出猎刀,一并用长弓拨弄开辟着长及腰高的杂草灌木,动静闹得挺大,就怕再有这样的斑斓花蛇蹿出来,咬一口她也得中毒歇气了。 边满归心有余悸地说:“我哪知道这些个蛇的品种名字,只晓得那花里胡哨的蛇多半是有毒的。你以后还是直接对着脑袋射吧,小心它疼恼了反口再咬你,怪吓人的。” “你说的对,还好我们打猎的人家习惯入山前身上都带着雄黄香包。”佟旺实也是吁了口气。 看着这条颜色鲜亮的斑斓花蛇,边满归心里一阵发毛,不由得想起幼时某晚自己睡得正酣,脖子上冷不丁滑来一阵凉意,眼睛迷迷瞪瞪的睁开一条缝,借着朦胧的月色瞧见盘在脖子上的东西,惊得她浑身微微一颤,鸡皮疙瘩立时就传遍了全身,吓得她紧紧闭着嘴,夹着腿,生怕这玩意捡着洞口乱钻,连呼吸都轻到快断气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虽然脖子上被盘过蛇,但在老家的旧房子里还是见过一条大人手臂粗的蛇,人在床上玩,就瞅着那蛇溜跶着从床尾那游出来的。小时候还好奇的不行,其实就是心大,还立刻下床追着蛇后面去看,然后就在厨房里跟丢了。现在想起来,真是刺激! 第319章 第319章 边满归当时全神贯注地半眯着眼盯住那家伙,见它似乎想往暖和的被子里钻,好在边满归秋冬季节睡觉喜欢将自己裹成蚕茧一般,使那蛇一时倒没循着缝进去得了。随后约小半个时辰,才离开了边满归越发冰冷的小细脖子,悠闲地吐着信游到了胸膛位置的被子上。 这下,边满归呼吸时更加小心了,连胸膛的起伏都不敢太大,生怕惊动了那家伙招来祸事。没一会,不知是酸涩还是害怕,泪水逐渐浸湿眼眶,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可边满归身上却不敢动弹,只能小范围的用力挤眼睛。也不记得那时候过了有多久,反正屋外面似乎有浅浅的光亮穿进来,那家伙才慢慢悠悠的吐着信子离开床铺。 又直挺挺的保持原状好一会,边满归追着半起身看去,亲眼见这那家伙顺着大门下一处破洞游出去了,再呆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敢低声抽泣。 很快爹娘循声而来关切地询问,一窝到娘亲的怀里稚幼的边满归终于断了紧绷着的那根弦,‘哇’的一声就大哭起来,抽噎着打嗝到根本停不下来,哭得狠了整个人都抽搐痉挛起来。 之后,边满归的爹就请人花了大几天的功夫和大价钱,挖地铺碎石加盖木板,木板下和院里好几处都埋下足量的雄黄和配好的药草。打这之后,就再无蛇虫鼠蚁会影响边满归睡眠了。 是以,边满归在有过这样一段堪称童年阴影的经历之后,对这类东西向来是敬而远之的,能不碰就不碰,一旦发现有蛇出没,边满归就会站定不动等着那玩意自行离开,参着少量雄黄的药草香包更是不会离身。 “旺实,麻烦你一块帮我把箭取回来呗。”边满归眯眼撇开脸,尽量不去看那片绿油油中的醒目花蛇,半是祈求地说,“旺实,这家伙我们就不带着了吧,嗯,挺麻烦的。” “不会啊,你腰上不都挂了三四只了,也不差这一条吧。”佟旺实没反应过来。 边满归吓得头皮一阵发紧,眉头一阵乱跳,心脏冷不丁抽了一下,想都没想立刻矢口回绝:“不行!” “啊?什么?”佟旺实被边满归的一嗓子嚎懵了。 边满归吞了吞唾沫,见佟旺实一手拿箭,一手拎着软塌塌的蛇身过来,边满归即刻打着寒颤,倒抽一口冷气往后退了好几步,死死瞪住佟旺实手里的东西,一副仇大苦深的惊恐表情。 到这一步要是还没看懂,那佟旺实就真是蠢了,见边满归鲜少得见的面露惊惧愁苦之色,佟旺实忍不住大笑道:“啊哈哈哈~我说满归,没想到啊,你在硕东深山里住了十八年,竟然还会怕蛇呢?” “我是人,不是神,孙悟空还怕唐僧的紧箍咒呢,我就是怕蛇,怎么了?”被戳穿之后,边满归索性将脖子一梗,竟昂首露出些小女儿家的娇横之态来,跺着脚嗔恼道,“你,快点丢了!丢了呀~” 佟旺实哈哈一乐,不仅没扔,反而是玩心猛涨,故意拎着鲜艳的蛇头对着边满归面门送去。 “诶唷~”转瞬间,猝不及防地一声痛呼,即刻止住了这场小闹剧。 原来是佟旺实是被惊怒交加的边满归飞起一脚甩中肩膀,身子偏开差点摔倒,疼的松手把死蛇也甩飞出去,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抛物线跌落进草堆里不晓得哪里去了。 佟旺实吃痛地揉着肩骨,龇牙咧嘴地问:“我说,你不是怕蛇嘛?正常情况下你不应该是跑开吗?怎么还有胆子给我一脚?” 边满归眼见那蛇飞远跌落不见了,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扭脸磨着后槽牙冲佟旺实狠狠道:“我长大了!我不会一味地逃离,害怕和讨厌的东西惹到我面前来,我当然要灭了它!” “行吧,你总是有理有据的,这一脚也是我自己犯贱作死自找的苦头。” 佟旺实捂着肩膀一阵苦笑,接着又笃定地说,“欸,满归,我倒是很想看看以后哪个不长眼的敢惹了你,那下场一定比我现在惨多了。” “哼,我又不去惹事,别人干嘛闲的来招惹我。”边满归翻了个白眼,扯起佟旺实的衣角擦自己的箭头。 佟旺实并不介意,自己也揪起另一角擦箭头,瘪嘴道:“你不犯人,人来犯你的事又不是没有,你可别忘了你爹的亡故原因和葛折桂那起子人哦。” “啧,总有刁民想害人!”边满归厌弃地皱眉摇头。 佟旺实晃着脑袋追上一句:“说的是呢,眼红眼馋,痰迷了心窍呗。总觉着该自己的都是好的,旁人有丁点儿好处就妒忌到恨得不行。” 边满归神情平淡地看了佟旺实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低声念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打得他连阎王都不敢认。” 佟旺实觉着暴虐却也有点子道理,想到边满归言出必行的做派,暗自打定了主意哪怕老死不相往来了都成,就是打死也不要跟边满归站到对立面去。 -------------------- 作者有话要说: 边满归眼见那点击数据和评论、关注量不对搭,终于倒抽了一口凉气,扭脸磨着后槽牙冲人狠狠道:“我憋屈了!再不多来几个评论、关注,我就咬人啦!” = # 第三卷   攀山 = 第320章新风景 第320章 白水洞位于潇中兴宝县境内,是潇郡内的风景名地,核心景观在严塘镇白水村,距县城九溪镇二十四里路,整体以白水洞村为主体,包含洞口村、岱山林场部分土地,总面积一万七千八百五十亩。融山秀、水白、洞幻、石奇和人文攸丰于一体,是载入游记类书册中达千年的风景胜地。 沿棠溪径北,纵深二十里路,两山回环夹峙,悬崖峭壁,群峰拱卫,野花满谷,绿树成林,风景奇特,幽深秀雅,其形似洞,中有瀑布溪流,水白如银,别有洞天,故名白水洞。 除此之外,据新邵县地名录记载:白水洞风景奇异多姿,以银涛峡的飞虹瀑布和水帘洞瀑布为例,尤为精彩,这两座瀑布,大庸境内没有,索溪峪也没有,它是白水洞独特的美景。白水洞另外还有深奥莫测的地下溶洞,绿水环抱的高峡平湖,一线天的险景,凌空屹立的美女梳妆台、铸铁亭,片石庵、吸潮岩、寒碧寺、滴水岩、银涛峡、瀑布泉、镜石、落雁池等,号称白水十景。 行走在其间,仿佛自身入画一般,飞瀑落下激荡起水雾,经微风一吹越过山林,少数能附在面颊之上,阳春三月间还是有丝丝凉意的。 碎石山路上漫步的一队人中,有位锦衣袍服的中年男子摸了摸上唇的短须笑道:“静谧的山林里鸟语花香,水声潺潺,远离城镇的喧嚣,别有一番心境啊。适才路过的村镇乡民,能邻居此处,实乃幸事啊。” 走在锦袍男子身边的,须发花白的中老年武人笑应:“是啊,老爷肯放下繁杂公务出来走走,对身心有益。” “说来也是大公子孝顺体贴,老爷得了闲,我等也跟着沾了光出来瞧瞧我潇郡美景!”另一位儒家装束的中年夫子露出赞许之意。 先前的老爷欣慰点头,开心地说:“是啊,吕先生所言极是,我儿瞻儿仁孝,吾,老怀大慰呀!” “老爷正当壮年,春秋正盛呢,何来老怀?”吕先生笑着大袖一挥,指向身后几位年轻力壮的带刀护卫,“若论老怀大慰者,当属勤谨兄,年逾花甲,儿孙皆为老爷府中效力,近年来多有进益,实在有福。” 被称为勤谨兄的武人赶紧抱拳谢道:“吕先生谬赞,郑某不敢当啊,是老爷和大公子肯赏识这几个不成器的猢狲,老朽心里可感激着呢。” 老爷心情大好,一手托住郑勤谨的手臂,看了眼后面的后生,再拍了拍郑勤谨的拳头,笑道:“欸~勤谨呐,莫要过于谦虚,那得先是你家儿郎们有本事,我和瞻儿才赏识得了啊,哈哈哈~” “是,你们还不谢老爷夸赞呢。”郑勤谨挥了下手,后面四个中、青、少年的护卫们皆向老爷抱拳行礼,恭敬地说,“深谢老爷赞许,我等必誓死护卫老爷周全。” “好,好。”老爷乐呵呵地应了几句,袍袖一抖,双手后负,转而继续沿着山道往深处走去。 吕先生和郑勤谨一左一右跟在老爷身侧,微微落后半步距离,既不会逾矩还能随时听唤行事。四个护卫们便坠在两步远的区域,成分散形式,为求更好的防护。 林中漫步的赏玩美景,老爷与吕先生不时停下脚步,对着一幅幅如山水美画一般的,目不暇接的怡人景色吟诗作对,兴致高时或是抚掌称妙,或是朗声大笑,好不惬意快活。 终于来到最为出众的银涛峡的飞虹瀑布前,瀑布从百丈悬崖峭壁上飞流跌下,水花四溅,白雾蒙蒙,于阳光照耀之下,形成五彩缤纷的彩虹,绚丽夺目。 老爷张开双臂深吸一口气,随着涛声朗声道:“前朝诗人谭瑶先生曾有诗云‘滚滚银涛天上来,劈分石峡走鹭雷,澄潭百尺深无底,险过瞿塘滟滪堆。’当真是形容的绝佳。” “甚是,甚是。”吕先生感叹地抚须点头。 郑勤谨双手叉腰笑道:“我乃一介武夫,不懂这些诗文,鬼斧神工的美景还是很会欣赏一二的,滚滚银涛正是如此啊!” “哈哈哈~听瞻儿说这银涛峡飞虹瀑布下还有一条小径,可供游人从瀑布下穿过,又能再见一座瀑布。”老爷回忆着前几日和长子的对话。 吕先生抚掌笑道:“老爷说的是水帘洞瀑布吧,听说那瀑布半空的悬崖内有一个山洞,酷似花果山的水帘洞,且瀑布不是直垂而下,而是如抛物一般飞流向下,过洞而不沾洞,别有一番好景致呢。” “是么?,走走走,那可得去瞧瞧。”老爷兴致颇高的继续向前而行。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坦白时间:这段白水洞的描写是有摘录于百度百科哈~略有更改请勿较真。 十几、二十年前去跟团去过,大家若是有兴趣,可以去瞧瞧哟~记忆中的风景还是可以的。 第321章打起来 第321章 一青年护卫立马无声先行,很快就寻到那处暗藏在飞虹瀑布下的小径通道,那是一处凹进去的岩石壁,崖边有石建护栏,前探确认能安全通过才返回引老爷等人过去。老爷等七人鱼贯穿过小径,走不多时,就瞧见了一座更高、更大、更奇、更美的瀑布,正是老爷和吕先生说起的水帘洞瀑布。 两座瀑布相夹,水声隆隆灌耳,心境受到环境的影响,说话声都不自觉得高朗了几分。 就在此时,一个中年护卫忽然一个箭步冲到老爷面前,直接提刀用刀鞘阻隔开暗器,爆喝一声:“保护老爷!” 定睛看去,跌落在不远处的暗器,原来是一枚三棱飞镖,棱头尖利且乌黑,棱身双刃极为锋锐,打中了势必重伤并有中毒身亡之险。 一击未中,见护卫们迅速成圈,抽刀将老爷和吕先生围护其中,郑勤谨接过一柄刀紧贴老爷身侧守护。老爷似乎也是练家子,麻利的也接过钢刀自持。 甩出飞镖的聂老二见状询问地看了富爷一眼,富爷神色一凛,狠绝地一咬牙,利落朝前挥手无声下令,藏身灌木草丛的邹轮等人立时冲杀出去。四个护卫加一个郑勤谨正好五人能对付五个来势汹汹的贼匪,暂时还无需老爷亲自动手,吕先生也还悠闲。 边满归藏身在一颗茂密粗壮的大树之上,视野相对开阔,身形又能掩盖隐蔽,她左手握着虎筋麒麟弓,两指夹着一支箭羽,右手在环拨着大拇指上的玄铁韘。 底下形势成平衡趋势,富爷五人根本近不了老爷的身,在边满归意料之中的陈老九,确实战斗力最强,又最让她意外的还是陈老九,因为他的武器是一把短剑,而护身的却是那个背了一路的黑箱子,兵戎相交‘当当’有声。原来陈老九背着的那个黑箱子表面是木板包裹,实际却是铜铁制品,打开后里面有绑带可固定在手臂上,箱子就可以当做护盾使用,还能冲撞攻击。 边满归看了一会后,敛神将眸光一沉,平心静气开弓搭箭,调整好箭头瞄准的方向。 忽然,就听边满归藏身处下方的苟千胜道:“边满归,记得富爷他们要留活口。” “哦。”轻挑眉梢,边满归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冷着脸将箭尖从邹轮的脖子移到了腿上。 岂料除了富爷一拨人外,还有两拨人忽然也从前后两处位置的隐蔽处蹿杀出来,直奔老爷而去。现下的情况就是十五六人围攻老爷七人,把围成一圈的护卫们很快就冲散了,虽然有几个身手差的很快就被护卫们利索的解决了,但偶尔也有身手不错的需要缠斗一会,场面一度十分热闹。 吕先生被郑勤谨推出战局,狼狈地滚进了草丛里,似乎所有贼人的目标都是老爷一人,因此并无人去追杀吕先生。老爷也挥刀防护起来,实力不强不弱暂时无碍。 “我勒个擦,这大肥羊相当值钱呐?真的是下了重金啊!”边满归从惊讶到叹服。 边满归稍稍看了一会,即刻警觉起来,后来冲出的那波人,无论兵器还是武力值,明显比邹轮富爷等人厉害多了,肯定不是简单的山贼劫匪。边满归眯着眼暗想:这老爷到底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人,下手的那么狠,干净利索的招式,是真的杀手吧。 赶紧悄声嘱咐了旁边枝丫的佟旺实一句:“旺实,后头来的厉害,你躲着点。” “啊?好吧。”佟旺实本是勇武之人,不太情愿的答应一声。 苟千胜同样瞠目结舌,过了一会也不废话,率先举着那根扁担闯了出去:“保护人证!尽量留贼匪活口!” ‘咻’‘咻’虽是无人应答苟千胜的话,但接连两箭从边满归和佟旺实藏身的树上、下激射而出。 佟旺实的一箭荡开劈向郑勤谨的铁榔头,似乎是震得那贼人手腕一麻,铁榔头方向偏离甚远。郑勤谨的临场反应也快,察觉到身后危机,立即矮身回防,手腕翻转钢刀反手一捅那贼人便歇气了。 而边满归的一箭则是先舍了邹轮,直取另一贼人要害,把不是富爷那波的背后偷刺老爷的贼人洞穿喉管,且力道之大竟带起贼人朝后生生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箭头就斜钉在其脸侧的地上。 “满归,你这留皮毛的习惯得改一下,要留活口呢。”佟旺实无奈了,转头提醒身边从树上跃下来的边满归。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5 21:11:06~2021-10-27 19:4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hil 3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2章正打着 第322章 哪知边满归挠了挠左耳,不好意思地挤出一个笑脸,道:“呵呵,习惯了嘛,我尽量。” “冯刚你待着别动。”霍琛一把摁住准备赤手空拳跑出去的愣小胖冯刚,自己拎着柴刀奔出去。 没一会,霍琛就同苟千胜一样,跟贼人、护卫混战在一起。只可惜苟千胜勇猛有余实力不足,没一会就受伤见红了,霍琛还得分心顾全他,便脱不开身去救老爷。 边满归见势再飞快地接连射出两箭,使得认出他们身份改而围攻霍琛和苟千胜的邹轮和富爷二人俱是膝盖中箭。弓箭打着旋贯穿膑骨缝隙,肩头卡住骨头根本拔不下来,插在骨上大大降低了人的行动力和攻击力,疼得邹轮和富爷二人面色惨白,直接抱膝躺倒在地。 边满归弃弓箭,放在原地由冯刚保管,换长柄枪。扭头转腰踢腿,活动一下筋骨,跟同样舍弓箭的佟旺实大步迈入战局。 不同的是,佟旺实先去地上捡死伤之人掉落的大刀,边满归则是往贼人腰眼上飞起两脚,把没有威胁又跑不掉的邹轮和富爷二人踢到一旁留活口,免得被误伤或踩死了。随后边满归和佟旺实二人才各自杀入战团,不紧不慢的替下两个受伤比较严重的护卫。 佟旺实原先就跟其小叔学了《破锋八刀》,后来边满归掌握了,经过剪子同意后又带着佟旺实练过,如今佟旺实提着一口钢刀挥舞起来,也是深得此刀法干净利落、刚劲勇猛的精髓! 只见佟旺实右脚上步换位,上挥挑隔开对方峨眉刺,继而大刀迎面从对方中门侧面下劈,见对方下意识后缩,佟旺实再抢上一步,双手腕部翻转将刀锋切换向上,并左手扶住刀身加力往前斜送,逼得对方不敢正面交锋再退两步。 却不料后腰正撞在边满归悄无声息地探来的枪头上。一招中敌不等对方反应,边满归即刻抽枪转腕,足下划半圈扎稳马步,腰臂一齐瞬间爆发劲力,横枪直击腋下肋骨处将对方砸飞出去,跌落在富爷不远处痛到昏迷过去。边满归随即侧身避开一记从后横劈过来的板斧,左手撑地,右脚膝弯勾住枪身的同时右手去摸腰侧猎刀,‘锵’的一声反手格挡住往脖颈处下落的板斧。 迅速曲左臂卸力,并向前贴地翻滚,左手抢回长柄枪猛力朝后一扫一刺,逼得持斧敌人无法追击,趁势急速起身收猎刀,改守为攻。边满归足下一踢扬起地面灰尘碎石,趁敌人分神之际,左手持枪做棍在敌人提板斧的右腕上一敲,敌人吃痛板斧一颤险些脱手,赶紧双手握住斧柄。 然而,顾到板斧却顾不及面门,敌人没预计到边满归的身形灵活如斯,紧跟着一记直拳猛击过来,重重砸在鼻梁骨上,逼退几步,鲜血迸流,敌人只听见‘咔’的几声轻响,鼻子仿佛跌进了调料罐里,又酸又辣又锈腥、胀痛的歪在半边根本喘不上气,手里才勉强抓住的板斧只能无力的丢在脚下。 没等敌人捂住鲜红夺目的鼻子,边满归撑着长柄枪借力腾身飞踹一脚,正中敌人门户大开的胸膛之上,直将这体格壮硕的莽汉蹬退了好几步,昏呼呼的脚下不稳跌落在地。边满归落地疾向后撤,险险避过聂老二放出的暗器三棱镖,只衣衫前襟立时被割开一道口子,留下墨紫色的痕迹,不肖深嗅就恶臭扑鼻,想来涂抹的是剧毒之物。 边满归不及多想,蹲身抓起地上的板斧就朝聂老二甩过去。情急之下抛掷失了准头,聂老二也是将好避过,回头看时却不见了边满归的身影。 “小刚,你去照顾那位滚进草丛的夫子。”原来边满归迅速蹿回草丛之中,对想冲出去又不准出去,只能心痒痒藏身的冯刚说了一声,不管是自己的麒麟弓还是佟旺实的长弓,弯弓搭箭一气呵成,冷笑一声箭羽如长了眼一般直奔聂老二而去,“哼,就你会丢暗器哦,我也会暗箭伤人的!” “啊,是!”冯刚瞥见边满归的冷笑和狠辣肃杀的眼神,真真是被震得不敢有丝缕反驳之心,连滚带爬地逃离了边满归的身边。 在尽心寻找那位跌滚入草丛灌木林的夫子时,冯刚下定决心,以后自己再怎么发达起来也不要去招惹边满归这个隐藏的魔鬼,刚才那一瞥见到的边满归太陌生,与往常插科打挥的边满归截然不同,十足的骇人惊悚,给冯刚留下不可磨灭的阴霾印象。 第323章莫老爷 第323章 此时,聂老二自信满满地用狼牙棒隔开两箭,不成想兵不厌诈,后头紧跟着还有不同方位激射而出的三箭,以及提枪疾奔而来的边满归。 聂老二一阵手忙脚乱之下,被边满归一□□中肩头又被其欺身抢进,瓦钵大小的拳头由下朝上的势头直冲肋骨,聂老二觉得自己的呼吸立时滞涩,肩膀的撕裂痛感还没反应到大脑,下胸腔断裂的肋骨挤压着肺部的刺痛和压迫感就已经令聂老二承受不住的昏死过去。 边满归收手侧身避开,聂老二就扑面摔在地上,许是鼻子砸地痛醒,却闷哼一声过后又没了动静,只剩聂老二如醉酒烂泥般趴在地上,鼻子里汩汩流出热血跟地上的砂石混在一起,甚是污秽。 “咦~”边满归反按长柄枪于身后,一脸嫌弃地退开两步,鄙夷的说,“还以为你暗器手法不错身手也还成呢,结果是个渣渣。” “边满归,你把人打死了?”苟千胜垂着左手,右手捂着自己的右后腰伤处,没去查验聂老二情况就气冲冲地对边满归一顿咆哮,“我不是说了要你留活口吗?死人怎么审讯?怎么指正葛折桂和他娘舅?你自负功强就能不听从上级安排了?” “胜捕头,他只是痛昏了。”边满归挑眉,冷冷斜了脸色瞬间涨紫的苟千胜一眼,不愿再对于他废话。 边满归一面往中心走,一面巡睃一圈现场,老爷安然无恙,护卫受伤程度不一,贼匪尽数或诛杀,或俘虏,不乏有一两个咬破藏在齿后的毒药自杀的。霍琛后背被刀划伤,佟旺实看起来满身的血十分骇人,实际上就左肩轻伤,那身血都是贼人的。 战局胜负已定,吕先生从草丛灌木林里和冯刚互相搀扶着一起钻出来,满身满头的草屑木枝,跟战局中的人一样狼狈。 既无人询问,亦没等边满归自报家门,那老爷便已迎面朝边满归虎步走来,神情带有疑惑之意,奇怪地说:“安哥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边满归被喊得一懵,扬眉瞪大了眼打量这个血污锦袍却依旧气势稳健贵雅的中年老爷,在脑中记忆里飞快地搜索了一大圈,实在是不记得这位英武威严的老爷在哪见过。可奇怪的是,边满归偏又觉得这张面庞有些许眼熟。 像,像极了,莫老大若是留了胡子十有八九就是这样吧?但这老爷年纪要大个十七八岁呢,肯定不是莫老大,可又如此神形兼似,那应该是莫老大的老爹了吧?边满归的思绪在电光火石之间运转不停,思及此处,边满归试探性地低声唤了一句:“是,莫家伯父?” 老爷显然被‘伯父’一称呼喊得稍稍一愣,他身边的护卫更是大喝一声:“无知竖子不可放肆!” “你才放肆!我刚救了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呀?”边满归脖子一昂,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想想‘无知竖子’和‘放肆’这两个词都似曾耳熟,好像在硕东山家中初识莫老大和莫老四时,就被杨立原骂过,真不愧是出自同一府邸的护卫,骂人都只有这一个套路。 于是,边满归更加证实了这位老爷的身份,仗着跟莫家老大、老四和老幺的交情,两步蹿到莫老爷的身旁,小声说了一句让莫老爷哭笑不得的话:“伯父您好呀,没想到第一次见面这么刺激,我发现莫老大挺像你的,莫老四和莫老幺更像伯母一些。” 莫老爷抬手止住欲过来护驾的护卫们,笑看着眼前的少年人,一袭粗布麻衣倒是全场最干净的,满脸的稚嫩与淘气,眼神澄澈灵动,神态及言语皆略有亲近之意,感觉不像初见倒似长久看着长大的邻家子侄一般。 莫老爷摸了摸上须,点头笑道:“不错,我家那几个孩子都说你好,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 “哈?”边满归一时间没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大致懂莫老爷是在夸她吧,赶紧礼貌的回应一句,“嗯,谢伯父。” “哈哈哈~”莫老爷瞧出来边满归的短板,却更喜欢边满归的临场应变的反应力,手掌抬起搭在边满归的肩头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你武功很好,来伯父身边当贴身护卫怎么样?” “不要,我有官家职务。”边满归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一个天底下许多人都羡慕不已的职位,并且还反过来请一位藩地亲王出堂作证,“对了,我们这次来就是抓他们这伙贼匪的,伯父你能出堂去宝庆县衙作证嘛?” 第324章招揽 第324章 抬手再次阻止身后那些护卫即将出口的怒斥,寿亲王莫展怀到现在这个年纪,不是第一次见到不畏惧自己手中王权的人,可,混不把他是亲王的身份当回事的少年人还是首次碰见。算不上是藐视皇族王权,因为寿亲王看着眼前这个眼睛眨巴眨巴等他回复的小娃,直觉告诉他这耿直孩子脑中,许是压根就没有所谓的权贵尊卑的概念。 细想想,瞻儿那三个孩子皆肯纡尊降贵与边满归平级相交,更得这小娃诚心相待,估计也认为边满归此种特质天下难得吧,哪怕寿亲王莫展怀自己也并未感到厌烦。 寿亲王仰天朗声笑过,再看向边满归时,眼神隐约闪烁着试探之意,悄声道:“捕快辛苦却月例少,给伯父做贴身护卫,还能日日与幺儿相见,其他福利更是多着呢,安哥儿你不再考虑一下?” “不用。”边满归利落地摇着头,更是杵直长柄枪从寿亲王身边退开一大步,随手在周遭扫了一圈,笑嘻嘻地说,“伯父,我做捕快月例少但胜在安生,你这,啊哈,是吧。我过小日子一样红红火火的,蛮好!” 寿亲王顺着边满归挥动的手一瞧,立时明白了这家伙话中深意,什么都不如命重要,看着这乖滑的小娃难免有些好笑。 “你倒是个不为名利所屈的好娃娃。”郑勤谨大概也懂了边满归的意思,也看出来寿亲王的招揽心思,便上前抱拳笑道,“老朽郑业松,乃是老爷府中负责内外防卫的首领,小娃娃你身手甚佳,脾性也对老朽脾胃,小娃娃可愿做老朽的义子啊?” 对眼前的状态发展趋势有些迷惑,边满归凭着近两月来被贺青昶半逼半哄阅读过的《邑律》和《大邑官制》两本书,努力在脑中理解这位冒出来的郑业松大伯的职位。老爷府里内外防卫人员的首领,那就是寿亲王府侍卫们的首领,不对,应该还包含了寿亲王麾下军队吧,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这个郑业松就很可能是正三品的武官或是将军。 不过嘛,边满归也没有露出犹豫的神色,直接婉拒道:“嗯,多谢您老抬举,我有老爹的,这月十五还要去玉清宫看望他呢。” 吕先生见寿亲王和郑业松皆是一愣,怕是没想到他又会拒绝,便赶紧过来圆场,并给边满归使眼色:“安哥儿不是有许多义兄义姐么?有个义父帮衬,岂不是更好?” 谁知边满归牛性拗得很,不仅没顺坡下,反而肥着胆子往上爬:“是啊,因为爹娘我有,姐妹兄弟没有啊。要不,郑老哥我俩拜个忘年把子?” “噗哈哈哈哈~忘年把子交,你这小毛孩子好肥的胆子啊!”寿亲王撑不住大笑起来,左右手立马牵起边满归和郑业松的手,朗声道,“来来来~快快结拜,我给你两当个见证!” 别说其他人反应不过来,就是边满归自己也一脸懵,缩着脖子和手赔笑道:“伯父,我,我开玩笑的~” “欸~我觉得这个提议很好啊,守住了孝道,又成全了我和勤谨对你的喜欢。”寿亲王一看就是铁了心要促成此事,“哦对了,郑业松,字勤谨。你今儿正是救了我们一行人,勤谨跟你拜了把子,他家这几个孝子贤孙们谁也不会说你的。” 寿亲王说着一眼扫了过去,几个护卫们无不看出主家的招揽之心,加上之前听闻邵庆县主为其所救,世子和四公子也与此人多有往来,如今又误打正着的救了寿亲王爷,此刻他们对寿亲王的决定哪还敢有何异议?无不顺着形势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边满归听完这话心中不免有些惊诧,感情这几个拼死保护寿亲王的护卫都是这个郑亚松家的子嗣啊,难怪年纪从中年到少年都有,几张脸整体看起来还挺相似的,原来还真是血亲一家人呐。另外也有些恐慌,这郑老爷子一大把年纪了,给自己当爷爷都够了,拜把子不过就是她随口胡说八道的,谁知道寿亲王竟然会当真呢? 求助的眼神投向自己这方的人,苟千胜一心在捆绑囚犯身上,霍琛和冯刚都没空去注意这边事情;只有佟旺实瞧出边满归的为难和愁苦,忙上前过来陪着笑脸道:“这位老爷,满归他最喜欢胡说八道了,请您别见怪,大人大量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胡吣?哼,我觉着是便是,我觉着不是便不是。眼下安哥儿同我孩子是好友,今儿又出手救我,跟勤谨结拜兄弟这身份是够得。”寿亲王爷威严一起,佟旺实即刻被唬得不敢再接话。 第325章郑家世伯 第325章 边满归虽然不喜欢被人强压着去做什么事,但这人好歹是莫羽寒的父亲,勉强算是熟人好友家的长辈,而且还是自己先没头没脑出言乱说,边满归也没法真翻脸否决。 边满归只能拐着弯道:“伯父,你看我是称您为伯父的,郑,呃,郑老先生跟您算是一辈人,也算是我的长辈了吧,那我一个小辈怎么好跟长辈结拜把子呢?” “哦~既然如此,安哥儿还是认个义父怎样?”寿亲王笑眯眯地摸了摸胡子。 到这茬,边满归总算是反应过来,难怪郑业松一言不发的微笑瞧着自己,什么忘年结拜的戏码,分明就是这位寿亲王爷以退为进的手段!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若是再不答应下来,定会让寿亲王和郑业松都当众下不来台,未免显得太过不识趣,也难免辜负了跟莫羽寒、莫元瞻和莫元煦三人的情谊。 但是边满归很恼火,上回被莫元瞻拐进启京城,虽然是为了莫羽寒去的,事实上已经是帮了寿亲王府一个很大的忙了,难道,这次又要乖乖听寿亲王爷的话,任摆由布的再认个父亲回去? 边满归独自成长多年,有自己的思量和处事的原则,从不会一味妥协,也不会无脑得罪人。 边满归垂首不让人看出神情,摸着右耳垂,思绪飞转,不消片刻还真想出一个折中之法。微微一笑,从容地道:“出门在外一切礼仪从简,世伯在上,侄儿替爹与大伯致礼,愿结为异性兄弟,郑、边两家互为世族交好!” 说着,不等诸人反应过来,边满归就右手将长柄枪交给佟旺实,快速单膝跪了下去,抱拳向惊奇望着她的郑业松道:“郑家世伯在上,请受侄儿初见一跪三叩首敬拜。” 边满归礼毕,手上已经沾满了不少灰尘,随即无需他人来扶,自行起来,侧首一挑眉,拍着手上的灰似笑非笑地问:“老爷,您可还满意?” “果如瞻儿所言,落拓不羁。”寿亲王面容平静,虎目威严,隐去了莫元瞻说的‘野性难驯’四字。 边满归对这种眼神很熟悉,莫元瞻的威仪之态果然是很像他的老爹,皇族王室的子弟果然都不是平凡人。 边满归心中悒郁[yi yu]未消,她对莫元瞻是何态度便对寿亲王的态度也差不多,只不过当寿亲王是长辈,出于礼貌不恶意顶撞罢了。 不过,寿亲王本意就是招揽,认义亲不过是个便捷的方法罢了。既然边满归不肯直称义父,改为代父结拜称郑业松为世伯,也算是当众给双方留了余地,寿亲王心中略有不乐却也没必要再步步紧逼。 因此寿亲王便向等示下的郑业松使了个眼神,郑业松立马向边满归抱拳笑道:“世侄是大孝之人,此后世侄便有我郑氏这门异姓亲属啦!” 边满归没有接话,只是郑重的回以抱拳,重重点头。 “恭喜!恭喜啊!”吕先生连忙热场。 余人等也上前来道贺,郑业松领着儿孙们跟边满归逐一厮认过。 寿亲王这才拍了下边满归的肩头,随即将人带离原处,含着安抚意味地小声笑道:“安哥儿,伯父知道,你现下心中还是不大畅快。但你是个有前程的好孩子,伯父是很看重你的,要你今日认勤谨为义父,来日自有你的臂助。” 边满归听寿亲王这似是交心之言,心中藏着狐疑,淡然说道:“伯父,我不需要认个义父来有什么臂助。不过,既然已经代我爹认了义兄,逢年过节我还是会好好礼敬世伯的。” 寿亲王对此言很是满意,待边满归的神情也愈加亲近三分,拉着她的手道:“好孩子,你还小,经历的事还不算多,不懂臂助的重要性。你肯礼敬以待勤谨,与郑家兄弟子侄们保持友好互恭的关系,这是你为人子侄的本分,更是出于你诚善的好良心,你爹娘虽然早逝,却将你教养的极好,他们若泉下有知,定然欣慰。” “那是!爹娘对我最好,也最严厉,夸我也多,训诫我也多。”听寿亲王夸赞爹娘对自己的教养极好,边满归立刻比得了一车黄金都开怀。 寿亲王瞧着眼前这个谈及父母便喜上眉梢的小娃,不禁想起嫡长子莫元瞻的幼年,也是这般喜形于色,而今早在当今圣上和先太子爷的双重教养下,成长的沉稳冷静,理智果决,喜怒不显于色。 第326章 第326章 不知是出于追忆莫元瞻当年的稚嫩,还是为了更好的拉近关系,寿亲王眸中对边满归再又添了三分慈爱,捏捏其手臂,拍拍其肩头,微笑道:“父母爱子当赏罚分明,不可溺爱纵容,亦不可过分苛责打骂,更是不好总是拿来与别家随意比较,以免助长孩子滋生攀比的不正风气,或伤了孩子自尊心,或打击了孩子的积极性。你爹娘就做得很好,所以你立身正,待人诚,良心善。” “伯父,你这夸的是我么?我脸都红了!”边满归无措地搓着左耳,从未有人如此直白的夸奖过她,肯定过她,脸皮再厚也有限度,这不,边满归便害羞地缩肩驼背,成了只煮熟的大虾。 寿亲王不客气地照着边满归的后背一巴掌拍下去,再双手扶起边满归的下巴让其昂首挺胸的站立,朗声笑道:“我自然夸的是你边满归。” “嘿嘿~多谢伯父!”边满归呲着一口小白牙,一双柳叶眼眯成了一条缝,快乐得找不着北了。 “哈哈哈~瞧你这皮猴子乐得。好啦,此地伯父等不宜久留,身份使然宝庆县衙自是不好去,这样吧,我安排你世兄郑卫全和侄子郑青牧跟你走一趟吧。”寿亲王见稳住了边满归不禁心情大好,纵使锦袍华服之上沾满血污亦不掩其风姿仪态,“郑卫全是嫡出子,行七,现今二十三岁,精于骑射,比瞻儿派给你的还要更厉害些。郑青牧是嫡长子郑卫平的孩子,也是嫡长孙,比你小上两岁,酷爱长柄枪,你这柄铁长柄枪称得上是极好的佳品,给他耍一圈他就开心了。有他两陪你去伯父放心,正好,你也好跟他们亲近亲近。” “好啊。”边满归知道寿亲王是在指点自己,忙横枪置于手腕上,诚心实意地给寿亲王抱拳鞠躬,满心欢喜地笑道,“小侄多谢伯父慈爱之心!” “你诚善待我孩儿,也诚善待我,我自会护佑你周全安康。”寿亲王大掌覆盖在边满归拳上。 边满归心头一惊,倏地抬首与寿亲王相视,读懂其虎目之中暗藏的深意,不必言明。 自今之后,边满归纵使再不愿意掺和豪门贵族的事,只怕也是将要与寿亲王府越捆越紧了,除非,叛离! 边满归在宝庆府兴宝县白水洞,沐浴着灿烂的阳光,误打正着的救下寿亲王,代父结拜郑家,将所有猎物当做见面礼相送的事刚告一段落。趁着日头正好,佟旺实、霍琛和冯刚将富爷、邹轮等在边满归手里特意留下来的五名贼人捆了,在苟千胜的下令下押解回宝庆县衙。 边满归请了郑家儿郎同行,寿亲王便要带着郑业松、吕先生等自行走了。 边满归本有些不放心,等一同出了白水洞,亲眼见到寿亲王招出来的另外一大队护卫时,便翻了个白眼吐出一句话,可把寿亲王气得不轻:“啧,有护卫不带的肥羊,要我也下狠手宰!” “嘿~我看你的胆儿也不是一般的肥呐!”寿亲王气笑了。 边满归眯眼把大拇指抵着一丢丢小指头尖,对着寿亲王认真地说:“我的胆子跟我的心眼一样,小的很!” “呵,有所领教。”寿亲王便知道边满归还是对认亲的事仍旧略有不忿。 可事已成,寿亲王懒得跟一个半大的孩子计较,登上马车挥手道:“你这家伙面上都快不恭敬了,瞧着难免生气,你回吧。” “伯父您慢走,不送!世伯再会。吕先生再会。诸位兄长子侄再会。”边满归依次行了礼,头也不带回的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寿亲王望着边满归远去的洒脱背影,半是无奈半是气恼地摇摇头:“他倒是敢言敢做,也不怕哪天磕个头破血流么。” 吕先生捋须笑道:“王爷,您和世子欣赏的,不正是安哥儿这份气度嘛。” “谁喜欢身边有这么个敢直言怼过来的愣青刺头,哼,迟早好好收拾他一顿。”寿亲王很是嫌弃地甩袖入车厢坐定。 吕先生笑而不语,郑业松竖起手掌挨着唇边,笑道:“看来,王爷还挺喜欢安哥儿的。” 吕先生回了一个‘看破不说破’的笑意眼神。 宝庆府是恢复一派祥和,远在千里之外的启京城却是天色昏暗阴沉,似是将要降下暴雨般,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王妃娘娘和莫羽寒参加完齐国公姜蒙的八十寿宴,坐在回芜泉别院的马车中,莫羽寒敛目垂首静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327章 第327章 王妃娘娘见状不免心中担忧,黛眉轻蹙看了小女儿一会,柔声问:“幺儿今日可是吓着了?” 莫羽寒侧转小圆脸,向王妃微微一笑,回道:“母妃,孩儿无妨,一点小动静罢了。” 王妃瞧出那笑容中的勉强,便缓缓道:“水流的大漩涡往往都是由小吸口的小动静发展而来。发现及时,设法封住了,便是防患于未然;若发现却置之不理,或堵不及时,亦或堵得不结实,让小吸口再次有搅动水流的机会,只怕就没有能修复的机会了。若是自身不能完全封堵住,那便要学会借助外力,善于联合协作,没必要自身费力不讨好的扛着。” “母妃的意思,幺儿明白了。”莫羽寒杏眸晶亮地凝视王妃娘娘。 王妃娘娘看了小女儿一眼,摸了摸她稚嫩的脸旁,略有不忍地说:“你还这样小,却要着手去排布一些事情,真是难为你了。” 莫羽寒握住王妃的手,诚恳且坚定地说:“母妃,大哥哥当年八岁就伴驾皇曾祖学国策,十二岁便随军戍边数度立下军功;四哥哥弱冠之龄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幺儿虽不比二位哥哥文韬武略天赋高,但幺儿如今也是十四岁了,能学着为母妃和父王分忧了。” “好孩子,母妃一心只求你平安喜乐,顺遂安康。幺儿有什么想做的,只要不违法乱纪,母妃永远都支持幺儿,幺儿尽管放手去做便是。”王妃娘娘伸手与女儿紧紧相握。 莫羽寒敛目瞧着一大一小两只白玉般洁白的手,虽都是指尖微凉,骨节分明,可心中暖洋洋的很是柔软。 过了一会,王妃娘娘又笑道:“临走告别时,英国公家的郑夫人领着语恬那孩子过来谢我,说,你送了那孩子一枚香囊作礼。” “是。临时起意,着实仓促了些。”莫羽寒回想起来不免觉得失礼。 王妃娘娘拍拍女儿的手,道:“无妨,闺阁女儿的小生辰,香囊足以。赵语恬这孩子有心,当众展示了你送的香囊,瞧见的人不少,都夸你是平易近人。” “这倒是出乎孩儿意料,孩儿还在想着要如何将这香囊的事说出去呢。”莫羽寒不掩惊讶之意。 王妃娘娘闭目养神,淡淡地说:“此孩子可交,然,她只与魏家的楚瑶姑娘关系太过亲密,平日身子甚弱,少有他友,就怕也是养成同你一样的清冷性子。” 莫羽寒垂首敛眸道:“母妃,孩儿瞧着语恬姑娘的性子倒比孩儿略活泼些。” 王妃娘娘紧了紧握手的力道,柔声道:“清冷自有清冷的好,冷静理智才不至于昏聩。” “母妃说的是。”莫羽寒唇边泛起浅浅的笑意。 回到芜泉别院之后,莫羽寒先送了王妃娘娘回正院望泉居,帮着服侍王妃娘娘午憩躺下,这才返回自己的漱玉斋。因为惦记着边满归送来的东西和信,回房的路上不免步伐比往日疾些。 侍雪跟着有些奇怪,小声询问身边的苏米:“苏米姐姐,县主为何如此急迫呀?” 苏米大概能猜到一些,但此乃县主私事不好多言,况且县主将信纸将由她装订成册,承担着这份隆重的信任,苏米深知不能大意。所以,苏米蹙眉飞快眯眼看了侍雪一眼,无声摇了摇头,侍雪便晓得这事是不该她询问知道的,忙紧抿着嘴点点头,表示自己再不多问多说了。苏米见此冲侍雪露出个赞赏的微笑,侍雪重新开心起来。 莫羽寒踏入屋子堂内,率先开心地唤了一声:“捡东~”几乎是下一瞬,就有一团黄火火的物什从内里狂奔而出,仿佛一道闪电般直扑弯腰伸手迎接它的莫羽寒的怀里。 “哎哟喂~捡东,你长大了好多呀!又重了不少喔。”莫羽寒开怀的抱起捡东。 前后左右的又看又挼,搔的小狐狸捡东一阵抗议的‘嘤嘤’直唤。莫羽寒揉搓了捡东一会,很是心满意足的放下它自己去玩,这才有空去书绣间里看四哥哥送来的箱子。 打开那口红酸枝木的箱子,莫羽寒下意识还是先看边满归写来的信。苏米在莫羽寒去开箱子时,便把连侍雪在内的人都遣出去了,她关了内厅同书绣房的门,在外门内守着,侍雪照例在门外守着。莫羽寒自是放心的拆信,取出信纸慢慢研究上面的图画,精神奕奕的模样似乎已忘却午间在齐国公府里增添的烦恼。 不过看边满归这次寄来的信,再如何不高兴的心情只怕也会被边满归气笑吧,对,就是气笑,莫羽寒拿着手里这十几张信纸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 作者有话要说: 王妃娘娘还是非常宠爱小女儿滴~ 第328章幼稚的动物 第328章 前头几张纸,一张就斗大的一个字,分别是端端正正的‘哼哈啧吼哈吭哧’,剩下几张可能是觉得一字一张显得太过浪费吧,便改为一张纸六个字,还是‘吃喝吧唧叽咕哝咚呛’等以口为偏旁部首的字,最后一张,竟然又是一张一个字,斗大的‘略’字。 “这家伙是在斗气示威嘛?这是在吐舌头吧!不就是叫你练练字么,哪里就有如此怨气喔,真是幼稚!吭!”莫羽寒玉指用力的在最后那个‘略’字上戳了几下。 苏米虽是隐约听到了县主的话,但主家私信私言,她不敢妄语。其实莫羽寒也是自言自语,检查完边满归不甘不愿交来的练字,莫羽寒又重新去看别的信纸。 无非还是日常生活里那些琐碎的事,莫羽寒也都当话本子般瞧个热闹,了解一下边满归的生活,顺便看图画猜谜打发时间,给自己寻点乐趣。 在信里有提到那个暖手笼,莫羽寒便迫不及待的打开箱子里的黑布袋子,取出来之后轻轻‘呀’了一声,随后便对这个雪白的小兔子暖手笼爱不释手了,满心喜欢的摸一摸兔耳朵,戳一戳兔鼻子,最喜欢就是那个毛绒绒的小小的蜷成一团的兔尾巴,那真叫是一个可爱。 精巧么,还真算不上,边满归在针黹女红上的手艺实在欠佳,针脚缝地歪七扭八的,许是自知缝地不牢靠怕散咯,来回的加了三遍线,好在是白兔毛长,线也是白的能遮挡一二,却绝经不住仔细打量的。有三四处地方还明显的比其他皮毛要显红一点,莫羽寒猜是边满归不小心扎了手染上的,想着她笨手笨脚,愁眉苦脸偏又得十分认真的表情,莫羽寒的心情就莫名大好! 苏米静立在门处,不时察看县主所需,以便及时添补,见县主手里抱着一个白毛滚滚的东西,粗看以为又是什么活物,定睛一瞧,才勉强分辨出是个北方常见的棉手捂子。不由得心中有些好笑,轻声奇道:“这入了春,眼看立夏也没两月了,四公子怎得能想起送县主您暖手笼来?” “说明,她别出心裁咯。”莫羽寒面上亦是好笑,心里却忍不住甜丝丝的。 苏米一时并未听出来是那个她,还道县主说的是四公子,便跟着笑道:“是啊,四公子对县主最是要好,每回都有好东西送来。” “嗯,是啊。”莫羽寒不置可否的将小白兔暖手笼抱得更紧些。 却不料窝在贵妃榻上的小狐狸捡东,瞧见主人怀里另抱着一团白绒绒的物什,以为自己失宠了,忙不迭地蹿过去书桌旁,身子挨着莫羽寒的脚边一倒,竭尽所能的开始‘嘤嘤’撒娇。 摸着白兔暖手笼深思莫羽寒初时觉得脚踝痒痒的,又似被细小尖锐的东西划过,轻蹙眉头低头看去,就见捡东侧躺在地上,两只前爪松松地抱住莫羽寒的脚踝,时不时小心收着劲扒拉一下。见莫羽寒低头来看,便开始四肢朝天,露出雪白腹毛和肉粉的肚皮,小屁屁在地上一扭一扭的。 莫羽寒看得忍俊不禁,弯腰下去用手挠着捡东的下巴,揉一揉那刚吃饱的圆鼓鼓的小肚皮:“啧啧~你个小家伙还会吃醋呢?刚才你还不乐意我摸你抱你,怎么,这回生怕自己被这暖手笼夺了喜爱,来撒娇争宠啦?” “县主,捡东可惦记着您呢。听碧月姐姐说,每回牵绳带捡东出去园子里玩,殷侧妃想摸它喂它吃的,都被捡东一爪子拍开了。进食和休息都只固定在您的闺房门外,其他的地方都是不肯去的。”苏米一面说,一面过去帮莫羽寒收整信件和毛绒暖手笼。 将撒娇讨好的捡东抱起,放在自己腿上趴着,莫羽寒轻柔地抚摸着捡东浅棕色的背毛,淡淡地说:“那是大哥哥手下的神犬营将官们训练的极好,让捡东会认主,会认食认窝。我呀,不过是延续了犬卫队的方式罢了。” “正是呢,婢子听说世子手下的神犬营里的大小犬只都精心训练的极好,一只只犬都养得膘肥体健的,单是远远瞧上一眼,都觉得威风凛凛呢。”苏米十分赞叹。 莫羽寒赞同地点点头,说:“嗯,神犬营里的犬只是大哥哥从世界各地寻找来的,品种多得好些我都不认得,将官们辛辛苦苦的训练它们,追踪搜捕、警戒看守、巡逻通讯等技能通通都不在话下,为的是能辅助斥候营和巡防队的军务,提高军队的整体质量。” 苏米笑道:“婢子不懂这些,但世子和县主您都说好的,那肯定就是好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哼哈啧吼哈吭哧’还不评论么? ‘吃喝吧唧叽咕哝咚呛’还不收藏吗? ‘略’~ 第329章礼物 第329章 莫羽寒听了苏米的话不甚赞同地摇了摇头,冷静地说:“你呀,事情往往多有两面性,要用辩证的眼光思考和对待,哪能大哥哥和我随便说什么就什么是对的,好的呢。” 苏米不解皱眉:“县主,您这话是从何处听来呢?” “小时候我跟你一样崇敬大哥哥,觉着他什么都对,什么都好,于是大哥哥便教我,凡事不能只看一面,更不可偏听偏信,要多思考多求证。”莫羽寒手里捧起捡东的小狐狸脑袋摇了摇。 苏米不禁越发恭敬,满是钦佩地说:“世子爷真是世间少有的厉害人物呢!” 莫羽寒停顿一下,歪了歪小圆脑袋,不无向往地说:“那按你这么说来,皇曾祖才是最厉害的,大哥哥的许多思维和眼界都是皇曾祖手把手教的呢。” 这已经牵涉到当今的老圣人,苏米再没读过书也晓得不好再议,便安静的规矩立在一旁不语。 莫羽寒习惯了,也很喜欢苏米的点到即止,这是聪明人的表现。 随后,莫羽寒看了眼桌面上整理好的信件,吩咐道:“苏米,这些照原样收起来吧。” 苏米应声去了门口,打开一点门对侍雪道:“侍雪,叫人取些浆糊来。” “好。”侍雪并不多嘴询问缘由。 不一会浆糊取来,苏米搬了一把小凳子放在书桌边,又搬来一张小杌子,便把信件放在凳子上,自己坐在小杌子上,浆糊放在顺手的地上,小心翼翼地涂抹粘连这些信件。此乃碧月想出来的法子,先用一遍薄薄的浆糊,之后再行一遍针线装订,双重的牢固,莫羽寒很是放心。 眼睛是看向苏米在处理信件,实际上莫羽寒的思绪已经转到今天齐国公寿宴上发生的事去了,现在想来那场景还是有些气恼的,玥华县主一派的作为委实过分了!不禁又想到王妃娘娘回来时,在马车上说的话,又想起昨晚习武时纪飘飘师父教的,借力打力。 莫羽寒手在捡东光滑的皮毛上抚摸着,眼波转动无意间扫到书桌另一侧的白兔暖手笼上,不由得眸光一亮,心中拿定了一个主意。但很快,莫羽寒出现动摇,白兔暖手笼是边满归亲手制作送她的礼物,她哪里舍得用此做饵呢? 莫羽寒咬了咬唇,伸手离开捡东,拿起暖手笼在眼前细细打量,轻声问苏米:“苏米,我房里现下可有皮毛?” 苏米手上停下,细想了一下,回答道:“回县主,有的。有几张银灰鼠、一张赤狐、一张熊皮,哦,还有两张狼皮呢。” “狼皮么,也是她送的。”莫羽寒低喃自语,眉目藏笑。 苏米听不清便再次停手等着吩咐。 莫羽寒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暖手笼的白兔皮毛,沉默了一小会,又问:“银灰鼠皮能制成两个这种形式的暖手笼么?” 苏米看了眼莫羽寒手里的暖手笼,估量着银灰鼠皮毛的大小说道:“应当是没问题。” 莫羽寒点点头,又问:“照这样模式缝制,今晚能否赶制出一个来?” 苏米跟莫羽寒确认:“县主,也是做兔子形状么?” 莫羽寒想了想,取纸笔铺开,着苏米研墨,画了两个小动物,搁下笔道:“照图纸,制一个小猫的,一个马驹的。” 苏米收了墨,瞧了图纸便知县主是要送给卢家五小姐和孙家三小姐的,笑道:“那县主可否容婢子瞧一瞧您的暖手笼?” 莫羽寒略有犹豫,暗中咬咬牙,到底还是将暖手笼递过去。 苏米双手接过,小心轻柔的翻看,有些惊奇地说:“咦?这针脚...” “我觉得牢固就好,实用。”莫羽寒的羽玉眉轻轻一挑,双眸装作不经意地错开。 既然县主都这么说了,那苏米便把想重新改一遍针脚的话咽了回去,看来这个暖手笼跟先去的那个皮鸭子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的,想来县主一定也很是喜欢的,得好好收着。 见苏米细致的看了一会,偶尔捏一下兔头和兔尾的质感。 莫羽寒余光不错的锁定着,再过了一会便略有些控制不住的伸手去拿回来:“可瞧好了?” “是。”苏米稍稍对县主这‘护食’的行为一愣,却也没有多想。 莫羽寒抿唇将白兔暖手笼搭在捡东背上,捡东本是安静的趴在莫羽寒腿上窝着,等暖手笼上来捡东立马吃醋的挥舞着爪子翻身起来,莫羽寒一惊生怕捡东的爪子钩坏了白兔毛,单手一拎就掐住了捡东命运的后脖颈,眼神和面部表情都非常严肃地说:“捡东,不可以!” ‘嘤嘤~’捡东似乎是在委屈的抗议。 第330章造计划 第330章 莫羽寒不理捡东这套,将捡东直接放到了地上,依旧清冷地说:“撒娇抗议都没用,不行就是不行。” 苏米在莫羽寒手里的暖手笼,以及地上蹲坐着的捡东身上来回看了一眼,试探着说:“县主,要不我把捡东带下去吧?” “嗯。”莫羽寒扭开头不去看眼汪汪的捡东。 苏米瞬间重评估了捡东在莫羽寒心里的地位,想想除了牛皮鸭子之外,捡东似乎又要低于这个暖手笼了。 而莫羽寒在看到捡东被苏米抱走之时,莫羽寒忽然又有些后悔刚才对捡东的严厉,它不过是个小狐狸罢了。但又在纠结要不要叫停把捡东再抱回来,只是苏米拿着画纸,已经把捡东抱离一半距离,莫羽寒怕麻烦的抖了抖眉毛,考虑了一下还是算了,继续把手放在暖手笼上摸着白兔毛,除了没啥温度其他都挺好的,那就让捡东去吧。 书绣房在苏米出去安置捡东和暖手笼画纸时有一段时间的安静,莫羽寒开始继续思考接下来几天将要做的事情。 苏米进来时见县主再次回到静默的状态,不敢打扰,回到原本的小杌子上去粘信件。 不知静默了多久,外面的光线也都逐渐向西面偏移。莫羽寒轻声问道:“苏米,那两个暖手笼的是安排了么?” 苏米停下手里的动作,正面侧向莫羽寒回答:“已经安排下去了,明早定能完成的。” “嗯,明早一起带去弘文馆。”莫羽寒将计划在脑中制定好,舒了一口气,往后靠在玫瑰椅的椅背上,却还是挺得笔直没有放松。 苏米瞧了,提议道:“县主,是否休息一会?” 莫羽寒搭在扶手上的手摇一摇,没有说话也没有起身的意思,没一会,脑袋就开始放空,眼神也逐渐发懵,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呆呆愣愣的。 苏米见状便也不好打扰,信件弄完了就安静的坐在小杌子上,安静的陪着莫羽寒。这样反而令莫羽寒觉得挺舒服的,偶尔发呆一回之后就会使她神清气爽,仿佛自己有某种机关按钮被重新开启了一般。 等莫羽寒回过神,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暗下来,适时也敲响了门。侍雪小小的声音传进来:“苏米姐姐?” 苏米第一反应是去看莫羽寒的状态,见其面色惯来的清冷,便起身过去门边:“怎么了?” “厨房来问,何时开膳?”侍雪轻声问。 苏米眼神询问的看向莫羽寒,等莫羽寒颔首,苏米才对打开门对侍雪道:“去传膳吧。” “好。”侍雪得令往下传话去了。 一夜好眠,莫羽寒晨起换上弘文馆的学子衣衫,与王妃娘娘同用早膳后拜别,乘车去往弘文馆。不巧,在大门口竟然迎面就碰上了郭家的七小姐,郭优优。 郭优优眼高于顶,鼻孔看人,这次给莫羽寒行礼时是极为不情不愿,甚至眼神里有着闪烁的恨意,也不等莫羽寒喊起就甩帕子走了。 对此莫羽寒略感意外,远看着郭优优的背影,心想:昨天被你算计泼热粥的人是我诶,我都还没发作呢,你倒是挺有脾气的喔。莫羽寒又好气又无语的在原地站了一会,旁边的人陆续到达,刚走了两步,不料肩膀又被身后的侍雪猛地撞了一下,侍雪本身更是差点扑前摔倒。 莫羽寒先是一懵,但很快反应过来,立马伸手拉住即将跟地面亲密接触的侍雪。扭头看去,正如莫羽寒心中所想的人,可不就是玥华县主前呼后拥的队列么,撞到侍雪的正是玥华县主的开路宫女。 按律,有品级的县主,来弘文馆修学可以带四名丫鬟。莫羽寒喜静,嫌人多麻烦,就只带了贴身的苏米和侍雪两个。而玥华县主是超额且逾制的,不仅带了六个丫鬟侍候,且丫鬟还不是瑞亲王府的,而是宫城内的宫女。 其实像这种逾制的事,京城里不说一抓一大把,但起码是有不少这种现象存在的。若是一直得宠天家不说要查,且自身又舍得给恩裳出来,平日里大多数人和监察官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不会有谁刻意去状告此事给自己找麻烦。 于是乎,人有多大胆,逾制就有多大排面。玥华县主,携宫女出宫,人数超额,已经是两项了。 “羽娴姐姐妆安。”莫羽寒对于礼仪还是很遵守的。 “哼。邵庆妆安。”莫羽娴还是跟之前一样,只称呼莫羽寒的封号。随后,莫羽娴便收回冷冷的视线,带着六个宫女径直往里走了。 “县主?”苏米见莫羽寒的状态越发清冷,有些不放心地扶住莫羽寒的手。 莫羽寒轻扬眉梢,看了苏米一眼,再无声看向身边的侍雪。 第331章打鱼饵窝 第331章 读出莫羽寒眼中的询问和关心,侍雪赶紧笑道:“县主,婢子没事呢。刚才没撞疼您吧?” 莫羽寒闭了下眼睛,示意无碍,便保持着端庄典雅,带着苏米和侍雪往弘文馆内行去。 “羽寒~等等我~”人未到,声追来。 莫羽寒微微蹙眉,不由得深深呼吸一口气,唇边擒起笑意,脚步仍旧不急不缓地走着。 后面的人奔跑而来,手臂也被大力地挎住,耳边开始咋呼起来:“羽寒姐姐~你有没有想我呀~” “孙佳蕊小姐,你还真是能让人提神醒脑呢!”莫羽寒很是无奈的摇摇头,暗藏着的却是淡淡的宠溺,伸手扶住被一路拽着跑来的卢若淑,“你就不怕若淑扭伤脚,或是摔着了?” “不会,我力大,一直拎着她呢。”孙佳蕊非常自信地笑着回答。 同时候,丫鬟们见主子们说话,便无声向莫羽寒行礼。 卢若淑喘匀了气,狠狠地瞪了孙佳蕊一眼:“我真是谢谢你啊!我又不是件物什,任你搬扛提拉。” 孙佳蕊冲其吐了吐吐舌头,转而迫不及待地向莫羽寒小声问道:“羽寒,你昨天回去后想到什么反击的办法了没?” “想到了一些,午憩时再说。”莫羽寒无意卖关子,不过是时间上不允许,要赶去上早课。 显然,孙佳蕊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刚要缠着莫羽寒将计划办法问个清楚,莫羽寒便先发制人地摸了摸孙佳蕊的脸颊笑道:“佳蕊乖,不用急切,先上课,我不仅会告诉你,还需要你帮忙呢。” “真的呀?好!”孙佳蕊喜不自胜,晃着脑袋朗声应下来,“有事随便吩咐,保管给你办的妥妥的!” 莫羽寒浅浅一笑,小幅度行礼,道:“嗯,那就先谢过孙女侠啦。” “诶嘿嘿~羽寒姐姐的事,我孙佳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孙佳蕊豪迈地抱拳行礼。 莫羽寒恶趣味兴起,想逗一逗这对形影不离的表姐妹:“哦~那若淑的事呢?” “我跟木梳子是一家子人,没啥你我之别,是吧,木梳子?”孙佳蕊想也没想的直接说道。 说不开心那肯定是假的,卢若淑有点点骄傲地扬起了头,模仿家中长辈的语气道:“嗯哼,莫忘长幼齿序,叫姐姐。” “切~”孙佳蕊才不理,只拐着莫羽寒的手臂大力甩动,努力用她最细最甜的声音强行撒娇道,“羽~寒~姐~姐~你最~~好啦~” “你,咳咳,你,好好说话。”不料莫羽寒被其矫揉造作的言行惊得呛了口唾沫。 “噗哈哈哈哈~”卢若淑见状倒是笑得十分开心。 孙佳蕊气哼哼地将红唇噘得老高,莫羽寒没法子又哄她道:“好啦~小嘴都能挂油瓶了。时间不早啦,快走吧,今日夫子说了有随堂测试的。” “哦。”孙佳蕊很好劝,换位置钻到莫羽寒和卢若淑中间,牵起她二人的手,欢快地想往前跑。 莫羽寒和卢若淑已经很有默契了,在孙佳蕊钻进来的时候就同时开始往后使劲,这样孙佳蕊就跑不起来便只能拖着她两步伐稍快些的走。 一上午,两个夫子都是随堂测试,无非是填补空缺、揪出错字改正、整篇默写和释义某段罢了。莫羽寒胸有成竹,落笔如飞。既然打定主意要封堵住玥华县主这个漩涡吸口,那莫羽寒这回便不再藏拙,两场随堂测试都是第一个交卷。从而引得玥华县主心惊,不免焦虑着恼,紧追着第二个交卷。 午膳时间孙佳蕊毫不掩饰对莫羽寒的钦佩之情,对莫羽寒交卷后潇洒离开课堂的背影更是艳羡不已。卢若淑反而有些许担忧,会不会引来玥华县主的无端怒气。 “等得就是她的无端怒气。”莫羽寒杏眸晶亮,神色却极为平淡。 卢若淑与之对视一眼,压着声音,奇道:“羽寒,你故意的?” 莫羽寒优雅地用膳:“是。钓鱼要放饵。” 孙佳蕊眼睛滴溜溜的扫视一圈,强压着自己的兴奋,凑上前去悄声道:“需要我做什么?” 莫羽寒笑了,不遮掩地说道:“我昨日得了件小礼物,样式挺新奇的,便叫苏米照着给你们也做了一个,等会去我房间取吧。” 见莫羽寒没有提反击的计划,孙佳蕊考虑到大庭广众的食厅确实不好聊,便噤声埋头扒饭。卢若淑听莫羽寒这话似乎前言不搭后语,细想想,大概猜到莫羽寒的意思。 第332章 = = 第332章 饭后三主六仆都前往莫羽寒的房间,关了门,拿到莫羽寒递来的造型新奇的暖手笼后,孙佳蕊惊喜的将小马驹款式的抱在怀里,爱不释手地捏捏马头、扯扯马腿、马尾。 卢若淑同样欢喜地戳着小猫粉白的肉垫处,试探着笑道:“羽寒是想让佳蕊把这暖手笼带出去炫耀一番,引起玥华县主的不满?” “智也。”莫羽寒赞赏地看了卢若淑一眼。 孙佳蕊立马笃定地说:“那这不算事儿,就她那‘天下所有奇珍异宝都该归我’的脾气,哪用我嘚瑟啊,她紫定一瞧见就眼红的不行啦。”<口音了解一下。> “佳蕊说的是,羽寒,你的全部计划是什么?不仅是气一气玥华县主这么简单吧?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也在所不辞。”卢若淑点头同意孙佳蕊的说法,也好奇莫羽寒的计划。 莫羽寒在房中圆桌前坐下,端起盖碗轻抿一口茶,微微一笑道:“苏米探查到消息,昨日寿宴散后,郭优优回家后又被宜丰候训斥了一顿,正憋着一肚子火呢。郭优优一直来就跟佳蕊不对盘,又爱向玥华县主打小报告,煽风点火。加上寿宴一计未成,玥华县主这次定不会只是不满那么简单。” 像是想通了什么,卢若淑恍悟道:“难怪。羽寒你每堂测试都第一个交卷子,是故意抢风头气她加大她的怒气值。” 莫羽寒不言,浅笑着颔首。 孙佳蕊双手撑着下巴:“羽寒,你别绕弯子了,一股脑说完吧。” 卢若淑虽未出言催促,那双明亮的双眼却也一瞬不瞬的注视着莫羽寒。 “今下午起我就躲着玥华县主,称病不去琴课,那姬大家定会过来看望我,玥华县主定会知晓,以致更加不愉。到明日,测试成绩下发,她受我激而赶着交卷,那她的成绩和字迹定然都不是最理想的,我们又一改之前的忍让退怯之态,几项叠加之下,积压了一整日的不快与恼怒,便会使骄傲的玥华县主失去冷静,再有哪怕一点小事也定会令她大发雷霆。之后,我就去宫门外哭诉,怎么着皇曾祖也会出面说一两句,总能让她安静好一阵吧。”莫羽寒语速快得向倒豆子似的,说完赶紧喝了两口茶。 “绝了嘿!”孙佳蕊双眸发光地一拍桌子。 卢若淑无奈地伸手按住自己和孙佳蕊的被震动的盖碗,蹙眉道:“羽寒,宫里头那有殷妃不少眼线呢,你这能成么?” “咋不成?羽寒也是老圣人的亲曾孙女,老圣人偏心怎么着也得有个度吧。”孙佳蕊抢先说道,“再说了,羽寒都在宫门外哭了,老圣人怎么会不过问?殷妃再得先太子爷的宠爱,能盖过当年老圣人和先皇后对羽寒母妃的喜爱?” 说起这个,卢若淑倒是安心了些:“这倒是。老圣人和先孝慈惠仁皇后对王妃娘娘的喜爱,当年可是不弱于嫡公主凌欣公主的。” 孙佳蕊满意地一拍卢若淑的肩头,乐呵呵地说:“那可不,老鼻子喜爱呢。” 莫羽寒好笑地摇了摇头,环视了二女一眼,道:“那就劳烦佳蕊把这暖手笼宣传出去咯。” “得嘞!”孙佳蕊抱拳得在座一乐。 午憩才过不久,莫羽寒等巾帼居的女学子们都去上课了,便麻烦卢若淑替她请病假,又安排苏米晚些再去音楼向姬婧姝请假,自己则换了身武打衣衫,去教习坊寻师父纪飘飘,把夜间要学的武术功课提前学了。 纪飘飘按计划上完了课,再考察莫羽寒三人的基底实力。 等莫羽寒流畅的打完一套飘逸灵致的‘空灵拳’后,纪飘飘点头欣慰道:“徒儿天资聪颖,我曌辰宫这套‘空灵拳法’徒儿学得甚快甚好,‘明空心经’也很有起色,从明日起拳法你自己多练,为师要教你‘明凌剑法’了。苏米和侍雪也还不错,自己抓紧一切空闲时间多练练。” “徒儿谨遵师父教诲。”莫羽寒神色恭敬,抱拳道,“再谢过师父今日愿提前时间”。 苏米和侍雪同样如江湖人一般抱拳行礼。 纪飘飘很是满意莫羽寒这个外门弟子,不讳她汗流浃背,扶她手臂道:“徒儿无须多礼,早些晚些并无妨碍,今日便回去吧。” “诺。”莫羽寒被扶着弯不下去,便收下巴颔首为礼。 回房梳洗完毕,莫羽寒着侍雪和苏米轮流换洗衣衫和守门,自己在屋内先温书。 未倒晚膳,房门敲响,苏米一问原来是姬大家来看望学生。苏米开门请了姬婧姝进去,侍雪暂未回来,苏米上了茶便在外守着。 --------------------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这章的标题是个啥意思呀? 第333章 第333章 姬婧姝一进去见莫羽寒好端端的坐在书案前提笔写字,走近再看原是给文章注释,那簪花小楷笔法清丽柔媚,笔力均匀适当,丝毫不像是个病中人能写得出来的好字。 于是,姬婧姝收敛关切急容,回到圆桌前坐下,好整以暇地品茶:“你装病把我诓来作甚?” 莫羽寒抬眸笑看姬婧姝一眼,有点小坏地说:“没什么,就,推一把玥华姐姐的醋坛子玩玩儿嘛。” 姬婧姝秀眉一挑,手肘撑着桌子,侧身面朝莫羽寒笑问:“昨个儿听闻你差点被烫着,今儿,终于肯反击回去啦?不坚持先令其狂啦?” “连当众泼我这档子事都敢做了,还不够狂呢?”莫羽寒收笔,吃了吹墨迹,用白玉纸镇压住书页。 姬婧姝拿起桌上小碟里的西瓜子,磕着说:“你是算准了我会来,奶香西瓜子都给我备好了。就不怕我被狂女绊住来不成?” “说来也怪,狂女骄纵跋扈惯了,难得有人入她的眼,姬大家容颜姣好,才艺俱佳,倒是深得其心呐。”莫羽寒说着起身过来,坐在姬婧姝身边。 姬婧姝放下西瓜子,双手捧住自己的脸,歪头眯着眼笑道:“没办法,谁叫我如此天生丽质难自弃呢。” “是啦。”莫羽寒很是赞同应和,点了点姬婧姝小巧玲珑的鼻子,不由得也笑起来,“所以,还请姬大家用美色鼎力相助呢。” 姬婧姝捧着脸转头看向莫羽寒,双眸亮晶晶的,问:“要使美人计呀?” 莫羽寒点头。 姬婧姝又问:“怎么使?” 莫羽寒如实相告:“我昨日叫苏米她们制了两个暖手笼送给若淑和佳蕊,样式新奇,佳蕊下午已经宣扬去了,姬大家只需在其面前表露些许喜欢的意思便是。” 姬婧姝随即双手一伸,嘟着嘴问:“那我的呢?” 莫羽寒看着眼前这个如稚童讨要糖果的一般的少女,真是半分违和感都未有,心中忽地升起几分怜爱,摸摸她头,笑道:“暖手笼再送会露了行迹,我回头亲绣一条围领送你可好?” 姬婧姝立即双手都竖起小拇指,一勾一勾很是可爱,听她说道:“可以。咱们拉钩,双钩钩双保险。” “好~”莫羽寒被姬婧姝这小孩子气逗得发笑,不过还是顺着她,双小拇指拉钩立约。 拉钩立约之后,姬婧姝便好奇莫羽寒的全部计划,莫羽寒也不隐瞒如数说了。听罢,姬婧姝问:“要不要跟阿娘说一声,请她去宫里疏通一下?” 莫羽寒有些犹豫,沉声思考着,姬婧姝安静在侧并不打扰。 过了小半饷,莫羽寒终于神情冷硬下来,决绝地说:“想起昨天那碗热粥,我就心寒害怕,打蛇若不死必被反扑,婧姝,就劳你帮我向阿娘说一声吧。” “没问题。你想怎么个结局?”姬婧姝继续磕着西瓜子。 莫羽寒认真想了想,还是选择退了一步:“各自修学,两厢安好。” “还是太天真善良!”得到消息后,凌欣公主将手里的小字条往书案上一丢。 杜姑姑在旁边劝道:“公主,县主还是个小女孩呢。” 凌欣公主皱眉道:“幺儿明知打蛇反扑之事,还是这般心慈柔肠,蛇蝎岂会顾念饶命之恩?” 如此一来杜姑姑便不好再劝。 等了一会,凌欣公主离座去往书案,提笔书写一封信,装了信封拓了火漆,再交给杜姑姑,神情严肃地吩咐道:“请曹姐姐今夜就经夏内官秘密上呈父皇。” “诺。”杜姑姑应声接信而去。 翌日,莫羽寒‘带病’上课,曾、蒙两位夫子不免夸奖勉励一番,让玥华县主更是看莫羽寒眼睛不是眼睛,嘴不是嘴的,哪哪都叫其生厌,生恨。 下午的课休时间,孙佳蕊又在到处显摆新得的小马驹暖手笼,跟一帮喜欢这物什的女学生有说有笑的。郭优优终于在玥华县主的示意下爆出了脾气,一言不发抢过孙佳蕊的暖手笼就往地上扔,抬脚就踩,正中马尾巴上。 孙佳蕊武将之家出身,从小也是练习弓马武术的,身手敏捷,力气也大,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拽,还想踩第二脚的郭优优就猛地被甩到一边去了,怒声道:“姓郭的,你干蛤?找削啊?” “放肆!孙佳蕊你胆敢殴打同窗?”燕梦扶住差点摔个屁股蹲的郭优优,瞧准机会就大帽子先扣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孙佳蕊屁屁撅的老高,双手竖在两颊边,趴在一处小洞口上,凑近了看了许久。 卢若淑见状好奇,问道:“你看啥呢?” 孙佳蕊皱巴着一张脸,叹道:“木梳子,是咱不好看么?咋都没啥人评论和收藏嗫?” 卢若淑秀美一扬,挨过去和孙佳蕊同个姿势:“不是吧?我看看...还真是挺少的咧。” 孙佳蕊起身开始卷袖子,卢若淑赶紧去拦,只见孙佳蕊一把抡开她,拍拍手,说:“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都来收个藏,评个论,生活美满又滋润嘞~”感谢在2021-10-27 21:03:56~2021-10-31 17:44: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haina 20瓶;一只灰灰的灰灰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4章老圣人到来 第334章 “你是不是瞎?两眼睛还不如蜡烛有用啊?是郭优优先抢的我的棉手闷子,咋地?又想恶人先告状啊?”孙佳蕊的火气也腾的上来了。 卢若淑怕孙佳蕊失控,忙过去拉了她一把,假装奇怪地问:“这好好的又是怎么了?” “我有羽寒姐姐送的这新奇玩意,她郭优优没有,眼红馋的流哈喇子,刚抢了我的东西还要用脚踩,眼亮着瞧准咯,鞋底儿印还搁这马尾巴上摆着呢。”孙佳蕊高举小马驹暖手笼,中气十足地朗声宣讲。 玥华县主坐在位置上不屑地说:“不就是个暖手笼么,要什么样的没有。绿萝给孙三小姐一锭金子,换了来。” 孙佳蕊这时节口上也是牛性刚得很:“玥华县主,实在抱歉,这是羽寒姐姐送在下的礼物,千金不换。” 玥华县主怒火中烧,玉掌于桌面握拳,黑着脸沉声道:“普天之下还没有我莫羽娴要不到的东西!孙佳蕊,你识相的就收了这锭金子,双手将暖手笼奉上来,不然的话,本县主就命人抢来拿剪子绞了。” 孙佳蕊将暖手笼往身后一藏,梗着脖子大声道:“玥华县主,您这就不太讲理了吧。这是我孙佳蕊的私有物品,我乐意送谁就送谁,我即便是放火里烤成灰炭,也别想有人用剪子碰它一下。” “你大胆!竟然敢公然顶撞本县主!”玥华县主气得不轻,盛怒之下拍案而起,娇叱道,“来人呐,将孙佳蕊这个目无皇族礼法的狂徒押下去,掌嘴三十,绞了这暖手笼!” 燕梦觉得事态有异,怎么孙佳蕊今日就敢这般斗胆呢?扫了眼起身过来的莫羽寒,燕梦忙提醒玥华县主:“县主请三思呀。这里可是弘文馆。” “弘文馆又如何?本县主是今上最宠爱的从二品县主,孙佳蕊藐视皇族,本县主就要狠狠罚她,以儆效尤!”玥华县主这档口正怒火烧得旺,哪里肯听。 “羽娴姐姐,他处便罢了,此乃弘文馆,我等一应皆是同窗学子,没有什么皇权豪门之别,若有冲突,一切自有孔馆长公正评判对错,予以奖赏或惩处,羽寒姐姐还是不要动用私刑吧。”莫羽寒清清冷冷地站出来,立身于孙佳蕊之前护住,一眼冷冷扫去,几个宫女有所忌惮便不敢妄动。 哪知玥华县主更加气恼了,一挥袖扫翻了书桌上的翠玉笔架,跌落在地碎的玎珰脆响,口不择言地怒斥:“一群没用的废物,愣着干什么?本县主是从二品,她莫羽寒不过是三品,品级差在这摆着呢,怕她作甚?将孙佳蕊押下去,掌嘴!” “你这从二品的县主真是好大的权威呀!”恰逢此时安静的档口,外头冷不丁地传进一句话,可把玥华县主和她身边的宫女们都惊吓的镇住了。 “皇,皇曾祖?”玥华县主瞠目结舌,对身着便服的老圣人从解惑堂的正门走进来这件事表示难以置信。 莫羽寒惊愣了好一会,她悄悄揉了下眼睛,同样是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这老圣人怎么会突然驾临?! 好在莫羽寒反应快,只呆了一会,立马恭敬十足地跪身行礼:“臣曾孙女给圣上请安!恭请皇曾祖万岁圣安!” 余下诸人见莫羽寒带头行礼,也纷纷跌撞着跪礼:“学生等恭迎圣驾!吾皇万岁圣安!” 老圣人杵着沉香木盘龙拐杖,在夏内官的扶持下坐到了莫羽寒的位置上。同行而来的还有须发皆白的齐国公和英国公,老圣人招手示意二人也过去坐下,二位老国公这才拄着拐杖分别在卢若淑及其后一个位置上坐下。 莫羽寒好歹是进宫请安过几回了,每回老圣上都是笑呵呵的十分慈祥,忽然冷颜铁面下来,莫羽寒还真是被震得不敢抬头,更别说旁的从未近距离接触过老圣上的人了,一个个皆老老实实趴跪在地上,哪里敢乱动乱看,呼吸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大了。 老圣人大马金刀的坐着,也没让人起来,将拐杖在地上一砸,冷声斥道:“祖宗礼训,弘文馆内一应学子身份平等,无皇权豪门之别,奖惩自有馆长与夫子们商议后定论。玥华,你同朕说说,是谁给你的权利在弘文馆里下令动用私刑的?” 在老圣上的严肃询问下,玥华县主‘扑通’一声扎扎实实地跪下,哪里还有半点之前嚣张的气势,小模样是要多温驯有多温驯,莫羽寒偷眼一瞧都不禁佩服这玥华县主变脸的好本事。 第335章 第335章 只听玥华县主娇滴滴地说道:“皇曾祖,曾孙女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嘛~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就原谅曾孙女这一回吧~” 老圣人并未搭腔,反而是神情严峻地看向二位老国公,肃声问:“二位国公,眼下这件事,你们怎么说?” “回圣上,犯了错若撒撒娇便轻易揭过,那以后还不知道会捅出什么大篓子来呢!”齐国公姜蒙并不心软,沉声直言道,“依老臣说,该品级降半,禁足一月,以观后效。” “哼,正是如此!”老圣人面沉如水地点点头认可了齐国公的话,并且罚得的更重些,“另外,你日后也不必再来弘文馆修学了,安心待嫁吧。” “皇曾祖~您为什么呀?曾孙女不过是情急之下说错了几句话罢了,您,您为何如此严惩于我?”玥华县主不服气地哭喊道。 其余人无不惊愕万分,就是莫羽寒也没想到老圣人会这么舍得罚下来,悄咪咪地跟身旁同样抬头的卢若淑对视一眼,皆发觉对方眼中存有疑惑不解。 老圣人略有气恼之色,冷哼一声,道:“为何?哼,若非你素日过于骄纵这等话怎会脱口而出?朕当你是在弘文馆勤学,哪知却仗着朕的宠爱在此作威作福,你昨日随堂测试写的什么字?注的什么释?身为县主竟胆敢带头逾越,将宫女私带出宫?还超了侍女人数!现在就回瑞亲王府去,三日内将《晋书列女转》、《女则》各抄写五遍交过来,好好品读古来女子仁善的卓著事迹,学学她们如何贞淑自持、智勇孝义。” “皇曾祖...”玥华县主还待再喊冤枉,老圣人凶着脸一眼瞪过去,立时便颤巍巍的没了动静。稍候就被一随行的女官悄然请了下去,不知去了哪里。 莫羽寒暗自吞了吞唾沫,有些战战兢兢地又开始在衣袖里扣手。 还没一会,就听老圣人缓和着声音道:“邵庆起来。” “诺。”莫羽寒不敢耽误,一骨碌站起来,低眉顺眼的站到老圣人身边去,行礼道,“皇曾祖圣安!” “嗯,朕看了你昨日的答卷,答得很好,那笔字也漂亮,朕甚是欣慰。”老圣人捏了捏跪坐着的莫羽寒的小脸蛋儿,慈爱地笑道,“听闻,自入京后,你常年因品级的事没少受蜚语搅扰,换作旁人恐怕早已发作,你是个很好的孩子,宽厚仁善;馆长和夫子们都夸你敏而好学,世家夫人小姐们也多赞你端淑娴静,足有我天家风范,这很好。” “承蒙皇曾祖赞誉,勤勉修学乃是做学生的本分,顾局识体乃是县主职位的本分,曾孙女必发奋刻苦,常备不懈。”莫羽寒恭恭敬敬地行礼,规规矩矩地回话。 皇曾祖快慰笑道:“好孩子!不过呢也得多注意身体才是。你还病着,赶紧起来吧。” 老圣人的另一个文内官得示意,赶紧代老圣人扶了莫羽寒起身,乖巧地侧立一旁。而后再听老圣人考及一些知识,莫羽寒都逐一作答,纵有偏差也并不怪罪,面上笑容又回归慈爱。 不多时,老圣人准备起身,夏内官赶紧搀扶,而老圣人却朝莫羽寒招招手,莫羽寒即刻会意过去搀扶老圣人,文内官也见势搀扶起二位老国公。 老圣人握住莫羽寒的手,老圣人的大拇指摩挲着莫羽寒的手背:“还是凉凉的,等会就叫姬婧姝给你再好好瞧瞧。朕要回宫啦,如今朝堂上常能见着你四哥哥,你有空就来宫里陪陪朕。” 莫羽寒无有不依的应声答‘诺’,而后老圣人和二位老国公便带着候在另一处要回府受罚和待嫁的玥华县主一道走了。忽如其来,翩然而去,使得莫羽寒全程都在怀疑人生,实在闹不明白老圣人怎么会突然驾临的? 晚膳时候,老圣人的操作更是让莫羽寒摸不着头脑,怎么就一道圣旨下来提升了她的品级到从二品了呢?怎么就还能赐一块小令牌可以在非宫禁时间随意出入皇宫大内呢?这恩宠,跟玥华县主调了个个了。 莫羽寒小小的圆脑袋,大大的疑惑,完全在懵懂和诧异中跪听宣旨,那一连串的赞美之词让莫羽寒都忍不住脸红害羞,更多的还是一种天上掉馅饼不说还直接砸中了在床上躺着的她的感觉,困惑之余免不了担忧,没有丝毫的庆幸之意。 谢过皇恩,接过明黄绸缎的圣旨卷轴,莫羽寒只觉得烫手。 好在苏米机灵,看见一行人跨进餐厅,不管是否跟莫羽寒有关,都差侍雪偷跑回房间取了些银两放在荷包里,有备无患。等送宣旨内侍们出去时,说笑间苏米悄悄给过去,内侍领头的笑呵呵地收了,动作十分熟练和隐秘,嘴里的吉利话就没停过。 无心再用膳,莫羽寒强撑着精神应对那些来恭贺她品级提升的少女们,都是官家小姐,不晓得哪一个日后就会跟自家有关联,真是一个也不好敷衍。莫羽寒被锦上添花的人群围住,唧唧喳喳的吵得人脑仁都疼,好在有卢若淑和孙佳蕊在旁帮衬。 第336章 第336章 没说几句话孙佳蕊就打着哈哈说莫羽寒身子还没好透,不宜太过劳累,卢若淑就跟着劝在场诸人贺过便散让莫羽寒好好休息。莫羽寒也顺势说大家不必太过在意品级,弘文馆内大家都是平等学子。 一番言语甚得人心欢喜,觉得莫羽寒这位新晋的从二品县主并不拿乔摆架子,以往觉得清冷不爱说话,不好接近,现在反而认为是端庄典雅之态,亦有翩然若仙之姿。 总之呢,品级一升,多事随之翻转。 练武时有些心绪不稳,莫羽寒握长剑时差点划伤自己,纪飘飘怕她走火入魔便停下来,询问她缘由。莫羽寒不知该从何说起,一双迷惑的杏眸望着纪飘飘欲言又止。 苏米和侍雪二人看向莫羽寒的目光多是担忧和不解,纪飘飘隐约猜到可能是跟那道圣旨有关,皇族朝堂一类事宜,纪飘飘一江湖人士不欲掺和,既然莫羽寒有难言之隐,纪飘飘也无意逼迫。 习习晚风轻拂,纪护法师父一袭青衫,衣袂飘飘。见状摇首,耐心教育道:“徒儿,心静才能眼明,眼明才能耳聪,耳聪才能思绪清。何时该做什么便一心一意去完成,那些旁杂之念若一时想不通或不理解的,不妨先放一放,容后慢慢再琢磨,切莫钻牛角尖误己误事误人。” 月色朦胧,偶然有荷塘上的水雾飘来,让莫羽寒有种梦中受仙人点拨之感,缓缓地抱拳道谢:“师傅所言甚是,徒儿记住了,多谢师父教诲。” “为师说了今日教你‘明凌剑法’便不会轻易更改计划,徒儿有一炷香的功夫理清心绪。”纪飘飘不容推却的说道。 莫羽寒很敬佩纪飘飘的处事风格,应了一声,行礼后径自退到一旁调节。苏米和侍雪想过去陪伴,纪飘飘不许,着她二人继续练‘空灵拳法’。 约一炷□□夫时间,纪飘飘唤莫羽寒回来继续学剑,听进去纪飘飘的话,再经过努力的自我调节后,莫羽寒虽还是达不到往日全神贯注的最佳状态,但相较一柱香之前已然是好上太多。对此转变,纪飘飘还是挺满意的,说明莫羽寒的思维理解力和自我协调能力都极强,假以时日,会是个让人很安心的存在。 武术课程教完,莫羽寒送别师父纪飘飘回教习坊,自己则重复几遍今天新学的几个剑法动作。姬婧姝坐在教习坊的回廊座上,斜着身子慵懒地凭栏歪着,一直安静的看莫羽寒练剑,反正剑法要配合心经练习,纪飘飘也不怕姬婧姝偷看。 姬婧姝从头至尾观望,发现莫羽寒对于动作记得是相当快,纪飘飘回房间后莫羽寒自己又练,很快就能熟练的舞出来,气势哪怕不足可架势已经到位了。 姬婧姝在音乐和舞蹈方面的天赋也极高,莫羽寒舞了几遍剑,舞技绝佳的姬婧姝很快也记住了,不过她无心偷学别家武艺,便一面鼓掌一面笑道:“羽寒好厉害呀~” “我正要寻你呢,你快说说,你昨日到底同阿娘说了什么?怎么今日老圣人突然驾临?一道口谕一道明旨,真是有种天翻地覆的阵势!我感觉,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做啊,有种,躺床上,胜利果实送到嘴边的错觉!”莫羽寒立马收势,疾步走到栏杆前,稍稍抬首眼神急切地望着姬婧姝。心有余悸。自我怀疑。 “躺着赢的感觉不好么?”姬婧姝有些好笑,伸手想抚平莫羽寒眉间愁绪,淡然地说,“我把你的计划如实跟阿娘说了,阿娘回信,说你还是太嫩,仁善用错了地方,心生歹意之人没有饵也会如恶狼毒蛇般扑过来,既打定主意要换被动为主动,必要一击即中不留隐患。最重要一句: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最后会连自己重要的人都守不住的。” 顿了顿,见莫羽寒似乎迫切地想要质疑些什么。 姬婧姝食指抵住她的菱唇,浅笑着说:“你先别急,锳姨母也托我给你带几句话:善良有尺,忍让有度,宽容要有底线。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宽容是种美德,为人善良却不是理所应当的义务,你要牢记自己的锋芒,勿忘升米恩斗米仇的悲凉。” 莫羽寒听罢,垂首敛眸,久久不语。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话痨时间:这类经典语录了解的渠道许多,听了许多,看了许多,懂了许多,能够真正做到的却太少太少。我也不太记得是何时何地听何人说过这些话了,大家就图个一乐,毕竟咱们邵庆县主14岁还小,成长中才听到很正常的嘛~对吧~ 第337章 第337章 话说莫羽寒感觉自己躺赢的第二天,正是贺青昶开堂给富爷、邹轮等人定罪的日子。 边满归等人刚把人带回去时,贺青昶并不审理,而是将所有罪犯分别单独关押在柴房、厕房、马厩、库房、枯井等处,捆了手脚,塞住嘴和耳朵,蒙上黑布袋,不提供吃喝,没有人搭理,不用刑,就这么先关上两天,再一个一个错开提审。罪证搜集、缉拿人犯、供词画押...贺青昶那叫一个办事雷厉风行。 由于前一天审理时富爷吐出不少宝庆县衙副捕头葛折桂和差役班头黄伟的事,只一件收受贿赂假造路引牌一项,便当堂拿了葛折桂和黄伟问罪,不出意外的再牵扯出葛折桂在宝庆府衙里任典狱官的娘舅。不说他这个娘舅买官的事,单论给葛折桂收拾烂摊子和行方便的事,就够喝一大壶的。 再有郑家两位儿郎的有力人证,和潇郡郡守戴志诚的‘突击’巡察,坐镇宝庆县衙观看贺青昶定罪,最后连宝庆府的知府章台都罚了一整年的俸禄,降半级为惩戒。如此,贺青昶‘铁面青天’的好官声便在人民群众间传播开来。 就此,也拉开一场大博弈的序曲...... 不过这些事边满归是中午吃饭时听余书棠和佟旺实讲的,因为这天是三月十二日,也就是边满归该去考武科举童试的日子。 一大清早边满归就赶着第一缕晨光出门了,花大价钱吃过一笼蒸饺伴着一碗大骨海带汤,饱饱的前往宝庆府城东那新搭建起的擂台。放眼望去已有不少人围在那擂台附近,擂台下正对面还有个小凉棚,里面并头摆着两张长条案,放了五张灯挂椅,已经分开坐了三位身穿襕衫的老中青三阶段的书生。 中青书生分别坐在凉棚的两端,面前各排一支队伍,边满归凑近一瞧原来是拿着报名成功的官帖和本人路引牌去领今日上场考核的顺序号牌。边满归就近在中年书生那队排着,她的官帖是贺青昶书写的,盖了宝庆县衙的知县官印,官帖左上角还有贺青昶亲自给边满归描的小像。 轮到边满归时,边满归把官帖和路引木牌一齐双手交过去:“夫子早上好,您辛苦啦。” “嗯。姓名、籍贯、年岁、身长、路引牌序号,都说一下。”中年书生见边满归笑脸迎人,便也和善许多。 “好。”边满归流畅自信的说道,“我叫边满归,宝庆府邵隆县硕东镇边家村人士,年十八,身长七尺二寸。路引牌号是:宣德二十九年潇邵硕正廿六二五四。” 中年书生见边满归说的都合上了,再对比一下小像,便登记好给了她一块两指长宽序号牌:“第十号。” “好的。谢您嘞。”边满归有礼貌的双手收回官帖、路引牌和号牌。 中年书生对边满归的第一印象不错,随口多提醒了她一句:“别乱走动,注意听叫号,过号是不候不补的。” 边满归十分客气的笑着打了个拱手:“好好,谢谢,您辛苦。” 中年书生点了点头,手掌一抬示意她可以走了。 有了中年书生的提醒,边满归自然不会再胡乱走动,第十号的位置也比较靠前,边满归干脆跟那些人一样在擂台附近围站着。 日头慢慢升上来,时间临近辰时三刻,擂台前的凉棚里逐渐坐满五人,领号牌的队伍也完结了。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的青年汉子跨上擂台,身着兵防轻甲,手持长矛,声如洪钟的说起应试规则来。 大意是今天这场州府监考的武科举童试分为三项考核内容:翘关、掇[duō]石、扛鼎。 翘关:标准是八十斤,考生手持‘关’的一端,共举过头顶三次。掇石:分为一百斤、二百斤、三百斤三等,考生可自取一等,必过膝三次,至胸者加分。扛鼎:双耳青铜鼎重八百斤,考生需举过头顶一次,保持十个数。 说白了这三项都是举重,考的就是臂力,只是举的东西不一样。顾名思义,扛鼎是举的青铜鼎、掇石是举的大石头、而翘关么,则是举的城门的门栓。应试者按号牌顺序,由轻到重依次考核,考完及走,考核结果明日巳时正会于此地张榜公布,榜上有名者拿官帖和路引牌于此地领取武秀才铜印。 规矩讲完,所有考生就按号开始排队,叫号依次检验上台应试。为防止意外,擂台下围了一圈城防甲兵,擂台四角和凉棚前后也都各有甲兵把守。 第338章都是举高高 第338章 边满归是排号十,还没看几场热闹就轮到她了,她前头的九个几乎都是壮硕的汉子,年纪各有大小,前两项都问题不大,唯有那个扛鼎是个坎,五六个举不动的,两个举一半的,唯一过头顶的大胖子也没能坚持到十个数。 看到这里,边满归心里也不由得开始打鼓,她的身高在众人之中还算好,但那些个人随便一个都是她体格的两倍,甚至还有多。更别说有那么两个露出上半身来的,身上一块块孔武有力的肉块实在晃眼,边满归摸了摸自己腹部上的小王八盖子,不免在心里犯嘀咕:最重青铜鼎不是才八百斤嘛,到底是他们力气太小,还是这三玩意不好举啊?我不会也举不动吧? “第十号,边满归。”轻甲兵喊边满归的名字。 边满归一听见自己的名字立马举手应答:“到!” “请上台应试。”轻甲兵说。 边满归从擂台旁侧的台阶上去,刚上脚就暗道:‘难怪这些个几百斤的东西砸下来台子也没见垮台破洞,原来这擂台架子里掺了铜铁啊,脚感完全不一样。’ 如是想着,路过持矛直立的轻甲兵时,边满归有礼的向他抱拳道声辛苦,轻甲兵眼神一闪倒也没有任何言语。公事公办的检查官帖、路引牌和号牌,核实完毕后收回号牌放在旁边地上的竹筐里,人依然挺立着。 边满归收好官帖和路引牌入怀,沉心静气地走到台正中,向台下正面凉棚里的五位考核官抱拳作揖行礼:“各位考官好,我是十号边满归。” 凉棚里的主考官,宝庆府的领尉邓栋梁颔首道:“请开始。” 边满归再抱拳,随后去到左侧的城门栓处,扎好马步双手微分扣住地上横躺着的城门栓,先闷声抬起一头试了试感觉。估算着问题应该不大,边满归不像别人那样伸直手臂,而是稍稍弯曲起来,利用腰力和臂力一道‘嚯’的一声轻呵,将城门栓快速高举三次,而后也区别于他人的轻轻放下。 凉棚里的考官们纷纷点头,看来对边满归此举很是满意,陆续在一张大表格上填写一个数字。其中一人朝台上的边满归抬手示意,边满归就往中间的三块石头走去。 这石头柳毓跟边满归说过,叫制子石,也叫武功石,为长方形,高度厚度不等,中间挖空部分为月牙形,方便抓取。边满归仔细看了一下,三块武功石前部还刻了字,是石头的重量和恭祝考生金榜题名的吉祥话。 边满归依然稳扎一个马步,不贪多,双手下探握住那块一百斤的武功石,先悄悄离地半寸掂量力道,仍旧是腰臂配合着‘嘿’的一声将武功石上下提起三次至胸,再度轻轻放下。这个举动不仅是对考官们的尊重,更是一种对自身力道把控性高的有效提现,因而几位知晓其理的考官们给边满归打的分都高。 而后走到那樽硕大的三足青铜鼎前,鼎身雕刻着篆体的铭文,只看出几个白、清、恭等字,另有许多字复杂些的,边满归便不认得了。 边满归一面绕着青铜鼎缓缓走一圈,观察那鼎好找下手的地方,一面活动着肩颈,扭扭腰,踢踢腿,暗中运气灌注全身,直到小腹逐渐升腾起一股小火苗般的热气,边满归才向凉棚那边抱拳,示意自己要开始举鼎了。 “你们说他这么削瘦一个人,举得起来嘛?”“那可不知道,他之前两个看着都挺轻松的。”“是啊,前两个举的时候脸都没红一下,青筋更是没看着爆出了。”“对,不像其他人,搬那个石墩子的时候面红耳赤的,感觉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那也说不准,这鼎可有八百斤呢!”“对对对,八百斤的物什,一人挪动都难更别说要举过头了。”“可不呢,还得坚持十个数呢,我看是不成的。”围观的民众们各持己见的小声讨论着。 这些话以边满归的耳力,自然都能听得见,只不过边满归这档口没工夫去搭理别人的闲话,最后调整了一下马步的位置,面向凉棚,侧弯身子一手搭在鼎口沿上,一手再握住了三足中的一足,若非她手长脚长的一般人还真搭不上。 第339章 第339章 ‘起!’边满归爆喝一声,小腹一团火苗瞬时接着足底地气,猛涨燃烧蹿腾到全身各处,集合臂、肩、背、腰、腿及扎根的双足通体之力,将青铜鼎抬离地面缓缓举过头顶。 “好~”“厉害~”“真看不出来如此纤瘦的少年竟力大无穷啊!”围观群众们沸腾了。 主考官邓领尉转头跟身边的副主考,宝庆府衙总铺头汪年山道:“老汪,这少年你看怎么样?” “面容端正,形体挺拔,礼貌有加,不骄不躁的,是个不错的苗子。”即将告老的老捕头汪年山欣喜地捋着胡子。 马步依然牢牢地稳扎着,双臂弯曲,目光冷静地平视前方,呼吸悠长且舒缓,不见丝毫的急躁和不耐。边满归心里也在默数着数,可她很快发现自己心里数的数比考官们的要快不少,她第二轮都数到六了,考官才举旗子表示时间到,台上的轻甲兵才敲响他身旁架上的铜锣。 锣声震天响,可在边满归听来只觉得聒噪吵耳朵,因为她前面没人成功坚持十个数,所以也不知道会敲锣。这锣声突如其来震得边满归内心猝不及防地微微一颤,好在她打小在深山长大,前几日还拿了人命,算是开眼见过些场面的胆大人,内心微颤没事身上一直运气定住了没抖,不然这八百斤当头砸下来那她可冤死了。 其实这锣声就是最后一项隐藏考核,正是考核应试者的心理素质的,武科举和文科举一样都是给国家选拔人才的,哪怕你力大无穷,却经不起小小吓唬,那如何面对往后的惊险?如何抵抗敌军的猛攻?边满归最初没想到,是回去后跟柳毓抱怨敲锣不好,柳毓给解释的。 边满归听完之后,虽然还是心里有些不爽快,但她觉得柳毓说的挺对的。自打那日在白水洞救了寿亲王,真的亲眼见了无情杀戮,甚至自己手里还过了人命之后,边满归隐约觉得自己的心理承受力似乎又强大了不少。 比如说,余书棠问她:“下杀手时,是怕,还是兴奋,有没有后悔或是做噩梦。” 边满归的回答很平静:“视作山野猎物,除了不能卖皮不能吃,没啥特别想法。” 余书棠当即弹开三步远,直言边满归冷血无情。 边满归挠着头去找柳毓确认,柳毓说要走武科举之路,如若开战必会招募上战场,可拒绝,可投军,若临战,那冷血无情就是对敌的必修课。 柳毓拉着边满归的手,如是说道:“一腔热血是报国卫民的,是为了好好生活的,怜悯敌人,就像狩猎时怜悯饿狼猛虎,最后惨死的只会是自己。” 在边满归思绪闪现时,时间早过了,边满归赶紧收回精神,不敢猛地卸力把青铜鼎丢开,边满归还跟之前一样的姿势将青铜鼎慢慢的放下来。只不过这次换了正面侧放下,再扶正摆回原位,以免老用一侧把腰给伤着了。 边满归借伸懒腰的姿势逐渐收了气,归拢回小腹。指导边满归运气的那人好像是曌辰宫的什么人,说边满归实力虽强却沉在丹田不会运用,除开学的时候这是她第二次用,还是有些生疏,可用完后感觉浑身舒泰,比自己使蛮劲傻力气强太多了! 别人考完三项都是累得大喘气,更有甚者是虚脱被人扶着下去的,只有边满归这么个怪人,脸不红,气不喘,心跳自我感觉异常平和,一切如常没啥变化。光是表面上的几点,足以让考官和围观群众们惊叹佩服了。 在一片热闹的掌声、欢呼声之中,边满归就准备跟前面的考生一样下台回去,岂料才抱拳就见凉棚里一个须发花白的大伯站起来了。 “静声!”轻甲兵适时地镇场子,其余所有甲兵都以长矛杵地,齐喊一声,“呔!”。 随后人群里稀稀落落的声音就消减下去,等差不多安静了,那大伯便捋须笑道:“边满归,你祖上做什么营生?现今你又在哪谋生呀?” 边满归如实答道:“考官您老好,我祖上几代都是猎户,我现今在宝庆县衙任职捕快。” “哦~你本身就是捕快呀!”那问话的大伯便是宝庆府衙的老捕头汪年山,听闻边满归的营生,越看边满归越是顺眼喜欢,“好好好~太好了~你只管回去安心的等消息吧。” “好的。谢您老。各位考官辛苦啦!各位兵大哥辛苦啦!”边满归对那考官的反应一时摸不着头脑,便不去费神多想,抱拳团团作揖一圈,便健步下台。 第340章 第340章 看着边满归跟围观群众们抱拳打着哈哈,一路毫不停留的快步离去,汪年山满脸笑意地捋须点头。邓领尉不免玩笑道:“老汪,你看自己的女婿孙子时可都没这么欣慰喜欢过,那位小壮士不会是你藏起来的私生子吧。” 汪年山摆手道:“邓领尉莫要羞臊老夫,我膝下都是些不成器的,若有边满归这般风采那可多好啊。” 邓领尉看了汪年山旁侧那个面色不佳的汉子一眼,笑着安慰道:“老汪,你孙儿还小呢,不会舞刀弄剑的实属常事。女婿不是也挺成器的么。再说了,也许这个边满归空有一身力气,却大字不识一个呢!” 汪年山面容恢复严肃:“邓领尉所言有理,得好好调查一番。” 邓领尉往擂台上偏首:“且多瞧瞧吧。” 汪年山收起杂念,看上去的下一位考生准备开考。那身着副捕头衣着的汉子低下头,将满眼不屑怨愤藏起来。 边满归不喜欢凑在人多的地方,一是声音嘈杂,二是气味混杂,所以考核完毕后她就大步流星的出了宝庆府,直奔宝庆县而去。先去菜市场买鸭子的大姐那瞧上一眼,边满归见其不在,便趁着买旁边摊位鸭子的时候问了几句闲话,状若无意地拐到那大姐的丈夫邹轮身上去。 原以为大姐会伤心难过,结果另外的摊主们都说,那大姐好气派的将邹轮破口大骂了一顿,说是自己和哥哥眼瞎救了这种心思恶毒的歹人,已经去县衙的官媒处请求她跟邹轮和离了。 如此一波操作倒是叫边满归始料未及,这档口和离吧,可以说是大义灭亲,也可以说是‘丢车保帅’,反正是可以把那大姐和大姐的孩子都保下来,日后还是一样能清清白白的做良民,一样能科举、从军的。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边满归在菜市场晃了一圈,买了菜食回家,刚到门口里面就迎出来一狐一猫两狗子,在边满归的脚边将其团团围住,一个接一个的欢快的低声吠叫,一时间好不热闹。 “川大爷好。川婆婆好。哎哟,好啦,好啦,狗妞你松开我的腿,橘猫你别爬了爪子勾到我肉啦,狗黑、狗黄不要咬我靴子!”边满归跟老川头夫妇打完招呼,对缠着她不好走路一群小家伙又是好笑又是生气,蹙眉轻呵一声,“都再给我坐好咯!坐好!” 狗妞年纪最大,饱受边满归的精心教养,对边满归的话不敢违抗,立马乖巧地蹲坐在边满归身前一步处。另外三只小的还不是很清楚边满归的手段,还在闹腾,边满归就佯装生气地重重哼了一声,狗妞好像读懂了意思,赶紧用嘴叼住橘猫的脖子,用爪子拍狗黄和狗黑的后背,很快把调皮捣蛋的三只小的也按坐在边满归身前。 边满归对此非常的满意,努力的空出一只手,笑着弯腰摸了摸狗妞的脑袋和下巴:“我们家狗妞真是聪明!狗妞是最最乖的!定,狗妞在这坐好等我。定!” 说完,边满归就抬步往厨房走去,三只小的想跟过去,狗妞守着规矩,把有动静的全一爪子拍回来,等边满归拿着一些馒头熟食出来喂食时,就见院里一大三小面对而坐。 “哟~我家狗妞很有大将之风呀!狗妞真棒!好乖乖~”边满归乐呵呵地摸着狗妞,喂东西给它吃。另外三只小的不高兴了,呜呜泱泱地叫着也想吃。边满归才不会让它们轻易吃到,便拿出去年训狗妞的方法,将三只小的也收拾整饬了一遍。 起初三只小的都不配合,边满归就从厨房柴火堆里翻找出一根细长的竹子条,哪个不听话就不留情地抽下去,疼,但不会出血留伤,其后再拿狗妞做示范。狗妞是知道边满归的厉害的,非常乖巧的配合主人的一切指令,并得到它爱吃的肉条干。 三只小的也不是真的傻,挨过几下竹条子炒肉后,见狗妞做动作就有奖励,便回过味来,一个个学着狗妞的样子作为。边满归自然高兴的不吝夸奖和喂食,再多来一两遍,鼓励的话说了一箩筐,肉条干和馒头碎也喂完了,今天的训练就告一段落。 眼看太阳升到正头顶,想着今天定罪应该花不了太久时间,边满归就赶着去厨房做午饭,刚把米饭淘洗煮上,郑家的叔侄二人、余书棠和佟旺实就都大步进了小院门。 边满归压着菜刀走到厨房门口,扬声招呼道:“全哥,青牧,书棠,旺实,你们先坐会我马上哈。” “你忙,不用操心我们。”佟旺实说着话直接去西厢搬常用的桌子,摆在院里做吃饭用。 余书棠跟着过去搬凳子,郑家的一个去帮忙搬凳子,一个进厨房帮着烧火。 第341章 第341章 边满归并不跟郑卫全客气,仿佛是老熟人一般,自然地说:“全哥,火烧旺些,那边大锅里蒸了米粉肉和鱼。” 在边满归家住了两三天,郑卫全各方面观察过后也乐意跟边满归做世家兄弟。听了这话,郑卫全应声笑道:“得嘞。对了,满归,这案子结了,我们吃过饭就回星谭府去了,你何时有空闲去家里坐坐?” 边满归剁鸭子的菜刀一顿,抬头惊道:“吃完就走?不要这么急呀,我还想明天结果出来,请你们去宝庆府香满楼搓一顿好的呢!” “你的实力肯定能过,今中午就算为你提前贺喜吧。”郑卫全诚恳地笑道,“府上事多,老爷遇刺我们要去查清楚幕后主使,还有其他军务,不好在多耽搁了。” 想着郑家跟寿亲王府的关系,边满归也不便再劝,便噘了噘嘴,挑眉道:“那好吧,等我七月乡试的时候再去星谭府找你们喝酒吧。等会你们回星谭府时,帮我带几坛酒过去,算是给老爷、莫老大、世伯和几位世兄、世侄的礼物吧。” 郑卫全综合考虑后说:“你的酒也存的不多了,先带三坛吧,等日后你酿好了新的,再送不迟。” “成。”边满归觉得挺好的。 很快热腾腾的饭菜上桌,知道郑家叔侄要赶路,一致同意这餐就不喝酒了。 “全哥这冷不丁说要走,我还真是舍不得!”佟旺实喝了几顿酒后,跟郑家叔侄二人也熟识起来,拍拍郑青牧的肩膀说,“青牧,你年纪跟你满叔差不多大,要不留下多玩两天?” “小佟叔,我可是参军的人,军令如山不由己。”郑青牧少年豪气。郑家人都是标准的国字脸,浓眉大眼,瞧着就觉得正派,让人安心。 余书棠给郑青牧夹了一块鸭胸肉,夸奖道:“就是,青牧是有志少年。旺实,你不能教坏他贪图享乐。” “胡扯!我哪里教坏人啦?”佟旺实不甘示弱,给郑青牧夹了块鸭腿肉。 边满归无语了,啃着鸭掌道:“你俩不怼嘴痒是怎么得?” “是!”“你有意见?”佟旺实和余书棠二人异口异声,要表达的情绪确实一致。 边满归吐了块骨头,轻飘飘地说:“吃着我的,喝着我的,还敢跟我耍横?信不信我把你们都扫出去?” “是你能做得出来的事。”余书棠轻拍一下桌面,笑着一点头。 “当家的您多吃。”佟旺实一副狗腿模样给边满归夹了另一只鸭掌。 郑卫全逐渐习惯了边满归三人互损为乐的相处方式,觉着新奇有趣,又十分佩服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你们仨,心有对方,嘴不饶人,如此还能这般和谐的相处,实在是难得。” “交朋友,就是讲究个舒服嘛。”边满归笑嘻嘻地举起茶碗,另外两个便默契地跟她碰杯饮尽一杯水,一切尽在不言中。 边吃边聊,余书棠和佟旺实说书讲相声似的一答一合说了下今天堂上的事。 贺青昶选择今天定罪,先前去宝庆府押解葛折桂娘舅时,都是故意把边满归摘出去的,为的就是保她越少掺和越好。毕竟贺青昶任期一到就调走了,可边满归还要长久的在这里生活,免得有人背后寻边满归的茬,不能断了边满归的前程嘛。 即便贺青昶没有明说,但边满归好歹也是被压着读了几本圣贤书的人,本身也头脑机敏,大概明白贺青昶的心意。所以,边满归早前还摁住了奇怪贺青昶安排,要帮她去跟贺知县问清楚的佟旺实,顺便言语暗示贺青昶,贺青昶便把去宝庆府押人的佟旺实也临时换了,理由也是辛苦护卫人质需要休息。 佟旺实原本的火气登时就更大了!边满归懒得劝他,先一巴掌拍他后脑上,再丢给余书棠这个读书人,好一通解释过后,佟旺实眉开眼笑直夸贺老爷英明。 “我们这位知县老爷就是英明!简直就是包青天在世呀!”佟旺实还在发表回味今日堂上的事,“富爷他们作恶多端,秋后处斩真是判决的利索!葛折桂黄伟那两个耀武扬威的货色,还有那个了不起的娘舅,都判了杖刑和充军三千里,真是痛快!连郡守老爷都夸贺老爷了不起,中午邀了一块吃酒呢。” “嘿~你也会说成语啦!”边满归逮着机会就怼。 余书棠紧跟着理所当然地说:“我俩都在读书,近朱者赤,他怎么着也得会一两个吧。” “怎么着,读了几本书看不起农民的儿子啊?”佟旺实两眼一瞪,气势汹汹地说,“我告诉你们,农民伯伯们最该受到尊敬!没我们,你们连饭菜都没得吃,有钱也没处买去!” “是~敬我们伟大而辛劳的农民伯伯婶婶兄弟姐妹们~”边满归顺势举茶碗高呼,余书棠和佟旺实就跟着举杯,笑道,“礼敬~干杯!” 第342章 第342章 “你仨简直是唱大戏的一把好手。”席上的郑卫全被边满归仨人逗得大笑不止。 郑青牧算是四人的侄子辈,不好明说长辈们的,不过就是笑痛了肚子罢了,听亲叔叔这一形容,更是乐得不行了,笑得说话都结巴了:“小,小叔,啊哈哈~说,高论,哈哈~” 边满归即刻冲着郑家二位一伸手,一脸奸商的笑容:“看大戏,吃席面可不是免费的,快快交钱。” 郑卫全一愣一愣的,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你真是跟天边的风一样,说变就变,完全捉摸不透呀。” 余书棠十分赞同的抚掌道:“全兄此言极对!这边满归啊,有时天真的可笑,有时理智的可怕,有时顽劣的可恨,有时憨傻的可爱,有时圆滑的可恼,偏生又自立自强的让人敬佩,当真是风云莫测,古灵精怪!” 佟旺实锁眉苦思,好不容易才憋着蹦出来八个字:“阴晴不定。忽冷忽热。” 边满归不屑地‘切’了一声,嘎嘣脆地嚼着鸭脖子,无所谓地说道:“今儿,想开我的□□大会啊?” “哪能呢,我还指望着你大业得成好提携我呢。”余书棠话锋一转,笑道,“今天武科举的童试怎么样?” “应该能成。”边满归一挑眉,言语谦虚,脸上则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十分闪耀。 余书棠不再多言,举茶碗正准备跟边满归轻碰一下。佟旺实嘿嘿一笑,主动加入其中,三个茶碗再次碰在一处。 边满归斜了余书棠一眼,又对佟旺实嗤笑道:“是不是傻?” “贺老爷一走谁知道下一任好不好相与,我当然要抱紧你这只靠谱的大腿啦!”佟旺实实诚地说。 边满归仰头饮尽,笑道:“随你吧,可别后悔。” 余书棠和佟旺实跟着干了。 郑卫全这样瞧着三人把凉白开喝出了老干白的气势,心中又是好笑,也是羡慕三人的情义,想要帮衬一把。思量了一下,斟酌着说:“满归,你一身的好本领,埋没在民间太过可惜了。旺实的身手我也见过,倒也是不差的,既然书棠也属意跟随于你,那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去老爷府里?” “不去。”边满归回答得斩钉截铁。 郑青牧很是不解,问:“满叔叔为何呀?老爷府里很好的。” 边满归抬手像挼狗妞那样,揉了下郑青牧的脑袋,神情认真地说:“我的命运由我自己把控和抉择,不想受人摆布。” “满叔叔,你是老爷请回去做护卫,不是卖身为奴,是有职务的。”郑青牧诚恳地劝道,“老爷和大公子待我们都很好的,你若去,肯定比我们更受倚重。” 奈何边满归毫不为所动,撇了撇嘴,冷静地说:“他要你们以命相搏的保护,对你们好不正常么?这种恩赏的手段是古来惯用的,要么是金银厚禄,要么是高位要职,都太常见了,我可不稀罕。我这条命是我爹娘好不容易才跟阎王爷那抢回来的,我可得好好珍惜爱护着。” “可是...”郑青牧还待再劝,郑卫全便按住了大侄子的手,对边满归叹服道,“满归看得透彻,守得住心中方圆,不为世俗荣辱所动,难能可贵!” “那是,我那本《鬼谷子》可不是白背的!书棠还给我讲了不少《道德经》呢,说一千,道一万,都不如自己活得安生舒畅最重要!”边满归摇头晃脑地嘚瑟起来。 余书棠‘啧’了一声,不赞同的说:“别攀蔑二位古圣人,你说好听点是不为财帛所动,说难听点就是太过自我。小心别固执己见撞南墙。” “河堤都能被白蚁蛀空坍塌,碰见南墙,想法子拆了就是。”边满归满不在意地甩了甩手。 余书棠和郑卫全默然对视一眼,瞧出对方眼中同样的猛劲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边满归这家伙他两是没办法劝动了,辜负嘱托,唯有无奈一笑。 饭后,郑卫全租来一辆马车,郑青牧将边满归送的三坛酒放上车,每坛都是五升的量,一样的虎骨药酒。送了郑家二人上车离开后,余书棠和佟旺实还是回了县衙去当差办公。边满归睡了个午觉就去后衙找柳毓说话,跟贺天扬一道读书习字,等贺青昶回来一块吃晚饭,调侃闲杂琐事,讲解古文史册。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31 21:50:35~2021-11-01 19:1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熊叔粉丝 2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3章 第343章 第二日,边满归赶早去了宝庆府,吃了碗宝庆米粉去了趟青云楼和凌崖阁,都是略坐坐,闲磕牙跟邱培宁和马掌柜聊聊天,等时候差不多了就到放榜处去。结果跟边满归等人预计的一样,边满归榜上有名,不仅位居榜首,且高了榜二有一小截的成绩数,倒是挺让边满归意外的。 发放武举秀才小铜印的汪年山笑眯眯地问:“满归,你有没有兴趣来宝庆府任职呀?” “我都行,汪捕头您是我们的上级,我服从安排调度。”边满归今天知道了汪年山的职位,便很快想起柳毓说过,这位老捕头要退职休息了。 汪年山捋着花白的胡须,点头道:“好,我请关府丞问过恭县丞了,你虽任职捕快不久,但沉稳端正,有勇有谋,又刚立了功。我想调你来宝庆府衙里当差,你若无异议,行文过两天就会下到宝庆县衙了。” 边满归深知这是个不错的发展机会,且柳毓和贺青昶昨晚还在讨论这事,汪年山退职,有人升任捕头就空出一个捕快位。宝庆府衙的捕快月例银子比宝庆县衙要高出五钱,也就是二两一月,既然当事人汪年山自己发出邀请,边满归没必要拒绝,但心中又不舍结交甚好的亲友们,先囫囵应下,再细做打算。 郑家的两个儿郎紧赶慢赶的在城门关闭前进了星谭府。先回了郑府休息一晚,第二日郑家满门儿郎都早早的换上或官服、或护卫服,一概入了寿亲王府,参加政和殿每三日一次的府会。 府会寅时五刻开始,讨论潇郡各界的民生政务,议一番雪峰大营的军务等事。 府会政和大殿王座之上的寿亲王莫展怀头戴五采玉珠九旒冕,身着五章青衣衮袍,龙在两肩,山在背,火、华虫、宗彝在两袖,每袖各三;四章纁裳,藻、粉米、黼、黻各二;素纱中单,领织黻纹十一;大带、大绶、玉佩、玉圭等饰一应周全。 郑卫全跪拜之后,悄眼环视一圈,世子莫元瞻亦身姿挺拔,位于右首,头束镶金白玉冠,身着世子青衣三章衮服,两肩用火纹各一,两袖火各二、华虫与宗彝各三;素纱中单,领织黻纹九;其余倒与亲王衮服大同小异。 而身着六品文官服饰的二公子莫元炽,越发体态肥硕,站在队中眯眼钓鱼,整个人昏昏欲睡的,此不堪之态让不少属臣都心生厌弃之感。 事务商议完毕,府会便散去,寿亲王派贴身的内侍官蔡内官叫住了郑卫全,去了政和殿后面的勤阅殿说话。郑卫全到时,寿亲王正于屏风后小憩室内更换衣衫,世子莫元瞻安坐一旁用茶。 “微臣参见世子。世子金安。”郑卫全单膝跪下请安行礼。 “郑副侍长请起。”莫元瞻伸手虚抬。 郑卫全遂起来,恭敬立于一旁。 莫元瞻把玩着腰间‘寿’字血玉,淡淡的问道:“我昨日晚间方从雪峰大营巡军回来,听父王说,前几日伏击刺客之时边满归也在?还跟你家结为世交了?” 郑卫全抱拳回答:“回世子的话,那日微臣等护卫王爷依计行事,确实是偶遇了正缉拿贼寇的边满归。结为世交一事,也实属突然。” 莫元瞻不免扬起些笑意,抬手示意郑卫全站直说话:“倒是个意外之喜。想来你跟边满归待了几日,相处的应该还不错,你回来她给你家送了礼吧。” “世子所料正是。也给王爷和世子带了礼。”郑卫全立身而站,恭敬说道,“微臣觉着边满归是个古怪的人,说他性子开朗直率,却又极为守重隐私,说他务实勤恳,思维又总是天马行空,说他自在不羁,却又讲究原则法度,谦和有礼却从不轻易妥协,总之,特立独行的很,微臣实在瞧不懂边满归。” “不用瞧懂她,你只要知道,她是一块难得的深山璞玉,艺高人胆大,纯粹可雕琢,就是野性难驯了些。”莫元瞻笑容有些欢快,直白地说,“她做事全凭心情和喜好,入了她眼里便是自己人,入不了的,没惹她就是路人,惹了她就是仇人。” “瞻儿说得对,这个边满归呀,面上瞧着比谁都恭顺,比谁都与世无争,可心里,自有一杆秤,砝码还是随他自己爱放哪边放哪边,你可以提建议,就是别想直接干预他的决定。”寿亲王说着从屏风后虎步而出,已然换了一套舒适的常服。 莫元瞻见父王出来,起身行礼:“父王。” 郑卫全再次单膝跪礼:“微臣参见王爷。王爷金安。” “起身吧。”寿亲王自坐到书案前的王座上,一抖袍袖,道,“都座,上茶。” 第344章父子对话 第344章 莫元瞻怡然坐回原位。 郑卫全隔了一个位置才坐下。 下面丫鬟们重新沏茶三盏奉上殿来,登时清雅一室茶香。 寿亲王小抿一口茶,道:“身负才华的奇人异士嘛,多少都有些古怪,边满归也不例外,武功高强却不自知,有种视万物为刍狗的眼界,心中全无半点天潢贵胄的尊卑之念,可一旦引导着将他这块璞玉打磨成功,肯为我寿亲王府所用,视我寿亲王府为自己人时,定会忠心耿耿,两肋插刀,对我寿亲王府大有裨益。” 莫元瞻不置可否的淡然喝茶。 郑卫全见世子不说话怕寿亲王爷尴尬,便接话笑道:“王爷说的极是。边满归是个有本领的。” “瞻儿以为不妥?”寿亲王向郑卫全点点头,还是问了长子。 莫元瞻被父王点了名,便放下杯盏,把玩着‘寿’字血玉,沉吟道:“父王,边满归有时过于感情用事,权术打磨,金钱诱惑是不可能让她全然忠心耿耿的,唯有感情牵绊才会令她忠贞不二。” “那也好办,回头你去寻个可靠的家族,叫他相看一场,若成,孤可替他指婚。”寿亲王并不太在意这个,聊完一项便换了一件事,“先不说他了。瞻儿,你这次得来的消息似乎只有一半呐,若非边满归意外潜伏捉贼,只怕孤这边有些不好看。” “父王,并不算是一半,那头只说了大房的有计划要刺杀您,至于地点白水洞还是咱家提供的,人数及来源,那头自然不会再说了。”莫元瞻顺着把话题接过来。 寿亲王沉吟片刻,不无怀疑地说:“那头传信要何报酬?大房的待他不好?会不会是什么阴谋?” 莫元瞻回忆着跟那头来往的飞鸽传信,沉吟道:“此人并非大房的人,目前还是身在江湖,他说的直白,不论之后哪家登位,求个二品荣休即可。” 寿亲王手指摩挲着宽椅扶手端上的狮头,冷笑一声,道:“两面三刀的间谍,他倒是打的好主意。” 莫元瞻深知寿亲王不喜欢这些,便静声不言了。 这时郑卫全见应该没有他的事了,便起身向寿亲王和世子莫元瞻告辞。寿亲王无声摆了下手,莫元瞻离坐颔首以示,郑卫全便行礼而去。 过不多会,寿亲王神色缓和下来,喟叹道:“昨日京里来了明旨,要我等着手准备入京参与三月春猎。又提到十月廿六乃是皇爷爷八十五生辰,万寿宴也要我们早些入京同庆。宴后,恐怕朝堂又要进一步揪着商议再立太子太孙的事宜。大房手里有要员重兵、强权外戚、银钱满钵,也难怪他们坐不住了。前两日还听说燕家不仅没放下熊家,继续还跟宜丰候郭家把亲事也谈妥了。” “父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您性喜田园丘山,那些污糟的交给儿臣来做便是。”莫元瞻拿出嫡长子的担当,沉稳地说,“燕家、熊家本就跟殷家、大房的一个鼻孔出气,之前议亲听闻是嫡子女,后来郭家上门提亲,便喜滋滋的换成了嫡小姐嫁入郭家,换燕熊两家的庶子女再凑一对。” 寿亲王很是欣慰地捋须,笑道:“得儿如此,夫复何求。”转瞬,还是有些优柔地说:“只是,瞻儿,大房与我们到底是有血亲的,你...你注意一些吧。” “父王,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定不手软。”即便是在寿亲王面前,莫元瞻并无妥协之意,“欺吾家人者,不可赦。” 寿亲王稍稍皱着眉头,眼神略有些复杂,凝视着历经过沙场浴血,远比父亲更杀伐果断的儿子,寿亲王既是骄傲又有些无力感,像是风筝脱离了掌控后翱翔天际,已然化身成为了展翅雄鹰。 “好吧,对敌仁善于几无益,你去做吧。”寿亲王并非不知其中利害关系,想前几日自己遇刺的事,心里也凉了几分。 莫元瞻宽慰寿亲王道:“请父王放心,大房不过分的话,儿子也不会故意找茬。” 寿亲王长长地‘嗯’了一声,换了一个玉山形置笔架在手里把玩着,关切地问道:“京里,幺儿才升了从二品县主没两天,殷家就借口莫羽娴将嫁人请求皇爷爷又将其品级升了回去,幺儿可还好?” “听老四说,幺儿如今性子开朗了一些,不知是谁的劝导有效用,除了卢家和孙家的两位小姐外,对着旁人她也肯淡淡的给个微笑了。这件事倒是对幺儿影响不大,父王可放心。”莫元瞻将四弟书信里提及的有关边满归的事都隐了下来。 “如此甚好。”寿亲王似乎松了口气。小女儿的清冷性子是寿亲王最担忧的,就怕她有委屈也苦苦憋在心里不肯与人讲的。 第345章深深的无力感 第345章 莫元瞻不说实情,倒不是怕边满归邀功自傲,而是怕边满归居功甚高会招致不必要的意外,若她因此一个不爽倒戈相向,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莫元瞻当然明白堪大用之人不能为己所用便得除之的手段,但莫元瞻顾忌着莫羽寒的心理,他怕自己的妹妹莫羽寒会受不了,情绪崩溃;还怕母妃忧心小女儿,伤心伤身;所以莫元瞻一切言行都以良性的引导雕琢边满归为主,不到万不得已时,莫元瞻不愿做出肯定会影响到家人的事。 况且,边满归身后还有富可敌国的高家,如今又搭上了水陆双行走镖的柳家、江南的贺家,继而牵连到雪峰营的守备童光浩、清悦坊的姬婧姝,错综复杂,便更加不好轻易处置了。 须知,童光浩是徐老丞相的嫡孙女婿,姬婧姝身为清悦坊少坊主,背后说是凌欣公主,不如说是通着老圣人的,现下王妃娘娘信中又说边满归已然在老圣人那通报了姓名,想来老圣人便理所应当将边满归看做寿亲王府阵营里的人了吧。 只不过嘛,当事人边满归似乎全完不知情,此时还在对汪年山要提拔她的事有所纠结中。 上进心,边满归自问还是有的,但她好不容易结交了柳毓、余书棠等两三个知己亲友,如果去了宝庆府衙,人情世故什么的一切又要重头来过,难免有些麻烦和不舍,故而头疼。 边满归认真考虑了一会,决定回去跟柳毓和贺青昶好好聊聊,这边也不要一口回绝了,便抱拳道:“属下无异议,听从上级差调。” “那就行了,你回去等消息吧。”汪年山很是满意的拍了拍边满归的肩。 边满归再抱拳回礼之后,不再逗留径自回宝庆县去,下午仍到县衙做差。 到了晚饭时,边满归特意跟贺青昶和柳毓说了自己的想法。 贺青昶略感意外,也替边满归实力得见而高兴,鼓励她道:“满归,姐夫知道你重情义,但为人处世目光要放长远些,格局要宽阔些,过安乐日子并非是要人拘泥于一处,勇于步伐稳健的往高处攀登,努力展现你的人生价值,才是有胸怀有志趣的人生。” 柳毓听边满归不舍自己时更是欣慰,也跟着安慰边满归道:“是啊,满归,姐姐明白你的心意,你也应该晓得好男儿志在四方,你肯从硕东山下来,进了宝庆县衙,再去宝庆府衙,说不准日后正能荣登朝堂呢! 你姐夫的官职每到一个年限都是会变换的,到任何一处都是新的,都需要重新开始,可是累积的经验、声望和人脉却不需要。亲人朋友还是亲人朋友,不局限于距离,依然可以联系往来的嘛。 所以,满归,你逐渐长大了,要学着习惯身边的人来人往,当然,重要的是坚守住自己的本心。” “哦,好吧。”边满归仍旧有些许的不情愿。 边满归并不喜欢身边有什么变化,能一直保持下去是最好,但她也知道着不可能。佟旺实两个月后就要成婚了,余书棠也提亲成功了,有了自己的妻儿家庭之后,朋友之间自然而然就会少了来往联系,很有可能就此疏远了。 并非是失信,或是做错了,更没有谁对不起谁,连亲生爹娘都会骤然离世,何况各有事情要忙的朋友呢? 想到这,边满归内心万分沮丧,只觉得身边的人总是在离自己远去,强忍着没在柳毓和贺青昶的面前哭出来。 憋了许久,直至贺青昶给边满归和贺天扬讲完一篇文章,回了家关了房门边满归才将脸埋在父母的两件旧衣服里呜咽,压抑着流泪,不敢哭声惊动了老川头夫妇,以免又传到柳毓那去惹人担心。 第二日,哭了大半夜的边满归被迫顶着两个核桃眼去当差,都问她这是怎么了。边满归谎称是家里闹耗子,抓了一整宿,可把佟旺实和余书棠笑得爽快。 中午小憩,边满归照例去了余书棠的小房间,既不看书也不说话,只愣愣的盯着一个地方发呆。 余书棠终于是察觉到不对劲,在茶台案下足尖轻轻踢了边满归一下,瞧这人双眼无神的机械转过来,黑洞洞地凝视自己时,余书棠总觉着有些发毛。干脆脚下发力,加重蹬了过去。 “说。”边满归蹙眉微恼,终于回归了点人气。 余书棠赶着问:“该是你说,你这魂不守舍的,怎么了?” “我可能要调职去宝庆府衙当捕快了。”边满归说完往椅背上一倒,整个人泄了气,瘫在炕倚里。 --------------------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亲们,多谢大家的喜欢和支持。 由于现在换了工作,岗位的事杂,比以前忙了很多,可能下周起的更新章节就不如之前多了,但还是会尽量保持日更的,请诸位体谅。 也希望大家多关注身体,早点休息;出门戴口罩,勤洗手;过马路和骑车、开车时不要玩手机,注意安全;都建健健康的~ 第346章 第346章 余书棠思考了一下,给边满归斟了一杯茶,笑道:“好事怎么反倒把你打蔫成霜后的茄子了?以你的脚程,从宝庆府到邵隆县,左右不过是一个时辰的事,你若再买匹快马,那半个时辰不到便成了。贺老爷和柳夫人我不知道任期满后会去哪,不过,我和佟旺实嘛,应该不会走太远。” 对此话不免愕然,边满归没料到余书棠能猜中自己的心事:“你...” “你哭了一宿啊?多大了你还哭脸呢?”余书棠见边满归的反应便知道是被自己说中了,再去看那双核桃眼,便更加清楚边满归的失落点在哪,换了个法子安慰道,“旺实两月后要成婚,我年底要成婚,你把礼早早的备好了,礼到人也要到,我俩家在这,根在这走不了多远,你随时回来都能找见我们。 我们仨虽然没有拜把子,也同样是推心置腹的好兄弟,你去了宝庆府衙,我和旺实都替你高兴,说不准你还能把旺实推荐上去,将我也引荐过去呢。世事皆有两面性,你不用太过消沉不舍。” “真的可以把你们举荐过去?”边满归抓的重点总是很奇特。 余书棠对此既是好笑,也是心中感动:“是啊,等你站稳脚跟,日后努力升职为宝庆州府衙门的总捕头,举荐一两个人的权利还是有的。” “好,我知道了!”边满归挑了挑浓墨般的小山眉,一双柳叶眼瞬间恢复了往日飞扬的神采。 余书棠见此才算是放心不少。 边满归要调入宝庆府衙的事很快定下来,让人惊讶的是,调职文书上写的职位正是宝庆府总捕头,是直接就接任汪年山将退的班,而不是从捕快做起。 贺青昶立刻着人打探是否文书有误,宝庆府衙汪年山笑说郡守戴志诚瞧了武科举童试的名单,边满归成绩高居榜首,再结合汪年山的述表文书,对边满归的名字和印象都很不错,当着章台的面夸了两句‘此子不错’‘大有前程’之类的话,章台便顺着意思通过了。 得知文书无误,其中无诈后,柳毓喜得叫人弃了正在谈价钱的小屋子,要给边满归换个稍大些的小院。 边满归这才知道,柳毓第二日大清早便飞快的着手派人去替边满归寻宝庆府衙附近的房产。边满归心下感动,嘴上道了谢,再说没必要,来回几步路的事,住宝庆县还是一样的。 柳毓不同意,教训道:“满归,你也该懂些圆滑世故了,既然职阶不同,任职的城镇不同,就还是要有些区别才好。房子买去宝庆府、换大些、置上一两个仆从......姐姐不是叫你耀武扬威,而是体面些不会被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混账欺负了去。” 边满归刚要反驳自己不在乎时,柳毓一抬手挡住话头,换了个方向劝道:“满归,你不光是现在住,你以后迟早是要成婚的,几十年也是要住的。你现在这屋子,人多些吃饭都在院里临时摆张桌子,客人聚集都不好落座,房子大些,有客厅餐厅,佟旺实和余书棠他们去串门了还能各睡一间厢房不用挤大通铺,多好啊。 而且,你是升任总铺头,在宝庆府有个体面的住处,好议亲,也好与人往来交际。总不能上级下属,亲朋好友来探望拜访你,都跑来宝庆县吧?” 这一劝很在点上,边满归想起硕东山上,莫元瞻和莫元煦来接莫羽寒回去时,那呜啦啦一大帮人都只能在院里站着;前几天郑家叔侄在,佟旺实和余书棠都不敢喝太多酒怕醉了不好安排;房子小了,朋友来了,地方确实是有些窘迫不受用。至于议亲、成婚、上下级探望拜访的事,边满归混不放在心上。 “那好吧,也别太大了,不然我可买不起啊。”边满归生怕柳毓给她挑个三进三出的豪门大宅,那光打扫个卫生都能把人折腾个够呛。 柳毓满不在意地摆摆手,笑道:“不用你管,房子和仆役,就当是姐姐送你的成年礼和成婚礼好了。” “不行!”边满归坚定的拒绝了,义正言辞地说,“毓姐姐,我感念你的情义,但你要是真这么做了,那我宁可住府衙班房去。” 柳毓也是不满:“自家姐弟有什么好推辞的?” “亲兄弟明算账才好,拉杂不清最是伤感情!姐夫判的家产争夺案可不在少数。再说了,这是我自己的房子,就该我自己负责任,毓姐姐是长姐如母,慈爱怜惜着我,可我却不能跟蚂蟥一般,赖着啃亲长骨血呀。”边满归眉头轻蹙,巴掌大的一张小脸尽是严肃。 第347章 第347章 柳毓左右歪了歪头,将边满归细细打量一番,噗嗤一乐:“果然被你姐夫说中了,小娃子长大了,懂得体恤亲长,自立自足了。” “毓姐姐,我从六年前就已经自立自足了,是你总把我当小娃子看。”边满归长叹着翻了个白眼。 一言不合柳毓就伸手过来,边满归身体反应机能快,飞速地侧身避开。 躲开后瞟到柳毓神色愤愤,在瞄了眼那日益隆起仿佛吹大一般的孕肚,边满归可不敢跟一名孕妇计较,免得不小心冲撞了不好收场,龇牙一笑溜烟跑了。 柳毓嘛,自然是知道边满归这一点,有时候边满归实在太拧巴犟得恼人的很了,柳毓就拿这招制服边满归,不过尺寸把握的极好,常常让边满归又气又无可奈何。 边满归要调职去宝庆府的事,佟旺实是在正式文书下来后才知道的,还是喜好巴结人的罗勇东告诉他的,于是佟旺实当晚就在边满归家里发了一通脾气。 “你说吧!你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你好兄弟?这样的大事你都不亲自支应我一声?边满归你到底什么意思?”佟旺实怒气冲冲地拍桌子,碗碟杯壶跟着一块震动。 “书棠,你没跟旺实说啊?”边满归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余书棠同样有些呆住了:“我以为你会自己跟旺实说的。” “我,我以为你说了,我就没去找旺实啦。”边满归面色开始窘迫。 余书棠忙抬手用宽袖遮住脸,用以隔开佟旺实那如有实质的火箭炮筒一般的目光,丢给边满归一个‘你自己解决’的眼神。 边满归不免有些心虚,嘿嘿赔笑给佟旺实倒酒:“旺实,我怎么可能不把你当好兄弟呢!这回确实是我的错,预判失误了我俩都以为对方会告诉你呢。这样,我诚心给你道歉,来来来,干了这碗酒,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佟旺实半推半就的喝了酒,边满归舔着唇放下碗,摸着右耳垂,笑眯眯地说:“还有啊,旺实,你不是忙着找房子为两个月后结婚嘛,我这套房子便宜点卖你,还可以分期支付怎么样?” 余书棠立马揶揄道:“哟~诚意呢?旺实,你该叫这家伙你送你。” 边满归没好气地白了余书棠一眼:“旺实本性纯良正直的很,你不要把他跟那些无赖流氓混淆一谈。” 佟旺实被这么打岔两句,见边满归还同以前一样,便心里舒坦了,不避讳的直言道:“找来看去确实你这好。你若肯,那我就买下。” “我自然是肯,你是我兄弟,除了不能白送之外,价钱咱们好商量,立下字据几年内还清也好商量。”边满归立马再给佟旺实倒满酒。 “好!满归你取纸笔来,书棠帮着写字据做见证,今晚就把这事谈了了。”佟旺实在买房子的事上愁得掉了不少头发,正好瞌睡有兄弟送枕头。 边满归和余书棠相视一笑,都知道佟旺实急,没想到这么急。其实今晚边满归原就是怕佟旺实不肯接受,叫余书棠来帮忙劝解的,结果顺风顺水的不用多言,一提就成了。 边满归乐颠颠地跑回主卧间,找来纸笔在堂屋八仙桌上铺陈好。余书棠照着边满归和佟旺实飞快商量好的价钱和还款金额、时限立下字据。一式双份,双方签字画押盖手印。佟旺实第二天交了二两银子的定金,边满归就把房契地契的文书一应过堂给了佟旺实。 处理完这边房子的事,边满归又赶趟似的在午憩时间,借柳毓的千里马骑着去了趟宝庆府,不方便去庆园找女眷寄信,边满归找到青云楼的邱培宁掌柜,把厚厚一包封了火漆的信用黑布袋包着,劳烦邱培宁转交给启京城里的莫元煦。 寄信人边满归倒是没说这信十万火急,只不过邱培宁见其穿着捕快服,风风火火的来又风风火火的去,还以为信中事极为紧急,忙派人八百里加急往启京城送去了。 莫元煦收到这信的时候刚下朝到家,莫羽寒正好十六日休沐也在家,昨晚她烦请莫元煦寄给边满归的信还在莫元煦的书房里,因为有事耽搁还没来得及发出去。 莫元煦便立马将奉礼司六品堂事的朝服换下,携前后两封信出了誉园,去漱玉斋寻莫羽寒说。 莫羽寒此时于书绣房绣那幅《苍山炊烟图》,已经完成了一半,进度算是很快了。通报过后,莫羽寒放下针线,将绢帕重新将刺绣绷安全盖起来,以免落灰或不小心污渍坏了绣品。 第348章兄妹同室不同心思 第348章 莫羽寒漫步踱入前厅,清清冷冷地坐到另一张主座上:“四哥哥才下朝便来寻我,可是有急事?” “难得外头急吼吼抢着送来一本册子,你不想瞧瞧?”莫元煦老神在在地品茶。 莫羽寒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圈,二人中间的桌上不异物,再瞧莫元煦外头一件半臂褙子,里面一件大袖衫,若有东西,倒是好藏子袖子里。莫羽寒便不言语,只端庄坐好,眼睛看向苏米,示意将人都打发出去,随后偏过头,拿一双杏仁妙目望着莫元煦。 莫元煦被审视的不舒坦,面露苦笑,道:“幺儿,何苦严肃嘛。” 莫羽寒弯唇浅笑,一语道破:“四哥哥,你本来就是送来给幺儿瞧得,便拿出来吧。” 莫元煦一面从大袖里取物件,一面摇首叹道:“幺儿成长矣,清冷犹存,越发稳重,喜呼?忧呼?” “四哥哥,你在朝堂上也这般之乎者也么?”莫羽寒忍不住心中好奇。 莫元煦取出两个黑布包递过去,脸色有些黑:“朝堂只准讲官话。” “嗯~”莫羽寒抿唇一笑,羽玉眉轻扬,小圆脑袋一点表示明白,官话,也就是官方认证的大白话。双手接过黑布包后不禁奇怪:“咦?这不是我昨晚才给哥哥的?这个是...今早送来的?” 莫元煦轻轻松松地一抖大袖,手肘撑上桌沿往幺妹那面倾身过去,笑道:“此物,邱掌柜用八百里加急送至。” “这么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莫羽寒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 果然是看得惊心动魄,简单的图画有时比文字更能展示现场的情况,边满归的木棍人里单一个人头上顶了个‘王’字,莫羽寒便猜到了这是她的父王。 莫羽寒并不知道寿亲王遇刺之事。但莫羽寒也不确定莫元煦知不知道,或者母妃是不是也知道,遂眯起双眸,诈道:“四哥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听出幺妹的试探之意,莫元煦立刻知道是边满归信里透了消息,千算万全没防到边满归这家伙会在信里跟远在千里之外修学的女儿讲她家父亲被刺杀的事! 莫元煦这回不知该说边满归跟莫羽寒感情好,推心置腹无所欺瞒呢,还是说边满归傻里傻气惹人徒增担忧。 紧盯着四哥哥的神情变化,莫羽寒即刻明白四哥哥是知情的,秀眉紧锁:“母妃也知道?” 莫元煦垂首轻咳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安慰几句,莫羽寒再冷笑一声,清浅地说:“也罢,从小到大,单瞒我一人的事,不知凡几。” 莫元煦听完心内五味杂陈,欲言又止。 说完之后莫羽寒不再搭理莫元煦,继续看手中的信,起码边满归不会骗她,更不会瞒着她,事无巨细的把自己经历的现场画了个全。虽然只是一群木棍人,但有时画上两笔表示带风,标上一两个字仿佛带声,令莫羽寒看着顿生身临其境之感,没一会子看到父王和边满归都无事,莫羽寒也就松了口气,心情也好了不少。 后面又说边满归考试举鼎的事,为了显得自己形象高大,边满归不仅画了几个失败的案例,还把自己在举鼎时的身形画的比鼎还大两倍,那鼎在她手里就似是酒杯一样了。莫羽寒一眼看去都不要猜就晓得是边满归在臭美,忍俊不禁小小地笑出声来。 这一声笑出来,倒是让旁边憋得快抓心挠肝,不知该如何安抚幺妹的四公子神思安定下来,心中高呼:还是边满归有法子! 但跟着莫羽寒神色一黯,莫元煦禁不住又将心提起来,暗想:边满归又说什么不得了的事了? 四公子仔细回忆最近的飞鸽来信,大哥哥除了叫他继续在朝堂上对大房的抨击自家的事装聋子哑巴、少出门宴饮避免结党嫌疑、多进宫请安陪伴尊长、留心各方东向每日一报、照顾好母妃和幺妹外,也,没别的事啊。 哦,大哥哥说,范家的姻亲做不成,魏家的儿郎也约莫是定了贺家的女儿,那可以让母妃相看徐丞相家的小孙儿,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风流多情些,实际的人还是善良温厚的,尤其是待女子更是好脾气,会言语逗趣,莫羽寒跟他一处定不会受欺负,实在不喜谈及和离也会便宜甚多。 唉~四公子忽然发起愁来,不知要怎么回信给大哥哥。 -------------------- 作者有话要说: 四公子愁啊!我家幺儿这么好,给谁拱了都心疼心塞呀! 第349章 第349章 前几日寿宴上母妃还说徐丞相小孙儿徐梓宣瞧着也成,结果偏偏就这么巧,今天在金殿之上皇曾祖就恭喜了大哥哥看中的徐家小孙儿,已经被魏家的小姐捷足先登啦。说提亲的日子就是寿宴后的第二天,魏家小姐今个儿十七岁一直拖着不肯婚配,她如今一松口魏家岂有不应之理? 还有传言说,寿宴那日有人瞧见魏家小姐私见了徐家公子,说不准这门婚事还是魏家小姐自己跟徐家公子提的呢。 莫羽寒看完了信,得知边满归升职到宝庆府衙当捕头先是替她高兴的,紧接着又有些担心,邵州宝庆府知府章台[tai]莫羽寒去年曾在庆园见过一面,后听大哥哥和四哥哥讨论,章台为官尚算勤政,就是人品未免有些气性小,记仇不大容人。 边满归性子跳脱,不喜束缚被人摆布,莫羽寒忧心她会跟章台闹起来。 思虑一番,莫羽寒扭脸发现莫元煦也是愁眉不展的,想关心问一句,又忽然想到刚才被隐瞒的事,怕自己问了又是莫元煦不好告诉她的事,心中隐隐钝痛一下,便佯装没瞧见免去了莫元煦的为难。转回头敛眸沉声道:“四哥哥,安坨要去宝庆府衙任职了,那个章台究竟是怎样的?” 莫元煦旋身过来瞪大了眼睛,这回倒是真的挺意外的。他单知道边满归救了父王,扳倒副捕头葛折桂等人,使章台受罚,以及她童试榜首的事,还没收到边满归要升职的消息。 “呃,章台此人好计较。前典狱长陈贵因公得罪,师爷刑原术收买其姨娘,前后鼓动章台罢免陈贵,后以小钱捐官得职。满归参与缉拿贼寇,章台牵扯卖官被罚,不知会否有碍。”莫元煦说起来也少不了有些担心。 不得不说,在瞧见莫元煦那惊讶的第一反应时,莫羽寒内心有些小小的欢喜。 一是欢喜边满归这回是被上级赏识而非大哥哥蓄意安排,不然四哥哥不可能不提前知道;一是欢喜自己终于有回消息比大哥哥和四哥哥灵通了;虽说莫羽寒明知道这种想法挺幼稚的。 随后跟着莫元煦的那番话,让莫羽寒越发忧虑边满归日后的处境,若是章台绕过来把气撒在边满归身上,那可如何是好? “四哥哥,章台的任期还有多久?”莫羽寒垂首看不见表情。 听声音很平静,莫元煦猜着了莫羽寒的心思,沉吟道:“至多月余吧。” 莫羽寒倏地抬起头来,面带些许惊慌,声音都不禁调起高不少,忙对莫元煦道:“四哥哥,我仅仅是想知道知府的任期罢了,安坨那我会写信告知,让她在任期里多留意有个预防,倒也不用就此断送他人生路。” 莫元煦微笑安抚着莫羽寒:“幺儿莫急,为兄知你心思,是旁人不愿章台过得太舒服,我们不过隔岸观火,必要时推波助澜而已。” 蹙眉稍稍思考一下,莫羽寒便想通莫元煦的话中之意:“是那个师爷刑原术。” “幺儿聪慧。刑原术在宝庆府做了快十年的师爷,结果成也章台败也章台,他自然不会心甘。”莫元煦把玩着手中绢绫面象牙骨的折扇,根根扇骨拨开又逐一合拢,并未发出多少声响,神情笃定地说,“其手中握着章台不少错证,现已呈交至郡守府,不日就会入大理寺和督察署。” “这真是咎由自取。”莫羽寒一脸‘活该如此’的摇头。 莫元煦添了一句:“兼之识人不明,初心不坚。” 莫羽寒很赞同:“四哥哥说的是。” 莫元煦手里再次把玩折扇,笑道:“幺儿,趁天色早,你把新来的信一道回了,我着杨帆送去。” “说起新信,安坨要搬家去宝庆府了,我想送乔迁礼,四哥哥有何建议?”莫羽寒侧身面向莫元煦。 莫元煦一时有些愣,宝庆县才住了不久,换了岗位又要搬住处,那大哥哥计划成功之后岂不是还要再搬。所以莫元煦第一个念头就是搬运的工具:“嗯,幺儿可以送一驾马车。” “马车好,安坨会骑马,车也能搬运。再实用不过了。”莫羽寒很快想到这点上来,不过她现在考虑的比以前还要再周全一些,“安坨升任宝庆府总捕头,家里不能再没小厮仆从照应,四哥哥,你请大哥哥从家里挑两个面相乖巧些的内侍和一户老实的仆从给安坨送去吧。身契籍契皆改至安坨名下,月例银子从我这出。” 莫元煦听罢莫羽寒的计划,凝视着她,笑而不语。 第350章 第350章 “安坨救过我,近来又救了父王,加上乔迁之喜,我送她这些是我的心意。”莫羽寒自行解释的很清楚。 莫元煦见其神色坚定,失笑道:“无需购买奴仆已是省下不少,怎得幺儿还包了月例银钱?满归最怕牵扯,她会收么?” “我自有法子叫她收下。”莫羽寒浅浅的笑容充满自信,不忘请托莫元煦道,“四哥哥,只是这事还是需要劳烦借用四哥哥的名头去办。” “家人谈何劳烦。内侍以我名相赠,家仆以大哥名相送便是。”莫元煦打开折扇轻摇,想到一事,笑道,“或者,以我名义再借郑家之手转入边家,世家相赠更加方便。” “只怕太过叨扰郑都将。”莫羽寒轻咬菱唇略显为难,并非她没想到,就怕太麻烦别人。 莫元煦摆了摆手,好笑地调侃道:“无妨,幺儿只记得每月出银钱养人便是。” “如此深谢四哥哥。小妹还要去书房回信,就不留四哥哥午膳了,稍后便将信一并再送去誉园。”莫羽寒笑意绽放过后便及收敛,再次恢复清清冷冷的状态,礼数周全的起身分别,撇下莫元煦径自回了书绣房。 莫元煦独自坐在厅上,瞧幺妹此态似是恼了,可莫元煦又想不出来是何处得罪,只得讪讪而走。 苏米随着莫羽寒回书房伺候笔墨,见县主提笔久久不落显然是有心事。想着自己见过县主那么多的稀奇事,县主也宽仁没有重处,苏米就奓着胆子关心地说:“县主,心中烦愁伤身呢。” 莫羽寒黛眉紧锁,喃喃道:“苏米,为什么父王、母妃和兄长们总把我当做小孩子,许多事都不肯同我讲,我若想做什么却总一味地给予支持甚少劝阻,如此宠着我就不怕我学坏恃宠而骄,骄后狂纵?” 苏米诧异之下不知该如何回答,唯有笑着宽慰道:“县主,您自幼跟从宫中嬷嬷学礼仪规矩,早早启蒙认字读书,端淑宽厚,是人中龙凤,王爷、王妃娘娘、世子和四公子自然对县主您宠爱有加,您自律明理,怎会学坏呢。” “可世事无绝对呀,羽娴姐姐...算了,背后还是不论他人非为好。”莫羽寒及时收住话头,静默着调整情绪。 过了半饷,莫羽寒幽幽的深呼吸一回,凝神提笔给边满归写回信。 苏米研墨好了便退至一旁,没有莫羽寒的召唤自己不过去,也不放人进来。 莫羽寒一笔簪花小楷写得极为清婉灵动,如仙子翩翩起舞,观之赏心悦目。信的内容倒是朴素直白,向边满归表达救父的谢意、升职的祝贺、乔迁的恭喜、生活的关心,随之提及内侍和家仆的事宜,用边满归救她时谈定的暂存在她这里的谢礼银钱为理由,让边满归安心收下那些送去契书和仆人。 昨夜的信已经提到了自己品级的升迁经过,以及两三日后玥华县主的复宠,孙佳蕊的愤慨和卢若淑的关心,包括自己那一些些埋藏心底的气恼和无奈。 想到这,莫羽寒不免情绪复起,将问过苏米的问题又问向了边满归。最后就是嘱咐边满归面对章台时小心行事,留神说话,不要跳脱嬉闹地得罪了上级,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而后又写了一封信给远在寿亲王府的世子,莫羽寒请托大哥哥和大嫂嫂帮忙筹备两匹良马、一架简单的马车,不至于太招摇,也能实用。还劳烦代为在星谭府的寿亲王府家中物色乖巧诚恳、头脑灵活的两名内侍,老实本分、善于理事的一户家仆,这样来路可靠。 内侍最好是新选入府中不久,没伺候过主子的杂役,年纪不要大过边满归,免得油滑欺主不好使唤;家仆最好一户人口齐全的三代,年长的服从性强且能压住年轻的,搬扛跑腿的重活有男丁,洒扫浆洗或是烹煮也不缺女眷;全都要签订生死皆有主家处置的死契,便不怕万一边满归的女儿身被撞破后签订死契的家仆害主。 信封口,边满归的那封直接跟昨夜的信放在一处,大哥哥的直接放在明面上,莫羽寒唤来苏米叫她亲自将黑布袋交给四公子,苏米不敢怠慢紧赶着过去。 莫羽寒思前想后,总觉着那个问题问边满归不太好,想要将信要回来重写,便叫侍雪去誉园追。 岂料走到半路便碰上回来复命的苏米,一问信,直回答四公子早叫了何凡在等,现已经快马送出去了。 莫羽寒小小地惊讶了一下,随即暗中绞了几下绣帕,心内悄咪咪抱怨四公子道‘先头那么多大事不同我讲,这种小殷勤倒是献的很快喔,吭!’ -------------------- 作者有话要说: 县主着难以捉摸的小心思哟~ 第351章偶尔黑瓤的县主 第351章 先前明知莫羽寒生气的莫元煦自然不敢多耽搁幺妹的事,修书两封,皆为莫羽寒赠送奴仆给边满归的事,一封将莫羽寒的计划说与世子和长嫂听,一封请世子转交秦王府都将郑业松,叫来何凡交代他先去寿亲王府送信再去宝庆县打探边满归的新住处。 不时便有苏米送来莫羽寒的信,莫元煦一应交给何凡,何凡带来一个包袱兜布,现场打包了往胸前一背,出门牵了马就走了。 苏米见莫羽寒神色犹豫,怕莫羽寒是有什么事尚未写清楚,侍雪也是急切地问道:“县主,是否要婢子去报请四公子,派人骑马将信追回?” “没什么,无须大费周章,不要惊动四哥哥和母妃。”莫羽寒想写都写了,信也寄出了,何苦再麻烦折腾一场。 苏米和侍雪对视一眼,便安静候在一旁,不再说此事。 过不久时辰就传了午膳,小憩半个时辰便有门房来报,忠勇伯家卢五小姐、巡防统领孙家三小姐、魏御史家四小姐、英国公家赵二小姐一同来拜访。 前二人来此莫羽寒毫不意外,后二位到来使得莫羽寒深感诧异,毕竟平日里莫羽寒与她们二位几乎不曾有过交际。 莫羽寒一面吩咐上茶,一面往正厅的宜福堂去迎接客人,一面脑中飞速运转,思考魏楚瑶和赵语恬二位小姐来家中的缘由。 杏眸流转,不经意间垂眸瞟见自己腰间宫绦上坠下的‘寿’字血玉以及荷包、香囊等物,恍然醒悟,赵家小姐可能是来谢前几日的寿礼的,魏家小姐定是不放心陪同前来,那卢若淑和孙佳蕊便是来玩,顺便牵线搭桥的。 思及此处,莫羽寒立马吩咐了侍雪几句,侍雪随即去办。 “参见邵庆县主。县主金安。”莫羽寒身影刚出现在宜福堂门口,堂内本坐着用茶的魏楚瑶和赵语恬便站起来恭敬的行礼。 莫羽寒还没来得及出声,孙佳蕊倒是跟着一块行礼,只是笑嘻嘻地没半点严肃:“参见邵庆县主。县主金安。” “魏小姐,赵小姐快请起,不必多礼。”莫羽寒端步入内,抬手虚扶魏楚瑶和赵语恬,然后睨了孙佳蕊一眼,淡定道,“孙小姐弓马不错,便如此蹲着吧。” 话音未落孙佳蕊就自行站起,不服气道:“羽寒,干蛤她们能起,我得蹲着啊?” “你不喜欢?”莫羽寒不答反问。 “谁傻了吧唧会稀罕这玩意儿!”孙佳蕊回答得很笃定。 莫羽寒露出个意味深长的浅笑:“嗯~往常都不见孙小姐行礼,今日如此,本县主还以为孙小姐要展示弓马的功夫呢。本县主可不得给孙小姐您这个机会么。” 卢若淑最先明白莫羽寒是故意逗孙佳蕊玩的,掩唇笑道:“噗嗤~呵呵呵~叫你整事儿,孙小姐,继续装呀。” “可拉倒吧。这么个白皙粉嫩的人切开竟然是黑瓤的!”孙佳蕊算是回过神来了,不等莫羽寒再说,自己大马金刀的坐回了宾客席次座,“憋把事整岔劈了,今儿的重点是病西施和护花神,憋老埋汰我。” 莫羽寒失笑地摇摇头,抬手向其他三人道:“请入座。” “谢县主。”魏楚瑶和赵语恬依然行礼,挨着孙佳蕊往下坐。 卢若淑则是向莫羽寒颔首以示,坐在宾座上首。 莫羽寒坐在靠宾座的次主位。 苏米把今日待客的洛神花玫瑰茶奉上,调以蜂蜜得出微酸微甜的红宝石色茶汤,温温的茶汤渲染着淡淡地玫瑰花香,主宾皆用琉璃盏盛着,既漂亮又美味。 所以孙佳蕊快速饮完一盏,指着空盏笑道:“苏米,这玩意开胃啊,再替我倒一盏呗。” “诺。”苏米笑着提琉璃小壶过去,替孙佳蕊添了一盏茶,并催促下头再快快的备些糕点酥饼来。 卢若淑捧起茶盏,先嗅香再浅抿一口,听到孙佳蕊又添一盏,便拿眼横过去,道:“你收敛些吧,家里那么多茶都不见你多喝一口,你这牛饮的喝法莫要糟蹋了羽寒家的好东西。” “我瞧着你们那样喝才憋屈呢,小猫舌头沾水似是能喝到蛤玩意儿啊?”孙佳蕊端起茶盏像是故意的,一口又饮了大半盏,叹道,“人生在世,就是要大口喝,大口吃,那才舒坦爽快!” 受不了孙佳蕊的扬眉挑衅,卢若淑将头撇开不去看她,只对苏米道:“苏米,劳你给她添满,不,请把整壶都给她,我倒要看她今天还能喝多少。” “别介呀,水也是撑肚子的。我这还有半盏,够了,不用了,谢谢啊。”孙佳蕊见势认怂,一手捂住茶盏口,一手直摆。 -------------------- 作者有话要说: 粉切黑的小县主,逗趣又秒怂的孙三小姐,啊哈哈~ 第352章小姐妹们 第352章 此言一出,惹得在座几位小姐们都忍俊不禁,连带魏楚瑶和赵语恬那点肃整拘谨的心态也缓和不少,气氛轻松的恰到好处。 卢若淑收到举杯遮住脸的莫羽寒眼神示意,便笑着切入正题:“说起这个谢呢,我们今天来还真是有事要谢羽寒。” “谢我?因何?”莫羽寒佯装不知,优雅地放下茶盏。 赵语恬略有些紧张,见卢若淑向自己努嘴,看向魏楚瑶也是眼神鼓励,便垂首调整好呼吸起身。再次行礼,软糯糯地道:“小女子是来谢过县主初九那日相赠的生辰礼。小女子深谢县主垂怜关怀!” “快请起,无须多礼。”莫羽寒伸手虚扶。 苏米赶紧过去替莫羽寒扶起‘摇摇欲坠’的赵语恬。 “说起此事,我一直觉得那日因为太过匆忙,生辰礼便十分简陋,时辰过去也不好登门再送,可喜你今日来了。对了,今日也听说了魏小姐的大喜事。”莫羽寒一面说,一面看了苏米一眼,苏米便出去叫了侍雪等人端着托盘进来,在赵语恬和魏楚瑶手边的小桌上都放了物件。 在大家都处于无措惊奇的时候,莫羽寒浅笑着解释道:“这些钗环头面都是些小饰物,希望赵小姐和魏小姐不要嫌弃才好。” 魏楚瑶反应过来,忙起身行礼婉拒:“县主,语儿之前以收过您的礼物,今日怎好再收呢?小女子也受礼有愧呀!” “不必拘谨多礼,坐下说话。”莫羽寒内心轻叹一口气,顶着县主的身份名头跟人聊天双方都真是累喔,还是边满归那个‘目无尊卑’的家伙好,随意自在,百无禁忌。 魏楚瑶和赵语恬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犹疑。 卢若淑见此足下轻踢了孙佳蕊一下,正吃绿豆糕的孙佳蕊奇怪地扭头过去。卢若淑拿眼扫了正襟危坐的莫羽寒一下,再冲诚惶诚恐站立的魏、赵二女抬了抬下巴,孙佳蕊大概明白了卢若淑的意思。 起身,二话不说先将人逐个摁回了座位,再去看莫羽寒送的礼物,孙佳蕊啧啧称赞道:“哎妈呀,羽寒送的果然都是好东西,这累金丝的梨花步摇真漂亮呀。语恬,你快戴上我看看。” “佳蕊,不好吧...”魏楚瑶还未来得及阻止,孙佳蕊就已经拿起步摇歪歪斜斜地给赵语恬簪上了,并拍手道,“诶呀~漂亮!” 赵语恬整个人被孙佳蕊的几个强势举动弄地怔住,哪里有时间说拒绝。魏楚瑶微蹙眉摇了摇头,担心孙佳蕊会不会在邵庆县主面前过于放纵了自己,卢若淑也不说拦着点。可瞧见乐见其成的邵庆县主和邀功挑眉的卢若淑对视后,魏楚瑶终是明白,邵庆县主真的跟其他县主不一样。 于是魏楚瑶侧身过去,抬手捧过赵语恬的面颊,一面替赵语恬扶正步摇,一面从容地说:“佳蕊,县主好好的礼物都被你簪歪了,你这手艺还真是该多练练了。” “人美物佳,怎样都是好看的。”卢若淑过去拉开要反驳的孙佳蕊,拿起将要属于魏楚瑶的花钿,熟练地替她戴上,“这个蓝田玉的茉莉花钿很适合楚瑶姐姐。” “是县主心意好,盛情难却,深谢县主如此礼遇。”魏楚瑶没再起身,而是欠身颔首以示。 “深谢县主。”赵语恬眸光沉沉地瞧了魏楚瑶一眼,也同样谢过。 见时机差不多,莫羽寒浅笑道:“二位小姐客气了。美饰赠佳人,才相得益彰嘛。” “要我说,一回生二回熟,你们本就是我和若淑的好友,我觉得羽寒也跟你们投缘,大家都叫名字多好,净扯些魏小姐长赵小姐短的,难受不?”孙佳蕊不耐烦地说着,过去将莫羽寒拉过来,魏楚瑶和赵语恬赶忙站了起来,几位少女围成小圈。 “羽寒,你先嚎一嗓子,不然这俩不敢改口。”孙佳蕊素手朝上往前一挥。 莫羽寒哭笑不得地睨了孙佳蕊一眼,向魏楚瑶和赵语恬温和地微笑道:“楚瑶,语恬,她是个什么脾性想必你们比我还要清楚。便依了她,省得她又说我们墨迹不大气。” “是了。”魏楚瑶心中惊慌因莫羽寒的句话淡去,顺着话口改了称呼,“日后我和语儿还请羽寒多多关照呢。” 莫羽寒难得主动地轻握一下魏楚瑶和赵语恬的手,虽一握即收且指尖微凉,但却让魏楚瑶和赵语恬心中安定许多:“互相关照,相互学习。” “嗯。”魏楚瑶和赵语恬对视一眼,像莫羽寒笑着点头。 卢若淑抚掌置于脸颊处,高兴地说:“好啦~大家都是闺中好友,就不要再拘束多礼啦,羽寒,我们还没去拜访王妃娘娘呢,可否方便?” --------------------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出现的女生们每人都对应了一朵花,各有花语,小伙伴们有对应上的么? 第353章哟~怎么说呢 = 第353章 莫羽寒一面准备往外走,一面答:“我已告知母妃,母妃说随时可去。这便走吧。” 孙佳蕊冲卢若淑眨眨眼,揶揄道,“木梳子你急蛤呀,这往后呀,你可是要比羽寒都要常见王妃娘娘的~” “孙佳蕊~!”卢若淑俏面一红。 “正是呢~”赵语恬之前咳了几声,现倚靠在魏楚瑶怀里,接话笑道,“不知煦公子可在?要不若淑姐姐一道见了如何。” 卢若淑红脸跳脚,娇声威胁道:“好啊语恬妹妹,你今日打趣我,等来日楚瑶姐姐将你接去徐家做平妻时,小心我不给你添妆!” 莫羽寒眉心突突一跳,她单晓得魏楚瑶要嫁给徐梓宣的喜事,却不知,赵语恬也会要嫁给徐梓宣为平妻。此等事未免太过稀奇,莫羽寒一时无法确定是卢若淑的玩笑,还是魏、赵、徐三家真有此打算。 很快此事的真实性就在正主那得到答案,魏楚瑶嗔怒地轻锤了卢若淑一下,无奈道:“若淑,此事尚在筹谋中,你和佳蕊碰巧听见了,嘴快说与羽寒知便罢了,日后不便再与人谈及。” “我省得。”卢若淑半郑重半玩笑地说,“得楚瑶姐姐一人已是不易,再添语恬妹妹,啧啧,娥皇女英,真真的要羡煞旁人啦!” 孙佳蕊却不甚赞同地说:“病西施和护花神都是不可多得的妙人,那姓徐的花花公子也不怕无福消受?” “此言差矣,我自幼体弱,他肯愿意接我去,同意楚儿照顾我已是大幸万幸,我和楚儿要好好谢他的。”赵语恬一脸真诚。 “语儿所言甚是。”魏楚瑶揽住赵语恬的手臂紧了紧,二人相视一笑。 莫羽寒听得一串下来,不仅眉头突突的跳,连脑仁都像是被搅得痛起来! 莫羽寒不动声色地打量犹自可惜的孙佳蕊,以及牵着赵语恬手予以安慰的卢若淑,再忍不住眼神探究地望向魏楚瑶。巧的是,视线正好对上,魏楚瑶眸中的光彩即刻更换,对莫羽寒露出个镇定的微笑。可那抹溢彩之色,却还是被莫羽寒逮了个现行。 幸福么?莫羽寒对于自己逮个正着的魏楚瑶的眼神有些怀疑,心中又略有些莫名难言的兴奋,许多问话都在脑中逐渐串成模糊的答案。 多年不肯婚配的魏家小姐忽然答应徐家花花公子的求亲,而且提议徐公子还要娶身娇体弱的赵小姐为平妻,魏小姐未免对赵小姐太好了些,一胎双胞的孪生子都甚少如此姐妹情深吧。 加之莫羽寒想起齐国公寿宴日,初见魏楚瑶和赵语恬二女时,二女坠在后头那顺风听见的零星对话,又有那日关于魏楚瑶与徐梓宣私见的传闻。莫羽寒越发笃定这场婚姻是魏楚瑶亲自出面,与徐梓宣商议妥当的一场交易。 可这样的交易,魏楚瑶能得来什么好处?只是怜惜身弱的赵语恬,就愿搭上自己一辈子的姻缘?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和想法促使魏楚瑶做出如此决定?她就不怕平妻之后是偏爱,再专宠么? 在去望泉居的路上,一连串新的问题又在莫羽寒的脑中疯狂地滋长,莫羽寒在袖中掐着虎口,努力保持着冷静,尽量不要暴露出内心的困顿焦灼。 入望泉居前,莫羽寒再次装作不经意的回眸。如她所见,魏楚瑶和赵语恬依然甜蜜的依偎在最后慢行。 甜蜜?!我怎得会用这个词语形容她二人?莫羽寒蹙眉眯了眯眼,暗自惊诧。 “寒姐儿来啦,诸位小姐好,娘娘备了茶点,快请里头坐。”邬妈妈恰巧理事完毕,见了莫羽寒一行人便笑迎上来,“对啦,煦哥儿今日不当值,这会也在陪娘娘说话呢。老婆子好提前说与几位小姐知晓,免得待会冲撞了。” “多谢邬妈妈。”四女谢过。有长辈在,见外男倒是稍微好些。 莫羽寒领头跟邬妈妈往里走,孙佳蕊胳膊肘一拐卢若淑,笑嘻嘻地说:“木梳子,你今个儿运气爆棚啊!” “起开!”卢若淑恼羞成怒地踩了孙佳蕊一脚,趋步追上莫羽寒。 孙佳蕊闷哼一声,莫羽寒先询问地看了卢若淑一眼,似有感应地又恰时回首,抬手想要拍卢若淑头的孙佳蕊定住一瞬,立马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莫羽寒留下个满意的眼神,与同行上来的卢若淑挽手一道走。孙佳蕊手舞足蹈的跟在后面,嘴唇无声掀动,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魏楚瑶和赵语恬瞧着一阵偷笑。 第354章 第354章 越过前厅,邬妈妈直接领着莫羽寒一行小姐们进了后堂,如邬妈妈所说,莫元煦正在后堂右首位端坐,一见莫羽寒等女便礼貌地起身,微颔首敛目,并不直视更没有随意打量。 莫羽寒率先行礼:“孩儿见过母妃。母妃懿安。见过四哥哥。四哥哥康安。” 卢若淑等女紧随其后,“小女子参见王妃娘娘。王妃娘娘金安。参见煦公子。煦公子金安。”其余三人皆是如此。 莫元煦拱手作揖:“元煦见过诸位小姐。” 王妃娘娘笑容典雅,语调温柔:“都起身入座吧。” 邬妈妈搬来一把小鼓凳,让莫羽寒坐在了王妃娘娘主位旁侧,其余四女还是落座宾座。 许是王妃娘娘是长辈,许是莫元煦在,五位少女都略显拘谨。基本是王妃关心地问一句,被问的那位便乖巧地回答一句,不敢丝毫逾越,生怕言行间犯错,多少都有些顾忌。 莫羽寒清冷地坐着,静默地观察,悄咪咪地比对,果然自己认识和知道的人里只有边满归敢在母妃面前那般肆意,礼仪做到之后,根本就不在乎过多的规矩,嬉笑着插科打诨,拉拉杂杂说些鸡毛蒜皮的家常话。今早的信里还说到了父王,上回见到阿娘也是,面对最受圣宠的凌欣公主,手握生杀大权的藩王,边满归这家伙愣是没丁点畏惧的心思,真是个性十足的奇葩! 过不了多久,王妃娘娘便体贴借用自己累了,嘱咐莫羽寒和莫元煦兄妹二人好好招待宾客,放了小辈们出望泉居去自由交流。 孙佳蕊一踏出望泉居没多远就开始使坏,先是故意用肩膀把卢若淑往后一撞,再立马拉上莫羽寒和赵语恬的手往前头跑,魏楚瑶全心扑在赵语恬身上,自然追着跑过来,如此伸手扶人的莫元煦便有了跟落单的卢若淑相处的大好机会。 “谢,谢过煦公子。”赶紧从莫元煦的怀里起来,卢若淑俏面羞得通红。 莫元煦瞧着佳人含羞心中生起一片爱恋,关切地问:“若淑是否受伤?” 卢若淑悄悄踮了踮脚,没有痛感:“并未,多谢关心。” 莫元煦细细观察着未婚妻,觉得这一小小踮脚动作实在可爱,不禁眉眼含笑地垂首,微微弯腰与之平视,指了指卢若淑略松散的发簪:“松了,若淑可介意我帮你修正么?” 卢若淑的眼神刚与莫元煦对上立刻便惊得四散逃开,或是滴溜溜转着,或是敛眸盯着绣鞋尖,手指在宽袖里绞着绣帕,就是不好意思再与莫元煦对视。 耳边一声询问,让卢若淑再度烧红了耳朵,还不及反应,就听莫元煦轻笑道:“嗯~若淑没反对便是无声答应咯。” 说着,左侧耳廓便迎来一阵温热,卢若淑没想到莫元煦的掌心也能散发出这般温度,‘烫’得卢若淑心头怦怦直跳如擂鼓一般。 卢若淑又想赶紧跑掉,又怕稍有动作耳尖就碰到了莫元煦的手,又觉得身子逐渐虚脱发软,连带着呼吸都炙热起来,间或还要滞涩一下,让卢若淑有种突然得了重病的错觉,可,偏偏这种感觉并无丝毫的痛苦,反而,不知从何泛起丝丝甜意,令卢若淑既害羞又迷醉其中。 莫元煦一直留心着卢若淑的神情变化,见她黛眉微蹙,双眸从逃避转而一瞬不瞬地凝视自己,从清醒到稍显迷离,莫元煦再藏不住心中喜爱地绽放笑容,想拨弄耳珠逗一逗佳人,但生恐唐突惊吓了佳人,所以煦君子到底是忍住了。 礼貌地主动后撤一步,莫元煦的动作惊醒了卢若淑,先是一怔,莫元煦那灿烂的笑容让卢若淑意识到不妥,随及垂首敛目,羞得无地自容,仓促地行礼告辞了:“多谢煦公子,小女子告辞了。” “若淑慢些,仔细脚下。”莫元煦没有拦阻,只好心情地目送卢若淑远去。 卢若淑哪里还敢耽误,莫元煦越这样说,卢若淑便走的越快,没多久就拐了个弯消失在绿树红花中。 莫元煦望之失笑,自从得知卢若淑偏好奇巧机关术,以及那回意外撞见卢若淑和孙佳蕊在车厢里‘扭打’成一团后,莫元煦便知道自己这个未婚妻也是个思想有趣的少女。 “怎么就结束了?”躲藏在墙角的孙佳蕊一副热闹没看够的表情。 赵语恬轻推了孙佳蕊一把,好笑地说:“你这人,好好的大家闺秀总爱偷听墙脚,还嫌人家。” “我好奇呀,抓心挠肝的可难受着呢。”孙佳蕊说着还锤了下胸口,一张俏脸满是愁苦之色,惹得几女忍俊不禁。而后几人也从墙角依次出来。 -------------------- 作者有话要说: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气息~感谢在2021-11-01 20:31:44~2021-11-06 21:2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吃好喝好、潜水员 10瓶;紫电青霜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5章各有情况 第355章 莫羽寒借着笑又多瞟了魏楚瑶和赵语恬一眼,依旧倚在怀里揽着腰。莫羽寒总觉得她二人隐约有种气场是与情深义重的姐妹所不同的,似曾相识却说不上来在哪见过,直到刚才莫元煦和卢若淑独处时,虽看不清其二者脸上神情只模糊看见动作,可这个动作莫羽寒分外眼熟。 之前在宜福堂时,魏楚瑶对赵语恬做过,孙佳蕊对赵语恬做过,卢若淑也对魏楚瑶做过。 可是,比对莫元煦对卢若淑做的契机和心态,那种微妙的感觉就是不一样的。 ‘她们...呃,不会吧...是不是我太过敏感了?还是我想太多了?或是我最近太闲了?’莫羽寒再度对自己生出的惊人念头报以深深地质疑,不禁抬手揉了揉隐隐臌胀起来的太阳穴。 苏米心细,察觉莫羽寒似有不妥,便悄声问道:“县主身子可有不适?” “无妨。”莫羽寒调整好状态,不让人再看出来,“我陪同游园,你派人寻若淑过来。” “诺。”苏米应声。派人去寻卢若淑时顺口吩咐下头,夜里将莫羽寒沐浴的香汤里加一味有静心凝神功效的花草。 而后,莫羽寒陪同首次到来的魏楚瑶和赵语恬游一圈园子,有孙佳蕊和重回的卢若淑在旁吵嘴,无伤大雅的追逐打闹将气氛烘托得刚刚好,笑声阵阵充满了年轻人的活力。 愉快的时间过得很快,天色渐暗,莫羽寒留客用膳,魏楚瑶和赵语恬想要婉拒,然,王妃娘娘那边又着凝露过来邀请共膳,二女便不好再拒,恭敬接受好意。 晚膳用罢,见天色已晚怕不安全,王妃干脆就留了四位小姐一齐在莫羽寒的漱玉斋里留宿一晚,并早派人去各府通报。 有王妃娘娘邀、留此等事,各府长辈们无不欣喜同意,且遣人送来换洗衣物等。孙佳蕊一派新奇,卢若淑含羞应允,魏楚瑶和赵语恬从善如流便也应下了。 王妃对此挺高兴的,说是莫羽寒有好运,交了她们几位好友。 莫羽寒身为主人反倒是有些紧张,头一回自己的院里住自己和仆妇以外的小姐,一时在房间安排上又头疼起来。 本来应有六间卧房,北厢的一间早被王妃改成书房,莫羽寒入住后将主屋的一间也改成了书绣间,便只剩下四间卧房。莫羽寒住了一间,那余下三间,便只好卢若淑和孙佳蕊两表姐妹一间,魏楚瑶、赵语恬各一间。 莫羽寒不大好意思的征求意见时,卢若淑和孙佳蕊无异议,倒是魏楚瑶提出她可与赵语恬一间,就近照顾方便,以往也常挤在一处睡也习惯。赵语恬本人也同意与魏楚瑶同榻,顺带笑孙佳蕊的睡相不好,担心卢若淑被其踢下床去,不若让她二人各自一间。此话听得卢若淑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后腰,顺势点头说对,孙佳蕊张嘴却无言反驳。 于是,莫羽寒意味深长地扫了含笑宠溺看着赵语恬的魏楚瑶一眼,重新划分,魏、赵一间,卢、孙各一间,随后各自安睡。 启京城夜深安静,宝庆县的边家门口却有些不同往日的小动静。 边满归手里端着一碗漱口的清盐水,眼神好奇地打量立在大门口眼眶含泪的少女,摸不准这李丹兰大半夜叫自己出来又杵着半天不说话究竟是要干嘛。 “呃,丹兰妹妹,你爹娘打架啦?”边满归眯眼,李丹兰抿唇不言。 “嗯...你弟弟被人拍花子拐走了?”边满归摸下巴,李丹兰咬唇不语。 “嘶~你家欠巨债把你卖喽?”边满归皱眉,李丹兰终于怒而出声,“你就不能盼我点好么?” “呃,嗯,大半夜的,你这要哭不敢哭的模样站在大门口......”边满归怼人的话说道一半,见人姑娘泪珠滑落,便无奈地改了口风,“哎哟,丹兰妹妹,你别哭啊,有什么话你直说嘛。” “边家哥哥,你是不是要调职去宝庆府衙了?”李丹兰像是压抑着什么。 这事定下后肯定会传出去,边满归并不意外李丹兰会知道,便实诚地点了下头。 李丹兰又掉泪接着问:“那,那你是不是把这房子卖了?” 今天中午和下午佟旺实都在搬东西,动静不算小,李丹兰就在隔壁不知道才奇怪,更别说她自己现在都移去次卧间,把主卧间腾给佟旺实住了,所以算是客居的边满归接着点了个头。 李丹兰泪眼婆娑地盯着眼前这人,她得知消息后是从家里偷走出来,一时冲动之下,头脑发热地敲开了边满归的院门,鼓足勇气才敢与边满归相对。可是连问两回,边满归却是如此敷衍。 第356章 第356章 李丹兰实在不理解往日里口若悬河、舌灿莲花的机灵人,怎得这会呆傻憨成这副样子?难不成是故意装傻么?可眼神澄澈,毫无躲闪,不像是刻意隐瞒或逃避什么。 李丹兰豁出去了,轻抽了抽鼻子,直白地问:“边家哥哥,你是不是打算再也不回来了?” 边满归不禁好笑:“我亲友兄弟都在这,为啥不回?” 李丹兰紧追不舍:“那我呢?” “哈?你不住这了?啊~你是要嫁人了吧,定的是哪家的小子呀?嫁的远不远?要是有人恶意欺负你的话我叫佟旺实他们去帮你呀。”边满归替李丹兰开心。 然而,平日里阳光温暖的笑容,现下是那么的刺眼! 李丹兰想要质问边满归的心里到底把她当做什么人,但是羞耻心使她终究问不出口,而且平日里边满归似乎也从未提及过任何有关姻缘之事。李丹兰望着边满归沉默着流泪,目光有些幽怨,边满归也越发疑惑李丹兰此来的意图,愈加摸不着头脑。 边满归不怕对峙,也不怕女子,只是从小深受爹哄着娘的影响,不大能见女子在面前哭,特别是这样默默无声的流泪。 不过呢,女子哭的话也是要看对象的,比如娘亲哭,她爹定是抓耳挠腮也要想办法哄好的;若是边满归哭,他爹娘先说道理,说不通老爹就把人丢出去,哭累了自然就好了;旁的女子哭,熟识的爹娘就好心劝两句,劝得了是好,劝不住就算了;不熟识的,哦。 爹娘的作法被边满归牢记心中,这李丹兰是熟识的人,那还是要劝一劝的吧。但是呢,李丹兰这样子哭,会让边满归在莫名的烦心中还夹杂着头疼,以及一丝丝的烦闷,发生了啥都不知道怎么劝呀? 边满归愁眉不展地看着李丹兰,就在边满归想着问缘由的时候,李丹兰再次问道:“边满归,你有心上人了么?” 边满归左高右低的挑眉不解,这前言不搭后语的突然蹦出个什么玩意儿? 李丹兰却以为自己猜中了,瞬间泪奔洗面,哽咽着问:“她,是谁?” “呃...不是,怎么突然问这个?”“我,我,我喜...” “丹兰?丹兰啊,你怎么在这啊?可叫我们担心死了!”李光急急地跑过来,李丹兰的话被出门寻她的爹娘打断。 “丹兰,你大晚上的往外跑什么呀?娘都快被你吓死了!”李家大婶一把抱住女儿,惊慌地问,“怎么哭成这样啊?是谁欺负你了?告诉娘,娘帮你说理去!” “没...没人...”李丹兰此时已经泣不成声,爹娘一来更是勇气消散,腿一软就倒在了李家大婶的怀里,埋首继续低声哭。 这时一直暗中观察的佟旺实坐不住了,怕有什么误会,赶紧跑了出来站在边满归旁边准备随时迎战。 倒不料这时候,边满归在心中小小庆幸了一下自己跟李丹兰的距离一直有三步远,门内老川头夫妇和佟旺实都能瞧见,李家的一来也能看得清楚,不然这会李丹兰倒下去说是她推得或她打得,那可真是百口莫辩。 李光不是笨人,自己女儿对边满归的心思他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明里暗里试探边满归了。男人想了一会就晓得女儿应该是听到他夫妻二人的谈论,所以半夜跑到边满归门前来。可边满归心里没有李丹兰,李光也是看得出来的,虽然做不成亲家李光深觉可惜,但也不能一味往上贴失了骨气。 暗叹一声,李光向边满归和佟旺实拱手笑道:“这大晚上的打扰两位官人休息了,小民夜里对这妮子说了几句重话还动了手,这妮子委屈跑出来,真是,抱歉啦,还望两位官人多多海涵。” 边满归听出李光的疏远之意,一把摁住佟旺实,逮着台阶立马就下去了:“李老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李姑娘多乖巧恭顺的人呐,有话好好说嘛。” 李光瞧了边满归一眼,陪笑道:“是是是,边官人说的是。天也不早了,小民不敢再多打扰,这就回了。” “今晚我等只当猫儿调皮挠了门,没什么事。”边满归说完喝了一口清盐水漱口,回看了欲言又止的李光一眼。 这句话正是李光想要的,放下心来拱手笑道:“好,好,多谢官人。”随后扯了李家大婶一下,使个眼色后夫妻两便一左一右快速把哭得抽气的李丹兰带回了家。 等李家人走远些边满归就直接关了门,将漱口后的盐水吐到土地上。 佟旺实一面落门闩,一面奇怪地问:“满归,那姑娘到底找你干嘛呀?” “我哪知道?”边满归同样一头雾水,拿棉布擦着牙又漱口一遍。 佟旺实陪同站在井边,抄手问道:“你真有心上人了?我怎么从没听你提过啊?” “八卦之王的冠冕赏你得了。”提到这事边满归就烦躁。 第357章 第357章 岂料佟旺实见边满归拧眉,也以为自己是猜中了,拍了边满归一掌道:“好你个边满归啊,真有事啊,赶紧说,是谁家的姑娘?还是哪家的小姐?” 边满归毫不客气地怼道:“滚犊子!胡扯八道什么玩意儿!回你屋睡觉去!” 佟旺实甚少见边满归这样,笃定她是恼羞成怒了,便笑道:“成,我睡觉去,你好好想你的心上人吧!”说着脚底抹油赶紧溜了,躲过边满归恼火泼来的一碗井水。 “心上人,心上个毛球人!”边满归走进厨房,把碗气哼哼地砸在灶台上,“我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要什么心上人!我光棍就能自由自在的,我骄傲!狗妞,你说是不是?” 边满归蹲身抚摸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狗妞,狗妞伸着脖子蹭边满归的手,似是是抚慰般‘嘤嘤’地去舔边满归的脸,边满归的目光和气势随之柔和下来。 握起狗妞两只前爪一摇一晃的,边满归悄声对它说:“狗妞,你有心上人嘛?不对,你应该是心上狐才对。狗妞,你说李丹兰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呀?可我现在这个样子,心上人是该找个男人?还是寻个女人?找个男的,难免要恢复身份,又逃不了要相夫教子的圈,我不要;寻个女人...何苦再去祸害旁人;唉~其实大多数人最后娶的嫁的都不是自己那个心上人,就算是李丹兰喜欢,那也是男子装扮的我吧......” 边满归忍不住失落,深呼吸将腮帮子鼓起,抬起头努力把眼里的泪憋回去,随即挼弄着狗妞的皮毛,苦笑道:“狗妞,说实在的,我胆小的很,爹娘过世我已经狠狠痛过两次了,若再喜欢上谁,一不留神全心全意的扑上去最后没个结果的话,嘶~真是疼怕了!哪怕是你呀,我都生怕你哪天就跑了,或是被人剐了涮肉了。呼~不说了,这两天交接事忙,睡觉去!” 拍拍狗妞的小脑袋,边满归站起身去井边洗了把脸,把眼眶里偷藏的眼泪一并洗去,领着狗妞回屋子。将狗妞包进侧卧间门口的竹筐里,看着一竹筐奶猫奶狗交缠在一处睡得香甜,边满归重新扬起一抹笑容,轻轻摸了一下每只小宠物,回了侧卧间安睡。 不安稳地辗转一夜,边满归晨起练功时也没什么精神,打了一趟拳后更是心浮气躁,边满归还深刻记得当时在硕东山上发生的事,立时就不敢再打了,转而回侧卧间点灯练字去。头几个字同样写得张牙舞爪的,边满归狠狠在额头上拍了拍,再去井边舀水扑面,稍稍在井边发了会呆才回屋继续写字,终于是慢慢的静心下来。 等天际泛起鱼肚白,佟旺实过来喊边满归去用早膳时,边满归的心绪已经重归冷静,一道溜了狐狸猫狗,吃了一碗宝庆米粉,再回去换了捕快的衣裳往县衙门走。 今天算是边满归在宝庆县衙当差的最后一日,调职的一应手续贺青昶和余书棠已经帮她办好了,剩下的就是新旧交接的流程。因为富爷、邹轮等人事发,县衙把葛折桂、黄伟等涉案人员一并或下狱,或严惩,再加上边满归要调职去宝庆府衙了,所以县衙便空出了好几个空职位。 昨日花了一下午时间,贺青昶主持商议过后,重新调整了县衙的人员职务。其余还好说,葛折桂是副捕头走的,黄伟是衙役班头走的,这两个位置便被好几个人盯着。 贺青昶提议,佟旺实有功,可接任葛折桂的位置,同样,霍琛转职去当衙役副班头,原副班头升任黄伟的衙役班头位置,然后提出冯刚及另一衙役沐风锐,可转职接空缺的捕快位置,毕竟招衙役比招捕快要简单,如此一来有功者皆有赏,空缺位皆可最快速的补齐。 边满归几人当然没有异议,其他幸存下来的更加不敢这时候触霉头,全场唯有罗勇东很不服气,数次向县丞恭宽挤眉弄眼,奈何恭县丞再横了他一眼后再没搭理过他。事后,边满归就见罗勇东追着恭县丞去理论,还胳膊肘拐了一下余书棠示意去瞧热闹,反被余书棠拽住了去打交接。 昨下午只交代了少许,今日便要全部跟接自己班的冯刚交接清楚,边满归上午先带着冯刚和沐风锐将大致日常流程走一趟,有要注意的地方都特意点出来,冯、沐二人都点头几下。 中午回了衙门吃饭,边满归就从怀里掏出两本中厚的册子,给了冯刚和沐风锐各一本。 第358章 第358章 “师父,这不是你今上午才从街头文书先生那取回的么?”沐风锐跟边满归年纪差不多,但跟着边满归学东西便如此称呼。 边满归捧着海碗大快朵颐,瞄了一眼,说:“嗯,你俩闲着就翻翻。” “呀,师父,是你捕快经验的札记吗?”冯刚立马翻了两页,难为他出身屠户家能认得字。 边满归无声点了下头。 沐风锐非常意外,也很惊喜:“师父,你,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边满归翻了个白眼,吞下口中食物道:“总得当得起你俩这声‘师父’的称呼吧。” 冯刚和沐风锐对视一眼,看出对方眼中的感动,喜不自胜地离座,眼看就要给边满归跪下磕头。 扒饭到一半的边满归赶紧撂开碗去阻止,双手分别揪住二人肩膀的衣服,二人便屈膝跪不下去了。 只不过边满归右手里还捏着一根筷子,将一根菜叶嗦进嘴里,惊恐地说:“你俩这就没意思了吧,一本札记而已,说了是还你们那句‘师父’而已,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坐在边满归身旁的佟旺实笑道:“他俩是感念你不藏私肯用心教。” “这有什么好藏私的,只不过每个人脑子里的理念想法不并见得都一样,我这本札记还不一定对他俩有用呢。”边满归浑不在意这些事,瞪了冯刚和沐风锐两眼,故意装凶道,“少搞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都坐回去吃饭。” “是,师父。”沐风锐相对机灵,笑着应下贴怀收好札记,拉上冯刚回了座。冯刚也‘嘿嘿’笑着收好册子。 下午时候边满归再领着冯刚和沐风锐又去另一处巡街,照例点出需要留神的地方,同样带他们去跟几位熟识的摊贩或铺面老板见面,说上两句‘日后互相照应’的客套话。 其中到一家餐馆时,沐风锐暗中拉了冯刚一下,笑道:“他家的干锅大肠拆骨肉是一绝,以后肯定是客多量大,日后你可以叫你爹来这家餐馆谈生意。” 冯刚看了沐风锐一眼,奇道:“这家店才开两天,你怎么知道?” “师父札记里写了啊。”沐风锐翻出札记的那一页,“我午休大致翻了一遍,师父写的可全了,呐,你自己看嘛。” 冯刚瞄了眼还在跟人唠嗑的边满归一眼,赶紧凑过去瞧沐风锐手里的册子,果然看到最后两页是这个新餐馆的内容,记录着三句话:老板惧内遇事协商老板娘;干锅大肠拆骨肉一绝,预计客多量大,需多留意税收账目;需多留意防火及楼房维护。 看罢,冯刚不禁钦佩地再看了边满归一眼,回头对沐风锐说:“师父写的跟你说的是一回事吗?” “不是,但并无妨碍吧。”沐风锐脑子活,拍着冯刚笑道,“你爹在县里也算是有体面的,你又是官衙里做事的,拉线谈个交易又没什么。” “这,这不是仗势欺人嘛?”冯刚幼时启蒙读过几本书,基本道理还是懂的。 沐风锐见冯刚似乎拗着说不通,便等到边满归带他二人出了餐馆门,直接问边满归行不行。 边满归乐呵地打量了沐风锐一眼,对冯刚笑道:“《邑律》和《大邑官制》明文规定,官身不能做生意,有品级的官员更不得经商或放印子钱,却没说家眷亲戚不能做生意,也没说不能帮百姓商户做介绍。小沐脑筋不错嘛,你俩今后互相帮衬吧。” 话音未落沐风锐就反掌击中冯刚的胸口,得意地笑道:“冯胖胖,听见师父说的没!” 边满归笑着拍了下二人的肩膀嘱咐道:“不过,小沐,这种空子还是少钻的好。踏踏实实做事才是正经,这样得来的银钱用起来最安稳。” “是,师父。”动摇的冯刚马上稳下来。沐风锐皱眉似有不悦和不解。 边满归不多解释,丢下一句话后继续巡街:“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临到晚上在小院里聚餐吃饭,佟旺实身为主人在外照应两个新人冯刚、沐风锐,以及另外三四个来贺喜的捕快、衙役,老川头夫妇已经重回了后衙,余书棠便在厨房里给边满归打下手。 听完边满归说下午的事,在灶膛里烧火的余书棠不禁失笑道:“你这人可真有意思,他两加起来都不比上你这几个月读来的知识,那一句告诫提醒的话就不能说直白些?搞得那么深奥做什么呀?” “我能读书学知识,他们一样也可以,不懂就去问,就去查找,我不一样是东翻西找的囫囵看完了好些书。”边满归一面‘剁剁剁’切土豆丝,一面跟余书棠聊天,“话,我已经是仁至义尽的说出来放那了,师父的任务超额完成,至于他们以后会发展成什么光景,那就看他们自己的努力和造化了。” 第359章 第359章 余书棠手执一根木柴,瞟了一会面色淡然的边满归,摇着头将木柴丢进灶火里,无奈地说道:“你说你,明明是心软做好事,怎么嘴里总是放狠话呀。” “哪里是狠话?我是称述客观事实。”边满归提着刀和砧板在水槽边洗了,端着处理好的菜品过来灶台,“蒸锅那不用加柴了。我跟你说,别老说我心软心善的,你啥时候见我给过乞老丐童半文铜板?何时去喂过流浪猫狗?更不曾去探望帮助过老弱病残孕呀!” 余书棠十分无语地抬头瞪视过去:“姓边的,你非得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么?若真是这般,我等与你结为挚交好友,那我等又是何种人?” “哎哟~开个玩笑嘛,怎得还急眼了?”边满归好笑地瞅了余书棠一眼,安抚性地说,“书棠,我自认为我最大的善良就是对人不先存恶意,但防人之心我有,忍让限度我也有,谁真惹火了我怕也好日子到头了。我可不求旁人的夸赞和回报,仅愿自己的日子过得安生康乐足矣,善不善良的就不愧本心吧。书棠,这边火再烧旺些。” 盯着手法熟练的倒油下料炒菜的边满归,余书棠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火钳夹了几块木柴添进去:“已然很难得了。” “你到底干嘛揪着这茬?”边满归不解。 余书棠冷面白了边满归一眼,继续丢柴:“我就是瞧不惯你那副好人故作坏的嘴脸。” 边满归回了他一个白眼:“迂腐,古板,我这叫真老虎吃猪,不怕人抢食欺负,也不用假装好人给人赔笑脸。” 余书棠敛目懒得再说:“行行行,你最有理。” 饭菜很快出锅上桌,沐风锐率先跑过来帮手,满口的‘师父我来’‘师父交给我’等话。 旁的一个衙役便打趣他:“小沐,以前怎么从不见你对葛折桂、黄伟他们这么殷勤过呀?” “他们什么德行,我师父平日的品行,你们眼瞎分辨不出嘛?”沐风锐倒也不顾忌地直怼回去。 正给满座人倒酒的冯刚也小鸡啄米似的一阵,嘴不会说,头还是会点的。 佟旺实见边满归有了两个护师父的好徒弟,只管冲着边满归笑。余书棠倒是担忧地扫了一眼沐风锐,再看向边满归。 边满归接到余书棠这一眼,往嘴里丢了一颗油炸花生,挑眉笑道:“我是我,他们是他们,你们是你们,认真做好捕快的本职就是我这个师父没白教。” “徒儿听师父的。”冯刚抱拳表心意。沐风锐笑着也是抱拳,旁的人也就‘哈哈’一笑揭过去。 翌日,边满归晨起练功结束,跟佟旺实遛完狐狸猫狗,直接穿着便衣去的县衙向知县贺青昶辞行。随后出县衙,边满归跨上了柳毓着人套好的高头大马。 柳毓挺着显怀的小肚子,扶着大儿子贺天扬的肩,仰头对边满归嘱咐:“中午那边怕是要给你接风洗尘的,仔细些可别被他们灌醉了。你的东西我会看着他们拉过去,晚些你自回去,保管收拾好让你能住的。” “毓姐姐,你就甭操心这些了,仔细些肚子,否则弟弟我十颗脑袋都不够赔的。”边满归伏在马背上,尽量压低了身子跟柳毓说话,“宝庆府的院比这个大了足足一圈呢,有个睡得地就成啦,其他的慢慢收拾。天扬,好好看住你母亲大人。” 贺天扬扶住自己母亲的手,安慰道:“母亲,您就放心吧,满舅舅可聪明呢,车队有剪子叔带队,都不是问题。再说,满舅舅明晚就回家吃饭的。” “是啊,是啊。”边满归坐直身体,趁机说道,“毓姐姐,你放心,我明晚肯定囫囵个回来吃晚饭。” “好吧,那你自己留神些。”柳毓扶着儿子往后退开几步,离马远一些。 “得嘞。我走啦。驾~”边满归冲柳毓和贺天扬抬了下下巴,扬鞭纵马而去。 柳毓正扶着儿子要回去,转身就瞟见县衙旁的那处巷口的阴影处似乎藏着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边满归原来的邻居李家那姑娘。 贺天扬发觉母亲定住不动,奇怪抬头再顺着母亲目视的方向望过去,便瞧见那暗处的姑娘抬手摸脸,随即又掩面往巷子深处疾步走去,很快就看不见了。 贺天扬好奇地问:“母亲,那是谁?” 柳毓隐约猜到了什么:“是你满舅舅的邻居。” “她是喜欢满舅舅,可满舅舅对她无意。”贺天扬展眉了然道。 第360章下马威? 第360章 柳毓惊奇地垂首瞧了儿子一眼,好笑地问:“何以见得?” “不喜欢便不会过来,过来又不出来,暗自神伤掩面而泣,可见满舅舅心里没她。”贺天扬一派老神在在的模样。 柳毓不由得掩唇而笑,素指纤纤轻点在其额上:“好你个小子,自打你满舅舅偷偷给你看了那些个话本子之后,你是了不得啦。” 贺天扬浑身一激灵,恐慌地瞧了自己笑眯眯地母亲一眼,小心地赔着笑脸道:“母亲,您都知道呀?您,父亲,父亲也知道啦?” 柳毓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儿子白嫩的小脸,笑眯眯的,慢慢地说:“你母亲呀,每日闲着无事,不巧,你满舅舅那日行迹鬼祟被我逮住了。你父亲,公务忙呀,暂时,还不知道。” 贺天扬悄然吞了几口唾沫,立马抱住母亲撒娇:“母亲~母亲~你最好啦~儿子最最听母亲的话啦~儿子以后肯定奋发向上考取功名,建一座比祖宅大一圈的院子给母亲住的~母亲~” “嗯~看你日后表现吧。”柳毓见好就收地轻捏一下儿子的小耳朵,伸手就有贺天扬扶住,摆出十足的款儿,睨了儿子一眼,笑道,“乏了,回吧。” “诺~”贺天扬奶呼呼地唱喏一声,毕恭毕敬地搀扶着母亲回去后衙。 且说边满归一路快马来到宝庆府城下,下马出示任职文书进了城,再牵着马疾走到了宝庆府衙前。抬头看了眼那块镶金边的黑底烫金字‘宝庆府衙’的牌匾,尺寸比‘宝庆县衙’那块大了一圈,连带着衙门也宽阔不少,台阶也多了一层六级。 边满归先将马栓在府衙门侧的拴马柱上,随后去寻守门的衙役沟通。 守门的衙役问道:“来此贵干?” 边满归双手出示任职文书,礼貌地说:“差役大哥好,我叫边满归,是来任职的。” 见到文书上的那方官印,衙役脸色更加不好了,黑着脸说:“衙内官人们正在议事,在此等着吧。” 抬头瞧了眼天色,已经快近辰时了,边满归再瞅了眼文书上写的‘三月廿一辰时□□衙报道就职’的话,一时间有些摸不准情况。于是扬起个公式化的微笑,好声好气地跟那衙役说:“这位差役大哥,文书上说了明确的报道任职时辰。既然,里面议事我不便进去的话,能否麻烦差役大哥通传一声?” 然而无用,那衙役双眼一瞪,凶巴巴地说:“叫你等着就等着,哪里这么多的废话!” “我等可以呀~”边满归一挑眉,丝毫不惧不退,抄手而立,笑容不减,“只不过,你身为当值衙役,有事不禀,若被上头知晓也是不好吧。” “你敢威胁老子!”衙役瞬间暴怒。 边满归余光瞟了府衙门口那抹衣角一眼,镇定的与衙役相对,但笑不语。 衙役脾气很暴躁,伸手想推开边满归:“操!给老子滚远些!” 边满归不愿跟他接触,自己侧身退开,也不着恼,只笑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你大爷的!找死啊!”衙役怒目圆睁,抄起杀威棒就要扑上去。 旁边另一个瘦弱些的衙役立马避到大石狮子旁的衙役赶紧缩到后面。 “干什么呢?”门后那人见势不妙,很快疾行出来,一面挎着官刀走下台阶,一面装作全然不知情,大声道,“府衙门口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衙役的杀威棒挥到一半生生卡住了,回头见来人,立马皱眉迎上去:“哥,这家伙就是边满归!” 那人随意看了边满归一眼,不予理睬,兀自悄声跟衙役交谈:“嗯。你这爆脾气说你多少回了,是要你拖住他不是叫你动手。” 趁这时候,边满归大大方方的看向那人,头戴红绳结巾帽,身着帛制的圆领淄衣捕头服,领口及袖口有红色暗纹,腕上的牛皮腕甲束着中衣,官刀跨在腰间的红底黑边的腰带上,足踏一双官制软底皂靴。快速扫完这人的行头,边满归确定了这人的身份,是汪年山提过的宝庆府衙副捕头肖勇。 看肖勇生的方面阔口的一派严肃,边满归倒没料到还没就职呢他便给自己使绊子,派人堵门想给自己下马威。再去看先头那个衙役,怎么看都觉得跟肖勇长得相似,牛眼高鼻,越看越像,这两是亲兄弟吧。 不得不说边满归的眼神还是可以的。不多时,副捕头肖勇就挎着刀走过来,立在一级台阶上,俯视边满归道:“你就是来任职宝庆府衙总铺头的边满归。我是副捕头肖勇,这是我不成器的弟弟肖强,里头官人们在议事,我弟脾气差,刚才也是一时情急怕人闯进去,边捕头可别介意呀。” 第361章结梁子不? 第361章 “肖捕头有礼。肖衙役好。”边满归见对方没撕破脸,她也就耐着性子,抱拳以示礼貌,将任职文书双手交过去,笑道,“日后都是府衙的同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今日权当是肖衙役开的玩笑。文书上所写的辰时就快到了,还请肖捕头通禀一声衙内的官人们,以免误了时辰,我们都担当不起呀。” 肖强本就余怒未消的脸立刻又铁青起来,气势汹汹地踏前一步还没说话。肖勇抬手当胸隔住他,单手抽过边满归的文书,摆着笑脸说:“哈哈,自然是要通禀的。边捕头稍等片刻。” “多谢。”边满归改抱拳为拱手。 看肖家兄弟俩的态度,边满归直觉这个梁子今天不结,往后总是会结下的,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她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上下里外谁都不认识,怎么就招惹到这肖家兄弟了? 等肖强被肖勇带进衙门内,确定是走远了,那位躲在大石狮子后的衙役才小心翼翼地出来,装作无事般站回原位,杵着杀威棒继续看守。 边满归眼睛滴溜溜一转,摸了摸右耳垂,慢慢靠过去,和善地笑道:“我叫边满归,满载而归的满归,日后同在府衙做同僚,敢问兄弟怎么称呼?” 走近了看才发现这衙役十分瘦弱,灰衣衫和墨蓝色的马甲上有多处缝补的痕迹,勉强还算是干净,眼神逃避不敢对视,十根手指骨节凸起,死死扣在杀威棒上,整个人显得格外的萎靡不振。 边满归顿了一下,好耐性的仍旧抱拳重复说了一遍。 那人沉默了一会,终于吐出三个字:“唐二山。” 肯开口那就好办,边满归就怕撬不开嘴的,继续微笑道:“一二的二,大山的山?你是不是还有个兄弟叫唐大山啊?” “你,你怎么知道!”唐二山很诧异。 但边满归不知道他诧异的是猜出他的名字呢,还是诧异猜出他有个哥哥,当然啦,这些都不重要。边满归双手后背,笑容灿烂起来,唠嗑似的问唐二山今年多大、来府衙多久、在哪些岗位上做过、府衙里伙食好不好、班房住的怎么样之类。 起初唐二山还有些犹犹豫豫的不开口,或是吞吞吐吐的说不太明白,架不住边满归耐心好,不催他就含笑等着他慢慢想,等他回答了这个问题才继续问下一个问题。一两刻钟之后,唐二山终于卸下一些防备,能流畅的跟边满归交流了,边满归不忙打听肖家兄弟的事,怕这脆弱的小乌龟又吓得缩回保护壳里去。 絮絮叨叨的闲扯谈了好一阵,时间也早就过了辰时,府衙里头终于传出来些许动静。唐二山如惊弓之鸟般又回到了之前的瑟缩之态。边满归瞥了府衙大门一眼,里面的脚步声还有段距离呢,真的有这么害怕吗? “满归,你是好人,你小心。求你,快,快走开吧。”唐二山用蚊子叫的声音,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不等边满归问唐二山就低下头去,假做跟边满归没有过任何接触。 小心?小心什么?人还是事?边满归不得不庆幸自己的好耳力,一面离开唐二山身边走回原位,一面眼神纠结地在唐他身上打转,等府衙里的人快出来了,边满归才敛眸收回目光。 出来的人还是肖强,此时他的脸色硬邦邦的,还没说话就居高临下地站在台阶上先瞪了边满归和唐二山一眼。瞧边满归安静地站在府衙门前像是没动,便冷冷地哼了一声,有气无力地说:“里头传,进吧。” “辛苦通报。”边满归拱手笑道。 边满归迈步往府衙内走,经过肖强的时候又得来一记眼刀,边满归立时不想再跟他多说半个字,见他也没有往里带路的意思,便点了下头自己阔步进去了。 官府衙门的前衙布置规格都是有明文规定的,而且都大同小异。好在边满归这三个月时间里杂七乱八的书浏览的实在是多,又对宝庆县衙的布局甚为熟悉,便直接越过小花坛往正堂走去。 正堂门外左右同样站着两名手持杀威棒的衙役,不等边满归走近,就有人厉声问道:“来者何人?” 边满归原地停住,客气地抱拳回答:“我叫边满归,原本是宝庆县衙的捕快,今天是来任职捕头的。” 衙役打量边满归一眼,言语稍微客气了一些:“任职文书何在?身份凭证何在?何人放你进来的?” 边满归心下奇怪,任职文书不是经由肖家兄弟禀呈了么?都叫自己进来了,怎么还问自己要文书? 第362章结! 第362章 按下疑惑,边满归抱拳对衙役认真地说:“差役大哥,我的任职文书在今早卯时六刻时,已在府衙门外交给了肖勇捕头和肖强衙役。另有...另有府衙门外一处凉茶棚老板可作证,我从卯时六刻至此时,一步都未离开过府衙门口,直到肖强衙役刚才出来说里面传我,我才进入。任职文书若不是在衙内官人们手里,便是在肖捕头和肖衙役手中。” 那衙役眉头紧皱,显然是怀疑边满归的说辞。 另一个衙役更是直接:“无需废话,没有官印签盖的任职文书就速速出去,别叫我们拿棒子哄你。” “好。”边满归舌尖烦躁地顶着口腔壁,按耐住火气,旋身大步往外离开。 那两个衙役也没想到边满归如此干脆,见边满归风风火火出来,肖强挑衅地看着她轻蔑一笑。 不过,下一瞬肖强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边满归压根就没看他,直奔竖立在衙门口旁边的红漆白面的堂鼓而去,抄起鼓旁的鼓槌就‘咚咚咚’的一阵猛敲。 “你干什么你?作死啊!快停下!”肖强被边满归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赶紧去拦。 他们的计划是围堵边满归,故意拖延就职时间,要么就是边满归忍气吞声被知府和汪年山数落一顿,以后不好抬头;要么就是边满归忍不住发火打人,那更是有由头和手段将其赶走。 可是肖强怎么都不知道边满归竟然有这样的胆子,哪条他们准备的路都不走,而是剑走偏锋去敲击堂鼓! 这鼓声‘咚咚’作响,肯定会惊动衙内的所有人,鼓槌不仅是敲在鼓面上,更是捶在肖强的脑袋上。这下子想再反口咬边满归怕是不成了。 所以,肖强的脑子里此刻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打死边满归以绝后患。 边满归察觉到身后的肖强的情绪变化,矮身一缩从鼓架下转到另一面,跟着赶紧跳开躲在柱子后面,恰恰好避过肖强的一记杀威棒。 肖强力气挺大,‘嘭’得一声巨响,堂鼓和高高的鼓架都微微晃荡着,定睛一看,杀威棒已经从中折断,鼓身和鼓面也被劈出裂痕。 边满归惊悚地觑眼看着那面堂鼓,一点都不怀疑肖强就是想敲裂自己的头,什么毛病呀?有没有这么大的仇恨?多大怨呐?光天化日在府衙门前下手,力气是大,可准头也太差了吧,是不是蠢哦? “住手!都给我住手!”没意外的,在突然的一击后响起了肖勇阻止的声音,不过显然也是慌乱的。 ‘都?都你个毛球啊都!你巴不得我动手哈!’边满归从柱子后探出头,笑嘻嘻地大声说:“肖捕头你来的正好啊,刚才我敲堂鼓的时候突然爬出一只好大的虫啊,肖衙役一棒子打过去,好威风,好厉害呀!” 边满归这话明褒暗贬,肖勇是听出来了,一张脸黝黑黝黑的,跨步过去抢过肖强手里剩下的半截杀威棒,压低声音怒道:“你搞什么你?说了要你别鲁莽冲动!” “哥,那小子敲了堂鼓...”肖强很不服气,话还没说完就比肖勇气愤的打断了,“敲了能怎么着?你打他就是你先错!换唐二山的棒子躲茅房去!” “哥...”“还不滚!” 肖强恨恨地瞪了边满归一眼,抢了唐二山的杀威棒就往街对面走去,面目狰狞地驱散逐渐围观过来的人群:“看什么,看什么,都滚滚滚!散开!” 等人被恐吓走的差不多,肖强就一头扎进某间矮房子。而唐二山则是不敢反抗的站在原地,面如金纸,害怕的抖如糠筛。 “出什么事了?何人击鼓?”衙门里面传来的声音有些耳熟,好像是汪年山。 边满归见肖勇一时慌乱,本想借此告他一状,但又想到自己的任职文书还在他那,便暂且忍了下来,对他笑道:“肖捕头,任职文书还我,今天这事我不说。” “哼!”肖勇来不及掂量,见一只脚跨出来,赶紧从袖子里把边满归的任职文书丢出来,甩在地上。 边满归去捡任职文书来不及起身,身着总铺头服饰的汪年山便已经到了身前,其余的无甚太大变化,只帽额处比肖勇的官帽多镶嵌了一枚小指节状的白玉。 汪年山正在问肖勇是怎么回事,肖勇还喊了汪年山一声‘爹’。 边满归此刻也不好就起,干脆顺势单膝蹲着,衣摆盖住膝盖就如跪地一般,再向汪年山抱拳,朗声道:“属下宝庆县衙捕快边满归向汪总捕头致礼。” 第363章 第363章 汪年山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边满归吸引过去,赶紧伸手扶起她,又喜又奇地问:“满归来啦,那里要行这么大的礼呀,快快起来!怎么这时候才到?知府老爷刚还问你呢。” “谢汪捕头。”边满归就此起身,无视了汪年山身后怒视的肖勇,如实说道,“其实,我依照任职文书标明的时日,在卯时六刻就到了府衙门口。只是不巧,肖强副捕头、肖衙役说衙内官人们在议事不得打扰,我便一直等到现在。” 汪年山也是摸爬滚打多年的人啦,打眼一见肖强神情,再看肖勇对边满归那剑拔弩张的状态,便大致猜到了一二,便拍了拍手笑道:“满归啊,实不相瞒,这肖勇是我女婿,肖强算是我不成器的徒弟,说来说去大家都是自己人。衙内议事也议完了,我带你进去见知府老爷。” “好说,好说。多谢汪捕头。”边满归抱拳微笑。 既然汪年山摆明了是要保肖家兄弟,想要边满归息事宁人,那边满归眼下何苦死磕呢,以后再论呗。 之后的事就流畅多了,边满归在汪年山的带领下任职手续办得很快,见过知府章台,又见过府丞、领尉等有品级的官员,正式受了宝庆府总捕头印后,说来边满归也是有品级的末节小官了,真九品芝麻官,还是个从级。不过好歹是个正儿八经的官身了。 说来,边满归那个武科举童试不过是武秀才,本不能授官,但一来边满归是高分拔尖的榜首;二来才立大功一件;三来有贺青昶和汪年山的联合推荐;毕竟就只是个不起眼的从九品小小官职,根本都到不了四品官及以上的官员的耳朵里。 所以,边满归任职这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勉强能够格,朝廷里负责官员考绩升降的部门也就卖个人情面子,下面的事能通融的也就都通融了。 至于汪年山,一直也只有个童试武秀才的名头,考了三次武举人都差一点,当年的总铺头职位也是因为各种大小功绩立下,几乎没犯过什么错误,才得以破格提拔,录取为官的。 要说柳毓预计的还真没错,中午汪年山牵头定了酒楼,宝庆府知府章台带队出席,摆了三桌,为边满归设了宴席接风和庆贺。 边满归留了个心眼,席上推说自己不太会喝酒,‘硬着头皮’跟长官几个碰杯喝了,没多久人就‘醉了’,惹来一阵笑话声,纷纷说要边满归向肖家兄弟学习,知府每回应酬都少不了他们两个替酒的。 边满归借着‘醉酒’趁机在席间游走打探肖家兄弟的事,那些个捕快、衙役、狱卒们见边满归就是个迷迷糊糊的少年,他们也都喝了酒,压根就没往其他方面想,边满归嘟嘟囔囔的问什么,他们就嘻嘻哈哈的回答,闹到酒未过三巡,边满归便已经摸清楚了肖家兄弟的底细。 肖家兄弟是汪年山的表外甥,村子隔着一重山,遭了饥荒来投奔还是捕快时的汪年山。汪年山好心留兄弟两住了几天,肖勇便快速的攀上了汪家的女儿,应承了汪年山做倒插门的女婿。之后汪年山就提携肖勇进了府衙先从狱卒做起,后头慢慢做到衙役、捕快。汪年山成了总捕头后,便把肖勇也提拔成了副捕头。 至于肖强嘛,仗着哥哥和汪家的势,在外面不肯好好打零工,常跟人起冲突惹祸,吃喝嫖赌样样都会,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鲁莽混子。汪年山也多次敲打,可是收效甚微,没法子就只能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于是肖强也进了府衙先做了几年狱卒,上次师爷的案子了结,逮了空才提成衙役,说来还得谢边满归呢。 而肖家兄弟之所以这么针对边满归,一来就挖这么大的坑,那是因为汪年山即将退职休养,府衙里的衙差杂役们都以为该是顺位由肖勇这个副捕头升任,明里暗里都恭喜过肖勇不少回,结果,冷不丁蹦出个边满归从天而降!那肖勇能不怄火嘛? 肖强更是气得鼻子都歪了,在汪家拍桌子替哥哥跟汪年山理论,汪年山说边满归有功名,还说肖勇当到副捕头已经是很给面子到顶了,总捕头的位置不是边满归也会是其他人。 边满归弄清楚来龙去脉之后,真是无语至极,她不就是为了自己日后过好生活,积极向上的考了个武科举秀才嘛,被人欣赏升了职原以为是高兴事,结果莫名其妙的被人当真了眼中钉、挡路石了。看来这个梁子早就在她没在意的时候就已经单方面结的很深了,今天这一出出的简直是无妄之灾。 第364章 第364章 宝庆府的梁子结下来,启京城的梁子早已发作起来。 三月十八日,寿亲王世子莫元瞻在收到莫羽寒信件的同时,也收到了朝廷下派的催促行程的圣旨。 因为一年一度的春搜[sōu 原是田猎的意思]礼典即将开始,暨各藩王携世子嫡孙入京述职面圣之期。旁的三位藩王家已经陆续抵达启京城,住进了京内最靠近皇宫的护国山庄,算是藩王落脚的行宫,唯有寿亲王一家还没到齐。 春搜[sōu]礼典是每年的三月廿三举行,寿亲王和莫元瞻在十八日收到圣旨后才带领少许人马,连夜轻骑快马奔往启京城。为保行迹,中途不曾入城歇脚,一路疾行在廿一的中午得以抵达启京城,侥是如此,途中在必经之路上还是遭遇了一次暗杀,莫元瞻护寿亲王时左肋处轻伤,护卫死伤过半。 四家藩王入京,老圣人逐次会见过一面,廿一的午后,四家藩王齐聚启京城后,老圣人才下旨皇宫夜宴。 莫羽寒上次跟莫元煦小小的发过一次脾气后,有些无伤大局的事莫元煦也会跟她说了,比如这次父王遇刺、长兄受伤的事,特意派了内侍全恩过来提前通报。 莫羽寒午憩时间在听内侍全恩说完后,震惊的呆了好一会,之后迅速冷静下来。 “侍雪,你去向婧姝请假,苏米,你去找孔馆长请假,就说家中父兄到来,我心急想速速见面团聚。”莫羽寒在房间里踱步,声音尚算是稳定,双手却紧紧地掐捏在一起,皮肤娇嫩,很快就青红了一片,“全恩,你将马车赶到后门来,两刻钟后我们就出来,直接去护国山庄。” “诺。”三仆应下出去。 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莫羽寒的泪珠终于绷不住落下来,但很快就被其拭去。 临时就走总要跟卢若淑和孙佳蕊打声招呼,她怕被看出来无端添麻烦,所以莫羽寒不敢再哭。慢慢的在房间里走了几圈,平复好情绪,莫羽寒带上淡淡的微笑出门,敲响隔壁卢若淑的房门。 莫羽寒进去,坐在卢若淑的床榻边,轻轻一拍迷糊躺着的卢若淑,强迫自己调出被打碎的对父兄进京的喜悦,笑道:“若淑,我父王和大哥哥今午抵京啦。” “唔?”卢若淑反应了一会才清醒,翻身坐起,惊讶道,“真的呀?” “嗯!我叫苏米和侍雪去请假了,等会就走了。”莫羽寒如小女儿娇态,歪了歪脑袋。 卢若淑之前还担心寿亲王迟迟未进京会惹莫羽寒伤心呢,现下可算是替她高兴了,握住莫羽寒的手笑道:“那太好啦!你离家修学,时隔两个月不见寿亲王和世子,一定很想他们吧。” “幼年时父王和大哥哥常年三五个月不着家的,我们家里都习惯了,才不会想他们呢。”莫羽寒悄悄噘嘴。 卢若淑斜眼打趣:“啧啧啧~怎么一股子酸酸味呀?” 莫羽寒俏脸一红,道:“有吗?我怎么没闻到,不会是你鼻子坏了吧。” 卢若淑懒洋洋地往后依靠在床柱上:“哼~我看呀,分明就是某人嘴硬才对。” 莫羽寒又好气又好笑,偏首觑着眼瞧了卢若淑一会,起身向外走:“跟你说完了,我找佳蕊去,吭!” “慢走不送,团聚喜乐呀~”卢若无力地打着哈欠挥手,莫羽寒回她一个点头。 有卢若淑这么小小的一打岔,莫羽寒的心绪又平静了许多,轻敲孙佳蕊的房门。丫鬟大翠来开门,莫羽寒进去拐过大屏风就见到了孙佳蕊四仰八叉的睡姿,只肚皮上勉强盖了一个被角,丫鬟二花在旁边轻声唤醒她。 莫羽寒瞧得心中一乐,不忍叫醒熟睡酣甜的孙佳蕊,抬手止住二花,轻柔地拿薄被将孙佳蕊身上盖好些。简单跟两个丫鬟说了两句便离开了。 莫羽寒回房收卷携带着走的绣画《苍山炊烟图》,小心地放进包裹袋里,其他的便没有再整理,这么会的功夫就去教习坊寻姬婧姝的侍雪便回来了。 同来的还有姬婧姝,进来便握住莫羽寒的手,小声安慰道:“羽寒,你且放心回去。世子我去瞧过了,才准备告知你。伤在表皮,无毒,好好休养几日就好,你勿担心。” 莫羽寒安心下来,迅速屈膝向姬婧姝行了礼:“婧姝,多谢你!” 姬婧姝没料着莫羽寒会行礼,惊讶之下没拦住她,赶忙扶起她道:“快起来,这是做什么呀。”跟着拍了拍其手背,又道:“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你路上不要着急,没大事的,昂。” “好。”莫羽寒点头。送姬婧姝出了房门。 随后侍雪服侍莫羽寒更衣,换上常服不久,苏米也拿了孔馆长批示的请假单过来,毕竟是知道莫羽寒的特殊藩王嫡女身份,有点什么事终究是能通融处理,便宜行事的。 拿着孔馆长的手书,莫羽寒领着苏米和侍雪悄然穿过教习坊,将手书上交管理此事的教习,一分为二至各执一半,随即便出了弘文馆的后门,全恩已在等候。 第365章 第365章 护国山庄的护卫士兵见过莫羽寒出示的邵庆县主银令腰牌,通报进去,不久便有山庄里的管理内侍官亲自带队人出来迎接。简单见礼寒暄,内侍官领莫羽寒去往寿亲王和世子居住的殿宇。 护国山庄占地有半个皇宫大小,形制犹如缩小版的皇宫,一步一花,十步一景,处处皆是鸟语花香,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满眼皆是雕栏画栋,却胜在清雅。然而此时,莫羽寒全无欣赏景致的心情。 早有人去通禀,莫羽寒来到鸿庆宫的正殿,终于见到正等着她的寿亲王夫妇和世子。 莫羽寒率先看向主位的父王和母妃,再打量几眼右首座上的长兄,压下心中激荡,规规矩矩地行礼请安:“孩儿拜见父王。父王吉安!拜见母妃。母妃懿安!见过大哥哥康安!” “怎么行如此大礼呀?快起来。”寿亲王起身亲自过去将地上的女儿扶起来,拉着她过去,抬手示意叫人在自己身旁添了张凳子。 寿亲王看了眼本该是等着接莫元煦下朝的全恩,微笑跟莫羽寒道:“定是煦儿嘴快叫你来的吧。父王同你大哥哥都平安无事,你且放宽心。” “是。”莫羽寒答应着,余光还是在长兄莫元瞻身上转了一圈。 莫元瞻大马金刀的坐姿依然,双手平整地放在扶手上,见幺妹仍有不放心,便右手单举起茶杯喝了一口,换左手接替放到另一侧,再转脸朝莫羽寒微笑着点了下头。 莫羽寒瞧了长兄上肢行动自如,便也稍稍安心下来,安安静静的听寿亲王说话。 寿亲王关爱幺女,事无巨细的询问,诸如弘文馆景色喜不喜欢?夫子们教的好不好?学业近来如何?饮食合不合胃口?住的习不习惯?有没有被人欺负等等,一如民间父亲无二。莫羽寒乖巧的逐一回答,倒是玥华县主一干人等做的事,莫羽寒是轻松几句话揭过,并没有大肆宣扬提及。 寿亲王捋须笑问:“怎得还学会同父王打马虎眼了?你那堂姐的事作甚不与父王细说?” 莫羽寒微微一笑,道:“父王,羽娴姐姐怎样何须孩儿说嘴,事情已然过去啦。” 寿亲王目含深意地眯了眯眼:“只怕,余波不止呀。” “父王,不会这次的事......”莫羽寒心中起疑,莫元瞻立时阻断她,沉声道,“幺儿,些许杂事无需深知,跟纪师姑好好学功夫便是。” “瞻儿所言甚是,我幺儿定要扎扎实实学好功夫!”寿亲王大手抚上莫羽寒的头顶,温柔地哄道,“来日,等幺儿功成,父王给你办个文武招亲,能人异士由你自己挑可好?” 莫羽寒知晓父王是在岔开话题,但越是如此遮掩,越是显得欲盖弥彰。 莫羽寒借机偷看了莫元瞻一眼,眸中询问之意全然被长兄忽视。莫羽寒无法,听闻父王所言只能听话的点着小圆脑袋,奶声地回应,让寿亲王高兴:“好呀~那父王可不能反悔!” 寿亲王朗声笑道:“哈哈哈~岂有反悔之理呀?” 一旁端庄娴雅的寿亲王妃微微蹙眉,不免提醒道:“王爷,只怕娇惯了幺儿,家里还有其他几个孩子呢。” “欸~还不够娇惯呢,幺儿是我与媖儿你的嫡女,文武招亲选个自己中意的文武双全的好郎君,哪里算得上娇惯。其他几个孩子,自有他们的前程。”寿亲王不容反驳的摆摆手。 王妃娘娘还待再劝,寿亲王率先侧身握住妻子的手,温柔地说:“媖儿,我知你多年来辛苦,一直极力将一碗水端平,我夫妻二人生育三个孩子,你几无偏私。瞻儿、煦儿是男娃也就罢了,但幺儿是你我唯一的女儿,我希望我的掌上明珠能得到世上最好的。” “王爷......那便依王爷之意。多谢王爷。”王妃娘娘与寿亲王对视,见之眼神坚定,想起他对三个孩子的爱护,心中总归是欢喜多一些的。 寿亲王握住妻子手的力道紧了少许,好笑道:“多年夫妻,你还是这般客气。” 王妃一如既往地回答:“您是王爷,这是应有的礼数。” 莫羽寒敛眸静默,心里觉得母妃在父王面前远不如在阿娘面前轻松自在。 申时末,莫羽寒将从二品县主的头冠服饰穿戴齐整,跟随寿亲王、王妃和世子一道进宫参加宫宴,宫门出迎客的官员队列里就有四公子莫元煦,跟在奉礼司侍郎身边接待。见了父母兄妹,莫元煦牢记此时身份,不逾礼法,按照下官和藩王礼仪见过,令其他不少官员都暗中点头。 第366章舞艺超群 第366章 待到检验县主令牌时,莫羽寒稍稍歪着头,新奇的瞧着穿着官袍的四哥哥偷笑。行礼时,四哥哥偷空冲着幺妹眨了下眼睛,莫羽寒抿唇一笑。隔壁的大哥哥捕捉到此节,轻咳了一声提醒,莫羽寒忙端正身姿,敛目不再与四哥哥对视,收好令牌后与父母兄长往举行宫宴的大殿行去。 大殿早已布置好席位桌椅,正上是天子坐席,下首是太子妃和凌欣公主并列的席位,左右对称而坐,再下是佳阳公主席位,其后才是诸位藩王及其妻子儿女、最后才是肱骨臣公们的坐席,成左右分列,前后两排。 如今里面已坐了不少人,然而莫羽寒两眼一抹黑,要么是见过几面没记住的,要么就是全新面孔,到头来几乎都不认得。 莫羽寒正在袖中紧张地扣手,莫元瞻身边贴身的内侍书砚便在其身后小声说:“县主,世子有言,席上书砚随侍您,换苏米去世子身边。” “好。有劳。”瞬间,莫羽寒就安心下来。 书砚是随着莫元瞻一快长起来的内侍,办事牢靠,识人辨物,莫元瞻将他派给记人难的妹妹,真可谓之再贴心不过! 莫羽寒抬眼望去,莫元瞻此时已经跟着寿亲王去应对那些上来拜会说话的官员了,有不少女眷跟随过来,王妃娘娘也忙碌起来,随即莫羽寒身边便又有多了凝露。 只听凝露小声道:“县主,娘娘着婢子来替侍雪。” “有劳凝露姐姐。”莫羽寒心中欢乐起来,有家人如此真是八辈子积来的福德! 随后莫羽寒便带上锻炼出来的浅淡的公式化微笑,保持着自己一贯来对客的恬静,在凝露和书砚的提示下,游刃有余的跟那些年轻的少妇小姐们相谈甚欢。 半个时辰后,卢若淑和孙佳蕊也前后脚抵达,直奔莫羽寒而去,人情交往之时更加是如有神助般顺畅起来。 鸣钟,天子驾临,凌欣公主伴驾同来,太子妃在后,曹尚宫跟在老圣人贴身随侍的夏内官身边。群臣恭敬叩拜行礼,老圣人乐呵呵地赐座,待诸人皆落座,老圣人问候了四家藩王及子嗣,简单聊了几句风土人情一类的家常话,无不起身,答完回座。 书砚在莫羽寒身后跪坐,逐一介绍答天子话的人,可惜莫羽寒点头就忘,模模糊糊的一个都没记住。 少倾,太子妃请示老圣人,老圣人首肯,再鸣鼓,上御膳、奏器乐、起歌舞。说来十几年间进京有几次,可惜每回都是深居简出的,而且常常生病要将养。此次,莫羽寒还是首度正儿八经的出席宫宴,扫视一圈不禁有些奇怪,怎么不见最受太子爷生前恩宠的殷妃出席?不禁又往瑞亲王一家多瞧了一眼。 旁侧的凝露见了,便悄声对莫羽寒解释:“县主,如此宫宴,哪怕再得恩宠,非正妻亦不得出席。” 哦~莫羽寒神情了然地轻轻扬眉,原来如此! 很快,莫羽寒的目光一下便被群舞中领头的熟人锁定了,难得见到妆容如此艳丽华彩的姬婧姝。 一袭殷红为底,桃粉渐变,金丝描边的水袖长裙,正配一曲体态优美,身姿摇曳,韵律雅致的鼓上舞。“翘袖折腰”“燕子穿林”“蹁腿翻身”等动作行云流水,引发殿内诸人阵阵欢呼叫好,真正是风姿绰约,刚柔并济,形神兼备,身心互融,内外统一,极富神韵。 令莫羽寒等一众人俱是看得移不开眼睛。 一曲毕,不待诸人缓过神来,婉约的姬婧姝神情渐变,随音律同换,于鼓上缓慢褪下外衫,曼妙如蛇形妖姬,一双桃花眼半阖含媚,实在魅惑,勾的人忍不住吞咽唾沫。外衫除去,里面是一身亮黄为底,银丝描纹的柱州服饰,姬婧姝一面随乐慢扭半露的蜂腰,一面悠然地自从后腰际取出一块头纱旋身戴上,半掩娇面,指尖染唇红点于额间,眼波流转中西域风情尽显。 以侧身、下腰等动作,在伴舞手中逐一取过银铃手环和脚环后戴上,举手投足间铃声清脆悦耳。伴随着乐曲频率的加快,一支节拍鲜明、奔腾欢快的“胡旋舞”应运而生,旋转蹬踏间丝绸飘带随之飞舞,跃身而起的空隙有六名舞者扯开一张大彩毯瞬时铺在鼓面上,落下时正好踩中鼓点,自然而流畅。 无意间瞄见那些个男人色眯眯的眼神,或吞咽、或抹嘴的动作,莫羽寒厌弃地闭目偏开头,却也下意识地去掩唇,免得自己瞧姬婧姝太入神而失态。再转眸去看自家的父王、大哥哥和四哥哥。父王是跪到了老圣人身边敬酒;母妃在和凌欣公主身边的小宫女说着什么;大哥哥在小酌自食,是欣赏曲乐舞艺的状态,与何人蹈之无关;四哥哥,怎么偷偷摸摸的,在看谁? -------------------- 作者有话要说: 原谅我的描写手法和辞藻的匮乏,姬大家是大美人,舞艺超群、琴技闻名、医术传承的厉害人物,因为配角嘛,就篇幅少了很多,啊哈哈~那啥,大家不妨发挥脑洞好好的脑补一下呗。 第367章小小风波 第367章 顺着大致方向望过去,哦~就说嘛,是忠勇伯卢家的未婚妻呀!哼哼,算你还有点良心。莫羽寒在心内如是想到。莫羽寒忍住不适,再瞥了酒色露骨的瑞亲王、瑞王世子及其他男人一眼,难免好奇,怎得自家这父兄三人对姬婧姝全无兴趣呢? 莫羽寒看了一圈,想了一圈,便没心思再去看舞蹈。姬婧姝开场接连两曲舞毕,便利索地告退了,再没出现于宴席。见了面没法跟姬婧姝聊几句,莫羽寒又添少许低落。 宴席间,不同于藩王们的客气,儿女们的恭谨,瑞亲王莫展炜、世子莫元项和玥华县主莫羽娴在席上活动来往可谓频繁,敬上的言语花团锦簇,对三位藩王家是倒还是有微薄的礼貌,可面向其他阶层人士时,不自觉的便有些倨傲起来,虽不明显却隐隐能觉察到。 而太子爷的另一嫡子,宏亲王莫展图、世子莫元表则因为身体羸弱,平日里深居王府养病,早已不曾与外界交际过多,莫羽寒入京几回也就去拜会时只见过两次,现下宫宴更仿佛是隐形人一般。 至于寿亲王莫展怀、世子莫元瞻、四公子莫元煦嘛,老圣上不点名,便不与尊上多言半字,更不论血缘亲情;官员不先发起对话,便甚少主动沟通;态度表露的非常明显,不逢迎,不结交。 此时,莫羽寒便听见瑞亲王莫展炜拿着酒杯遥遥向自家这边一抬,隔着大殿朗声笑道:“伯观,听说你前两日紧赶慢赶的入京,不留神伤到身子啦?你说说你,怎么不叫你父王带你早点出发呢,做事这么没章法怎么行!” 瑞亲王身形容貌都最像先太子爷,不过先太子爷是常年忙于国事累病的,这位,是酒色财气钻研房事熏干的。 怎么样都是长辈,莫元瞻遵礼地站起身,双手举杯,从容微笑:“伯观多谢大伯父关心和提点,不过着了风寒,已然大好了。只是,潇郡春夏两季多雨多水患、泥石流等天灾,总是要打点好人手防患才好。” “是啊,你们辖地的九百里君梦泽,湖光潋滟的景色美得很呐,光那产出的粮食,就够你家再多囤一万的精兵了。”瑞亲王笑容诡异。 此言一出,大殿上的注意力全被吸引过来。 默然了几瞬,不待诸人窃窃私语,莫元瞻随及坦言道:“九百里君梦泽,刚好够上纳岁贡、下饱百姓,一万精兵么,还真是养不起了。顶多,放一万鱼虾幼苗罢。” “伯观,你别自谦了,我倒是听闻,三叔这几年一直都在发展农牧业,勤政的很呢,荒山荒田的不知开垦了多少,岁贡数额怎么不见增多呀?别不是你家真是偷偷养了一群兵马吧,啊?啊哈哈哈哈~”瑞亲王世子莫元项脸上一团和气的笑容。 “啸首啊啸首,你还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呀,兵马辎重呼吸一口气都是钱,哪里是随随便便就养得起?”莫元瞻露出苦笑,仿佛堂兄弟之间的闲话,只不过一个礼貌的站立,一个舒服的歪坐着,“我们这一房奉皇命驻兵镇守疆域,兵丁、马匹、枪械皆有名目账册,军银粮饷更是由朝廷统一派军监使和守备管理,我和父王的奉饷最多就是养得起王府里的侍卫家仆。至于啸首说的农牧业,今春我父王才写了一篇节略心得上表,啸首有兴趣可以跟熊少司空探讨嘛。” 高坐龙椅神情缓缓的老圣人忽然惊奇地问:“嗯?开寿,你上呈了开荒农牧的心得节略吗?” 被点名的表字‘开寿’的寿亲王莫展怀赶紧离坐而起,作揖回禀:“回皇祖父的话,孙儿是今春元宵上写的,按时间来说,应是入京该有近三个月了。” 老圣人淡淡地扫了殿中瑞亲王、瑞亲王世子、殷国公和工建都少司空熊营实一眼,随即问道:“哦,丞相,寿亲王都说了些什么好办法呀?怎得不见呈报于朕?” 丞相朱龄建脸色一沉,他去岁底由殷国公举荐接任告老的徐老丞相的职位,哪里有听说有这份心得节略的事?!看来,这显然是被台谏或中枢下面某个关节的官员为了讨好而私自扣压了,竟连他这个丞相都没只会一声。 可是不管是谁做的,此举都有损朝廷法度,延误百姓生计,在老圣人面前怎么着都是说不是过去的,当真是害人匪浅呐! 然,眼下不是发作之际,擦了擦花白鬓角留下的冷汗,朱丞相只得缩着脖子,硬着头皮绕弯子:“圣上,寿亲王的封地在我朝中南,属丘陵地带,我朝地域广袤,地形地貌与气候等多有变化,臣等担忧农牧心得恐不适应他地,是以留在了台谏,待与内阁协商。圣上若想看,臣,这便叫人呈来?” “好好好~中枢和台谏如今办事甚是仔细呀,一篇心得节略也要商讨一两个月,好得很。”老圣人喜怒不行于色,却震慑住满殿诸人,“今晚宴饮就不看啦,明日一早,散了朝,开寿,你亲来同朕详说吧。” 寿亲王听后赶紧起身,向老圣人作揖行礼:“诺。” 莫元瞻也随同行礼。 老圣人笑着让孙子和重孙子回座,再次带头举起酒杯,与众藩王、群臣及女眷们共饮,太子妃赶紧美滋滋的挥手再叫了一支歌舞上殿表演,却不再是姬婧姝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无聊小剧场: 寿亲王:“皇爷爷,我两个月前就交了作业啦!” 老圣人:“在哪呢?老子没瞅着。老朱,你扣下了?” 朱丞相:“没,就是,就是留下参考参考。” 老圣人:“参个球考!老子不要了你们留着垫桌脚吧,乖孙儿,来,你给爷爷背,背得好爷爷带你去开小灶。” 寿亲王:“好啊,好啊,爷爷真好!”感谢在2021-11-07 14:56:54~2021-11-13 13:05: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291006 8瓶;耍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8章 第368章 莫羽寒悄然撇撇嘴,不动声色地睨视一圈,执掌群臣奏章的御史大夫陈昂在就擦汗了,殷国公殷昌隆和司户院的少司徒燕育森诧异地望向两头:一个看瑞亲王,瑞亲王暗中疑惑地瞪了儿子莫元项好几眼,瑞亲王世子莫元项心烦气躁地连喝了好几杯酒;一个看向那长得本就高大雄壮的熊少司空,熊营实也开始坐立不安了。 倒是凌欣公主和几位藩王家的满脸都是看好戏的笑容,佳阳公主对一干事件仿佛充耳不闻,莫羽寒又看了看淡定的父兄,尤其是大哥哥莫元瞻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呐~ 莫羽寒心中便开始猜测,父王的心得节略肯定是写了的,那到底是父王的奏表被恶意扣下了?还是大哥哥按下没上呈,故意联合父王诈他们的计策?毕竟,兵者,诡道也,大哥哥是这方面的行家老手了,虽然不坑自家人吧,那也不由得莫羽寒不多方对比考虑。 寿亲王父子二人回座,莫元瞻刚打算与莫元煦交代两句话,余光发现隔座的幺妹神思状态不大对,暗中轻蹬了旁坐的莫元煦一脚,打了个眼色。 莫元煦即刻扭脸一瞧,便关切地低声问:“幺儿,因何心神不宁?” “四哥哥...”莫羽寒心中存疑,却不好当面询问,便掩下情绪淡淡道,“我没事啊,可能是累了吧。” 莫元煦不疑有他,温声安慰:“你首次参与宫宴,是喧嚣冗长些,且忍一忍,再有小半时辰便好了。” 莫羽寒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向莫元煦点了下头。 莫元煦还没回身,就见邬妈妈从后面绕过来,手里还端着两个餐盘,乐呵地对莫羽寒道:“寒姐儿,宫宴的餐食都有定量,这是你爱吃的,娘娘着老奴给端来。寒姐儿正在长身子呢,不用顾忌,可得用多些吃饱咯。” 莫元煦立刻学习,把自己没动的一小碗饭也放到了莫羽寒的餐几上,一下子餐几就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莫元煦眨眨眼笑道:“宴前我用了些糕点,小幺儿快吃吧。” “哼,你们当我是小猪猡么?哪里就能吃得下这么些呢?我最近掂秤较年前都沉了好些呢!”莫羽寒羞恼不已,嘴里是这么说着,手里的筷子却是诚实地伸过去。 有什么事吃一顿饭解决不了的么?有,那就多吃几顿! “那才好呢,不是沉啦,是寒姐儿长个儿啦!”见莫羽寒用膳香甜,满目慈爱的邬妈妈这才心满意足的回王妃那复命,“寒姐儿用着,老奴先回娘娘身边伺候着。凝露,照顾好寒姐儿。” “诺。”凝露应声。 莫元煦也放心地给莫元瞻打眼色,莫元瞻目光如炬地在莫羽寒身上打量了一圈,若有所思地满饮一杯酒。嗯,其实是白水,受伤不可饮酒,是莫羽寒借口自己不饮酒,请宫人换了一壶白水来应景,然后再着人悄悄跟莫元瞻的酒壶对调了。 戌时八刻,宫门将要下钥闭门,宫宴便在此前结束了。 莫羽寒后半段一直在埋首用膳,两耳不闻旁杂之事,对于宴席后半段各家官员们的子女出来表演的节目,只记得卢若淑和孙佳蕊是耍了一套长剑与双刀对战的套路把戏,让老圣人瞧得挺高兴的,说她俩不愧都是武将家出身的孩子,不娇气。 事后,回到学里莫羽寒才知道,耍的长剑和双刀当夜就下旨出宫赏了卢若淑和孙佳蕊二人,跟着二人回了各家,然后就被卢家、孙家兴高采烈地存放祠堂供起来了。 孙佳蕊正新鲜着呢,便偷拿了一次双刀来耍,结果被孙老爹揍了一通手板子,心里老大不痛快,委屈的很,当夜就翻墙‘离家出走’到舅舅家,又跟卢若淑挤一张床,发了一夜的牢骚,困得卢若淑直打盹。 莫羽寒这面也没消停,莫元瞻不动声色地回了护国山庄,等夜深人静的时候,莫元瞻才悠然的去寻自家幺妹闲话家常。 简单开场寒暄几句后,莫元瞻了当询问:“幺儿,席上你频频观察,对比数次我等与大房几人,可有收获?” 端着羊乳小碗的莫羽寒手腕微微一抖,羊乳洒落几滴在手背上,圆溜溜的杏眼一错不错地望向兄长,心里震惊。 莫元瞻长臂伸出,接过莫羽寒手里的碗,用自己的帕子给幺妹擦了手,微笑道:“你大哥哥我尚未成精成怪,不过是善于观察态势,捕捉情绪罢了。” 莫羽寒觑眼瞧着身前的大哥哥,如此厉害吼,忽生捉弄之心,便狡猾一笑道:“那大哥哥不妨猜猜,我收获为何?” --------------------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看官有何收获没有呀?俺们一起来探讨探讨呗~ 第369章兄妹对话 第369章 岂料这回莫元瞻诚实地摇摇头,逗趣地笑道:“女儿心,海底针;男儿心,漂浮线;对不上正眼啊。” “噗哈哈~大哥哥,你这话若是给嫂嫂知道,八成要打你!”莫羽寒撑不住笑起来。 莫元瞻握拳支撑着下巴,望着幺妹笑得小女娃儿禁不住玉面飞霞:“你嫂嫂早打过啦。我俩的针线现在已经穿好了,就等老四和幺儿你们各自的针和线啦。” “大哥哥~你讨厌~”莫羽寒终究是黄花小闺女,面皮薄,娇嗔地跺了跺小脚。 莫元瞻笑了一回,道:“好啦,幺儿且说说,今日宴会到底有何收获啊?” 莫羽寒回忆着宴席上情景,娓娓道来:“收获么...另三家藩王对大房瑞亲王府不如对我们这般亲近,同辈的堂兄弟姊妹间都是称呼表字或名字,只有对瑞亲王这房的元项哥哥和羽娴姐姐,他们是称呼封号的;嗯,就跟对其他的官员和女眷们那样,都是客气中带着点疏离的。 而大房家的几位,看起来是对三家藩王都很客气,可实际上那几位打心眼里都没把三家藩王真的当回事,尤其是瑞亲王妃,竟然想纯亲王世子元晟哥哥娶她娘家庶妹那个嫁不出去的女儿做侧世子妃呢。” 莫元瞻不禁好笑道:“另三家藩王的同辈兄弟们,小时候哪个没在他莫元项手里栽过跟头呢。不过,这起子八卦又是从孙家小姐处听来的吧?” “是。”莫羽寒也有些好笑,“佳蕊耳聪的很。” 莫元瞻好心情地笑起来:“呵呵呵~这点跟边满归那好打听八卦的家伙挺像的,不过嘴可就不如边满归的严实。” 说到这,莫羽寒又想起心中疑惑之处,莫羽寒眼眸溜一圈,虽见房里并无闲杂人等,却还是小声地问:“大哥哥,今日席上,大多数男子都紧盯着姬大家瞧,怎得你不感兴趣,反倒说起佳蕊和安坨来?” “好看的皮囊大同小异,有趣的魂魄万里挑一。比起姬婧姝来,我倒是更偏好于性情别具一格的边满归和孙佳蕊。”莫元瞻不躲避的直言,“边满归,容貌谈不上有多出众却好在十分耐看;有本领,有想法,不会轻易被人或外物左右动摇,娶她之人,只要不是天生痴傻,都是能有一番好前程的。若得她甘愿效力,那也是大有裨益的。孙家近几代皆是行伍出身,孙家小姐嘛,快心热肠,急公好义,言行举止十分爽朗。嗯~都是十分有意思的人。” 莫羽寒瞧见莫元瞻的眼神,突然想起大哥哥院里那几个别具风采的妾侍,心内突突一跳,有些磕巴地问:“大哥哥,你,你瞧上安坨和佳蕊,想娉她,她们为贵妾?” 莫元瞻不置可否地望了莫羽寒一眼,并不说话。 莫羽寒没来由地心脏揪着抽痛一下,呼吸为之一滞,似乎有股酸楚感从骨子里涌了出来,汇集在鼻腔隐隐发烫,此种感觉极其陌生,从未有过,致使莫羽寒整个人怔愣的呆住。 莫元瞻见幺妹面色微微发白,情绪不佳,便起身将还留有余温的羊乳小碗放回莫羽寒手里,柔声道:“时辰不早啦,幺儿快将羊乳喝了,早些就寝吧。” “哦。”莫羽寒很是听话地将羊乳一口喝尽,神情却是略显恍惚。 莫元瞻不免担心:“幺儿?” “嗯?大哥哥,小妹喝完了,要去沐浴更衣了。大哥哥慢走,恕小妹不便远送。”莫羽寒尽力地保持冷静。 既然莫羽寒没有想说的意思,那莫元瞻便也不再多言询问,嘱咐两句不要多想担忧,好好休息之类的话。莫羽寒点头如捣蒜,一一都乖巧的应下,送莫元瞻到门口便回转。 再不见兄长身影,莫羽寒的神情也维持不住地垮了下来,脑子里充斥着两句话:大哥哥喜欢安坨!大哥哥想聘安坨为贵妾! 以至于莫羽寒梳洗时也在想,躺在床上还在想,辗转反侧再一次失眠了,不仅忘了或是不再关心那份父王的心得节略到底是不是计划的事,更是忽略了莫元瞻不只说边满归有趣,其实还提及了孙佳蕊的事。 满心只想着大哥哥什么时候喜欢上安坨的?是喜欢上安坨的什么呢?安坨会答应吗?她会喜欢大哥哥嘛?唉~安坨在宝庆府衙里适应么?也不知道她这次新购置的房产于生活当差是否都方便?安坨...我为什么一直在想她?为什么大哥哥想纳安坨时我会心口绞痛?她的嫁娶姻缘管我什么事喔! 吭,臭安坨,坏安坨,为人处世显得那么特立独行的做什么嘛~不知收敛点吼,老是那么嘚瑟早晚得吃亏的!看,不想跟王公贵族来往,不想掺和豪门大户的恩怨,结果呢,叫你与众不同喔,吸引到这样的注意力喔,被大哥哥看上了吧,要做亲王世子的贵妾了吧! 哼!...大哥哥,不会真要聘安坨为贵妾吧?安坨她,心里有没有喜欢的人呢?那个符家的南星妹妹刚嫁又来了位李家的丹兰妹妹...~哎呀~这些都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啊~睡!!觉!! -------------------- 作者有话要说: 啧啧啧~傲娇兔叽在线奓毛~还不收藏+留言+投票=顺顺毛吼! 第370章 第370章 三月廿三举行春搜礼典。 头一日廿二,凌晨天还未亮,不曾睡多久的莫羽寒就得起来梳妆打扮,跟着家人和三家藩王一同进宫面圣请安。再随同老圣人早朝后的步调,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摆驾前往狩猎围场,在马车里用了糕点做早膳,摇摇晃晃了两个多时辰才到,倒是方便莫羽寒补睡了一觉。 抵达后,皇亲国戚和文武官员等,就在早已拾掇好的畅猎行宫的大殿里用午膳,一顿热乎的饭菜汤水吃下去,很快便令莫羽寒恢复了精神头。 午憩时间,莫羽寒待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没出去,稍稍在贵妃榻上歪了一会。下午,孙佳蕊就迫不及待地拐着卢若淑、魏楚瑶、赵语恬,以及镇守东北郡的理亲王家的丹平县主莫羽妩[wǔ],一串人来敲莫羽寒的房门,邀她去马球场打马球玩。 莫羽寒不动声色地瞧了娇体虚弱的赵语恬一眼,心想着赵小姐待会是打马球呢,还是被魏小姐寸步不离的守着只是瞧风景呢? 眼下盛情难却,莫羽寒不便推辞,简单收拾一下就随着出门。没成想外面还等着几个有品级的武将家闺秀,瞧得莫羽寒有一瞬的愣神,不容多想就被孙佳蕊挽着一道随着大部队出去了。 一行人三三两两的挽手前行,孙佳蕊和丹平县主二人跑在最前头去马棚里挑马,莫羽寒和卢若淑、魏楚瑶、赵语恬等一溜人都在后面慢行。等莫羽寒到了马棚外,孙佳蕊已经挑好了。 只瞧孙佳蕊手里牵着四五匹马走出来,见了几女便朗声笑道:“不用进去了,最好的几匹搁这嗫。走走走,咱们往马球场上去吧。” “慢着!”没等莫羽寒这方开口玩笑,身后头立马传来一声厉喝。 众女循声看去,竟是驻扎西北新域郡的恭亲王家的陇秀县主莫羽婳[hua],八九岁的小姑娘趾高气扬的过来,手上还挽着同个姿态的玥华县主莫羽娴,身边还跟着燕梦、郭优优等一众闺秀小姐们。 莫羽寒见此情景心中暗道一声‘糟糕’,给卢若淑递了个眼神,两人默契的一左一右无声将孙佳蕊锁在中间。 “玥华县主金安。”“陇秀县主金安。”除同为县主的莫羽寒和丹平县主外,其他人都率先向那头行礼。 那头的人自然也要按着品级高低向莫羽寒这面行礼:“邵庆县主金安。”“丹平县主金安。” “哼。”陇秀县主噘着嘴不欲搭理人。 “起吧。”玥华县主神色倨傲,好歹是还是保持了仪态。 稍后,莫羽寒、丹平县主、玥华县主和陇秀县主四人便互相颔首平静的打招呼:“羽娴姐姐妆安。羽婳妹妹妆安。” “玥华姐姐妆安。羽婳妹妹妆安。” “邵庆姐姐妆安,羽妩姐姐妆安。” “各位姐妹们妆安。” 待众人厮认完毕,莫羽寒原本和卢若淑夹着孙佳蕊就打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却不料刚意动,就又听陇秀县主大声说道:“孙佳蕊,快把马给本县主,本县主要去打马球!” “凭啥...”“羽婳妹妹,马棚里还有不少好马呢,你且去自挑匹顺眼的吧。”十五六岁的丹平县主身子一侧横在中间,抢在孙佳蕊前头把话说了。 陇秀县主昂起自己的小脑袋,手指着孙佳蕊手里的一匹体格健硕的雪白骏马,倨傲道:“那我就是瞧着这一匹小白马顺眼了,羽妩姐姐便让我怎样?” 丹平县主回眼一看,心里一咯噔,这匹大白马性情温顺,可是孙佳蕊适才特意给卢若淑挑选的,她会让? 果然不出丹平县主所料,孙佳蕊好歹记着对方是有个尊崇的身份,心里气,也努力的压制着:“陇秀县主,这马性子烈,是我挑出来教表姐学训马的。您换一匹温顺的吧。” 陇秀县主秀眉紧皱,很是不悦:“不要,我就喜欢性子烈的!” “就是,孙佳蕊,陇秀县主看上你挑的马是你的福气荣耀,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郭优优说着就伸手去夺孙佳蕊手里的缰绳。 孙佳蕊那个气呀,劈手就扯开了郭优优的爪子:“嘿~你这根猪鼻子里的大葱又是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 郭优优有些发愣的退开两步,燕梦立刻不依不饶地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怎么,孙小姐还要打人呢?” 孙佳蕊修眉瞬间倒竖起来:“你颠倒黑白瞎掰扯啥呢?就你长了张会叭叭的嘴啊。” “佳蕊!把马让给陇秀县主吧。”卢若淑哪能不晓得孙佳蕊的脾性,赶紧出声劝解,并费老大劲儿地松开了孙佳蕊手里所有的缰绳,拉着她生生退开了好几步,“咱们,松开些,咱们再去另选一匹吧。” “木梳子你干嘛呀?”“先别说了。”“不是,这是强抢吧。”“噤声!别给羽寒惹祸。”两人拉扯着离开人堆,凑到一处细细碎碎地说着。 第371章事出惊人 第371章 莫羽寒不动声色地移前一步,自拦在卢若淑和孙佳蕊退去之地,与丹平县主并肩而立,瞬间便与玥华县主、陇秀县主一方形成了对峙之势,隐约间可见火星四溅,空间瞬间焦灼起来。 正在这谁也不愿退让的档口,从远处传来一声娇叱,伴随着马蹄声奔来,便听见一个婉转清灵地声音笑着靠近:“诸位县主金安~诸位小姐们好~今日碧空万里,难得闲暇,小女子姬婧姝,有幸能与诸位在此相遇。” “姬大家有礼。”世家小姐们好多位都是在姬婧姝手里学过琴技的学生,另外也知道玥华县主、邵庆县主都对姬婧姝另眼相待的事,便很给面子的回应了。 “婧姝你会骑马?”玥华县主的关注点与众不同。 莫羽寒略有些奇怪地快速来回瞄了姬婧姝和玥华县主一眼,怎得姬婧姝会骑马一事,玥华县主竟是不知晓得?回头再想,也是,姬婧姝对玥华县主的保留可不止会骑马这一项,只怕姬婧姝会投壶、马球、牌九等事都未说与玥华县主知晓呢。 姬婧姝身姿飘逸的下马,闻言只是微微一笑,并不过多解释,扫了对峙的两方人一眼,背起双手牵住缰绳,歪着头离着三四步远,对玥华县主俏皮地笑道:“骑得不好。玥华可有空教我?” “好。”玥华县主不假思索地答应下。 姬婧姝眼神一闪,想来也没料到玥华县主会答应的如此干脆。 “玥华姐姐,我们不是约好了打马球的么?”陇秀县主挺不服气的,示威似的在姬婧姝面前挽起玥华县主的手臂,仿佛一只护食的小凶兽般。 哪知玥华县主浑不将陇秀县主放在心上,面有不耐地抽出手,直接走过去牵起姬婧姝袖下的手腕就此离开了:“本县主今日不得闲,改日再说吧。” 说完,玥华县主便足踏马蹬飒爽地翻身坐稳了姬婧姝骑来的那匹枣红大马,又弯腰伸手把姬婧姝也拉了上去,双手持缰绳将人拢在身前护住,而后两人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共乘一骑绝尘离开了。 “欸~欸~玥华姐姐~你...”陇秀县主又气又委屈的原地跺脚。 燕梦见势不妙,赶紧拽了状况外的郭优优一把,决口不再提马的事,紧跟着玥华县主的步伐向莫羽寒等人告辞了。 “你们...你们...可算是走了。哼!”陇秀县主鼓起腮,小小声地恼哼了一声。 见那波人走得远了些,丹平县主也顺势把自己这方的闺秀们也都速速散开了,继而对抄手而立的陇秀县主笑眯眯地说:“小羽婳,你这玥华姐姐是个什么性子,你这下可摸清楚了吧?” “羽妩姐姐,我不就是咱两家猜拳输了才被派去试探摸底的嘛,她眼高于顶的恨不能拿鼻孔看人,谁受得了待在她身边做姐妹啊。”陇秀县主幽怨的话语出惊人。 莫羽寒还未走太远,兼之随纪飘飘习武后耳力好了不少,因此听全了二人的对话,可是唬了一大跳。莫羽寒赶忙察看四周东向,好在孙佳蕊还在跟卢若淑纠结那匹白马的事,其余人也都散开了,除她外并无旁人。赶紧轻咳了一声以示提醒。 丹平县主和陇秀县主一怔,齐齐回首,见是莫羽寒立时心下稍安,忙一左一右来到莫羽寒身边,笑挽住她的手臂。 只听陇秀县主抱歉地说:“邵庆姐姐,刚才多有冒犯,小妹是违心的,还望邵庆姐姐不要生气哦。” “是啊,邵庆妹妹,羽婳她是有苦衷的。”丹平县主帮着说好话。 “叫我羽寒便是了。”莫羽寒根据只言片语就已猜出大概,浅浅笑道,“长辈兄弟们一块商议的计划,大家不过都是其中一环,身不由己也是无奈的,无需生气。” “你,羽寒姐姐,你怎么?你都知道?”小小的陇秀县主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丹平县主立刻一指头戳在陇秀县主的额头上:“你个小笨蛋,我俩刚才的对话早都露馅啦,羽寒妹妹聪慧过人,当然是能推测出来。” “唔~”陇秀县主一手捂着额,嘟着嘴,“才第一天就露馅了,真没意思!” 莫羽寒好笑地伸手摸摸陇秀县主的头,安抚道:“所以呀,羽婳妹妹要吸取经验教训,以后更加要留神,说话做事都要注意身边环境呀。” “羽寒妹妹说得很对!”丹平县主极为赞同的点头,“小羽婳,我俩今后都得学警醒点才是!” “我知道啦~”陇秀县主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说:“看来王兄说的还真没错,寿亲王妃出身名门世族,家教严谨出众,只有扶持元瞻哥哥这样礼贤理智的君子人物上位,我家才能继续得保安宁!” 第372章哪儿都是事! 第372章 “嘘~可憋说啦~妄议天家大事,脑袋不想要啦!”丹平县主吓得小脸煞白,情急之下越过莫羽寒,伸手一把捂住陇秀县主的嘴,连家乡口音都藏不住的飚了出来,“你个小犊崽子,咋滴又拿耳朵塞住脑子了?刚说的要谨言慎行,才眨眼功夫呢,咋就甩边上去啦?一天到晚的,寻思啥呢你呀?” 陇秀县主好不容易才拔下嘴上捂得严实的手:“哎呀~我也没跟旁人说呀。” 丹平县主举目四望,忿忿回道:“那也不成,这外头万一有个顺风耳呢?兹事体大,不准再说了,听见没?” “是~”陇秀县主低低的应了一声。 丹平县主见此又将态度软下来,紧握住陇秀县主的双肩,恳切道:“我的小姑奶奶,事关四家人,上千多口的脑袋呢。” “好嘛~我记住啦!”陇秀县主郑重地点了头。 莫羽寒看着这两人,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真是跟悬崖边拽着一根草藤似的,飘飘忽忽的那叫一个惊险刺激,禁不住暗自抹了抹冷汗。好在陇秀县主有丹平县主看顾着,发誓作保不再说了,莫羽寒才勉强稍稍有所心安。 念头稍定,莫羽寒又不免担忧起帮忙解围的姬婧姝来,赶紧招了侍雪去打探那面的情况。侍雪回说姬婧姝没一会就被凌欣公主派人叫走了,玥华县主正有气没处撒呢,莫羽寒这才定住了神。 而边满归在跟着汪年山学着当了两日衙门的总捕头职位后,却有些心神不宁的窝着火。 宝庆府衙的肖家两兄弟仗着比边满归早来府衙好几年,跟那些个捕快、衙役、狱卒和城防的士兵们更相熟些,那是明里暗里的各处挑刺,沆瀣一气的挤兑排斥边满归。 要么故意在必经之路的台阶上泼肥皂水谎称打扫、要么巡街时指使混子们不给好脸、要么是午饭时提前抢光了饭菜又不吃完、要么提恭桶装不当心撒了半裤腿....种种下作手段接连不断,实在是令边满归大为光火,可这要论述起来,又都是些全然不同的人做的所谓鸡毛蒜皮的小事,貌似都是不值当拿上公堂辩驳的。 “一帮谄媚的走狗之徒,简直欺人太甚!”何凡不等听完,气得把酒碗往地上一摔,猛地站起身来。 佟旺实也同样‘砰’得拍案而起,握起砂钵大的拳头就要跟着何凡一块冲出去揍人:“何凡哥,我跟你一道去!” 郑卫全和杨立原分处左右,都是眼明手快地一把将其二人拉住:“坐下,不要冲动!”“何凡,旺实,都已经发生了,打架解决不了问题。” 边满归又感到又好笑地跨步过去,按肩让两人重新坐了回去,笑道:“有你们一帮好兄弟在后面支撑,那起子小打小闹不在话下的,来,喝酒,吃肉。” 余书棠给所有人都斟满了酒,同样安抚着何、佟二人的情绪:“是啊,满归脑瓜子活着呢,是那么好欺负的人嘛?先别急,有事慢慢聊。” “就是,原本他们都仗着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才做,并不敢真的把事弄大,你俩要是真打上门去,那可算是如了意送去枕头给他们好瞌睡。”郑卫全大力拍了何凡一下。 何凡一经点播,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佟旺实犹自气呼呼地说:“那怎么着,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满归在那受人刁难?” 此言一出,一时倒是无人好接茬。 佟旺实又恼了,再一拍桌子愤慨道:“大不了不要这劳什子总铺头的虚假名目,蒙着麻布袋狠狠打了一通出够气爽了,满归后面还有武科举能考,我不过就是回家种地罢了。” “休得胡言!”杨立原立刻掐断了佟旺实的火苗,气势磅礴地瞪住他,沉声说道,“按《邑律》,聚众斗殴者,拘役十日至一月不等,情节严重者,可判罚款充军。况且,你们想要打的可是给官府衙门做事的人,处罚更是翻倍,别说你要栽进牢里去,就是满归只怕也绝了功名之路。” 佟旺实瞬间便哑了火,猛灌了一碗酒下去,又给碗忿忿不平地摔在墙角砸碎了,黑着一张脸,都可以蘸墨写字了。 其他人也都各自不爽快地耷拉着头,整个厅堂上一片静默。外头新来的下人们远远听见动静一个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随意走动惊扰了,全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倒座房里。 过了好一会,余书棠心情平复一些,发现边满归一直小声的吃吃喝喝,似乎完全不受身边的影响,不免被气笑了:“欸~好你个边满归,我们都为着你焦虑呢,你倒是有好心情吃喝?” “非也非也。无论心情好坏与否,人总是要蔽体果腹的呀。”边满归忽然也吊起文袋子来。 以余书棠对边满归的了解,立时便觉得有异,皱着眉问:“你,你又想到什么坑要挖了?先说了,不许违规违纪。” -------------------- 作者有话要说: 就问你们,气不气嘛? 第373章小争执 第373章 “哎哟~余大君子,有你成天耳提面命的,我哪敢违法乱纪呀。不过是,我忍无可忍,已经借着友好切磋的名头,摆了个小擂台,光明正大的把他们那帮人都狠狠揍过一遍了。”边满归笑得坦然,挑眉道,“放心~我可是很有分寸的哟,没一处伤是在脸上的哟,他们挑不出毛病来滴。” “打得好!”何凡首先爆发出一声欢呼,佟旺实跟着喜道,“对!就该好好教训下那起子不要脸的混账!” 连带着郑卫全的笑容都透着爽快:“哟~这么直接的嘛。” 边满归眨眨眼,高深莫测地说:“我,边满归,现在可是正儿八经的官身,朝廷任职的有品级的总铺头,他们恐怕都忘了自己不过都是平民杂役,敢给我使绊子,明着教训一顿,已经很给他们留脸面啦。” “可不止吧?”余书棠目光探究的审视着边满归,得罪了这家伙,能就这样结束了?余书棠才不相信,边满归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打发了? 边满归剥着盐水花生吃,乐呵呵地说:“嘿嘿嘿~确实不止。我闲来聊天,探到了几个不错的坑,好家伙,都省得我去挖了。” “什么坑?安哥儿,你还有好法子了?”何凡兴致瞬间被吊起。 “我不过是探到他们各自互相之间看不顺眼,爆出些隐私痛脚罢了。”边满归手速快的剥了一小叠花生出来。 “什么呀到底?满归,一屋子人等得急呢!别吊口味啦!”佟旺实抢过边满归手里的花生开始剥。 “行~”边满归瞧了桌上几个目露急迫,一心想听八卦的大男人一圈,耸着肩笑的爽朗,拍拍手上的花生皮屑等,笑道,“话说,这宝庆府衙,里外那么多人,倒也不至于全都甘心听肖家兄弟调摆。特别是肖强那个有头无脑,倨傲易怒的蠢货,早就得罪了府衙里的不少人,大多看在肖勇的面子上才没撕破脸罢了。 就拿那个提恭桶泼我的人来说吧,要是他知道自己的媳妇儿跟肖强有一腿,他会怎么样?要是肖勇在外私养了个肖姓的儿子,生母如今还在勾栏瓦舍里的事捅出来,又会怎么样?要是肖勇知道他谈下来的几家赌场保护费,被其他人私下又提了一成瓜分后只给他留下小头,他老弟肖强又会怎么做?嘶~真是一个个好漂亮的坑呀~” “啥?”老实憨直的佟旺实惊呆了,一双牛眼瞪得老大。 其他人也都是一副错愕的神情,杨立原到底是上过战场厮杀过的人,最快调整好情绪,压低声音问道:“安哥儿,你这些消息都是从哪听来的?靠谱吗?” “靠谱啊,花钱从乞丐们那买来的,明面交易,童叟无欺啊。”边满归笑眯眯地往嘴里丢花生,睨了眼余书棠,利索地堵住他的话头,“先声明,我为求自保,找人打探消息,这不算违法哈。我更没大肆声张,搅扰风气,也不是乱纪啊” “我并非要说你打探消息不对,而是消息迟早流出去,终归会成为隐患。”余书棠思虑良多,不无担心地说道,“怕就怕,若被他们知晓其中还有你的事,反咬一口是你故意造谣,蓄意报复,那时你该如何在宝庆府衙里立足呀?” 边满归极度无语地瘪嘴,皱眉道:“余大善人,不要这么迂腐嘛。首先,你要搞清,我是无辜的受害人,是他们先来恶意招惹我的,我还不能反抗吗?其次,那些个腌臜事,是他们在我打探之前就已经做下了,曝光露馅那是迟早的事,他们找不上我。 再则,我不是软柿子任谁都能捏一下,哪怕是,也要爆他们一身浆。他们不长眼,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毛了我,就要为自己的言行承担后果。 最后,他们是作恶,我是惩奸,哪里就不能立足了?” 余书棠听罢,仍旧还是眉头紧锁:“满归,你先缓缓。肖家兄弟先不说,光其他人就全是宝庆府的原有居民,上五六代起就扎根在宝庆府里的,一股脑全解决了是爽快,那你接下来在宝庆府的工作要怎么开展?” 边满归耳朵听着,心里很是烦闷,梗着脖子冲余书棠说:“你脑子读蠢啦?我是总铺头,我是有权申请更换一批新人的。不管他们在不在府衙里做事,我是官,他们是民,只要他们敢不配合公务劳作,我都能以妨碍公务罪拘捕他们。说白了,他们明里暗里的给我使绊子,我已经能告他们袭击官身啦!” 眼瞅着边满归和余书棠这两个人要自己窝里吵起来,杨立原忙一把拉住想反驳的余书棠,郑卫全也摁住了准备盲目站队的佟旺实,何凡抬手揉着太阳穴。 第374章 第374章 “大家都先冷静冷静。书棠,满归并没有做错。兵法,诡道也。要的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对待敌人,作恶之人本就不必心慈手软。本来嘛,官和民本质上来论辩那确有不同的,况且那起子混账还是作恶的刁民,若在军营里敢这样,当场就能处罚军棍的。”杨立原出声调解道,拍拍余书棠的肩。 郑卫全见二人神情都缓和些,便也帮着劝解道:“不过,满归呀,书棠的重点不是怪你反击自保,是你这一下子相当于是把马蜂窝捅了。你也知道,那伙人在宝庆府里的人情交际手段比你的要混杂,书棠也是发愁,忧心你呀。” 边满归敛眸,沉默不语。 余书棠感谢地看了杨立原和郑卫全一眼。 佟旺实抓着后脑勺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何凡赶紧给边满归和余书棠各斟了一碗酒,递到二人面前,调侃道:“外忧不足为虑,可不能咱们自己人起内乱啊,快干了这碗酒,好兄弟没有隔夜仇!” 边满归快速且仔细的考虑过后,双手接过酒碗,工整地面朝余书棠站起身来,诚恳道:“书棠,我没做错。但刚才跟你说话,语气和态度不好,抱歉啦。” 余书棠有些意外,也藏不住欣喜,跟着也相对而立,双手托碗道:“我也是过于急躁了,出言恐有不当,满归,对不起。” “好~这才是好朋友,真兄弟!”杨立原见二人仰头尽饮,舒了一口气。 却不料,余书棠最后一小口酒挂在喉咙里还没下肚,先一步咽下酒的边满归就贱兮兮地补了一句:“哎呀呀~算算时日,那些消息恐怕已经在乞丐们闲磕牙的时候传出去啦~明后天应该就会有些水花浪出来了吧。” “噗~咳咳~边...咳咳~边满归!”余书棠气急败坏,呛得酒倒灌进鼻子里,直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我真是深藏功与名呀!”边满归早算好了余书棠会喷酒的攻击范围,完美躲开了,在边上拍着手一阵得意大笑。 余书棠被激得面红耳赤,一面咳嗽,一面恨恨地指着边满归骂,难得失了斯文:“边满咳咳,你个混账王八羔子!咳咳,你看着路咳咳,走,小心栽跟头你!” 边满归蹦跶着不知名的舞蹈动作,扭腰晃脑的,笑嘻嘻地说:“那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会武功,走路摔不着,可比你这迂腐的大善君子鸡贼多了!” “满归,那,这事闹起来,你真没事吗?”佟旺实虽是心里畅快边满归的做法,却还是有些发愁。 “很快他们就会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啦,安哥儿又提前摆了那个擂台,算是挑明用拳头还回去了。只要咱们自己人不说,以他们的脑子,都会认为安哥儿也是年幼的莽夫一个,谁还想得到那里头能有安哥儿的事啊。”郑卫全喝着小酒一阵好笑。 佟旺实一时有些不敢相信,便满脸疑问地看向余书棠。即便余书棠此刻正兀自还有些恼火,但终究还是翻了个白眼点了点头。 这些事都是真事,并非造谣,闹开后那伙恶人全都自身难保,传开了之后更向来都是难抓住源头的,人嘛,大多都是听个八卦,凑个热闹,有几个会真的费心费力的去追寻源头或是真相? “行啦,行啦,既然已经有法子解决了,就不要再说这些个乌糟糟的事了。”杨立原忍住笑意,对外头高声喊道,“你们都进来伺候着,见过新主家。” “什么新主家?”边满归停下了筷子,奇怪地看着这次一块来的杨立原、何凡和郑卫全:“欸,对了,我都忘了问,你们带来的那一串到底是什么人呐?” 郑卫全转着酒碗,轻声笑道:“没什么,就是你升了职,换了新住处,双喜临门,我们来暖房给你带了些实用的礼品来。” 何凡被杨立原悄悄踢了一脚,醒悟了似的把怀里的一份册子取出递给边满归:“对对对。安哥儿,给,这是乔迁礼单。” 边满归挑眉放下筷子,接了礼单打开来看,扫视一遍被惊着了。 余书棠见边满归神情甚是古怪,有些好奇:“怎么了?” 边满归咬唇抬眸看了一圈,杨立原、郑卫全和何凡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佟旺实抻着脖子往这面瞧,便叹了口气,对余书棠说:“没啥,就是礼单里东西不少,有些受宠,呃,受宠若惊,这词用的对吧?” “用的对,吧。”余书棠不清楚具体情况,一时不敢妄下断言。 边满归憋着嘴也不说话,没多久就从外头来了一串人,排排站在后堂的门外。 第375章 第375章 瞧着后堂大门往站成一溜的八个男女老幼,杨立原站起身来,走过去招手让人都进来站好,一个个的点着说:“这几个是一户人家,老汉钱力,钱力家的、钱力的儿子钱兴、钱兴家的、小孙子钱贵、孙女钱朵。这户是发卖的官奴,都是知道规矩轻重的。这两个男孩是家里糟了难,净了身的,专门伺候你,你给赐个名吧。” “啊~?”边满归是首次见到真正的内侍,这两人只怕是那府里挑过来的,不会是派来监视我的吧?还有一户人口,这,真的要留下?不会有什么祸患吧? 郑卫全见边满归眯缝着眼睛,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劲,怕她想歪了,忙解释道:“这两个男孩是用心选了的,都是乖巧听话的,你只管放心用就是。钱力他们一家也都是老实本分的,保管不会给你惹麻烦。再者说,你是新主家,他们都是跟你签了死契的仆从,身家性命都由你握着做主的。” 边满归舌尖在牙齿上扫了一圈,直白地问:“真不是来守着我的?” “绝不是!”杨立原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行吧。”边满归原本还想问问月例银钱的事,但人多口杂只怕不好谈,又觉着莫羽寒信中应该会说,便先忍下来。 佟旺实惊叹了小一会儿,丢下手里的蹄膀骨头,越过八仙桌伸手拍了拍边满归的手臂,大笑道:“诶呀呀~这礼可真是好大的手笔啊!满归,你快给那两小孩取名呗。” 边满归嫌弃地抽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无语望天时被一缕穿进来的阳光晃了下眼睛,低头揉眼的时间,便想到了两个字:“晖、昀,大的叫小晖,小的叫小昀好了。” “晖、昀,都好,都寓意着阳光。”余书棠第一个赞同。 其余人也都觉着很不错,何凡便朝着两个男孩挥手道:“小晖,小昀,还不快谢过你们家主子赐名。” “奴才小晖(小昀)拜见主子!谢过主子赐名!”两个不算难看的男孩子忙跪下磕头。 隔得远,扶不着,边满归也就放弃了,隔空虚抬了两下道:“起来吧。那啥,别叫我主子,怪别扭的,换个喊法吧。” 两个十来岁左右的男孩站起来,低着头互相看看,不知道要改个什么称呼,是以不敢接话。 余书棠手里捏着一颗花生,搓了搓,思考着建议道:“满归,要我说,你反正是要去考取武举人的,又是当家立新院,干脆就叫你老爷得了,也省得日后又要改口。” “边老爷~好听啊!”佟旺实最是高兴,举起酒碗憨笑道,“边老爷,我敬你一杯,招我来看家护院卫呗!你这现在就差一位当家主母啦~快快把你的心上人娶回来呀!” “去去去,好好的做你的捕快去!”边满归虽是喝了这碗酒,却是没答应这回事。 何凡跟着凑过来,小声试探道:“行啊,安哥儿,你有心上人啦?是不是那个李家的丹兰妹妹呀?” 边满归直接翻了个白眼:“少听姓佟的家伙满嘴胡扯,我哪有什么心上人!” 郑卫全依稀记得见过那个李丹兰,似乎是对边满归有情义的,以为边满归害羞呢,调侃道:“满归,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心上人很正常啊,别害臊嘛。” “滚犊子!谁害臊了!没有的事都!”边满归很是无力。 然而边满归越是这样,几个大男人越是觉得这人在藏了心事,嘻嘻哈哈笑着闹了一通。边满归见说不通,就懒得多搭理解释,过得一会男人们也就闷了一碗酒,便也罢手不闹了。 见商定妥当,边满归没拒绝余书棠对称呼的提议,郑卫全就收了玩笑地心思,拍拍手肃整神情,手比着边满归,朗声道:“你们都听好了,记住咯,这位,边满归,就是你们以后要衷心服侍的主家。都警醒着,恭敬着,你们都是签了死契的仆从,日后犯了错,死活就是你们家老爷的一句话,别想着三心二意惦记旁的什么。给你们的老爷行礼吧。” “是。是。是。”一溜人忙不迭地应声,话音未落便‘咕咚’全跪了下来,齐齐朝着边满归磕头,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喊道,“奴才(奴婢)拜见老爷!老爷吉利!” 边满归被喊得浑身一颤,抖着肩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甩甩手道:“嗯哼,都起来吧。我这是个新院子,你们既然都是受教过规矩的,那我也就先不多说了,等我好好想过再安置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一溜人跪在地上还没起,闻言再磕了头,便一齐退出去了。 第376章 第376章 杨立原瞧事情告一段落,午膳也都吃得差不多了,想着边满归定是心中存了许多疑惑要解,便不再耽误功夫。轻咳了一声,打趣道:“安哥儿,我们几个大清早的赶路来也累了,酒足饭饱就想歇会,你可留宿啊?” 边满归明白杨立原的意思,反笑道:“我这院里现在东厢两房就有六张床,我毓姐姐全都着人收拾好了,还怕不够你们几个睡得?” 余书棠也看出来门道,便也笑道:“那正好,我跟旺实也借光躺会,醒了瞌睡再回县里去。” 佟旺实等人均无异议,边满归领着他们往后院走,安排他们在东厢休息下来。 说起边满归这个新院子,柳毓可真是下了一番功夫,原住的是位退下来的员外老爷,孙子好赌败家才卖了抵债。宅子位置离府衙不远不近的,是个典型的坐北朝南的四合院。 门开在东南角,进门是影壁,绕二门进前院,西面是小门房、车马房、厨房和车马西侧门;东面是一排小屋子和公厕,南面是一溜下人住的倒座房,与院中的小池塘隔了一排松柏树;北中是一间前厅,一间后堂,跟东面离着一座凉亭。再往北进了内院,有个空坪,正好能给边满归练习弓箭、刀枪,正房就在北中,配了两个耳房,左西右东的厢房,大大小小的拢共二十一间房,有树有花有草有池塘,算的上是中等宅院了。 边满归这会子没空欣赏自家的宅院,那礼单上的物件和一伙仆从忽然冒出来,搅得边满归真是满脑子浆糊,弄不明白莫羽寒,或者是莫家是唱的什么戏。 安顿好杨立原、余书棠他们几个,边满归就钻回了正屋。经边满归改动,门只留了内书房东南的那处,其他正中一扇通外梢间和主卧间的被从内锁住,极大的保证了隐私。 在内书房的几口大箱子里找出了几封信,边满归拿着信坐到书桌前的那张太师椅上,率先找到莫羽寒的那两封信,逐一拆开来看。仔细看过之后,边满归心中疑问尽解,莫羽寒甚至连仆从的月例银钱的事都料理好了,说边满归还有当初救助她时的一笔巨款在手里存着,莫羽寒每月从来回的信里把月例银钱给边满归送来。 还有仆从应守的一些规矩,该怎样管理、差遣等大致方法,莫羽寒都考虑的全面,一切都打点的妥妥帖帖的,让原本还两眼一抹黑的边满归瞬间眼前光亮起来,若此时莫羽寒就在眼前的话,边满归恨不得要抱起她来高举着大笑转两圈才好。 自己这边的事暂时了结,边满归便提笔准备回莫羽寒的信,想着她信里说的,问的,边满归隐约有些心疼。 才十岁出头的小女孩,就要面对那么多的糟心事,自家没个说贴心话的,入京修学好不容易有了几个朋友,结果名誉被毁了又得重建重洗,大房家和她家又开始争起家产来,不用猜都知道日子肯定不好过。 “变坏?就你考虑这个,担忧那个的性子,你能坏到哪里去?”边满归一面画图,一面大开脑洞碎碎念,“是不是莫羽寒受不了打击想变坏了呀?嗯,那不行,我娘可不准我跟坏人做朋友,我得趁着她变坏前,赶紧把那笔巨款收回来,再把仆从、房子、车马都卖了,重新换个地界,改头换面当隐形富翁老爷去。” 等回信墨干的时候,边满归再去翻看箱子里的东西,三口箱子里都是全新的四季衣物,另外,一箱是鞋袜、鞶革、束袖腕甲和一柄软剑,一箱是书籍和文房四宝,一箱是标注好名称的各类药材,这六箱都是莫羽寒大老远特意从启京城捎过来的。 剩下还有五箱,两箱是各色布匹、三箱是各类字画摆件、籍契匣子等物,是莫家、郑家和杨立原、何凡、碧晴人等一起送的乔迁之礼,看得边满归那叫一个眼花缭乱,无从下手,干脆把箱盖子又重新盖回去,省得不知该高兴小赚了一笔,还是发愁要怎么整理这些。 跟着把莫元瞻和莫元煦的信也都看过,边满归算算日子今天廿三了,春搜礼典廿八结束,就算莫元煦邀请自己去观礼玩耍,时间赶得上也懒得去来回折腾。 倒是莫老大的话,和莫羽寒的话,形容了一件事,大致内容相同,可放在一块对比来看,却让敏锐的边满归嗅出了些些不一样的气息。 第377章 第377章 于寿亲王世子、邵庆县主的爵位品级而言,宝庆府知府章台不过就是个区区六品官罢了,就算边满归是他们乐意肯抬举的人,那也不至于世子和县主两兄妹给好友的信里都提及此人吧。而且,兄妹两的态度竟是截然相反。 莫元瞻说,要边满归放心大胆的做好宝庆府总铺头,不用畏惧知府章台;莫羽寒则提醒,叫边满归小心预防章台,坚持到章台期满,安分当差不要随意站队等话。 边满归直觉莫羽寒是有话没说完,章台是朝廷命官,出任某地自有任期,莫羽寒的提醒本没有任何问题。奇就奇在,莫元瞻说的放心大胆和不用畏惧这八个字上。 边满归如今也是朝廷的末节小官,贺青昶也多少给她说过不少朝堂官场上的事,哪哪都是同窗、处处都通着关系、谁也不晓得哪家跟哪家又七拐八绕连着亲的,章台就算是换了任职的地界,那也是官场上的人呐,怎么就说大胆不畏惧呢?难不成章台之后就不在官场混啦? 不在官场混了?! 边满归先前对莫元瞻的话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念头一闪想到这里,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了。 “这莫老大跟我说这事做什么?”边满归拿了莫元瞻的信又重新从头到尾仔细的看了一遍,看完更加迷惑了,“这也没寄错信呐,点了我的名儿呀,这,不会是莫老大表明,要挺我护我到底的意思?还是说章台不足为惧?诶唷喂~到底是什么个操作?” 想不通的事,边满归懒得再费功夫多操心,管他人是不是继续混官场,还是莫家在表明立场,左右莫老大和寒宝崽提到章台的话都是对边满归无甚害处,边满归只管安安分分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便是。若真有那些个污七八糟的事找上门来,边满归能躲的就躲开,躲不开的,那就打回去! 午憩之后,余书棠和佟旺实告辞回了宝庆县。杨立原和何凡得了边满归不去京里观礼的回应,便也不再多留,两乘快马带着边满归的几封回信,直奔启京城郊外的畅猎行宫而去。郑卫全也不再耽搁时间,也快马带着边满归的谢意回了星谭府的郑宅。 送毕客人,边满归回头就见庭院里站着的那些个新仆人,先头只有一户四口仆从是柳毓暂时拨调过来的,说是过些时日等边满归有闲暇休沐了,就带着她去牙婆手里采买几个。现在倒好的很,莫羽寒考虑周全,一下就送来了八个,做饭洗衣、洒扫看门、书童小厮的一股脑全齐了,边满归心里熨帖,直觉得莫羽寒这次送的礼实在是贴心。 “小晖,小昀,你俩住东耳房,以后就当老爷我的随侍吧,主卧间、书房就交给你们俩了。”边满归按着莫羽寒在信里教她的法子安排这些下人,一面淡然地说话,一面慢步走过去站定,“小朵住西耳房,茶水、缝补这些就你来。小贵就先做小厮吧,还是住倒座房里。” 边满归觉得莫羽寒信中说的很对,因此尽量摆出些当家主子的款来,免得莫羽寒担心刁奴欺主幼的糟心事发生:“钱家剩下的四个,男女该干什么活就不用老爷我多说了。老爷我年纪虽小,却也是自幼起就练拳脚的,斗过老虎也宰过狼。你们都是签了死契的,老实本分的做事,大家便风调雨顺,安稳康泰的过好日子; 但,你们要动歪心思,正好,血祭老爷我祖宗传下来的那杆枪!” 言语间,神态上都是平平淡淡的,并没有多大摄人的气势压下来,可偏偏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目光灼灼,如有实质地扫视过来,叫人只偷偷瞧了一眼便吓得心惊胆颤,再也不敢生出反抗的念头来,一溜八个都低眉顺眼的,点头哈腰地跪成一排,忙不迭地口说‘不敢’‘定好好做事’等语。 钱力四十四岁年纪最长,是原主家的家生子,是看车马的老人了,实诚寡言;娶得媳妇也是家生子,生了儿子钱兴,还是家生子;钱兴二十七岁,脑子比老爹灵活些,给原主家少爷做了长随;媳妇娶得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生了儿子钱贵,现九岁;女儿钱朵,现七岁。 如今原主一犯事倒了,钱力他们就成了罪奴,没被发配充军,举家投到了边满归的名下,虽还是死契的奴仆生死不由自己,却也已经是死里逃生的大幸事了。 至于小晖、小昀,一个十三岁,一个九岁,家里遭难卖身净体,原在寿亲王府的炽二公子外院里伺候。可谓是受尽了欺□□骂,衣不暖、食不饱的挨日子,如今能出了那吃人的虎狼坑,到了边满归院里过活,真真是死亡的悬崖边抛来一根救命的绳,自是下决心要忠诚恭敬的侍候好新主子,过好新日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唠嗑时间: 这个古代的奴仆下人的契书啊,还是有区别的。签了死契的奴仆,生杀大权都在主家手里攥着,全凭主家一念之间,属于是贱籍。即便是被主家棒打致死也无需过公堂审理,而且一般情况下是不能赎身的,自己及后嗣几代都无法科考。 另一种奴仆稍微好些,是活契,大多数情况下都有买断的年份,有家生子和外头买来的区别。外头买来的略比家生子稍显体面些;这类奴仆主家可打骂惩罚,可太重导致身亡了却是要过公堂的;到了时间,也能攒钱赎身,或是被主家放恩赏离去,出门后消了奴籍就是良民,本身或子孙后代同样能科考。 第378章 第378章 挑眉看向地上跪着的一串奴仆,边满归心里都知道,也十分感谢莫羽寒,当她听到送来的人里有两个是净身的男孩时,便明白定是莫羽寒的细心安排。莫羽寒定是担心边满归的身份日后会被公开出去,所以特意挑了内侍近身伺候,即便说出去,也不怕坏了她的名誉。 所以回礼中,边满归把自己最喜欢,前几年用的最惯手的那张小弓拾掇好,托杨立原送了过去。 那张弓是边满归用没多久的小弓,自她爹身故后,边满归就改用了她爹的大弓,这张小弓就一直保养着好生收藏。仍旧有八、九成新,弓柄同样也都是混合铜铁锻造的,弓长二尺八,重七斤,原用的牛筋弓弦也换成是虎筋勒的了。边满归惦记着莫羽寒对自己的好和体贴,既然莫羽寒正要围猎,那送弓给莫羽寒便再合适不过了。 脑子里想完了这些事,边满归才记得把地上一串人叫起来。结果主家小小的分神,倒是叫奴仆们更加警醒起来,以为是主家在试探敲打他们,所以越发的谨小慎微。谢过主家之后站起身来,却也不敢挺直了背,都是低头佝偻着显得瑟缩没精神。 边满归瞧着就不爽利,走过去,不论男女老幼,一个一个的在其背上拍了一掌,朗声道:“死契签下,是防着你们起异心卖主的,可银钱是你们辛苦用汗水正儿八经做工换取的,谁也不是天生贱种要卑微成这样。老爷我最见不得人臊眉耷眼的,都给我挺起腰杆来,只要你们认真做事,诚实做人,老爷我不会亏待你们,你们也不用这般轻慢自己。” “是!是!老爷教训的是!”一迭声的应和,加之边满归那一掌拍得力道不算太轻,所以一串八个人也都听话的站直了不少。虽说远不如军营或衙门训练过的,身姿没那么笔挺,却是比之前看起来顺眼的多,边满归也就懒得再多计较这些琐事。 边满归绕回前面,随口问:“对了,你们有谁认字的?” 其他人面有尴尬之色,只小晖颤巍巍的举起半截手,也不敢看边满归,垂眸低声说:“老爷,奴才,奴才会认几个字。” “自称小的也就够了,以后回话都说明白透亮些。”边满归好脾性地缓声问,“小晖,你是认得哪些?” “回老爷,奴,小的的爷爷曾是秀才,幼时也启蒙过,读了《三字经》、《千字文》、《弟子规》这三本书,和半本《论语》。三年前遭了灾才没读了。也跟爷爷练过三五年的字。”小晖有些不敢相信的用眼角小心地偷看了一眼,在边满归的眼神鼓励下,算是把事情说清楚了。 边满归满意地点点头,把窜来脚边的狗妞拎到怀里抱着,抚摸着光洁柔软的皮毛笑道:“这样就对啦。小晖,这两日把你们以前的规矩都整理一下,誊抄列出来给我,我修改修改发下去,便是这个家里的家规。” 小晖面露喜色,有些激动地跪下来磕头:“是!小的定当全力完成,请老爷放心!” 边满归面带微笑,眼神调侃的扫视了一圈,别有深意地道:“跪来跪去的,膝盖是铁打的也受不了啊,以后行礼,大家伙弯腰屈膝意思一下就行了。犯了错,那可且有的跪呢。起来吧。” 小晖诚惶诚恐的起来,跟着其他七个再次点头,诺诺应声不敢违逆。 家里的事料理明白了,边满归打算回主卧间去将外衣换回成总捕头衣着。放下狗妞随它去玩,小晖和小昀听安排的跟着一路进去内宅里,不过到了内书房后边满归就叫小晖和小昀二人打住了。 边满归警告地看着两个男孩,沉声说:“以后,没我的同意和招呼,任何人都不得跨进外梢间,你们同样是如此。” “小的明白!谨遵老爷命令。”两个男孩刚准备跪下,边满归就咳嗽一声提醒,马上换成了屈单膝行礼。 边满归满意点头,随后合上外梢间与书房之间的门,径自去最里头的主卧间关门换衣衫。收拾好出来,开门就见晖昀二人分立门的左右,守着外梢间门外。 边满归高兴于这两小孩的上道,鼓励地拍了拍两小孩的肩膀,笑道:“这里的书你们都可以看,不懂的可以问我。我对你俩只有三点要求:只惟我的话是从;只做我吩咐的事;只管看好我这间正屋。你们做得好,衷心待我,日后等你们大了,我就想法子给你们过继儿子,让你们身后也有香火,可好啊?” 第379章 第379章 边满归的话说完,晖昀两个男孩都稍愣住。 但很快,小晖就率先反应过来,情绪激动的跪趴在地,匍匐着给边满归磕头行大礼,口中颤声谢道:“多谢老爷!老爷大恩厚德小的无以为报,定忠心不二,甘当牛马!” 小昀年纪小,懵懵懂懂的不是很能明白边满归说的话蕴藏着怎样的含义,但那三点要求和‘衷心待我’几句还是听得明白,紧跟着也跪趴下来,稚嫩的童声也大声说:“老爷大恩厚德,小的绝对衷心侍奉!” “好话都会说,日久见人心。都起来吧。”边满归现在自然不会一头热就全然相信这帮陌生人,也不等他们起身便大步出去了,“我还要去衙门当值,大约申时三刻下职。” “是。那小的送老爷过去吧。”小晖脑子比较火活络。 边满归大步流星的往前去,朝后头摆手道:“不用,你们自己去收拾房间吧。” “是。”小晖应下。最后小晖和小昀还是努力的小跑着跟随边满归,将主家送到了宅子门口便住了脚,等边满归走远了才回身关了门,去跟钱力一家人商量完成主家交付下来的任务。 边满归一路跟相邻街坊们打着招呼,说笑几句,心情舒畅的回了宝庆府衙,重新登记领了官刀,雄赳赳,气昂昂的阔步走在府衙里。 自打不久前的擂台比试过,边满归凭借一人之力,车轮战把所有人都打趴下,并撂下“今日算是过了瘾,日后本官便不好再与你们一众平民对打了。”这句话之后,那些个先前找边满归麻烦的差役仿佛被惊雷劈醒了一般,炸开了尘封的总捕头与其他差役之间是有官民之别的记忆和律例,随即就全都老实了,没人再敢挑衅拳头最硬,身手最强,身有官职品级的总铺头边满归。 而今所到之处,碰上的差役们都会摆出笑脸,客客气气的称呼一声‘边捕头好’,全无之前那股嘲笑、不屑的神情,哪怕心里头还有不爽、不忿,但大多摸摸自己身上各处不同的酸痛的伤处,还是憋回去了,至少是不敢再摆到明面上来让边满归不痛快。 “汪老师,下午好。”边满归站在专供给总铺头办公待客的小房室外,礼貌地扣门问好。 汪年山的任期还有半个月,正好有足够的时间与边满归打交接,边满归也好多请教一些实用的东西。所以,小办公房边满归就还是先留给汪年山用,午憩时自己来回跑一趟也不妨事。 室内,汪年山正在看一份验尸报告单,抬头瞄了一眼门口。午后的阳光微微西斜,浅浅的洒落在来人身上,形成一圈暖洋洋的光晕。逆着光勉强看清楚是边满归,便笑道:“满归来啦,快进来。” 小房室不大,一桌一椅,一茶几两条矮凳,一副大柜子,再加一个挂衣帽的架子,就全都塞满了。 边满归进去找了张条凳随意坐下,取了点桌边小柜里的茶叶放入小茶壶里,再用小吊炉里的滚水冲泡,随后倒掉冲第二泡,再倒入一旁的圆直身瓷杯里,正好八分满, 边满归起身,将瓷茶杯放到认真审视报告的汪年山手边不远处,对于桌上的物件,绝不多看一眼便退开了。不过几日,这事边满归已经做得惯熟。 汪年山放下手里报告,拿起热茶小小的喝了一口,称赞道:“满归这泡茶的手艺,是越发精进啦。” 边满归一面冲第三泡,一面自嘲地笑道:“哪儿啊,我这茶泡出来,也就有个味道,是老师抬举我,肯赏脸喝几口。” 汪年山不置可否的笑笑,转而说:“近几天来,那伙浑小子老实了不少,我瞧你也松泛了许多。” “还得多谢老师您提点我官民之别呀,不然我自己也没意识到。”边满归侧转身面向汪年山,诚恳道,“更得多谢老师宽宏大度,许我胡闹摆的擂台呀。” 汪年山听后心情顺畅,朗声笑道:“一句话的事。之前单知道你身手极好,没料着说话也总是这么讨人喜欢呐。” 边满归咧唇一笑,没有再接话,而是安静的喝起茶来。有时候话说的多了容易适得其反。 汪年山见状越发欣赏边满归的知进退,捋了捋胡子,屈起食指敲了几下桌上摊开的尸检报告,说:“满归啊,你过来,今日我教你看尸检报告,等会再一道去趟义庄。” “好。”边满归略感意外地抬头。边满归打听过,这如何察看尸检报告,不是交接的最后事项嘛?怎么这么快就提上日程了? 看出边满归直白的困惑,汪年山招手让其过来,笑道:“你很聪明,学得很快,我也就剩下这项要教你啦。” “老师过于自谦啦,您当了二十几年的总捕头,光是累积的经验就够我这新手学上三天三夜的了。”边满归起身过去书案边。 汪年山见其神色诚恳,言语尊敬,心中甚是快慰,教起来无有不用心的。 第380章直人的礼物? 第380章 边满归双手接过汪年山递来的文档,大略的扫了一遍。死者有两人,正是上次在白水洞的暗杀者之二的富爷和邹轮。案子审结判定为杀人越货,本来判决邹轮和富爷四月处斩,不成想在牢里提前就没了,死因嘛,就是那膝盖上的箭伤。 “两个人的那处膝弯伤,髌骨尽碎,筋带断裂,却能保持贼人伤后痛而多日不亡,真不知是哪位侠士竟有如此箭法,功力深厚,令人敬畏!”汪年山在座位上感慨万千。 ‘始作俑者’在一旁默不吭声。 边满归暗中腹诽:若非姐夫要留人审案,我定取他们性命为父报仇。啧,罢了,死在牢里,也算了结了吧。 这头边满归勉强认为父仇得报,几日后,莫羽寒在春搜礼典上却是为父争光了一把。 边满归的那张弓送到莫羽寒手里时,莫羽寒正在试炼场上和卢若淑、孙佳蕊几女一块练骑射热身。 不多时,莫元瞻带着风尘仆仆的杨立原向这边走过来,且看杨立原还身负一个大大的扁长盒子。那处都是未出阁的闺中女儿,莫元瞻不便过去,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站定,等莫羽寒瞧见后自己过来。 最先发现莫元瞻的是孙佳蕊,轻推了在观赏他人弓箭的莫羽寒一把,小声道:“羽寒,那疙瘩过来的是你大哥哥不?瞧瞧,搁那杵着怕是在等你呢。” “嗯?应该是吧。”莫羽寒打量着自家哥哥,随及发现他身后还有个前几日都没见到的杨立原。 “杨侍长?”莫羽寒墨眉微皱,心下略感奇怪,稍稍一想便大致猜到了,便压下兴奋对孙佳蕊说,“佳蕊,我先过去一趟。” “成,你去吧。”孙佳蕊点着头,接过莫羽寒手里的一支羽箭。 莫羽寒便趋步保持着仪态尽量快地往莫元瞻那边赶过去,大大的杏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杨立原背着的盒子。 “县主金安。”杨立原规矩恭敬地抱拳作揖行礼。 “杨侍长请起。”莫羽寒双手虚空托起,再向莫元瞻简单行个礼,“大哥哥康安。” 早看出自家幺妹对杨立原身后那个物件的好奇,莫元瞻便也不去吊她,一伸手杨立原就取下来递过去:“给你带了个好物件来。打开看看。” 莫羽寒歪着头仰视着长兄,眨了眨眼,小圆脑袋一点,依言打开了莫元瞻单手托在手里的盒子。 入眼是卧着的一张形制再简易不过的弯弓,弓肚里放在一个折叠好,用缝制棉线绑了缠了几圈的黑布包,此外别无它物。 只一眼,莫羽寒便明白了着盒内物件的来路,这样造型简朴却攻势凌厉的铜铁混合弓,至今她还只是在边满归家瞧见过。这一张虽不比边满归常用的那张弓大,但形制一模一样,不用想都晓得是出自于哪。 莫羽寒实在惊喜,单手去盒中取,不料竟是一下没拿起来。 有一时的迷惑,蹙眉觑着眼瞄了下莫元瞻的单手托举,莫羽寒怀疑是自己太没力气了,还是这张弓太重了? 莫元瞻被幺妹的表情逗乐,失笑道:“小幺儿,这张弓约有七斤呢。” “昂~”莫羽寒了然地点点头。换了双手去拿,有了准备就鼓足了劲,拿到手里后细细打量,弓身乌黑哑光,正中段用牛皮包裹,再用麻绳缠了几圈,以防箭头打滑。 莫羽寒左手运上内力,单臂举着弓,右手试图去开弓,结果就是原力根本拉不动弓弦,非得也用上内力才行。 ‘这家伙,自己力大如牛的,怎么就确定,我这细长的小胳臂腿也一定能跟她一样轻松就拉开这张弓的呢?吭?还是说,就只是个简单寓意,送来做个摆件的?’眼前情景让莫羽寒免不了在心里上火。 莫元瞻察觉自家幺妹神态奇怪,便关心地问:“幺儿,怎么了?” “大哥哥,你试试这弓吧。”莫羽寒不答,反微微嘟起菱唇将弓递过去。 莫元瞻轻轻一扬剑眉,单手接过弓,杨立原无声捧回那放弓的木盒在一旁安静站立。 “嗯?”看来不止是莫羽寒,这张弓就连莫元瞻都不能轻轻松松地拉开。 拉满了弓,斜对着空中虚弹一回,弓弦柔韧足劲,没有羽箭依然有脆耳的破空之声,一听就知道是好弦。 “好弓!”莫元瞻面露喜爱之色,也有欣赏之意,“好身手!”前一句赞的是弓,后一句评的是人。 莫羽寒轻叹一口气,含着丝丝委屈地说:“是都好,就是我用不好。” “明日才正式开猎呢,今日幺儿且先多把玩熟悉,试试以内力磨合,习惯了便用好了。”莫元瞻将弓递回去,顺势摸了摸幺儿的小圆脑袋,笑着鼓励道。 第381章 第381章 莫羽寒想想莫元瞻说的倒也是,便应下,将弓从莫元瞻手中重新拿了回去,站在一步开外的苏米跟着接过了杨立原手里装弓的盒子,重量倒是还好。 莫羽寒不忘对一旁的杨立原颔首道:“多谢杨侍长辛苦奔波。” “不敢当县主谢,属下是奉命行事。”杨立原立马欠身回礼,继而笑道,“再说,去那处总有热菜好酒款待,累了还能就地睡下,方便又舒心,属下们都乐意去呢。” 莫羽寒敛眸垂首,目光落在手里的弯弓上,贝齿暗咬菱唇,隐藏住一个开怀的笑容,可眉眼却弯弯如月,哪里看不出她心中的欣喜:“她呀,总是希望有人去寻她玩,跟她说话闲谈的。” 莫元瞻见事情说完,便把玩着腰间血玉道:“好了,勿虚耗光阴了,幺儿先去练弓吧,我到皇曾祖那去。” “嗯,好~”莫羽寒乖巧地点点乐小圆脑袋。 莫元瞻笑着便带杨立原离开了,莫羽寒提着弓往回走过去,内力一直保持着运转状态,否则她那两条白嫩嫩的小胳膊还真是拿不动这看似不大的弯弓。 孙佳蕊一贯来眼力好,不等莫羽寒完全过来,就小跑着过去迎接...其手里的弯弓。 “羽寒,你大哥哥可真好,明儿狩猎,今儿特意给你送来这弓。”孙佳蕊竖起个大拇指,伸手握住一头弓臂准备拿来看看,结果一下子没拉动,还以为莫羽寒不肯呢,“呃...羽寒,你不高兴啦?” “我没有不高兴,是这张弓太重啦,你双手用最大的力试试。”莫羽寒将弓托举起来更方便孙佳蕊抓取。 孙佳蕊先是不信,仍旧单手松垮的取弓,随后瞪大了眼睛一脸不信邪的单手用力才拿起来七斤中的弓,入手确实有些沉,但对于孙佳蕊来说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然而,开弓却是不太顺利,孙佳蕊憋红了全身才勉强拉开了一半,单是如此,松开时依旧能听见‘呼’的一声小小破空之声。 “艾玛!这弓可老厉害了!”孙佳蕊先是满眼放光,可迅速暗淡下来,喘喘气,甩甩隐隐发酸的胳臂肘,苦笑着说,“这玩意儿得劲是得劲,可是呢,又沉又难开,得拥有虎力级别的臂力才配使用啊!羽寒,你大哥哥送张这样婶的弓给你,这不抓瞎呢嘛?”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是怎么送的礼呢?”莫羽寒深有同感的蹙眉点头,不过孙佳蕊说的是莫元瞻,她说的是边满归。顿了一下,自叹一口气,道:“不过,心是好的。我用内力还是能开满弓的,多练练就是了。” “对吼,你有曌辰宫的内功心法傍身。”孙佳蕊一听眸中又重燃火苗,一手提着弯弓,一手拉住莫羽寒就快步回了训练场地,苏米亦步亦趋的抱盒跟在后面。 稍后,孙佳蕊从自己的箭囊里取出一致羽箭,连弯弓一道交还给莫羽寒。孙佳蕊满目期待的眼神实在令莫羽寒拒绝不了。其他几个闺秀小姐也被这动静吸引过来。 想着反正也是要试炼磨合的,莫羽寒便接过弓箭,戴上白玉扳指的时候运气于全身,即刻开弓搭箭一气呵成,瞄准百步开外的箭靶激射而去。 嗯...脱靶了。 “哇~好大的力,好远的射程啊!”令丹平县主瞠目结舌的是,羽箭虽说是脱靶了,但是牢牢地扎在两百步左右的地上,整个箭头都已经埋进了土地里,只有尾羽在微风中颤巍巍摆动。 不只其他人,就连当事人的莫羽寒也有些惊诧,一是脱靶了,二是这张弓的发射和回弹性能都太强了,三是射程和力度,要真是钉在人或动物柔软的躯体上,那真不是开玩笑的! 果然,边满归祖上家传五代的打猎技术,和对应的工具都非常人、常物所能及! 卢若淑愣了一下,很快就激动起来,她最喜欢研究这些工具器械类的物件,双手伸过去笑道:“羽寒~羽寒~能不能让我试试这张弓呀?” 莫羽寒眼里藏着狡黠的笑意,很大方的将弓单手托过去:“可以!没问题!” 卢若淑喜滋滋的双手去接,因为弓体有细小的罗圈暗纹,入手质地润泽却不打滑,然后等莫羽寒一松手转瞬卢若淑就笑不出来了。 七斤的铜铁混合物,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起码十个闺阁女子里就有八个半单手拎不动,卢若淑好歹是武将家出身,虽不如孙佳蕊那般自幼‘疯野’学了武术,却已经是闺阁里体格子很好的啦。 暗自快速追上力气,把弓依托在小臂上,有些颤颤巍巍的先平举起来,再叫丫鬟青佩递箭搭上,勉强咬牙竖起来后却是只能拉开三分不到。 第382章 第382章 练箭场上一溜闺阁小姐们围观着卢若淑开弓,结果羽箭都掉地上了,弓弦才拉开了三分弧。不禁引发诸人讨论,都奇怪邵庆县主刚才不都轻松拉开射出一箭么?虽然射偏了,但怎么说是开弓搭箭成功了呀,看邵庆县主跟卢家五小姐一样纤细的腰身和娇嫩的手臂,怎么卢五小姐是这样? 丹平县主率先提出质疑,卢若淑也不解释,看了一眼莫羽寒,得到同意后就直接把弓递过去。 丹平县主右手执箭,左手单去接弓,然后无意识间手臂随着重量蓦地往下一沉,脱口而出道:“我嚓!” 丹平县主拧眉瞪眼,微张着嘴侧首看向莫羽寒,眼神里透着怀疑,满脸都是‘你丫是怎么做到的’表情。 莫羽寒有种恶趣味得逞的小愉悦,努力抿着唇不要当众笑出来,亮出白嫩嫩的修长手掌往前一抬,无声示意丹平县主开弓射箭。 丹平县主一家三代人镇守北境,跟孙佳蕊一样从小野大的,实力跟孙佳蕊是差不多的,同样也只开到了一半就再拉不动了。侥是如此,羽箭同样能飞速弹射出去,落在箭靶前不远处。 “这张弓真牛!羽寒妹妹,你更牛!”丹平县主把弓物归原主,双手奉上后,再对单手托弓的莫羽寒竖起两个把拇指,满眼的崇敬,“羽寒妹妹,你是怎么做到的?莫非是天生神力?” “不是啦。其实,我也是作弊,用了内力,单论我本身的臂力还没若淑大呢。”莫羽寒被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诚实的回答。 丹平县主了然的点了点头:“难怪了。羽寒妹妹,你再多练练,明天多射中几只猎物。” 莫羽寒微微一笑:“那羽妩姐姐可得多让让我呢。” 丹平县主豪气地拍了拍胸膛,朗声道:“没问题!” 在场的几位闺秀都是武将家的嫡女,多少都会些弓马的功夫,一支接一支的羽箭激射而出,靶上的成绩倒是能看得过去。可惜闺阁终究不比军中,后备力量不足以支撑她们连续多次开弓,所以陆续射了五六箭后就放弃了,继而围观莫羽寒练习。 起初,莫羽寒还是有脱靶现象,慢慢的调整角度,耐心的摸索,在第七箭时莫羽寒已经能上靶了,逐渐找到感觉后,第十二箭起开始逐渐朝着靶心靠拢。直到第三十箭,莫羽寒终于第一次射在靶心红圈内。 夕阳西斜,还留在练习场上为莫羽寒欢呼的就只剩下卢若淑一人了,孙佳蕊跟其他人早玩去了。 见莫羽寒执箭还待再射,卢若淑忙轻抬起莫羽寒的手,看着那擦破皮的右手食指,心疼地劝道:“羽寒,休息吧,已经连续开弓三十次了。纵使你有内功在身,也得小心今日练习过度,明日伤了肌理酸疼呢。” “无妨。才有成效,最后两箭。”莫羽寒有主见,有时候也是偏执的。 卢若淑对上莫羽寒那坚毅的眼神,咬唇往旁边退了两步。 再有两箭出去,一箭中红圈一箭挨着红圈。莫羽寒喘着气,咬肌掀动,甩甩手,似乎还想再射。 卢若淑却不让步的抱住莫羽寒的右手,蹙眉道:“羽寒,身有内力也不是这么用的吧,你虎口眼看着已经破皮了,赶紧找姬大家上药去,不然你练好了明天也没法再开弓狩猎了!” “呼~好~听你的。”莫羽寒听劝的放下了弓箭,突然就想起某人信中曾写过‘劳逸结合、事半功倍’这两个成语,不由得自顾露出一个微笑。 卢若淑瞧着莫羽寒心情好,并未多想,也跟着笑道:“好啦,羽寒,把弓收了,我陪你去姬大家那抹点药膏。” 当一行主仆四人来到分配给姬大家的帐篷时,玥华县主正一脸不忿的冲开帘子往外走,差点就迎面撞上了。没顾得上看对面是谁,正恼着的玥华县主抬脚就往莫羽寒身上踹去。 莫羽寒不欲动手起冲突,又怕自己一闪开就踢中了卢若淑,便赶忙揽着卢若淑的腰身,同时运气足下一点,齐齐往后撤退了两步。 玥华县主大力出脚却踏空,一时间力道拽着整个人身子往前扑去。眼看着就要迎面摔倒了,莫羽寒还是好心的出手去拉住了玥华县主飞扬起来的一条胳膊。没成想,人是救起来了,却得来一巴掌,虽然被察觉到劲风的莫羽寒矮身避过,但心里还是很不痛快的。 紧抿菱唇,一张俏脸寒若冰霜,羽玉眉下一双冷酷的眸,盯得玥华县主自骨中起一阵发冷。 恼羞成怒之下,玥华县主率先咆哮起来:“你放肆!” “玥华县主,明明是...”“玥华姐姐请注意用词,往后还望足下、手里都留神。”莫羽寒握住想为她打抱不平的卢若淑的手腕,清冷冷地留下一句话再不看玥华县主一眼,行了礼就牵着卢若淑往帐篷里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哦哟~小县主寒宝宝飒了那么一下下欸~ 第383章 第383章 玥华县主气得面色铁青,下意识就想追进去再打骂一场,但不知为何,手刚触到帐帘后就生生顿住了,没考虑多久就一脚蹬在帐篷的支撑杆上泄愤,踢得一阵微晃才甩袖离开。跟在玥华县主身后的丫鬟们一个个都畏缩的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跟一只只小鹌鹑似的,全无以往的嚣张气焰。 莫羽寒环视了一眼微微晃动了一下的帐篷,满眼疑惑地瞅着盘膝坐在卧榻上悠闲地啃苹果的人。 卢若淑下一秒就问道:“姬大家,您今天又是怎么得罪玥华县主了?” 姬婧姝耸了耸肩,懒洋洋地说:“玥华县主不日将完婚,想聘我为贵妾。” 跟莫羽寒待久了,姬婧姝早就不在乎什么人前端庄温婉的形象,卢若淑来往次数多了,真的熟了之后,姬婧姝也懒得多遮掩。 卢若淑是逐渐习惯了姬婧姝的两面性,却是被刚才的说法唬了一跳:“玥华县主这么大度?要聘你给范彬为贵妾?” “哼,可能嘛?是她自己要聘我,独自享用我!”姬婧姝眼皮流转间媚态妖娆,如果手里的苹果换成桃夭团扇就更搭配了。 这下子,别说莫羽寒的下巴快惊掉了,卢若淑直接不敢置信地脱口说道:“你,你二人皆为女子怎么享用?当花瓶摆件么?” “稚嫩!太稚嫩!”姬婧姝竟然破天荒地翻了个天大的白眼,嘎嘣脆地咬了一口苹果,嚼了几口吞下,神秘秘地道,“女子怎么了?女子间同样可行敦伦之礼。” 若是莫羽寒和卢若淑正喝水的话肯定全会尽数喷出来! 悠闲自在的姬婧姝,与面红耳赤的莫羽寒、瞠目结舌的卢若淑形成鲜明的对比! “你,你,你都不知害臊呀!这种话也说得出口!”莫羽寒羞得恨不能寻个地洞把姬婧姝埋起来,再去洗洗自己的耳朵,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人竟然这么口无遮拦的? 卢若淑跟着孙佳蕊胡闹玩耍久了,胡七乱八的人见多了,稀奇古怪的话也听得多,面皮子稍微比久居深闺甚少出门的莫羽寒厚的几寸,没料想就把她强烈的好奇心勾起来:“我单知道男女间可行周公之礼,也隐约晓得男子间有龙阳之好,女子间有磨镜之乐,竟然是真的?” “自然。”姬婧姝也不避讳,坦坦荡荡地说,“这种情况,自古以来出现较多的地方就是皇宫、庵堂、坤道院和风月场之内。多是生活沉闷枯燥,空虚寂寞凑对以消磨时光;也有一部分是真的互生情绪,相伴相守一生的。” “别,别说啦!”莫羽寒面皮薄的透着血红,玉手捂住耳朵,一个劲的跺脚。 姬婧姝怕一下子刺激太深,张了张嘴倒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转回原来的话题,轻叹一声道:“玥华县主估计也不是很懂这些事,不晓得是哪个下作的给她出这种馊主意。” “她家,她爹和兄长成天都跟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整个府里都是乌烟瘴气的,鬼才知道是哪个多嘴多舌!”显然,卢若淑对玥华县主的家,暨瑞亲王府的印象实在是太差。 “嘘~莫要妄言。”姬婧姝忙竖指于红唇前。 卢若淑小心翼翼地举目外望一眼,谨慎的点点头。 莫羽寒对此摇摇头,不知是在感慨瑞亲王府的污糟,还是在感慨姬婧姝日后的处境。 三人沉默了一小会,莫羽寒才抬起手,露出右手虎口处已经起了不少小水泡且破皮的伤处,淡淡地岔开了话题:“婧姝,适才我练弓箭次数多了些,你这可有好用的药膏么?” “自然是有咯。”姬婧姝恢复往日灵动的状态,将果核抛进痰盂盆里,跃下榻来,洗净手就去取药箱。姬婧姝的随行药箱甚大,一口大箱子被隔断成四层多格,机扩设计能很好的开合延展,丝毫不影响最底层的药品存取。 姬婧姝取了一只圆圆扁扁的小瓷盒,先放置一旁,再用温水替自己和莫羽寒净手一遍。瓷盒往常都是装胭脂水粉的,姬婧姝打开来里面却是浅青色的半透明冻胶状药膏,清香淡雅,用柔软的紫檀狼毫笔蘸取少许在莫羽寒虎口处轻柔的涂抹开,薄薄一层微感清凉。 姬婧姝柔柔地在药上吹了两口气,辅助药膏尽快附着:“好啦,今日不要再碰水,晚膳不要食辛辣刺激的菜品或发物,明日一早起来便没事咯。” “多谢姬神医。”莫羽寒起了小小玩心,笑着说罢,姬婧姝自信地把长发挑到肩后,同样玩笑道:“不用客气。” 卢若淑瞧着二人耍宝,不免一阵好笑。 -------------------- 作者有话要说: 随口叨叨两句,不要上纲上线哈: 据我不成熟的了解,关于道家,有出家与不出家两类,出家的称道士,在家的称居士。在道教典籍中,男道士也称为干道,女道士则相应地称为坤道。道姑,即女道士,又名“女冠”,可称道长、仙姑。特指信奉道教,代发修行的女性。道姑也是中国古代九种传统妇女职业“三姑六婆”中的一种。但实际上,道姑这个称呼是不太礼貌的,对女道士们很不尊重,一般遇上女道士,同样称其为道长也就可以啦。 坤道院,就是女道修士们出家修行的场地。 第384章 第384章 夜里,莫羽寒简单梳洗过后躺在床上,叫苏米将弓盒里的那个黑布包取过来。苏米随后退开一些,跟侍雪在一方矮几边就着明亮的烛火绣帕子。 莫羽寒慢条斯理地解开黑布包上的绳,打开来看,发现里面是一封信、一个木韘、一对皮制的护具。 “原来都准备好啦~”莫羽寒开怀地将木韘和护具拿起往自己手上套。 木韘在拇指上尺寸稍稍大了一些,倒也不影响使用;一只半截的露指套子,莫羽寒有点印象,放在了右手正好包裹住虎口和前三指、手腕;另一只长及肩膀的护臂倒是长了些,本该到手腕的都盖过手背了。 “苏米。”莫羽寒对比着自己的手和护具的大小,将苏米叫了过来,说,“苏米,今夜帮我改一改尺寸吧,手腕这多加一根绑带,看看虎口这能不能添一层薄棉絮棉布什么的。” “诺。”苏米按照莫羽寒说的一一记下,待莫羽寒取下便双手接过拿去跟侍雪说几句。返身回来想伺候莫羽寒歇息,却见莫羽寒在看信,苏米怕光线暗了伤眼睛,又搬来一盏宫灯。 莫羽寒看信里画的内容又是担心边满归的处境,又是好笑边满归的做法,借着擂台的借口将人都狠狠打一顿,还戴着官帽压着那帮人打掉了牙只能往肚子里吞!这还不算,还要借着别人的口将那些腌臜事散出去,真正是人都收拾完了她手里还干净着,只怕还会得个惩奸除恶的美名和功绩。 随即又看到边满归回答自己问题的图画,一个木棍人手里拿着一根长鞭打一群跪着的木棍人,另一个木棍人却背着个偌大的包袱骑在奔跑的木棍马上,包袱上还画着大大小小的元宝图案,透着一股子背道而驰的意味。 莫羽寒瞧得直皱眉,很快就怒气腾腾地一拍床板,狠狠地低声暗骂:“好你个边满归!我变坏了你不劝诫,竟然敢卷铺盖细软跑了!!吭!我怕打死你个混账王八蛋!!” “县主?”苏米听到动响就起身过去。 莫羽寒不动声色的将信折合起来,迅速调整好状态,道:“无妨。嗯,取杯水来吧。” “诺。”苏米转身过去取水。 莫羽寒磨着后槽牙垂眸瞪了手里的信一眼,深呼吸一口将信折叠放回信封里,再用黑布仔细包好,心中默默恨道‘边满归,我才不会变坏呢,哼,你这家伙休想甩开我自己快活逍遥!’ “县主。”苏米将水杯递过来。 莫羽寒一手接水一手将黑布包交给苏米,拍了拍苏米的手背,低声道:“切记要小心收好,不得遗失。回去后照旧。” “诺。婢子记住了。”苏米自然明白莫羽寒的意思,也知道黑布包里是什么。 一夜安眠。 旭日东升,旌旗猎猎,一望无垠的皇家围场,绿树抽新芽,青草刚冒出些尖,偶尔可得见一簇簇五彩各异的野花随性生长。 经过一个漫长的秋冬季,正在觅食的一只灰兔那真是膘肥体硕。本在悠哉的举起两只前爪捧着某种青草进食,忽地竖起耳朵,像是在感应着什么,呆了一秒后惊慌的高窜而起,强有力的后腿接连蹬了几下,飞快的钻进一处灌木丛里不见了。 “驾~”纷乱的马蹄声、嘈杂的呼喝声由远及近。灰兔匍匐在原地吓得不敢动弹,不料,‘咻’的一记破空声伴随着一支利箭激射而来,‘卟’的轻响一声,灰兔的耳朵就被利箭钉在了地上,痛得它当时就昏了过去。细看还能发现,箭羽处刻了个小小的‘寒’字。随即不久,便有人过来将灰兔捡起带走了。 “羽寒好厉害呀!”孙佳蕊一身劲装打扮,骑在马上,远远见到那只体型比正常野兔大了一圈的灰兔,不免惊讶,“诶嘛~这只兔子可真肥呢。” “是呀,若非如此,我还真瞧不见它呢。”莫羽寒身着箭袖短打衫,按着缰绳,有些兴奋的耸动了一下秀挺的鼻子。 “没想到,羽寒妹妹年纪小,弓马也挺可以的嘛。”丹平县主控马在原地打了个圈,眼睛发亮地盯着莫羽寒手里的那张弓,略带羡慕地说,“说来,羽寒妹妹你这张弓真是厉害了,这可是正宗的虎筋麒麟弓欸~太牛啦!” “那是!这张弓可是瞻世子费心从潇郡专门找人带来的。”孙佳蕊说起来比莫羽寒还骄傲,手一指刚才狩猎的距离,豪气地说,“要不是这张弓,这距离,得弩机或□□铳才够得着。” 卢若淑驱马靠近,听了孙佳蕊的说不免好笑:“也是要臂力的好嘛!这张弓除了羽寒能开,你们谁开过一半了?” 孙佳蕊噘着嘴,单手晃了晃手里的弓:“能开我这张弓已经是很强了,羽寒的那张弓是铜铁锻造,虎筋勒弦。要不是羽寒有曌辰宫的内功加持,也是够呛。” 第385章 第385章 许是一块待着玩了两日,混的熟了些,丹平县主也除却不少顾忌,实话道:“对啊,对啊,弓是非常好的,羽寒妹妹这套护具也是新奇的很。羽寒妹妹,这也是瞻哥哥送的?” 莫羽寒微微一笑,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嗯,随弓一道寻来的。” ‘咻’冷不丁有一箭射来,近乎贴着莫羽寒身下的马尾蹿出,将一处矮灌木里躲藏的幼鹿击中的痛呼一声倒地挣扎,莫羽寒的马也被惊得一跳。 莫羽寒等人被忽如其来的动静唬住,莫羽寒快速夹着马肚子,俯身挨着马背,双手松松紧紧地控着缰绳稳定住马的状态。余人齐齐扭头看去,竟是玥华县主一人单骑而立。 “哼,装模作样的假把式!”玥华县主收了弓,高傲地斜了莫羽寒一眼,再挑衅地扫了孙佳蕊一眼,调转马头便走了。 猎物自有侍从专员去捡。 “嘿~这人怎么能这样呢?都是县主,肿么就差别这么大嗫!”孙佳蕊气得不轻,这幼鹿原是她瞧中的,正是搭箭欲射的档口,就被玥华县主抢了先。 “欸~你干蛤去?她可是权势熏天的瑞亲王嫡女,玥华县主,咋的,你还想去抢她的猎物?你爹的官位,一家的脑袋都不稀罕在脖子上待了?是不是彪?”丹平县主眼疾手快,单手过去一把钳住孙佳蕊的马笼头。 卢若淑也是控着缰绳将马横在孙佳蕊之前,缓声道:“佳蕊,我们去那头狩猎吧,春搜礼典原本就不是奔着猎物多去的。” 孙佳蕊被夹着,一红脸一白脸的劝说后也就消了脾气,哼了一声,道:“好嘛。那我们去那边吧,省得又碰上” 诸人无异议,向背离玥华县主的对立方向骑行而去。 莫羽寒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青黄相接的草地上那缕被锋利箭刃尖割落的棕色马尾毛,心下觉得有些后怕,若是四周无人,玥华县主一箭直对着自己脖颈射来,那..... 莫羽寒本也不欲对人恶意揣度,奈何瑞亲王一家子现在戾气实在太重,想到今凌晨祭典,瑞亲王代替体弱的老圣人焚香叩拜,歃血浇地时那般的倨傲夸耀之态。再想想前些日子,长兄特意绕开寿亲王府内的他人眼线一路疾行入京,却还是被刺客伤了,真是,风雨欲来愁煞人了。 徐徐微风吹拂,莫羽寒抚下鬓角随风扬起的长发,迎着东方举目四眺,老树发新芽,草地绿苗生,飞禽走兽们竞相出没于丛原之间,卢若淑、孙佳蕊等人飒爽的纵马于前,便是魏楚瑶和赵语恬也共乘一骑悠然沐浴在日光之下,一切都是生机盎然,人杰地灵的好风光,心绪瞬间开阔了许多。 “哈哈~快看啊~前边有一群大肥羊!”孙佳蕊欢快的高声呼嚎远远传来。 莫羽寒受到感染,也忍不住露出笑容,一扬便循声而去。 离得近了,莫羽寒随即双脚熟练地夹着马腹,运气以内力挽弓搭箭,一箭激射而出在领头的绵羊腿上稳稳扎了进去,领头羊瞬间就栽倒在地,打破了羊群奔跑的路径和秩序。 ‘咻’‘咻’‘咻’紧接着连了好几箭从不同人手里打出来,没有一支羽箭是落空的,瞬时就得了好几只大肥羊。 孙佳蕊骑着快马绕在羊群另一侧,高举着弓笑道:“咱几个技术杠杠滴,一下好几头大肥羊够够的,且放过它们,咱们往里头找大家伙去啊!” “好啊!我最稀罕去猎大家伙,老虎、棕熊、豹子,每种来一只!”丹平县主听完就一提缰绳,跟着孙佳蕊一道飞速往林子里头奔驰而去。 “你们小心点,等等我!”卢若淑有些担心,马头一转跟着钻进去。 “快别去,里头还有狼呢!”莫羽寒猛地想起长兄莫元瞻今早的临时叮嘱,说是瑞亲王年前不知以什么理由说通了老圣人,放了几匹狼进来。 见孙佳蕊气势如虹拦是来不及了,莫羽寒也只能急急地跟着一道往里骑去,不忘赶忙吩咐身边跟着的侍从一声:“着人快去通报瞻世子和煦公子一声,劳烦他们快快带人过来一趟。” “诺。”其中一个即刻应声飞马而去。 莫羽寒催马疾驰,急速跟上在孙佳蕊的身侧,难得高声喊道:“佳蕊,莫在深入了,恐有狼!” “老虎都不怵,怕啥狼啊!”丹平县主情绪高亢。 孙佳蕊没空搭话,一记快箭中了一只半个脑袋钻进洞里的黄鼠狼。 “有狼?羽寒,皇家狩猎围场里怎么会有狼?”卢若淑落在后头,听闻实在觉得奇怪。 “听说是年前放进来的,瑞亲王说可以提前激醒那些个冬眠的,能让春搜礼典更热闹些。”不止莫羽寒,就连丹平县主也是得到了消息。不过她自幼跟着父兄混迹营场,大大小小的动物也都猎场上见过,比起孙佳蕊来还勇猛三分,眼下更是兴奋地说:“正好,待我打一头,剥了狼皮送羽寒妹妹你做冬靴!” 第386章林中遇狼 第386章 说话间,莫羽寒一直留意周边的东向,越发往林子里进,就越发幽静森然,道路也更窄更隐秘,一咬牙,两腿一发狠夹马腹,超过孙佳蕊半个马身后就开始慢慢挤她,迫使孙佳蕊的马逐渐控下速度。孙佳蕊发现后也勒了缰绳,后头便跟着一道缓速停了下来。 “就到这吧,再进去路都没了,我们还是回视野开阔的平原去吧。”莫羽寒心下免不了忧虑。 孙佳蕊噘着嘴不大乐意,嘟囔着说:“羽寒,这一路进来连个大家伙的影子都没摸着,再进去瞧瞧吧。” 丹平县主也不愿就此罢休:“就是,就是,这才哪到哪啊?估计都在里头那疙瘩窝着呢!” “别了吧,佳蕊,我有些害怕,我们回头吧。”卢若淑倒不是真怕,只不过顺着莫羽寒的意思想把孙佳蕊劝回去。 另外还有一两个跟过来的武将闺秀,也跟着说“是啊,是啊。”“老大,掉头回去吧。”“老大,外头也有好的大公鹿呢!” 众口一词,孙佳蕊纵使略有不甘,也不好领着一帮人跟着她的兴起去冒险:“嗯...好吧。” “欸?真不去啦?”丹平县主有些败兴。 孙佳蕊无奈地耸着肩道:“她们人多势众,我怂。” “得了吧,你...”“都趴下!”丹平县主一个白眼没翻完,就被莫羽寒的利箭吓得俯身往马脖子上一趴。 “哦呜~”一箭中了一头飞扑到一半的灰狼,不料激出一群狼的嚎呼!胆颤心惊的粗略一数,怕是有三十来只。 “不是说就几匹狼嘛?怎么冒出来一群?”孙佳蕊被眼前围成半弧的狼群唬了一跳,瞪大眼满是不可思议。 “佳蕊跟我殿后,其他人掉头快跑,快!”莫羽寒黛眉一皱,立刻举起弓箭再射过去。 “好。”孙佳蕊反应很快,应声射箭,勉强震慑了蠢蠢欲动的狼群。 卢若淑一面催马调转往回行去,一面侧首看向冒着幽幽绿光的狼群,很是不解:“狼群不是向来只攻击比自己数量少的人嘛?惯来也是夜里袭击,怎么青天白日的就冒出来了?” “甭废话了,定是大冬天没吃的,饿疯了!你们快调头出去!”丹平县主挽弓搭箭跟着一块断后,逼着狼群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正在这对峙的时候,隐隐传来马蹄声,听着人数还不少,眼冒凶光的狼群便有停滞之兆。 不多时,就听见有呼喊询问声:“幺儿?你在哪?” “大哥哥,我在这!”听见是莫元瞻的声音,莫羽寒心中紧绷着的弦总算是稍稍松了些,“大哥哥,这处有三十来匹狼呢,你们可要小心!” “幺儿莫怕,哥哥来了。”莫元煦的声音跟着回应。 随即树影间出来一队手持弓箭长矛的人马,当先的莫元瞻虎目远眺,腰背挺直,挽弓搭箭一射而中头狼腹部,威严下令:“一头不留,全部灭杀!” “诺!”众侍从齐齐应了一声。 杨立原下一瞬也精准射杀了一头。连毙两头最勇猛的大狼,狼群霎时间慌乱起来,扭头就往回四散逃窜。 孙佳蕊一看帮忙的人手来了,胆气一下又‘蹭’地重新壮起来,一双机灵的大眼睛亮闪闪的,竟也放了一箭后跟着一块追了上去。 莫羽寒哪里料到这茬,来不及多想就赶忙提鞭去追。 卢若淑一直扭头回顾,瞧见了,急得就要转过去:“佳蕊!佳蕊!” 此时两路人马已经交头,莫元煦长臂一展握住了卢若淑的手腕,柔声道:“莫急,先回营地,我去寻她。” “好。你注意安全。”来不及给来的莫元瞻请安,卢若淑跟莫元煦说完这句,就安心不少。 “羽妩,你带队领小姐们回去。”莫元瞻马不停蹄往前赶,冷静地安排事宜,“留四人护送小姐们回营地,其余的跟我来。” “诺!”侍从们一齐威武应声。 晚了一步没出的去丹平县主被喊住,也只好应声下来:“好。瞻哥哥,煦哥哥,你们注意安全啊。” 这头孙佳蕊一马当先的跑在最前面,紧跟后面的就是心焦的莫羽寒,路越发窄且不好落脚,常有树枝横生出来拦在路间,狼群里时不时有被逼急了反扑的,也是惊险的。 “佳蕊,别追了,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更何况这是更凶残的狼?”莫羽寒放声喊着。 孙佳蕊也察觉到周遭情况于己不妙,散落的狼也逐渐的又重回群体,已经射杀两狼,便不再逞能:“好。羽寒,我们调头回去!” 勒马扬蹄,马头才回转,就有左右两匹狼合力舞着狼爪迅猛扑了过来。狼爪抓伤了马腹刺激的马痛得发起狂来,莫羽寒一时控制不住只能从马上跳了下来,险险的避开一截露着尖刺的树干。 第387章 第387章 孙佳蕊见势不妙,忙弃弓拔出马鞍边挂着的双刀跳下马,一记猛力下去斩断了想背后攻击莫羽寒的灰狼的狼头。跟着手持双刀,取了莫羽寒那马鞍上的佩剑,脚下疾步奔向莫羽寒,与之背靠着背成备战之态,并递了佩剑给莫羽寒,双眸牢牢锁住重新成合围之态的狼群。 孙佳蕊心中实在抱歉,诚恳地说:“羽寒,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以后遇事我都听你的,再不莽撞冲动了!” “好~吃一堑长一智,倒也不枉我陪你走了这一遭。”莫羽寒反而觉得有些高兴。 双背紧靠,互为倚助,提刀仗剑面对凶恶的狼群,心中似乎也没有那么恐怖了。 倒也没有僵持多长时间,就在孙佳蕊再次挥刀破开侧面攻击莫羽寒的一头狼肚后,一支利箭迅猛地破空而来,将面向孙佳蕊扑在半空的狼冲开钉在了地上。跟着多发箭矢紧随而来,很快撕开了狼群的合围圈子,三四个人就此提刀杀了进来。 “大哥哥~四哥哥~”莫羽寒抽不开身,远远地高呼。 “幺儿。”莫元煦飞身从几根树枝上跃过,足下轻点几下便飘飘然在莫羽寒身前落下。 孙佳蕊一见莫家两位兄长到来,立即心安,挥着双刀护身,朗声道:“我知错啦!再也不敢啦!” 莫元瞻一面斩杀,一面笑着赞扬道:“孙小姐不仅骁勇,还很识时务呀!” 孙佳蕊被夸得脸上一红,脖子一缩,吐了吐舌头:“瞻世子,我,真的知错啦!您,大人大量,肚子能盛下汪洋大海,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我,我还是个小女孩子!” “......脸呢?吭?”莫羽寒简直无语。 莫元煦忍俊不禁,莫元瞻直接朗声大笑道:“哈哈哈~那你得随我去斩杀剩下的狼,全数除尽了,我才饶了你。” “大哥哥?!”莫羽寒手中长剑一顿,满脸满眼的震惊。 “无妨,现下已不足为惧。”莫元煦微笑着,抽空安慰地拍了拍莫羽寒的肩。 莫元瞻抬手优雅地用指腹抹去眼睑下飞溅的狼血,两指搓捻着,对莫羽寒笑道:“幺儿一道来吧。当是放松筋骨,熟练剑法。” 孙佳蕊听得又是眼睛放光,刚有的‘伤疤’还冒着热乎气呢,又欢脱地跳起来了:“那感情好呀!去!都去!羽寒,这可是大好的机会不容错过!” 莫羽寒真是被气笑了:“你可真是凑热闹不嫌事大的!” 孙佳蕊被莫羽寒一指头戳在肩头,只得露出讨好的笑脸,眨巴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央求。 既然长兄都提议了,且看其他的侍从们也都勇猛,打的狼群哀嚎声四起,莫羽寒估摸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变故,是以同意了孙佳蕊的无声请求:“好吧,你跟我一处待着。” “好!”孙佳蕊腰杆一板,立身笔挺的竖起三根手指发誓,“谨遵邵庆县主金令!” “呵呵~走。”莫元瞻看来心情很是不错,手将雁翎刀一抖,率先前行。莫羽寒等三人紧随其后。 前后经历了小半个时辰,别说手里的长剑了,莫羽寒连俏丽的小脸上都溅上了狼血,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洒落在身上,本是清清冷冷的气质一时间竟生出种妖冶的魅惑来,令人瞧得一阵晃神。 莫元瞻看着有些发傻的孙佳蕊不禁觉得小姑娘实在可爱,举起雁翎刀迎着阳光将闪亮的光团打到了孙佳蕊的脸上。一阵刺眼的耀斑刺激的孙佳蕊不得不撇开头,闭上眼,顺带着人也清醒过来。发现是莫元瞻故意在逗乐子,孙佳蕊敢怒而不敢言,被耀斑如影随形的追着,末了只能一头扎到莫羽寒的身后躲起来。 极难看到大哥哥如此调皮的一面,莫羽寒恍然回到了六年前,大哥哥也偶尔这般戏耍自己,自打成婚孕子后还真是头回再见如此,想来是大哥哥心情挺不错的。 莫羽寒护住孙佳蕊,问出心中疑惑:“大哥哥,几年不见你做这等幼稚的举动了,何事令你这般开心呀?” 莫元瞻意味深长的笑着:“猎杀恶狼自有狼皮可剥。” 莫元煦也转身,往来时的路回去:“这等战果,一字排开尽献于圣上,何等妙哉。” 孙佳蕊一时间转不过来:“什,什么意思?羽寒,你哥哥他们在说什么谜语呢?” 莫羽寒略有感慨地望了望两位兄长一眼,再瞧瞧几乎无伤的几个侍从,其余的在拣收散落各地,死状百态的恶狼尸身,清理现场,速度快,手法熟练,不是常猎的惯手就是战场厮杀过的老兵,让林子蓦地升起一股肃杀之感来。 不忍再看,莫羽寒牵起孙佳蕊也跟着回去:“人心叵测,殊不知,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 作者有话要说: 唠嗑时间:孙三小姐是暂还不明白呢,诸位定是知晓,是从那句话了解的呢? 第388章 第388章 “羽寒,你,你们仨兄妹商量好的是吧,欺负我读书少?能不能好好说话!”孙佳蕊有些羞恼地甩开莫羽寒的手。 莫羽寒好笑地重握住孙佳蕊的手,引导她道:“这群狼是谁提议放入皇家围猎场的?” 孙佳蕊脱口而出:“不说是瑞亲王么?” 然后就是三张挂着同样‘你懂得’神情的脸看过来,孙佳蕊活络的脑瓜急速转了个弯,瞠目结舌地竖起右手食指抖个不停,‘哦~’了半饷,见莫式兄妹三人齐刷刷竖指抵在唇上‘嘘’声,孙佳蕊也懂味的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跟着重重一点头。 不说这头的老圣人看见那群恶狼后的脸色有多不好,也不提老圣人如何当众怒斥瑞亲王,总之,莫羽寒和孙佳蕊二女参与猎杀狼群,使其他皇亲国戚和重臣子嗣免受极大风险,老圣人说她二人有功,各有封赏,此档口时谁人敢有异议。 莫羽寒当夜就写了信,莫元煦交给梁开石带去宝庆。梁开石向杨立原问清楚准确的新地址,第二日便单骑离猎营而去。当梁开石到达的时候,边满归正满眼兴奋的要出门上衙门当职去。 大门一开,迎面就碰上梁开石勒马停下。 看清楚来的是谁后,边满归欢喜迎过去:“梁兄弟,一大早的辛苦奔波,吃过早饭没?” “多谢安哥儿挂记,路上吃了些。”梁开石跳下马向边满归抱拳,看其一身捕头服饰,便微笑恭喜道,“安哥儿高升,可喜可贺!” “欸~大家伙都是凭本事吃饭赚钱,都一样没区别。”边满归不在意的挥挥手,招了送她到门口的小晖过来,“小晖,这是梁五爷,等会就带梁五爷去东厢洗漱休息。再叫人将马牵去马棚照料。” 小晖敞亮的过来,给梁开石作揖,一改往日的瑟缩之态,让人瞧着舒服阳光:“是,老爷。梁五爷,您里面请。” 边满归一如既往的不讲究那些假客套,直言道:“梁兄弟,我衙门当职不好耽搁点卯,你先好好休息,中午回来再一起吃酒。” 梁开石很喜欢这种兄弟好友间的直白爽快,不做作,没别扭,他话不多就是‘嘿嘿’笑着应下。边满归也不再多言,相互一抱拳,各自忙去了。 待边满归阔步迈进府衙后不久,在右手面过去的一处天井里就陆陆续续聚了人,不多时便列满了六排差役,捕快于前、衙役居中、狱卒在后。边满归拿著名册跟在汪年山身侧,肖勇跟在两人的后面,不知是谁先发现小声拉了警报,那些个本来歪七扭八站着说话聊天的差役们,立马立身站好了。 来到队伍面前站定,边满归惯例将名册递给汪年山。 汪年山负手而立没接,笑道:“满归,今天你点卯吧。” “嗯?好。”边满归有一瞬间的愕然,很快就反应过来,汪年山是要正式放权交接了。反正已经拿到朝廷任职的总铺头官印了,无所谓早晚,边满归顺势展开名册就开始念名点卯。 将工作分派完之后,边满归依旧跟着汪年山去给知府老爷章台请早安,也就是报道的意思。不过嘛,今天的知府老爷的心情显然没有往日那么好,手里攥着一封信,脸黑成了墨碳不说,人都仿佛老了十来岁。 边满归正偷偷打量,想着是不是肖勇几人的事提前一个时辰被人捅到府衙里来了。 可随后就有衙役通报,说有守城哨兵来通知,钦差大臣马上就要入北城门了,请知府速去迎接。 知府老爷章台听完消息后直接就瘫在了办公的太师椅上,一脸颓然和灰败,似乎是早已知晓这次钦差大臣来的目的和自己的结果。 到此,边满归便知晓,前头知府老爷那样,跟肖勇等人的事无关。 通报的衙役出去后,后堂里所有的官员和幕僚师爷们任谁都不敢说话,全等着知府章老爷下指令。沉寂了小半饷,知府章台才长长一声哀叹,无力的挥动下枯瘦褶皱的手,抖落着官袍袖子,有气无力地说:“快,设香案候旨吧。” 看着眼前忙忙碌碌的一群人,抬案几到堂上,摆放好熏香炉,居中奉着一柄长四尺的铜制戒尺,上头密密麻麻刻着小字,边满归看不清却也从贺青昶那知晓,俱是些‘为官清廉,兴国安民’等警戒训言。 随后,知府老爷就带领着有官级的人员全都跑去北城门外候着。很快,不远处一队人马就从北面行来,打头的是四个郡府衙门里的捕头和捕快,七八个看起来精悍的护卫骑在马上,挎着刀将一驾轻简的马车团团护住。边满归觉得那马车里面的应该就是钦差大臣。 看见车马过来,知府老爷赶忙带着人迎上去。旁人恨不能有种贴在车驾上的感觉,唯有边满归,慢悠悠地坠在最后面,不急不缓地晃到人群后站定,与那撮拥到马车前的官员们保持着小小的距离,既不会显得巴结也不会觉得离群。 -------------------- 作者有话要说: 闲聊时间:这位钦差大臣前文有出现过哟,大家不妨猜测一下,是哪位新科小官人呢? 第389章宣旨 第389章 不远不近的打量着从马车里出来的钦差大臣,头戴短翅乌纱帽,身着绿袍花鸟纹官服,腰系镶红宝石官,背脊板直,面上无甚表情,看起来是不好玩笑的。只是,这位钦差大臣是不是太年轻了些?看起来才不过二十岁的弱冠年纪。不过嘛,那一派沉稳冷静的样子,倒有点书斋里老学究的状态。 “小官邵州宝庆府知府章台,携府衙属官见过钦差大臣。”知府老爷率先作揖行礼,十八褶干瘪包子的脸上勉强挤出点客气的笑来,“请恕小官眼拙,不知上官尊姓?如何尊称?” “章知府有礼。”钦差大臣下得车来,一板一眼地回礼,做自我介绍,“本官免贵姓魏,名仁柏,字仲方。翰林院庶吉士。” “原来是魏御史家的三公子,真是失敬失敬!”章知府一瞬间似乎又矮了半截,笑容越发的牵强,“魏吉士舟车劳顿,还请下榻驿馆,喝盏茶好好歇息一会。” 魏仁柏长臂一抬示意继续往前行,言语间无半分可商量的余地:“不敢劳烦,本官奉皇命宣召,不敢有所延误。章知府,诸位,请吧。” 魏御史是什么人?当朝正二品大员,巡盐御史魏普序,出了名的公正廉洁,铁面无私! 面对眼前酷肖其父的钦差大臣,章知府有种大势已去的悲凉感,似乎放弃了挣扎,任命的耷拉着脑袋请钦差大臣重新上车,余人上马,一块往府衙缓行而去。到了府衙大门外,差役排排站成两溜,多面露谄媚之色欢迎钦差大臣的到来。 下车下马,章知府和魏钦差并肩同入府衙大门,大堂之上,除了有品级的官员,其余的闲杂人等都驱赶开,门口衙役也换成精悍的护卫守着。 这时,钦差魏仁柏才双手从一个护卫手里的长条匣子中取出一卷青黄色的卷轴来,朗声宣道:“起旨,邵州宝庆府知府章台听诏。” “臣,邵州宝庆府知府章台,携,府衙诸属官敬聆圣诏。”章知府及其他人都直着背,双膝跪地。 边满归不乐意真跪,就借着宽阔的捕头服下摆和自身的功力,掂着脚尖做了个假跪的姿势。 很快就听魏钦差神态庄严地朗声念道:“奉天顺时,受兹明命。皇帝诏,曰:潇郡邵州宝庆府知府章台,为官十五载,各任上原是民生安和,政绩可慰朕心。然,私德不休,经核查详实,章台多年以权谋私,虎饱鸱[chī]咽......罢黜本身官级,剥夺家眷品衔......布告群臣,咸使闻之。宣德四十七年三月廿五日。” 边满归一心只想着快点结束,哪里有意去听圣旨里那些之乎者也的弯绕话,只晓得个大概罢了。无非是说章知府这个官做的不好,上头要换个人来顶替,有些个晦涩难懂的词,边满归听着满心烦闷,圣旨在她看来就是不好好说话,一两句简单的话非往复杂了说。好在这卷罢黜章知府的圣旨内容也没有太长,魏仁柏语速均匀,掷地有声地宣诏完边满归倒也不觉得脚酸痛。 章知府领众人谢过皇恩,就有两个凶神恶煞的护卫过来,当场就摘了章台的官帽,扒其官服,再把郡府衙门的捕头捕快叫进来,将章台直接带上脚镣,披枷带锁的推搡出去。 边满归是头回身临其境的看到这罢官下狱的迅猛架势,小心脏被冷不丁的一刺激,狠命地往下憋着嘴,耷拉着脑袋,扬着眉,用余光将热闹偷瞧的更起劲了。唯一可惜的就是章台认罪态度实在好,没有大喊大闹的说自己冤枉,使边满归觉得少了话本子里写的那种冲突感,少了气氛的渲染,不大痛快。 主事的知府老爷被判罪押下去了,那只有相对品级为上的七品府丞、领尉勉强能够跟钦差大臣沟通。但是呢,府丞关亚杰也是跟前知府章台同一窝的,沆瀣一气,知法犯法,同样处以罢官□□三年,也被带下去了。于是,偌大的府衙就只剩下眉开眼笑的领尉邓栋梁。 邓领尉强自压制住开心,笑眯眯的佝偻着背站到魏仁柏身侧,讨好地说:“魏钦差真真是辛劳啦,驿站早已布置妥当,圣旨既已宣诏完成,就请上官下榻歇息吧。” 魏仁柏礼节性的拱手作揖,实事求是地说:“诸位有礼了。只不过,本官还要去宝庆县衙宣旨,不便耽搁时辰,就此告辞。” 不等其余的人再劝,魏仁柏昂首阔步的出了知府衙门,上了马车,不做停歇,雷厉风行的呼啦啦带着人又出了南城往宝庆县去。 不说其他抖如糠筛,心有余悸的属官们,刚把钦差大臣魏仁柏送走不远,邓领尉瞬间就拉下脸来,眼神阴鸷地盯着从牢门处行出的那驾关押着章台和关亚杰的囚车。暗中冷笑一声,窃窃自得道:“要你们当年不带上老子,哼,就该让你们尝尝这栽下马的滋味!” ‘原来这里头还有他的事呢。’站在不远处的边满归掏了掏耳朵,假装看了会没啥好欣赏的风景。就算是与邓领尉对视上,边满归也不怵,公式化的咧开一个笑脸,不去管邓领尉那重新堆笑的脸,以及肖勇那羡慕和怨毒交杂、阴晴不定的神情,自顾抱拳行礼后当先回了衙里做事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掰扯时间:虎饱鸱咽 (hǔ bǎo chī yan):像老虎一样凶残饱食,像鹞鹰一样贪婪地吞咽猎物。形容贪官污吏凶狠贪婪。 鸱:一种凶猛的鹰。 诸位不妨再猜猜,魏钦差去宝庆县是宣什么旨呢? 第390章 第390章 边满归一上午表面上都在府衙内察看各类卷宗,实际上还是在等着肖勇等人的东窗事发,岂料早上一道圣旨下来,打乱了所有的节奏。这,知府老爷都被当街押送去郡府衙门了,大街小巷都在讨论着这件大事,谁还有功夫去搭理肖勇这起子小杂鱼的轶闻。 后衙更加是乱糟糟的!一队士兵破门进去后,搅得那叫一个鸡飞狗跳,鬼哭狼嚎的吵闹、乒铃乓啷的响动,着实叫人听得耳朵生疼! 边满归心里痒痒想去偷看两眼,汪年山却看穿了那小心思,早早将其拘在小办公间里,怎么说都不准出去:“后面抄家呢,充公罚没,凶残得很,你个胆肥不安分的给我老实呆在这,不许去凑那鬼热闹!” 如此一来,苦等了一整日,也没半个人影敢随意靠近府衙,更别说来举报任何事,可让边满归好一阵郁闷。 退申后,随侍小昀和小厮钱贵都会在府衙大门外等着,一个牵着马,一个背着箭袋,马上还有弯弓和折叠起来的九曲铁蜧枪。两小男孩都个头小小的,人还没马身高,见边满归出来就迎上去请安。 一连有三两日了,那些差役也都过了询问的新鲜劲,在了解边满归每日不辍是去城郊荒地练弓马后,想起那日边满归在摆擂台时展现出的强悍的身手和耐久力,心里难免对此少年有些佩服。 一少年捕头带着两小男孩走到城郊荒地,青山绿水说不上,视野倒是挺开阔的。地面随机的鼓起一个小山丘,偶尔听见几声乌鸦的啼鸣,再过去两三里路就是乱葬岗,所以非必要平日这里没人会来。 边满归不急着练习弓马,先打拳热身。不同以往的自顾练习,现在边满归还要纠正两个跟着她一块习武的小男孩的动作。边满归练的拳,名字她自己原本是不知道的,反正祖上传下来的跟着老爹练就完了,还是后来莫元瞻派给她教习弓马的人看她打过,才告诉她,这套拳法名叫太春锦。只不过枪法还是眼生,没见过。 太春锦,乃是曌宸宫的内门修行拳法。共有拳脚功夫六节,锦者,誉其似锦之柔和优美,肢体舒展,松紧圆活,灵活自然,神与形合,气寓其中。此功法男女老幼皆宜,浅练养生,深锻存气,传言是可以修仙得道的。 边满归其实气海丹田早已存储下不少的内功气息,就是先前不太会使用,边老爹、边老爷爷也都是迷迷糊糊没当一回事,是以边满归在得指点过后实力简直就是质的飞跃。 领着两小男孩多打了四遍拳,边满归就要他们自己找地方练去,她跨上高头黑马,挽弓搭箭,在奔跑的过程中给自己设立要射击的目标,也就是某处一个点当做固定靶。边满归的弓马现在算不上好,固定靶失手的情况减少,但移动靶却迟迟没来得及练习。 一是,边满归没有练习活靶的工具,她的箭激射而出的力气实在猛,动辄就是重伤或身亡的结局,所以不敢让人举着靶子满场跑,也暂时没空闲骑着马去硕东山上狩猎;二是,武科举的乡试不考弓马,只考步箭,所以边满归全无压力,没练她也丝毫不急迫,反正她也不打算去启京城考会试。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边满归每日的弓马练习量完成,就跳下马,取出九曲铁蜧枪继续练习枪法,只留一项刀法在吃完晚饭后再配合拳法练习。这样一来,饭后有消减锻炼不会长胖,之后舒舒服服的泡个澡,睡得更是美滋滋。 晚上跟梁开石一道吃饭时喝了点酒,练拳时就出汗比平日里多,几趟打下来,酒气就顺着汗水全蒸发完了。跟着边满归叫上梁开石对战,因为在经历上次白水垌一遭后,边满归发现实战是最快捷有效提升和增强功力的方式。所以杨立原他们几个过来了,边满归定要与他们切磋一番的。 当手里的雁翎刀被边满归的柴刀绞的脱手飞出去后,捂着手腕的梁开石内心的震惊连满脸的络腮胡子都隐藏不住,这,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进步速度呀?都不用遥想,就在两个月前,眼前这少年还只是个力气大,身手略好的猎户,现在,就眼下的实力,已然能轻松跃身加入高手的行列。 “安哥儿,你太恐怖了!”梁开石深呼吸一口气,道出心里话。 边满归对这个形容表示疑惑:“我又不是妖魔鬼怪,哪里恐怖了?” “勤奋肯学,学得还快,进步迅猛,就你的身手,真是可以像螃嗨一样横到走。”梁开石开始有些理解了,为什么世子爷和四公子都对边满归礼遇有加。 边满归觑着眼,眉毛一高一低的挑着,瞧了梁开石好一会,见他不是开玩笑,便一缩脖子,错开眼睛到处看,似乎是有些害羞了。边满归不太自然的抠了抠脑袋,挠了挠左耳:“也,没什么,可能,像我娘吧,我娘说她从小就学东西快。勤奋什么的,呵,呵呵,那是我爹用藤条板子打出来的后遗症。” 梁开石笑着向边满归抱拳:“哈哈哈~安哥儿还是这般有趣。安哥儿不用太过谦虚,我梁开石是真的敬服你。” 边满归见状一时虚荣心很是满足,咧着嘴笑起来,回了对方肩上一拳:“都是兄弟朋友,再说见外啦。” 梁开石抹了把络腮胡子,也挺开心。 第391章 第391章 又过了一日,边满归送梁开石回京后往府衙去,好不容易消停一会的府衙再次摆出了香案准备接旨。 边满归点完卯,跟着一溜人去了城门迎接,宣旨的人依旧是钦差大臣魏仁柏,依旧坐着马车,这回没有下车,直接驶到了府衙门前。此次接旨的人,除了上次‘幸存’下来的府衙属官外,还新添了一位,那便是新上任的邵州宝庆府知府,贺青昶。 边满归见了从马车里下来的贺青昶,脸色跟见了妖怪一样古怪,既有惊诧、欣喜,也有‘我完了’的悲壮,是以全程没听圣旨说的啥,只管盯着已经换上知府官袍的贺青昶一通打量,像是要把人看出一个洞来。除了边满归深感意外之外,还有一个人同样不敢相信,区别于边满归的疑惑不解,邓领尉则是满眼阴冷,面黑似墨。 圣旨宣完,贺青昶带着一众属官领旨谢恩,并请了魏仁柏去后堂喝茶小坐。原都以为魏仁柏同样会拒绝,再不济贺知府也会碰个软钉子,不成想,嘿,人就头一点,答应了。 旁边的录事官感慨地说道:“看来这位新上任的贺知府比章台要入得了这位钦差大臣的法眼呐。” “那肯定的,听说这位魏钦差当年就是在贺家的书院里读书的,那二位师兄弟的关系,能不好吗?”汪年山不愧是老捕头了,消息掌握的很到位。 听到这话,边满归有种头皮一紧的感觉,心中不断祈祷,希望这位魏钦差住几天就赶紧回京去,而不是就职宝庆县的县令,否则边满归绝对相信贺青昶会常押着她去‘以文会友’的。 虽说也常跟余书棠一道看书,高谈阔论的,但那都是浑说玩笑一般,边满归图的就是一乐,余书棠也不会硬跟边满归分辨个子丑寅卯来;向贺青昶撒痴耍赖,起码有个柳毓能帮着缓和,贺青昶也不会太过苛责;可是,就单凭见过的这两面,边满归就直觉那位魏吉士是块硬邦邦的铁板,不好招惹的。 午饭前,边满归借口巡街在贺青昶找她之前就溜得远远的,但午饭时候,边满归还是被汪年山派人从家门口守株待兔给逮住,带去了宝庆府最好的酒楼香满楼。 香满楼,边满归因为高莘的关系,几乎每年都会去搓一顿,因此菜色酒水什么的不太能吸引边满归的注意力了。反而是肖勇和肖强两兄弟额外高涨的热情很是耀眼夺目,把边满归对于祝酒和劝酒的陈旧套词重新粉刷了一遍,气氛整的那叫一个热闹。 其实,肖家兄弟此举,根本是源于贺青昶的态度很暧昧,既没打断说不允许,也没表露出半点的喜欢,就面带微笑的瞧着,使得肖家兄弟内心雾水弥漫很没底,以为自己服务的还不够到位,只有更加卖力的去‘表演’和讨好知府老爷和钦差大臣,巴望着能留下个好印象。 殊不知,肖家兄弟在边满归刚来宝庆府衙的时候,就已经因为自己妒忌的言行把自己坑了,就他们那些腌臜手段边满归能忍气吞声不跟柳毓唠嗑?那柳毓知道了,贺青昶能不晓得么?以至于现在肖家兄弟在面前扮乖巧,贺青昶权当是在看猴戏一般。 直等到酒过三巡,一场接风宴上所有属官和差役们都喝得面泛红光了,贺青昶才慢悠悠地对一直埋头吃完了饭,滴酒不沾的边满归熟稔地嘱咐了一句:“满归,等会你去家里帮把手,接你姐姐她们过来。” “啊?”蓦地被点名,边满归有瞬间的呆滞,抬头面向贺青昶,难得带着点傻气,“哦,好。” 贺青昶和边满归这一来一往的对话,听起来平淡无奇,实际上却像是一道撼天惊雷,炸得那些还残存丝缕意识的酒鬼们一个个脸色都如飞冲上天的烟花那般徇烂多彩! 话必,魏仁柏扫了顿生艳羡、巴结、恐慌、嘲讽等意的众人一眼,再淡淡的瞅了眼又怒恨又惧怕的肖家兄弟,最后对比了下浑不在意的边满归,悄然记下并不多言。 午膳的迎接宴在略显诡异的氛围中结束。 “从今以后,当值期间的诸位就不要如此过分痛饮了吧,若误了正事,丢饭碗不说还伤身,多不划算呐。”踱步出包厢的贺青昶微笑着留下一句话,随后就率先领着魏仁柏走了。 看似一句劝诫的话,却把脚下虚浮,身子轻飘飘的一众人全都敲得一激灵,压得好几个就跪在了包厢门口,无一不诺诺应是。 第392章 第392章 边满归最乐意看那帮人风云诡谲的神情,一手曲起放在胸前,一手抬起借摸下巴的姿势藏住嘴角抑制不住的笑容,清了声嗓子,故作平和地对汪年山说:“汪老师,贺老爷刚给我派了任务,我等会就往宝庆县去啦,下午退申恐怕赶不回来。” “不妨事,不妨事,以老爷交给你的事为先,再多给你一日去办也成。”汪年山悄悄打量眼前这个家传五代猎户的少年,不是单传了三代了么,什么时候有个姐姐入了贺老爷的房里?汪年山对自己的消息库里的消息有瞬间的怀疑。 录事官谢强想着这少年一向笑脸迎人,脾性好,便迟疑着问:“满归啊,你姐姐是贺老爷家的哪位呀?” “原配正妻呀。”边满归知道谢强这帮人想知道什么,看贺青昶那架势也不打算遮掩的,溜了好奇的诸人一眼后便直截了当的说,“姐姐瞧着我孤苦可怜,认了我作义弟,老爷还教我读了几本书,嗐,这事不值当宣扬我就没说。谢录事,您,还想了解什么?” “没了,没了,呵呵~满归你是个有福运的,老爷安排你去接夫人过来,你这便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谢录事略有些尴尬的笑两声,记起前几日自己还冷脸恶语的,不由得抹了把额头上冒出的汗。 边满归好心情地冲其他人团团一抱拳,大步流星的就走了。 刚出了香满楼,贺青昶身边的亲随小厮有为就从门店拐角小弄堂口处,小声地喊道:“边爷,边爷,这里。” 边满归扭头看,四下不见贺青昶的身影,不免有些奇怪:“有为,你怎么在这啊?姐夫和钦差呢?” “边爷,老爷陪魏钦差去官驿馆了,差小的给边爷说一声,后衙现今不成个样子没法住人,想请边爷留夫人和公子小姐们暂住几日,等收拾好了再搬。”有为打小就服侍贺青昶,将话传达的清楚。 边满归忙点头应承,拍着胸膛笑道:“住多久都没问题,叫姐夫只管放心,小弟绝不亏待了毓姐姐。姐夫一起来住嘛?” 有为摇摇头,说:“老爷说,就在前衙凑合两日。还说,边爷有什么要解决的,就趁这两天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档口一趟了结了,免得日后再掺杂不清的麻烦。” 看了眼里憋着笑的有为,边满归低头挑了下眉,摸着右耳垂感慨地说:“哎哟~那清算完后,衙门里岂不是得重招一大半的人呐。” 有为的笑忍不住了:“没事的边爷,老爷都算着呢,魏钦差回京后,上头自会委派新人过来填补空缺。” 边满归立刻竖起两根大拇指,喜滋滋地说:“还是姐夫深谋远虑,我拍马难及。得了,我晓得了。你回吧,我换身衣服就去接毓姐姐。” “诺。”有为向边满归离开的方向行礼。 跟着,有为又拐进弄堂里面去,敲了敲香满楼一处的一页窗框,有为立在窗外唤了一声:“老爷。” 随即窗户向左右滑开露出一间相对隐秘的小茶室,里面正是贺青昶和魏仁柏二人对坐。 “老爷,小的都说了,边爷回说晓得了。”有为简短的说。 乍听起来没头没尾,不过全是贺青昶吩咐的,到不觉得突兀难懂。贺青昶点点头,执壶给魏仁柏添了杯热茶,有为便退下了。 魏仁柏微微一笑,叹道:“大舅兄的这位结义妻弟,仿佛是只‘睚眦必报’的小狮子,莫瞧他笑眯眯的好说话,对什么都浑不在意,真招惹了他,利爪出来可不好应付。” “所以啊,大多时候得顺着毛说话。”贺青昶抿了一口茶,心情甚佳地说,“不过,胜在‘捉老鼠’是把好手。就这两日,那些个差役里便能换掉不少蛀虫。” 魏仁柏神色犹疑地看着贺青昶:“大舅兄,不怕此人发了凶性反噬吗?” “仲方,你有所不知也,满归,他舍不得这份得来不易的亲情的。再则,孰好孰坏,他分的清楚。”贺青昶全无担心,微笑道,“况且,我也不全然顺毛惯着他,该骂该说的还是会告诉他,他聪明着呢。” 魏仁柏年纪尚轻,也并不全然了解边满归的身世,因而还未能完全理解贺青昶话中深意,不过既然贺青昶一家人都觉着边满归可交,可信,那他也不便再多。 “说起亲情也是有趣,你在我家书院求学时,青琳就常常同你作对,我便说你与她般配,青琳还非说不可能,眼下你还真是上门提亲成功啦。”贺青昶不由的感慨万千。 魏仁柏端正敦厚的一张白净俊脸微微一红,不好意思地笑道:“许是记忆太深,父母一说婚配之事,脑中想得起的就只有青琳小姐。” “哈哈哈~你刚到书院头一日,就被青琳在山门口逮住对楹联诗词,岂能不记忆深刻呀?”贺青昶回想着当年事一阵好笑。 第393章 第393章 低下头来藏住羞涩的笑意,魏仁柏替人辩解道:“青琳小姐自幼文采出众,也活泼阳光,叫人瞧着敞亮开阔,心情总是好的。” “你都改口叫我大舅兄了,还青琳小姐呢。”贺青昶好笑的摇摇头,睨了魏仁柏一眼,揶揄道,“魏钦差,魏吉士,成家立业为人之根基,有什么好害羞的。” “是。大舅兄说的是。”魏仁柏挺胸抬头,板正的坐着,恳切地说,“青琳,青琳肯答应这门婚事,我实在是庆幸的,就怕晚了一步半步的,她会许了人家。” “哈,你俩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呐,我家夫人说,青琳心里一直有个惦记的人,好几回说亲都犟着不点头,你小子一提亲她就肯了。你说,这是为何?”贺青昶笑眯眯地望向对面。 魏仁柏甚是欢喜,还有些许受宠若惊,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冲动:“八月,八月十二日是个极好的日子,大舅兄觉得会不会仓促了些?还是,十一月廿六日好?” “你请期,就提八月十二日。”贺青昶别有深意的笑道,“正好两日后能过生辰。” “是,我也这样计划,趁着喜庆为她再接着办一场。”魏仁柏心中安定下来。 贺青昶笑意欢畅。 再说边满归,换好舒服的短打衣衫,装备上莫羽寒送的其中一套鞶革、束袖腕甲和软剑,腰里别着随身不离的猎刀,跨上马就去了宝庆县衙。先到了后衙东侧门,看门的葛大爷笑着给她开了门,殷勤且自然的接过边满归递来的油纸包里的油炸花生米,口中十分感谢。 严婆子在收了边满归一包焦糖瓜子后,乐得脸上褶子都多了两三条,热络地说:“边爷高升了还能记得我们这些小仆,真真是小仆们的大幸事呢!” “瞧严妈妈这话说的,我能有今日的前程,也还得多谢严妈妈每回替我引路去见姐夫不是。”边满归的嘴一如既往的甜。 严婆子听完了这话,笑得更是开心了,扭秧歌舞似的将边满归请到了正院里,等了一会,另有一位大丫鬟过来接引,正是柳毓身边的贴身丫鬟彩翠。 “边爷好。”彩翠半蹲身行礼。 边满归抱拳回礼:“彩翠好。” 彩翠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边爷来得真及时,夫人正上火呢,还劳烦边爷去劝劝。边爷,请随婢子来。” “哦,毓姐姐又咋啦?”边满归头回进入内院,柳毓生气上火这事时有发生,她不担心,倒是很有兴致打量风景。 内院挖了小池塘,抄手游廊环抱,亭台楼阁围绕,绿荫红枝层叠隐现,别有一番江南韵味。边满归瞧得很是喜欢。 彩翠走在前面,没留意边满归的状态,只略略欠身,回道:“夫人早起老爷便已经离府多时了,并没当面告别,夫人就恼了。” “幼稚。”边满归当即就翻了个白眼。 彩翠被小小一惊,忙返身竖指于唇前,急急道:“嘘~边爷可不好说这话的。” 仗着身高有种居高临下的视觉,边满归低头瞅了眼这个矮了自己一个头的年轻姑娘,吐出四个字来:“惊弓之鸟。” “边爷!”彩翠有些羞愤,她要伺候笔墨,好歹是读了些书,知道些语句的。 嘴角一咧,边满归笑起来,一排齐整白亮的里有一颗调皮的小虎牙跳跃出来,迎着灿烂的暖阳,晃得彩翠的胸膛内‘咚咚’的猛跳了几下。 捂着胸口快速转身,落荒而逃的彩翠微微有些颤抖,疾走了几步,深呼吸了好几轮才勉强压制住内心的悸动,仔细去听却没有听见后面有脚步声,心中莫名一揪,又赶紧回头去看,就发现边爷好好的跟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负手而行,怡然的欣赏着池中荷花游鱼。 有种说不上来的失落感,彩翠掌根轻敲了几下自己的额角,迫使自己马上消除那些痴念,重新换上恭敬的心情继续领路。 而边爷却关心地问:“彩翠,你头疼吗?” “劳烦边爷问询,婢子无事。”彩翠的身子暗暗弹了一下。 边爷歪着脑袋,奇怪地打量着,笃定地说:“彩翠你肯定是生病了,脸红成这样。” “婢子没生病。”“你自己察觉不到,要看大夫。”“婢子身子一直康健。”“拉倒吧,你的脸都能赛过池子里的红锦鲤了。”“婢子真的没生病!”“那你就是害羞了!”“我,我没有!” 边满归双手环胸倒着头,一脸得逞的坏笑,呲着一口小白牙,对着羞恼的彩翠‘啧啧’有声。 彩翠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是被眼前这一副贱兮兮讨打模样的人给耍了,小脚恨恨地一跺,扭身往前气冲冲地走:“边爷!” --------------------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惊觉,贱兮兮的边满归貌似,好像,也许,也有那么一丢丢的渣体质???但是吧,私以为,跟边满归这类性格的人做朋友还是挺轻松舒适的一件事的。 第394章 第394章 边满归见彩翠是真的生气了,便也不好在继续玩笑,抿唇不再语,挑了挑眉缓缓跟在笃笃笃往前疾走的彩翠,优哉游哉地伴着风景在游廊里穿梭。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到达了正房门前。 “边爷请在此稍后。”不晓得是不是还气着,彩翠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无所谓对方是个什么态度,边满归头一点,旋身去观赏那块造型奇特的寿山石了。彩翠冲着边满归越发挺拔的背影咬咬牙,一甩手进屋通报去。 不一会,就有个年纪小些的丫鬟趋步出来请边满归进去,打起竹帘跨步进去,是一间缩小版的厅室,中间一张罗汉榻,左右摆着待客的桌椅。柳毓穿着青翠兰花纹饰的褙子,挺着显怀的肚子被彩翠和庄嬷嬷扶着出来,在罗汉榻上端坐下。 边满归皱着眉,认认真真的看几眼那又大了寸许的孕肚,担心地问:“毓姐姐,你这不过五个月的身子,怎得比旁人要大出好些?” “是比以往要大些。”柳毓低头抚摸着肚子,随即摆摆手,说,“不妨事,可能是年纪大了,吃得多,动得少,胎也大些。” “唔。”边满归仍旧不太放心,已经打算好到了宝庆府后,请符康堂的妇科名医过来瞧瞧。 柳毓佯装不经意地问:“你今儿怎么有空闲过来?” 边满归瞥了眼给她使眼色的彩翠一眼,笑道:“那边乱糟糟的,我想着毓姐姐这边清净,就过来蹭顿饭吃。” “啊...你,没碰见旁的什么人?”柳毓用手指绕着绣帕,敛眸瞧不出情绪。 “碰着啦,有李老板、林叔...葛大爷、严妈妈,哦,还有彩翠。”边满归飞快的报了一串名字。 柳毓白皙的面庞逐渐展现出‘天狗吞日’的奇景,葱白秀美的手指往门外一弹,干脆利落地说:“你给老娘滚出去。” “啊哈哈哈~毓姐姐别这么快翻脸呀,我是贺知府委派来接你的,我最大上级的命令可不敢违抗。”边满归得逞地窝进扶手里,蹬着双腿大笑起来。 柳毓见状没好气地怒哼一声,冷冷道:“你,惯会阳奉阴违的混账小子。” “欸~毓姐姐,上官吩咐的差事我可从没懈怠过,阳奉阴违的都是除公事外的生活琐事,可不能混为一谈败坏我名声呀。”边满归收住笑,撑着扶手托着腮,露出委屈的神情。 柳毓一见立刻抬手支着额,挡住了视线,朝天翻了个白眼,不太想搭理边满归。 边满归屈膝蹲过身过去柳毓脚边,食指轻轻地在柳毓的膝头一戳一戳的,腆着脸笑道:“毓姐姐,行装收拾好没呀,姐夫还在宝庆府等你呢。” “早着呢,等着吧。”柳毓脚一抬躲开了边满归的手,顺势架起了二郎腿。 边满归隔着衣裙给柳毓捏起略有些浮肿的小腿,边捏边讨好地说:“毓姐姐说等着那就等着!毓姐姐~那咱不跟他一道住,你去我那去玩几日吧。我前几日得了不少乔迁礼物,里头的摆件还巴望着毓姐姐帮我摆弄呢。毓姐姐~好不好嘛~” “是么。”柳毓偏首瞅了边满归一眼,听出来话里暗藏的意思,“你肯我去你那住几日,不怕我搅得你家鸡飞狗跳的?” “怕什么?毓姐姐去自家弟弟家住,那就是回娘家休养,我定花十二分的心照顾好毓姐姐,姐夫来了我都不让他进门!他敢不陪着我毓姐姐,叫他睡衙门班房去!”边满归眨巴眨巴眼,笑得灿烂。 柳毓认真看了边满归一会儿,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边满归的头,眼中流露着慈爱:“你倒是懂事贴心的。” “那是,毓姐姐待我好,长姐如母,我自是要百般体贴的。”边满归侧着头像狗妞那般蹭柳毓的掌心。 柳毓被这小兽一样的举动逗得忍不住笑了。 大公子贺天扬拉着弟弟贺天湛、妹妹贺薇过来给母亲请安,打眼就瞧见母亲脚边背对着侧门蹲着的一坨,贺天扬将手一松欢快地跑了进去:“满舅舅~” “哎唷~你个秤砣,越来越重了你!”边满归单手往后一抄,拦腰把背上扑过来的贺天扬捞到身前,站起来朝空中一举。 “满舅舅~我也要~我要举高高~”听着哥哥欢乐的大笑,贺天湛也展臂扑过来,抱住了边满归的一条腿。 “好~举高高~”边满归笑着将贺天扬放下,左右手一抄,将贺天湛和眼露渴望又不好言语的贺薇一道举过头顶,“天湛和小薇一道举高高咯~” “哈哈哈~”“咯咯咯~”孩童稚嫩的银铃笑声飘出了屋子。 第395章有情况 第395章 四五辆马车骨碌碌的擦着夜色停在一间宅门前,宅门边上挂着一块竖向的小牌匾,上边龙飞凤舞的写着‘边宅’二字。彩翠先行下马车,回身稳稳地接了柳毓从车上下来,随后跟着庄嬷嬷,一左一右的护在柳毓身边。 “这笔字唷,一看就是你那爪子挠出来的。”走近了瞧清楚,柳毓面上尽是难言的嫌弃。 边满归抬头望天,不接这茬话,翻身下马只敲门叫了人出来接柳毓进去。 “老爷。”开门的是钱兴。 边满归了当地说:“这是我姐姐,叫你爹领人去侧门撤了马车,卸下行李搬到后院西厢去。” “是,老爷。”钱兴都笑着应下,末了,再通禀道,“按您之前的吩咐,西厢的床铺被褥小的那口子已经收拾好了,热水备的足呢。说起晚饭,姑老爷算了时辰一早便着人送了一桌席面来,都在灶上热着,就等老爷和姑奶奶回来了。” “好。”边满归甚是满意的点点头,回身对柳毓说,“毓姐姐,请~” “嗯哼。”柳毓踏着两级石台阶,扶着庄嬷嬷的手慢慢进了边满归的小宅院,“想来你也饿了,先用饭吧。” “嗯~得用饭呀,肯定香!”贺天扬从小马上跳下来,笑嘻嘻地挨在边满归身边。 “你个鬼灵精的小崽子。”柳毓说着就想去拧大儿子的耳朵。 小家伙灵活地一转藏到边满归后面,只露出半个小脑袋来,对着母亲调皮地吐舌头。就这时候,里头汪汪喵喵的跑出好几只小动物来,全围在边满归脚边,都是前爪高高抬起扒在边满归腿上求主人抱抱。 贺天扬高兴的蹲下去摸,狗妞闻了闻是以前熟悉的味道,又听他叫自己的名字,便让贺天扬摸了,还扬起爪子把冲着贺天扬龇牙的狗黑拍了一掌,揍得狗黑委屈地直哼哼又不敢反抗。 边满归用脚面勾起狗妞的肚子,伸手将它抱起来胡乱挼[rua]了一圈,随意夹在臂弯里,足尖轻踢了贺天扬的屁股一下,笑道:“小崽子,你母亲还大着肚子呢,赶紧扶她进去,只想着招猫逗狗的成什么样。” “欸,我这就去。”贺天扬懂事地舍下小动物,听话地过去,手刚摸了猫狗不干净,便弯腰将母亲的另一只手用自己的头顶起来,“母亲,你脚下仔细些,扶着孩儿慢些走。” “好嘞~我家天扬真乖!”柳毓欣慰地瞧了边满归一眼,再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 待到柳毓和三个孩子进门去,边满归忽然察觉有些不对劲,敛了笑容反身极快的跨步跳上门旁的大樟树,再跃到对面屋子的围栏上,激起一个黑影仓皇逃窜。边满归眼疾手快在腰腹上一拨,唰得抽出一柄软剑,腰头的如意锁扣就成了剑柄,剑尖冲着黑影身上扎去。 可是边满归练惯了刚猛一路的刀法,这软剑薄薄的一片,锋利有余却欠缺力度,当刀使压根带不上劲。那人脚上功夫好得很,手里功夫却差些,在腿被边满归划伤后,对招不过两三趟就抛出一个烟雾弹。扫开那一团迷烟,勉强看见那黑影拖着轻伤的大腿就要逃走,边满归将软剑飞脱出手,再补了一剑擦在肩上,剑当的一声掉落,还是让那贼人给逃了。 边满归从墙头跃下,‘噗噗’拍打身上沾上的迷烟□□,心里实在是后悔,这软剑于她而言真是鸡肋,刚才还不如用自己趁手的猎刀呢,肯定能把这贼人当场拿下。 柳毓跑江湖多年,听见外面传来兵刃破空之声,回首又不见边满归,就又赶紧转出了门,正撞见边满归从对面墙头跃下去捡地上的剑,软剑上还沾着鲜血。快步扶着庄嬷嬷过去,惊诧地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来了个偷鸡摸狗的小贼,不打紧。”边满归觉得事有蹊跷,却不好表露出来让孕妇担忧。 可柳毓经历得多了,哪有这么好糊弄:“甭想蒙我,快说,是冲你来的?还是冲我来的?” 边满归拧眉,烦躁地用舌尖将口腔壁顶出一个小包:“毓姐姐,那人受伤都没吱声,我不知道啊。” 柳毓柳眉一扬,利索地吩咐:“彩翠,叫三布赶紧顺着血迹去找。” “是。”彩翠赶紧去了。 边满归瞄了一眼脚边滴溜溜闻着软剑上血腥味的狗妞,心头一动,蹲身下来,摸着狗妞的头,小声说:“狗妞,闻,追。” 话音一落,狗妞飞也似地蹿了出去。 “毓姐姐,不必劳烦三布,我去去就来。”边满归没抹去血迹,直接倒按剑柄,交代一声就跟着狗妞跑走了。 柳毓对边满归的身手还是有计较的,立在门口望了一会,等边满归的身影全然见不着了,才重新扶着嬷嬷的手进了院里,叫剪子三布四个好好守住后院四方,以防再出什么问题。 第396章情况不妙 第396章 夜黑风高的是不是真的那么适合暗中做事呢?边满归这出现黑衣人,莫羽寒在晚宴过后也是碰上糟心的事。 要说自己的酒量莫羽寒还是有些自信的,怎得今晚才半壶酒不到人就开始犯迷糊了?正走在凉风习习的长巷里,怎么浑身还愈来愈热,心里愈来愈燥,仿佛有一团燃烧的火焰要从身体里烧出来一般,灼的四肢乏力,思绪也趋于弥乱?只怕事有蹊跷...... “县主?您哪里不舒服么?”苏米时刻关注着莫羽寒的变化。 “不要声张。”莫羽寒强自冷静,低声地吩咐,“侍雪,我身上不对劲,快去请姬大家过来把脉。苏米,扶我回房。” “诺。”二婢不敢耽误,赶忙按照莫羽寒的吩咐行事。侍雪不动声色小跑着离开随行的侍女队列,苏米伸手去搀扶莫羽寒。 “嗯哼...”岂料,苏米的手背刚触碰到莫羽寒的手掌,莫羽寒就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颤,发出低低的一声闷哼。 “县主?”苏米警觉起来。 莫羽寒抖了抖广袖,将外露的手层叠裹住再扶住了苏米,咬唇、掐虎口、拧腰,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努力维持清明,嗓音也沙哑起来:“快,回去!” “诺!”苏米不敢再耽搁,搀住莫羽寒微微开始颤抖的轻软的身子,脚下加速的往莫羽寒的卧房赶。 眼看卧房方位就在拐角不远处,怎料在风雨连廊上却迎面遇上一位提着宫灯独行男子:“邵庆县主金安。” 莫羽寒眸中蕴藏迷蒙雾气,看不清来人是谁,只听身边的侍人们都向男子行礼:“见过望候。” ‘望候?周祁么?他怎么这时候出现在此?谁放他进来的?’莫羽寒脑中许多疑问,面上不显,道:“望候有礼。” “县主面色怎得如此潮红?可是病了?”望候周祁一派谦谦君子的关切询问。 莫羽寒浑身越来越烫,神志越来越不清楚,额上细密的汗汇聚成豆大的珠子划过眉尾眼角,顺着下颚的弧从下巴滴落在衣襟上,呼吸也愈加急促起来。没工夫再跟周祁耗在这,便刻意避开往前,冷冷地说:“谢过望候关心。夜已深,邵庆告辞。” “县主。”周祁长身而立廊中,有意无意地遮住了大半去路,面容坦荡地说,“更深露重,下午又下了雨,道路湿滑,在下为县主掌灯吧。” “勿用劳烦。”莫羽寒身心煎熬,脾气抑制不住的有些大,轻斥道,“此乃猎宫后园,多女眷,望候乃是男子,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县主关怀实乃存福荣幸,存福更该亲送县主归房。”不晓得哪根筋搭错,周祁一脸痴爱的凝视着莫羽寒的脸。 莫羽寒被这此深情一眼瞧得心上一颤,呼吸有瞬间的停滞,思绪一恍,眼前男子的脸隐隐约约间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是... “安坨...”莫羽寒失神,檀口低呼一声。 “安妥,自然安妥。”周祁喜出望外,以为是莫羽寒应允了,说着越过当前掌灯的两位侍婢,笑着就要伸手去搀扶,“县主放心,侍者都瞧着呢,存福不敢逾越的。” “不可!”始终搀着主家的苏米忙侧退开一步,使得周祁的手僵在半途,“男女有别,望候还请自重。” “这位姐姐,县主恐是醉了,风大易感风寒,姐姐劳累,就由我搀扶吧。”周祁面容英俊,笑容灿烂。 谁知往日百试不爽的法子在苏米身上竟是无用,苏米再度扶着主家后退避开周祁伸过去的手,十足客气地说:“实在不敢烦扰望候,婢子这点力气还是有的。来人,恭送望候。” 莫羽寒本就煎熬,身子被扯着急晃了两下,更加是头重脚轻的极不舒服,不知是酒劲凶,还是脾性压抑的久了,恼火的大力挥手甩掉了苏米的搀扶辅助,可又因为动作太大脚步却虚软无力而摇摇欲坠。 “县主。”“羽寒。”苏米和周祁都抢上去扶。 恍恍惚惚的,莫羽寒眼看着就要往那男子身上倒去,迷蒙的眼前只留下一张贱兮兮坏笑地脸,边满归,她怎么又跑来这里了? “啊!”眼看着就要握到那白玉般的指尖,几乎是刹那间,周祁的胸膛忽然被猛力一撞而往后摔去,腿又绊在长廊凭栏上,整个人倒栽葱似的翻了出去,跌进了花丛里。 “哼!”而莫羽寒则是因没了可托力点,双膝酸软的一歪,侧腰正撞在了凭栏座沿上,疼的她杏目圆睁,混沌的思绪也瞬间清醒了不少。 趴跪在地上的苏米顾不上揉自己撞疼的头,赶紧扑过去,手帕包了手去扶莫羽寒站起来:“县主?您还好么?” “发生了什么事?”莫羽寒捂着腰侧借力起身,一顿迷糊地看着正要翻凭栏的人,立马惊得后退几步,“是何人?” “邵庆,是我,周祁,周存福。”周祁赶忙出声。 第397章情况急切 第397章 “何人在此喧哗!”闹了有一阵,巡检的一队侍卫从拐角疾步赶来。 十来把火把一照,登时灯火明亮,周祁强忍疼痛的站好,然而杂草枯叶在身,皱皱巴巴的沾着泥土,狼狈不堪的全然不见先前的君子仪态。莫羽寒由苏米扶着对峙而立,隔了三四步远,后面是八个惊慌的女婢,回过神来后赶忙过来将主家围在中间。 一见今日刚在晚宴上因立功升到正二品品级的邵庆县主,侍卫队长忙松开握刀欲出的手,抱拳单膝跪下恭敬行礼:“下臣赵广翱,叩见邵庆县主。” “叩见县主。”余下侍卫也都纷纷放下长矛,举着火把下跪行礼。 “县主,是禁卫军虎贲营四品校尉,英国公曾孙赵广翱。”趁这个间隙,苏米飞快与莫羽寒耳语告知。 “嗯。”侧腰疼得厉害,莫羽寒跟着人警醒了许多,调整好呼吸,道,“赵校尉有礼。诸位请起。”继而躲开周祁那情意绵绵的目光,掩住厌色,冷声道:“望候醉后迷路摔了一跤,还要劳烦赵校尉送望候回去休息。” 赵广翱不动声色地斜了神情狼狈的周祁一眼,敛眸向莫羽寒抱拳,恭敬地道:“诺。县主,夜深了,可需要下臣派人护送县主回房?” 莫羽寒不愿麻烦本想拒绝,可苏米暗中急急地拉了下她的裙摆,更奈何莫羽寒周身燥热依旧未退,也确实怕后面再出个什么不好应对的意外来,便颔首应下了:“如此,有劳。” “此乃下臣分内之事,不敢县主言烦劳。”赵广翱抱拳回礼。迅速点了四名侍卫护送莫羽寒,莫羽寒再颔首礼谢,脚下疾行离开那是非之地。 “望候,请吧。”赵广翱长眉鹰目,威势十足,长臂一抬,态度还算是客气。 望候周祁神情失落,保有礼貌的向赵广翱抱拳示意,倒也没有留恋的走了。 莫羽寒一进卧房就躲到屏风后褪去衣衫鞋袜,声音急促中暗含轻颤:“苏米,快去打一桶冷水来。快去!” 听出县主似乎有些痛苦之意,苏米岂敢耽误,顾不上夜里凉会不会感染风寒,只管听吩咐叫人速速打满一整浴桶冷水。莫羽寒遣开众人,甩下最后一层贴身衣衫,强忍隐秘之处的滑腻异感,整个人浸如冰凉的水中,冷,却怎么也浇不灭心头那一团熊熊燃烧的念火。 ‘到底是怎么回事?’莫羽寒心中惊诧恐慌。脑中忽而混乱,忽而警戒,忽而...想到边满归! 苏米守在屏风外,听人敲门赶紧过去,见是侍雪请了姬大家过来,赶忙隔着屏风通传:“县主,姬大家到了。” “快,请。”莫羽寒像是咬着牙在努力隐忍着什么。 姬婧姝听出不对,放下药箱,跻身越过苏米绕大大的屏风进去,就见莫羽寒浑身潮红的缩成一团,只着亵衣亵裤藏在水里一角,眼神里是残存的理智和奇异的光在明暗交替,互相撕咬着试图吞噬另一方,嗓子更是沙哑的厉害,楚楚可怜,又,娇媚惑人:“婧姝,帮我。” “你,晚宴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姬婧姝丝毫不敢耽搁,入水抓起莫羽寒的手,神情严肃的拧眉把脉。 指尖微凉,按理来说莫羽寒泡在冷水里应是察觉不到的,可眼下莫羽寒只觉得周身感官比之平日放大且灵敏了十倍,姬婧姝搭脉的指尖,舒适且隐约有种可发泄不知名情绪的突破口,让莫羽寒渴望更多的触碰。 “羽寒?!”堪堪有些眉目,姬婧姝垂眸就见莫羽寒翻手握住自己,似乎还想要更贴近脸颊,脸色便更加黑如浓墨,忙抽回手惊醒了莫羽寒,“你中了‘香约’,催发情念,你先泡着,我立刻配药。” “嗯。”莫羽寒同样触电般缩回手,仍旧抱住自己屈膝蜷成一团,柔弱无力的乖乖缩在浴桶一角,忍得辛苦,指尖掐进肌理,贝齿也快要将菱唇要出血来。 姬婧姝急忙忙退出屏风,一面招呼苏米和侍雪去准备熬药的装备,一面把药箱打开,飞快的把几种不同的草药开始称量、配比、捣碎,跟着催猛火熬制草药。期间,姬婧姝再探过屏风远远看了莫羽寒一眼,莫羽寒虚弱无力地抬眸向她笑了笑,姬婧姝当下胸腔一揪说不出的心疼。 药好,已经是过去小半个时辰,莫羽寒泡在冷水里身上的热并未减轻分毫,反而是随着时间推移,人越来越迷糊,浑浑噩噩的不复清明,偶尔手胡乱在虚空中抓了几下,面上似有痛苦又似有甜蜜。 姬婧姝小心的靠近几次观察病况,总能听见莫羽寒媚眼如丝的半眯着呓语,安坨,二字。 每每此时,姬婧姝心中又重重的叹气! -------------------- 作者有话要说: 翘腿抓一把瓜子,唠唠嗑:现存最早出土于湖南长沙马王堆的《杂疗方》、《养生方》,就有被称为“内加”和“约”的药方。“内加”为壮、阳(男),“约”为壮、阴(女)。诸位,懂了吧~(挑眉笑ing) 第398章有惊无险 第398章 “羽寒,你,你心中怎么就惦记着那个小王八蛋呢....”姬婧姝神思的淡淡欣喜中夹杂着深深忧愁,“你二人,身份地位天壤之别,更何况....”姬婧姝不由得掩面退走,暗自道:勾魂摄魄一词诚不欺吾也!罢了,罢了,她二人今后该当如何,顺其自然吧。 “安坨~难受~”莫羽寒喃喃自语中有着无限的委屈和娇柔。 好在药熬好了,莫羽寒被姬婧姝假扮边满归哄着喝了药:“嗯嗯,我是,我是。快喝了这个就不难受了。” “嗯,好,我乖乖的,你别走。”莫羽寒如同软绵绵的小羔羊,双手接过远远用托盘递来的药碗,一饮而尽。 见莫羽寒喝完,姬婧姝顾不上莫羽寒的抱怨呼喊,一扭头赶紧又离开了屏风后,连药碗都没来得及去收,就怕跟药性未除的莫羽寒发生肢体接触,继而做出些什么不可描述和不可饶恕的荒唐事来。苏米和侍雪都高度紧张的守在门内,姬婧姝也是不敢放松的挺直腰板坐在一张鼓凳上。 又折腾了小一阵,终于听见了里头传来莫羽寒沙哑乏力地呼声:“苏米。” “县主!婢子在。”苏米惊喜的跃步靠近屏风,“县主您吩咐。” “备一套干净的衣衫。”莫羽寒仿佛是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斗般虚弱。 “诺。”苏米领命去准备。 姬婧姝和侍雪等在外面,苏米拿了一套衣衫绕到屏风之后,就见县主玉体裹着长巾,神情困乏的坐在一张椅上,手肘撑着一张小几捏着太阳穴醒神。 “县主。”苏米关切的轻唤一声。 “嗯,放下吧。”莫羽寒勉力应声。 苏米放下衣衫就又退出去等着。莫羽寒再休息了一阵,便强自摇摇晃晃的起身,去穿衣,奈何实在勉强不来,只咬牙着了贴身小衣裳,还是将苏米唤进来协助更衣,再被扶着出去,终于是能够在床上躺下来。 姬婧姝再行把脉,药性倒是除去了,就是莫羽寒这原就单薄的身子难免有损,得用休养个大半月才能修复。姬婧姝想要用药酒给莫羽寒侧腰的撞伤淤青擦药酒,莫羽寒却是婉拒,接过姬婧姝手里的药酒自己慢慢擦。 在迷迷糊糊的期间,莫羽寒隐约记得刚才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此时闭口不问不谈。聪慧如姬婧姝自然就是从没见过听过,也再不去提这茬,当作是封印的秘密深埋起来。 歇了一会,细细听莫羽寒讲了今夜经过,在得知周祁那身狼狈是因为苏米奋力一撞导致,莫羽寒心下一阵后怕。 榻前而坐的姬婧姝也是万分庆幸,却也越加疑惑:“那这‘香约’究竟是何人何时所下?” “若说异常,我就只接了殷妃送来的汤,但我用大袖挡着是倒了的。”莫羽寒背靠在床头软垫上,蹙眉不解,敛眸思索间扫到自己的指尖,抬起来轻搓,迟疑地说,“倒是那碗底,不知为何沾染了些许滑腻的粉末,难不成,药不在汤里,在碗上!” “是了!”姬婧姝欣然一击掌,道,“‘香约’无色无味,可为粉末,可为水形,猛烈不好解。殷妃定是知道你不会放心喝汤,便把药洒在碗底让你接触,你再吃糕点或羹汤时沾染少量,反而可以拖住药发时间。” “可,望候周祁,跟殷家、瑞亲王家素无往来呀。”莫羽寒漂亮能量的羽玉眉拧成了一条麻绳,这个突然闯出来的中立人,让她没有丝毫的头绪。 姬婧姝也是垂首不语,同样是想不通望候周祁到底是意外,还是早有串通的预谋。略略沉默不语,姬婧姝抬眸就看见苏米面露恳求之色,大约也猜到了她的心思,便体贴地笑道:“好了,羽寒,不管如何,你身子要紧。折腾这许久定是累得不行了,赶紧睡吧。” “好。你也快回去休息。”莫羽寒确实也有些撑不住了,想起身相送,姬婧姝不赞同地轻按住她肩头,便只得笑笑,对苏米说,“苏米,叫侍雪一块多叫些人,帮我好好送婧姝回房休息。” “诺。”苏米应承。 姬婧姝颔首,背好药箱也就回去了。 等屋里只剩下莫羽寒和苏米二人时,苏米关门过来替莫羽寒掖被子,莫羽寒这才冷声道:“苏米,今夜之事你明日一早亲自说与大哥哥知晓,请大哥哥先不要告知父王和母妃,暗中私查为好。” “诺。”苏米手上动作一顿,随即不放心地说,“县主,其余的婢女将如何处置?” 莫羽寒心有不忍,思考后道:“她们,倒也没发生什么事,你同她们好好讲清楚,再寻机会零星打发回庆园行宫吧。” “诺。婢子代她们谢过县主恩典。”苏米行礼。 莫羽寒点点头,让苏米下去了。 窝在松软的被子里回想起不久前的经历,莫羽寒只觉得面若火烧,心有悸动,声声震耳似擂鼓,脑海中那张贱兮兮的坏人的阳光笑脸久久无法消散。 ‘怎得,怎得会在那时频频想起她来呢!啊~昂~混蛋啊!是药,对,就是‘香约’作祟!吭!’莫羽寒嗔怒的将自己捂进了被子里结茧。 -------------------- 作者有话要说: 一层一层的剥开床上结成的茧子,边满归笑嘻嘻地说:“欸,嘿,在藏什么大宝贝呢?给我也瞧瞧嘿。” 莫羽寒揪住被角反抗:“才不要~别扒拉我~走开了啦你个魂淡~” 第399章 第399章 一夜看起来再无风波的过去,边满归睡醒后换好捕头衣衫,叫来小厮钱贵,在书房里和小晖、小昀一块嘀嘀咕咕说了半饷,而后吃了早餐,主仆四人一道出了家门,边满归进了府衙大门小晖三人就往城西南去。 边满归临近小办公间几步远,就正巧见汪年山抱着一个小箱子从里面走出来,便向他拱手笑道:“汪老师,这都快点卯了,您老怎么还没换捕头衣裳呢?” 汪年山精神有些萎靡,摇头摆手地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说:“你不知,昨日下午贺知府和魏钦差巡街时收到了不少民众举报,一怒之下裁撤了府衙将近一半的差役。肖家兄弟犯的事最重,他们是小老儿引入府衙的,小老儿实在愧对朝廷,哪里还有脸面继续待下去。” 边满归诧异地扬起了眉毛,没想到贺青昶让她去接柳毓又是故意把她从漩涡中支开,就一下午的功夫就把宝庆府衙里的蛀虫全拔除干净了?雷厉风行,好快的速度! 见边满归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汪年山苦笑着说:“满归啊,你这个义姐夫真是好手段呐。日后,你定要多向贺知府好好学。” “汪老师,您,您不介意吗?”边满归的探询摆在了明面上。 “有什么好介意?”汪年山再次叹了一口气,抽出一只手拍了拍边满归的肩,眼神有些闪烁地叹道,“大丈夫行走于天地之间正该如贺知府那样一身正气,做官的更是要为国为民。是我眼瞎看错了人,害人害己,但你是个好孩子,多跟贺知府学习,我这个不称职的老师有什么好介意的。你好好的,不要向肖家兄弟那样不长进。唉~” 汪年山说完不等边满归反应就走了,朝阳下须发花白的老人佝偻着腰,不复前日汪捕头那样的神采,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般沧桑了许多,使得边满归伫立良久,远远望着汪年山离开的门洞怔怔出神。这一段话,颇有些长辈教导小辈的苦口婆心的意味,边满归心头一时间微微酸涩。 自己会不会做的太过分了?毕竟汪年山还是好的,是被肖家兄弟牵累的人。话说,肖勇外养儿子的事汪年山是否知道?要不要阻止那些人继续散播这些消息呢?可是,我真的做错了吗?边满归开始自我怀疑。 思绪摇摆不定,胸口一口气堵着有点闷,点卯结束边满归就径直去后堂找贺青昶。 贺青昶办事效率很高,该交代的事昨下午就已经交代完了,现在正处理些接任的杂事,加上有钦差大臣魏仁柏从旁协助,倒也能腾出空来跟边满归散散步聊上几句。 听完边满归心中困惑,贺青昶沉吟片刻,神情淡然地说:“满归,我无法判定你的对错,每个人的成长经历不一样,受到的思想教育不一样,被周遭环境影响的程度不同,所以,看待这个世界的观念、看待某件事的态度、做出的那个决定,都是不一样的。” 见边满归露出迷惑的神情,贺青昶略一思索换了种说法:“《中山狼传》可曾看过?” “看过,就是东郭先生和狼嘛。”边满归点点头。 贺青昶对于边满归涉猎甚广的阅读量很满意,便笑道:“若你是东郭先生,你会如何?” “捡漏子卖给高莘呀。”边满归理所当然的说。 “对,因为你是猎户出身,狩猎是你的本能。”贺青昶摸了摸已经有些规模的五绺小胡须,一面慢步而行,一面缓声说道,“肖家兄弟就好比是中山狼,而你却不可能是东郭先生,狼惹了你,你自然会反击。” “可是,汪老师会不会有点无辜。”边满归再次绕回纠结的点上。 贺青昶眯了眯眼,意味深长地看了边满归一眼,道:“汪年山身为宝庆府衙,一州之总铺头,肖家兄弟的所作所为,他未必不知。” 边满归瞬间有盏灯在脑中点亮的感觉,忽地站定,难以接受地皱眉凝视贺青昶。 贺青昶与之相对而立,身直板正的沐浴在阳光之下,而说的话却让边满归有些胆寒:“满归,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善恶。按理来说,汪年山昨日下午就可全部收拾妥当告老归家,怎得今日大早还会跟你在衙内撞见?明知肖家兄弟得罪了你,也犯了法,为何还点出你我之间关系,又声明他曾是你的老师?” “他,想要我看在他的面子上,向你,为肖家兄弟说情?”边满归暗中倒抽一口冷气。 贺青昶不置可否地看过来,一副公事公办的淡漠之态:“法律只是道德标准的底线。身为朝廷官员,未违法乱纪之人,我无法审判,唯有良性引导和世人自我约束。是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1 18:29:55~2021-11-29 20:21: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同哥很帅 31瓶;熊叔粉丝 25瓶;44291006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0章 第400章 一席话听完,边满归心中郁结消解,砸吧砸吧嘴,摸着下巴无语地说:“这种小把戏我竟然没立时看穿,看来我还是太嫩了。” “十八岁,确实还挺嫩的。不过嘛,你比那些个愣头青还是要好上许多。”贺青昶不吝夸奖,不着痕迹的就把边满归奓了一半的毛给撸顺了。 “啊哈哈~那是必须的!”边满归又开始摇头晃脑的得意起来。 贺青昶可不惯着,故又板起脸说:“别得了三分颜色就开染坊了。现今府衙差役空虚,边总捕头,本官限你五日时间,将人数填补齐。” 边满归眼睛一亮,立马问:“贺老爷,那我能把余书棠和佟旺实叫来吗?” 贺青昶没有明确答复,只是说:“你不怕别人说你任人唯亲。” “我这叫举贤不避亲。”边满归理直气壮地昂起头,自豪地说,“书棠和旺实的能力摆在那,有什么好怕。”顿了顿,又满眼不屑地说:“再说了,人人脸上一张嘴,哪能都堵得住?总会有喜欢嚼舌根的家伙,哑了都还能写字、打手势呢,老是在乎他们的话,活着也忒不自在了。” “你呀,就是活得太自在了。”贺青昶抖了抖袍袖,转身回后堂去。 边满归在原地撇嘴,小声嘟囔着:“自打接连碰上你们这些个人,我日后哪里还能自在了。” 虽然顺着风,但声音实在太小,贺青昶没听清便扭回头问道:“你又说些什么呢?” “我说,我就是自在,羡慕吧,你咬我呀!”边满归冲着贺青昶做鬼脸、吐舌头,随即一溜烟跑了,气得贺青昶在原地跺脚,“冤孽啊!” 打趣完贺青昶后边满归心情大好,回了腾空的小办公间,再不见任何与汪年山相关的物件,到处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公文等摆放的整整齐齐,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边满归不免还是有些唏嘘。虽说在肖家兄弟的事上汪年山有失偏颇护短,但勉强也算是人之常情,不过嘛,边满归还是觉得发现了做得不对的事要及时劝阻才是正途。 既然事情已经有了结果,边满归也顺势翻篇了,懒得再费心思瞎琢磨,眼下她最重要的是赶紧把宝庆府衙所缺的差役人数补全,免得耽误了府衙日常工作的运行。衙役、狱卒什么的倒还好说,光是捕快一下就去了五个,招纳起来不太容易。 边满归想了大半饷,吃过午饭后也没回家,留在府衙的文库房里查阅资料。典史官陈杰打开库门,挥舞着大袖躲避风扬起的灰尘:“边捕头,时限只有一个时辰,要查什么就赶快吧。” “多谢。”边满归拱手致谢。 不再多言,边满归寻着分门别类的清楚标记,很快的找到近五年来府衙捕快调动的名录档案。厚厚的一大包,沉沉的用牛皮纸捆着,边满归单手拎到光线好的门口,直接坐在门槛上快速阅览。内容只简单记录着往来捕快们的个人基本信息、任卸职时间和缘由、奖惩记录等。 “边捕头,你要的上届武秀才和武举人名录。”陈典史稍后也去寻了一份文档递给边满归。 “好的,多谢。”边满归从一推档案中抬头一笑,接过明显单薄的文档。打开,抽出七八张纸来,快速的记忆里面的内容。 陈典史不是很能理解边满归这种行为,好奇地问:“边捕头,老爷不是说招纳新人么?你怎么回头来翻旧档?” 边满归一面记忆,一面聊天:“省时省力呀,这些人大多是有实际经验的老人了,比毛头小子们强多了。” “那照你这样招人,岂非新人永远成不了老人?”陈典史不太赞同。 边满归抽空抬眸瞅了眼正值壮年的陈典史,见他面色不善,便笑道,“非常时期用非常人。新人招是肯定会招的,不过新人需要时间磨砺,眼下多处空缺,急要老手稳局面嘛。未来的中流砥柱当然还得是成长起来的新人啦。” 得了解释的陈典史气顺了,复笑道:“如此说来,倒也有些道理。” “嗯嗯。”边满归随意应和两声,再度投入到筛选档案的工作中去。 一个时辰悄无声息的流逝,等到陈典史再来关门时,边满归还剩下最后几个,陈典史自知边满归和新上任的贺知府关系匪浅,又是为了公事,故而耐着性子等边满归全看完才收归原位,确定没有档案遗漏便锁了库房门。 边满归稍后一路小跑着回到自己独有的小办公间,速速研墨执笔,龙飞凤舞的把脑里记住的几个比较合适的人员都誊写在纸上。别看那么厚一捆档案资料,到头来符合边满归心中要求的捕快人选仍旧只有零星三人。 --------------------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飞快的就到400章啦~多谢一直愿意观看和陪伴的诸位! 第401章 第401章 整理好名册和相关资料,边满归不好擅自做主招纳之事,把拟定的东西上呈给宝庆府衙知府贺青昶过目。打眼看到边满归那张牙舞爪的一笔字,贺青昶瞬间就失去了大半兴致,实在忍不住的皱眉又逮住训诫了几句,边满归只管打哈哈应对不搭腔。 眉头紧锁地看完手里的东西,因为边满归的办事能力和效率,贺青昶心情勉强好了些:“就按你拟定的,狱卒、衙役贴榜新招,捕快先回招老手。就由你去操办吧。” “诺。”边满归高兴地抱拳应下。 前知府章台带着一票人垮台了,现在暂时没有录事官可用,贺青昶便把边满归抓住临时充当,押着她认认真真练字,一个字都不容许出错的写了几篇府衙招聘的告示,审核满意后贺青昶才心满意足地盖上官印放愁眉苦脸,有冤无处诉的边满归离开。 瞧了瞧外头的天际,夕阳霞光铺满府衙的屋顶和院坪。一直不曾作声的魏仁柏等到边满归向他拱手礼退后,才忍不住笑道:“舅兄怎么捉弄起小孩来了?” “他呀,最是皮痒,明明能写好非得胡闹。”贺青昶拿着边满归前后所写的字做对比,恨铁不成钢地数落道,“说不上俊逸起码端正,再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不丈夫不拘小节嘛。”魏仁柏跟边满归接触了几次后,倒是挺有好感。 贺青昶很不留面子地摆手道:“不用贴金了,他就是懒得。” 魏仁柏不赞同地摇摇头,笑道:“舅兄谬矣。人无完人,边捕头自律勤勉,已然优也。” 贺青昶‘你还是太年轻’的表情看过去,高深莫测地说:“你可别忘了,龙生九子,他是睚眦。” 魏仁柏想起自己对边满归的初评,笑言:“哈哈哈~忘不了。边捕头有仇必报,有恩,必酬也。” “仲方倒是了解他。”贺青昶摸着胡子与魏仁柏相视一笑。 边满归离了后堂抬头看天,被贺青昶抓着写字到这时候连退申都省了,点名也是陈典史代劳,甩了甩有些酸疼的手腕,边满归对写字更加不喜欢了。风急火燎的回家,跟柳毓吃了晚饭就循着记忆里的地址去拜访可回招做捕快的老手。 三个人找到了两个,有一个前年病故了,剩下两个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壮年汉子,从事捕快一个五年,一个七年,记录里都曾是立过功的,离开府衙的原因俱是因为看不惯肖家兄弟,不肯低头屈就从而被排挤,吃了好几次哑巴亏后实在不爽快才怒走的。 起先,看着年纪轻轻的边满归一开始是不信这么个纤瘦的人会是邵州宝庆府衙的总铺头,索性亮出总捕头那方小小的官印,再听说肖家兄弟都下狱了,两个在仓库辛苦搬扛的汉子立刻拍桌子就认了边满归做头儿,说明天就处理好这边去府衙报道。 第二天一大早,边满归点卯完毕就派人去城里各处通告栏里粘贴招聘的告示,随后请假回家套马。小厮钱贵开门后迈开步子努力跟在边满归身后小跑着,小声的说:“老爷,刚打听到,耿家少爷前夜里又发了疯病,拿刀把自己划伤了。” “嚯~耿家真是不容易啊。”边满归眉峰一挑,拍了下钱贵的脑袋,笑道,“可以呀小家伙,今晚赏你一只大鸡腿吃。” “多谢老爷!老爷您上马当心。”钱贵乐得脸上开出了花,扶着马镫让边满归好踩,再跑去开了车马房向外去的角门。 “回吧。驾~”边满归扬鞭向宝庆县方向而去。 边满归身着宝庆府衙总铺头服饰,懒得去县衙里惹眼,便花钱找个老汉帮忙把余书棠叫到了县衙侧方见面。 废话不多说,边满归甚为霸气地说:“你和佟旺实收拾收拾,辞了这面到宝庆府衙找贺老爷报道。” 余书棠倒是不奇怪,反而伸手笑问:“成啊。调职文书呢?” “麻烦精。”话是这样说,但边满归还是从怀里掏出两个封了火漆,盖着知府官印的信封,“喏,收好咯!” “自然是要收好的。”余书棠十分宝贝的接过贴身收好,眉开眼笑地说,“边总捕头,你这办事效率甚高啊,愚兄佩服!佩服!不知愚兄可有荣幸请边总捕头一顿酒宴呀?” “不得空。”边满归配合的昂首挺胸,摆出了十足的架子,长腿一跨便利落地上马稳坐,“回了。” “眼看到晌午了,你吃完再走呗。”余书棠握着马嚼子琏,仰头对边满归说,他倒没料到边满归真就要走了。 “饭到哪都能吃。府衙这次落水不少人,空了一大半了,确实不得闲,你和旺实赶紧麻溜的过来帮忙。”边满归控着马缰稍稍退开两步,免得等会冲撞了余书棠这单薄的书生。 既如此,余书棠也就不再多留,让开路叮嘱道:“就这几日功夫吧。你回去路上小心些,注意行人。” “得嘞。”边满归颔首示意,告别余书棠再回宝庆府去。 第402章 第402章 也不知是变天太快,还是围猎场场上太过广阔风大,廿五日大部队从畅猎行宫回京都的路上就刮风下雨。才进了京都的城门,苏米就察觉县主的面色有不自然的潮红,唇色偏白,呼吸声似乎也不如之前顺畅,马车里稍有摇晃,县主蹙眉紧闭着眸,眼看歪斜着就往榻椅边上无力的倒去。 “县主。”苏米怕县主摔着,忙伸手去扶。 入手略沉,县主像是失了意识脱力倒下的。苏米警觉不妙,顾不得主仆之别即刻伸手向县主白玉光洁的额,体温比往常烫许多,却不见有汗,像是寒冷那样环住手臂。 苏米手背掌心都仔细贴着县主的额探了一遍,低声惊呼:“呀,不好,县主体热烧起来了。” “啊?那怎么办?”侍雪一时间慌了,有些害怕的紧揪着苏米的裙身,甚是担忧地看着状况不佳的县主。 “快把县主的羊绒毯子找出来。”苏米强自冷静下来,接过侍雪拿来的羊绒毯,一面将县主整个裹住,一面又催道,“侍雪,赶紧去传话给娘娘,请娘娘尽早安排医官为县主诊治。” “好。”侍雪应声就去开门。也没管马车在行进当中,侍雪直接就跳了下去,差点就摔了,好在学了一两个月的武艺,踉跄两步稳住了身形,还不忘在外面将门先拉好。 追着快跑去王妃娘娘的马车边,侍雪人小才刚刚够着车窗,抬手轻轻敲了一下窗框,急切地说:“娘娘,奴婢侍雪,求见娘娘。” “侍雪?傻孩子,你怎么到这来了?”开窗门的是侍雪的奶奶邬妈妈。 见了自己亲奶奶,侍雪撑不住带了点哭腔:“奶奶,县主体热像是发烧了。” “傻丫头,不哭,不急。”简单安慰了孙女一句,邬妈妈就缩回马车里,面露担忧地对王妃娘娘道,“娘娘,寒姐儿也病了。” 躺在软塌上的王妃娘娘虚弱地睁开双眸,蕴着一层薄薄的水雾,面色苍白如纸,勉力的想强撑起身子,嗓子微微沙哑:“怎么也病了?” “许是同您一样早起在平原草地上用膳,被风吹伤了。”邬妈妈按住王妃娘娘不让起,安抚道,“娘娘好生养着,我且叫侍雪先回寒姐儿那,再派人去跟瞻哥儿说一声吧。” “也好。务必,请婧姝来。”王妃娘娘实在没心力操持,刚动一下就微喘起来。 邬妈妈暗叹了一口气,藏起对娘娘的揪心,先将娘娘裹严实了,才去开窗对外面还跟着马车的侍雪说:“乖囡囡,你先回去好好照应着寒姐儿,医官稍后就来看诊。” “好,好。”侍雪不疑有他,赶紧就往回跑了。 邬妈妈瞧着心惊,忙喊道:“慢点儿,别摔着!”侍雪只囫囵的在大风中应了一声。 之后,邬妈妈赶紧收回视线,对马车边跟着的年轻仆妇交代了几句,年轻仆妇似乎有点功夫在身,小跑着去追上骑马在前的世子爷。 莫元瞻知道来人是母妃身边的近身女护卫,是凌欣公主挑的忠诚好手,担心是母妃那出了什么事又不想给父王知道,便给莫元煦打了个眼神让他把寿亲王支住。 莫元瞻从马上弯腰下来,附耳去听,年轻仆妇简洁明了地说县主病了,要请医官看诊,王妃说最好是姬婧姝。 莫元瞻面有忧色,二话不说,拍马就往姬婧姝所在的后面队伍赶去。看着长兄飞速远去的背影,莫元煦压下心中惊奇,继续跟父王听父亲谈论着水稻、高粱等农作物的种植事宜。 莫元瞻在接近吊队尾的位置寻到了正准备回马车里的姬婧姝,姬婧姝一听是莫羽寒身体抱恙,沉着冷静的叫提着药箱的护卫重新跟上,自己即刻跨上旁边的一匹马就跟莫元瞻回到莫羽寒的马车处。 姬婧姝下马,见侍雪跟在马车外趋步而行,先是奇怪,后又一阵风呼呼吹来,猛得意识到侍雪是怕开关车门次数多了使得莫羽寒病情加重。 马车暂时停下,姬婧姝仗着身量纤细,动作迅捷的开门缝溜进马车内。顾不得客套,一面牵过莫羽寒的手腕搁在自己膝上把脉,一面观察蜷缩成团的莫羽寒的脸色,一面询问始终守着莫羽寒的苏米:“羽寒可有呕吐腹泻?” “没有。”“可有抽搐?”“轻微抽搐。”“有无冷颤?”“时有。” 车厢内回复到静静的,只有莫羽寒越发短粗厚重的呼吸声。姬婧姝慢条斯理的把脉,察看眼睑、舌苔脖颈等处,过一会,才又沉声问道:“羽寒今日吃了什么?” “今日就用了早膳,路上吃了些糕点。”苏米警觉起来,努力地回忆着,“可早膳是同老圣人一般的膳品呀,糕点也是婢子们自己做的,不该有什么差错啊。” 第403章 第403章 姬婧姝垂首思考,继续追问:“羽寒具体都吃了些什么?” 苏米使劲的想:“有粟面田螺饼、鸭蛋羹、腌笋干、烤兔肉、马奶茶、莲子百合糕。后又用了些山药糕、红枣糕、鹅掌鸭信。” 姬婧姝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低声自语:“早膳怎么全是些性凉阴寒之物?御膳司怎会出这样的纰漏?” “姬大家,有何不对么?县主,是怎么了?”苏米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很不安。 姬婧姝按耐住重重疑虑,缓声道:“羽寒就是受凉感染风邪,不妨事的。她现在体表热,内里却是虚寒,先别这样捂着她,取坛酒来浸湿帕子给她擦遍身上散热。我再熬一记温补的汤药来。” “诺。”苏米忙不迭的点头应下。 姬婧姝从移动不快的马车上跃下,见莫元瞻守着未离开半步,便对其道:“瞻世子,请借一步说话。” 莫元瞻面无表情的随之避开人群,冷峻地开口:“姬大家,幺儿可是中毒了?” “世子明鉴。得看今早御膳是何人安排,用心为何了。”姬婧姝钦佩瞻世子的敏锐判断力,直言关键。 莫元瞻目光一凛,缓声道:“今日早膳,是瑞亲王为狼群一事赔罪而为。” “苏米说的食物并无丝毫毒性,但性皆寒凉,体弱虚亏者不宜多食。”姬婧姝揉着眉心,一个一个的说,“瞻世子,用罢早膳,在王妃娘娘出现不适之后,英国公家二小姐赵语恬也病了。我随后又听医正们说,老圣人身上同样微寒轻颤,伴有咳喘。体弱的,都病了。奇怪的是,玥华县主也病了。” 莫元瞻沉吟片刻,联想猜测道:“莫非是报复猎杀狼群,以及老圣人赐封幺儿正二品县主之事?” “此举,牵连甚广,行迹未免露骨了些。”姬婧姝满腹怀疑,显是不大相信此乃瑞亲王府的行动。 莫元瞻哼笑一声,有七八分的把握地道:“老的贪财好色,心无成算;少的花天酒地,刚愎自用;手底下养着一群门客幕僚,若有这等速效达成的法子,不排除此举出自其手。况且连嫡女都一块病了,事发,不过搪塞一句不通医理有所疏忽,最后还是用厨司仆从顶罪。况且,昨夜的事,还没着落呢....” 此事涉及皇权争夺,姬婧姝不便多言,行了礼道:“瞻世子,请为县主送去一坛烧酒和一盆水,小女子先去为县主煎药了。” “好,有劳姬大家。”莫元瞻颔首,抱拳回礼。 姬婧姝转身暂离,在道路边挑了快相对平整的地方,从药箱里取出不少物件,支起便携的小火炉,开始用小瓦罐给莫羽寒熬药。 马车咕噜噜前行,在得知爱妻和爱女相继病倒后,寿亲王下令不再去护国山庄,父子三人都随着王妃娘娘和莫羽寒一道回了芜泉别院,拒绝了一切交际往来,寿亲王只寸步不离的陪守在王妃娘娘身边;莫元瞻宫中、别院两地来回跑着探病请安;莫元煦依然正点准时的上朝公务。 过了两三日,莫羽寒在苏米和姬婧姝的悉心照顾下病情有所好转,刚用了一副汤药在床上歪着,身着谒见常礼服的莫元瞻便虎步而来。 莫元瞻打量着幺妹的气色,不咳喘,不虚寒,比以往病如山倒土崩的态势好上许多,便稍有安慰的在幺妹的床前玫瑰椅上阔腿而坐:“不枉幺儿习武辛苦,身子总算比以往强上不少。” “大哥哥,也要多谢婧姝呢,平日里总给我把脉,配些个丸剂药膳叫我吃。”莫羽寒感念地说。 莫元瞻赞同地点点头,沉吟道:“姬家的医术确为神技,与我家也是缘深,皇曾祖近年身子骨也比前两年稳定了些,只不过这回又遭了罪。” “皇曾祖龙体如何了?母妃和语恬都还好么?”莫羽寒神态显得清冷,眸中的关切却没藏住。 莫元瞻以肘靠在椅上,细细瞧了幺妹一眼,关怀道:“都是积年的弱症了,多少太医药膳养着呢。倒是你,年轻轻的,能想个妥帖的法子根除才好。” “大哥哥莫要太担心我,就快好了,不妨事的。”莫羽寒将身子坐直,不愿长兄过于担忧,认真地看了看莫元瞻,关心道,“反而是大哥哥,近日来回奔忙,削瘦了不少。” “奔忙算不上,有大戏调剂,也不会枯燥。”莫元瞻把玩着腰间血玉,缓声轻笑道,“韵儿来信说,前日府里走水了,老二为了抢救出父王的王印和封王圣旨差点被烧伤呢。” “府里走水了!?嫂嫂和锋儿都还好么?”莫羽寒惊疑不定,眯着双眸,眉头拧成了结,“存放王印和封王圣旨的东库房附近从不准有火星,还特意挖了莲池,怎会起火的?” 第404章 第404章 “是呀,怎么就会起火了呢?好在韵儿早从鸽子信里知道了,王印和封王圣旨等贵重物件已经转移到勤阅殿里,人员都没太大损伤。”莫元瞻笑得意味深长,目光逐渐凌厉,“再说京里,为了老圣人能尽早康复,大伯父亲自沐浴素衣,带上一队人马去延庆观斋戒祈福;啸首则是亲用血誊抄《黄帝内经》敬献,每日上朝前,必跪在端门高声朗诵一遍;殷妃和大伯母也一天三餐都要去给老圣人请安;呵,既是赔罪也是诚孝至深,好手段。” 莫羽寒沉默不语,心想着,长房家的再也按捺不住要大举进攻了,春搜的狼群和所谓的早膳报复恐怕就是个幌子,其原有的计划,会不会就是为了让老圣人龙体欠安,他们好完成之后一系列拉拢人心,圣前表德的言行的计划呢? 莫元瞻见幺妹陷入深思,微微一笑,问道:“幺儿在想什么?” “大哥哥,我在想,长房素来瞧不上我,哪会花那么多的心思来报复我?母妃、我和语恬的病,可能是被下给老圣人的套子拖累了。”莫羽寒一本正经的分析起来,忍不住又暗觉嫌弃,道,“远隔千里的两处,都是这般大张旗鼓的为了父祖不顾一切,甘毁自身的路子,那许多幕僚门客,就不能再多想一出别的戏码么?” 忽而,莫羽寒像是被什么惊吓住,呆愣了一小会,猛地往前倾身过去,双手扶住床沿支住单薄的身子,将双眼瞪得圆溜溜的,直愣愣望着自家长兄,犹疑地问道:“大哥哥,这出主意的幕僚,不会,是你安排的人故意怂恿捣乱吧?” “哈哈哈~幺儿进步很大,思虑越发的周全,为兄欣慰呀。”莫元瞻朗声笑道,随后又抬手安抚震撼不安的莫羽寒,道,“为兄确实安插了眼线,不过,幺儿勿需担心,那三两个眼线都是些混吃混喝的,搅不起这样的波浪,也不在惹眼的当口上。” 莫羽寒缓慢地将身子收回被子里,双手暗自环胸抱住,忽然就生起莫名的气来,没头没脑地问道:“大哥哥,漱玉斋、沧澜轩和庆园行宫里都是谁呀?这次,送去安坨那的,又是谁呀?” “好哇~刚夸你进步就反手打你大哥哥的巴掌呐?”莫元瞻被问得有些懵,不免啼笑皆非地苦笑道,“碧晴、碧月、苏米、侍雪是你用老了的贴身侍女,她们是否可靠你最清楚,其他三十来个能知道的又有多少?至于边满归那,是你嫂嫂操办的,我并不知晓。” “既是嫂嫂督办,那定是妥帖没问题的。”莫羽寒晃悠着小脑袋,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下瞬,晶亮的杏眸一转,又朝莫元瞻撒起娇来,“大哥哥~既然长房开始进攻了,我想向你讨一件金丝白绡护衣,好不好呀?” “好~幺儿难得开口,一件护身软衫罢了,为兄岂有不许之理?”莫元瞻当真是拿这幺妹没法子。 “可否尺寸抛大几码呢,幺儿还要长个的嘛,穿宽松些也舒服。大哥哥,你觉得好不好喔?”莫羽寒双手食指有些羞涩的对戳,稍稍抿唇鼓起两腮,展露出一个略带期盼、抱歉又甜甜的笑容。 甚少见幺妹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莫元瞻不想一时被这甜美娇俏的可爱幺妹晃了下眼,眨眼便又冷静下来,敛眸浅笑道:“小幺儿长大了,羊羔也会学狐狸蛊惑人心了。” 闻言,莫羽寒失态的噘了噘嘴,失望地说:“大哥哥怎么看出来的?怎么会一点用都没有的呢?婧姝明明说是百试百灵的。” “哼,因为你是我亲妹妹,没有邪念如何蛊惑?”莫元瞻忍不住哼笑一声,长身而起,大手揉了揉自家幺妹的脑袋,眼神宠溺地说,“还是有效的,不可乱用。过两日便着人将护身软衫送来。” “真的?”莫羽寒双眸亮晶晶的,透着惊喜仰头瞧过来,“深谢大哥哥~” “嗯,好好养病吧。”就此一眼,叫莫元瞻心念一转,彻底将幺妹的墨发揉乱后,虎步一迈光速撤离。 “大哥哥呀~”莫羽寒顶着一头乌糟糟的乱发,望着莫元瞻爽朗大笑着离开的背影,唯有一阵磨牙捶床。 莫元瞻前脚刚走,苏米便入内通报,说是卢五小姐和孙三小姐登门来探病,已经往王妃娘娘的望泉居去了,等会就要过来漱玉斋。 莫羽寒嘟着嘴轻‘嗯’一声,一面捋顺凌乱的如瀑长发,一面吩咐苏米去准备卢若淑和孙佳蕊爱喝爱吃的茶点。 --------------------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调皮的瞻世子还是挺好玩的哟~ 第405章哦豁~ = 第405章 卢若淑和孙佳蕊转过屏风看到的光景,就是倚在床头自己束发的莫羽寒,卢若淑便快几步过去,随手用那支枕边的木发钗给莫羽寒挽了个小髻。 瞥了眼莫羽寒头上的发钗,孙佳蕊忍不住好笑道:“羽寒,你咋滴说也是个正二品的县主了,怎么还总是别着那个丑丑的梅花发钗嗫?” “丑丑的才不会被人惦记嘛。”莫羽寒垂首敛眸,别有深意地抿唇浅笑。 卢若淑伸手在莫羽寒额上探了下温度,就势在床尾坐下,钦佩道:“姬大家的医术着实厉害。” “那可不呢,前两日病西施身上烫的跟碳似的,护花神急得哭成金鱼眼了都,姬大家配了两副药,才五帖下去,嘿~就活了。”孙佳蕊手舞足蹈的比划着,比说书还热闹。 “好好的一位悬壶济世的女大夫,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成了神婆了呢?”卢若淑嫌弃中夹杂着无奈,伸手一拉,让孙佳蕊在旁侧的玫瑰椅上坐下。 孙佳蕊不肯,换了张挨着门柜放置的藤摇椅,翘起二郎腿躺着,晃悠悠的甚是舒服:“神婆哪有姬大家厉害,琴棋书画、歌舞医术,样样都精通!” “只是这回有些奇怪。”卢若淑神色困惑地说,“往日,玥华县主无论有些什么小病小痛的定要请姬大家去诊脉,总得要留下住一夜,今次竟是从头至尾都未提及过。” “是因为姬大家被凌欣公主请去看诊了吧。”孙佳蕊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莫羽寒闻言一惊,急问道:“给我阿娘看诊?阿娘怎么了?” “羽寒勿担忧,就是跟你们一样受凉感风啦。”卢若淑安抚地将莫羽寒扶回床头大靠枕。 莫羽寒心绪千思百转,一时摸不透凌欣公主究竟是真的病了,还是一个将计就计的策略;瑞亲王家不让婧姝去看诊,岂非更显心虚。 孙佳蕊从香袋里摸出一把瓜子,一派轻松地说:“哎,你们说,这个病会不会耽搁玥华县主本月廿八的婚期呢?我也是纳闷了蛤,玥华县主也不过就比羽寒你大九个月,及笄礼都没过呢,咋么的,就急吼吼的定了亲不过一月就忙着办喜宴嗫?” 卢若淑轻描淡写地说:“许是需要清流家族的支持吧。” 莫羽寒杏眸微眯,藏着少许惊骇之色,无声地望向床尾安坐的卢若淑,贝齿轻咬菱唇,一时迟疑着不知该当如何开口。 孙佳蕊暂时没理清卢若淑话中深意,一面摇一面磕着瓜子,不解地说:“清流大多都没权没势的,能支持个啥劲?” “学子和民智。”嫣唇启,卢若淑依然神色从容。 莫羽寒侧着身,将头枕在手上,眸光越发深邃。 孙佳蕊扭头回望了相视沉默的二女一眼,噘了噘嘴,不感兴趣地换了个话题:“羽寒,你正二县主的制礼都下来了没啊?” 莫羽寒收回探究的视线。随口应道:“下来了,你旁边的大箱子里就是。” “我能打开瞧不?”孙佳蕊说着话蹲在一口红酸枝木大箱子前。 见那大狗狗一般的形态,再配上渴望和恳求的眼神,莫羽寒不由得想起好些日子不见的狐狸捡东,便笑着向孙佳蕊点了点头。 “啊哈~”征得同意后,孙佳蕊兴高采烈地打开那口大箱子。 可箱子里面的东西没一件是跟正二品县主制式礼饰相关的,反而是些木雕、瓦罐、竹编、折扇等一类不起眼的小物件,还有一封米浆糊口的信,唯一能让孙佳蕊瞧上眼的只有一个婴孩大小的羔羊玩偶。 孙佳蕊把羔羊玩偶拿在手里,又把那封厚厚的信送去给莫羽寒:“羽寒,这些玩意儿都是哪来的呀?感觉这羔羊跟之前你那只兔子的做工贼像,忒粗糙了都。还有这个,给你。” “嗯?!你从哪翻出来的?”莫羽寒惊愕地瞪圆了眼睛,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 孙佳蕊下巴朝翻开的大箱子方向一抬:“那啊。” 莫羽寒似乎倒吸了一口凉气,闭了闭眼,不太淡定地接过孙佳蕊递来的信,想到那夜脑中不断浮现的边满归的笑脸,莫羽寒俏面又是一阵透红。飞速思考之后,莫羽寒郑重地说道:“这些,都是我在宝庆府的挚友托四哥哥带给我的礼物。” 孙佳蕊没继续深究,反而是惊叹地说:“蛤~?那这些丑丑的小东西不会都是那人亲自做的吧?妈呀,用心到位,但是好笑!” “她听到肯定翻个白眼,回你四个大字:爱要不要!啊哈哈哈~”莫羽寒说着在脑海中勾勒出边满归的神态,忍不住自己大笑起来。 少见莫羽寒这般格外开心地笑容,卢若淑禁不住对‘宝庆府的挚友’好奇起来:“羽寒她是哪家的千金呀?对你县主的身份似乎全无顾忌哦。” “她喔,就是个全无尊卑的无赖混蛋!”莫羽寒避重就轻的实话实说。 “不是吧?那你咋还和她好嗫?”孙佳蕊怀疑自己听错了。 “因为,她是特殊的能让我心安的人。”莫羽寒眉眼弯弯如新月一般明亮,透着星点女儿家的娇羞。 -------------------- 作者有话要说: 莫羽寒(病中惊坐起),瞪圆了眼睛:谁把这口箱子摆这的?完惹,被发现了啦~ 边满归(探头探脑的扒窗户):哦豁~这是掉马了咩? 第406章 第406章 “欸,羽寒你跟她咋认识的?跟我们唠唠呗。”孙佳蕊长靴左右互踩的脱下,双脚一盘,抱着羔羊玩偶就上了床,差点把床沿边坐着的卢若淑挤下去,“木梳子你往里边挪点” 没法子,卢若淑只得也去了绣鞋挪到更里床一些的位置:“孙佳蕊你要不要这么八卦啊你!” 孙佳蕊不服,斜眼道:“说得你没好奇心是咋的?” 莫羽寒心中暗道:这两货又来了。面上也赶紧出声拦截了卢若淑:“好啦,好啦,我跟你们说说她吧,但你们得保证不得再告诉任何人,否则传扬出去,她肯定会有杀身之祸的。” 面对莫羽寒的满脸严肃,孙佳蕊立刻竖起三根指头贴在头顶发誓,卢若淑也非常郑重地点点头。 “简单来说,就是她救过我的性命,替我疗伤,悉心的照顾过我几日,是我入京之前唯一能交心谈话的人。”莫羽寒介绍的简单明了,却也省略了很多重要信息,卢若淑和孙佳蕊也尊重她,没有追问的意思,“我被大哥哥和四哥哥接回家后,也一直在四哥哥帮忙打掩护下与她保持著书信往来,互赠礼物。入京后认识了你们,她也很替我开心,还说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孙佳蕊双手一拍,像是想起来什么,恍然道:“哦~我还一直奇怪呢!难怪羽寒你那么害怕虫子的一个人,会送我和木梳子一人一只铸铜小蚂蚱呢。原来还有这档子事呀。” “那,不是羽寒做的吧,该是,那个人弄的。”卢若淑直觉告诉她,莫羽寒做不出这样的事来,因为模刻很糙不精美,而且莫羽寒要送也是黄金不会是铜。 莫羽寒仿佛知道卢若淑心中所想,向她点点头,一脸又好气又无奈,耸着肩,摊开一只葱白小手,逐渐嫌弃地说:“是,是她弄得。一共三只,是可以用绳子串起来的,最无语的你知道是什么嘛?她真是掉到钱眼里去了,送人欸,自己不舍得用银子打就算了,吭,更过分的,还好意思反过来问我收钱喔!” “啊哈哈哈~厉害了!”孙佳蕊开心到鼓掌。 卢若淑憋着笑,听神态错综复杂的莫羽寒继续说:“她的字明明是有笔架子,认真写就会不错的,可总是写得龙飞凤舞的。有一次,我要她练字,她喔,回信,一页信纸斗大的就一个方方正正的字,哼、哈、吭、哧的跟我发脾气,后面写了三四页又觉得浪费,就一页纸多写几个字,反正就是没一个好字,真是气得我恨不能扑上去咬她一口!” “后来,她知道我在京里受了委屈,就给我出主意应对,可能是起色比较慢吧,她就被大哥哥从宝庆府送来了京里,帮了我不少忙将事情解决了。虽然,她得了几千两银子的报酬,但我还是很感谢她肯舍身过来。”莫羽寒说起这件事时,神情又温柔感怀起来。 卢若淑伸手握住莫羽寒的手,笑道:“因为你值得。人情往来都是相互的,你对她很好,她才会回馈给你她的好,你定是在她心中也有特殊的位置,所以,值得她愿意舍身来京帮你。” “对的!羽寒,你把她形容的欠儿登的小损样,可我反而更想见见她了,贼拉稀罕。”孙佳蕊可劲的乐呵。 卢若淑不客气地一指头戳在孙佳蕊脸上,冷笑一声,学着孙佳蕊的腔调说话:“那可不咋的,跟你一样咋呼闹挺,你俩搁一块,启京城只怕是要崩开!” “胡说!别欺负我们老实头啊!”孙佳蕊略带心虚地一挥手,把怀里的羔羊玩偶甩了出来。 莫羽寒忙捡起抱在怀里,是处理过的真羊羔毛皮,没有一丝异味,里头塞满了弹好的蓬松的新棉花,抱起来软绵绵的有韧劲,两个刚冒出头的小羊角里也是棉花,外面羊皮上了色,就是,针脚手工实在差得拿不上台面,却煊软的如同一只超级大的白团肉包子,令莫羽寒爱不释手。 莫羽寒正抱着羔羊玩偶,背靠床头看信,孙佳蕊跟卢若淑的日常拌嘴就成了背景音。 刚好看完了信,外面苏米过来禀报:“县主,四公子来看你了。” “请四哥哥进来吧。”互相都大家都熟得很,莫羽寒一面收信一面道。 苏米应声出去,请了莫元煦进屋。 知道屋内还有另外两位闺秀在,莫元煦没直愣愣的进去,而是在就近屏风的位置站住,叫苏米搬了把鼓凳就此坐下。如此谦谦君子的做派,令孙佳蕊挺赞赏的,恶趣味地用胳膊肘撞卢若淑,一顿挤眉弄眼,扰的卢若淑俏脸一阵羞红,羞恼地拧了孙佳蕊一把后扭头向里。 第407章呀哈~ = 第407章 大约是猜到了里面悉悉索索的动静是什么缘由而起,莫元煦好心情的弯起嘴角笑起来,稍待一会,莫元煦才出声询问:“幺儿今日身体如何?” “谢四哥哥挂怀,已然快好了。”莫羽寒伸手拉住了还想继续调笑卢若淑的孙佳蕊。 孙佳蕊耸耸肩作罢,暂时老实地坐在旁边。 莫元煦接过苏米奉上的盖碗,小小抿了一口热茶,双手交叠自托在腿上,笑道:“宝庆府尘埃落定,知县升任知府。” “是么,如此一来,她定又是面前一堆书,被怀孕的姐姐拿着戒尺守着,还要受着姐夫的耳提面命,说不定现下正抱着脑袋嚷嚷着头疼呢。”莫羽寒在脑中纵情的描绘着场景,忍不住笑出声。 莫元煦有些诧异于莫羽寒在卢若淑和孙佳蕊面前的不遮掩,可他又摸不准卢、孙二女究竟知晓多少,又听幺妹没有直称‘安坨’,他便实在不好贸然说出什么话来:“她,惯来不爱读书习字,有人威压正好。” “是呀,她挂记着她姐姐的胎,恨不能将其姐作菩萨似的供起来,半分都不敢过度违逆,这样一来少不得是要多读几本书的。还曾说过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脚呢。”莫羽寒说起来就开心。 “呵呵呵~活该。”莫元煦同样有些幸灾乐祸。 兄妹俩跟打哑谜似的聊天,卢若淑听得约莫知晓说的是‘宝庆挚友’的事,孙佳蕊则是很不痛快地说:“煦公子,你也跟那位千金小姐很熟么?” “千金小姐?她,哪是什么千金小姐?”莫元煦一时讶然,思考着莫羽寒到底跟这二位真千金小姐说了些什么关于伪千金小姐的信息。 “不是千金小姐难道是豪门公子啊!”孙佳蕊怼了回去。 “噗咳咳~”莫元煦一口香茶呛进了鼻腔,那野蛮人算哪门子豪门,猎户世家到勉强。 结果,也不晓得孙佳蕊的脑回路是怎样蜿蜒的,以为自己踩中了莫羽寒之前遮掩的重点,一双小鹿眼直勾勾地盯得莫羽寒心里发毛,手颤巍巍地指着莫羽寒,平地一声惊雷起:“你,羽寒,宝庆那疙瘩的是位公子吧!不会是你心上人吧!” “啊!”莫羽寒掩唇往床榻内一缩,惊得呆住了......不知怎的,莫名的,有种,被人一把揪住小辫子的羞耻感! 更加剧烈的咳嗽声响起,让来回打量一圈的孙佳蕊越发笃定自己猜中了其中关键,双手环于胸前,昂首睨视莫羽寒,面上露出异常自信的笑容,仿佛在说:看吧,被我说中了吧!我可真是小机灵鬼! 起初,卢若淑对孙佳蕊天马行空的话持怀疑态度,然而莫羽寒极为不自然的状态,以及莫元煦在屏风后咳嗽的状况,使得卢若淑也连带着产生偏移,不会孙佳蕊的‘无稽之谈’是真的吧?那人不会真是羽寒的心上人吧?送的这些礼物......对了,发钗! 卢若淑倏地将目光投射在莫羽寒常在家用于盘发的木发钗上,什么样的人才会赠送发钗为礼呢!这做工粗糙的梅花发钗,若非那人亲手所做,自幼皆为精贵名品包围的羽寒怎的如此喜欢?举目望去,陆续送来的礼物可不少,却从不曾见羽寒带任何一件出芜泉别院,这又是为何呢?若是女子,怎么会有杀身之祸,往来要四公子掩护呢?偶尔莫羽寒还避开人细算一些明显不是庆园行宫等处的琐碎账册…….越细细深究,卢若淑越觉得孙佳蕊是揭破秘密的大功臣! 莫羽寒眼瞅着卢若淑的表情越发古怪,眼神越发暧昧,就知道她是跟着孙佳蕊的思路走远了,慌忙道:“哎呀~你们别胡思乱想,根本没有的事!” “瘪装了,咱们谁跟谁呀,我有眼力介,保管外头没人会知道一个字。”孙佳蕊豪迈地拍了拍胸口。 卢若淑跟着也紧握住莫羽寒的手,一派‘我办事你放心’的模样。 头疼,莫羽寒略有些苦涩地、羞恼地蹙眉扶额,知道再说也是无济于事,继而抠了抠头皮发麻的后脑勺,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干嘛要把那个箱子放在当眼处喔?做什么嘴贱要分享边满归的事呢?像以前一样偷着乐不好么?保留其中的间距它不香嘛?吭?谁稀罕边满归那个口花花的坏家伙当心上人啊!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而屏风外的莫元煦一直没得到幺妹的正面指示,就最好保持安静,接过事情走向开始奇怪,他想笑却不敢真笑出来得罪了幺妹,只能假装咳嗽来掩盖笑意。 孙佳蕊自信满满地戳着莫羽寒紧紧锁在怀里的羊羔玩偶,继续保证道:“哎呀~我说大妹砸,你就放宽心吧,昂,这事姐们儿拎得清,不会秃噜嘴给你说出去的。” “羽寒,此等重要密事,我们分得清轻重的,你无需焦虑。”卢若淑握手的力道又增加几分。 -------------------- 作者有话要说: 边满归戳一戳莫羽寒的后腰,呲着牙笑道:“呀哈~你瞧瞧,你瞧瞧,瞒不住了吧!” 莫羽寒气哼哼地拍开边满归的爪子,娇嗔地一跺脚,指着窗户外,羞恼地说:“请你麻溜的团起来,圆润的出去!” 边满归晃荡着二郎腿甩赖道:“吃饱了撑着要寒宝宝亲亲才能学翻滚的牛宝宝。” 莫羽寒只能噘着嘴暗自磨着后槽牙。。。 第408章 第408章 阴差阳错的,莫羽寒估摸着自己再说也是徒劳,反而还会让卢若淑和孙佳蕊认为自己是不信任她们,哎哟,满腹的忧愁使得莫羽寒开始自暴自弃,颇有种破罐子破摔,你们高兴就好的架势,叹着气无力道:“哈...行吧,就这样吧。真是要谢谢你们了喔!” 孙佳蕊一派大义凛然地说:“那必须得,咱们仨好姐们嘛!” 而莫羽寒此时在内心里狂翻白眼,却浑然忘了?或是故意为之?似乎丝毫记不得那日夜间‘香约’起效时不断想起边满归的,频频唤着安坨的,究竟是谁呢! 稍后,保持沉默莫元煦才说起另一件事:“对了,幺儿,父王说,玥华本月廿八的婚期不变,你若不想去便称病就是。” 莫羽寒拿不定主意,便问:“母妃可去?” 莫元煦多提供了一个参考值:“母妃同凌欣公主都不去。” 莫羽寒略略想了会,道:“我们家的女眷不能都不去,徒留把柄与人,我去吧。” “若是这样,幺儿倒不必忧心,嫂嫂明晚便到。”莫元煦持续输出信息,顿了一下,笑言,“母妃说,要请卢家夫人等几位过府用膳呢。” “哦~挺好呀。”莫羽寒听出来言外之意。 卢若淑自然也能听出来。孙佳蕊又开始调侃卢若淑:“那真是感情好呀~早听闻瞻世子妃雍容和善,才貌双全,木梳子,你可多接触学习!” “你,你就不能消停点?”卢若淑羞恼之下伸手要去拧孙佳蕊的嘴。 孙佳蕊身形灵活的避开,踩着袜子就从床上翻下来,站在地上作势要往外跑,面露嚣张地说:“诶嘿~木梳子,你敢来吗?” “依我看,最该学习的就是你!”卢若淑气不过的就要去追,刚一条腿迈出床沿,就陡然想起屏风外还有个莫元煦,立刻缩回了床里,冷静地说,“瞻世子妃出身名门大家,举世清流,一手绣品最是出众无不赞誉,自然是要多求教学习的。” “学了女红给谁做衣裳鞋袜么?还是,准备你的华美嫁衣呀?”孙佳蕊一句话怄得卢若淑咬牙,再懒得顾忌,直接猛地扑过去,怒道,“莫元煦,关门!” ‘啪’一声轻响,门被莫元煦飞快的关上,人也利索地出去了。 “艾玛~不带这样的!”孙佳蕊逃之不及,被飞扑过来的卢若淑按在了门板上,急切地叫着,“木梳子,形象啊!贤良淑德的卢家五小姐好形象一地稀碎啊!” 哪知莫元煦在门外慢悠悠地笑道:“此般真实不作伪,甚好。” “哼,孙家三小姐你可听见?”卢若淑豁出去一般,冷笑道:“展现真实的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放弃挣扎吧!” “哎哟~疼啊~羽寒姐姐救命啊~”孙佳蕊被反手压制住,一时间挣脱不开。 “噗哈哈~你先挑起争端来的,我可不帮你。”莫羽寒歪在床上,抱着羔羊玩偶笑眯眯地说。 此路不通立马换路,孙佳蕊转瞬就求饶起来:“若淑姐姐~我错了~是我赛脸嘚瑟了~是我虎了吧唧的乱嚼舌根,我知错了!” “你从来都是嘴里认错快,下次还敢犯的典型。我才不信你。”卢若淑逮着机会顺手抄起自己的绣鞋狠狠在孙佳蕊的屁屁上揍了好几下。 莫元煦在门外听见动静撑不住朗声笑了起来,卢若淑也是爽快的出了一口气,孙佳蕊羞臊地捂着屁屁一头扎进了莫羽寒被子里,‘呜呜’的假哭起来,惹来莫羽寒有一阵笑。 卢若淑将鞋子穿好,理抻调衣衫,开一门,头一昂,落落大方地说道:“四公子,可愿陪小女子去芜泉赏荷花?” 莫元煦端正了身子站立,二人相视而笑:“荣幸之至。” 孙佳蕊在床榻上,面朝外做鬼脸,张嘴无声说着什么,莫羽寒好笑的轻拍了她一下。 转而过了一日,庆幸是学了曌辰宫的武学,莫羽寒身子比以往康健不少,病也好得快,待到廖华韵抵达京城时,莫羽寒已经可以去别院门口迎接了。 西边天际留有余晖,斜照披撒,霞彩满地,金光璀璨。廖华韵身着一袭青翠山水纹饰的朱子深衣,挽发髻戴金镶玉莲花冠,扶着夫君莫元瞻的手从卧车里下来,夕阳之下端方典雅。 眼波流转,瞧见了门口的莫羽寒和卢若琳、卢若淑、孙佳蕊、王范氏,廖华韵与莫元瞻对视一眼,便莲步先行去到了莫羽寒身边,一面伸手给莫羽寒拢了拢斗篷,一面向几位问礼:“小妇人廖氏,今日有幸与范家妹妹、卢家妹妹、孙家妹妹相见,这厢有礼了!” “瞻世子妃金安!”卢若琳、卢若淑和孙佳蕊速速回礼。 “表嫂金安。”王范氏出身名门范家嫡系,与廖华韵早相互闻名,不无仰慕地说,“自幼便听闻表嫂才华横溢,花鸟呈现于女红之上,更是栩栩如生,令小妹仰慕已久,今日得见再无憾事也。” --------------------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有没有过这样无奈头痛摔破罐的时候呢? 边满归贼兮兮地戳莫羽寒的脸颊,笑问:“那日夜间‘香约’起效时不断想起我的,频频唤着我的,究竟是谁呢?” 莫羽寒被子一蒙头,小羊蹄子一蹬边满归的腰,嗡声嗡气的低吼:“我怎么知道啊~你别挨着我~起开啦~” 边满归一把握住小羊蹄子,把羊羔儿整个圈禁:“我不仅要挨着你,我还要爱你呢!” 莫羽寒脸红成熟龙虾,嘴硬道:“我不需要,你走...哪去!”拧住边满归的耳朵,气哼哼地说:“你给我老实待着吧你!” 边满归笑得一脸不可描述~~~ 话说,咱们这位县主傲娇的小性子也是藏不住了嘞。 第409章莫廖氏 第409章 “表弟妹自谦了,表弟妹的字画、诗词举国闻名,小妇人甚是喜欢《东悦集》,随行带了一本正想请表弟妹提写扉页呢。”廖华韵妙目温柔如春水,笑容娴雅。 王范氏素净白皙的面上微微一红,既是开心又是含羞:“《东悦集》不过是小妹闲时胡写的,能得表嫂收纳,实在惭愧。” “表弟妹文采斐然,乃当世女子所仰,何须惭愧呢。”廖华韵上前轻轻一握王范氏的手,稍后便松开,浅笑道,“时辰不早了,外面风大,有劳诸位妹妹在此久等,我们快快一道进府吧。” “正是,宴席已备下,大家都请进府入座吧。”说话间,莫元瞻虎步而来。 莫元瞻怀里是用厚厚的围毡包起来的儿子莫熠锋,小家伙精力在路上耗完了,趴在父亲宽阔的肩旁上睡得正酣甜。 且不说一行人如何进院,如何再与院内请来的夫人们见礼。王妃娘娘身子尚未痊愈,只在席上勉强坐着,全程便由莫羽寒代为操办,传膳上酒,安排的十分细致妥帖。席间用膳不久小娃娃莫熠锋也醒了,又领来给诸位见过,这个抱抱,那个摸摸,一阵欢声笑语充满厅堂,主宾尽欢,在座的夫人小姐们和临厅的公子们都说席面办得极好。 廖华韵席间特意多观察卢若淑几眼,离席过去到第二桌同她闲谈聊天,谢她在京对莫羽寒多有照拂。 卢若淑笑容温婉,开朗大方地回话:“世子妃谬赞了,羽寒与我缘分深又极谈得来,她待人也是极好的,既是我的闺中密友,自是要好生对待。” 这派从容很得廖华韵的心喜,点点头笑道:“幺儿自幼性子清冷惯了,如今倒是开朗不少,想来若淑也着实费了一番心。” “说来惭愧,羽寒本是谪仙一般的人儿,倒叫我拉着染上不少凡尘气息。”卢若淑不好意思地略略垂首。 廖华韵高兴地举起一杯酒,敬笑道:“你不知,我们就是发愁她不接地气儿呢,现下的模样我们都瞧着可高兴了。来,这杯酒敬谢。” “不敢当,佳蕊才是主力我不过辅助的。”卢若淑不敢居功,端着酒杯,桌下轻踩了旁边的孙佳蕊一脚。 孙佳蕊回过头来,见廖华韵举着酒杯,也没问是什么缘由,就爽快的轻碰酒杯,仰首饮尽:“世子妃,我干了,您随意!” “你,市侩行径喔!”卢若淑脸色微变,透出些无力感来,忙替孙佳蕊道歉,“世子妃见谅,佳蕊她自幼军营长大,性子难免粗鲁些,还请世子妃海涵莫怪。” 廖华韵倒是不计较,一派恍然大悟的神情,道:“不妨事,原来是我们太闷啦,羽寒就得要同你们这样活泼爽朗的女孩子玩才是呢!” “让世子妃见笑啦。”无论是眼下之局,还是日后妯娌之局,廖华韵的包容度都使得卢若淑悄悄松了一口气。 脑中正想着妯娌之事,不知是被勘破了心思,还是彼此滋生默契,廖华韵神态亲近地拉住了卢若淑的手,打趣地说:“怎么还叫什么世子妃呢,你与老四的婚约已定,早晚都是我们莫家的人了,今日赶巧就改了口叫我嫂嫂吧,省得日后麻烦。” “这...”卢若淑讶然羞涩,有些犹豫不决,廖华韵好心情地拍拍她的手腕上的银手镯,鼓励她也是送上一个好台阶,温柔笑道,“瞧,你同羽寒亦是好姐妹,便顺着她叫我一声嫂嫂也是值当的。” 卢若淑知晓廖华韵的好心意,恭顺的称呼了一声:“那小妹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嫂嫂好。” 廖华韵闻言满意地笑着,从贴身侍婢那取来一物,亲自替卢若淑簪了一枝风信子花式的累丝金簪:“听老四说你最爱风信子,便当作是见面礼,也是谢礼了。” “嫂嫂这怎么使得呀,我,小妹什么都没准备呢。”卢若淑心头一喜,接着又是一慌。 廖华韵双手握住卢若淑,柔声安抚道:“若淑,你肯在这个关节口还坚定不移的同我们莫家交好,便是最大的礼。” 卢若淑眼神一闪,略一思考便明白了廖华韵之意,恳切地说:“羽寒为妹,婚约又定,人讲信义,自是不会更改的。” “好,好姑娘。”闻弦歌而知雅意,廖华韵很是喜欢卢若淑的秀外慧中。 之后二人又聊了几句旁的,廖华韵才回去座位,一直乖巧学着自己用膳的莫熠锋等到母亲回来才伸手要抱,廖华韵满眼幸福之态十足柔美。 瞧着廖华韵与子同乐,与夫人们笑语嫣然,卢若淑摸了摸发髻上新添的金簪,内心禁不住升起一股敬佩之意,暗道:这才是贤良内助之典范,娶妻当如此。 第410章闹得大动静 第410章 三月廿八是玥华县主与范家公子、当朝新科文状元范彬的婚宴,日子选得急也定的微妙,几位述职的藩王及家眷全都尚在京中,少不了送礼去参加一场,婚礼自然便办得甚为隆重。 状元郎暨新科状元范彬身着大红喜服,意气风发的骑白马游街,带着绵延二十里的红妆、几百抬的礼厢,浩浩荡荡的从新府邸出发到瑞亲王府迎亲。 莫羽寒全程跟着嫂嫂廖华韵行动,先去了玥华县主的闺阁,拿出一套一百二十件的九转累丝工艺的金镶玉头面和配套收纳的金丝楠木梳妆匣作为添妆礼物。廖华韵是一对白璧无瑕的金童女玉玉雕像。 绿袍盛装,吉服华贵的玥华县主大略的看过一眼,道谢时显得敷衍。廖华韵也不在意,拉着莫羽寒退到了侧面,将地方让出来给有心人展示。 喜宴摆了两处,新娘子玥华县主莫羽娴是瑞亲王莫展炜的独女,瑞亲王府便开了将近百桌的席面,皇亲国戚、公侯伯子男等勋爵世家、三品及以上的大员等一众人与家眷都留在瑞亲王府用喜宴;而新郎官范彬的新府邸原本也算是富裕的三十六桌,一下子就被反衬显得萧条起来,去的还多是范家本族人和交好的同僚、同窗,远远无法与场面繁盛的瑞亲王府比。 莫羽寒和廖华韵就随着寿亲王和莫元瞻的步调,留在瑞亲王府用午膳喜宴,卢若淑、孙佳蕊、魏楚瑶、燕梦、郭优优等女亦是如此跟随亲长们。倒是莫元煦身为同科进士,跟着迎亲队伍去了范彬的家里吃喜酒,在其他文学七大家族面前替范家的范彬撑住了颜面,使得范彬与范家族人心中感念。 诗酒词曲、投壶捶丸、垂钓赏景,热热闹闹的直到入夜。 洞房花烛,原是喜乐的事,却不知因何,玥华县主竟然将衣衫不整的范状元哄出了喜房,当夜就从范府搬进了县主新苑,使得整个范氏家族都落了个没脸,使得范大状元一夜之间成了个大笑话! 老圣人病刚有起色又给气到胃疼,把人叫进宫里责问此事,已经被瑞亲王狠狠责打过一顿的玥华县主干脆说是范彬新婚之夜醉酒施暴,亮出她亲爹打得青紫的伤给老圣人瞧,哭着喊着要跟范彬和离。 老圣人是什么眼力,对此事半信半疑,即刻就把憋了一肚子火气的范彬传来宫中,假借安慰之名实验醉酒施暴之事。谁知范彬谦谦君子,即便醉酒也只不过念诗背词,醉得很了最后也不过是沾枕就睡了,四五宫女在旁权当是个不值当把玩的摆件。 老圣人黑脸冷面,气得将瑞亲王一家全都降旨臭骂了一顿,勒令玥华县主回范家祠堂罚跪五日,以此谢罪。 玥华县主不知怎的,执拗起来就是不依,哭喊着闯进宫里,当着老圣人的面,抢了修剪花枝的剪子将青丝一铰说要出家做比丘尼。赶在火冒三丈的老圣人发飙之前,随后赶到的项世子跪地为妹妹磕头求情,请罚玥华县主去守皇陵三年尽孝,又亲自给范彬物色一位五品文官的嫡长女陈氏做平妻,还送了两房良妾,陈家岳丈还提成了从四品,瑞亲王一家此番做足了低姿态,很快就消解了范家的怒气。老圣人见此,便也就罢了。 莫羽寒是回了弘文馆后从姬婧姝嘴里得知这件事的。 莫羽寒听罢惊愕良久,缓了一会才擦擦脸上因练武而满布的汗水,迟疑道:“闹这么大一出,亏得项堂兄还能想出这样的招来化解。她...不会是要为你守节吧?” “巧了,她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姬婧姝抱膝坐在花坛沿上,月色昏暗,瞧不出她是幸灾乐祸还是愁云惨淡。 “姬大美人,你对这件事怎么打算呐?玥华姐姐,没把你供出来吧?”莫羽寒一身的汗,生生收回抬到一半想安抚姬婧姝的手。 姬婧姝倒是不介意,伸手拉着莫羽寒的手放在自己头上,又将下巴搁在自己膝上,深深地叹道:“她,没有。此情沉重,我人微言轻,实在是无福消受呀。” 莫羽寒轻抚着姬婧姝的长发,柔和地点破了少女的心事:“不是无福,而是无心,心中已有她人不可分也。” “又是边满归那小王八蛋跟你说的?”姬婧姝错愕转头,口中难得失了雅致。 莫羽寒忍住笑,点点头。 姬婧姝顿时像个泄了气的蹴鞠,神情沮丧地说:“我与玥华有何区别,一样的身不由己,心有所属却难得善终。” “怎会一样?玥华姐姐是单相思,你不是喔。”莫羽寒想起边满归之前的信中有提到过的事,微笑望着不敢置信的姬婧姝,缓声说道,“安坨曾说过,考上武举人的话就去高家提亲,求娶高家大小姐、少东家高莘。之后,再想法子筹钱,把你赎身为良民,纳作良妾。那~还是难得善终吗?” “真的?!”姬婧姝情绪有些激动地紧握住莫羽寒的手臂,眼里闪烁着生命的光辉。 莫羽寒略微吃痛,面上却未表露出来,只浅笑道:“安坨和高少东家是这么计划的。” “...恐怕还是难得善终吧。我的身份,岂是随便能赎身的?”姬婧姝高兴不足转瞬便愈加失落。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说起来,玥华县主也挺可怜的,空有一个县主的名头,啥啥都由不得自己做主,也是憋屈的说! 第411章 “双抢” = 第411章 说起姬婧姝的身份莫羽寒也陷入沉默,无论是明面上清悦坊头牌的清倌花魁,还是暗中为凌欣公主的义女、清悦坊的少坊主,都不是一个小小武举人想带走就能带走的,即便是有高家少东家出面,也不是仅凭借银钱就能办妥的。如此想来,确实,身不由己。 莫羽寒不禁又牵连想到自己身上来,侥是先前得宠如玥华县主都逃不过这般命运,那自己的前程又该当如何呢?婚姻,真的就只是拉拢势力的工具吗?自己和边满归之间又将何去何从呢?莫羽寒不甘心,却又觉得无能为力,但更加不愿就此放弃,太过矛盾。 时间过得很快,春去入夏,七月初,是一年一度最为繁忙的农忙时节,南方一年两季的水稻进入早稻抢收,晚稻抢种的阶段,俗称‘双抢’。 放眼望去,广袤的田野遍地的黄中带绿,偶尔还有几块田空着,在等待着农民们来收割、犁田或播种。气温高,太阳当头晒得人感觉脱力,没有一丝丝的风,整个沉闷的很。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稚嫩的童音从一处田间传来,口中背诵着《悯农》一诗。头戴大斗笠,身着棉麻的坎肩,裤腿高高卷起,微微喘着气,反复念了三遍诗,小手里的那一把翠绿的秧苗才堪堪播种完。 这一家的早稻收割、犁田翻土和晚稻插秧都算是快的了。伴随着小声的哀嚎,男孩直起身来,面带痛苦地扭了扭酸痛的腰,顾不上满手的泥就去擦脸上如雨下落的豆大汗珠,即刻就成了一只小花猫。 “满舅舅,我插完一把秧啦。”男孩仰起头冲着不远处的几位大人喊道。 “天扬真棒!瞧瞧这一列,摆的真是整齐!做的漂亮!”其中一位灰色衣衫的少年直起身来,高举手里青翠的秧苗,对男孩竖起一个大拇指,笑道,“再插一把就可以吃午饭了,加把劲。” “哦~好~”男孩受到鼓舞面露微笑,继而步履蹒跚的在水田泥地里挪动,一脚深一脚浅的不说,还经常是陷在泥地里拔不出来,‘啪’的一声,男孩再次一屁股坐进了泥地里。 “啊哈哈哈~天扬,你跟着下了几回地,经历着双抢,还没适应泥地啊?你小心点,可别把我家的秧苗坐坏了,少了今年的收成。啊哈哈哈~”少年的嘲笑声一字不落的传过来。 “满舅舅,你如今有肥水田六亩,压坏这点还不够你一顿饭呢!”男孩又气又委屈,努力地站起来,继续往下一丛抛在田里的秧苗蹭去。 少年一面往男孩这方快速移动过来,一面好笑地说:“欸~贺天扬,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粒粒皆辛苦,多存活一株苗说不定就能救一个人的命呢。” 贺天扬小小的脸皱成一团思考着,过了一会才点了点头,说:“唔......嗯,满舅舅说的也对。” 遮阳斗笠下少年扬起头来,神仪明秀,朗目疏眉,唇角上扬绽开灿烂地笑容,才不管手上的泥巴,直接上手在男孩脸上揉了一通:“孺子可教也!” “满舅舅~哎呀~满舅舅,你住手啊!”贺天扬白嫩的小脸瞬间被泥巴糊住,剑眉被遮蔽只剩一双星目满是嫌弃,气呼呼地质问,“满舅舅,昨天你把我丢进田里搓揉才被母亲训过,你今天就忘啦?” “我边满归是害怕挨骂训话的人嘛?哼~毛头小子。”边满归不羁地甩了下头上的斗笠,说着屈指在贺天扬额头上弹了一下,“快点插秧不要偷懒,否则不给你午饭吃。” “哼哼,小气的地主边扒皮!略~呸呸呸!”贺天扬冲边满归吐舌头,结果边满归眼疾手快往贺天扬舌头上丢了一小块泥巴,继而一脸和善地微笑,道,“嗯哼,大气的贺少爷,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贺天扬自知不是边满归这无赖舅舅的对手,紧闭着嘴巴赶紧像个拨浪鼓似的摇头,立马转身弯腰继续去插秧,心中实在后悔几个月前为什么要好奇满舅舅那布满老茧又伤痕累累的手啊!干嘛要让满舅舅到自己去田野乡间玩的?是书房不清雅?还是读书写字不清闲?还是家里的环境不清幽?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也不知又过去了多久,远处的田埂高岸上有人在挥手高呼:“老爷~公爹~饭菜来啦,先吃饭吧。” “好~”一直陪在贺天扬身边的边满归抬头对那头应了一声,又对另一处的几个男女高声道,“老沈、戚嫂,你们先去吃饭吧。” “欸~老爷,我们等您一块吃吧。”老沈经年累月的做工,上身裸露着,已经晒成了古铜色,人虽只到中年满脸的皱纹却似刀刻的一般深沉。 老沈身边的是他的媳妇和儿子,送饭的人背着娃,就是他家的儿媳妇。老沈家是边满归手里田亩的租户之一,身为佃农能遇上边满归这样体恤民生,酌情减租半成的东家老爷,是他们一家子的幸事。 第412章风雨已至 第412章 “小家伙,听见了吧,什么时候能吃上饭就看你啦,再加把劲嘿~”边满归说着用膝盖顶了一下贺天扬因插秧而撅得高高的小屁股。 贺天扬身子往前一倾,只能呼啦甩着双手维持住平衡才没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顶扑到田里去,无语地斜了边满归一眼,说:“那满舅舅你就看着还不帮帮我?” “有道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小家伙,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才会成长。”边满归笑眯眯地又取过一捆秧苗,弯腰拈着一小簇熟练地往田里插好。 贺天扬仰着泥巴糊一层的小脸,似懂非懂地看了边满归几眼,没搭腔,埋头尽快完成手里的任务。倒也没耽误多久,贺天扬手里的那一捆翠绿秧苗就整齐码在稻田里,在烈日下散发出勃勃生机。 边满归加速完成手里剩下的几簇,走到缓慢前进的贺天扬身边,牵着他的手带动着往田埂高岸上去。简单在小溪边掬水洗脸洗手,抹去一把水,坐回树荫下,边满归递给贺天扬一个玉米面馍馍,贺天扬咬一口又硬又干的馍馍就赶紧喝了一口葱花蛋汤。 一口咸菜一口馍,偶尔蘸一点泡坛剁椒,伴着一小碗汤,没有丁点的肉星子,边满归也能吃得津津有味。贺天扬跟他们比起来那是娇养长大的,已经很努力在适应了,跟着一趟水的收割、犁田、插秧,今天是第六回下地了,可这午饭还是有些实难下咽的感觉。但劳累之下哪还讲究什么色香味呀,贺天扬觉得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成。 其实这也是令边满归意外的,没想到贺天扬这么个大家宅院里娇养着的小娃还挺有骨气的,明显食物不合胃口,农活又劳累,再加上往返奔忙,愣是咬牙坚持着,从没叫过一句苦,真没辜负贺姐夫和毓姐姐的好教养。 午饭吃到一半,天色忽然趋于昏暗,空气越发厚重沉甸甸的压得人难受。 边满归叼着一口馍抬头望天,一团黑压压的乌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这边飘动过来,转眸瞧着不远处田地里还在忙碌的某个青衣的庄稼汉子,若有所思的抬手摸了摸右耳。 “老爷,看天色下午可能有一场暴雨,要不您和表少爷就回吧。表少爷年纪小,万一淋雨着凉了可不好的。”老沈好心的提议,他也担忧出现什么意外不好收场。 边满归本也有此打算,毕竟她是带贺天扬来体验农家生活,了解民间疾苦的,又不是真要小家伙风里来雨里去的拼命,既然老沈递上来台阶,那边满归就顺着下来了。仔细观察着乌云里隐隐有着光点,不无担心地说:“我看这不单单是下暴雨那么简单,定是会打雷闪电的,你们也别出工了,万一被劈中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沈钦佩的看着边满归,惊奇地问:“老爷您还会看天像呐?” 贺天扬撇撇嘴,略有些自豪地说:“我满舅舅看了许多书,知道不少东西呢!” 边满归好笑屈指弹了贺天扬一指头,无奈道:“我好的你不学,尽学着厚脸皮是吧?”继而又对小沈道:“我就是爱看杂书,知道却不精通,正儿八经考学的话一样没戏。” “那也比我们这些个睁眼瞎的农民强多啦。”老沈的老婆戚氏拍着儿子小沈的背,对边满归埋怨道,“老爷,您是不知道,我家这口子和这浑小子都是斗大的字不认得一个,只知卖力做活,都不晓得被人坑过多少回了。” “戚婶,各家有各家的缘法,你们能分清楚二十四节气,准确判断耕种和收割的时机,这小家伙娇生惯养的,连五谷都分不清;再说了,那些个富家子,喝杯凉水都能拉肚子,动不动就生病吃药,哪有农家摔打出来的孩子皮实健康呀。”边满归笑着宽慰这家人。 沈家人都明白边满归是说的好听话,互相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吃了午饭,空气都沉闷下来,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来。边满归是真怕自己的那些个租户们出个什么意外,就花了十来个铜板,让五六个年轻力壮的庄稼汉子奔走相告,说清楚下午的暴雨会夹杂雷电的事,叫农户们都回家去不要出工。 边满归自己则牵着贺天扬跟着老沈一家回到那个灰败的屋子,再次叮嘱老沈一家不要下地出工后,抱着贺天扬骑上自己的大黄马,一扯缰绳扬起马鞭赶紧往宝庆府内赶。 才不过跑了过半的路程,眼前先是一花,随后‘咵嚓’就在头顶炸响一道猛雷,紧接着道旁一株三人合抱的大树就拦腰截断倒砸过来,边满归紧急控马笼头,整个几乎与地面直立才惊险避过,把贺天扬吓得一声惊呼。 大雨仿佛瀑布一样兜头冲落,砸的贺天扬头上的小斗笠噼里啪啦直响。边满归顾不得太多,将身子前倾半压在贺天扬身上帮他挡掉大部分雨水的冲刷,安抚他道:“天扬忍一忍,马上就到家啦。” “好。”贺天扬应了。 边满归催马疾行,奈何道路湿滑,马蹄一撇打着鼻喷往前栽倒,‘咻’的破空声响,一物正擦着抱住贺天扬从马上跃下来的边满归的背脊和后脑勺激射而过,钉在身前的地上,抬眸看去,竟是一支黑黝黝的□□。 第413章杀手 第413章 “满舅...”“嘘~”边满归捂住贺天扬的嘴,翻身在地上一滚,如泥鳅般溜烟钻进了树林里,猫着身子,仗着树木灌林的掩护一路疾驰奔走,左手像护崽的长臂猿一样护着怀里抱住自己不敢出声的贺天扬,右手捏着趁手的猎刀,全身警戒周围的动静。 ‘咻’暗中又一箭射来,边满归□□模样往泥地上一趴,后脖颈被擦破,火辣辣的疼。边满归眯了眯眼顾不上太多,足尖一蹬持续往前蛇形弯绕着狂奔,不敢丝毫停滞。往后接连有三四支□□射来,边满归凭借着多年狩猎搏杀的技巧和对危险的预判,每回都只是堪堪避过,衣衫上少不得是要破裂的。 “待着别动。”边满归眼尖发现一处掩在一丛杂草后的大树洞,立刻将贺天扬塞了进去。 贺天扬担忧又恐慌地望着边满归风一样转回去,双手捂着嘴趴在湿嗒嗒的土地上,被厚重的泥土气息包裹着,不敢出声更不敢动弹。而边满归则凭着□□射出来的间隙和方位,确定来暗杀的只有一人。 边满归身形灵活悄无声息,猎刀的破空之声掩在惊雷中,眨眼功夫,边满归的猎刀便已近在咫尺,杀手忙扎着铁板桥滑行往前,却没防住边满归迅猛的反手画弧,刀尖锋利直接在杀手下颚划出一道口子,下一招还斜削下去再一铰把格挡的□□弦割断了。 显然,杀手没料到‘疲于逃命’的边满归竟然敢杀个回马枪! “还你的。”边满归冷笑着追上去,一面说一面猛攻,“敢打我的主意,活腻了吧,我灭了你!” “你...”杀手一身青衣,是农户庄稼人的打扮,正是那田野间见过的。见□□无用便立马舍弃,从后腰抽出一对判官笔,跟边满归对打起来,且打且退。 边满归自幼便见惯了猛兽利爪,哪里会怕眼前这等兵器,况且,眼前这人虽然蒙着面,边满归却从那双阴鸷贪婪的眼睛将人认出,是那次捉捕邹轮、富爷的行动中给富爷安排事情的男人。 边满归一心想要将人灭在这,而杀手见事情败露却只想快速抽身,发狠几招暂且逼退边满归两步,后撤抛出一枚烟幕弹来,趁此间隙逃开。本来下着雨烟雾远不如晴日好使,边满归却闻着气味不对,赶紧捂住口鼻成防御之态,生恐这烟雾之中暗□□气被自己吸入。 不过边满归也不会眼看着那杀手轻松逃离,翻身离开烟雾覆盖范围,同时迅速解下手腕上缠绕的虎筋捡起地上一支□□就以弹弓之势直追着杀手身形激射而去。 ‘哼!’躲过了一箭没躲过后头紧追着过来的几枚铜钱,一枚中膝弯,一枚中后脖颈,杀手不敢久留头也不回的蹿进林子里,连滚带爬的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边满归追过去,捡起地上掉落的三枚铜板,非常满意有两枚跟着杀手一块走了,得意地笑道:“哼~叫你惹我!” 边满归侧转身左手竖起一指悠闲地转着虎筋圈绳,警惕地打着圈在原地又等了一会,确定没有危险了才往藏着贺天扬的树洞走去。为了消除贺天扬的恐惧,边满归隔着一小段距离就开始喊:“小天扬,出来吧,回家啦。” “满舅舅?满舅舅~”贺天扬从杂草灌木丛生的树洞草丛里冒出一颗毛绒绒的脑袋,见真是边满归,立刻手脚并用地爬出来,浑身狼狈地扑进边满归的怀里,满是关切地问,“满舅舅,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一个小小山贼嘛,你满舅舅还对付的了。”边满归单手一捞,将抱住自己腿的小家伙抱进怀里,笑呵呵地说,“哟~小天扬没有哭鼻子呀,是个小男子汉啦!” 贺天扬摸了下鼻子笑笑,随后又忧心地眼望四周,扯了扯边满归的衣襟,说:“满舅舅,我们快回去吧,小心贼人去而复返。” 边满归笑着抱贺天扬出了山,一面走一面用口哨传回在附近徘徊的大黄马,翻身骑上去扬鞭往宝庆府内赶去。面上虽不显,心里却是逐渐焦灼起来,原本以为只是有些功夫傍身的监控人罢了,却不料竟是身手不凡的杀手。眼下连自己这样不起眼的都招惹来了刺杀,那莫羽寒在波谲云诡的汴京城里又会是怎样的光景?莫羽寒信里只说几回都是有惊无险,可边满归却是一直悬着心记挂,却不好打草惊蛇再往汴京城里去探望,以免坏了谋划。 到了宝庆府衙的侧门,叫葛大爷开门,严婆子带路,边满归收敛心神下马,直接单手捞着贺天扬往内宅走去。 看到儿子和义弟侄舅两个都淋成落汤鸡似的不说,还从头到脚的污秽泥泞,瞧着实在狼狈,柳毓好气又好笑地问:“你,你俩侄舅是又去泥巴地里打滚了么?怎得弄成这样?” “不是打滚,是杀...”边满归还没说话贺天扬就急切的抢着回答,边满归一瞄见后面跟出来的少妇,就立刻捂住了贺天扬的嘴,接着话说,“刹那间就下了大雨,马蹄打滑罢了。” “天扬,赶紧去泡个热水澡,喝碗姜汤睡一觉。可别伤风感凉了。”柳毓久经镖局走镖,儿子下句话是什么从边满归的反应中立刻猜出有异,看了边满归一眼,同样顾忌着有外客在,就先打发了儿子去休息。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29 22:15:56~2021-12-01 19:1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endeng 10瓶;44291006 7瓶;一只灰灰的灰灰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4章 第414章 继而,挺着大肚子的柳毓将眉头舒展开,转身对近来常来拜访的少妇笑道:“符家妹妹,我这弟弟和儿子一团乱,真是叫你看笑话了。” 符家妹妹笑着瞄了边满归一眼,回道:“柳姐姐言重了,小妹倒是觉得令郎甚是活泼可爱。” 边满归浑身湿哒哒的往下淌水,不好坐只得佝偻着身子站在厅上,以免被看出什么身姿上的纰漏来。闻言,一高一低地挑着眉瞧过去,抖了抖袖子,醋道:“南星妹妹,我从小也很活泼啊,怎么从不见你夸我可爱呢?” “满归哥哥,你那些可不是活泼,是顽皮!”符南星不客气地戳穿边满归的本性,虽已嫁人却仍旧如幼时孩提时一般对待。 边满归暗中‘啧’了一声,想着屋里两个已婚妇人,又俱是身怀六甲,自己招惹不起,这身份待着恐怕也不好,就皱起鼻子暗自翻了个无奈的白眼,抖了抖湿漉漉的衣衫向柳毓道:“姐,我先回去换衣服,晚上过来蹭饭哈。” “去吧。”柳毓听出边满归的意思,手一挥放人离开了。不经意间回眸,柳毓看到符南星的目光粘在边满归身上,直到边满归转过门廊瞧不着了才略显失落的收回视线。 柳毓想,眼前这位符家小姐不会真是心里惦记着她那无良弟弟吧? 记起几个月前,边满归就说过这符家小姐和耿员外家傻儿子的婚事,符家小姐是不乐意的,还找边满归求援过,可最后还是风光的嫁了。原以为就此了结了,没成想自己怀孕胎大,边满归担心就去符家的符康堂请来妇科圣手诊脉,就巧了碰上符家小姐孕期回娘家看望寡母,顺道一路接过来会面,之后就偶有往来拜访,时不时也能碰上边满归一面聊个两句。 “嗯哼,符家妹妹,这天色乌压压的,电闪雷鸣瞧着吓人,要不,留下一道用了晚膳再走吧。”柳毓望了望外面的天色。 暴雨一阵就过去了,已经亮堂了不少,符南星便晓得柳毓有送客之意,恐怕是担心儿子想去看看呢。 “柳姐姐有心了,今日正好是乘马车来的,雨已小了,不妨事的。”符南星说着站起身来,对柳毓半蹲行礼告辞,“叨扰的久了,小妹这便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 “也好。我送送符妹妹。”柳毓扶着腰要起。 符南星手快扶了一把,笑道:“柳姐姐快别劳累了,您这一胎双胞,凤凰呈祥,可得注意着呢。” “也是符老大夫圣手,不然临盆时只怕要慌了手脚。符家妹妹也四个月了吧,都是福运呢。”柳毓高兴地拍了拍符南星的手。 “柳姐姐说笑了,贺老爷和满归哥哥都十分关心柳姐姐,岂会有什么闪失呢。”符南星笑着,对自己祖传下来的医术还是有些自豪的。 “那好,彩翠,替我好送符娘子,仔细照料着符娘子的身子。”柳毓将符南星送到了厅门口,交代贴身丫鬟。彩翠应声,符南星就此随着彩翠离开宝庆府衙后院,上马车回耿家去了。 彩翠返身归来,见柳毓一脸愁容的坐在厅上,手掌无意识地抚摸着孕肚,一见彩翠回来便吩咐道:“快,叫剪子去满归那瞧瞧,摔马可别伤着了。” 彩翠不敢耽误,赶紧去知会了剪子,剪子不免觉得奇怪,以边满归的身手骑马摔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怎么大小姐如此紧张?莫不是上几个月那晚监视的贼人又出击了?当下便直奔边宅而去,小厮钱贵迎了剪子进宅门,在前厅奉上茶请剪子等候片刻。 “老爷,贺知府家的剪爷来了。”小晖在外梢间门外三步处站定,向里头的边满归禀报。 边满归舒舒服服将自己泡在一大桶热气腾腾的热水里,纷繁复杂的心绪才舒展些许,闻言只得嘟囔了声‘毓姐姐用得着这么急吗’,随即对外面说:“好,知道了,就去。先好好招待着” “是。”小晖应声出去传话给钱兴家的,随后跟小昀一块守在书房门口,仍是不让人进去。 不多时,边满归换了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衫出来,外套一件大褂子松松的搭着,头上顶着一团用一块大大的毛巾包着的没干透的头发,脚上趿着一双半新的布鞋,就这样半遮不掩去前厅见了剪子。 “剪子哥,毓姐姐什么事这么急?不能晚上吃饭说嘛?”边满归坐下,双手捧着小丫头钱朵端来的一碗热姜汤暖手,慢慢地嗦一口。 剪子鼻间嗅了嗅,透过浓郁的姜汤味,闻到了边满归身上有淡淡的草药味,刚沐浴完怎么还会有杂味呢?莫不是正受伤了?剪子想着就要去给边满归搭脉,担心是否受了内伤。 “剪子哥,我好得很,不过就是后脖颈擦破点皮,草药味是泡澡的药水。”边满归不着痕迹地借着喝汤的动作避开剪子的手。 -------------------- 作者有话要说: 莫羽寒哼了两声声,边满归眨眨眼,问道:“嗓子疼?” 莫羽寒瞪了边满归几眼,边满归挠头,问道:“眼睛酸?” 莫羽寒咬牙踩了边满归一脚,边满归些微恼火地一把轻钳住她的下颚两侧,挑眉道:“我和所有人都清清白白,对你那才是别有居心!” 莫羽寒哭笑不得,拍开边满归的爪子,没好气地说:“你起开,坐着我袖子了!” 边满归‘哦’了一声,把莫羽寒剥去一层,理所当然地说:“这样不就没坐着了,是不是傻!” 莫羽寒面红如肚兜系带一般,无语凝噎地一把扭过去...... 第415章 剪子什么都没说,确定边满归受伤的地上只有后脖颈,又问过杀手不是几月前监视的贼人,便回去向柳毓复命了。正好贺青昶处理完公务下衙回来,陪着柳毓在廊上散步,听到剪子的回话不禁眉头紧皱起来:“怎么这处伤着了,像是下了杀手的做法,满归难不成是被京里的盯上了?” “瑞...他们定是查到了满归同那家的关系!”柳毓也担心起来,握着夫君的手在廊上慢慢地走,“一招不成,定有后续。明日就是满归出发去星谭府考试的日子,剪子,你路上陪着一块去。” “是。”剪子在廊外的石子路上应声后下去了。 柳毓愁眉不展,贺青昶开解道:“夫人,满归的身手较三个月前又增进了不少,现下既然平安回来了,那那头报信再下令增派人手也是要些时日的,有时间可防范,你且先宽心。” “是,好在是日日练习不辍,再加上婧姝配比的草药浴包改善体质,又有些侍卫朋友过招,否则就不是擦伤脖颈而是掉脑袋了。”柳毓说来有些后怕,兀自不放心地对后头几步的彩翠说,“彩翠,你快去将满归叫来,再叫三布去市面上买些能打会拳脚的人回来备着。” “夫人呐,你这草木皆兵的架势可要不得。”贺青昶摸摸妻子鼓鼓的孕肚,好笑地说,“别满归还没什么事呢,你先把自己惊着了。” “哎呀不会。彩翠快去呀。”柳毓有点不耐烦地拍开贺青昶的手,“莫挨老娘,小心压到我崽宝坨。” “哈哈哈~好好好,满归来要一会儿呢,我陪你静心再走走。”贺青昶好脾性地搂住妻子同样也圆滚起来的腰,眸中丝毫未减喜爱。 “这个边满归,上回跟狗妞去追,只说是看见人进了耿员外的宅子。最近两月来,耿员外的儿媳妇符南星时常在眼面前晃,也没见他问过一个字。现下又遇上杀手也不叫你立案去查。”柳毓愤愤然的一跺脚,愤愤且忧急地说,“这浑小子,到底要干嘛呀?” 贺青昶忙着安抚妻子的情绪,小心呵护着:“他呀,精着呢。只不过是不想过明路,要自己去找场子呢。虽然没问那符家娘子一个字,但我听说耿家的管家、负责厨房采买的婆子和伺候耿少爷的小厮,已经跟他家那几个仆从混熟了。说那夜不知是怎么的,耿家少爷的傻症又犯了,冲进厨房拿刀把自己给划伤了。” 柳毓不敢置信的望向丈夫,惊奇道:“竟有这么巧的事?” “可不呢,满归能信吗?”贺青昶慢慢的帮妻子回忆,“夫人是否记得,有回满归抱着狗妞来家里,一向温顺的狗妞还发狠差点扑伤符家娘子,被满归赶紧提溜出去的事。” 柳毓回想起来,心中一片豁然,紧接着又是一阵发愁:“也就是说,那夜的贼人定是与符娘子平日会接触多的人,所以狗妞有反应!那符娘子岂非时刻处于危机之中?” 贺青昶对这一点倒是有别的看法,摇头道:“不见得。满归不是说那夜的贼□□脚功夫不佳么?我估计那贼人多是监视为主,探听满归的消息上报,随后才引来杀手在满归落单的时候下手。至于符家娘子,与此事并无牵连,又是耿家明媒正娶的少夫人,现下还怀着孕呢,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你莫不是忘了,符娘子是耿家傻少爷的第三任填房了!”柳毓手上用力,极快便掐红了丈夫的手,越说神情越是惊骇,“往日符娘子都是乘轿子出行,怎么偏偏今日来就换了马车?就不会是,算好了今日会有雷暴大雨,好利用符娘子来探听满归的消息?满归跟符娘子多久不联系了,怎么一去符康堂请大夫,偏巧能撞见符娘子回门探亲呢?还顺便就应着孕期聊天搭上我们家常来拜访了?耿家就这么放心一个孕妇四处转悠?” 贺青昶同样心存怀疑,沉眉道:“夫人所言不无道理。” 夫妻二人就这样站在廊上,相顾无言。过不多久下头来报说边爷到了,夫妻二人便收敛思绪往会客室去。 边满归长发半干,随意绑了一根蓝头绳就披撒在背后,翘着二郎腿坐在厅上嗑瓜子,见到贺青昶搀扶着柳毓进来,便起身甚是无奈地说:“我说姐夫,你就不能管管毓姐姐么?还能不能让人消停会了?不都说好了今晚吃饭时候说嘛,这么一趟一趟的累不累呀?” “你把事情交代清楚了,立刻放你回去睡觉。”柳毓很有大姐头气势的在主位上坐下。 贺青昶回以‘爱莫能助’的眼神,一派乖巧的坐在旁侧椅上。 边满归叹气,把自己摔进椅子里,懒洋洋的撒开手脚靠着。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01 19:32:08~2021-12-08 19:14: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291006 3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6章决意 第416章 见不得边满归那一派无事发生的懒怠模样,柳毓冷冷鼻哼,厉声质问:“说,你这档口怎么就要带天扬去体验农家生活,是不是故意带着天扬出去招眼的!你早发现有人窥伺,摔马是你躲箭的招吧!” 边满归瞬间变了那张拉得老长的臭脸,一双灵动的柳叶眼滴溜溜转着,露出一口小白牙,笑容讨好地说:“嘿嘿~毓姐姐~” “别嬉皮笑脸的,老实交代!”柳毓秀眉倒竖,玉掌在桌上一拍将茶盏震动。 这一掌也似拍在边满归的头上,令边满归眉头一跳,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忧心忡忡地看了眼柳毓鼓囊囊的孕肚,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少贼眉鼠眼的,打量我现在手脚不便揍你是怎么着?仗着自己功夫长进了些,就敢拿自己下饵了你!”柳毓气得玉指隔空一指。 边满归瞅了瞅面无表情的贺青昶,再双膝一弯蹲在了柳毓脚边,狗腿子的给柳毓捶起腿来:“毓姐姐~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你安心坐着,我有把握的~” “有个锤子把握你有把握?贺天扬现在就是个屁点大的娃,骑马是马马虎虎,跑又跑不动,更不会半点武功,带这么大个拖油瓶扯后腿你管这叫有把握?”柳毓一阵嫌弃的想踢开边满归。 边满归料着了,率先抱住柳毓的双腿让她踢不动,瞄了眼想替贺天扬分说几句又不好开口的贺青昶,嘿嘿笑道:“毓姐姐欸~天扬哪有你说的那样,他可是你和姐夫的亲儿子,嫡长子多经历才能更好成长,孝顺父母尊长,爱护弟妹老幼嘛。” 柳毓手一探就狠狠拧上了边满归的耳朵:“你少给我扯别的,你姐夫说过你多少回了,布局要严谨,心思要隐藏,行事要从容,下手要利落。你自己说,你做到哪点了?” 边满归被提着一侧往上,疼得闭上一只眼,呲牙咧嘴地说:“毓姐姐~手下留情啊~我都做到了呀!” 柳毓愤然娇叱一声:“好啊!你做到什么了你,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耳朵被丢开,火辣辣的烧起来,边满归捂着耳朵赶紧撤离柳毓身边,嘶嘶哈哈的苦笑:“毓姐姐,我都让他们监视三个月了,被人日夜盯着很烦躁的。从两个月前,除了耿家少爷蹲点盯我外,又多了个人。有几回何凡他们来非得去下馆子,还高谈阔论的招人眼,我大概就知道莫老大的意思,与其费心防着不如主动出击; 谁知道他们磨磨唧唧的一半个多月都没动静,既然平日里人多眼杂不好下手,我就大发慈悲留个空子给他们咯,有天扬在不更显得我没有预备嘛;我从小跟野兽打架到大,端午节时又得了一件护身宝衣,火铳都能防更不惧刀剑,怕个球!” “哼!金丝白绡制成的护身软衫,也不知道你从哪得来这样难觅的圣品!”说起这个来,柳毓勉强消了些火气软和下来,还是忍不住指了指边满归的后脖颈,“就算是你有这件宝衣,不还是中招了。” “毓姐姐,生死对决之战哪有不受伤的。”边满归倒是看得开,坐回去重新抓了一把炒花生吃,“他们冲我来的,肯定避免节外生枝。我确定是只有一个杀手才把天扬藏起来再去还手的,若有两个或多人,那我就直接带天扬回来,再重新挖深坑等着他们跳就是。” 柳毓听罢与贺青昶对视一眼,似乎都没料到边满归想的还挺多。 青昶摸摸自己上唇蓄的有规模的胡须,沉吟道:“满归,你这属于兵行险着的计策,实在说不上好。” “好不好的不打紧,有用就成。”边满归嘚瑟地晃了晃脑袋,笑眯眯地说,“姐夫,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起码,要跟大家通好气,派几个知情的,功夫好的暗中照应着才是。”贺青昶想了一圈,敌在暗,确实用饵吊出来更好些。 边满归噘着嘴摇摇头,说:“要么被发现,失了先机叫他们有所戒备;要么,就是白送几条命罢了。显然,他们瞧不起我,灭口都不上心,只派了一个人来杀我。” “如今朝上因着章台受贿贪污的牵连,相互间拉扯攀咬,一股脑的查究出不少人来,就连正三品大员的少司徒燕育森都栽了大跟头!现下,京里又在筹备圣上万寿节的事宜,立嗣之事催得越发紧迫。说来燕育森还是寿亲王的儿女亲家,如今都判了处斩抄家、充军岭南,连寿亲王出面求了圣上也没开恩,你,往后的日子只怕更难了。”贺青昶紧锁浓眉,发愁地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柳毓考虑了好一会,才为难地缓缓道:“满归,要不,你跟那头把关系断了,回乡下老家藏几年吧。” 边满归收敛笑意,眯着眼,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亦或是因什么渐渐恼火起来,冷冷地说:“那长房家的近来处处给这一房的使绊子,老四公务不消停,伯父伯母回家路上遭了三回山贼,太平日子过着,哪来这么多贼啊?抢断了女儿家的姻缘不说,出行在外还总发生稀奇古怪的意外,更妄想毁人清白声誉,这是人做的事嘛!况且,那长房家的早先怀疑我,叫人监视我,现在更是认定我跟这家是一伙的,都派人来杀我了,我还躲个毛球?坐以待毙吗?” 贺青昶抬眼打量边满归几眼,嗤笑一声,说:“怎的,听你这口气,你还想反口咬他?” “我又不是狗,咬什么呀。”边满归将手里的花生壳丢到一旁的碟子里,拍了拍手,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仿佛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一般轻松,“不过是,他们存心不让我过安生日子,那就别怪我,弄死他丫的。” 第417章响锣 第417章 厅堂外‘咵嚓’‘轰隆隆’的连着一片电闪雷鸣的声响,才刚有放晴迹象的天空,瞬间又重回黑云压城的逼迫感,暴雨跟不要钱似的猛下,穿堂狂风带着雨吹进来,风雨连廊的地面瞬间湿了大块,有少许越过门槛溅落在厅内,显得格外招眼。 柳毓被边满归的话惊得从椅上‘蹭’得站起身来,可把贺青昶唬得赶紧过去扶住。柳毓一双美目盯着状若无辜稚子的边满归看了许久,胸口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烈起伏,贺青昶忙着轻抚妻子的后背,希望她能尽快冷静下来。 对峙不知多久,柳毓开口也是被自己略带沙哑的嗓音吓了一跳:“你可想好了?” “毓姐姐尽可拿大棒子将我打出去,我明日就辞了总捕头一职,武举乡试过不过的,我都会去雪峰营投军。”边满归长身而立,无所畏惧地说,“我孤身一人,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倒是不好连累柳家和贺家。” “晚啦!”柳毓没好气地甩开贺青昶,快速过去抬腿照着腰眼就踹了边满归一脚,恼火地说,“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倒霉孩子呢!” “夫人呐~小心动了胎气呀!”贺青昶瞧得心惊肉跳,喊话都劈了叉,牢牢伸手捆住柳毓,大声呵斥道,“边满归你个混账羔子,枉我们夫妻俩待你如亲弟弟一般,来人!给我将这个狂悖的无耻之徒打出去!” 吵嚷间围过来不少人,可都面面相觑不敢动作。 贺青昶冲柳毓眨眨眼,柳毓指着边满归就发出一声怒吼:“给老娘狠狠地打出去!” “打出去!”贺青昶跟着怒声高喊了一句。 老爷和夫人两位主子都这么愤慨的吩咐了,下头办事的哪还敢违逆,只当是边满归真的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一个个都抄起扫帚、鸡毛掸子、门闩开始赶人,直把边满归热热闹闹的轰出了后衙侧门,还被不少街坊邻居看见了这等热闹。过不了半个时辰,宝庆府的八卦群众们就将边总捕头被知府贺老爷打出门的事就传的沸沸扬扬。 时过子夜,三四只白鸽从一处不起眼的小巷民宅里扑棱着翅膀,离开宝庆府朝启京城方向飞去。 宝庆府城中央某处高高的望火塔上,剪子目光一凛,对身边望这另三方的石子、三布和四猜三人悄声道:“鸟是从城西南临近耿员外宅子的敏春巷飞出来。” “嘿嘿,看来大小姐和姑爷猜得不错,一旦将边爷轰出去,定会有消息往外传。”四猜抹了一把满脸钢针似的络腮胡子笑道。 “耿家当年不是得罪了瑞亲王才被迫请辞告老的么?怎的还帮仇家做上活了?”石子身形削瘦,眼窝深陷,很是不解,“要说为钱,他耿家的布匹和古董生意一向经营的不错的。” “说不定,原本就是安插的棋子呢。边爷不是说那夜监视的人就是耿家少爷呢。”三布捋了捋自己脑袋上为数不多的头发,“要么,就是还有旁的人盯上了边爷。” 剪子一面快速从望火塔上下去,一面分派事情:“我回去禀报大小姐和姑爷,今日一早就暗中跟着边爷去星谭府考试。石子你去盯着耿家,三布和四猜到敏春巷找人,务必保证大小姐、姑爷和小少爷们的安全。” “是。”三人紧随其后而行,齐齐应声领下任务。一出望火塔各自散去。 雨过之后,月亮就会格外的亮,刚处理完公务的莫元瞻收回视线,正起身离坐打算回房休息,听闻外面脚步声起,过会就响起敲门声。复坐回太师椅里,握拳轻锤额角,莫元瞻道了一声‘进’。 杨立原推门而入,随后关好门,快步走到莫元瞻耳边悄声道:“世子,线人回禀,说长房的爪牙今日又出城了,回来时似乎受了伤。安哥儿紧跟着回了城,连带着贺家小少爷都是一身泥泞,只怕是斗了一场。下午,安哥儿又去了后衙,可不知怎的却被贺知府打出去了。” “嗯?这倒是有意思的。”莫元瞻抬眸看了杨立原一眼,手朝下一搭,把玩起腰间血玉,好笑地说,“闹这么一场,想来是那一房的不久后又会有所新动作了。” 杨立原退至书桌之前站定,静了一会,试探着问:“世子,明日就是安哥儿来星谭府应考的日子,是否要派人接一下?” 莫元瞻思考了一会,神情淡然地说:“边满归这家伙先前还不肯进雪峰大营,也不肯过多暴露与我家的关联,可近两个月来,你们拉着她于市井闹市里高谈阔论,她也毫无避忌,我估摸着,她是知道我的心思了。只不过,长房家的虽然是摸着风,但却踩着她狮子尾巴了。她既然有自己的计划,我们就先按兵不动,等等看有什么戏码上演。” “诺。”杨立原一低头出去了。 = # 第四卷  参 庙 = 第418章 第418章 翌日,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日高悬,七月的天气还是挺不错的。 边满归呈文大声闹着要辞去总捕头一职,贺青昶黑着脸,气愤地当庭便盖了官印,令一众官吏和衙役们倍感惊愕。跟着升迁上来的余书棠和佟旺实更是瞧得一阵阵傻眼,反应了一阵才赶紧追着跑出去:“满归~满归~你等等!” 边满归在府衙门口站定,转身好笑地问:“你俩不去当值跑出来干嘛?” “我知你将去武举乡试,可,也不必辞去职务呀!”余书棠目前是很不能理解边满归的做法。 佟旺实站在旁边没说话,眼里同样是不赞同的神色。 边满归抄手后撤半步,笑着将头歪向一侧:“不辞府衙的职务,我怎么去雪峰营当职呢?” “你要去参军?”佟旺实很是诧异地瞪大了一双牛眼,“从没听你提起过这事啊?” 余书棠先是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目光定定的看过来,一把钳住边满归的肩头,恳切地说:“我和你一道去。” “你脑子烧坏了?”边满归不留情面地一把挥开余书棠的手,有些严厉地说,“我独身一人无牵无挂,你下月就成婚了,别乱搞啊!”随即,又一指头点在佟旺实的胸膛上,极快的制止住他将要说的话:“还有你!你老婆半月前才确诊了怀孕,你更要给我老实点待着!” 余书棠敏锐的察觉到一些东西,迟疑着问:“你最近是不是遇着什么事了?” 边满归挑眉斜了他一眼,缄口不提近几个月的事,也不管明里暗里有多少人看着,只管拎起碗大的拳头就往余书棠的肚子上来了一拳,骂骂咧咧地大声说:“你还有完没完啊?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 “边满归你干嘛?疯了你?”佟旺实吓了一跳,赶忙扶住捂着肚子蹲下,痛到面色胀红的余书棠。 边满归不管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讥讽的撂下一句狠话,转身便无情决然地走了:“我已经把你俩从县里弄到州府里了,要点脸吧,别太得寸进尺了!” “边满归你说什么呢!”佟旺实气不打一处来,想追上去理论一番,却被余书棠紧紧拉住了衣摆,只得先扶他站好,听他别有深意地说道,“旺实,算了,边满归早不是以前的边满归了。” 佟旺实很恼火,眉头打成了结,回想想最近两三个月来,边满归既不主动上门去找自己二人吃喝,也不许自己去他家里玩耍,跟在县衙时的他真真是两种状态,就连自己的婚礼这人都没到场,虽说送了一箱好布料和一套头面首饰做贺礼,竟也还是托旁人代转的。 余书棠试着站直,肚子上挨得一拳其实并不重,只不过边满归刻意屈起某个指节顶到了一处穴位上,酸麻感致使余书棠一时间缓不过劲来,故而显得很严重。 ‘满归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不然怎么这么急着跟所有故人好友翻脸呢?突然就说要去参军,还是去的雪峰营么,难不成......启京瑞亲王动手了?’余书棠望着边满归那抹很快就消失在围观人群中的背影,眼中有着深深的担忧。 而边满归快步回到家里,干粮和马匹已经按吩咐准备妥当,边满归回房取了昨日便收好的包袱,带上所有方便使用的武器防护等装备,简单交代小晖和小昀两人几句,把内房门一锁,只留书房方便小晖和小昀算账看书,随后独自上马扬鞭离去。 边满归昨夜离了后衙后,第一个冲出来的念头便是想去趟汴京都城,看看莫羽寒是否安好,再要她好好的请自己吃喝一顿,告诉她自己因为她,为了她牺牲了多少,得赔多多的银钱才行!可又怕去京都,自己露了痕迹被那大房逮住没关系,若连累了莫羽寒的闺誉又落下把柄可大大的不妙,自己不能给莫羽寒添了麻烦。况且,一来一回的,只怕也要耽误了武科举应试,思虑再三只得安慰自己:罢了,稳住这局面,日后有的是时间能和莫羽寒清算。 于是,边满归今日出了城直往星谭府的方向纵马狂奔。 路上偶尔会遇上同样去星谭府赶考乡试的武秀才,大多是肩阔腰圆的高头大汉,在官道边一间临路茶肆里一块吃个午饭,边满归在其中尤其显得瘦小,被几个乡野莽汉嘲笑是弱不禁风小仔鸡,边满归对此并不放在心上。 倒是有个其貌不扬的壮硕年轻人看不惯他人随意欺负人,便仗义地替身而出帮边满归说了几句话,结果双方起了口角,差点就打起来了。 边满归看事态发展走向很是奇怪,拿不准这个自报家门叫甘六兴的男子到底是真好人还是倒钩贼人,还是说这一帮都是一伙的,于是袖手旁观的瞧热闹。 甘六兴力气大,拳脚功夫似乎也还不错,一个打三个完全不是问题,很快就控制住场面,脚下踩着一个,反手擒拿住带头嘲讽说痞话的那人,迫使他跪在地上给边满归道歉,另一个哪里还敢挑衅,一溜烟扭头就跑了。 那起头的人疼得青筋暴起,龇牙咧嘴的向边满归道歉求饶。 边满归反笑道:“这么快戏就演完了?” “小英雄~大爷~小人不敢演戏啊!小人知错啦!小人再不敢胡说八道啦!小人上有寡母,下有小儿,求求大爷英雄行行好,把我当个屁放了吧。”那人嘴里的江湖套话胡乱喊了一通。 边满归听了一阵无语,嫌弃的摆了摆手,径直对甘六兴道:“多谢甘英雄仗义相助。” “小事!俺爹说了,路有不平该出手时就出手!”甘六兴将手脚松开,两个人就连滚带爬的跑了。 甘六兴的口音像是潇郡零陵和东崤郡某处的混杂,边满归笑了笑,见甘六兴也有骑马,便暂时相约同行,除此之外倒也还算是太平无波。 --------------------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从这一卷开始,边满归就要逐步开始接近,涉及庙堂啦,她的身份地位也会随之变化,自然和莫羽寒之间的关系也会相应转变啦~期不期待? 能看到这里的都是大大的妙人,希望你们看得舒心,能继续陪伴安坨和寒宝哟~ 第419章 第419章 鉴于最近几月朝堂官员变动过大,京中上下又要筹备皇帝万寿节,旁的都腾不开手操心,加之王妃娘娘王岑锳随同寿亲王莫展怀一道回了星谭府,四公子莫元煦一头扎在公务里出不来,莫羽寒几乎就成了独身在京的,是以莫羽寒出门便发生了几件大小不一的意外。 什么马车的车辕忽然断裂啦,路过高楼时突降花盆啦,穿行演武场时箭矢脱靶啦...... 最无耻的一回,便是三天前弘文馆组织学生们郊游,赛诗宴会,席上莫羽寒被不少人连着灌酒,若不是莫羽寒深深记着猎宫那晚的事特意留了心,苏米和侍雪也更加警醒些,少言、少食、少饮,只在那间熏了香炉的临湖厢房里呆了一小会便赶紧离开,否则就再次中招,真会失了清白便宜给‘贯彻始终’的望候周祁了。 莫羽寒闹不明白这茬事究竟是不是安排好的。 说起来,这望候周祁虽说是有一半的皇家血脉,可向来都是远离权位争夺的,不论是在弘文馆里,还是在京中百家,口碑一直都是谦谦君子的代名词,周祁更是与徐梓宣、魏仁柏、李家的李良景,共同有启京四杰之称。 一次尚且能解释为巧合,怎么两次都牵扯到周祁身上去了? 莫羽寒休息了两三日也想不出个头绪来。边满归的回信里恼怒的说周祁就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账王八蛋,肯定早就垂涎莫羽寒的美貌,灌酒的那帮人绝对就是周王八安排的,为的就是顺水推舟娶了莫羽寒,还说一定会替莫羽寒报仇雪恨,叫她不要害怕。 莫羽寒对此表示质疑,周祁想娶自己以他身份大可提亲,何需这般猥琐算计? 边满归就回信说,这样行事,百分百的逃不了,逼着人不嫁也得嫁。还反问莫羽寒,这周王八跟大房家的有什么隐秘的联系没有? 莫羽寒大约记得老周侯爷是祖上是商贾出身,本朝开疆立国时资助了不少军资,又战死不少周姓族人,便得了个封赏爵位,望候。先太子爷还下嫁了女儿给老周侯爷,虽不得宠确也是封了郡主的皇家女,可惜老周侯爷一直体弱多病,只留下周祁这么一个遗腹子继承了爵位。 若说周祁跟大房家的有什么隐秘的联系,莫羽寒目前为止还真没发现这两家有什么牵扯。 在被人暗中监视了三个多月后,边满归才不信莫羽寒醉酒这事只是出意外,更不信一直没啥存在感却忽然跳出来两次的周祁是无辜的,便偷偷去信委托身在启京巡店,商业铺面在全国都根深枝茂的高莘暗中加急调查。 高家果然是手段了得,约莫月余功夫,便得到莫元瞻等人都没查到的可观结果。高莘书信加急送给了宝庆府的边满归,另外高莘小心安排人与莫元煦的亲随搭上,通消息,说想请与莫羽寒见一面。 莫元煦以为高莘找幺妹是跟边满归有关,便答应从中周旋,将地点约在了姬婧姝所在的清悦坊,这个最是人口往来复杂的地方。 天刚擦黑,换了一身普通男装打扮的莫羽寒在四哥哥莫元煦的带领下第一次见识到芜泉别院的暗道,直通背对另一条街市的某户小商户家后院杂屋。小商户是卖胭脂水粉的,在坊间民众间有点小小的名气,于豪门贵家而言却不值一提。 “这户商家的祖上是母妃曾救助过的实诚人家,是隐魂坞的人,跟青云楼一样,算是咱们自己人。”莫元煦瞧出莫羽寒心中暗藏的困惑,指了一下眼前的恭敬的商户老板,笑着解释道,“刘老板的女儿是啸首身边的良妾,去年还得了一个儿子,没人会注意到这来。” 莫羽寒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是啊,谁会无缘无故怀疑给自己添了子嗣的枕边人要害自己?那又有谁敢来找这家商户的晦气?大哥哥真是做得一手两全其美的好生意! 莫羽寒身着男装,便抱拳行礼:“刘老板好。多年来,有劳刘老板了。” “不敢,不敢,夫人带我家恩重如山,形同再造,小老儿一家切不敢忘当年恩德。”刘老板捧着肉吨吨的手忙回礼。圆溜溜的脸跟脑袋浑然一体,圆滚滚的身形甚是富态,若非那捋小山羊胡须,莫羽寒都快要分不出头和身体的界限了。 另外一侧的老板娘却是身姿窈窕,体态风流,一袭藕粉长裙显得年轻俏丽,笑语嫣然地向莫家兄妹道:“二少爷,小姐,不敢耽误您二位的要事,今夜定守着门,随时等候您二位回来。” “好。有劳风娘了。”莫元煦抱拳以谢。 莫羽寒跟着施礼。 风娘回礼,送莫家兄妹从小侧门悄悄出去。 趁着夜色摸出巷口前,莫元煦摸出两撮胡须出来,兄妹两互相帮忙,连接着鬓发互相粘好,又卸了小冠取了两顶深青色幅巾裹发。 一面整理,莫元煦一面解惑:“风娘也曾是清悦坊的花魁娘子,跟刘老板是青梅竹马,颇有情分,奈何家事煎熬。母妃得知后替风娘赎了身,嫁给刘老板后育有一子二女,儿子如今在外地任职县令,大女儿请缨入瑞亲王府卧底,小女儿倒是嫁了给禁军大统领顾投的庶子顾江为正妻。” “怎得高嫁了顾大统领家?”莫羽寒一阵疑惑,很快,又惊醒道,“顾大统领的嫡长子顾源是殷国公的嫡长女婿,长房想通过侍妾的家妹再进一步拉近顾家?” “吾妹聪颖!”莫元煦开怀不已,“却不知,环中环也。” 莫羽寒紧抿菱唇,假胡子却有些扎嘴,忙放开来,心中有些气愤又有些好笑,瞧着笑意盎然的四哥哥一时无言。 末了,兄妹二人一齐大摇大摆的直奔清悦坊而去。 第420章莫高初识 第420章 月色朦胧,高悬深邃如墨的夜空,与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清悦坊遥遥相对。莫羽寒人生中第一回靠近秦楼楚馆相关地界的三里范围,心中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一面走,一面抬头望去,五层高楼的飞檐翘角,琉璃橙瓦,雕栏画栋,花灯如昼,高门金匾,门前一对天禄抱鼓石雕,一对迎客罗汉松,汉白玉砌的五层台阶,单是此等外观之奢华便不输于任何一家名贵府邸宅院,清悦坊真不愧为天下第一花楼。 心有惊叹的莫羽寒跟着莫元煦在一位迎客伙计的热情有礼的招揽下入了清悦坊,不同于其他青楼的乌烟瘴气,女子当街拉客,清悦坊更像是一处高端雅致的会所,迎客的俱是十二三岁的小厮,入内也无莫羽寒想象中害怕的衣不蔽体、搂抱拉扯等一类不堪景象。 视野宽阔通畅的一楼大厅中,来客以座散坐合围中间一处曲水高台,可聚众,可单席,或各自或相互,吟诗作赋、楹联对句、弈棋双陆、听曲挥毫、观舞颂歌,显得格外的文雅,至多是叫上二三女子从旁斟酒添香,并无任何不堪不雅之举。 二楼中央挑空,周围一圈以木格分断成多席茶座间,围栏及腰可下观曲水高台的歌舞曲艺;三楼为一间间独立成间的厢房,莫元煦憋红了一张俊颜,隐晦的说是解决某些需求的地方,也多是青楼女子们自己的房间;四楼是大小不等的雅间,可密谈宴请;五楼是面积只有一楼大厅的一半,是花魁娘子们的房间,如非入幕之宾身负邀请,一般是轻易上不去的。 “世兄怎得了解的如此清楚?就不怕家中娇妻知晓后生气?”莫羽寒装模作样地捋着胡子,实则也是掩饰尴尬和害羞。 莫元煦站在临近四楼的台阶上,转身没好气的瞪了莫羽寒一眼,警告道:“世兄说笑了。吾妻通达开明,来此多为谈生意,无人多嘴挑拨岂会生气?” “哦~也是。”莫羽寒偷笑着挑了下眉,一本正经地说,“想世兄之人品贵重,不至有小人背后非议。” “承兄台吉言。”莫元煦无奈又宠溺地冲莫羽寒抱拳苦笑。 莫羽寒双手后负,身子朝前微微倾斜,抬头仰视莫元煦,微笑道:“世兄,生意要紧,请吧。” “请。”莫元煦睨了其一眼,回身继续跟上带路的伙计。 到达四楼某一间小一点的雅间门外,莫羽寒看了眼门头挂的小牌匾,写着‘聚宝’二字,心想还真是符合东北凌崖阁高家对外的一惯形象。 每上一层楼就能安静不少,四楼更是仅闻丝竹器乐之声,并无其他高声喧哗的杂音。伙计轻扣木门,说:“钟五爷,您的贵客到了。” “有劳。”里面开门的是一位中年男子,身形样貌普通,瞧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伙计得了赏钱,高高兴兴地行礼退下了:“谢钟五爷赏。有事您吩咐。” “二位公子,里面请。”打发走伙计,钟五爷拱手一礼,侧身让了莫家兄妹进去。 绕过一架木屏风,里面是一张八座的圆桌,开着一扇窗,景色幽静,似乎是清悦坊的后院风景,圆桌后通着月洞门,挂了一袭薄纱幔帘,约莫能看见后面的那张架子床。 圆桌前坐着一位凤目精亮,挺鼻方面的年轻公子,锦衣华服,金玉束发,不怒自威。见到莫家兄妹二人进来便及起身相迎,拱手微笑让座:“二位出来一趟真是不容易,在下高莘,今日得以一见实在荣幸,快请坐。” “高少东家事务繁忙,能一睹华彩,也是有幸。”莫元煦笑着回礼,随即入座。 莫羽寒被四哥哥让在中间坐下,稍稍有些拘谨,轻轻撕下胡子,对高莘略带抱歉道:“面容不整,还望高少东家海涵。” “哈哈哈~出门在外各有烦扰,不妨事。”高少东家豪爽地朗声道。 高莘说话间略略打量莫羽寒几眼,即便一袭简单的缎面幅巾,交领长袍打扮,也难掩其灵动贵雅之气,不禁笑道:“比起那个穿上华服也不像贵族的家伙来,贵人可好太多了。” 莫羽寒自然能听懂高少东家说的是哪个家伙,忍不住抿唇浅笑,圆圆的杏眸弯成了月牙儿,璀璨夺目;小小一枚梨涡浅淡若无,更添娇美可爱。 高莘不禁腹诽:难怪边满归这厮肯保持往来不断,还一而再,再而三的破例,情谊好得都越过我一大截子去了,定是瞧邵庆县主容貌清丽可人,赏心悦目之故!细数一圈她认识的小姑娘、小姐,还真没一个是难看的,从小到大就是个色胚颜狗!垃圾!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高莘斜眼骂道:“边满归你个色胚颜狗!垃圾!” 边满归冷笑,转头在熟睡的姬婧姝脸上乱画几笔,还偷高莘的私印盖上章,笑眯眯的溜了。 高莘为之气结! 第421章交锋 第421章 破冰成功后高莘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从腰际取下一个香囊递过去,自来熟地笑道:“羽寒,这是那家伙呲着牙急吼吼要我查的消息,她那我已经派快马去报了,这份是你的。” 面对如此直白了当的高莘,莫羽寒一时没适应过来。外界都传高家少东家是商业奇才,一人千面,料想了许多可能性,莫元煦更是随身准备了一百万两的银票,及盖了私章的尚未填写数字的欠条,谁能知道,这个消息高少东家就这样白送了!? 见莫羽寒犹疑不定,莫元煦也是同样惊诧,高莘心下实在好笑,坦荡地说:“这消息晚几天羽寒和煦公子还是会知道的,不若我提前奉上,讨个人情。” 话一说完,莫羽寒和莫元煦便知道高莘也晓得边满归跟莫羽寒时常通信的事。 既然如此,莫羽寒也就顺着高莘的意思,双手接过香囊,问:“恭敬不如从命。不知,少东家想讨个什么人情?” “想必以羽寒的才智当会领悟。”高莘开始打哑谜。 莫羽寒略略蹙眉,念头飞转,继而杏眸晶亮地望向高莘,笑容里有着调侃和些许暧昧:“嗯~了悟也~”又俏皮地倾身靠近些,眨着眼追问:“想要何时?” “三年期内。”高莘并不避讳莫羽寒的眼神,一派淡定。 莫羽寒回身坐直,抿唇沉吟,本是想即刻答应,但又想到并非她答应就行的,还得问过许多人呢。思及此,莫羽寒略有些为难地道:“非我可定,需谋之。” “静候佳音。”高莘也无强求之意。 看着大小两位少女在面前你来我往的打机锋,莫四公子不禁心下犯起嘀咕,‘这两真是第一次见面么?怎么像是往来多年的老友似的!’不过莫元煦没在这事上纠结太久,见二女谈毕,便提醒一句把主题拉回来:“高少东家实在是高义,季润万分感谢。幺儿,不若就此看看消息是什么,若有不解之处,还可请教高少东家。” 莫羽寒看看莫元煦,再看看高莘,见无异议便拆开了香囊。里面是一个小纸卷,莫羽寒展开来越看羽玉眉锁得就越紧,圆润的杏眸也是眯成了一条,满脸地难以置信,有种突降雷暴雨被劈中的既视感。 莫元煦瞧着奇怪:“怎么了?” 莫羽寒难以启齿地把纸片转给莫元煦:“四哥哥......还请四哥哥亲自看看吧。” 莫元煦很是莫名其妙地接过,看过后也是一副鬼附身的表情,惊悚地看向高莘,急迫地问:“此等陈年糟朽的秘辛之事,高少东家究竟如何得知?”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高莘倒是淡定得很,给莫家二位满上热茶,笑眯眯地挑眉道,“只要有蛛丝马迹,有心探询花些工夫,费些银钱,总能查到的,再则也是当下时机好,钱袋子破了那么大个洞,少不得会顾不住,所以才留了空隙。” 凝视着眼前这位似乎毫不费劲就得到自家费心查了三四个月才有些眉目的事情的结果的高家少东家,莫羽寒脑海中突然冒出边满归在山上照顾自己时,曾玩笑说过的话:‘有钱能使磨推鬼!’有高少东家这样的义姐珠玉在前,也难怪边满归那么喜欢银钱了,吭! 而莫元煦的内心世界则是出现些许波动的,敛眸盯着手里写有望候周祁的复杂身世的纸片,‘富可敌国’,‘手眼通天’两个词在其心中久久飘荡,莫四公子沉默了,思索着,要不要把手里的青云楼的模式变动一番?或者,将高家联合成同一阵营?亦或者,拿下...... “四哥哥。”许是平日里清冷惯了,莫羽寒很快冷静下来,看一眼垂首不语的莫元煦却惊察四哥哥的眼神趋于冷峻无情,立刻出声阻止,握住他的手腕却面向着高莘,一语双关地说,“四哥哥,我们得敬少东家一杯呢。少东家辛劳月余才探得消息却愿坦诚告知,羽寒敬佩!” “是啊。”莫元煦抬头,恢复往日温润之态,双手托起茶盏,朗声笑言,“以茶代酒,敬谢!” 高莘不动声色地将莫家两兄妹快速打量了一圈,在商界摸爬滚打着长大,岂会不知莫四公子适才念头和莫羽寒的言行为何意,便也举杯轻碰一下,平淡地说:“不客气。就是亲朋好友间帮个小忙罢了。” 莫元煦因‘亲朋好友’四字眼神一闪,想到宝庆府的边满归、柳毓、贺青昶三人,真是各个背后通神明,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好招惹,棘手得很呐......再余光瞄到身旁幺妹,似乎,一切又迎刃而解。遂慷慨笑道:“高少东家所言甚是!尽饮!” “尽饮。”高莘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莫羽寒跟着喝完杯中茶,暗自吁出一口浊气。 第422章 第422章 翌日,莫羽寒过完休沐日便回去弘文馆修学。没了玥华县主和燕梦的郭优优就如丧家之犬,远远看见莫羽寒等人就像老鼠见着猫一样赶紧绕走,课堂座位也特意换去离得老远的角落里,安生的仿佛没有她的存在一般,让孙佳蕊着实不适应了好一阵。 在寝室里,孙佳蕊兀自不忿地补着课业,嘴里絮絮叨叨:“郭优优咋这么没胆儿呢?太没意思了!” 卢若淑没好气地道:“你消停会吧。燕家才出了那么大的事,满朝三分之一的官员都牵涉进去了,郭家自然是要狠狠告诫她的。” 孙佳蕊停笔,转过身来面向清算宅中月账的莫羽寒和绘制火铳舆图的卢若淑,兴致盎然地说:“说到郭家,啧,真没想到啊,郭同飞倒是挺爷们的。听我哥说,燕露不是跟郭同飞订有婚约嘛,燕家出了事他可费劲去捞来着,可惜他老子怕事的很,生生把他爆揍一顿关在家里不准出去,等他伤好了挖了狗洞出来,媳妇早充军了。” “真的假的?我单知道郭同飞是急病了一阵,竟不知里头还有这么多事呢?”卢若淑十分诧异,又看了莫羽寒一眼,也同样讶然。 孙佳蕊像是得了糖果的孩子,牛气哄哄地叉腰道:“当然是真的啦!我知道的可老多的了,悄悄跟你们说,燕露其实已经有两月身孕了,郭同飞说什么都要辞官去追她回来。宜丰候犟不过儿子,这会,说不定正跪在宫里磕头求恩赦呢。” “天爷啊......”卢若淑被这一溜消息惊傻眼了。 莫羽寒掩唇无声,杏眸瞪得睁圆,最近真是,消息太多,太震撼,感觉脑子有些‘消化不良’了。 在知道一下子知道这么多惊人之事下,莫羽寒暂时没心思练琴,课堂上姬婧姝看了她好几眼都没反应。之后强自调整好心态跟随纪飘飘完成武功学习,就失神的瘫坐在花坛沿边,苏米和侍雪也不敢前去打扰。 姬婧姝悄声过来,安静的在莫羽寒身边坐了好一会,莫羽寒都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怔怔出神没有发现。 姬婧姝不免有些担忧,举手在莫羽寒面前晃了晃:“羽寒?羽寒?羽寒?” “嗯?婧姝,你来啦。”莫羽寒懵懵的回过神。 姬婧姝关心地问:“你今日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无事。”莫羽寒思考了一瞬,将心思都掩了下去,换上浅浅的微笑,对姬婧姝道:“昨夜我见了一人,她想请我帮她一件事。” “她,我昨夜也见到她了。”姬婧姝忽而染上小女儿的娇羞,月华洒下,雪肌粉红,一双桃花妙目里泛起柔柔水波,“她说,三年为期,定接我出去。” 侧目瞧着满是欣喜和期许的姬婧姝,莫羽寒将前些日子她两皆忧虑的‘恐怕难行’四个字锁在齿间,换了个说法:“若有需要尽管提。” “我会的。”姬婧姝明白莫羽寒的意思,转头向她甜甜一笑,“对了,今日初四,是那家伙参加乡试的日子。昨日夜里收到毓姐姐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信,知会我说,正同那家伙演戏唬人呢,要我别听其他消息瞎说。” “演戏?”莫羽寒暂未收到边满归的信,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便急急地问道,“是演的什么戏?” “毓姐姐并未言明,只说你大伯似乎有了动作,那家伙假意跟亲友全都当众‘撕破脸’,考完乡试不论成否,都会入雪峰大营参军。”姬婧姝缓声回忆着信中内容。 莫羽寒静默的听完,心中纵使再有疑惑也知道姬婧姝不会了解更多,还不如耐着性子再等等看是否会有边满归的信送过来。她,会不会告诉我呢?会告诉我多少呢?我,会不会太过纠缠她,如此咄咄逼人的,会不会让她为难呢?可是,抑制不住的想要探知她所有的事情,了解她身边一些的经过,掌握她任何的消息......从所未有的状态,让莫羽寒突然觉得自己十分陌生。 甚至,有点可怖! 莫羽寒很是惶惑无措,指甲扣着花坛边沿,手背和额角很快便显出青筋。 姬婧姝亦被双眼失神的莫羽寒吓了一跳,生怕她是走火入魔了,忙扶住她的双肩轻摇:“羽寒!醒醒!羽寒!” “婧姝,我,我有一位友人,她,总是因某个人的一句话开怀,因某个人的一句话而辗转反侧,最近更是频繁想起那人,甚至,很想要掌控某个人的一切行踪和情绪,这算不算是得了癔症,疯魔了?为什么会这样呢?”鬼使神差的,莫羽寒瞪着一双失焦的眸凝视着姬婧姝,就像失足坠落悬崖的人看见一根救命藤蔓那样的寄托全部期望,令人无法忽视。 -------------------- 作者有话要说: 世人皆知,‘我有一个朋友’,一部分情况下是真事,一部分情况下是托词。 第423章 第423章 慧如姬婧姝,电光火石间就懂了‘我有一位友人’的意思,深深地回望过去,顺着莫羽寒的话安抚道:“情之一事最难勘破,千万人便有千万种态度。你的那位友人,只怕是在不知不觉间陷落了。有那样的念头,并非疯魔癔症,而是,对自己心悦之人的占有欲和掌控欲,说明心里是极为在乎的。” 姬婧姝仔细的观察莫羽寒的状态,见她逐渐的卸下那根处于临界点的紧绷的弦,心下稍安,顿了顿,继续道:“当然啦,任何情感、欲望都要有个度,把握的好是蜜里调油的欢愉,越过警戒线便是过犹不及的反噬。” 莫羽寒神情再度迷惘,一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缠绕着她,让她浮浮沉沉的抓不住,甜蜜、委屈、失落、焦躁......一丝一缕的将她包裹起来,有些透不过气。 不知不觉间陷落,心悦之人,我是,喜欢么...... “我不喜欢!” 看着眼前一眼望去已经躺了满排的大通铺,边满归实在不想去跟这群大老爷们挤在一处,便小声地跟身边汉子嘀咕:“六兴,要住你自己住吧,我宁可去树杈上凑合一晚。” 被叫做六兴的壮硕汉子对那间大通铺里的情景也是一脸无语,转身问带路的店小二:“小二哥,还有没有别的住房?” 店小二很是抱歉地说:“这位爷,实在是对不住。今年不知怎的,来参加武科举乡试的壮士人数比往年多了一成过半,别说其他的客栈满客,就是小店的柴房里都住了三人呢。” “它奈奈的,早知道这样,老子就先定了房间再去报到了。”六兴追悔莫及。 边满归双手环抱胸前,背着自己装备齐整的行囊,径直往客栈外走去:“吃一堑长一智,走吧,找树杈去。” “欸~满归,那哪成啊。”六兴追上来,跟一堵墙似的挡住了边满归,急切地说,“明天要考步箭、枪,刺和挥刀,都是体力活,没睡好可不行。” 边满归朝其翻了个白眼,冲后头鼾声此起彼伏的大通铺里甩下巴,揶揄道:“甘六兴,你要是能找个缝把自己塞进去,我就跟你在这住下。” “呃,我块头大,塞你倒是没问题。”阔口宽鼻的甘六兴此时一脸窘迫,被矮了自己一个头的边满归冷眼盯着,甚是尴尬的无措挠头,“算了,还是听你的,去找树杈吧。” 边满归瞅着杵在身前的‘墙’那股子别扭的认错劲儿,心里实在是好笑,经过她一路同行的不断检测,现下可以笃定这堵‘墙’是跟佟旺实那般性子差不多的老实头。 别看甘六兴牛高马大的块头,留着唬人的络腮胡子,可人实实在在的才十六岁的年纪,边满归见识了甘六兴后,算是明白了‘人不可貌相’的另外一层含义。 二人出了客栈,牵着马在完全陌生的星谭府漫无目的的游荡,没有落脚睡觉的地方,甘六兴整个人蔫巴巴的跟在边满归身边,默然无声且了无生机。反观边满归倒是一派悠哉游哉,这里瞧瞧,那里看看,跟大爷问问路,同大妈唠唠嗑,向摊贩套套话。 约莫半个时辰后,边满归一巴掌呼在甘六兴的脑袋上,震醒了他后,霸气地说:“跟我走,带你落脚去。” “嗯?去哪啊?考场附近的客栈不是都没有空床了吗?”甘六兴捂着后脑勺紧跟其后。 “非得住客栈吗?”边满归一面走,一面抬手指着东北方向,说,“我问过了,那面往前百尺左右有间小道观,都说老观主待人和善,我俩去借宿再添上足量的香油钱,想来是会同意的。” “这也可以啊?”甘六兴一副开阔了眼界的傻样。 边满归睨了其一眼,嗤笑道:“小朋友,你还嫩着呢,社会很复杂,也很简单,自己日后多琢磨琢磨吧。” 习武之人脚程快,说话间就到了道观门前,看牌楼和门脸,确实是一间小型道观,若不是高悬的匾额上写着‘居城观’三个烫金大字,以及正门对着的影壁上的太极图,边满归和甘六兴定会认为这是某处富人的宅院罢了。 甘六兴将马缰移交边满归,自己上台阶扣门,不多时就有一个小道童从高墙探头,询问:“是何人扣门?” “小师傅,我兄弟二人来星谭府参加武科举,附近的客栈都满客了,不知贵观可否收留一夜?”边满归抢在甘六兴之前客气地拱手回答,就怕被甘六兴莽撞得罪了。 “请稍候。”小道童说完消失在墙头,估计是踩了梯子之类的。 再等了一刻钟不到,观门缓缓打开一点,出来位壮年道士,向边满归二人施礼:“二位侠士久等,观主有请。” “多谢。”边满归和甘六兴拱手回礼。 另外也有角门打开,出来一个老者将二人的马牵进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2-08 20:39:11~2021-12-11 13:01: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291006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4章神仙人物 第424章 边满归一面跟着那壮年道士走,一面借着明亮的灯火打量这个小道观的布局装饰,花草池塘,层峦叠翠,未见华丽处处透着素雅,不像是道观,真像是花园别墅。 就在这时,甘六兴神态鬼鬼祟祟的扯了下边满归的下摆,对上边满归询问的目光,想凑过去耳语又被边满归后撤着躲开了,只得努力压低着声音说:“你不觉得奇怪吗?不会是黑店吧?” “我倒是觉得,这里可能是老观主的私人家观吧。”边满归有着不同的见解。 “家观?”甘六兴声音像是被门夹了的蚊子,捂着嘴再原地转了一圈,眼睛扫视那些雅致的陈列,感慨道,“真真是有钱的主,豪横啊!” 边满归微微一点头,淡定地说:“大隐隐于市呗。” 自从认得莫羽寒、柳毓等人、被各种法子‘威逼利诱’着多读书、接触多样事务之后,边满归的眼界跟着开阔甚多,思维随之扩展,曾几何时的自己也同这会的甘六兴一样,对着高莘的一颗玻璃珠子都能惊奇个半天。 道观没有很大,弃风雨连廊走庭院中路径,很快就到了会客厅。一进去就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长站立一侧,主座上端坐的,是位身着鹅黄宫装,发饰极简的少女,肤白胜雪,有晶莹剔透之感,面覆轻纱只露出一双空灵的兔眸,十分惊艳中,三分英气,三分妩媚,三分威势,带着一分探究正打量堂中站定的边满归。 视线一对上,边满归直觉得对方似有法术般给自己施了定身咒,美目流盼,艳丽非凡,媚而不俗,娇而不妖,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衣饰简约,却抵消不去那份雍容华贵的气质,自成一派端严之姿,叫人不敢亲近亵渎,令边满归破天荒的生出自惭形秽的念头,仓惶的低下头来不敢再看。 轻纱下的樱唇不点而朱,浅浅的弯起一点弧度,直直看着无措红透一身的边满归,道:“你要借宿。” “是,是。”少女声如环佩清灵,又似陈年佳酿醇冽,听得边满归起了一身酥酥麻麻的电流汇聚至脑,打着轻颤下意识地就回了话。自己的粗厚低沉的声音一出,边满归心中更是悲催倍增,人比人,得死啊!这女的气派足得劲劲儿的,竟然比寒宝还像是皇族贵身的,唔,突然平衡一点了。 “你这副躯壳考科举,不怕欺君?”少女语意平淡。 微微走神的边满归却像踩中了尾巴的兽,脑中松懈的弦骤然紧绷,倏地抬起头来,眼神突变,甚为凌厉冷峻地盯住少女,右手去摸后腰处的猎刀,全神戒备着:“你是谁?” “曌辰宫少宫主,子脩[xiū],字逸潇。”少女波澜不惊,不见她如何动作,随性搭在膝上的玉指凌空屈指一弹,边满归握住猎刀的手背就仿佛被利刃划过般疼痛,却偏又丝毫无伤痛痕迹。 仅此一招,边满归便及惊骇不已,深刻了解自己绝不是眼前这绝代美人的对手。 “曌辰宫?”边满归对这个名头很是耳熟。 边满归脑子里刚想起一件事来,就见甘六兴吓得双腿一软,冲着主位安坐的少女磕头求饶:“少,少宫主,我们,小人真不是故意搅扰少宫主的清净的!求,求求少宫主,饶小人一命吧。求少宫主开恩呐!” 边满归偏开一步,让想抓着她一起跪的甘六兴扑了个空,继而小心翼翼地问:“少宫主,敢问,碧波居士,子攸,是贵派江南堂主吧?” “是。族中堂姐。”少女眉梢轻挑,好整以暇地睨视边满归。 边满归不敢放松,继续问:“可有嫌隙?” “不曾。”少女斜倚扶手,以肘支撑,两指点在下颚,显出点点慵懒之态来,明明什么都没做,却隐约有魅惑之感。 边满归急忙一掐大腿错开眼不去看,腆着脸笑道:“那就好办了。少宫主,我叫边满归,字毅安,潇郡宝庆府邵隆县硕东镇硕东山人士,年十八,与贵派江南堂主子攸算是结拜姐弟,书信和节礼往来很亲厚的。”着重咬准那‘姐弟’二字,边满归脑筋飞转着,若是这曌辰宫的少宫主戳破了,她要怎么办?对方强于几方百倍,动手就是被瞬灭呀! 没等边满归想出个什么行之有效的结果来,那少宫主别有深意地凝了她一会儿,眸光稍稍一晃,失笑道:“原来,是你。” “?”边满归抬眸侧脸打量,摸不准眼下这少宫主是怎么个意思。 甘六兴则是在少宫主亮出名号后一直跪趴在地,没敢再动弹出声,哪怕抬眼也只能看见少宫主那双各镶一串三颗明珠的雪缎金丝绣鞋。 而老道士从始至终不曾言语行动,仿佛一樽刻着微笑的雕像。 似乎突然失去了某种兴致,少宫主旋身往后院翩然行去,缥缈的传来一句话:“木须,着人带他们去客房歇息吧。” “遵谕。”老‘雕像’终于活了,向着少女的背影恭谨行礼。转而又扶起地上的甘六兴,对边满归和气地笑道:“二位少侠,吾乃此间观主,木须。夜已深,二位少侠车马劳顿,请往客房休息。” “多谢!有劳!”边满归虚空喊了一声,再对老观主拱手道。 老观主颔首回礼,立于厅门,目送几个年轻道士将搀过甘六兴,领边满归往外间客房行远了才转身离开。 -------------------- 作者有话要说: 子脩[xiū],字逸潇。 如果我会一直写,大家也捧场来看的话,这位神仙一般的人物可能很多地方都会溜跶到喔。 修改了一下子脩的眼睛形状,凤目不太合适改成了兔眸。 第425章乡试开始 第425章 曌辰宫的少宫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间小小的道观里的?神神秘秘的,让边满归辗转睡不安生,想着适才问过甘六兴的话,曌辰宫也不过是偌大的江湖武林里的一个规模宏大的门派嘛,没记错的话,莫羽寒、莫老大和莫老四好像都是曌辰宫的外门弟子吧,自己也有个曌辰宫的堂主义姐呢,曌辰宫,真有那么厉害么? “还笑话我嫩,结果你竟然连唯三修仙的圣门曌辰宫都不知道!”甘六兴翻着白眼拱起被子,不屑多言的把边满归赶出了房间,“去去去,我要睡觉了,你自己琢磨去。” 边满归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被子凌乱的搭在肚子一角,皱眉望着顶上的蚊帐出神:“富国商贾、皇亲国戚、江南名家、修仙圣门。父母俱丧,孤身一人。我到底是命好?还是命歹?嘶~这辈子,恐怕是不得消停了!只想求个平安喜乐怎么就那么难呢?真论起来,莫羽寒呐莫羽寒,怎么自打遇上你之后我的小日子就跟翻天覆地了似的,不像我救你出坑底,倒像是我被你揪住往坑里跳一样!唉~果然书上说的对,红颜祸水哟~” 瞪眼发呆,架着腿抖到后半夜,边满归实在是懒得再想那些杂乱琐事,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将被子左右一卷以‘作茧自缚’形态迅速进入睡眠。 晨起,边满归依旧醒得早,但精神没以往好,坐在床上懵了好一会,满目陌生才让她警醒的迅速回魂。 ‘这里是‘居城观’的客房,今天要去武举乡试,嗯,起床。’边满归默念完毕开始更衣。 打完拳,洗漱好,边满归敲门叫醒睡得沉的甘六兴,一道去向老观主辞行,老观主给两人准备了早饭,笑着接下沉甸甸的香油钱,又送了边满归二人到观门,始终没再见到那位曌辰宫的少宫主,仿佛是一场虚无的梦境。 这次学乖了,边满归不忙去科考场,扯着甘六兴再去问了一圈,赶上有走商的退房,就先把住宿问题给咬着牙抬价解决了,定了一间客房住四晚,房价四六分,床归边满归,甘六兴打地铺。行李放在客房,锁了门窗就往科考场赶去,按头一天报名的次序领取号牌排队进行考试。 武科举的乡试科考场就比州府的童试讲究多了,有一座专门的用于考核的院子,里外分布着百余名手持长矛的铠甲精兵,潇郡通判楚海峰主持仪式,郡守戴志诚亲自出面发言,鼓舞所有人的士气。卯时到,由戴郡守敲响开始大鼓,负责门口的考官们才依照号牌名字叫人入内接受考核。 步箭,十人一道考核,箭靶有百步、一百五十步、两百步三种距离,任君挑选。弓重相同,箭羽十支,取最差与最好环靶成绩为参考数。正式考核前,可以试射三轮,以免发生错漏遗憾。 在等候的时候边满归就一直在扩胸甩胳膊,扭腰抖腿的活动开筋骨,站她后面的甘六兴也跟着她一块站不住,被一群人看傻子似的围观了好久。到边满归这组十人入场,试射阶段就报告有一个拉伤了筋,一个扭到了背,甘六兴隔着三四米远的位置,默默的朝边满归竖起了大拇指。 正式考核开始,三箭试射不同靶距的边满归稳定发挥,十箭分配妥当,第一箭中百步红心,第二箭中一百五十步红心,其余八箭皆中两百步红心,一次一次引起考场内的惊呼!甘六兴更是看傻了眼,妄他自认弓箭不弱也不得不服了深藏不露的边满归。 “猎户出身,保命技能。”当有人来问怎么如此厉害时,边满归只淡淡的回复这八个字。 到□□环节,是一处长方形的百米粗砂场地,地上无规律的躺着一些手拿木棍的稻草人,顺着考核官的提醒抬头一看,天花板上也吊着许多的稻草人,每个稻草人都连接着操控线及开关,每轮一人持长柄枪接受考核,按击中稻草人以及被稻草人击中的次数为成绩参考数。 巧了吗这不是,边满归打小身手灵活,耳聪目明的狩猎行家,跟野兽搏斗累积出来的警惕性和灵活性可不是胡吹出来的,实打实的经验教训啊,能活下来的就是强者的证明。 边满归着保持冷静,根本不理会同批进来的其他生员要她打头阵的起哄,抱拳礼貌的请考核官依次序叫号。 排在第五个,边满归仔细观察那些稻草傀儡人的行动轨迹,即便是考核官们全无配合的操控一通,四轮下来边满归脑中也大概有了三四个可以尝试的方案。 边满归双手接过考核官递来的长柄枪,笑着道了一声“有劳”,没管愣了下神的考核官,随即掂了掂分量,枪头是未开锋刃的钝铜,觉得实在是不如自家祖传下来的九曲铁蜧枪的枪头扎实。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一部门是历史上武科举有的考试项目,有少量是我在那基础上改变了一些,勿纠结,看个热闹哈。 第426章 第426章 边满归手持长柄枪在稻草傀儡人的入场口前站定,向旁边入口处的考核官点头示意,考核官便挥绿旗示意其他拉绳的士兵考核开始。边满归打小就在深山老林里到处溜跶狩猎,跟各种凶残阴狠的飞禽走兽搏命,身形的灵活度绝非普通武人可比,更别提是被人操控的稻草傀儡人了。 考核官的绿色小旗子一挥,边满归就矮身避过第一个傀儡人,沿着摸索出来的路线钻进场内,她不同于其他人想快捷出场的直线路径,转而如蛇形曲线迂回,一路迅捷的在场里七拐八绕的蹿行,让那些控制傀儡人的士兵根本捉摸不到她的轨迹。 往往等边满归溜过去,士兵才急迫地拉动绳索,随即就被边满归反手一枪戳中。等过了七八个傀儡人后,士兵们似乎得了令,开始全场绳索齐动,压根就不在管边满归的路径,只想着将人封在里头。场外的甘六兴放眼看去满场都是稻草傀儡人在乱动,不禁替边满归捏了把汗。 边满归早料到那些士兵们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见所有的稻草傀儡人一齐拉动,便捡着空隙斜斜的飞身而起,放弃攻击从而踏在傀儡人的头顶,或起落时的傀儡人胸口、肩头等,往外避离包围圈,长柄枪基本只扫清半空飞来的傀儡人便好。 士兵们见边满归如此行动,又操控着傀儡人变成东倒西歪的想卸去边满归的着力点,边满归暗自‘啧’了一声,长臂即刻攀住一只正要上升的傀儡人的腿,腰身在空中发劲使身子晃动,再瞄准斜刺里飞扑过来的另一个傀儡的胳膊,跟着换手持枪成功吊在那胳膊上,顺便借势用脚背踢断了底下钻出来的傀儡人的稻草脑袋,砸中紧跟过来的傀儡人的胸口,发出‘砰’的重重一声闷响。 而后边满归便似那林间生长的野猴儿一般,腾挪转移的飞快跃出了稻草傀儡人的考核场,刚一落地,这一头出口处的考核官立刻高举另一面绿旗,示意考核结束,士兵们便依从命令将群魔乱舞状的稻草傀儡人都停了下来。 本场主考核官齐非很是满意的走过来拍着边满归的肩膀,说:“能几次完美的躲过这傀儡阵围攻而自身毫发无损,小伙计很有一套嘛。看来今年乡试第一的名头你很有胜算呐。” “齐把总太抬举我了,还有一场呢,再夸下去,我可要翘尾巴了。”边满归倒是不骄矜的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后腰。 齐非三旬四五的年纪,是潇郡星谭府守军的七品把总,高大粗壮的身形高了边满归足足两个头,见其不卑不亢的性子更是喜欢,抹了一把满是硬胡茬的下巴,欣赏的笑着:“你小小年纪倒是个不怕人的,这很好,就是要你这样无畏的朝气。小子,你这身手也不比江湖上的武人差,考完后出了成绩来我这吧,本把总给你留个副手的位置。另外再介绍我弟弟给你认识,他江湖上和朝廷里都认得不少人,对你有助益。” 这出招揽倒是出乎边满归意料,稍稍一愣,便抱拳笑道:“先多谢齐把总的青睐。有齐把总这番话,我这一下子更加有底气去考试了呀。” 既没拒绝也没答应,齐把总的面子上也留了光彩,滑不留手的边满归便快速的告辞出了门,给甘六兴递了个眼神,往下一个考核场等候区行去。 不多时,就排在边满归后头一个的甘六兴就考完出来了,被傀儡人打中两下,倒也算是成绩靠前的。 甘六兴等着跟边满归进入最后一场挥刀的考核,排队时便忍不住小声问道:“满归,你咋不答应那个齐把总呢,若你得了乡试第一去他那,定有个□□品武官的职位的。”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再说吧。”边满归想着去雪峰营的事,又连带着想起当年硕东山上杨立原那一支警告意味十足的羽箭,深觉自己不足之处太多,若非莫羽寒提前稳住了莫老大,自己只怕早成灰了。当下便挥了挥手不打算继续聊这个,换回科举的事说:“对了,我刚问过了,挥刀是一对一的抽签比试呢,希望我俩别撞在一起。” 甘六兴撇嘴道:“那确实,跟你在一组,一准淘汰。” 边满归禁不住抄手环胸,调侃道:“甘少侠,你不是自诩自幼舞刀弄枪,刀法尤为精湛的嘛,怂什么呀?” “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甘六兴被络腮胡子遮拦的脸还是一红,最硬的说,“你个猎户出身的,怎么会这么多的技能,身手好到我一度怀疑自己家的武馆是白开了。” 边满归安慰性的用手肘捅了捅甘六兴的胸口,笑呵呵地说:“哎哟,你家的武馆是强身健体,行侠仗义,我是求生保命嘛。这个,信仰意义不同,人生经历不一样,所得自然千差万别咯。就像你初见我时便会出手相助,要换做是我,定懒得管陌生人的麻烦事。” “是有些道理啊。”甘六兴恍悟地点头,眼睛亮亮的向边满归竖起大拇指,佩服道,“还是满归你读书多,见识广!” “咱们是朋友嘛,互相学习哈。”边满归哥俩好的拱了拱手。 甘六兴也笑着回礼。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妨猜一猜,这个齐非齐把总的弟弟是谁? 第427章多个朋友多条路么 第427章 很快,边满归和甘六兴被叫号踏入挥刀的考核场。跟射箭一样的室外场所,牌号混在一个木匣子里考核官伸手进去随意摸两个成组,一趟可以五组十人进行考核,赢得晋级休息等下一轮,输的淘汰,周而复始到下午进行半决赛和决赛。 刀嘛,是木质的雁翎刀,过招双方点到即止。一切功法都是贵精不在多,‘破锋八刀’边满归练了大半年,又有各种好手陪练,此时施展起来反而是要顾忌着收力,不能伤及对手,远不如练手时尽兴。即便如此,碰上了边满归的人无一不落败而去,因此,边满归的名字也迅速传遍了武举科考场和监考官的耳中。 中午,武举科考场是不许外出的,边满归便和甘六兴一道去包裹寄存处取了干粮和水,随意找了个人相对少些的回廊席地而坐,狼吞虎咽的两个人吃完后原地休息。听见下午场开始的哨响,边满归和甘六兴不急着去挥刀考核场,再等了一个时辰才动身,过去后又是大半个时辰,今年所有考生的第一轮才比完了。 边满归的第二轮挥刀、第三轮挥刀和半决赛比试都没有意外的胜出,甘六兴止步半决赛第四名,便如愿的对不上边满归。跟边满归进行决赛的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长相斯文,身形修长,乍看之下不像个习武的,倒像是世家出身的白面书生。 “在下马辉,星谭府人士,这厢有礼了。”对面的青年人倒按木刀行至面前五步处站定,礼貌的抱拳行礼。 边满归便也抱拳回礼,和气地笑道:“我叫边满归,宝庆府人,有幸跟马兄切磋。” 马辉客气地点点头:“早听闻边兄弓箭了得,□□一项甚受齐把总的赏识,此次对战还请全力以赴。” 边满归微歪着头看了一脸认真的马辉一眼,一挑眉峰,笑着应了:“好,如马兄所愿。” 一炷香点燃,木哨声起,众人瞩目的潇郡武科举乡试决赛开始。 马辉竟是左手持刀起势,右手握拳,扎好马步与边满归对峙。边满归双脚分立与肩同宽,双手交叠置于竖立身前的木刀柄顶之上,不同于马辉的全神戒备,面对微笑的边满归显得过于闲适。 比武嘛,起初比的就是耐心,马辉僵持了半柱香的功夫,发现自己在此方面根本不是气定神闲的边满归的对手,遂不再等,‘唰’的一声挥刀而上。 边满归眼中跳跃着玩味的目光,看向马辉的眼神倏地一变,仿佛盯梢良久的猎物终于要落网一般的好兴致。无论是左撇子,还是右撇子,刀法嘛,总归是那些个招式轮换拼接而成的套路,逆着自己原本顺手的方向迎击和反攻便是了。 最后比的,还是‘天下武功,为快不破’这句话,以及‘一力降十会’的真理,武器等同的情况下就不存在‘一寸长一寸强’的说法,就看谁更熟稔精研,耍起来更顺溜罢了。 边满归的身法比马辉快,力量比马辉大,即便是最笨重的互砍招式,马辉也不会是边满归的对手。遂不过五招走过,马辉便被逼得单膝跪在地上难以动弹,木刀贴在背上去挡边满归绕行反手劈下的一刀,刀身应声而断,不等马辉错身滚地的招式展开,边满归手腕飞快翻转挽出一个漂亮的刀花就压在马辉的肩上,抵住了其脖颈。 马辉心中惊骇一跳,吞下一口唾沫,沉沉长叹道:“我输了。” “嗯。你也挺好的。”边满归俯身搀起马辉。 马辉浓眉紧蹙的站起来,回身见边满归并无戏谑之意,眼神诚恳纯澈,心中顿时舒展不少,服气地抱拳道:“边兄实力超群,是在下技不如人。” “别妄自菲薄呀,以你的身手,当个王室的近身侍卫是没问题的。”边满归倒按木刀,摸着光溜溜的下巴,看着马辉笑道,“我跟他们打过好十几场,你不差的。” “多谢边兄鼓励。”马辉听了边满归的话,想到王室近身侍卫的应征高要求,心情又好了不少。 稍后,主考核官宣布边满归获得挥刀项目的第一名,再嘱咐一句好好休息一会,准备好夜间的文试。 边满归先跟甘六兴会合,再自来熟的向来告别的马辉眨眨眼:“嘿,哥们,这是甘六兴,你半决赛跟他比过一场的。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我看你脾性还成,今晚文试结束后咱们一起去喝杯酒怎么样?” 马辉也好说话的回应:“如边兄和甘兄不弃,就由在下请客吧。” 边满归不讲究那些个虚礼,笑嘻嘻地点头:“好着呢,我们就厚起脸皮蹭这一顿,下回再请你吃回来。叫我满归就好,你比我们大,叫你,辉哥,行不行?” “是呢,也叫我六兴就成。这小子会酿酒,正带了一坛在客栈里,回头你再来喝。”甘六兴也是个豪爽爱交朋友的。 马辉本就不是计较的人,见二人诚意结交便也开朗的接纳了:“好啊。我荣幸之至。” 第428章连中二元 第428章 夜里,武科举乡试的文试没耽误很长时间,这世道虽说比前几朝来已经富庶了不少,可家里能有足够积蓄供子嗣认字读书的人家占比还是不大的,习武的也常为了谋求一份糊口的收入,能文能武的全才实在是不多的。所以,武举的文试是可以提前交卷的,交完立刻离场出去不再靠近就行。 边满归拿到的考题是:张某的爹乃是沙场老兵退伍,李某的弟弟是街头混子,一日口角李某打伤了张某,张爹去讨个说法,可李弟聚混子于家,人多势众,张爹该如何用《三十六计》取胜。边满归写的是‘远交近攻’和‘借刀杀人’两计,让张爹先拉拢李弟的混子朋友,再去报官,借官府的手讨回公道。 不同以往的龙飞凤舞飞笔书写,边满归到底是记住了莫羽寒来信多次提及和哄劝的话,以及柳毓拎着耳朵的教训,拿出最好的耐心,老老实实的,工工整整的答题写字,卷面干净,字迹清晰,逻辑通顺,看上去舒服多了。 以至于,边满归落到最后几个交卷的行列,收卷和封名字的两个考核文官见了边满归恭敬双手呈上的卷子,俱是一改之前的皱眉藏嫌之态,甚是满意的抚须点头,眼中大有赞赏之意,看来对武举中能出现为数不多的如边满归这笔横平竖直的字还是挺欣慰的。 卷子一交,边满归抱拳谢过几位考核官才出了那间大厅堂的门,甘六兴和马辉以及一个马辉的同伴都等在外面坪里好一会了。边满归先行抱拳道歉,甘六兴不在意的挥手,马辉也才出来不久,另一个同伴倒是抱怨了几句,边满归并不放在心上,随后四人一道去吃酒了。 六百七十三份卷子,水量丰足,一天之内就可批阅完毕。预判为前二十名的送往郡守戴志诚处复审,戴郡守和通判楚海峰等几位商议后拟定好名次再发还回去。最后在武举科考场里,当着一众考核官的面拆封名次,文试第一名又是边满归,马辉是第三名,甘六兴压底第二十名。再结合武试的成绩,综合排名之后,边满归获此届武科举潇郡乡试的魁首,是为解元,马辉为第二名,甘六兴为第十七名。 成绩出来后张榜通告,在马辉的热情向导下,于星谭府到处溜跶游玩了两天的边满归和甘六兴再次聚到一起吃酒,不过这次宴请他们的是潇郡的郡衙,为首向边满归等人敬酒道喜的是郡守戴志诚,其次是与其低一个品级的正六品通判楚海峰,热乎的榜上有名的二十名举人,七八名官员,在一处酒楼里开了三桌。 边满归好酒,海量,会逗趣,席上给戴郡守和楚通判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楚通判知道边满归曾是捕快,还立过功,就笑着问她愿不愿意来郡衙里当差。边满归借着四分酒劲跟楚通判打哈哈,说好男儿要报效朝廷,从军方显气概,笑闹间三两句就将话题岔开了。 戴郡守早知道边满归跟寿亲王府里的几位爷们儿有牵连,也是有郑业松这位结义世伯在雪峰营里当着正三品的都将,如今有了功名傍身,若是去雪峰营参军,想来以救过寿亲王的功绩,安排个世袭百户长应当是没问题的,再看中些的提个正七品的把总也不是没可能,不论怎得,都是比在衙门里做个捕快要好上太多。楚通判同样是知道一些消息,听边满归如此说过,自然也就不会再揪住。 第二日一早,边满归这话便经由戴郡守的正妻,李鹭夫人的‘闲话家常’传进了王妃娘娘的耳里。王妃娘娘听罢面上一愣,想到边满归之前七个不肯八个不愿跟自家有过多的牵扯的做派,如今这话是怎么又转了口风的? 李鹭夫人自打嫡长子戴宇轩文科考中榜,又于上月同族妹李鸥的嫡长女,也就是忠勇伯爵府的大小姐卢若琳成婚后便心愿俱全的欢喜回到丈夫身边,还与先前一样,隔个五六天的便往寿亲王府里来走动一趟,陪闺友王妃娘娘说说话,搓搓麻将。 眼见王妃娘娘神思不定,李夫人警觉的挥手叫自己这边伺候的丫鬟婆子们都出去,再与邬妈妈对视一眼,邬妈妈便也把王府这边的人也遣了出去,关了门自己守在门外。 李鹭轻拍拍王妃娘娘的手背,不确定地问:“妹妹,可是,边毅安此人有什么不妥?” 王妃也不隐瞒,迟疑地说:“并非如此。不瞒鹭姐姐,那孩子我是见过两回的,是个好的。王爷和瞻儿原就想招安哥儿来王府效力,可安哥儿却说豪门贵族里总是事杂烦扰的,并不愿意,现在忽然改了口风主动投诚,只怕是出了什么事。” “哦?那这孩子倒是看得清楚。”李鹭夫人惊讶的笑笑,略思索一阵,道,“我家老爷说,边家这哥儿是贺知府正妻柳氏的结义弟弟,前几天不知因何事竟闹翻了,这哥儿被当众打出了后衙,第二日便直接辞了宝庆府总捕头的职务,贺知府面黑得跟炭似的。莫不是,跟这事有关?” “安哥儿跟柳夫人闹翻了?”王妃愈加惊奇,提高些声音,蹙眉对外道,“邬梅,着人去请世子来一趟。” “诺。”邬梅在外应了声,紧着吩咐一个大丫鬟往世子居住的仪岚院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看官觉着,边满归会不会连中三元咧? 第429章 第429章 见此,本就是来传个消息的李鹭夫人也就很体贴的起身告辞,王妃娘娘心中有事惦记,忙起身向李鹭致歉,李鹭不在意的摆摆手笑着由王妃娘娘陪着出了磬竹园的院门,再由一等大丫鬟凝香亲自送上戴郡守家的马车。 不多时,世子同世子妃携手而来,给主位上端坐的母妃请过安,各自落座。世子莫元瞻便笑问:“母妃是想问边满归的事?” 王妃欣然的看了眼长子,微笑道:“且说说吧。” 莫元瞻把玩着寿字血玉,缓声将边满归最近发生的事简要说了。王妃听到人被刺杀时不禁锁眉,末了莫元瞻好笑道:“是以,大房这步棋走下来,反倒是促成了我们。” “无缘无故的被牵扯进这场风波,也是为难了那孩子。”王妃垂首摇了摇头。 世子妃廖华韵见状便柔声安慰道:“母妃,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安哥儿不是个冲动的性子,又机灵聪慧的紧,她定是有了长足计划的。” 王妃看了长媳妇一眼,叹道:“希望如此吧。”顿了一会,又转问长子:“幺儿可曾知晓?” 莫元瞻略沉吟,不确定地说:“回母妃的话,孩儿倒是不曾与幺儿提起。只不过,她俩自相识之后,书信物件等往来从无间断,又俱是向对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再加上幺儿身边还有位与柳氏交往甚深的姬大家,是以这回边柳两家闹翻了脸的事......母妃这一问,孩儿还真是拿不定主意了。” “儿媳倒是觉得以安哥儿的品行,倒不见得是真与柳家姐姐闹翻了。”廖华韵见婆婆和丈夫二人面色不虞,犹疑的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 王妃打眼瞧过来没有言语,眸光中倒是对长媳有着欣赏和期待。 莫元瞻则是侧过些身来,微笑望着妻子,道:“哦?还请韵儿给为夫解惑。” “小女子那点微薄见识哪能给世子爷解惑呢,不过是一些愚见罢了。”廖华韵向丈夫和婆婆谦虚的笑笑,推测着说,“母妃,夫君,华韵虽只见过安哥儿一面,但各类消息以及种种细节迹象可证明,安哥儿对柳家姐姐是真诚以亲姐之情相待的,对柳家姐姐的孕身一直都上心看顾,对贺家的嫡庶孩子也都亲善有加。故而猜,只怕是大房刺杀的行径惹恼了安哥儿,安哥儿想讨个公道却又怕牵连柳家姐姐和贺家,这才不得已当众闹翻了脸吧?” 此推测一出,莫元瞻虎目一亮,欣喜地看了妻子好几眼,大掌柔柔地握住素手,赞道:“夫人真不愧为廖氏女儿,思维甚是清晰缜密。”遂又向王妃道:“母妃,韵儿所言有理,她面上瞧着不羁骨子里还是记恩情的,柳夫人是她好不容易又有的姐姐,想来不至于为了点小口角就生分了。” “若是如此,便是极好了。” 王妃稍稍安心了些,收敛了情绪,恢复成往日的清冷缓缓道,“不论如何,为了本不相干的我们家那孩子着实牺牲了些,若她确入了雪峰营,你且多看顾她一二,莫叫她被人欺负了去。” “诺。”莫元瞻应声,很有把握地笑道,“她如今有功名在身,加上救过父王的功绩,以父王之口给个七品把总,再分配个住处独住,当不成问题。” 王妃点点头,换了个话题道:“大房动作日益频繁,煦儿和幺儿身在京城多有意外,我总难放心。下月王爷四旬过三的生辰,且叫他二人回来住几日吧。” “母妃所虑亦为父王所忧,今晨便与孩儿聊起这事。幺儿不过是修学,回来一趟哪怕明年再去也是无妨。倒是老四,如今身在朝堂为官,这假,可不比在弘文馆好请呐。”莫元瞻重新把玩着寿字血玉。 这等事王妃自是明白的,当下并不接话。 廖华韵便微笑着打趣道:“母妃,老四现如今大了,定能独挡一面,妥善化解各种事。再者说,老四未来媳妇的娘家还在京里帮着看顾呢,朝上也有不少要好的同窗同僚,凌欣公主也暗中多有照拂,想来老四不会有什么的。” “这倒是。”王妃赞同的浅笑。 廖华韵见婆婆心情好些,却面露疲态,便给丈夫使了个眼色。莫元瞻接到妻子示意,就起身带着妻子一块向母妃告辞了,想问想说的都交代了,王妃就不多留小两口,让他们去了。 离了磬竹园有些距离,等到身边没也闲杂人,廖华韵拐到个静谧的地方才挽住莫元瞻的手,急急问:“瞻郎,望候周祁的事你可有打算了?他与大房、北境的关系复杂古怪,又几番意图不轨,切不能轻饶了。” “哼,就他也敢肖想本世子的妹妹!”说起来莫元瞻便十分不快,一双虎目闪烁着狠绝的凶光,冷声道,“妄图幺儿出意外,那就自己先打个样吧。望候一脉,既然早已断了香火,那也没必要延续名头了。” 第430章 第430章 京中弘文馆里的学生大多都是皇亲国戚和股肱后嗣,发生点什么事传得都非常快,孙佳蕊又是个爱打听的,当她兴冲冲的拉着一脸无奈的卢若淑去宿舍花园里找莫羽寒时,莫羽寒还在随着曌辰宫的右护法,她的师父纪飘飘练剑呢。 曌辰宫的名头响当当,不止在江湖上,哪怕是朝堂里也有不少外门子弟身居要职,本朝几位大行皇帝和皇后们亦有追崇之人,孙佳蕊岂敢造次打扰,老老实实的和卢若淑并二人的贴身丫鬟一块向纪飘飘敛衽福礼,待在一旁安静等候莫羽寒结束今晚课业。 生生憋着等了大半个时辰,直熬到莫羽寒主仆三人向纪飘飘行礼恭送,不见了其背影,孙佳蕊才手舞足蹈地扯着卢若淑向满身大汗淋漓的莫羽寒扑过去,丝毫不见嫌弃地挽起莫羽寒的胳膊,双眼放光地说:“羽寒,羽寒,我刚得到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何事?”莫羽寒好笑的顺着孙佳蕊那副‘你快问我,你快问我’的小表情说。 “望候周祁,身残了,以后要改叫周内官啦!啊哈哈哈~”孙佳蕊高兴地不得了,在莫羽寒和卢若淑之间开心的直蹦哒,“叫他肖想羽寒你吧,作死的玩意儿,活该吧!真真是老天开眼哈!” “究竟何事?”莫羽寒杏目眯起,蹙眉不解,心中很是吃惊,“好端端的一个侯爷,怎得就身残了?” 卢若淑从旁解释道:“约是昨日几家公候伯爵的公子们相约赛马,不知怎得惊了马,周候从马上跌下滚落山道,昏迷不醒。经太医院医治,确诊是身残了,恐难治愈。” “哎妈呀,羽寒你是不知道啊,我听人说,那马是匹还没驯化的野马,那败家玩意就嘚瑟要去骑,拦都拦不住啊。瘪犊子的不听劝吧,看吧,稀里马哈的被那马给抖下去了,卡了顿大跤吧。我大哥、二哥得令带兵去寻摸人,好嘛,那身上不少地方伤筋动骨的,一眼看过去,血渍呼啦的,我听着那叫一个解气啊!看那孙子日后还敢不敢觍个衰鬼脸来肖想羽寒你!”孙佳蕊仿佛现场描摹员般形容着。 莫羽寒听罢默然不语,也不见喜怒,只隐隐觉得事有蹊跷,虽说望候周祁算得上是大房那边的人,明面上却是中立派,天家继位之争日益呈现白热化状态,怎得这时节竟在个看似不相干的人身上出了事?是大哥哥?还是那个胆肥的坏家伙?还是说,自己想多了,就是个人算不如天算的意外? “羽寒,你想啥呢?那登徒贼子被老天爷罚了,咋也不见你高兴点?”孙佳蕊奇怪地晃了晃莫羽寒的手。 不等莫羽寒回答,卢若淑便没好气的先道:“你当所有人都是你呢?这种事都关起门来悄悄说,你呢,恨不得敲锣打鼓的宣扬,也不怕招来麻烦。” 孙佳蕊噘嘴不悦,哼哼道:“能干蛤?会咋地?又不是我找人安排的事,那孙子自己作死的事,我笑几声怕啥啊?” 卢若淑抬手轻抚孙佳蕊的后背,放缓声,顺着毛道:“佳蕊,小心驶得万年船嘛。近来朝里京外都不太安生,我们的父兄都在朝里,咱们可得稳当些才好,别错言扯了父兄后退不是。” “这还有些道理。”孙佳蕊听了卢若淑的话,转头四下看了看,见苏米和侍雪,以及二花和青佩四婢女尽职尽责的在不远处守着,便又去小声问莫羽寒,“羽寒,我爹说宏亲王和表世子前些日子病得更重了,太子妃和宏亲王妃都去老圣人跟前又哭了好几场了。你前日去看过,到底怎么个情形啊?” “二伯父和表堂兄的身子十年间一直都不好,多少名贵药材将养着,悉心护理着倒也没再往坏处去,可这回,确实有些蹊跷的。”莫羽寒欲言又止,总不能说她按凌欣公主说的将乔装改扮后的姬婧姝也一道带去,发现太子嫡子宏亲王莫展图和世子莫元表是中了慢性毒药吧。 “哟嚯,果然有蹊跷,跟我爹猜的一样。”孙佳蕊又来了兴致,左右纤臂一摆,揽住卢若淑和莫羽寒的脖子,弯腰一用力,就将三颗毛绒绒的脑袋紧密凑在一处,更加压低了声音,几乎是用气声道,“我爹好些年前在北境打仗的时候,曾见过几个北境匈戎人装成商户给军里下毒,慢性毒,症状很像宏亲王和表世子那样,前期不大看得出来,陆续三四个月后才显现,一旦发作后就很难救了。可我爹那时候才进京不久,天家的事摸不着风也不敢多言,更不想随便掺和站队的事,就装聋作哑的一直憋着。呼~现在算算时日,八成是真的了。就是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药源?又是怎么下的毒呢?” 第431章县主回家啦 第431章 月色清亮明朗,三个大家闺秀这样凑在一处,头靠头,肩挨肩,亲密的像三只联合起来准备‘密谋偷苞米’的小耗子。 孙佳蕊一派街头算卦卜准了的样子,莫羽寒骇然的敛眸掩住情绪,笑着岔开话题:“呵呵~佳蕊越说越奇了,不会是你编的故事吧,孙统领怎么会同你将这些呢。” 卢若淑闻言不动声色地瞄了莫羽寒一眼。 “我爹自是不会跟我说这些,但也不是我瞎编的,是我爹娘唠嗑散步那会我在树上听着的。”孙佳蕊信誓旦旦地在小圈里竖起三根骨节分明的手指,一脸认真地说,“这话保真!我娘都吓得不让我爹再说的。” “你又去爬树!夜里无光无亮的,再摔着有你哭的!”卢若淑成功转移了孙佳蕊的注意力。 孙佳蕊果然顺着说道:“我身上带着三颗夜明珠的好吧,打了络子吊着一串绑在额头上的。” 莫羽寒一时觉得诧异,又觉得好笑,似有所感的看了卢若淑一眼,与之对视。卢若淑趁着孙佳蕊不注意时向莫羽寒眨了眨眼,莫羽寒便晓得了,卢若淑是故意帮她一块岔开孙佳蕊的话来着。 聊得差不多了,几女便一块回了巾帼居,各自进了房间预备休息,莫羽寒泡在热热的水里,想着边满归寄来的信。耕种遇袭,跟柳家、贺家一块做戏,结识了几个新朋友,考上了武举人,投军雪峰营当了七品把总分了住处,把不服气的用拳头和酒降服了。 再想想一切的起因是自己,不由得一时忧愁,一时羞喜,忧的是边满归终究是被卷入了争夺风波,愁的是今后只怕危险更多,羞的是边满归玩笑着抱怨说被自己‘害得’太亏了哪怕自己以身相许都不够,喜的是即便如此边满归也从始至终没有提过任何想要绝交或挟恩图报的话。 边满归对于莫羽寒而言,早已不是一句好友那么简单,相识不到一年却似乎融入了生活的点点滴滴,不可或缺!莫羽寒抚着‘咚咚’跃动的心口,隆起的山川随呼吸起伏,玉面染满飞霞,贝齿轻咬着菱唇想要将笑意藏下,殊不知,晶亮的杏眸却已将真意流露,水葱般的指尖戳了戳浴桶水面漂浮的皮鸭子,喃喃自语:“半年未见,不知她还有无增高呢?如今身处全是男子的军营,是否乖乖缠巾裹身喔?这次为父王庆生而归,席上会见到她么?” 翌日,莫羽寒拿到弘文馆下发的请假单据,告别卢若淑与孙佳蕊,入宫辞别老圣人,正巧凌欣公主在侧陪着下棋便一道辞行,得了些赏赐和寿亲王的生辰礼,直接从宫门乘卧车离京向潇郡星谭府行去。路上因有老圣人特派遣的大内禁军护卫,寿亲王和瞻世子皆遣了各自的暗卫随行,明暗相携可谓是浩荡,不过几日后便安稳抵达。 莫羽寒未及更衣梳洗,先去勤阅殿向寿亲王致礼,寿亲王正同瞻世子及几位属臣处理事务,父子二人略见过莫羽寒一面,受了礼便让莫羽寒赶紧去休息了。 莫羽寒则越过自己的沧澜轩,去往磬竹园给王妃娘娘请安。王妃娘娘一直着人等着,莫羽寒一到院门邬妈妈便迎上来笑道:“娘娘才又问过呢,寒姐儿便来了。寒姐儿快快进来,八月初正暑热盛,冰酪早预备好啦。” “有劳邬妈妈。”莫羽寒受到感染,面上也泛起浅浅的笑意。 随着邬妈妈一道进入内房,莫羽寒瞬间便觉得燥热消解一大半,原来是门里一角高几上摆着一盆晶莹冷凝的冰,有小丫鬟们轮流摇扇将冰块散发的清凉冷气送入房间,又不至于太冰而凉着。 王妃娘娘斜卧在铺了青缎翠竹纹褥子的炕床上,靠着一方同色的引枕,手里拿着一本书册,腰腹位置盖着一张薄薄的祥云纹灰绸毯,见莫羽寒到来请安毕,便招招手让莫羽寒到自己身边来,坐起身细细打量女儿的面色和身形,夏日里穿得轻简,一袭雨过天青色的鲛绡[jiāo xiāo]衫裙,衬得玉颜桃面俏丽,身姿曼妙清灵。 王妃娘娘不免欣慰轻笑道:“幺儿高了不少,是大姑娘了。” “可不是呢。寒姐儿那粉嘟嘟一团的婴孩模样仿佛是昨日一般,一晃眼,明年就要及笄了呢。”奉冰酪碗过来的邬妈妈也感慨笑道。 “冰酪寒凉,小小半碗解解暑气便是。”王妃轻拍一下榻,示意莫羽寒在自己身边坐下。 早有丫鬟取了一张炕几摆好,让邬妈妈将冰酪碗搁在上头不会洒了,也是方便莫羽寒食用。冰酪是用的刮成沙状的刨冰,和着蜂蜜、时令果子、乳酪等物伴的,盛在琉璃碗里,洒上些许碾碎的坚果,越发衬托得色彩缤纷,品貌精致,口感丰富。 第432章 第432章 莫羽寒身子骨打小就弱,脾胃更是虚,十多年养着是好些了,可酷暑之下再喜冰酪仍也不敢贪食,挨着王妃慢慢的吃了那小半碗的冰酪便自停了,安静乖巧的坐着。王妃娘娘见小女儿自律心里很是喜欢,眸低盛满了怜爱,只是面上仍旧不显。 母女二人静谧的并坐,说了一会闲话,估摸着冰酪的寒气散的差不多,王妃看了看外边日头往西斜去,确定不会跟外头燥热冲撞了,才柔声道:“幺儿,你一路奔忙,先回去梳洗歇息一二时辰,晚些再来用膳吧。” 母妃有此安排莫羽寒心中喜悦,点着小圆脑袋下了炕床,向母妃行礼:“母妃,那幺儿便先回沧澜轩了。修整过后再来拜见。” “去吧。”王妃微抬手虚扶,看着小女儿脚步轻快的出去了,眉眼也不禁露出些许笑意。 回到沧澜轩,碧晴早听信带着一众丫鬟仆妇候在院口相迎,行礼请安后井然有序的退下,各安其令的去忙。碧晴让苏米和侍雪自去休息,有她和另外几个大丫鬟接替服侍莫羽寒梳洗,卧床小憩。 莫羽寒所见之处,一如当初离开之时的模样,碧晴管理着院子都打理的干净规整,让人瞧着就心情舒畅,热水盥洗过一身疲乏,松快的小小睡了一觉养神。 晚膳时分有丫鬟来请,莫羽寒带着碧晴等人过去磬竹园,向寿亲王、王妃娘娘、世子和世子妃行礼,一家至亲便去了礼教男女之防,坐在一桌团圆膳饮。 寿亲王先前忙碌,这会得了空才细细的打量自己唯一的嫡女,出落得亭亭玉立,越发像王妃娘娘少年时的模样了,便握住王妃的手朗声笑道:“我幺儿肖母,甚好,甚佳!” 说来,寿亲王与王妃娘娘生育二子一女,嫡长子莫元瞻最似先太子之貌,脾性倒仿若老圣人;嫡次子暨四公子莫元煦处事取自寿亲王,才情源续王家;唯有排行最末的嫡幺女莫羽寒,神形兼备王妃娘娘之意,小时候便似缩小版,从而甚得寿亲王疼爱,如今大了虽日渐显出与母亲的差异来,寿亲王依然是珍视的。 “王爷,明日还有府会,不可贪杯。”王妃娘娘收回手略拦住寿亲王的酒杯,眼神不赞同的微微眯起。 寿亲王撤肘退开些,隔开了酒杯还是饮了,笑道:“不妨事,小半年不见幺儿便长大了许多,为父的高兴。” “父王说的是,几月前幺儿还不曾到孩儿胸膛,错眼不见,一下就到肩膀了。”莫元瞻虎目含笑,向莫羽寒举杯调侃道,“以后莫叫幺儿,叫大儿如何呀?” “大哥哥也越发不正经了!我才回来就欺负人。”莫羽寒略略不满的鼓起粉腮,嗔恼地瞪了长兄一眼。 廖华韵便直接截下莫元瞻即将到口边的酒杯,帮腔道:“就是,做兄长的,怎么能如此呢。幺儿呀,永远都是咱们家的小小的寒宝宝呢。” “大嫂嫂~”前一句还好,后一句反是说的莫羽寒玉面一羞,不忿道,“果然是一对珠联璧合的好夫妻,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 “哈哈哈~说得好,孤便替幺儿做主,罚瞻儿夫妻二人各一杯酒谢罪。”寿亲王甚少得见小女儿这般活泼调皮的样子,虽未听明‘寒宝宝’这称呼暗含的调侃之意,却也不妨碍寿亲王大笑着又满饮一杯。 王妃臻眉微蹙的看了寿亲王一眼,不等莫元瞻小两口喝完罚酒,王妃就给邬妈妈打了个眼色,邬妈妈便不声不响的将桌上的两个酒壶都悄然撤了下去,等到寿亲王再寻酒喝时,便只有王妃亲自盛来的一碗老鸭清汤了。寿亲王还待向王妃央告最后一杯时却被王妃凉薄的眼神淡淡的斜了一眼,当即便摸了摸鼻尖,安分的喝起汤来。 此情此景,莫羽寒瞧得一阵暗笑,原来自家父王有时候也是耙耳朵的么。再小心的瞄了眼给大嫂嫂剥虾壳的大哥哥,忍不住内心感慨,父子间言传身教的极好呀。思绪一飘,不知怎得,眼前忽而就弹出一张嬉皮笑脸的贱兮兮的脸来,边满归这家伙惯来我行我素的不受任何钳制,不晓得会不会同父兄一般听‘妻子’的话呢? 妻子么......莫羽寒禁不住心底一沉,眸光一黯,借着吃菜的档口垂首敛神,她,中了武举人,按先前的计划推演,该是要去高家提亲了吧? 机警地察觉到幺妹的情绪骤然低落,莫元瞻若有所思的瞧了埋首静默的幺妹一眼,公筷给她添了块胡萝卜雕成的花儿,对上她错愕疑惑的眼神,别有深意地笑道:“花骨朵终将绽放,也是该有人悉心呵护的时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总觉着,王妃娘娘对寿亲王这位丈夫的态度会不会过于清淡了一点哟?其实,寿亲王心里还是很爱慕自己的妻子的,也比较尊重她,对孩子们也是爱屋及乌的。当然,寿亲王的缺点和不足之前也点过。若果有番外的话,也许会写一点儿? 啧......这对夫妻的关系,乃们有啥看法呢? 第433章 第433章 对莫元瞻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莫羽寒不解其意,漂亮的羽玉眉随之紧锁,杏眸带着探询的目光望着斜对面的长兄,想要得到对方一个合理的解释。 莫元瞻也不负幺妹所望,言简意赅地说:“父王今日已上书皇曾祖,请皇曾祖同意父王以文武擂台来为幺儿你选婿。” “父王?”莫羽寒瞳孔一震,速速看向正对面的寿亲王。 寿亲王点头回应,捋着胡须沉吟道:“金秋十月皇祖父的寿宴北境照例会派人来恭贺,吾等自也要赴宴出席,幺儿正处将笄年华,遑论北境来使是否请求和亲,吾等必要提前预防一二。” 呼吸略有停滞,莫羽寒一时间头脑有些许空白。打击?说不上,父兄已提过北境之事多回,莫羽寒早有一定的预测,不过是,不过是.......什么呢? 满怀的苦涩与忧伤,莫羽寒想,任凭自己怎么努力去了解、贴近、融入边满归的生活,哪怕边满归被自己强行拖拽过来相交成一点后,还是会弹开各走一条道不复相见,自己与边满归之间终究是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吧。就像是姬婧姝说的那样,难得善终吧...... 将幺妹小心隐瞒的沉默和失意尽数收纳眼底,莫元瞻虎目微眯,心中一片明了。晚膳用罢,莫元瞻让妻子廖华韵先回仪岚院照顾孩子,自己则唤住幺妹,沿着九曲的回廊,迎着月光银华漫步。侍从婢女们远远地跟在后面。 见幺妹脚步沉重的强撑着精神,莫元瞻免不了心疼难忍,遂抬手轻抚幺妹硬挺着的小圆脑袋,柔声道:“幺儿是怕婚后失去边满归这个好友。” 笃定的语气先是吓了莫羽寒一跳,侧首瞪视长兄,就见长兄收回手笑道:“虽然幺儿藏的很好,但,为兄还是看得出来的,母妃也看出来了,临走时给了为兄一个要好好开导幺儿的眼神。” 莫羽寒收回视线,愈加的沉闷,这回倒是不再加以掩饰了。 莫元瞻继续摸了摸幺妹如云锦一般顺滑富有光泽的长发,缓声道:“边满归考取武举人后来到了雪峰营找我投军,她请我保护好贺柳家人,我要她等我一个诉求,不若,为兄将此机会让给幺儿如何?” “不妥。”莫羽寒敛眸看不清神情,摇摇头,清冷地说,“大哥哥心怀天下,所行之事不好徇私的。” 莫元瞻负手而立,目色深邃,对幺妹道:“偶尔几次倒也无妨。” “大哥哥甚是体恤,幺儿更不能任性了。”莫羽寒扬首望向长兄,神色淡淡的分辨不明喜怒哀乐,只语气冷静地说,“身为亲王之女,生来负有责任,不敢擅专。” 莫元瞻静静的凝视幺妹良久,眸中含着浓厚的怜惜之情,回想着十四年来,幺妹实在是乖巧,不曾惹麻烦、添烦恼,有什么委屈或不快都自己一人憋闷着,懂事的让人心疼,也让父母兄长无从抚慰。 一阵夜风拂过,吹乱莫羽寒鬓角青丝,卷起其腰间宫绦,明亮的月华下小小的人儿显得那么娇柔,身不由己的落寞被重新藏起,叫人瞧着辛酸。 莫元瞻暗叹一口气,心下定了主意,抬手替幺妹将吹起的发丝挽到耳后,眼神宠爱,语气坚定地说:“幺儿亦是吾妹,吾只愿幺儿平安喜乐。” “幺儿深谢大哥哥偏爱。”莫羽寒眼波微动,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微笑着向莫元瞻行小礼。 莫元瞻坦然受礼,薄唇含笑,转身便往回走:“嗯,为兄送幺儿回去,早些休息。明天,换了男装,带你去雪峰营玩几天。” “大哥哥?!”莫羽寒惊诧不已,追上阔步而行的长兄,不敢相信的问,“此话当真?” “当真。”短短的只两个字,却仿佛在莫羽寒胸口点燃了绚烂的烟花,晶晶亮的杏眸里闪烁着期许和愉悦,这才是莫元瞻想要瞧见的有生机活力的幺妹,“好!大哥哥最好啦~” 莫元瞻虎步配合着莫羽寒的步伐也染上了几分轻快,送了莫羽寒回沧澜阁后便往自己的仪岚院去,得知廖华韵在里书房教儿子莫熠锋写字,便足尖一转向里书房去。 “父亲~”寿亲王府的嫡长孙瞧见父亲进来,高兴的一手举起毛笔,一手举起宣纸,自豪地说,“父亲快看,孩儿的字好不好?” “尚可。”莫元瞻张臂将儿子单手抱起,又以大手覆盖在儿子小脑袋瓜上,亲昵地笑道,“假以时日,我锋儿的字定能颜筋柳骨。” “嗯!孩儿定会练好字,也要像颜、柳、王、欧阳几位大宗师一样,创出自己的字体,名流千古!”莫熠锋揽住父亲的肩颈,在父亲怀里重重的点着小脑袋,有着十足的抱负。莫熠锋随后又从父亲怀里滑出来,重新回桌前认真练习。 看着继续认真的练字儿子,莫元瞻心有十分安慰,揽住温柔含笑的妻子的肩头,笑道:“好,我儿好志气。” -------------------- 作者有话要说: 哦哟~一个就在雪峰营里,一个即将要去雪峰营,大声的举手告诉我,这两相见的时刻还会远嘛? 第434章 第434章 话说,得了武举人的证明文书和小铜铭牌之后,边满归就拓印了一份托了马辉用七拐八绕的方法给柳毓寄了过去,随即就要去雪峰大营投军。一言既出,马辉也正有此意,便相约一道前往。甘六兴一开始本没个打算,但见边满归和马辉都要往雪峰大营去,干脆一拍桌子也跟着二人走了,只往家里寄了一句‘我去投军了’便是。 不用边满归费力去寻,郑业松就亲自找到客栈里来了,如此,三人就都算是被招揽过去的,边满归连带着马辉和甘六兴都有了体面。报名,录军籍,跟着去见巡营的莫元瞻。莫元瞻并未避嫌,直接就给边满归封了个正七品把总,马辉和甘六兴一个是从八品的委署骁骑校,一个是正九品的外委把总,记在边满归麾下做下官。 边满归的空降自然会引来一些人的不满。没关系,军营里谁的拳头硬谁说话,边满归单枪匹马的把那帮人全都给挑了一遍。特别是做前锋的几个刺头,鼻青脸肿的浑身痛,在边满归笑眯眯的敬了一通酒之后见其毫饮也是自己比不过的,基本上也就噤声老实了。至于马辉和甘六兴,他两的上峰就是边满归,有边满归罩着自然行事便宜,没人再敢冒着一身伤的风险来找麻烦。 来了雪峰大营里半个月的时间,分配到边满归手下的兵大部分依旧进行每日操练,叫甘六兴监督,而边满归自己则从中挑了二十来个脑子活泛,行动敏捷些的当做亲兵来额外单独训练,着马辉监督。在远些的林子里开辟出一块训练场来,挖了好些深浅不一的坑洞,边满归和马辉每天都领着二十来个亲兵去跳坑。 连着半个月后,亲兵们以为会换个项目了,结果边满归又叫挖了更深的坑。之前还简单,最多是到膝盖,努努力也还能蹦上去,可这半人高的坑瞧着就难办到。 “把总,您,您不是在玩我们吧?”说话的汉子语气有些怂,脸上被边满归的拳头接触过的地方青紫还没完全消散。 紧跟着另一个瘦长个也说:“就是啊。把总,这半人高的窄坑,怎么跳的出来啊?” 边满归笑而不语,当着他们的面在坑里随性的跳落跳起,十分惬意,拍了拍灰黑棉麻质的军衣上的灰,扭头又看了马辉一眼。马辉同样动作,虽说不如边满归那样轻松,却也是很好的完成了。 面对着一帮目瞪口呆的人,边满归歪着头挑眉,努嘴示意。这下二十来人没法子啰嗦了,只得任命的朝二十几个坑里下饺子,然后,就‘粘锅糊住’出不来了。 “跳坑哪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呐,这可是武林高手用于练习轻功的一种法门。”等一帮人在坑里折腾到灰头土脸的,边满归才满意的让人都用上手爬了出来,语重心长地说,“战场上拼的是速度和力量,脚力不容忽视,你们先练好了跳坑,我再教你们闪躲。” “把总,俺们这雪峰大营前不临北境,后不着南岭,就是个镇场子的名头,哪有什么机会上战场呐,学了这些,也没用啊。”一个魁梧的青年人暗藏退拒之心和不解之意。 马辉双目一瞪想要呵斥几句,边满归倒不介意,双手负后,眼含深意,乐呵呵地说:“谁说没用?你日后再得罪了家里婆娘,有这功夫傍身,逃个小命肯定不是问题啊!” 青年话赶着话,一股劲上脑,回道:“照把总这么说来,把总是深有体会还是早点准备呢?就是不知把总会娶个怎样的娇俏媳妇儿回家来呢?” 边满归听此问时不知为何,脑子里相应想起来的全是莫羽寒在硕东山上、玉清宫中、公主府里踹、拧自己的‘凶狠’小模样,不禁敛眸藏笑,心中柔柔的一软一乐,想来若有莫羽寒这般娇丽的美人做老婆,哪怕是摆看着那也真是天上掉下大肉馅饼了。转而又忆起自己的身份,蓦的心口一揪一哀,气息滞涩钝闷,顷刻间将这些一尽散去不敢再臆念多余。 思绪百转只在瞬间,边满归速速整顿面上表情,藏匿情绪,复慢慢的对青年说:“老婆娇不娇俏的另说,但哪有青梅竹马的更了然彼此呢,那可是一起穿开裆裤,联手玩泥巴长大的交情,常强子,你说是吧。” “啊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见那被叫做常强子的青年面色憋得通红又无法反驳的窘迫样子,一众男人瞬时仰天大笑起来,都知道这青年人家里有个随军过来安置的彪悍媳妇,是同他打娘胎里就青梅竹马一块长起来的,常强子惯常被青梅媳妇儿‘欺负’的抱头鼠窜,以至于雪峰大营内人尽皆知。 马辉偏头咳嗽几声清嗓,努力憋住笑,跟着打趣道:“常强子,学了这等保命好功夫,你还快谢过把总的一片好意啊。” “欸~多大点事啊,都是一个营里的弟兄。常强子,你可得认真练习,平日里能时常多多的用上也就不辜负啦!”边满归颇具大将风度地挥手,一脸‘看我多体贴’的表情。惹来一众人笑得更开怀了。 “把总,小的知道错了,您,您就别笑话我了。”青年常强子再次尝到了边满归‘兵不血刃’的厉害,乖乖地服软了。 “那,行吧。”边满归瞅着他眨眨眼,眼露可惜之意,似乎是还没尽兴就被打断了般,转而看向众人道,“好了,你们继续从浅坑跳吧,明天起,各自准备两个五斤的沙袋捆在腿上练习。等到你们能负重五十斤轻松跳出浅坑,就再来试一试这半人高深坑吧。” “诺!”二十来军汉无一再敢多言,齐齐肃立抱拳应声。 这时,一个专司通报的哨兵疾步奔跑过来,恭敬给边满归和马辉行了礼,朗声报道:“瞻世子来巡营了。乔军监和郑都将请二位快回去面见。” “莫老大对军事还真是上心哈。”边满归暗自嘀咕着,朝哨兵点了点头,“好的,知道了。辛苦你跑一趟。”继而又对亲兵下令道:“你们练你们的。曾福、田富贵你两个队长盯好了。” “诺。”两个大块头的男人抱拳应下。 -------------------- 作者有话要说: 瞧瞧边满归那一丢丢的小心眼子哟~啧啧啧,也就~小拇指指甲盖那么大呗,不能再多了。 第435章各执一词 第435章 边满归和马辉加快脚程从林里出来,去一处相对阔敞的石头建造的屋子赶去,大门牌匾上提着‘雪峰营办’四个大字,正是雪峰大营的大小官员办公及议会所在。 进门一个小坪用硬挺的石板路连着一排四间或办公或待客的小房,直穿过去面对一间大厅堂,左右各有两间小房和风雨连廊,往后头走便都是一如前头式样的大小各异的房间。边满归作为有品级的武馆,就在那后面就分配了一处中等的,与马辉和甘六兴共用。 “把总你可来了,里头是瞻世子和诸位官员已说了好一会了。”甘六兴正在门房处等着,见边满归和马辉过来,忙小跑着迎上去,悄声说着里头的情况,“这次,还有个生面孔的年轻俊俏的小公子哥,瞻世子只说是姓莫的宗亲,却没告知名字,瞧着冷冰冰的不好惹,只怕是哪家来玩耍的。把总,童守备也是在里面坐着的,你可小心说话,别又着了道。” “把总这张嘴可比你靠谱多了,你还是小心你自己,别给把总惹了麻烦的好。”马辉率先笑着反驳道。 甘六兴瞪了瞪眼,冲着马辉轻哼了一声,自知反驳不了,就紧闭着嘴不说话了。 边满归对于身边这每日不斗嘴不快的两货已经免疫了,各自睨了一眼,脚下不停的往内走。 等边满归入了厅堂,大家伙说的也都差不多了,等她按照军礼向正位上头的莫元瞻行了礼,便目光奇诡的开始打量侧位上坐着的那位甘六兴说的俊俏冰冷的年轻小公子。 小公子头戴一顶荷叶逍遥巾,身着一套杏白色的银杏落叶图暗纹圆领锦绣长袍,胸膛一片坦荡,腰上束玉带坠着个羊羔形月牙白缎面荷包,手持一柄象牙骨绸面山水刺绣的折扇,极有风采的慢摇着。 察觉到边满归直愣愣的,丝毫不加掩饰的复杂目光,莫元瞻一时不知是该恼还是觉得好笑,便保持着威严对她问道:“边把总,你不觉得,你的目光过于无礼了么?” 边满归柳叶眼滴溜溜一转,并无畏惧地说:“回世子爷的话,我是怕你耳根子软,身不由己的带了宗亲来,万一随行人员里混进了细作可怎么好呢?下臣是为着世子爷的安危及和雪峰大营的机密着想呐。” “放肆!”没等莫元瞻言语,一个身着正五品绯袍,戴长翅乌纱帽,佩白玉鞶革,坠银鱼袋武官走兽服饰的官人一拍隔几立身而起,指着还站在堂中的边满归愤然道,“你一个区区七品把总,上官巡营你逾时迟到不说,连官服都不换,成何体统?瞻世子何等身份,宗亲何等尊贵,岂容你空口攀蔑!简直毫无规矩!” “童守备,世子爷是在跟下官说话,守备无端插话进来,到底是哪个没有规矩?”边满归面冷笑,不甘示弱地直怼回去。 谁知那童守备更加是火冒三丈,跨步过去与边满归对峙,冷声道:“你也太过目中无人了。武科举子出身,仗着过往小功就敢厚颜攀取正七品官位,挟恩图报的小人行径。” 边满归一双小山眉几乎倒耸起来,平生最恨受他人无端冤枉,因而梗着脖子怒道:“我哪里挟恩图报了?怎么就小人行径了?童光浩,你可别冤枉好人!” “哦?那你倒是跟诸位解释解释,你一个猎户是怎么成了宝庆府的总铺头?且,你跟马委署、甘外委同样都是同科武举人,怎得就你能得正七品的把总之职?”童光浩守备紧咬不松口,步步紧逼。 “童光浩,我知道你是跟贺青昶、柳毓私交甚密,我一来雪峰大营你就对我咄咄相逼,想要给他们讨公道。但我已经说过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别揪着不放,惹急了我对你可没有好处。”边满归的手在身体两侧握紧了拳头。 谁知,童光浩嗤笑一声,道:“怎得?你想把本官也打服吗?”说完,不再看边满归,转身向上座的莫元瞻跪地行礼,掷地有声的谏言:“瞻世子,请恕下臣斗胆。此人,乃是惯会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又言行散漫,目无上官、规章、礼教,留之,纵也,恐成祸患,还请瞻世子明察秋毫,驱逐此人,还雪峰大营一片郎朗青天。” 边满归面黑似碳,也紧跟着向莫元瞻抱拳,直白的朗声道:“世子爷,我是个什么性子你很清楚。半月前我才跟童守备见第一面,自认没犯过军营的规矩,更没做什么得罪童守备的事,但是童守备却为了一己私情对我横眉冷眼的多加苛责。世子爷,是你把我叫来雪峰大营投军的,事有不公,你还不出手管理,我就要被冤死了。” 莫元瞻把玩着腰间垂下的寿字血玉,眼神在地上跪着的童光浩和站着的边满归二人之间来回审视,都是一般的腰背挺直,一般的硬气,一般的互相看不顺眼。一时间,听过廖华韵猜测的莫元瞻还真有些拿不准,边满归究竟是在与知情的童光浩‘演戏’?还是边、贺、柳的计划童光浩不知,只为出口气?亦或是真的跟贺柳家翻脸了,童光浩才不停找边满归的晦气......索性暂时沉默不语。 -------------------- 作者有话要说: 对此,诸位,怎么看? 另外荷叶逍遥巾其实是荷叶巾,类似于小包巾,只是有两条长长的飘带垂于后背,取飘然之意,称为逍遥巾。可以参看2011年的电影《龙门飞甲》,雨化田骑马出现在沙漠时戴的浅灰白色的飘带帽子。 第436章久见一面 第436章 稳坐正位的莫元瞻不言语,堂上也是一阵安静。 过了好一会,坐于第三席的郑业松才硬着头皮打破越发焦灼起来的气氛,离座先扶了童光浩起来,笑道:“童守备~边满归是深山猎户生长,说话行事多少带着几分野性,你海量汪涵就别跟个小破孩子计较啦。快快起来吧,世子巡营,还要劳烦童守备呈报军银粮草、兵器甲胄等要事呢。” “正是呢,童守备劳苦功高,胸宽四海,这泼皮娃子我来教训他。”坐第二席的年过五旬的老者抚着花白胡须道。老者身着高品级紫袍,戴长翅乌纱帽,佩金镶玉鞶革,坠着金鱼袋,是朝廷派下来驻地监军的从二品军监使乔辅老将军,是有体面和尊贵的,这吵起来的两个后生各有各的优秀,他都欣赏。 童光浩到底不是傻的,很给乔老将军这位军监使和郑业松都将面子,出言一说,就起来了。冷冷瞟了旁边的边满归一眼,对乔、郑二人和善地说:“二位上官谬赞了。” “可不是谬赞呢。”边满归翻了个白眼声音不小的自语。 “你...”“你个混账犊子,还不滚出去!”郑业松语气凶恼的截了童光浩的怒意,眼神警告且无奈地射过去。 边满归不满的撇撇嘴,但还是向其他官员团团一抱拳,扫了堂上所有人一眼,略在那俊俏冰冷的年轻小公子脸上一顿,随即大步迈出去了:“下官告退。” 那俊俏的小公子见势也起身请辞:“兄长,我恐也不便久留,便也告退了。” 莫元瞻虎目藏笑的瞧了一眼,一点头,让人去了。 落在独自大步离开的边满归后头,小公子带着同样白净的两个小厮一路尾随着,出了雪峰大营的军营大门,不慌不忙的往林子里去,因为是莫元瞻世子亲自带进来的宗室子弟,守卫兵倒也没有拦着小公子要出营门的手续。 走了有一会,周遭丛林森森越发偏僻,错眼不察就失了边满归的身影,小公子心头一慌,追了几步仍不见踪迹,眼中不禁泛起些许急切来。 看着这条小山径像是新开辟的,猜测这周遭也不会有什么旁人,小公子便大声喊道:“你别躲着我了,快出来呀。” “明明是你自己跟不上步子却赖我躲你哈,真是跟童光浩一样会倒打一耙。”边满归的声音从后头的一颗参天巨树上飘下来。 “你下来啦,我们好好说话。”小公子面上一喜,又矜持的掩下,恢复平淡清冷之态,站在原地仰头远望过去。 边满归盘腿坐在大树的一根足有一成人合抱的粗壮的枝丫上,垂首对斜下方的小公子坏笑道:“你上来呀,这里说话更隐秘。” “你明知我怕虫,我才不要上去,你快下来嘛。”小公子唇红齿白的看着显得娇弱。 “那你求我咯。”边满归好整以暇的抄手环胸。 小公子抿唇不语,面有思量。 随行一个圆脸的小厮看不过去了,忿忿道:“安哥儿,你这样捉弄县主是不对的。” 谁知边满归压根没理那小厮,也不管那下方瞧不瞧的清楚,只贱兮兮的冲着那小公子跳眉毛舞。那小公子虽因距离有些看不真切,却很能察觉到边满归的欠揍气息,咬了咬薄唇,也是无声地仰首抬眸,直直的瞪视过去。 于是一个在树杈上坐着,一个在树下站着,两相对视。 两个小厮觉得自家主子和边满归之间氛围越发诡异,便也不敢再出声打扰,互看一眼,默然地慢慢退远了些,分开到小山径的两端去把风,给莫名开始‘对峙’的两人留下足够的空间。 小公子想着自己好难才同这人见上一回,却这样凭着时光流逝,又深知这人的耐力是极好的,心中忽然便泛起委屈,还惦记着自己的那一段心事,鼻腔和胸口便都禁不住涌出酸涩之意,言语间不自知的就隐含了幽怨:“我好不容易才与你见一面,你真要这般消磨时光么?面对了面,竟还不如信中文字情切么?” “信和真人不都对你挺情切的呢,我就逗你玩玩嘛。”感知到小公子心中伤怀,边满归心中已是软了下来,也不再嬉闹,手脚麻利地一跃而下,缓步走过去,打量着面前的人,拿手比了比,正到双眸处,噘了噘嘴,听起来满是嫌弃,实际絮絮叨的饱含关切,“你不好好的在京里修学怎么回来了?是又有人欺负你躲回来的?瞧着,约是有六尺七寸吧,啧,长高了个头怎么却瘦了这么多?京里不给吃饱饭吗?你好歹是个正二品的县主了,怎么不晓得吃好些把自己养的白胖点?” “我是正二品的县主,又不是县里养的猪,白胖点好给人吃吼?”小公子忍不住蹙眉,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地抬起象牙骨绸面刺绣折扇,愁肠去顽心起,故意轻点了点边满归的胸口,俏挺的小鼻子一皱,若有所指地说,“我也不是全无亮点的,反观你喔,一眼看去,嗯~还是没什么长进。” “我在军里每天操练,身上都是精瘦的肉,之前的规模不塌下去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边满归不客气地拍开小公子的手腕,眯眼审视着某个部位,十分怀疑道,“倒是你,真有亮点?我咋啥也看不出来?” 小公子俊脸蓦地一红,慌乱地侧身避开那道如有实质的视线,没好气地一跺脚:“边满归你作死么!我穿着男装,自然不能显露啦!” 边满归见状挑眉笑而不语,心里暗道:你不显露,我偏要找机会看个明白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比对时间:按之前章节作话提及到的数据推算,边满归七尺二寸相当于174公分的话,莫羽寒六尺七寸约为166.4公分左右哈。 第437章心理试探 第437章 且说换装男子装扮的俊俏小公子莫羽寒跟随长兄莫元瞻来到雪峰大营,才一见边满归便目睹了一场冲突,虽说她是知道边满归和贺、柳夫妻是假意翻脸,但初见童光浩对其人却不甚了解,他同边满归当堂吵起来时,莫羽寒着实替边满归捏了把汗。 眼下林间独处,除了改扮成小厮的苏米和侍雪外再无旁人,莫羽寒这才轻轻拉住边满归的手,担心地问:“安坨,那童守备是什么情况呀?他可知你与贺、柳夫妻的暗约?” 边满归放眼四下无外人,这才瞥了眼莫羽寒拉住自己的手,半年未见不见生分,心头不免扬起几分欢喜,反手也握住了她,笑嘻嘻地说道:“毓姐姐捎话来,已经跟童三哥通过气了。我俩半个月吵了七八场了,这回吵,估计是童三哥想试探莫老大对我的态度吧。嗐,回头我还是暗中跟童三哥说道说道吧,别戏太过了,很容易穿帮的。” “我听闻童光浩是有个‘黑面煞神’的称号,在官场办事从不结党营私、徇私舞弊,最烦上下打点走关系的套路,所以一直被派在各处军营里跟粗直汉子们打交道。”莫羽寒手指勾住边满归的,逐根逐指的慢慢把玩着。 柔软的指腹总会在不经意间浅慢地划过掌心,松松的勾勒着指缘,舒缓的在指根上打着圈,再懒懒的捏一下指节骨,或是惫怠的在指尖上夹住扯一扯,就像是抚动了弓弦一般,拨得边满归眉梢微不可查地一挑,再挑。边满归歪过脑袋,觑眼看去,便撞上莫羽寒略垂首却侧面抬起杏眼正望她,眸光潋滟,娇柔温软,似有千言引得边满归不自觉地又挪身贴近一步,主动地低头,破天荒地附耳过去,想要把莫羽寒的一字一语听得再清楚些,再多些。 而莫羽寒却仿佛一概未察觉一般,菱唇勾起,面上扬起意味深长的笑意,揶揄的看着面容认真起来的边满归,缓声接上句说:“却不成想,就是这样一位刚正不阿的官儿,竟然陪着你这么个坏家伙在众人面前做戏喔~” “我怎么就是坏了?我坏什么了?”边满归一听,满腔心绪升腾起些许不爽快,当下撤回手指,愤然退开一步,冷笑道,“哼,那尊贵纯洁的邵庆县主可别再挨着我了,小心近莫者黑!” 边满归嘴里是这样说着,手上不紧不松的攥了下拳,脑中却不知因何竟惦记着被莫羽寒握住时那一路麻痒到心头里去,又隐隐要从四肢百骸透出来的酥酥刺刺的陌生感,想起以往也同莫羽寒是握过手的,却决然不似今日这样奇异,让她略略心惊。又速速回思一番莫羽寒适才的眼神,历来警觉的边满归敏锐的感知到莫羽寒这次见面对着自己的心态仿佛,与以往有所不同? 说起来,莫羽寒十指纤纤,柔若无骨,一把水葱似的,只比雪都要白,被那样握住摩挲并未觉得讨厌,软软绵绵的反倒挺舒服,边满归便想自己约莫还是喜欢多些。于是,边满归又心头燥燥的期待重温,想确认下是不是自己那一瞬的错觉,还是莫羽寒确实有了什么变化,更加小小的后悔:好好的干嘛撤手回来。忽而,就这般无端端的生起自己的气来。 听边满归着重咬准一个‘墨’字,莫羽寒便知道此‘莫’非彼‘墨’也,心里也不生气,不过觉得她有些孩子气罢了,暗自好笑并不点明。说来,莫羽寒的身边本就好友不多,即便是爽朗外向如孙佳蕊素日里多少也都是对自己有所顾忌的,敢这样全无掩饰的同自己说话动作,毫无避忌和保留的向自己展露性情,将自己放在双方平等的基准线上真心对待的,绕世界唯有一个边满归耳! 瞅着边满归那暗中磨牙的小模样,莫羽寒觉着实在是有趣和可爱,若是往常定是要继续憋着坏耍弄边满归一番的,不过今日乃是久别重逢,莫羽寒就好心情地又挪过去牵住边满归的手,一面悠悠地轻晃,一面柔柔地哄道:“安坨~黑不黑的我不在乎,能跟你在一处说话玩儿才开心呢。” “哼哼,大棒子打完又赏颗甜枣吼。”边满归虽不吃这一套,但见莫羽寒肯放低了姿态,心底里不由得朗润了几分,便也大度的不计较太多,就势回握住她的手,转过头去细细地看她。 莫羽寒之前那圆圆的带着点婴儿肥的微圆脸蛋儿已经削瘦下来,露出鹅蛋的椭状形线来,从可可爱爱转变为漂漂亮亮,哪怕是此刻身着男装也掩不住那抹自圆溜杏眸里流露出来的娇媚,边满归瞧得禁不住心念悄然一动,现在摸一摸会是怎样触感? 殊不知,对着莫羽寒时,边满归惯是不设防她的,自然也就不及防自己,况且过往二人即使见面不多却肢体常碰一处,早自然惯熟了。 于是乎,边满归手快于心,已然伸手在那娇美的脸蛋儿上摸了一把,惊得自己懵懵地眨了下眼,转瞬倒是满意的‘啧啧’两声,意犹未尽的又加紧左右开弓地抹了两把,满心感慨道:“跟刚剥了壳的荔枝一样又滑又弹又水嫩,咬起来肯定香甜,真不知日后是哪个王八犊子有福气能娶了你这样鲜美可口的美娇娘呐!” 莫羽寒被这样肆无忌惮地瞧着,耳里还听着边满归如此坦白的赞美,心中的羞喜压过了嗔恼,伴着胸腔里不绝于耳的‘咚咚’声,玉面飞霞却大胆的迎着那欣赏的目光,笑着将菱唇从贝齿下放出来,软软的向边满归道:“怎么?你觉得可惜么?” “当然可惜啦!”边满归见莫羽寒没有生气的意思,便胆子更肥的再度轻捏住莫羽寒线条柔美的下颚,柔柔地钳着她,挑菜似的左右摆弄起来,凑过脸去近近的用目光描摹,半开玩笑半坦诚地说,“瞧瞧,多好的黄花菜呀,要我是男儿身,定努力赚钱造个贴金的屋子将你藏起来。” “你最近都看的什么书喔?金屋藏娇的典故你都晓得了?”莫黄花菜有些哭笑不得,折扇别进白玉腰带后抬手将边满归作怪的爪子也一道握住,暗自咬了咬唇,对视着,故作镇定地暗示道,“谁说非得男儿身才能藏呢?女儿家不可么?史上记载也不在少数呀。” “阿娇与楚服那样么?”边满归到底是看的书繁杂了,反应很快,打眼瞅着莫羽寒秀颜上那抹可疑的红晕,眸中闪烁躲藏的羞涩,边满归脑中那根弓弦再次被若有似无的拨动了一下,唇角忍不住要扬起时心念疾转,来不及高兴,再次欺身过去,二人双面立时离着不过寸许,目光灼灼的紧锁住莫羽寒,小心翼翼的,暗藏心机的,似笑非笑地试探道,“你~瞧上哪家姑娘了?孙家的?还是你未来四嫂嫂?亦或者,我家婧姐姐?要么~好啊,你个莫羽寒,你心里藏了人,有小秘密一直没告诉我!” “可不是呢!我心里可藏着个了不得的秘密呢!”莫羽寒先是一羞,越听这家伙的昏话越是恼火,末了双手一松,左右开弓的拧住边满归的双耳,撒气般的一通旋扭,气呼呼地娇叱,“姓边的,我认识些什么人,又跟哪些人交好,情谊是何种程度,除了我本人就属你最清楚了好吧!你个九曲铁蜧枪一样邦邦硬,愣愣直的脑袋在这里说得什么混账话啊!气死我了你!” “诶唷~诶唷~疼!寒宝,疼呐!”边满归痛得直跺脚,双手虚虚地搭在莫羽寒白瓷般的手腕上,不敢使劲的扯,既怕伤了莫羽寒也怕伤了自己,见情况不似自己臆测的那般也莫名松了口气,同时很有眼力见的立刻认怂求饶,“寒宝宝~我错了,我不该胡说八道,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呗,寒宝宝~真的可疼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嗯,这一章俗称有话不好好说系列!感谢在2021-12-11 16:17:19~2021-12-18 17:12: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迷迦勒 56瓶;44291006 22瓶;尹一休、熊叔粉丝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8章欢乐的嬉闹 第438章 “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点鸳鸯谱!”莫羽寒犹自光火未息,边满归却仍不知死活地接上一句,嘻嘻笑道,“是鸯鸯谱,鸳是雄的。” “你再说一遍。”莫羽寒面露灿烂的笑容。 错眼避开那透出凶光的杏眸,边满归捂住通红火烧的双耳,小心翼翼地逃开两步,讪讪赔笑:“嘿嘿~今晚的月亮应该挺亮的哈。” 莫羽寒磨着后槽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跟这样欠揍的坏家伙待在一处,真是心情起伏太大了,一忽儿会让人高兴的欢天喜地,一忽儿就能把人气得七窍生烟!真真是有本事喔!吭! 边满归眨巴眨巴眼,见莫羽寒还恼着便也不再去触霉头,也不忍丢下她自己走了,便安静的在一旁低着脑袋暗自龇牙咧嘴的捂麻辣火烧的耳朵。 莫羽寒沉默了一会,没听见身边有动静,便转脸去看,就见边满归一副想碰又不敢碰耳朵的怪样,小麦色的脸庞搭上一对火红的耳朵,着实有些可笑。遂伸手过去想用自己常年略凉的手替那人的耳朵降降温,瞄见那人下意识的要躲又不太敢躲的滑稽模样,便忙抑住笑并厉声低喝:“别动。” 边满归噘着嘴,老实的待着,任由莫羽寒拿捏自己那对可怜兮兮的耳朵,凉咻咻的手软软柔柔的覆盖上来,还真别说,不使劲扭的话还挺舒服的。 边满归舒坦的先如被顺了毛的兽般蹭了蹭莫羽寒的掌心,没察觉到莫羽寒再次绯红起来的秀颜。可突然的就抬手一按,将莫羽寒的手完全贴合在自己的耳朵和两颊上,语透心疼地皱眉问:“你怎么回事?我只当冬日寒凉你手才冷,怎么大夏天的,你手还是这么凉?婧姐姐注意到了吗?怎么没给你开药调理?” “婧姝,没怎么碰过我的手,顶多隔着衣袖挽住,更没像你这般长时间紧握过。”莫羽寒心田波光一荡,目光羞涩的四散,压着内心娇羞,不太敢直视边满归关切的神情。 “你想说我厚脸皮就直说呗,脸皮太薄了可没啥好处,总有亏吃的。”边满归浑不在意的晃了晃脑袋,听她手不曾这般给人常牵心头反而畅意不少,别有得意之色地说,“别跟我说什么吃亏是福,那不过是种自我安慰罢了,难道我去买一只鸡,摊贩强塞给我一只麻雀我也得吃亏是福的咽下去吗?这世道,善恶没有那么明显的界限,只有吃一堑长一智才是有效用的,脸皮厚了进可争取,退可拒绝,保持着不欺人、不害人、不惧人的纯心就好了。” “你哟,不晓得你这小脑瓜里的脑回路是怎样的,甚是跳脱。”莫羽寒一怔,想着边满归年幼痛失双亲,独自打拼生活,心底蓦地一软,眸光柔柔的藏着纵容的点点宠溺,双手捧着她逾渐显露出清秀的小巧瓜子脸,微笑道,“谈过了人生哲学,下一个要聊什么,诗词歌赋么?” “那玩意儿我可不成。”边满归很有自知之明的顺着莫羽寒的手势摇头晃脑,迎着她的水杏般的双眸,含笑眯缝着自己的一双柳叶眼,龇着一口小白牙乐呵呵地说,“但是陪你看星星、赏月亮、品美食、逗闷子、唠闲嗑还是很能胜任滴。” “是嘛,那你今晚做饭给我吃!我要吃酸汤鱼、蹄花汤、锅包肉、白菜芯和甜酒圆子冲鸡蛋,就算是你陪我品美食好啦。”莫羽寒欢快的点起菜来。 “得嘞~得嘞~”在那晶晶亮的目光注视下,边满归无奈地轻叹一口气,也颇为宠溺的逗趣道,“诶呀呀~想我边满归一世英名,怎么沦落到给你莫羽寒做起厨子来了。” “那是你心里头愿意对我好呀~”莫羽寒敛眸垂首,看不清表情,尾音上扬想来心情是不错,“安坨坨~做的好吃,有赏喔~” 边满归受到感染,也愉快地问:“哟呵,尊贵的县主准备赏我多少银钱呀?” 莫羽寒没来由的来气,抬眸怒目一瞪,双手用劲将边满归的脸揉搓一顿,哼声道:“银钱,银钱,银钱,你满脑子除了银钱可还有旁的?” 瞧着忽然急转直下的含霜俏面,边满归有瞬间的迷惑,自己又踩着这人的羊尾巴了?那么短的一搓,不能吧? 边满归悄咪咪地偷瞄了一眼莫羽寒的身后,轻咳了一声,求生欲上线,讨好道:“当然有啦,有我们娇俏可人的寒宝宝呀,还有乖巧柔美的寒宝宝想吃的饭菜呀~” “哼哼,花言巧语,油嘴滑舌。”莫羽寒面上一红再红,得边满归这般甜蜜蜜的一哄,不由得又高兴起来,手里不轻不重地捏住了边满归的脸颊向外拉扯。 边满归好性子的任由莫羽寒在自己脸上肆意挼了一阵,并且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了因自己一句话就情绪起起伏伏的莫羽寒对自己的心态绝对是有变化的,只是一时之间琢磨不透原由,心头仿佛蒙了一层薄薄的迷雾,却又不好问询的,免不了有些惦记。 边满归见差不多了才捉住两只撒欢的小羊蹄子,规矩的放回莫羽寒身体两侧,故作严肃地说:“这位公子还请尊重,光天化日之下,若撞见旁人,岂非误会龙阳之好。” “嗯~不错嘛,看过几本杂书后倒是有些效用,都吊起书袋子来啦。”莫羽寒这次没有嗔恼,双手负背,倾身抬眸,抿唇笑道,“好啦,我先回大哥哥那说声,晚些再去找你吃饭。” “行啊。我送你到林口子。”边满归点点头,也学着莫羽寒的样子双手负背,率先往林子外走去。 莫羽寒一阵好笑,按下心中欢喜,脚步轻快地追上,与边满归并肩同行。边满归见莫羽寒平齐,便幼稚的拿肩膀不轻不重的去撞她,莫羽寒不由得身形微微一晃,随即也抿唇弯眉的撞回去,两个人孩子气的一来一回,迎着阳光撒下一串嬉闹笑声。 苏米和侍雪见主家和安哥儿说完了话,又松快的玩在一处,便也都松了口气,紧跟其后而去。 第439章 第439章 送了莫羽寒回去找莫元瞻打招呼,边满归转身回了林里另一面亲兵训练的地方,大致扫视过去见二十来人都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状态,便晓得这帮人背着也没偷懒。提点些提气上跃的法门,纠正下偏离的动作,边满归也开始自己每日必修的功课。 当上七品把手后,莫元瞻就借了郑业松这位世伯的手,送了一把刚韧兼备的锋利雁翎刀给边满归做贺礼,不过边满归日常使用的,还是莫羽寒先前送她的那一柄。 打过几遍拳脚后,边满归右手蹭了蹭额上吸汗用的粗布抹额绑巾,左脚足尖同时一踢刀柄,使得原本靠树放立斜插土里的雁翎刀‘噌’的出鞘,树影间寒光一闪,下瞬就被边满归紧紧握在左手上。 边满归只会一套《破锋八刀》的刀法,每日都练从不觉得厌烦和简单,在她看来,练刀跟她十几年如一日的反复练习同一套祖传拳脚和枪法是一样的道理,就像她爹说过的,多练才会精,精而融会贯通,通才能随机应变,只有变可在搏斗厮杀中锁住机会保命。右手练会了,还可以继续练左手嘛,技多不压身,左右开弓的说不准关键时刻能救命呢! 十遍打完,日头西斜,边满归收了功,将雁翎刀别回腰上的锁扣里,挎着刀带着一众精疲力竭的亲兵回了雪峰军营。放了他们去休息,边满归自往分派给她的屋子回去。 那是布局归整的,前后三连排大小差不多的四方的夯土小院子,都是在东南角的位置上开了可走车马的大门。边满归分派到第三排最靠东面的倒数第二间的小院,最后一院是空的暂无人住。沿着两架马车可并行的碎石子路来到院门口,看门小厮钱贵道了“老爷吉利”。 边满归进门后右手边看去是一溜车马房并着杂物间,正对着一溜房间是仆从居住的倒座房,六间倒座房的门是冲着内里北面开的,用一排四季常青的松针树划隔开,住了跟过来的小晖、小昀和钱力老两口加孙子钱贵,钱兴两口子和女儿钱朵守在宝庆府。再过去,角落占地大些的是厨房。 挨着右边东院墙也是一溜客房,六张门统一朝西面开,现都空置着,门口是一汪人工挖的小池塘,边满归用来养着日常会吃的水产物品。越过池塘就是一间稍大的待客厅,池塘并行位置还有个草头木搭的茅房,被点了一圈的檀香去味道。 满内院都是铺的大小不一的碎石子,少见扬尘,踩上去沙沙作响。 边满归从松针树那的空档绕过待客厅往里走,北面一间小房改做了书房,正西面是朝东开门的正屋,前有一间小报厦,连着两间房,边满归把门的开口依旧只留了一处,分做内外居住。正屋后头还有同朝东开的三间后罩房,现下都空着,只放些布匹衣料、箱笼的物,暂充作私库房。 边满归将雁翎刀卸下交给迎上来的小晖去兵器架上摆好,接过小昀递来绞地半干的帕子,摘了墨红绑巾后好好擦一把脸,说:“小晖,请钱大娘去军厨那买两只猪蹄并一块三两左右的猪里脊回来。” “是,老爷。”小晖应声出去了。 小昀双手接回边满归擦了脸的帕子,问道:“老爷可要洗浴?” “先不洗了,要做饭待客,懒得洗二次麻烦。”边满归略一想,摆了摆手,再接过小昀端来的一碗水仰头喝完。 刚出了主屋要从一排树预留出的侧口去往厨房,边满归从小练就好耳力,就隔老远的听见某位少女的询问声:“钱贵小哥儿,你家把总回了吗?” 钱贵别有他意的笑着回答:“小霞姐姐,哟,唐八小姐好。巧了嘛,时间刚刚好,我家老爷刚回来呢。” “那麻烦小哥儿帮我家八小姐通报一声吧。”那位说话的唐八小姐的丫鬟倒是大方直白,带着笑,说,“我家夫人今日亲自下厨做了八小姐最爱吃的蒸米糕,这不,给边把总带点过来当零嘴尝个味道。” “好咧,请唐八小姐稍等,小的这就去。”钱贵刚要转身,就打眼见那原本不耐的唐八小姐冲着里院露出一抹耀眼的甜笑,扭头顺着看过去,就见自家越发体修目秀的老爷步伐矫健的微笑行来。 钱贵和那丫鬟小霞对视一眼,自觉的偷笑退开一些,让两位主家面对说话。 唐八小姐大约十二三岁的年纪,身着色彩明艳的短打劲衫,踏着一双描金绣玫瑰的软红靴,腰带上挂着一条收卷起来的锃亮的九节鞭,乌黑长发利落的扎成一条高高的马尾,容貌端丽,透着股一般大家闺秀没有的精气神,让人瞧着便觉得心里敞亮。 第440章一见钟情喽 第440章 “满归哥哥,你用晚膳了吗?要不要去我家一道用膳?我今天跟五哥哥去林里猎了一只獐子呢。”唐八小姐对着边满归很是热情。 边满归反倒是像是看邻家小妹那样,竖起个大拇指中规中矩地赞道:“哦~厉害了。那唐中郎和桂夫人定是高兴的。” “那是当然。爹爹还在练兵,但我娘可高兴了,这不亲自下厨给我做了蒸米糕吃。”唐八小姐意气风发的昂首挺胸,拈着一块精致拓着荷花纹样的蒸米糕伸长了手送到边满归面前,大有想要喂边满归吃的意思,“满归哥哥,你快尝尝看,刚出炉我就拿过来了,还有余温呢,你快尝尝嘛。” “欸好好好,我尝。”边满归不动声色地借着对方伸手过来的动作晃身,把五步距离侧身退成了七步距离,同时给身旁的小昀打了个眼色,小昀立刻会意的从那丫鬟小霞的手里接过那一小碟蒸米糕捧给边满归。 边满归拈了一块,小小的就直接一口吞了,一面吃一面唔唔的点头表示好吃。 虽说没喂成,但唐八小姐看着边满归很给面子的连吃两个,她还是挺高兴的,笑容更加灿烂了。正准备说些什么,就听身后传来一个清灵的声音同边满归熟稔的打招呼:“安坨,晚饭做好了么?” 唐八小姐略有些不满的转身看去,瞬时如遭电击般面颊一阵火红,那样雍容贵雅的气质,美若冠玉,明目善睐的少年公子,就这般毫无预兆的直直闯进唐八小姐的少女芳心。 边满归眼观六路,既察觉了缓步行来的莫羽寒那暗藏的气恼,也惊诧了唐八小姐的春心萌动,忍不住一阵抖着肩闷笑,前头不久莫羽寒还在说女儿家的鸯鸯谱呢,这会子就冒出个一见钟情的仰慕者,啧啧啧~要不要去撮合撮合呢?啊哈哈哈哈~ 莫羽寒跟边满归暂时道别后径直去找了莫元瞻,但莫元瞻还在同军营官员们讨论军务,莫羽寒不便打扰,又得知边满归练兵去了,便由莫元瞻的贴身内监书砚领着在军营一些无关紧要处看看,逛逛。等到杨立原过来请,莫羽寒就去莫元瞻面前说了晚上想去边满归那用晚膳的事。 莫元瞻这回带着改扮男装的莫羽寒出来本就是想她好好放松几日的,自然不会过分拘着她,头一点便应承了,当莫羽寒得了边满归回到住处的信,兴冲冲的往这边赶过来的时候,却见到那人正开心的与另一位少女说笑,心头涌过一阵酸楚后又腾得燃起一簇无名火,随即枉顾修养的出声打断。 没成想,那坏家伙像是瞧见了什么极其好笑的事般闷笑不止,莫羽寒越发恼了,脚下阔步靠近,直接目不斜视的越过那目不转睛盯视自己的陌生少女,贴近边满归后利索地伸手在其侧腰上狠狠地一拧,有宽大的袍袖遮掩倒是没旁人发现,只当二人是关系好的靠肩挨着。 莫羽寒面上清冷无波,手上暗暗使劲。哪知道边满归面带微笑,手上则不客气的照着直接也拧回去。 实在没料到这步棋,莫羽寒就极为不可思议的瞪了‘你奈我何’的边满归一眼,再僵持了一小会后,紧抿着唇很是不爽快的率先收了力,边满归自也随之放了手。 “满归哥哥,这位,是哪家的公子呀?”唐八小姐忽然的娇羞问话打断了边莫二人的暗中斗法。 “欸,你自我介绍呗。”边满归倒是不好胡乱说,便用手肘捅了莫羽寒一下。 正抵在拧过还痛着的地方,莫羽寒疼得一蹙眉,严重怀疑这家伙是故意的,但到底还顾忌着不要给边满归惹了麻烦,遂收敛着不佳的情绪,微微冷了声音道:“在下莫族宗嗣,莫,冷是也。” “莫冷...冷哥哥吉利。”唐八小姐面露羞红,规规矩矩地向莫羽寒行了礼,娇声道,“小女子是雪峰大营正四品中郎将唐锡家的女儿,行八,唐良巧。这厢有礼了。” “唐八小姐好。”莫羽寒保持着应有的礼貌拱手回礼。 唐八小姐大大的眼睛偷看了俊俏的莫冷公子一眼,就速速逃开,不一会儿又偷看一眼又逃开,如此往复多回,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着唐八小姐对莫冷公子有意思。 边满归从来都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兼之一早就感觉到莫羽寒对唐八小姐的不喜,便越加兴起,笑嘻嘻地捏了块蒸米糕大喇喇喂过去,故意说:“冷哥儿,你尝尝这个蒸米糕呗,这可是唐中朗的夫人亲手制作的,唐八小姐最爱吃的呢。” 莫羽寒先是恨恨地暗瞪了边满归一眼,随即侧首过去,就着边满归的手直接咬了一口,淡淡道:“还成吧。”瞟眼见唐八小姐面露喜色,莫羽寒不爽快的稍稍顿了一下,带着些撒娇的意味对边满归问道:“我饿了,安坨,你什么时候做饭给我吃呀?” 第441章恼了呀 第441章 边满归一阵好笑,举止亲昵地伸手反掌轻拍拍莫羽寒的肚肚,侧身面向莫羽寒无奈嘲道:“你个属羊的什么时候改属猪了?” 莫羽寒心有愁恼,兀自无视了周边的其他人和自己的男装,半是故意,半是顺着心意,双手牵起边满归轻拍她的手,握住轻轻晃动着更加明显的撒娇道:“那是因为安坨你做的饭菜好吃呀,我好久都没有吃到了,你今天答应过我的,要给我做晚饭吃的。安坨,你可不能耍赖啦~” “我记着呢,叫人买肉去了,做一桌子菜你要是没吃完今晚就不准睡!”边满归好心情地反握住莫羽寒的手,柔弱无骨却沁凉凉的,便双手一齐包过去暖着,搓一搓,玩笑道,“正好,今晚的蹄花汤以形补形了。” “你才蹄子呢!”莫羽寒忽而甜蜜,忽而嗔恼,略噘着嘴剜了边满归一眼,手却仍旧被边满归包着。 边满归睨眼回视,笑而不语。 “你,你们...?”说不上来为什么,唐八小姐突然身上一颤,眼睛在四手交握,互动实在亲密的莫羽寒和边满归两人身上来回打转,满是深深的怀疑和不敢置信。 “我俩是无话不说的过命挚交呀。”边满归敏锐的感知唐八小姐似乎是误会了什么,怕莫羽寒知道了要生气,便手一松一搭,无比自然地揽住了莫羽寒削柔的肩膀,笑容明朗地说,“冷哥儿人很好的,就是性子从小冷僻了些,家里就给当女孩儿养大了,待人慢热的很,但熟了之后就好了。唐八小姐莫要见怪哈。” “原来如此。”唐八小姐恢复了心态,有些忸怩地说,“若,若是,冷哥哥不嫌弃的话,小女子有空可以陪冷哥哥在大营里四处逛逛。或者,冷哥哥可去我家用膳,我家人都挺好的。” 莫羽寒一听这话脑里一懵,这姑娘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喜欢安坨嘛?怎么,怎么忽然对自己如此殷勤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定是想将我从安坨身边支开,我不常来,但她常在,只要支开我,她自有大把时光和机会与安坨相处,哼哼,好深沉的心机呀! 一顿分析如猛虎,莫羽寒俏面含霜,心里愈加恼怒了,当下便道:“唐八小姐言重了,我与小姐素昧蒙面,怎可行为不端,又登门造次,还请小姐知晓。”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莫羽寒不再多言多看,径直就高傲的昂着头丢开边满归的手,朝边满归这小院的内里走去。随行的苏米和侍雪错愕惊然之后,双双不好意思地向边满归行礼跟上去。边满归同样惊奇地眨巴眨巴眼,赶紧朝小昀使眼色对莫羽寒的疾步离开的背影一努嘴,小昀就赶紧小跑着追到前头去,给莫羽寒领路到正屋前的抱厦里落座喝茶。 边满归无奈地用小拇指搔了搔眉毛,又略有些无措地刮了下左耳,支棱起笑脸,对微微张大嘴,傻眼瞧着的唐八小姐胡扯圆场面:“那个,咳咳,是这样,我这莫冷兄弟呀,欸,怕生,对,尤其是漂亮姑娘呐,更加容易害羞,这不扛不住,跑了嘛。啊哈,哈哈,哈,唐八小姐不要见怪啊。” “这样啊,冷哥哥还真是可爱呢!我当然不会见怪啦。”一心扑在莫羽寒身上的唐八小姐竟然欢喜的信了边满归的鬼话,殷切说完扭头就跑了,“满归哥哥,冷哥哥是饿了,等会要在你这吃晚饭的吧,我很快就把新鲜烤好的獐子肉送来。等我啊。” “欸~欸~哎哟我勒个去啊!”边满归见那一主一仆飞也似的跑远了,再不憋着,捂住肚子一顿放声大笑起来,蹲在地上只差捶地了,“啊哈哈哈哈啊哈哈~我算是见识到什么叫一见钟情啦~啊哈哈哈啊哈哈~” “老爷,您,您不生气呀?”大男孩儿钱贵跟着一块蹲下来,满是惊奇和担忧地问,“那唐八小姐先前可是很中意您的呢,这一转眼,就喜欢上院里那位才见一面的莫公子了,您,这怎么还乐呢?” “啊哈哈~不妨事,不妨事,反正你家老爷我也只把那唐八小姐当做朋友家的小妹子,管她下瞬又瞧上谁呢。反正莫公子是绝不可能轻易喜欢上她就是了。”边满归的心态好滴很,揉了揉笑痛的肚子,擦着笑出的眼泪晃悠悠站起来,往厨房方向走去,“咳咳,你去,去知会小晖和小昀一声,我去做饭了,这位莫冷公子不是个难伺候的人,让他们别过分怕了,若见她累了就请去我房里躺会。” “啊?是。”钱贵傻愣愣的点头应了声,一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的惊骇模样。自家老爷有多注重个人隐私,整个边宅里谁不知晓,那卧间是从不许任何人进去的,卫生打扫、更换被褥也都是宁可亲自动手的主,看来,这莫冷公子绝非普通人,定是对主家极为重要的!切切不可慢怠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莫羽寒生气了呢,咋整呢? 第442章 第442章 边满归在厨房里炒菜做饭,莫羽寒便如先前在硕东山上一般待在床榻上休息,忘不了小晖和小昀这两近身小厮在听了那钱贵的传话后一副被雷击中的表情,而后悄悄打量自己几眼,小心翼翼的对自己更加客气尊重的样子,莫羽寒就猜到了七八分,边满归这间格局奇特的卧房定是从不准旁的人轻易进的。 想到了这,莫羽寒不禁心情大好,叫苏米和侍雪在外梢间候着,自己则入内除了外袍、长靴到床上舒服的抻开手脚躺会,闻着枕头和被子上沾染的久违的淡淡雄黄药草香味,不一会莫羽寒便安然的睡着了。 边满归的动作麻利,几个菜的时间分配的很好,基本上是一道出菜的,干净洗了手往正屋去,小晖和小昀各端了一个满满当当的托盘跟在后头。 苏米和侍雪见边满归从抱厦进了外梢间,便起身拱手行礼:“安哥儿好。” “好好。”边满归微微扯动耳朵,捕捉到里头卧房里悠长舒缓且规律的呼吸声,“寒宝睡了?” “是。”苏米中途开门瞧过一次,起初有些讶然自家略有点认床的县主就如此轻松的在陌生环境里睡熟了。后转念一样,环境是陌生但主人是再熟悉不过的,想是县主安心了,便能睡着了。 “欸~安...”侍雪一句话被苏米生生拉扯的噎住,眼睁睁看着边满归推门进了卧房,自己这个贴身大丫鬟只得去外稍间摆放饭菜碗筷,不免心下奇异,挨着一派坦然的苏米耳边咬耳朵,“苏米姐姐,这不好吧?县主可是睡着呢,安哥儿这般贸贸然进去岂不瞧见了。” “没事的,安哥儿是有分寸的,县主也自有主意。”苏米同样以气声低低的回复,瞄了眼半阖的卧房门,再瞅了眼懵懂的侍雪,微微笑道,“再说了,县主以男装出现,又摆明了与安哥儿的关系非比寻常,你拦了安哥儿进去,反倒是惹人怀疑呢。” 侍雪正是半大不大的年纪,当下只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快速收起担忧的神情,帮着苏米、小晖和小昀上菜摆放。小晖和小昀虽是从寿亲王府里出去的内侍,但身份低微,只在外围洒扫,自与苏米、侍雪互不相识,更不认得邵庆县主莫羽寒的模样。 边满归脚步声贯来轻,莫羽寒虽是习武多年,可这熟睡了还是没听着。边满归悄然蹲在床头,不自觉的将目光柔和下来,静静的在莫羽寒脸庞上临摹,瞧着这个去年被自己救回家的小姑娘,错眼不见几月便似长大了许多,眉目还是一如往昔,静若繁星璀璨,笑起来弯成一道桥,小巧的鼻子挺翘了些,脸蛋儿的婴儿原肉消退后也少了几分稚气,即便是此时因着男装而未施粉黛,可整个人抽条了之后显得更加的气质出挑了。 ‘不过嘛,还是比伯母差了点气韵。’边满归诚挚的腹诽。随即同那会一样,调皮的伸出一根指头去戳莫羽寒睡得香甜的脸颊,语气也一般无二:“莫羽寒~该起来吃饭啦~莫羽寒~起床啦~” “唔~你讨厌~”迷迷糊糊的莫羽寒也毫无变化,缓缓睁开眼睑,仿佛蒙着一层水雾般悠悠的散去,扭头没好气地瞪了床头旁的人一眼,软绵绵,糯叽叽地嗔道,“你喔,就这么喜欢戳人的脸吼。” “那也不是,长得不好看,言行失德的,我可没拿闲心思去搭理,戳过去还怕脏了手呢。”边满归手上不停,继续在莫羽寒娇嫩弹滑的玉颜上戳着。 莫羽寒又羞又喜,伸手打了边满归作怪的手背一下,撑着身子坐起来。 边满归神情愉悦,动作流畅,状态默契的给莫羽寒穿外衫、套靴子,似乎是相识相知相伴多年的一双人。 然而,温馨的气氛持续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扶莫羽寒站起的边满归便又开始坏心眼的凑到莫羽寒耳边,憋着笑意低声道:“寒宝睡了这些时辰,可要嘘嘘呀?” 说完,不待莫羽寒反应的边满归一溜烟的就撒腿往外跑了,莫羽寒自然是想起当年在硕东山上的糗事,立刻羞臊的满脸火红,大为光火地跺脚,锤不着人只能连声娇叱:“边满归!你个混蛋!你不作会死啊!” “啊哈哈哈哈啊哈哈~”边满归才不管其他,一通爽快的大笑跑到了抱厦里,“别生气呀,我是替你醒瞌睡呢,我可是大大的好人。” “你的嘴就是骗人的鬼!”莫羽寒怒气未消的阔步追了出来,可把外头等着的苏米和侍雪吓了一跳,恐惊吓住其他人,莫羽寒便只得生生刹住了车,磨着后槽牙道,“你进来!” “等会,我去端蹄花汤,你先吃啊。”边满归斜着身子只给莫羽寒看见半个脑袋,贱兮兮地挑了挑眉毛便抽身往厨房去了,叫莫羽寒拿她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气呼呼地在外梢间的四方桌前的条凳上坐下等。 -------------------- 作者有话要说: 不作会si系列的边满归真真是欠登儿的哈! 第443章 第443章 边满归来去一阵风,当她用托盘端着一个香飘四溢的砂锅回来时,莫羽寒也过了那阵气头了,所有心思早都被边满归准备的美食所吸引,暗中吞了好几次唾沫。 “好了,菜齐了,吃吧。”边满归好心情的摸了摸莫羽寒依旧圆溜饱满的后脑勺。 莫羽寒在两个婢女面前还是有些矜持端庄的,淡定的点点头,苏米便准备过来布菜。 边满归歪着脑袋看了眼莫羽寒,捕捉到那股子拿起来的豪门贵族的劲儿,便对苏米和侍雪笑道:“这儿不用操心了,你们去抱厦找小晖和小昀一块吃晚饭吧,我给你们留好了菜的。” 苏米和侍雪俱是一怔,眼神齐齐望向莫羽寒询问,莫羽寒轻点了下头,她们也就听话的出去了:“诺。” 待两婢女一出去,刚阖上外梢间和抱厦之间的木门,莫羽寒瞬时便松懈了下来,随意地撑肘支着颚,身姿气质皆软绵了不少。 边满归瞧着一阵好笑,给她夹了一筷子白菜芯,再给她另舀一碗蹄花汤:“你呀你,真性情些不好么?自己贴身的丫鬟们面前,也还要费劲扒拉的绷着啊?” “你不知,府里是有起居嬷嬷在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瞧见了,我若放任了自己,岂不是害她们被罚么。”莫羽寒捧着碗喝那炖成了奶白色的汤,全然不见了方才那般自我约束的贵族豪门模样,眼泛星光地笑道,“嗯~安坨,你是放了白胡椒和花椒么?味道很好,一点儿都不腥腻。” “是啊,小小的改变了一下。”边满归很是高兴莫羽寒能够品尝出她所做食物的那些细微之处的变化来,像其他佟、余、甘、马之流,只一味晓得口味好,却是品不出来差异的,有个莫羽寒如此懂得欣赏她的手艺,边满归自然是心满意足。 “这个白菜芯你吊了高汤么?好鲜呐。”莫羽寒再次杏眸一亮,望向她身旁坐着笑得十分欣慰的边满归,咬着筷尖探过头去,俏皮地说,“安坨,你要不,卖身于我,专门给我做膳食吧。” “哈~想的倒是挺美的你。”边满归好笑的屈指轻敲莫羽寒光洁的额头,而后端起自己的大海碗,“我现在每天安排的满满当当的,能抽时间给你当一回厨师就知足吧。” “说说而已嘛,你都不肯哄哄我。”莫羽寒难掩失落的坐正身子,慢吞吞地嚼着边满归夹给她的菜。 边满归斜眼瞧她,一挑眉又给她夹了些剔了骨并片好的,裹满了酸菜汤汁的鲜嫩鱼肉,一本正经地说:“喏,哄你的。” “你真是铜铁质地如九曲铁蜧枪一般的直喔!”莫羽寒觑眼瞅着,简直是无语了,边满归却不同意的反驳,“胡说!我是竹子,百折不挠,但也会顺势弯弯腰的。” “噗~这等话也就你说得出来了。”莫羽寒一瞬间又被逗笑了,边满归就跟着她一道笑。 ‘咚咚’就在气氛刚好之时,抱厦那面敲门,传来小晖的声音:“老爷,外头钱贵说,唐家五少爷和八小姐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说里头是刚烤好的獐子肉,请老爷和莫公子一道品尝。” 边满归正仔细看着莫羽寒吃鱼肉,就怕她不留神和藏在鱼肉里没剃干净的小刺,便囫囵听了一耳朵,没做多想,随口说:“哦,好,那就拿进来呗。” 可小晖却在外头为难的说:“老爷,食盒还在唐八小姐手里呢。” “这倒是有意思了,难道她一个黄花大姑娘,还想要进来跟我们两个男的一块吃饭?”边满归忍不住胡猜。 莫羽寒睨了一眼,不紧不慢地说:“说不定就是喔,她哥哥也在的。” “唐五也在?”边满归眉毛左高右低的挑着,眯缝着眼与莫羽寒对视好一会,准备起身,“啧,我出去瞧瞧吧。” “安坨,将人请进来吧。”冷不丁的话惊了边满归,顿住起了一半的身子,复坐回去,细细瞧着莫羽寒又恢复了那一派淡然清冷之态,边满归拿不准莫羽寒到底是生气呢,还是,对唐八小姐起了兴趣,缩了缩脖子,语义不详地问,“呃....你确定?” 莫羽寒又端起了豪门贵族的架势,从容道:“已有暗示,随他们便是。” 边满归抿唇吞了口唾沫,深觉着今晚这饭只怕不好吃:“嘶~小晖,去请吧。” “是。”小晖应声去了。 屋里一阵静默,不多时,小晖领了两个年轻公子小姐进来,一个就是下午才见过的唐八小姐,另一个容貌多有相似的应该就是唐家的五少爷了。苏米和侍雪原在抱厦吃饭,见事发突然,便也紧一步先进了外梢间,莫羽寒并没再叫她们出去。 “满归,你怎么都不等等我们就开席了。”唐家五少爷看来跟边满归关系不错,说着话进门后又看向莫羽寒,心中评价‘玉面书生’四字,随即抱拳磊落笑道,“在下唐良运,字善筹,也是边兄的好友,家中行伍出身,多有鲁直之处,还望这位公子海涵。” 莫羽寒本就性情孤僻的有些微自闭,惧生的状态近大半年来虽有改善,但‘既然是谁谁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了’或‘今日一聚大家日后就是朋友了’这样的场面话她是不会说的。是以,莫羽寒只站起身来,平静的抱拳回礼,简洁的吐出两个字来:“莫冷。” -------------------- 作者有话要说: 年底忙啊,忙,都忙~诸位圣诞节快乐,吃好喝好,注意身体健康! 第444章蔫坏少女的一击 第444章 正屋小小的外梢间里足站了八人,四个各自家里当主子的坐下,苏米和侍雪就静静立在莫羽寒的身后,唐家两位也不甘落后的把小厮丫鬟叫进来后面站着,整个塞得满满当当的。 边满归暗自翻了翻白眼,暗挥手叫小晖和小昀出去了,又想着这桌菜要是唐家两个吃了,莫羽寒铁定是不会动再筷子的了。如此一来,边满归便懒得去管这一帮子人,自顾把自己大海碗里的米饭用碗分出来大半碗来,再闷头夹菜,分门别类占个地方,堆得满当的才放去了莫羽寒的手边。 对上唐家两位的困惑的眼神,边满归就笑嘻嘻地打着马虎眼解释道:“莫冷感了风寒,叫她一个人分开吃,省得传染给你们。” 唐五少爷笑着摆手说不妨事,唐八小姐一脸关切的望过去。 莫羽寒自是明白边满归特别照顾自己的心思,面上无波,桌下伸手亲昵的拍了拍边满归的膝盖示意。边满归也垂下手去,不动声色的同样在莫羽寒膝上拍拍回去。 这等隐秘的小动作自是不为外人道哉,随后,唐五少爷命人拿出他们带来的烤獐子肉和一壶醇酿的美酒,给边满归和唐八小姐倒上。 唐五少爷不无可惜地说:“这酒是海外泊来的珍贵东西,洋酒烈性不弱我朝的白干。莫公子既有风寒就不便饮酒了,下回,我再请莫公子好好喝一场。” 莫羽寒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并未言语。 边满归晓得莫羽寒不是好酒之人,也知道她家富贵无极,想来也可能喝过这酒,但总觉着一桌人都有美酒,偏她被自己无端扯了个蹩脚的理由喝不了,难免有些过意不去,也是怕她多忧多思会不舒心。 于是,边满归举着自己还没动过的酒碗,凑到莫羽寒不点而绛的菱唇边,用大发慈悲的模样笑道:“看你可伶的份上,当家的便准你小小的抿一口罢。” “还真是多谢当家的恩典呢。”莫羽寒又好气又好笑,未描仍黛的羽玉眉似嗔非恼的微蹙,就着边满归的手浅浅的抿了一口酒,酒香浓烈,辣口烈喉,便柔柔的凝了过去,清浅的笑对她说,“当家的,好酒莫贪杯呀。” 别说一颗芳心沦陷的唐八小姐了,侥是被扯来当理由做陪衬的唐五少爷也瞧着心头一荡,着实没想到一个年轻公子竟然比以往所见的任一小姐千金们都要透着股娇柔的媚态。 只有一个边满归扬眉回视,笑嘻嘻的,收回了酒碗浑不在意的跟着就在同一处位置那喝了一口,果然是辛辣易上脑的,眯着眼回味了一番:“嚯~有点子意思啊!” “是。压一压吧。”莫羽寒见了边满归的动作,心中欢喜,面上一阵发热,体贴的从大海碗里夹了块肥而不腻的猪蹄筋直接喂过去,边满归也自然而然的顺着就张嘴吃了。 莫羽寒见状心中熨帖甚多,抿唇微笑着垂首,敛眸藏起羞喜之色,亦是将玉面上的飞霞掩盖住了。 唐八小姐那种诡异的猜疑又浮上来。 唐五少爷更是愣了神,直愣愣的好奇问道:“满归,你这,跟莫公子的感情还真是难得的好啊,从没见你跟我们这样亲近过。是,拜了把子的异性兄弟?还是一块长起来的玩伴?” “都不是。”出言的是莫羽寒,真真是一鸣惊人,一屋子人都聚目过来,只见她抖了抖袍袖,笃定道,“若是与她,鲜桃共食又何妨。” 先是沉默了一阵,继而陆续反应过来,随后‘叮铃咣当’一阵混乱的轻响,筷子、酒碗和菜碟掉了一地。 殊不知,莫羽寒表面云淡风轻的,实际上双手桌下狠命掐着自己的大腿双侧,强装无事,内心更是一阵阵惊惶难安,以及后悔不跌!怎么一冲动就吐露嘴了呢!真是......跟孙佳蕊这嘴不把门的敞直姑娘待久啦! 正是此刻,边满归倏地扭头过去,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目光奇诡难信的望向镇定自若回视自己的莫羽寒,嘴像是离了水的鲫鱼般不停掀动,一张一合的欲言又止,看不出是气愤居多还是别的情绪上涌,一张巴掌大的脸上憋得五颜六色的十分逗趣,隐隐地仿佛含着些微喜悦吧? 莫羽寒不错眼的对凝着,一时间分辨不清,心中难免忐忑,又存着期许。 就是后头这大半年来见多了大场面的苏米和侍雪也是吓得不轻,整两个都木呆呆的怔愣当地。 “那,那个,古有这个,龙阳安陵二君,倒是没想到,满归和,和莫公子....”好歹是战场拼杀过的,营中亦是开过眼界的,唐五少爷想到自己身边也有些这类的,反而是回神最快的那个。 然而不曾说完,就被边满归情绪激动地打断,跳起来连忙的否认道:“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我跟她,我,她,我俩不是龙阳安陵啊,我俩是......是......” 可究竟是怎样,边满归又磕磕巴巴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一霎不霎地以目光为链锁住了莫羽寒,探究有之,气恼有之,担忧有之,迟疑甚之,却独独压抑住了心底的那一抹小小得意,好友?知己?青梅?情......就此打住,边满归不敢再分心多想,恐是自己想岔了污浊了莫羽寒。 “没事,没事,哎呀,满归,莫公子面似桃花赛雪,连我都要忍不住动心了,兄弟明白你的!”看边满归那般少见的张皇失措的样子,唐五少爷自以为猜对了边满归的那突然爆出来的羞臊心思,乐呵呵的拉住人重新坐下。 “屁!我是...她是....”两个人的身份都不能揭破,边满归一张小麦色的脸庞更加是憋得通红,咬牙切齿的盯着淡然无事的莫羽寒,当真气苦得极致却无处诉,指着莫羽寒的手紧握成了拳头,仰天翻了个天大的白眼,一字一句的,破罐子破摔的,似嗔似恼地说,“我只喜欢美娇娘,不喜欢男人!” “哦?是嘛,我倒是一直没看出来。”莫羽寒仪态优雅的微笑。 边满归眼角一抽,强忍着掐死这蔫坏少女的冲动,磨着后槽牙说:“男人再亲也只能是兄弟!我这辈子只跟女人过日子!” “唔~好的。”莫羽寒闻言笑道更加欢快了。 ‘好你个大头鬼啊好!’边满归满腹牢骚! 这下子场面更尴尬了,唐五少爷嗫嚅着不晓得该不该再说话,而唐八小姐一愣一愣的,人都快惊傻了。 至于边满归嘛,眯缝着眼剜莫羽寒,恨不能扑过去咬死她。 -------------------- 作者有话要说: 嗯哼~大过节的,大家看得可还开心咩? 第445章事关寒宝 第445章 一桌子酒菜也没人有心思再吃下去,快刀斩乱麻的撑住笑送走唐家两个,边满归叫人早早的锁了小院的大门,再将苏米和侍雪、小晖和小昀都叫去抱厦外头守着正屋门,自己一把扯住莫羽寒的手将人拖进卧房,确定四下无外人偷听了,才低声怒问:“你今天是受什么刺激了?说的什么鬼话?” 莫羽寒一直细细打量着边满归的神态和情绪,多少察觉出些微端倪却又不敢确定,想着已经这样了不若再进一步试试,遂按下心中惶惑,翻手挽住边满归,笑眯眯的挨着她,歪着头从下往上眨巴着圆溜清亮的杏眸望着她,撒娇问:“安坨坨~你生我气啦?” “废话!”边满归气呼呼地一把甩开莫羽寒的手,实则是拿不准自己的念和莫羽寒的意,正烦呢。 莫羽寒冲着那挺直的背影撅撅嘴,讨好的又贴上去,真假参半地说:“我是不想唐八小姐缠上我嘛。” 边满归再次一拧身躲开了,阴阴阳阳地说:“是啊,所以堂堂邵庆县主就推我出去填坑哈!” “安坨~安坨坨~我就说了句实话,也没说旁的呀。”莫羽寒咬咬唇,豁出去了,三次挽上边满归的手臂,这回用了些劲道,让边满归没那么快挣脱。 “哈哈!还实话,你怎么不说.....嗯?”边满归怒中一惊,即刻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扭头过去,探究的目光紧紧地锁住莫羽寒,似喜似忧的,迟疑着道,“你,说的,实话!?” “好话不说第二遍。”这一下,莫羽寒反倒是骄矜起来,速速松开了边满归的手臂,半羞半怕的退开了几步走到了侧窗边,侧身不肯与边满归对视,深恐边满归面上出现自己不愿见到的嫌恶之色。 然而,边满归却是无措的舔了舔干燥的唇,抬手一顿搓得左右双耳都跟喉口一样火烧火燎的,心头水雾也瞬间蒸发散去显露出一片清明,想欢喜的大喊大叫,又愁虑的踟蹰不决,更惶惑的不知该如何同莫羽寒往下相处,脑子里那根弓弦‘铮铮’的一阵乱响,吵得边满归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没法安静的思考,难以捉摸地将眼神幻化成了一条带火的锁链,一圈一圈的套过去想把背对而立的莫羽寒捆起来,打定主意要细细密密的探问个清楚,这事,关乎到莫羽寒,边满归决不敢当成一句玩笑随口应对。 “寒宝......” ‘笃笃’内关的窗户被外面轻轻敲响。 “老爷,外头钱贵说,世子来访。”小晖突兀的打断了卧房内的静谧。 “好,快请去书房。”边满归目不转睛,只嘴上吩咐,“用那包最好的六安瓜片奉茶。” “是。”小晖应下。 “呼~我们,也出去吧。”边满归按耐住性子,深呼吸过后稳重的冷静下来,暂时把理不清的千头万绪乱麻般团回去,丢到一边去。 莫羽寒面若正挂在天边的火红晚霞,没出声,只低着头速速开了门往外去了。 苏米和侍雪一见莫羽寒神色略显娇羞慌乱的埋头闯出来,还以为是受了欺负,忙迎上去,一左一右的护住。苏米忧心地问:“县主,可是有什么事?” 莫羽寒瞟一眼就知道她们是误会了,便极快的调整好心情,淡然地说“无事。去书房见大哥哥吧。” “诺。”依着夕阳余晖,见县主没什么差错,两婢也稍稍安了心,跟着小昀的引领往边满归的书房去了。 边满归很快也出来,不远不近的跟在后面,前后脚的见到钱贵领进来的莫元瞻,相互见了礼,鱼贯入了书房,三方坐定,下头的茶也由小晖端上来。而后便将仆婢都遣出去外面守着。 莫元瞻打量了自家妹妹和边满归一眼,总觉着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许古怪,可一时半会的又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古怪。喝了几口热热的茶,沉声道:“安哥儿,你可还记得半月前同我口头许了个约?” “记得。”说到正经事,边满归也就更没闲工夫理旁的事了,“怎么?莫老大,你家碰上什么事了?这么快就要用上了?” “我家确实有事需要安哥儿你,鼎力相助。”莫元瞻的唇上也开始蓄须了,虽只是薄薄的一层,却也显得人愈加威严庄重。 对上那双似雷电炯然的虎目,边满归心里怕得一阵‘突突’,咽了咽口水,眯起眼问:“事关生死?” “差不离。”莫元瞻眼神在面露关切忧心的妹妹身上快速滑一圈。 边满归正盯着莫元瞻瞧,当下机警地说:“寒宝的事。” “是。”莫元瞻赞赏的看了眼,微微笑道,“我同父王商议妥当,上书奏请皇曾祖,想给幺儿举办文武招亲的擂台,以提前防备北境来朝贺寿时提出和亲之议。” “啊~”边满归偷看了一脸疑惑的莫羽寒一眼,就听她既是惊奇又是羞涩地说,“大哥哥,这事,大哥哥跟安坨说什么呀。与她并无关联的呀。” “这事还得她全力相助,自是要早早同她商量好的。”莫元瞻对幺妹安抚的笑道,有点哄小孩的意味。 看着这两兄妹不似作假的互动,边满归能断定莫元瞻找她帮忙的事,莫羽寒也是跟自己一样才听着,那,那句实话也就不是这件事的陷阱套路了,思及此,边满归稍微有了点安慰,爽快了不少。 可,莫羽寒的文武招亲擂台,她能帮上什么忙?带着兵守台子吗? 等等,守台子,守擂台,守擂?! --------------------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紧张起来了么! 第446章喜的喜,急的急 第446章 ‘嘭’的一声响。 “莫老大,你不是想叫我去打擂台娶寒宝吧?”边满归腾身站起,激动地掀翻了靠背扶手大椅,眼神明暗交替,惊慌的、狐疑的、期盼的、窃喜的......种种不一而足。 莫元瞻双眉一扬,欣喜地看着边满归,闻弦歌而知雅意,不禁抚掌笑言:“安哥儿果然是聪明人!” “大哥哥!”莫羽寒同样大吃一惊,起身疾走几步到了莫元瞻座椅旁,煮熟了的大虾般,结巴着说,“大哥哥,你,你这是,我,你说的什么呢!安坨她,她,那可是欺君呐!” “她欺君的事做的可还少了?如今不依然好端端的站在这呢。”莫元瞻把玩着垂下的寿字血玉,一脸玩味的来回打量都是满面火红的两个人,打趣地说,“你俩一见如故,又算是生死之交,感情好,离不开,家里都是知道的。我一早就和母妃提议过的,母妃想了一阵后也希望安哥儿能来帮这个忙,到时候尘埃落定了,你俩再谈和离之事,各自婚嫁生活也便宜些。安哥儿日后的事,我们家也一定会悉心照应好的。父王一开始虽是犹豫,但一时半会父王也寻不着比安哥儿更好的人选,是以便点了头,就是要安哥儿一定得去考取武科举的会试,尽力登及殿试,也好让父王面上更漂亮些。” 边满归垂首敛眸沉默着,看来,莫老大以及其家人都丝毫不知自家这位县主的隐藏女儿家心思。 边满归不为外人深知的身份,做起这件事来,确实多方便宜的,如此一来,转来转去的,岂不是从在自己挖的陷阱里捡到莫羽寒起,就是要用一辈子填进去的......一时间,边满归也不知自己该喜该恼! “不行!”莫羽寒咬咬牙,偏开头不敢去看边满归的状态如何,只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提议,面色肃然道,“大哥哥,安坨自有她的生活和计划,从救我起便已然是唐突打扰了许多,现在都把她的正常轨迹打乱逼到军营里来了,文武擂台的事,我不同意再将安坨牵扯进来。” “幺儿......”“大哥哥,孟子曰: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若安坨是你的孩子,你还会这般让她去冒险么?她,安坨她不是工具,她是我心里重要的人!”莫羽寒平生第一次失礼打断长兄的话,凭借着一口冲动的劲说出来心里的话。 边满归见状内心震动,望着明明也害怕却还要全力为自己向长兄抗争的微微颤抖着的莫羽寒,心头的壳膜瞬间被弓弦弹中击破,一点儿一点儿的揉碎了,软成一片,温暖的很,仿佛忽然涌出无穷的力量,无论往后是否会再面临失去,边满归也决定,要坚定的走过去,勇敢的站在莫羽寒身边。 闭眼将温柔深意的目光收好,摸了摸右耳垂,一挑眉,睁眼后满眼筹谋之色,声音也同那市场摊贩般讨价还价起来:“莫老大,这笔买卖怎么想我都不划算呐。且不说文武擂台上会不会碰上比我更厉害的,我叫人虐打一顿;就说夺擂成功之后,我哪有什么丰厚家资迎娶寒宝呀?更别提婚后就跟你家是绑在一间屋子里丢了钥匙给锁死了,大火烧起来,跑都没地跑的!” “那,安哥儿何意?”莫元瞻瞄一眼身边呆住却随时可能爆发的幺妹,好整以暇的往边满归那方倾了身子,听着,像是有戏的。 “不论擂台输赢,你家先前欠我的金银得翻个五倍预先给我,任由我自己支配。打擂赢了娶寒宝的一应聘礼、财帛等,全都由你家负责提供,我只去捉五对大大的肥雁,一应都可添进嫁妆单子里全是寒宝的,我分文不要。婚后,我与寒宝要搬出去自主,想在哪就去哪,你家任谁也不能阻拦。”边满归扶正了椅子,老神在在的坐回去,双手搭着扶手,晃荡着二郎腿,怡然道,“只要应了这三点,我可以答应日后提着脑袋替你家卖命。” “没问题!”“安坨!”一男一女,一个答应的爽快,一个急得要哭。 莫羽寒大步奔到边满归座前,玉手一拧搭上了边满归的右耳,咬着唇,忍住泪,要揪着人出书房:“大哥哥,这事我不同意!你,跟我出去!” 边满归随着拉扯的姿势弯腰跟在莫羽寒身边,不忘对看戏的莫元瞻喊道:“口说无凭,写字据!” “闭嘴!”莫羽寒发了狠,手上力道猛烈起来,边满归疼得‘诶唷’声声的却罕见的没有求饶。 外面的日头落下去了,西面天际灰蒙蒙的,天上厚厚的云层压下来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趁着昏暗的光线,莫羽寒顾忌着边满归好歹也是一家之主的颜面,从书房的后面小夹门揪着人出来,压低了嗓子,质问道:“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些什么吗?” “我又不是傻子,我当然知道。”边满归弯腰屈就着莫羽寒的手臂不用抬太高。 莫羽寒泪水盈盈含在眼眶里打转,紧紧咬着菱唇,不久便尝到了铁锈味,边满归小小的耸动吸了吸鼻子,随即伸手半捏住那小下巴,拇指轻轻抖着把破皮的菱唇解救出来:“松口,咬掉了肉可丑呢!” “你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莫羽寒一面拧着边满归的耳朵,一面又狠力去捶其胸口,使得边满归无奈抬手回防,“你的命只值那点子金银么?五倍的数我不日就给你送来,你给我离开这,走的远远的!去高家凌崖阁也好、柳家聚源镖局也好,哪怕是曌辰宫也好,都比你脑子一热去送命的强!” --------------------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之前有位留言的聪明小伙伴,你预测对了哟~ 第447章危险发言 第447章 “啊呸呸呸~别诅咒我!”边满归胡乱去捂住莫羽寒的嘴,哭笑不得地说,“其他我不敢说,保命的事我打小就经验丰富,哪能蠢到去送命啊。” “如今这事那能一样么!”莫羽寒终于松开手里那可怜的耳朵,打开了边满归的手,怒中存忧,“这可是会要抄家灭族的大事!” “再大的事也是猎杀与被猎杀的关系,那本质上还是狩猎,没啥区别。”边满归忙不迭的捂住快要掉下来的耳朵,认真地考虑着,“至于抄家,我家也没啥能抄的玩意儿,倒是灭族这事闹得大点,就我知道的情况,边氏一族在邵隆县和星谭府新康县、九江郡、成原郡都有分布,大多祖上是一脉,都从雍凉郡的陇上或迁徙、或做官、或行商分散出来的,不会连他们也要被牵连进去吧?” “哼哼,灭族,灭族就是全族皆灭,吭,往后,连此姓氏都不会再有了!”莫羽寒想要吓一吓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遑论死活的家伙,想她知难而退才好。 “乱说啥呢!”边满归眼下哪里会信,瞪大了一双柳叶眼,刚想硬气的再怼几句,一见莫羽寒哭得梨花带雨的小模样,蓦地心又软和下来,轻柔替她拭泪,说,“寒宝,富贵大多是要险中求的,即便我不要富贵,你家那远在京城的大伯也已经容不下我了。打不打擂台的,你那大伯都不会留我,那我何不与你家拧成一股绳,将他套住从马上扯下来,再扶你大哥哥坐稳了那把椅子。只有这样,我下半辈子才能安然的过。” “说来说去,还是我对不住你的,放纵自己一时任性把你牵扯到我家来。是我误了你!害了你!”莫羽寒直直的看进边满归眼里的坚毅,就知道,边满归打定了主意不做悔改的。 边满归笑颜一展,温暖和煦,抬臂将复又垂泪的莫羽寒裹进自己怀里,从圆溜饱满的后脑勺起到僵硬笔直的后腰上呼撸毛似的来回摩挲,柔声安慰她道:“寒宝宝,没有的事。你呀,要相信莫老大的本事,也得对我有信心呀,你家文臣武将俱全,兵马粮草齐备,最重要是比京里大伯更得民心和圣心,对刚起来,胜算赢面还是很大的。于我而言,打擂,就是回复你那句实话的。” “你,你,你又胡扯些什么?”莫羽寒一惊,羞恼的想从一直眷念的怀抱里退出来。 边满归手臂收紧,自是不会放莫羽寒溜走,眼眸垂下还没说话便先瞧见那光洁细嫩的额头,福至心灵,想着亲一亲是个什么味儿呢?遂眉眼含笑的低头在那前额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一下,瞧着睁圆了杏眸一脸惊慌,浑身一木,怔住仿佛雕刻的莫羽寒,边满归喉头溢出一声闷笑,紧跟着又亲了一下,叹息着说:“人生在世,兄弟好友大群不如有三两知己,更比不得得一知心,你那句实话力透窗纱点醒了我,原来,你我不知不觉的,已经同路好久了。” “你,谁要跟你同路了!”莫羽寒挣不开,只能自欺欺人的闭眼不理。 边满归也不拆穿,只笑道:“那就我锁住你,硬拽着你并肩呗。” “......”心有喜悦的莫羽寒再说不出反驳的话来,红霞满面的往边满归温热的怀里缩了缩脑袋,声细如蚊地问,“那,你先前怎从未提过?” “我才开窍啊。”边满归说得理直气壮。 莫羽寒一阵好气又好笑,轻锤了她一下,似是不解气,又锤了几下,并嗔道:“哼~你那么多的姐姐妹妹,又是青梅又是邻居的,好友的妹子不也喂你吃糕点呢,你这话,我才不信。” “真的,比真金白银还真!往前我只晓得打趣旁人,倒没想过自己要怎样,这副身子特殊,我也不好想究竟是选了哪方。”边满归耳力好滴很,人又在自己怀里,听见了便缓声解答,“说白了,我身边各类人都有,也有对我表露过的,毓姐姐都明里暗里更是说了好几家,但都是冲着我这身打扮才来的,唯有你,通晓我本身,却依旧愿意说实话。” “你是因为我的实话?还是因为本心?”莫羽寒面上镇静,双手暗暗揪住边满归的衣服。 边满归低头去蹭莫羽寒的肩窝,亲昵地说:“实话揭开了本心上的迷雾,给我以足够的勇气面对。” 见莫羽寒扒拉开自己脑袋,露出不满意的神情,边满归干脆直白地笑道:“嗯~你我身份天壤之别,我之前一直是不敢肖想的,但有的时候讨论到婚嫁事上来吧,又心痒痒的忍不住拿你跟那些人比较,觉着总越不过你的好去。今晚老天爷打了个盹,使得你率性的说了心里的实话,那可真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肯定要抓住这张天下掉下来的大馅饼,赶紧吞到肚子里去!” “所以说,你对我无本心咯。”莫羽寒越听越不是滋味。 谁知边满归不解释安抚,反而笑嘻嘻地说:“你不常说我没心没肺的嘛,那本心晃悠悠的离家出走了,一时间可不好找喔。” --------------------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边满归这是惯会作死的小能手,各位看官里若有还未谈过的孩纸,第一次向对方互诉衷肠时这些话可不要学哈,九成九是要被打的!(偷笑ing) 第448章正确走向 第448章 “那就等你找到了再与我说吧。”莫羽寒恼羞成怒,全力挣扎,并重重的要往边满归脚面上跺脚,“你,松手~别扒拉我!” 边满归脚上功夫比莫羽寒强得多,手上箍住莫羽寒动弹不得,双脚轻巧的小跳挪动让莫羽寒根本踩不到,一阵得意的大笑,气得莫羽寒后槽牙肉痒痒,心一横,张嘴朝边满归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下去,力大嵌进肉里,顿时痛得边满归太阳穴猛跳,边满归又不好绷起来或拉扯着伤了莫羽寒的牙,只能生生得受着。 “寒宝宝,你属羊,不属狗啊!”边满归苦哈哈的欲哭无泪。 见莫羽寒不听也不松口,边满归也心一动,张嘴直奔莫羽寒白嫩小巧的耳朵而去,软乎乎,糯叽叽,香甜可口的,令得边满归舍不得真咬只小心的含着,间或轻轻拉扯几下示威。 “嗯哼~”莫羽寒实在是敏感,惊得立马松了口,耸着肩想躲开边满归的坏招,奈何又是齿间柔柔碾过,耳蜗盈满潮热,莫羽寒身子猛地一颤,犹如一瞬间抽去了所有的气力,双脚一软,整个人窝进了边满归的怀里,暗恨又惊奇这人怎得就这般无师自通了? 正迷糊间,只听那人含糊不清的在耳畔低语:“本心原来是走失了的,既然是寒宝辛苦替我找回来了,以后就劳烦寒宝帮我多看牢它了。” “我才不...哼~”莫羽寒一言未完又受进攻,满面通红,浑身麻软虚弱,边满归爱不释口的叼着软韧的耳垂,似恶魔般蛊惑人心,“要乖哟~不诚实的宝宝,要接受惩罚的。” “你敢...”莫羽寒心虚气弱,感受到莫羽寒羞得恨不能把自己挖坑埋进土里,边满归终于大发慈悲的放过那软韧香甜的耳垂,坏笑道,“我敢呀,你最知道,我不仅没心没肺,还没脸没皮,更是贯来胆大包天的。” 对于这三点,莫羽寒无言反驳,自认识边满归起,她可不就是这样一个贱兮兮的赖皮坏人么! “寒宝,以前我孤身一人,很多念头都不敢起,就怕起了达不成的妄念徒增烦恼和麻烦,也着实害怕再度失去,便宁可独自待着。刚才我快速琢磨了一圈,发现我待你的好远超旁人,亲近更甚家人,信赖最是独一无二,连高莘都从没有过那待遇。以前我没心没胆,没有仔细分辨过因由,眼下倒是从你的实话里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莫羽寒,你安心等等我,我边满归会去京城参加会试,殿试,有个体面的名头去夺得文武擂台的魁首,会陪着你,做饭给你吃,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让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边满归双手扶住莫羽寒的肩膀,目光温柔缱眷,笑意款款,让莫羽寒心中一片安稳欣喜,柔柔倚进那小小的只容得自己的怀里,应了她道,“好。” 正是:人约黄昏后,月攀东楼边;风吹树影动,指扣暖心甜;唇齿相依偎,双眸情意绵;互许定三生,无惧外人言。 屋内,莫元瞻在书房里研墨书写,将边满归的要求逐一誊录下来,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并且心胸大度的加了一项,除非边满归自愿否则他家不会暴露其真实身份,有违任一条款,都将另行赔付原有欠款数目的十倍。一式三份,写完了,就在书房里坐等正主回来确认,签字画押,各取一份,再莫羽寒保留一份,也就算是成了。 可左等右等的好半饷过去了,始终不见自家幺妹和边满归回来,好在莫元瞻是个耐性好,从不乱发脾气的冷静理智一派,也不欲去窥听幺妹的私房梯己话,于是把玩着寿字血玉,闭目养神起来。 莫元瞻这面不着急了,那面两人反倒是手牵着手从后门回来了。 打头的边满归一派容光焕发,春风满面,志得意满的态势;后头的莫羽寒虽敛目垂首却嘴角含笑,大有‘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意境,着实叫莫元瞻心里泛起一阵嘀咕,待二人相携走近些,莫元瞻难免要细细打量一番。 莫羽寒的菱唇多有破损之处,莫元瞻只当是幺妹又在为难自己故而咬破,只是,边满归的嘴怎么也偶见裂痕破口,难不成事情商量不好,互相扭打了一场么?可这牵紧的手和二人神情,哪有半点刚大吵过一架的痕迹? 莫元瞻脑中疑惑更深,思来想去却又抓不住由头,干脆暂且冷眼无视掉,只说:“合约录下,且看看是否需要增减?” 边满归紧了紧手上的力道后松开,越过两旁列椅走到书桌边去,拿起摆好的其中一份字据认真看过,确认无误,见莫元瞻已然签字拓印完毕,便也提笔工整的签下自己名字,并从衣衫内袋里取出登记制造不久的私印盖了,再加上拇指印。 又招招手让莫羽寒也过去,在保人一栏下同样签字拓印,一式三份,约定完成。 边满归自己收好一份,叫莫羽寒收好一份,剩下最后一份,边满归拿去给莫元瞻,先是与莫羽寒相视一笑,再饱含深意的对他道:“莫老大,未来大舅哥,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虽说‘大舅哥’一词在‘宠妹’的莫元瞻听来有些不爽快,但谁叫这是自己安排的呢,暂未多思虑其他。 -------------------- 作者有话要说: 诶嘿嘿~诸位,看得可还满意呀? 第449章 第449章 接下来的两天,边满归被莫元瞻指派去陪莫羽寒出军营去山下的城镇里逛逛走走,边满归嘱咐了马辉、甘六兴和分派给自己的从九品副手张陕中几句,就同莫羽寒在唐五少爷暧昧的笑容里坦荡荡的相携出了军营, 边满归不晓得该去些什么地方,一面坐着普通马车下山,一面询问莫羽寒有何感兴趣的。莫羽寒眼睛亮亮的一下子就想了好几个项目,但最后说出来的却是觉得边满归那小院里太过空荡了,想着要去‘牙行’找牙婆子给边满归再买一两户人口。 “我那小地方,有小晖他们尽够了,人多了也养不起啊。”边满归并不乐意再添人,掰着手指头数,“每日餐食、每月薪酬、四季衣服、平日里的打赏,呼吸一口都是银钱呐,我不过一个小小的七品把总,就不讲这些没必要的排场了吧。” 莫羽寒一听有理,回想了一趟边满归每月收支的账册,默默算了一下这些人口的开支,单靠边满归的个人俸禄来说确实不宜再添仆从人口,且牙行买人也是一笔花销,自己若当着她的面付钱估计她也不一定肯收,要不还是烦劳大哥哥和大嫂嫂操持找了直接送来吧,省得多听这家伙絮叨。 “好吧,那就去市场四处走走吧,虚长十四年,我还没逛过市集呢。”莫羽寒退而求其次。 边满归这回没再反对,领着莫羽寒和随行的苏米、侍雪往山下最热闹的市集去。 雪峰大营位于雪峰山脉的雪峰山主峰苏宝顶,地处潇郡西部山地,界于鹤州与宝庆府之间,可看洪江与滋江不同风光,是为分水岭,山川交叠,风景秀丽。莫羽寒还记得幼时曾听四哥哥莫元煦为此地作小诗一首,正是:‘层恋叠翠迎朝露,双江曲水追晚霞。雪峰宝顶驻潇军,豪情万丈护国家。’虽说没那么工整严谨的平仄押韵,前半和后半之间也略显突入,却也很好的表达了当时九岁的莫四公子心中的感情。 莫羽寒将这小诗吟诵给边满归听,边满归不屑的撇撇嘴,嗤笑道:“就莫老四那满口之乎者也的,该写一篇流芳千古的文章才是。” “能得一篇朗朗上口且广为诵读的文章就已经不容易了,还要流芳千古的话,更是难能可贵。”莫羽寒好笑地轻拍了边满归的肩头一下。 苏米和侍雪在后头另一驾马车里跟随,这辆马车的小小车厢里只有她与边满归独处,边满归将双腿高高架起搁在车厢壁上,人躺着将头搁在莫羽寒的双腿上,莫羽寒伸手半揽着她的肩,预防她被摇晃的马车颠下去,省得撞到那方小茶几上。 边满归舒服的享受着软膝香枕,半阖着眼眸,笑道:“那只能说莫老四的功力还不够深厚,且得学着呢。” 莫羽寒学坏了,也拿指头轻轻戳边满归的脸,好笑地说:“说的你好像很厉害似的喔。” “我又不是走的读书科考的文人路线,我是武夫,会打仗就好了,要那么多学问干啥?”边满归睁开一只左眼,俏皮搞怪的模样逗得莫羽寒一阵好笑,覆手将那整张脸都盖住大半,真就是只有巴掌大,驳她道,“行军打仗也要有学问呀,不然怎么勘察地形选个最有利的营地?如何结合天象、风向、晴雨来判断最佳的作战时机?” “说的也是,若不想送死就不能打无准备之战。”边满归拿下莫羽寒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捂着,感慨地说,“唉~毓姐姐和贺姐夫花功夫教我读书,万没想到,到了这,乔军监也要跟着他学习兵法,郑伯父也叫我陪着他练习骑射,就连童三哥也偷偷摸摸塞了本《大邑军则》给我。看来,太讨人喜欢被寄予厚望也是一种烦恼呀~” “噗哈哈~你这人,真是把没脸没皮发挥到极致了!”莫羽寒笑得花肩直颤,轻扭了扭边满归的耳朵,揶揄道,“你怎的不说,是你根基太差,诸位都看不过眼去呢?” “诚然你说的也是事实,但他们若厌弃我,也是不愿教我的吧。”边满归有点委屈的嘟嘴,摸了几把嫩滑的玉手。 莫羽寒的十指指尖留着漂亮的半长指甲,粉嘟嘟的很可爱,骨节分明,白皙细长,实在是精致漂亮。边满归再瞧了瞧自己的,手掌阔厚,十指粗长,满布细碎伤痕和老茧,粗糙的就像陈年的老树皮,灰蒙蒙的根本无法与莫羽寒相较。 “唉~一个雪白,一个黑黄,真是天壤之别。”边满归说着丢开了莫羽寒手,隐隐生起闷气来。 莫羽寒心底一柔,微微发酸,重新握住边满归的手,紧紧地扣住了,认真道:“是勤劳和幸福才对。” 第450章 第450章 莫羽寒的话引得边满归眸深处的火热闪了闪,手臂用力一拽,挺腰相迎,猝不及防地便被吻住,莫羽寒半弯着腰闭上眼,羞涩回应,一片蜜意中也不知两人是如何调换了姿势。 末了,莫羽寒懒懒的依偎在边满归的怀里,耳边听她一语双关的笑道:“小嘴是真甜呐~” 不等莫羽寒说什么,边满归又拇指摩挲莫羽寒和自己的唇,啧声道:“嘿嘿~不过两次,我俩都长进不少,这无师自通的技巧也是挺好的。” “胡吣些什么呢!”莫羽寒羞嗔的在边满归腰上轻扭了一把。 边满归捉住她的手,大夏天也是凉沁沁的,便索性探进自己衣里贴肉暖着:“再去了京城,一定要婧姐姐给你好好的调理。” “好,听你的。”说话间,莫羽寒便碰到边满归怀里似乎贴肉放着一个物件,取出来一看,原来是那方青色的长命玉锁,又抽手翻出衣衫里自己一直贴身带着的长命玉锁,正是同一块和田玉籽料分出的,面上粉红起来,问道,“你,一直带着?” “得了好东西当然要戴着。”边满归伸手接过莫羽寒的那方白玉,入手润泽温暖,似乎还沾染了微热馨香的体温,便也柔柔的笑道,“寒宝宝不也戴着呢?双锁同体,多好的一对呀。” “谁跟你是一对了。”莫羽寒玉颜透红,边满归嬉笑道,“我说的玉呢。” “你,吭,是呀,一对的玉就别分开了。”莫羽寒说着气哼哼的要去摘边满归的玉,乐呵呵地拦下莫羽寒的手,将人囫囵个圈在怀里,“那怎么成,就是要各戴一块,凑到了一起才显得出是一对呀。” 莫羽寒噘了噘嘴,皱了皱鼻子,从边满归的怀里退出来,贴身收回两方长命玉锁,整理着身上的男装圆领长袍,端正坐好:“算时间快到山脚了,边把总还是不要同莫某凑在一处了,省得又惹人误会了。” “误会什么?再有人说,我就拽着他的衣领,指天立地的说‘当家的我只喜欢美娇娘!’,看他们能打赢我是怎么。”边满归双手后枕住头,斜斜靠在车厢壁上,一副天地不惧的气派。 莫羽寒听得心中欢喜,眉眼含笑的睨了那人一眼,倒是没再说话了。边满归便也静静的坐着,架起二郎腿,半阖着眼眸,那只半悬起来的脚有一下没一下的随着车厢摇晃时的动静轻蹭莫羽寒的小腿。莫羽寒先是好笑的睨了边满归一眼,而后闭目养神只当未见,无伤大雅的便任由她闹去。 到了山下,进入官道,来往人声渐多,再入了城门,便愈发嘈杂起来。给边满归和莫羽寒驾马车的是小晖,年纪虽不大可技术苦练过后已是很好,寻了个妥当些的地段,让主家下车。 边满归率先跳下马车,转身去扶莫羽寒,出门在外就用帕子包住了手,莫羽寒便搭着她的手下车。苏米和侍雪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见莫羽寒由边满归扶着下了车,便也不紧着赶过去了,只差了两步坠在后面慢慢跟着。 市集人多却不显杂乱,一条路望过去干净规整,临街或店面、或摊贩、或挑担,往来络绎不绝,即便比不上大城市的喧嚣,也别有一番小城镇的烟火气。 晃悠了一阵就快到午饭的时候,莫羽寒坐在一家拐角的甜水店外桌前,左手拿着半截咬了一口的烤红薯,右手举着汤匙去喝碗里的甜豆花。苏米和侍雪分散坐在两侧,手里也是少不了吃食零嘴。不多时,边满归一手捧着用竹条编成船型的小碗,一手提着一个荷叶包大步迈过来,抬脚在莫羽寒对面坐下。 “刚出锅的炒蚕豆和飘香荷叶鸡。”边满归将手里两样东西放桌上,从鼓囊囊的肚子部位还掏出一个油纸包,笑道,“还有,热乎乎的辣酱烤饼。” “哇~好香啊~”莫羽寒鼻息咻咻,杏眸放光,立刻伸手拈了一颗炒蚕豆丢进嘴里,学着边满归惯用的口吻道,“嘎嘣脆,好吃!” 边满归整理好外衫,得意地说:“嘿嘿,那必须的!跟我出来,就是逛吃逛吃!苏米、侍雪,你们也一起吃,买了你们的份。” “谢安哥儿。”苏米和侍雪也很是欣喜。 边满归点了下头当回应,举手朝店内喊道:“老板,给我来小碗甜豆花,一份泡萝卜,一大份桃李芬芳水,再添两副碗筷。” “好咧,客官请稍等。”里头忙碌的男人应下,很快就有小二送了过来,“四位爷请慢用,不够再添。” “甜咸酸辣齐了,这样配合互相解腻,最是美味,都快吃吧。”边满归给莫羽寒掰了个鸡翅和鸡腿后拿起一张大烤饼自咬了一口,红油辣酱瞬间沾了一嘴,再喝了一口甜甜的豆花,边满归满足的喟叹一声。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连着快十章,都不需要什么小剧场加糖了~ 第451章 第451章 苏米和侍雪看边满归吃的爽快,不免咽了口唾沫,移目去看自家县主时正无声跟鸡腿‘搏斗’呢,两婢便也不再矜持,伸手去取摆了一满桌的美味吃。 边满归和莫羽寒两个的胃口都不小,这一桌东西四人分自然是不够吃的,边满归结了账后又带着莫羽寒往另一条路走去,看见包子铺又买了几个口味不错的素包来吃,再走了会,就能闻见一股特别的沉郁的香气, 莫羽寒动了动眉毛,惊讶道:“是獚肉的味道。” “小羊鼻子可以啊。”边满归笑着打了个响指,说,“都说冬吃萝卜夏吃姜,其实还有冬吃羊肉夏吃獚的。这家的獚都是自家獚场里繁殖的黑色肉獚,来路正当安全,味道也很好,是唐五少爷带我们一帮人来吃过一次。” “安哥儿,您还真是厉害呢!”侍雪这个小吃货半日下来已经对边满归佩服的五体投地,眼冒小星星地抬头望着她,“简直就是活得人形美食舆图啊!” “嗯哼哼~天赋技能!”有人夸,边满归也竖起大拇指坦然受捧,继而一挥手道,“走吧,请你们吃一份獚肉火锅,添一份蔬菜拼碟和红薯粉,啧~保准神仙都馋的站不稳!” 一行四人循着香味来到一家两层高的小酒楼前,仰头一看,招牌上写着‘众食獚肉馆’。三级台阶上本是有店小二在迎客,可来往问话却像是问路的:“小二哥,请问雪峰大营怎么走?” “二位客官,小店只是小本生意,从来没跟军营往来过,实在不知道。”小二是个青年人,也是个热心肠,“不过,您二位可以去衙门附近的那处招兵部里问问看。” “多谢,多谢。”其中一书生打扮的拱手道谢,转身要走,另一个粗矿些的汉子苦恼地说,“唉~边满归这家伙闷不吭声的就投军了,老子看到他,非打他一顿不可。” “你打得过我嘛你!”一直观察着东向的边满归抄手而立,不屑出声道,“你两个是不是有毛病?不在宝庆府老实待着陪老婆,跑这来做什么?” “边满归!”二人大吃一惊。 一前一后大步走过来,粗矿些的方脸汉子伸手来揪边满归的衣襟,书生还来不及拉住,那方脸汉子就被偏开身的边满归稳稳抓住手臂,脚下照着大腿一踢,方脸汉子就单膝跪了下来,全然无还手之力。 书生呆愣在旁,方脸汉子倒是不见怒色,只惊奇地说:“满归,你功力又增进许多啊!” “废话!”边满归松开手一丢,方脸汉子便脱了力,往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转而指着来人对身后三步左右观战的莫羽寒道,“这两货就是佟旺实和余书棠。” “嗯。”这两人的名字莫羽寒在信里见过几次了,晓得他们同边满归的关系挺不错的,见到真人便点了点头,向搀扶到一起的两人拱手道,“在下,莫冷。” “莫公子有礼。在下宝庆府,余书棠,字同文。”书生余书棠不慌不忙的回礼。 方脸的鲁直汉子也跟着回礼:“宝庆府,佟旺实。” “行了,你俩可以走了。”边满归毫不留情地挥手赶人。 岂料佟余二人皆是摇头不肯,互相看了一眼,由余书棠道:“满归,我们辞了宝庆府衙的职务,来投奔你的。” “什么鬼!”边满归瞬间就如奓了毛的猫,眼神凌厉的盯着二人,沉声问,“宝庆府发生什么事了?” “是我们担心你发生了什么事!”余书棠被瞧得心头一颤,定了定神,勉强直面,说,“你那几日莫名其妙跟贺老爷一家翻了脸跑出来,我和旺实足足打探了近月余才隐约得知你似乎是被人刺杀过,我们是兄弟,不仅是同富贵,也能共患难的!” “就是啊!早就说好了,你考武科举,给我两个当大腿抱的呢?”佟旺实也鼓起勇气又走过去,手掌就要拍向边满归的肩头。 边满归很不着痕迹地躲开,双手负背而立,不留情面地冷笑道:“你俩不过是累赘罢了。” “你,你说什么!”佟旺实立时就恼羞成怒的捏起拳头要打人。 余书棠到底是理智些,追过去拦住佟旺实,拧着眉,靠近几步用只二人听见的悄声,冷静的对边满归道:“你若真惹了什么人,只是断绝关系是保不住人的。” 边满归心中触动,眸光幽深的偏首看向余书棠,当下双手握拳,沉默不语。 “安坨,不如,请二位一道入店内小酌,详谈吧。”莫羽寒通晓边满归的所有计划,大约明白边满归心中的纠结,便主动出声邀请。 边满归回头见莫羽寒眉目温柔,便顺从的点点头,一行六人鱼贯而入。 第452章 第452章 ‘众食獚肉馆’的规模在小城镇里算是大的,生意也是不错,边满归等人随小二进馆内,上二楼,一间包厢刚刚清理了出来,正在做最后的打扫。 主宾六人落座,边满归都不用看竹简菜单,循着记忆,照顾着莫羽寒的饮食习惯点了一大桌子酒菜,即便莫羽寒没说话,可每上一碗菜边满归都叫店家摆了一双公筷的行为,别说余书棠了,就是佟旺实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声不响的吃了一会,满屋子只有大圆桌上的獚肉铜锅在咕噜咕噜的冒气声,压抑的有些叫人吃不下去。佟旺实还几次都想打破沉默的氛围,回回都被余书棠在桌下一脚刹住了车。苏米和侍雪两婢更加不敢出声打扰,捧着碗低头吃着就近的菜。 莫羽寒平静的慢慢吃,见边满归只顾喝酒,少去夹菜不免怕她醉了,便假做不经意的垂手,在桌下轻轻的握住那始终紧握的拳头,眼睛却是看向佟、余二人,替她问道:“二位,辞了职务,家中亲长妻子如何打算?” “多谢莫公子关心。”余书棠颇为意外的看了边、莫二人一眼,见对面那两人都没有解释的意思,就飞快收敛神情,客气地淡笑道,“家中亲长妻子俱以安顿妥当,男儿志在四方,家中是支持的。” 杏眸余光见边满归嗫嚅几下仍旧没有说话,莫羽寒手下安慰地轻捏了捏她,继续问余书棠:“恕在下冒昧唐突,不知能否告知,妥当到何种程度?” “这...”余书棠被问得一怔,又看了眼边满归,见其也目光灼灼的看过来,便有些迟疑,道,“无非,就是在家中安坐,做一些日常的事情,每隔一段时日,往来一封信罢。” 佟旺实则是一口饮干,不耐烦的把酒杯在桌上一放,直白地说:“满归,我们来投奔你,家里都是知道的。他们好好的在家待着,能出什么事?” “能出的事多了!”边满归冷刀子般眼神怒剜了佟旺实一眼,极是不爽的顶回去。 谁料佟旺实却憨直地双手一摊,道:“真要出事,那躲是躲不掉的呀。” “旺实话糙理不糙。”余书棠同样目光定定的投过去,堵住了边满归的话头,“满归,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是这个事,也会有别的事,不如搏命拼杀一把,省得一辈子都惦记着留下遗憾。” “二位待安坨之义她自是晓得,不过,她是个多思多虑的性子,自己孑然一身却总是怕麻烦拖累旁人的。”莫羽寒桌下按住边满归蠢蠢欲动的手,松开她的拳头,钻进去紧紧扣住了,面上依然古波不惊,沉吟缓声道,“她,她不得已掺和进这件事里,眼看着是退不出去了,但二位同她不一样,还是有许多选择的。” 佟旺实利落的一拍桌子,理所应当地大声说:“我们是兄弟,有事当然是一起扛呗。” 余书棠没言语,却也是重重的点点头。 “哈!扛?怎么扛?拿什么玩意儿扛?说得真是轻巧!”边满归血气上涌,一时间顾不上莫羽寒的牵扯,狠狠地翻了个大白眼,急吼吼地刺道,“这可是一件要翻天的大事,一个没脑子,一个没体格,就你两那不值几两的胳膊腿能扛得住啥?” “我俩脑子和体格你看做一个不就成了,我们扛不动不还有你一起呢嘛。”被数落的佟旺实也不生气,只拉着余书棠起身想挪位置坐到边满归身边去。 谁知边满归却突兀地大吼一声:“别过来!” 眼疾手快地锁住莫羽寒想要撤离的手,边满归沉着气瞪着那两个傻愣住了的人,僵持了好一会,见佟、余二人毫无退避的意思,边满归蹙眉抿唇,似青蛙般不停的呼噜呼噜鼓动着腮帮子。莫羽寒等几个了解的人都晓得这人是心里烦躁的很,便也都静默着不说话。 闷闷的鼓动了一会,边满归拉着莫羽寒的手轻晃了晃,莫羽寒用了些力捏了捏她,眼神言语都无交流,便默契的领会了对方的心思。 有了莫羽寒的回应,边满归才缓缓道:“既然你俩都这样豁出去求上门来了,那,吃了这顿就跟我回雪峰大营当个护院账房吧。” “好!”佟旺实二话不说的应下。 余书棠甚是开怀的起身给一桌人倒酒,谁知却被边满归再次狠狠剜了几眼,瞄着那桌下握成的拳头,只怕下一瞬就要打到自己脸上来了,实在是叫余书棠莫名其妙的摸不着头脑。借着倒酒的空档,再偷眼去打量那莫公子,坐姿端直板正,目不斜视,优雅的用着菜食,难掩豪门贵族的气派,还是国姓,竟得了边满归这样的顺从,只怕是边满归投诚的那家府里的宗嗣子弟吧。 第453章 吃过午饭,出了店门,莫羽寒也没了继续逛街的兴致,提出早点回雪峰大营。 边满归知道莫羽寒是顾着自己的事情,变也不过多矫情的应下了:“也好,那莫公子先回去,我跟这两个家伙一起去客栈拿行李。回头再走回去,顺道认认路。” “如此也好。”莫羽寒点头,对边满归等三人拱了拱手,就向之前停马车的地方而去。 苏米和侍雪也同样拱手告辞。 边满归一直目送莫羽寒远去,期间和假装不经意回头看别处的莫羽寒的视线对上,就见莫羽寒微微一怔后转开了视线。苏米似乎问了什么,莫羽寒只是摇了摇头,边满归便笃定,莫羽寒绝对是害羞脸红了!想到这,边满归的心情就一阵大好,不由自主的笑起来。 “满归,你是不是中邪了?”佟旺实觉得边满归这笑的莫名其妙,就伸手往那额头上探去。 边满归蓦地变脸,一掌拍开佟旺实的爪子,冷面道:“滚!快点拿你们的行李去。” 佟旺实一脸痛色的摸着手,不爽地嘀咕着:“是要去啊,这么凶干嘛?” 余书棠在一旁好笑地说:“活该!边满归的脑袋岂是随便能碰到。” “少罗嗦,快走吧。”边满归懒得更这两个人纠结,大步迈出,“取完行李还要回雪峰大营里登记,刻制腰牌,整理房间,我晚上还要去乔军监那听兵法课,没时间你俩瞎耗。” “那你怎么有工夫陪那个什么莫公子出来闲逛?”佟旺实精准踩雷,边满归脸色开始往黑锅底发展,不等她说话,余书棠马上推了佟旺实一把,骂道,“是不是傻,那可是莫家的子弟,肯定是有原由的!” 原由是肯定有的,但不是余书棠和一脸恍然的佟旺实所理解的那样,不过,边满归不打算过多解释,不置可否的无声往客栈方向走去。 且说莫羽寒登车,苏米告知小晖不用等边满归先行回去。小晖早先就得了边满归的授意,莫羽寒的话同主家的无异一概听从安排就是,小晖虽然不懂,但主家既然如此说了,那他身为人仆,只要遵从就好。 两架马车出城返回雪峰大营,营门哨兵见了小晖也猜到马车里是谁,仍旧依照军规请车上的莫羽寒、苏米和侍雪下车步入,马车做了检查。 莫羽寒理解和支持规章,配合的下车,步行去找长兄莫元瞻说话。到了莫元瞻在军营里的住处,同样是土夯而成的小院子,昨夜莫羽寒就是歇在这,不同于边满归那张铺了两层厚褥子的床榻,莫羽寒稍微有点不太适应行军硬板床,一晚上烙饼直到实在累了才睡着。苏米得知后一早就寻来厚褥子铺了,今后几夜当好些。 “小公子。”贴身内侍书砚立在书房门口,向走来的莫羽寒行礼。 莫羽寒颔首,清清冷冷地问:“书砚,大哥哥可在?” “回小公子的话,世子在里头同乔、郑二位将军议事呢。”书砚不卑不亢地回答,又问,“是否需要奴才通报?” “不急,等大哥哥闲暇再烦请书砚小哥儿告知。”莫羽寒不欲打扰。 书砚应下,莫羽寒暂且回了房间,留侍雪在门外注意者,自己由苏米伺候着合衣休息一会。 约莫过去两柱□□夫,莫羽寒被苏米轻声唤醒:“县主,世子爷身边的书砚小哥儿来了。” “好。”莫羽寒起身,对着菱花镜稍作检查没有失仪之处,便往莫元瞻的书房走去。 见了莫元瞻行礼后莫羽寒言简意赅的说明来意,莫元瞻不由得一阵失笑:“边满归当我们家是安保署的么?顾看着她的安危也就罢了,竟连她的朋友兄弟及其家人也要我去派人看护?简直是厚颜无耻,得寸进尺!” “大哥哥说的是。不过嘛,那佟旺实和余书棠在这个关口肯过来也是不易,现在也算是我们手下的帮手了,既如此,安坨的请求也不太过分。”莫羽寒抿唇微笑,替边满归开脱道,“大哥哥,我们既然把她拽进阵营,望她坦诚卖命,那就得有个好态度不是。” “幺儿,你自识得她之后便总是向着她说话的。”莫元瞻莫名生出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奈何胳膊肘往外拐’的感觉,微摇头轻叹,“罢了,看在幺儿你的面子上,便许了她这等无耻行径吧。” “幺儿替安坨深谢大哥哥!”莫羽寒按下心中羞涩,高兴地离座朝莫元瞻依衣着向其抱拳一揖到底。 -------------------- 作者有话要说: 瞧瞧这心灵契合的嘞~ 第454章兄妹对话 莫元瞻安坐受礼,等莫羽寒准备要出去,便叫住她,笑道:“幺儿,先不忙走,她这会若是回来也定是被乔、郑二位将军叫去了。你且坐着歇息会。” “二位将军,叫安坨是…”莫羽寒欲言又止地看向莫元瞻。 莫元瞻提笔准备写字,莫羽寒自觉过去替他研墨,莫元瞻受宠若惊的悄悄瞥了一眼,打趣地说:“哎呀,十四载才得红袖添香,实属不易也。” 莫羽寒知道莫元瞻是说她为了边满归竟然愿意放低姿态讨好,不免心中好笑,面上恢复古波不惊的一派清冷,安静着并不搭话。 莫元瞻不晓得是否惹了幺妹不快,只得苦笑着摸了摸铜狮纸镇,持笔蘸墨,说:“安哥儿来了不过半月,她挑去亲训的二十多亲兵的战斗力就明显提升了不少,力量对决上虽然跟厉害的重甲兵比起来还差了点,但整体灵活程度却很是不错。须知,战场上的血战,不同于点到即止的比武,除去兵法布阵外,兵将们拼的就是谁的拳头硬、谁能打的更持久、以及看谁更能反应快灵活躲开攻击保护性命。 当然了,一力降十会,力气大和持久性才是重头戏,灵活度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不过,也是不容忽略的训练,只是之前一直没去特意研究过,实在没料到安哥儿会用练轻功的方式来训练兵。乔、郑二位将军也觉得安哥儿脑子里装的不少奇思妙想,便来与我一道商议,要不要给安哥儿增加训练的人数,组建一支奇行兵。” “大哥哥是什么想法?”莫羽寒对兵法之事略有所悟,觉得这样组建起来挺好的,却不敢在长兄面前耍大刀的。 莫元瞻沉吟道:“虽冒险些,也未尝不可。” “大哥哥,相信安坨?”莫羽寒看着素纸上书写的好几个字体的‘永’字。 莫元瞻似乎很是满意自己适才连写的字,慢慢的又蘸墨再写另一个‘诚’字,笑道:“用人不疑,因材施用。” 莫羽寒念着边满归的不羁性子,提前给自家长兄点出:“大哥哥不怕安坨撂挑子?” 莫元瞻虎目灼灼,朗声笑道:“军令如山,她不会胡闹违背。再则,有佟、余二人的事,她更不会。” 莫羽寒深觉长兄说的在理,点头道:“安坨定想不到,自己送上一个软处。” “不过,公是公,私是私,大哥哥也不好捏着安坨不放。”犹豫了一会,莫羽寒还是决定对莫元瞻说了出来。 莫元瞻听罢目光一沉,不赞同地说:“幺儿,公私分明大部分时候是好的,但个别情况下,还是要紧紧拿住了,不能脱手反叫敌人得了欢喜。” “大哥哥,安坨是自己人。”莫羽寒认可长兄的话,可不高兴边满归被猜忌。 莫元瞻扬眉不悦,神情冷峻,说:“一切皆为变数。” “安坨不会!”莫羽寒说得斩钉截铁。 “凭何?”莫元瞻冷眼反问。 “凭她心里有……大义!”莫羽寒情急之下差点说漏了嘴,紧急刹住,拐了个大急弯,道,“安坨是个重情重义的诚善之人,虽说落拓不羁不像君子,但也绝对不是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 “幺儿……怎的如此信她?”莫元瞻神情淡然,喜怒不形于色,心中却疑窦渐起。 莫羽寒一时间摸不准长兄的心思,便实话道:“安坨于我先有救命之恩,后有知己之谊,还有多次帮扶之义,又因我冒死接了大哥哥不情之请,我自然信她!倘若,安坨她真生了反叛心思,做了对不住大哥哥,对不住家里的事,我也绝不姑息,一定亲手了结了她!”同时,也在心头补了两句不能言明的“互生爱慕之情”和“再自刎谢罪”的话。 莫元瞻见幺妹神情如此真挚笃定,不由得心下一惊,思虑着:看来边满归此人在幺儿心中份量越发深厚,若边满归依然如故倒也无妨,怕只怕人心难测……看来,对待边满归还是要留神些才好,切不可伤及幺儿! 莫羽寒见长兄沉默不语,随着笔尖的墨滴落纸上晕开一片,好看的羽玉眉跟着一抖,心下惴惴,强自定下心神,既然硬刚不成那便换个法子。 于是莫羽寒拿出在边满归跟前磨练出来的撒娇本事,双手轻捏住了莫元瞻袍袖一角,软声道:“大哥哥~幺儿知大哥哥最是疼惜幺儿的,大哥哥,你深谙御人之道,就别总是揪着安坨会变坏这等不好的事了嘛,试着完全相信她嘛,她是幺儿此生第一位的友人,大哥哥~幺儿不想大哥哥和她任何一方不开心的。” “好好好~大哥哥依幺儿所愿便是了!”莫元瞻被幺妹一撒娇,心里瞬间柔软的一塌糊涂,无奈又宠溺地抬手摸了摸幺妹的小脑瓜,“好啦,不说这个了。今天出去玩的开心否?” “一半,一半。”莫羽寒有心在长兄年卖乖讨好,笑容灿烂甜美,又不无可惜地说,“安坨带我去吃了好些美味的食物,是幺儿从未吃过的。但午饭后有事就回来了,若有大哥哥在的话,今日定能更加尽兴的!” 应景番外篇:玩雪啦~ 边满归一觉睡醒,感觉从厚重床帘幔帐的缝隙钻进来的光比以往要刺眼些,便不甚舒适的皱皱眉头,翻了个身后把脑袋往莫羽寒怀里一窝,哼唧两声又准备继续眯会。 哪知莫羽寒本在半睡半醒之时,被边满归这么一动作就立刻醒了,嗫嗫的,绵绵地问:“唔?安托,怎么了?做噩梦了么?”一面说,还一面探手过去摩挲边满归的后背,以示安慰。 拱了两下脑袋,边满归张嘴叼住一枚果子,含糊着说:“外头可能是下雪了,光亮的有些刺眼。” “你~你讨厌啦~”莫羽寒顷刻间眉目羞红,娇嗔着推搡开边满归,无奈斥道,“青天白日的少些这种念头不成么,你倒是因为朝会溜得快,可回回都要害我被嬷嬷们说教一通,你,起来,别扒拉我~” 边满归眨巴眨巴眼,呲着一口小白牙,笑得开怀:“今日不怕,我休沐,等她们来找你,我就先藏起来,然后把她们训一顿,叫她们多管小两口的恩爱事,保准,以后就不敢再说嘴了。” 莫羽寒有那么几瞬的心动,然而理智和礼教终归是略略占了上风,贝齿碾过一遍菱唇,捉住被下肆意游弋的一双手,哼声转移了话题:“不行~快起来,你答应了要陪我玩雪的!快起来呀~” “不急,让外头多下一会,像这样的,积雪厚了才好玩呢。”边满归笑嘻嘻地张手把莫羽寒捆在怀里,一手环过去盖在积雪峦峰之上,又一手擒住莫羽寒的双颚,凑过去也碾着她的菱唇,肆无忌惮地说,“你也是白花花的,不出去,我们一样可以玩雪呀~” 莫羽寒被此等毫无羞耻可言的言论镇住了,忸怩着想逃,可整个人被罩住根本躲不掉,无处可逃的被边满归拉着玩了一场好‘雪’。 临近中午,终于止歇,沐浴更衣,疲累用膳。午歇之前边满归往外书房行去,莫羽寒不无意外的又被教养嬷嬷们‘逮住’,翻来覆去的无非就是矜持、节制二词。 莫羽寒面上无波无澜,内心实则羞愤,正对着遁走的边满归暗中磨牙的档口,就听其突兀地冷声问道:“听嬷嬷们的意思,我们小两口情切意深的还是错咯?我年轻力壮,向来精力旺盛的很,嬷嬷们的说法,是想憋住我?还是逼着我去纳妾呀?” 嬷嬷们嗫嚅着不敢搭腔,只陪着笑在一旁站着,自家姑爷可是连世子爷都敢正面怼的狠人,自己一张嘴岂不是送上去挨呲嘛! 边满归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冲着座位上的莫羽寒眨眼挑眉,一派顽皮,然而对着嬷嬷们却是姿态架起来:“我不是你们奶大的,也不是你们陪着长大的,我敬重你们是因为我夫人,你们最好是摆正自己的位置,这里是我家,我夫人我都舍不得说她,你们就这么训她,打我的脸可还开心?” 嬷嬷们忙不迭地说:“不敢!不敢!” 边满归走到莫羽寒身边,给她捏肩,语气软和了些:“嬷嬷们是积年用老了的人了,我夫人性子好不容易松快开朗些,嬷嬷们也该高兴才是。” 嬷嬷们又忙不迭点头应答:“是!是” “行啦,挑明说过嬷嬷们记住了再无下次就成。”边满归深谙见好就收的道理,打完了棒子又分一颗甜枣,“今天初雪,嬷嬷们成日里操心里外琐事也辛苦了,自去打酒回家歇着吧。”末了,又眯了眯眼,笑着加一句:“雪路湿·滑,嬷嬷们年纪大了,可得小心着脚下,别摔了。” 嬷嬷们都是王妃娘娘精心挑选的,自然灵光的明白主家的意思,一溜赶紧退出来。这府里没有长辈,又一切皆由年轻的主家说了算,今日已然警告到了这般程度,此番之后谁还敢多议论半个字给自己招惹麻烦! 嬷嬷们一走,边满归看了苏米一眼后抬了下下巴。苏米会意,领着所有奴仆都退下了,只余两位主家在屋内私话。 莫羽寒牵住肩上按摩的手,笑道:“你故意留出空挡给她们的?” 边满归另一只手捏了捏莫羽寒的脸蛋儿,笑道:“是呀,说了要替你训她们一顿,当然不能食言啦!你是不是磨牙骂我啦?” “哼,是又怎样!”莫羽寒张口在边满归手腕上轻轻咬了一口,继而嫌弃地丢开她的手,起身往内屋行去,“你不准进来,让我睡会,下午去后林园玩雪……你起来,是玩真的雪!” “好好好,你做主你说了算。”边满归意犹未尽的砸吧几下嘴,老实的待在外梢间看书。 大雪洋洋洒洒的下了一夜,白日仍旧没有停歇的持续了一上午,等莫羽寒午歇起来,和边满归手牵手出门时,大风一吹就被鹅毛雪花糊了一身,瞬间就手一甩缩回了毛绒斗篷里。 “好大的风雪呀!”莫羽寒说话时雾气腾腾,挺翘的鼻头瞬间冻得发红。 边满归也将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的结结实实的裹成蚕茧,顺手给莫羽寒和自己戴好斗篷上的兜帽,问她:“你还去玩雪么?” 莫羽寒兴致盎然,侧首对边满归笑道:“去呀,我还没和你玩过雪呢!” 看着稚子一般双眸晶亮纯净,充满期待的莫羽寒,边满归笑得宠溺,一语双关地说,“行~不过我玩雪技巧可强呢,寒宝宝玩不过的话可不许哭鼻子哟。” “你,你个魂淡憋说话!”莫羽寒自然听出边满归的深意,不知是何种情况,玉面绯红,提裙就走,“苏米,侍雪,小晖,小昀,等会不用顾及,她既然厉害,那就我们五人联手,狠狠砸她便是!” “只管放招过来。”边满归无所畏惧地耸了耸肩,捞起扒拉裤腿的狗妞和捡东,让橘猫骑在狗黄身上,狗黑一块跟着走。 “诺。”苏米和侍雪见两位主家又孩子气的‘斗’起来,皆垂首偷笑。小晖和小昀在旁拱手,同样是将笑脸藏下。 一伙人踏雪迎风的来到后林园,入眼一派银装素裹,置身于冰雪世界,阳光从丛林树缝里斑驳散落,照在冰晶雪地,白的都晃眼。 边满归叫小晖和小昀把之前就运来的雪橇从某处取出来,再把绳索脖圈往狗妞等几只身上一套,呼唤一声就可以跑起来了。 边满归再把最后的一根绳往自己腰上一栓,对一直好奇看着她的莫羽寒伸手笑道:“先不急着打雪仗,我带你溜跶一会儿。” 莫羽寒面露惊喜之色,在边满归的协助之下坐在雪橇上,笑眯眯地抖了抖边满归递给自己的缰绳,情绪高涨地说:“安坨,驾~” “昂~出发啦~”边满归戳了戳莫羽寒的面颊,用围巾仔细给她围好脖子和大半张脸,只留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在外赏景,再把橘猫塞进怀里给她取暖。 边满归健步如飞,丝毫不受影响,领着“狐朋狗友”们一起驰骋在满天雪地里,莫羽寒怀抱着狸花猫咪橘猫,望着边满归奔跑的背影笑得开心。 跑了好一阵,赏了粉梅,腊梅等,边满归又折花,为莫羽寒簪花。 “好看么?”莫羽寒抚着鬓发,眼角眉梢都是欢喜。 边满归认认真真的凝视着莫羽寒,替她重新戴好兜帽,撇嘴道:“这花都被你衬的丑了。” 莫羽寒听了这话,好笑地锤了锤边满归的肩头,心头一片甜蜜。 边满归眯眼咧嘴一笑,扶莫羽寒坐回雪橇,随即便调头往回跑去。就在能看见苏米等人的百米之处,边满归将雪橇停下,解开绳索让狗妞几只自己去玩。 莫羽寒面上笑容未消,目露好奇与期待之色仰首看向边满归,以为她又有什么新花样。 边满归但笑不语,握住莫羽寒抬向她的手,挑眉一笑,把莫羽寒先扶出雪橇,相携走了两步后足下生怪,将莫羽寒摔翻在雪地里,抓起两捧雪就砸在莫羽寒的身上,随后哈哈大笑地丢下瞠目结舌的莫羽寒,独自跑开了:“啊哈哈哈~这叫兵不厌诈!” 随后,边满归把所有吓呆后赶过来的苏米、小晖等人全都依样画葫芦的逐一放倒,招摇完了之后就一溜烟不见人影了。 “边!满!归~!”莫羽寒真的是有气没处撒!这人怎么能这个样子呢?吭?哪就如此无耻呢?吭?要不要这么贱呐?吭? 等到莫羽寒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从后林园跨过厚达小腿的风雪回到后宅,回了卧处泡热水,更换衣物,折腾了好一阵,却始终都不曾见到边满归那个欠登儿的身影。 就在莫羽寒梳了头,等得不耐要寻人之际,前院的小厮钱贵来请莫羽寒去小庭院里的天井处吃炙烤肉蔬和火锅,说是老爷亲自去大厨房准备的。 天已经擦黑,西面的夕阳尚留余晖,东面的清月才露圆弧,二彩交映,美不胜收。恰逢风停雪止,于户外赏景,就着滚烫的火锅,飘香的烤肉,饮上一壶热酒,最适合不过。 “寒宝宝,快来~新鲜热乎的~有你最爱吃的烤牛舌、掌中宝、猪脑花、涮毛肚、虾滑~”边满归笑容满面的坐在一架碳炉前,向莫羽寒招手。 莫羽寒磨了磨后槽牙,之前想要咬边满归几口的心被馋虫冲击得七零八落,一面落座,一面接过边满归递来的烤串,嗔恼的瞪了她一眼,见她只是笑得宠溺,便皱了下鼻子,慢慢地品味起来。 酒足饭饱,莫羽寒微醺回屋,边满归洗漱完毕来到床榻前,娇人儿迷迷瞪瞪将要睡着了。 边满归扬扬眉,摸上床榻,揽住莫羽寒,在她耳边缓缓道:“寒宝~我们来玩个游戏呗。” “唔?玩什么?我困……”莫羽寒酒意尚存,玉面酡颜,奶猫儿似得往边满归怀里哄了两下。 边满归露出一副计谋得逞的笑容,用气声道:“玩~雪~呀~” “你……”莫羽寒立刻惊大了眼睛,因事出突然且失了先机,一双水杏似得眸只得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边满归‘擒拿’住,任其施为而无力抵抗。 不知几多时辰过后,边满归和莫羽寒再次泡在热水浴中,边满归餍足地搂着倦怠的莫羽寒,贱兮兮地问:“你还玩雪么?” “玩你个~球啊!滚~犊子!”莫羽寒如愿以偿地用贝齿在边明琨身上印上七八个印子,可惜早没了力气,就那么浅浅的,跟奶兔兔的肉垫挠痒痒一样。 而边满归只是仰天长笑,任由莫羽寒发火撒气完毕,随后将莫羽寒用一张大毛巾擦干抹净后掳回了卧榻,抱一抱,揉一揉,哄一哄,亲一亲,莫羽寒很快就娇娇柔的跟边满归和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26今天初雪啦~开熏~临时起意加更一篇番外呀~ 能看快啊,懂的都懂哟~ 感谢在2021-12-20 21:16:28~2021-12-26 21:3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耍 20瓶;熊叔粉丝、1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5章 “啊哈哈哈~好啊,你小丫头片子也学会说甜言蜜语啦。”莫元瞻是何等人物,一眼看穿幺妹的小心思,但并不妨碍他心里的欢喜,屈指轻轻一刮莫羽寒的挺翘的小鼻子,怜爱地笑道,“幺儿既然今日不曾尽兴,那明日就要安哥儿再陪你好好玩耍便是了。” “真的?大哥哥真真是最好的了!”莫羽寒一阵大喜,心念一动,依旧甜甜的对莫元瞻笑道,“那,大哥哥,要不今晚你再抬举抬举安坨,赏脸去她那吃顿席面可好?” “还没文武招亲成功呢,你这小妮子的胳膊肘往外拐的着实厉害呀!”莫元瞻又好气又好笑,不客气地先赏了莫羽寒一个爆栗,笑骂道,“明面上是请我吃席面,实际上是叫我勘察佟、余二人对安哥儿而言是否堪用有益,你这小算盘打的可是好呢!” “大哥哥,那你到底去不去嘛?”莫羽寒朱颜微微一热,松开了莫元瞻的衣袍,故意低头研墨不去看。莫元瞻晓得自家这个幺妹是不大经得起逗的,便笑道:“事关重大,自是要去的。” “那我去告知安坨一声,烦她准备几道大哥哥爱吃的菜。”莫羽寒说着就放下了手中的徽派李氏韶光墨锭,色如点漆的墨一如莫羽寒隐隐藏笑的杏眸,使得莫元瞻瞧了心生欢喜,也忍不住笑了,“好啊,那就有劳幺儿安排。” 莫羽寒行礼出了书房,直往边满归的土夯小院雀跃趋步行去,苏米和侍雪寸步跟随,到院门口小晖直接将莫羽寒引入抱厦暂坐,只说边满归刚回来就被乔军监和郑都将叫走了。莫羽寒无法,便换去小书房里等着。 再说边满归跟着佟旺实和余书棠两人取了行李包裹之后就直接回军营,刚到家门口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水乔、郑二位老将军便派人来找,边满归脚步一转带着佟旺实和余书棠一块过去了。 先让佟旺实和余书棠在外等候通传,边满归单人先进了那幢石房里独属于乔辅军监的办公会见室,桌椅书架齐全,光线明亮,一杆乌金锻造钩镰枪伫立书桌一侧,长七尺二寸,其中枪头八寸,边满归刚来三四天,就用自己的九曲铁蜧[li]枪跟乔辅军监使对战了一场,当然啦,不是边满归挑衅,而是郑家大伯,郑业松都将的倾力推荐,使得乔军监对边满归的实力非常感兴趣,所以才友谊赛了一场。 要问比赛结果?嗯,脑中全无尊卑贵贱之别的边满归,好歹是记得乔辅是年纪大的老上峰,没有用全力,也没过度让着,只不过以防守为主,最后打个平手罢了。但稍微懂点行的人都知道,边满归的实力犹在乔军监之上。于是乎,有不少不服边满归空降而来的其他人,纷纷借机提出挑战,然后就有边满归不留余力把蓄意挑衅的一干人等揍到鼻青脸肿的情况。 “下官见过乔军监,见过郑都将。”边满归抱拳以军礼正式拜过两位老上峰之后,又恢复平常的心态,问,“老师,大伯,有啥事找我?” “毅安呐,我和勤谨今日上午抽查了你的亲兵,觉得你练兵的方式挺有效用的,便通禀了世子,商议后决定,在营里挑两百人给你试炼,为期一个月,若效果一样好,就再增至五百人,往后三个月再到一千人,要是一千人都能够一直保持现在二十人的水准,就全军适用。”乔辅也不和边满归绕弯子,直白了当的说。 “带兵训练我没问题,就只一点,我训兵时不管什么理由旁人都不得插手,奖惩规矩得由我说了算。”边满归自在地挑了张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下。 郑业松看眼前这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不由好笑地打趣道:“安哥儿,你到底是练兵呢,还是当土匪头子呢?” 边满归不太在乎这些个区分:“管他兵还是匪,亦或是狼群猎鹰,只要听话且实力压制住敌人就行。” 乔辅摇了摇头,皱起眉头严厉教育道:“荒唐!兵是兵,保家卫国是责任;匪是匪,杀人越货是犯罪;狼群猎鹰是禽兽,野性怎可与人相提并论!这种话,以后不准再胡说了!” “哦。”边满归混不当一回事地随意应和一声。 乔辅有些生气的瞪着她,僵持了一小会儿,郑业松在旁边轻咳了一声。 边满归一撇嘴,不甘不愿地顺着乔辅的心思,站起身来作揖,有气无力地说:“是,老师,学生记住啦!” 第456章 得了边满归这句话乔辅心里熨帖不少,也知道这小家伙是个性子跳脱不羁的,恐一次弹压过了头反而引起不良效果,便也顺着台阶自己下来了:“好。对了,听卫兵说,你带了两个人回营?” 边满归坦诚地回:“嗯,佟旺实和余书棠,是我以前当捕快时结识的好兄弟。一武一文,是信得过的人,我正想通报老师和大伯,能否让我收为护卫和师爷。” “此二人可有功名在身?”乔辅抚须问道。 边满归如实答:“余书棠是文科秀才,很得宝庆知府的器重,本身就是八品的录事官了。佟旺实跟我一样是猎户家长大,没有功名,之前是在宝庆府衙做副捕头。” “嗯,既如此,佟旺实就先入了军籍给你做近身护卫。”郑业松看了眼乔辅,见其微微点头又摇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对边满归道,“至于余书棠嘛,有功名在身不好随意定夺,待我与军监问过了世子再回复你。” “好滴呀。”边满归一听余书棠另有安排,似乎还是比师爷更好的安排,当下点头如捣蒜,脸上乐开了花,对这话自是无有不依的。 郑业松满意的点点头,也摸了把下巴上浓密的胡子,大手一挥,对外道:“来人呐。” “都将。”一个士官跨步进来,行礼抬头一看,是郑业松的护卫长李绪。 郑业松分派任务没有废话:“你协助边把总去营里挑百多人,补齐他练兵的两百之数。” 李绪也应的干脆利索:“得令。” 出了门,边满归就笑着客气的向李绪抱拳:“李大哥好,麻烦啦。”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边满归也跟李绪喝过几回酒,交过手,有些不错的交情。当下,李绪便抱拳回礼笑道:“把总多礼了,若真要谢,便改日请我吃一顿好酒吧。” 边满归立刻脸色一变,双手乱摇,一副‘我可怕了你’的表情:“那我还是别谢了,你们这群兵鲁子酒当水喝,我酿酒速度哪里赶得上你们喝的!” “哈哈哈~那谁叫你酒酿的好呢!”李绪一阵大笑,本想拍一拍边满归的肩膀,又想起这家伙惯来不喜欢同人肢体接触过多的,便半路手臂一拐改拍了拍自己的后脑勺,好心情地说,“那这样好了,我带酒来,你做一桌好菜,如何?” “那没问题。我再约上三五个,叫他们带上菜。”边满归乐呵呵的。 李绪呆住了,过了一会才哭笑不得地说:“雁过拔毛啊,你可真行!” 边满归引以为豪的昂首晃了晃,嘚嘚瑟瑟地说:“只拔毛可不是我的做派,得铁锅炖了才对!” 此言行引得李绪又是一通大笑:“记得给我留一口尝尝鲜!” 边满归大气的竖起来大拇指,大笑道:“嘿嘿~成~” 见佟旺实和余书棠还站在不远处等着,边满归就领着李绪一块过去,相互介绍道:“李大哥,这是佟旺实,我哥们儿,以后是我护卫。这是余书棠,也是我哥们儿,有秀才功名,还要等上峰几位商量后派差事。旺实,书棠,这位是郑都将的护卫长,李绪大哥。” 李绪微微一笑,抱拳道:“佟护卫好,余秀才好。” 佟旺实和余书棠回礼:“李护卫长好。” 厮认过后,边满归叫佟旺实先去登记录入军籍,余书棠要陪同或是先回去休息都行,自己则跟李绪去向各千总那‘要人’。 就在准备走时,边满归偏首见莫羽寒趋步直奔自己而来,后头依旧跟着苏米和侍雪两个。怕莫羽寒是有急事,边满归便脚步一转迎过去,关切地问:“莫公子,是有急事么?” “安坨,大哥哥今晚想见见他们,你准备几道菜吧。”莫羽寒直奔主题,报了三个莫元瞻最爱的菜名,全程贴近小声嘱咐。 边满归点着头一一记下,末了觑眼笑问:“那我家寒宝宝想吃什么呢?” “谁是你家的了!讨厌~”莫羽寒玉颜粉腮,半是羞来半是喜,若非离得实在是近,边满归也定会错过这犹如昙花一现的娇嗔,“不用管我,你只让大哥哥今晚吃的开心些便好。尤其是你!说话留神些,可别惹得大哥哥恼了。” “他恼了怕什么,我只怕你不高兴。”边满归嘻笑着,排着胸口保证,“寒宝只管放心,我会乖乖的,不惹咱大哥哥。” “你,你,你不准在旁人面前说这话,文武招亲犹可期,我还不想这么快就同你共赴来生。”莫羽寒忍住羞意,认真的看着眼前的人。 第457章 借力打力的小狮子 = 第457章 边满归心头一震,跟着柔柔的软成一片,肃了脸色,郑重地说:“当家的听做主的话。” “唔,乖~”莫羽寒听边满归将自己称为‘做主的’,免不了要开心,玉手一抬摸了摸边满归的脑袋。 边满归也是很配合,歪着脑袋去蹭莫羽寒的掌心,好心情的叫了一声“嗷呜~” 莫羽寒刚要笑出声,耳边就听到了侍雪憋不住的嗤笑,心中突然警铃大作,才想着竟然在外头做出如此不当言行来,如雷电击中般立刻收手,不发一言,扭头就走! 苏米和侍雪吓了一跳,也紧跟着县主走。 边满归先是一愣,但很快就从莫羽寒逃离一样的“狼狈”背影中悟到了什么,不仅没有收敛,反而使坏的追上去又连着“嗷呜~嗷呜~”了好几声,气得莫羽寒秀面绯红,摘下腰间那枚羊羔形状的荷包就朝边满归的脑袋砸去。 边满归眼明手快,头侧开,伸手一把接住了,倒也留了空隙让莫羽寒是真的狼狈逃离了。 荷包入手有些份量,边满归还当是莫羽寒想用银钱堵自己的嘴,兴冲冲的打开荷包,里头躺着的却是一方刻着‘寿’字的血色玉石,同莫元瞻挂在腰间的那块差不太多。 “切,我就说随身携带的玉这次怎么没戴呢,原来藏在荷包里了。”边满归哼哼唧唧的收紧荷包绳,拿在手里凌空甩动,转身回去找李绪,“也不晓得丢点能花用的给我,晚上还得还回去。” 远远一见李绪那暧昧的眼神和笑意,边满归就知道那夜后唐五少爷肯定会散播些乱七八糟的话出去,便抢在李绪前头,得意地的笑道:“啧啧啧,莫家宗嗣也不咋样嘛,叫两声就被我吓跑了!啊哈哈哈~” 李绪却思绪陡转,显然是被吓得不轻,情急之下顾不得其他,一把扯住边满归的手臂,一面左右打量,一面小声说:“我的边爷哟,你可言语小心些,那可是宗嗣子弟!” 佟旺实和余书棠站的近,听了也是一脸打趣倏变担忧。 见成功转移了李绪的注意力,边满归便露出一副‘受教了’的神情,点头道:“是是是,李大哥说的对,我记住了。” 李绪咽口唾沫,此刻只想赶快去办正事:“好了,我们快去挑兵吧。” 边满归当然不会拒绝,眨眨眼,跟佟旺实和余书棠挥挥手,四人分两拨各自忙去了。 有李绪的陪同协助,边满归的挑兵过程还算顺利,那些跟边满归比划过,喝酒过的千总和把总们大多很豪气的推荐了自己手下很不错的兵给边满归训练。只有少数几个千总和把总不太情愿,酸了几句类似“有后台撑腰的就是不一样”等话。 边满归照样客客气气的笑,教训人的话有郑都将的护卫长李绪来说,几个千总和把总脸色一会铁青一会红的,就跟铁匠铺子里一锤子打下去再浸水塑形的歪嘴铜壶一样好笑。李绪也聪明,知道他们不会把得力的兵推荐出来,就叫边满归自己去选。 边满归多精啊。 只见她双手交叠垂放在腹前,一派恭谦和顺地笑道:“李大哥说笑了,我哪会挑呀?再说了,某千总手下的兵都是好的,李大哥便帮我随便挑选几个吧,一定都是优秀的。” 李绪若不是晓得眼前这家伙是个什么货,一定也会被哄骗了去,拼命压住抽搐的嘴角,咳嗽了一声,说:“那好吧,这回我就先帮你挑了,下回再添兵训练还是得你自己来。” “是是是。李大哥的话就是郑都将传出来的军令呢,做下臣的一定是要听的。”边满归面皮上诚惶诚恐的,情绪却未达眼底。 这阴阳怪气的小样让李绪又眼角一抽,侥是认得这家伙不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李绪此时也恨不得将边满归狠咬一口,不过知道他这话是刺给那千总听的,李绪心里又瞬时舒服多了。 果然那千总脸色更加不好了,只得赶紧叫分派到他手下的兵都过了集合,让李绪挑走了四五个最拔尖的兵,不仅不能表现出心里的苦闷,还得按下气恼夸一声“李护卫长眼光真是好!” 一溜搞完了,边满归临走前还要露出感激涕零的样子去恶心人:“哎呀呀~这样好的兵也肯割爱,真是太感谢某千总您的通力配合了!日后要是还有选兵的事,还请某千总像今天一样,多多关照啦!” 李绪强忍住笑,走远些,叫兵在后头跟着,他同边满归往前几步拉开点距离,揶揄道:“你这睚眦必报的小狮子,差不多也就罢了,干嘛还补刀啊?也不怕他反口咬你?” -------------------- 作者有话要说: 2022.1.1,新的一年,要健康快乐呀~ 第458章你好我也好,你坏我更狠 = 第458章 “他敢咬我一口,但凡没咬死我,我必定伺机撕碎了他。”边满归眸深似墨,光亮如星,面上带着坦荡自在的笑意,平和地说,“毕竟,猎人和野兽搏命时只能活一方,除非,野兽经敲打后驯服成听话且好摆布的家畜。” 李绪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细想想又觉得边满归说的没错,看着这不过十八尚未弱冠的小伙子,不禁有些感慨:“你……小小年纪,话糙理不糙。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世子爷、乔军监和郑都将都会看中你了。” “那是,我从小就可讨人喜欢了。”正经不过几瞬,边满归又回到那个没脸没皮的状态。 可李绪却不敢再像以前那般有小视之心了,毕竟,这人可不是扮猪吃老虎,而是摆明了‘你好我也好,你坏我更狠’的主! 挑好了人,补齐两百个兵,集合后请郑都将来训话,点了几个不服气的自己从先头那二十来人里选个对战,输多赢少,赢的再有反选再打一场,就全被碾压了。 军营里的兵鲁子除了训练遵守“军令如山”外,还大多信奉一种“强者为尊”的理念,既然打不过那就老实训练到打过别人的那天。 郑都将见场面控制的差不多了,就暗中瞪了缩在后头的惯会借力打力的边满归一眼,好气又好笑地斥道:“这两百个兵暂且交给你了,你别再面活心软的好说话,给本将军好好的,严格的训练,任谁也不许偷奸耍滑,谁要是不听军令,你就给本将军狠狠地打!他们若是训不成器,不仅你要受军法处置,他们也要被逐出军营,开除军籍,记入档案,影响一生不说还殃及家族后代的脸面!你要是为他们好的,就不要训练时心慈放水。” “得令!”边满归很是配合的抱拳朗声回应,以示郑重还单膝‘跪’下行礼了,满脸的肃穆坚强,“下臣定用心练兵,不叫世子、乔军监和都将您几位失望!” 郑都将很是满意的点头,阔步离开了林子。李绪在一旁看了许久,心里对边满归的演戏和接话的技术表示服气,心道:这小子是把混朝堂的好手。 挑出凑齐了两百人,今天不过是第一日,边满归不过是象征性的要他们适应下跳坑和负重跳坑,先打磨打磨那些新加入兵的锐气。 见他们从一开始的不屑一顾逐渐变为不可置信,最后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在坑里出不来,边满归也就乐呵的再次全身负重百斤,从过一人高的坑里轻松蹦进蹦出,等新加入的兵都臊眉耷眼没话可说了,也就顺顺当当的把任务分派下去了。 还是一样的挖坑开始,随后还增添了砍树、锯断、打桩、铺独木桥、布渔网等新项目,反正就是在某条本就蜿蜒曲折的山路上设计了一连串的难易程度不同的障碍训练项目,前期准备工作两百人足足忙了三天才完成,紧跟着半天不休的就要投入到正式的训练中去。 镇住了两百兵,依旧十人一旗、五十人一队、百人一伍,分别选好旗长、队长和伍长,分派完任务边满归也就收队解散了,可不能耽误了今晚上更重要的事。 回了雪峰军营里的小土夯院子,边满归叫钱贵带上佟旺实一起去军厨那买些食材回来,然后叫上余书棠去给自己劈柴烧火,一起准备今晚要招待世子爷的晚饭。 钱贵口齿伶俐,佟旺实身强体健,很快就把食材扛回来。边满归开始备菜,佟旺实接过进度缓慢的劈柴烧火的工作,余书棠转而去洗菜。 松鼠鳜鱼、鸡汁焖笋丝、红烧肉、血酱鸭、芋头蒸排骨、蕨菜炒腊肉是莫羽寒给长兄点的菜,梅干菜扣肉饼、水煎包、锅包肉是边满归给莫羽寒准备的菜,再加上手撕包菜、剁辣椒白菜和清炖白萝卜肉丸汤三个菜,一共十二道,摆满了客厅偏室里那张大圆桌。好在大圆桌是有机关转台的,想吃什么也不用站起来夹菜。 主要人物世子爷和莫羽寒到的时候,边满归还在厨房里奋战,佟旺实和余书棠被赶去洗手洗脸陪贵客说话。莫羽寒借机从客厅里溜了出来,让苏米和侍雪在客厅候着,自己则是直接往厨房里去。 说起来,莫羽寒吃过好几次边满归做的饭菜了,却还从未见过边满归在厨房里忙碌的模样呢,会不会满脸都是碳灰呀?这么想着,脚步就愈加轻快了几分,眉眼也悄悄扬起几分温柔又调皮的笑意。 第459章 厨房里只有边满归一个人,车轱辘一样在灶台和案台间来回忙碌,时不时还要拨弄一下柴火省得火势过大过小的做出来的菜不好吃。莫羽寒似偷食的小猫儿般,蹲身藏好,双手扒着厨房窗沿,探头探脑的偷看了没一会,就被敏锐的边满归发现了。 只听她目不斜视地笑道:“看的差不多了就进来帮我看着火呗。” 莫羽寒挪步到厨房门口,侧倚门框期待一个回答:“厨房里油烟不小呢,你怎么不怜香惜玉的让我回去?” “那可拉倒吧,你我都不是那种矫情的人,要么进来帮忙,要么出去玩去。”边满归满头大汗的埋首翻勺,直愣愣的又开始没心没肝的。 莫羽寒一阵气苦,被噎的无话可说,只能拿一双圆溜的杏眸狠狠地瞪着边满归。 边满归盛好一盘菜,眼神对上,终归是抵不过,挠了挠左耳,嘿嘿笑道:“要不,您赏脸,烤烤火?” “哼,盛暑八月,烤的什么火?”莫羽寒俏面含霜。 边满归无措地抓了抓左耳,觍着脸过去,瞧左近无人注意,手在衣服上反复擦了擦才去拉住莫羽寒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手被握住,温暖之余就是心疼,边满归的手遍布疤痕和老茧,粗糙的像百年老树皮一样刮硌,触感并不让莫羽寒觉得舒服,却升腾起一股怜惜之情和爱护之意。 “我从没烧过火,不太会,火灭了你可不许怪我。”边满归正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哄莫羽寒,就听她冷声说话,再看那杏眸乱逃不敢对视的别扭模样,直觉得天底下在没有比眼前人更可爱的了,便握紧双手,开心笑道,“没事啊,我教你,要还是灭了,那就是我没教好。但我家寒宝宝最最聪慧了,肯定一学就会的!” “你,少油嘴滑舌的,我才不吃这套呢!吭!”莫羽寒嘴上兀自还在强硬,手却乖巧的仍由边满归牵着去往灶台后。 边满归忍住笑,不去戳破这个表面冷傲娇蛮,实际内心体贴炙热的邵庆县主的自我保护的小小面具。怕莫羽寒温软如玉的双手受伤,边满归首先给她戴上一双结实的牛皮五指手套,随后才耐心指点她怎么放木柴,怎样调整火势大小,怎样用灶台间的通气孔洞排烟。 莫羽寒学的很认真,上手算是快的,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大概掌握了烧好火的技巧,虽然还比不上边满归的熟练,却也进步非常大了。 莫羽寒又学会了一样新技能,心里很是高兴。 边满归继续翻炒菜品,便顺势夸道:“哎呀,我家寒宝宝就是聪明伶俐,一下子就掌握了一门新的生存技能,真是太棒了!” 莫羽寒被夸的不好意思:“这个,也不见得多难嘛,有什么好提的。” 边满归却是大摇其头,严肃道:“诶~生火可不是个简单的,我当年刚学的时候差点把厨房给点了,佟旺实那家伙眼睛都快熏瞎了,余书棠更是过分,烟大到害得邻居以为我家起火了呢!可见,寒宝就是很厉害的!” “别说了,快点炒菜吧。”莫羽寒脸色再度发烫,埋下头去更加专注的添柴烧火,心里则是非常熨帖受用的。 瞧着那对几乎是粉红透明的小耳朵,边满归越发的喜爱,飞快绕过灶台在耳垂上轻啃一口后又飞快退走。 莫羽寒惊的呆住,瞪着那装作若无其事继续炒菜的坏家伙,莫羽寒只能含羞带臊的把手里柴火当成那人用力一掰再投进烧的旺旺的火里。 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最多听到的就是柴火燃烧的‘哔啵’声、热油烫锅接触菜时的‘滋滋’声以及炒勺、炒锅不时碰撞的‘哐当’声。在别人看来是让人不喜的刺耳聒噪声,而边满归和莫羽寒则觉得能有这般相伴时光甚是温馨安稳,有种并肩协作的共存感,即便不说话,只要眼神对上,眨个眼或是笑一笑,都是满满的幸福美好。 气氛刚刚好的时候最烦被人打破! 所以,当佟旺实来厨房问什么时候开饭的时候被边满归很是火大地剜了好几眼,立刻报复的叫佟旺实一手端着一个满当的托盘:“吃吃吃,总有一天撑爆你这头憨猪!端好了,滚吧!” 然后佟旺实就一头雾水的被驱赶走了。 “你哟,怎么总这般孩子气呢。”莫羽寒瞧得一阵好笑。 边满归心里不爽,气哼哼的低着头不说话,把剩下的菜放进托盘里。 莫羽寒无奈中透着宠溺,悄悄挨过去,杏眸巡睃一圈,无人,红着脸在边满归侧颜上迅速亲了一下,柔柔地哄道:“这样,就不要生气了吧。” “唔,那好吧,看在你这张漂亮脸蛋的面子上,就放过那头憨猪了!”边满归的心情肉眼可见的明媚起来。 莫羽寒身受渲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460章有故事! 吃晚饭时,边满归一改之前口若悬河的形象,变得安安静静的,顶多点头‘嗯嗯’两声附和一下。莫羽寒向来在人前清冷寡言的。所以基本上也就是莫元瞻问几句,余书棠答几句,点到名了佟旺实才云里雾里的老实接上两句,气氛实在是有些诡异的。 饭毕,莫元瞻和莫羽寒回去,边满归三人送到院门口,过后各自散了回房间,不多时就有一道黑影从后院翻墙出去。 黑影身形利落地避开军营里的哨兵,摸黑到了莫元瞻的住处,再准备翻墙的时候,听见一男子笑道:“安哥儿,世子给你留了门呢。” “杨大哥啊。”边满归收住了起势,借着朦胧的月光看过去,是杨立原站在侧门里探出半个身子。 边满归和杨立原进了院子,被领着直接去了莫元瞻的书房,莫羽寒也在,正拿起一个小小的竹制钳子夹起杯子在一个盛满了热水的大瓷碗里烫,见边满归进来只是抬头对她笑了笑。 边满归眼神溜了一圈,屋子里就三人,就懒得避讳什么随着心意,直接坐到了莫羽寒旁边的炕椅上。 靠着圆弧的椅背,双手搭在一圈包过来的扶手上,舒服的叉直双腿,边满归懒洋洋的半阖双眸,问:“莫老大,你使眼色叫我过来干嘛?” “佟旺实呆憨不甚聪明,手上倒是有着祖传下来的本事;余书棠细致有条理,学识见闻尚可;目前来看此二人暂无大碍,你姑且先用着吧。”莫元瞻坐在二人对面,身形端正挺拔,神情从容。 边满归眼神古怪的看了莫元瞻几眼,刚要调侃几句,就被摸莫羽寒暗中轻扯了下衣摆,遂撇了下嘴,心不甘情不愿的对莫元瞻道了声谢。 莫元瞻也知道其中曲直,并不放在心上,又道:“你可叫他二人将妻子接来营中,既是陪伴也是安心,也可绵延后嗣。其父母,我会安排人去照顾一二,你不用管了。” “那感情好,莫老大,多谢啦!”不用看就知道边满归这会定是真心实意道谢的。 说完一事,莫元瞻立刻转向下一件:“听说,你给那两百兵分派了不少伐树打洞的差事?是打算做什么?” 这种丝毫不脱离带水的转换边满归虽愣了一下,但很快就适应了,很是喜欢这种模式:“是我爹小时候训练我的障碍锻炼。我家祖上传下来的,好几代了,力量、耐久性和灵活度是综合起来训练的,效果都很好的。” 看着边满归这自豪笃定的模样,莫元瞻对其又满意了几分,露出些许笑意,接过莫羽寒泡好的茶抿了一口,意味深长地夸道:“安哥儿的祖上传下来的物什和经验,自然是很好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直说吧,莫老大你又想要我干啥?”边满归的警惕心依旧在线。 莫羽寒听了这话险些喷出一口茶来,自她记事以来,敢这般对大哥哥说话的,还真是不多的。不禁无奈的斜了那混不当回事的家伙一眼,再探寻的看向莫元瞻:“大哥哥,怎知安坨祖上的物什和经验好?还是说,大哥哥知道了旁的什么?” “哦哟~看来有故事听啦!”边满归一听这话忽然就来了精神,耳朵竖的老高,双眼炯炯有神地望向莫元瞻。 “既要安哥儿帮衬文武招亲之事,父王定是要详细问过家族几代人,是以托人查了许久,总算是知道了。安哥儿祖上是于我大邑朝开国定邦有大功的将领。”莫元瞻虎目里透出敬重的光,见对面二人都露出惊诧好奇的神情,便也不绕弯子,了当地说, “安哥儿的那柄长-枪我曾在宫内收藏的《邑朝名将兵器录》中看到过大致相同的,叫做九曲铁蜧枪,是一位兵器名家打造,使用者是陇上集团里边氏家族的,边朔方。十三岁从军,跟随我朝□□开国征战,又携其子边定邦随武祖、世宗南征北战,父子俱是智勇双全的一代名将!可,定国安稳后却忽而举家隐退游方,先皇兴宗与皇曾祖着人找寻多年无果。谁会知,辅佐四朝[chao]天子的名臣后嗣竟是隐于邵隆硕东山中,今朝[zhāo]更是没几人知晓了。” 说到这里,莫元瞻不无可惜。 莫羽寒着实被吓了一跳。 只有边满归听故事似的,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笑道:“莫老大,就编完了?要我做事直说呗,搞这么大个故事来诓我。” “你自家祖上的事作子孙的不清楚已是罪过,我费尽心机查了来,告知你,你还疑心我诓骗!”莫元瞻眉头紧皱,心中升腾起一股无名火。 边满归不受影响的冷静质问:“那你说,我祖宗干嘛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要,却埋头跑到穷乡僻壤里苦哈哈的当猎户?” 莫元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面色黑沉下来。良久,在边满归的目光逼视下,只隐晦的说了四个字:“激流勇退。” “哈?啥玩意儿?”边满归一时理解不了其中深意。 反观旁坐的莫羽寒则是脸色一变,又是惊惧又是羞愧,声音微微颤抖着,问:“是,良弓藏?” 莫元瞻眉头一挑,缓慢点头,莫羽寒便也黯然沉眸。 第461章一波三折 “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一室寂静中,边满归忽而冷声念道,目光从人畜无害的纯澈,逐渐转为鹰狼般锐利狠绝,“原来,祖上留下的遗训说的就是你们莫家!” “安坨……”莫羽寒心头颤动,瞳孔一缩,毫不犹豫地双手紧握住边满归的手,面向她急切的表明心意,“安坨,不会的!我们这一房不会的!你相信我!我不会的!” 边满归回握住莫羽寒,捏的莫羽寒手腕生疼,却抿唇不发一言,只担心的看着边满归。 而边满归的目光却是牢牢锁住莫元瞻,沉声问:“干嘛突然跟我说这些?” “我能查出来,大房那边恐怕也迟早会查出来,提前告知你,以免日后受人挑拨,离心离德。”莫元瞻的目光谋划一向放的长远。 “倒是挺符合你高瞻远瞩的名字。”边满归眯眼冷哼,面沉如水瞧不出心态,更捉摸不透她心里在想什么。 莫羽寒秀颜苍白,一双杏眸一瞬不瞬的凝视着边满归的侧脸,想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惴惴不安,很怕就此失去了眼前心属之人,犹如刀绞一般难受到了极致。 察觉到身旁之人的惶恐情绪和颤动娇躯,边满归扭头,凝眸看过去,一时之间也笑不出来,不晓得要怎么去宽慰情定之人,十指紧扣却相顾沉默。 气氛不知因何,忽然悲伤起来。 莫元瞻瞅自家幺妹那恨不能‘生死相依’的架势,暗自一惊,再细细打量二人间再容不下第二人的情谊,再联想到一些前事,越咀嚼越不是味道,隐约觉得事有不妙,念头一起就灭不下去,必得验证一番才好。 “安哥儿,你先回去吧。”莫元瞻打破沉默,不容拒绝的气势扑面而来,被那双看透一切的虎目逼视,生生碾压的边满归生不出反抗的心思,“哦,那,我回去了。” “安坨……”“幺儿,为兄有话跟你说。”莫元瞻正襟危坐,只凉薄的扫了一眼,莫羽寒便从骨子里打了个寒颤,“可是……” 见眼前这期期艾艾的场面,莫元瞻更加面色不虞:“可是想明日便回王府?” 莫羽寒张了张嘴,终归是低下头。 边满归警觉起来,起身一半又坐了回去,鼓起勇气直面莫元瞻:“莫老大,你别欺负寒宝呀,这么晚了,还说什么呢。早点睡呗。” 莫元瞻冷面挑眉:“我家私事,与尔何干?” 边满归扣着莫羽寒的手,拿出百分百的厚脸皮,故意嘻笑道:“话不能说太早,莫老大,你们跟我已经是绑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再说,文武招亲后我们迟早是一家人的。既然这样,那听一耳朵也没啥。” “吾乃皇亲,尔等山野,岂能相提并论。”莫元瞻闭眸不屑,暗自想着:好啊,果然是有猫腻儿的! 边满归眼眸滴溜溜一转,竟然大义凛然地说:“你这皇亲还得多谢我家祖上帮忙打架呢,怎么?你自己说的话想反口啊?我祖上帮你祖上,我救过你妹妹,我还救过你老爹,说不准什么时候还要救你老婆孩子的,反正我可不欠你家什么,莫老大,你最好对你恩人家子嗣客气点!”边满归越说越是胆大妄为,末了还拍了桌子。 “你好大的胆子!”莫元瞻虎目一瞪,怒喝出声。 边满归和莫羽寒同时怕得一抖,莫羽寒瞟见边满归咽了口唾沫,赶紧接口道:“大哥哥,你先别生气呀。安坨她,她……” “目无王法,藐视皇族,出言不逊,以下犯上!”莫元瞻字字诛心,掷地有声,“还频频拐带教坏了本世子的妹妹,竟敢顶撞长兄了!” 被点名批评夫人莫羽寒一脸愁苦,还想劝解几句,那头边满归就另辟蹊径,不怕死的梗着脖子说:“关起门来我只当你是朋友兄弟,跟你说的都是真心诚意的话,少给我扯那些虚头巴脑的扣我帽子,我打小就不吃这套。你做哥哥的最清楚,寒宝一直都是乖巧可爱的,我哪里带坏她了?你可别冤枉我!” 要不是莫羽寒手里握住的爪子一直在抖,她也快要被这家伙的勇气折服了,虽然知道眼下情景不对,但莫羽寒还是忍不住暗笑腹诽:还真当她无法无天呢,终究还是个没完全长大的外强中干的小奶狮! “你是脑袋在脖子上呆够了么?”莫元瞻杀意波动。 边满归想也没想的回了一句:“你不想青年丧妹,你就杀了我呗!” “你又不是我……”莫元瞻脑筋急转弯,警铃大作,杀气暴涨,猛的一拍桌子,好好的一张厚实的实木茶台就立时断层了两截,茶盏‘叮铃咣当’碎了一地,茶水飞溅沾污了三人衣衫,“你胆敢……你放肆!” “你一直在试探,自然知道我说的什么!你想知道,我就坦诚告诉你,你自己又接受不了就想杀我嘛?”边满归扶着莫羽寒飞快起身撤开几步,对着莫元瞻时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状态。 一面是宠爱自己的大哥哥,一个是情根已深的良人,莫羽寒当真是左右为难。 边满归抄手把莫羽寒护到了自己身后,屈身成战斗姿态,暗中捏住随身携带的猎刀,防备着莫元瞻随时的进攻。 第462章 莫元瞻哪怕已有猜测,但真相揭破的当下确实一时接受不了,原以为自己的亲妹妹只是想要与边满归混账家伙结为金兰老同的,怎的一夜之间竟突破成了类婚行客?! 莫元瞻怒不可遏,猿臂一探就要去揪边满归的衣襟,另一只坛钵大的铁拳紧跟着打过来。前被早有防备的边满归隔开,后被决心相护的莫羽寒挡住,莫元瞻气得双眼发红,狠声道:“起开。” “大哥哥,要打安坨便将我一同打死罢!古有言:无郎能解女儿愁,不嫁东风可自由。又言:前世有缘结好义,今世有缘觅好芳。”莫羽寒顾不得其他,紧紧抱住边满归的手臂,挡在她身前,用有史以来最快的语速说,“大哥哥,是我先表明的心意,安坨能回应我,愿意同我伉俪生死,我实在是说不出的高兴!大哥哥,你若决意不肯,我与安坨愿意携手赴死。” 见自家幺妹一副岿然不惧,宁死不分的气势,哪里还有半点想到那层寿亲王嫡女邵庆县主的身份,莫元瞻大为光火,心里又疼又恼,恨不能把边满归这拐带了乖巧幺妹的混账王八羔子给挫骨扬灰! 谁知,边满归竟然无耻的把身子往莫羽寒身后躲藏起来,只从颈窝处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带着满脸贱兮兮的怪笑,悠哉游哉地说:“莫老大,你先冷静想想,这事真就那么不堪忍受嘛?要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知道的就那么几个信得过的自己人。 而且,咱们成一家人之后,你既不用再担心我会被人挑拨反叛,更不用担心寒宝婚后是否要忍受婆家恶毒、妾室挤兑、妯娌刻薄,或是无嗣七出、怀胎生子伤了母体这起子腌臜事。况且,我家就我一人,过年过节的自是寒宝想去哪就去哪。大舅哥,你说,是不是很有道理?” “有个屁的道理!”莫元瞻的世家形象崩盘了,避开幺妹,直指着边满归骂道,“你个臭不要脸的王八崽子!本世子的妹妹何等的天姿玉容,蕙质兰心,我自会寻一门花好月圆的极佳姻缘匹配她,吾家更是亲王皇族,谁敢欺负薄待吾妹!哼哼,你这睚眦必报的小野人,拿什么与吾妹相配?” “莫老大,别的我不说,只问你一句,寒宝年纪起码还能再拖个大半年到一年,天底下不是没有更好的人选去参加文武招亲,你为什么只找我?”边满归自信满满,胆肥的当着莫元瞻的面搂实了莫羽寒的纤纤蜂腰,下巴搁在香软的颈窝上,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因为你知道,我对寒宝是真心诚意的好,不会伤害她!” 事情发展的太快太急,也爆发的莫名,莫元瞻理智恢复后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临危不乱和急智勇气,换作旁的人,只怕早就吓得屁股尿流或是夺门而逃了吧,再不然也是自家幺妹那般垂泫欲泣的光景,果然是从小跟野兽搏命的狩猎人,这档口还有魄力稳住来跟自己讨价还价,也算是《孙子兵法》所言:顺,不妄喜;逆,不惶馁;安,不奢逸;危,不惊惧;胸有惊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将军。 莫羽寒心中信念坚定,听了边满归的话和被搂住又是羞涩又是好笑,面对脸色铁青恼怒的长兄又心有怯怯和歉疚,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是好,只急得妙目含泪却韧着劲不肯流下来,扣住边满归搂住自己的手臂,强自镇定地对目光闪烁的长兄软言恳求道:“大哥哥,幺儿自幼性情孤僻,几乎没有友人,是安坨解救了幺儿,不懈努力的开导幺儿逐步踏出壳体,协助幺儿逐步成长起来,愿意听幺儿唠叨倾诉,于家里也多有帮衬友待的。大哥哥,幺儿和安坨此生不渝,若最疼爱幺儿的大哥哥也容不下,那幺儿真就唯有一死谢罪了!大哥哥~” “好啊,你俩不仅不知悔改,还一个扮白脸,一个扮红脸,当面锣对面鼓的把我夹在中间敲打,真的是好的很呐!”莫元瞻长身而立,双手负背,扫视过去只觉得那圈主自家幺妹的一对爪子着实碍眼,遂侧身避开。 想着莫羽寒说的那番话,莫元瞻再刚硬的心肠也不禁柔软起来,瞟了眼那亲昵坚定的二人,一个十四岁,一个十八岁,都是半大的女孩子,不禁又猜测起来,说不准她二人可能就是少年心性一时贪玩罢了,依着莫羽寒那偏执倔犟的性子,若硬要铁棒打下去定只有一个头破血流,抱憾终生的结果! 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囫囵过去,两个人也不过同往日一样异地而处,以书信交流,反正也是要执行文武招亲的计划,说不定过了几年等这两人年岁再大些,胡闹的够了,也就心气淡了罢,那时候再找个离别的法子也未尝不可。哼,怎么都行,总比失去了妹妹要好!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啰嗦时间:关于老同,是古时候南方地区某种女孩和女孩结拜的风俗。行客,也是女孩间的类婚姻关系,跟磨‘镜一词大同小异,感兴趣的看观们可以去B站搜一下。 第463章 目前大事未定,风波迭起,一切不宜节外生枝,莫元瞻细细的思量了好久,才冷面冷声地问道,“说,进展到何等地步了?” “啊?”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全神戒备的边满归一呆,实在没明白什么意思。 莫羽寒则脸红的几欲滴血,知道长兄是憋着一口气暂且放过了她们一码,心里羞喜之余很是温暖,便轻轻挣脱开边满归的怀抱,声软喏喏地绕着圈回答,“衣着完好,不曾过分。” “哼,还算识相!”莫元瞻面色平和不少,屋内氛围也缓和下来。 “大哥哥放心,我,我们守礼的。”莫羽寒想着昨今两日的亲昵举止,这话回的未免有点底气不足。 边满归听懂了意思,也是难得老脸一红,同样是心虚的低头不语。 见两个半大孩子都是一副羞涩难当的模样,莫元瞻略略有所慰藉,只当二人只是情窦初开,于床笫之欢一事尚未开窍,特别是边满归先前还露出一脸完全没明白的蠢相,更让莫元瞻心里畅快了不少,照这样态势来看,最起码,自家幺妹好歹还是上头主导的那个! “明日,我带幺儿去后边苏宝山里狩猎,你……。”突然揭破自家幺妹这档子事,莫元瞻自是不肯再让她二人再共处一处,可转脸对上自家幺妹那可怜巴巴哀求的眼神,莫元瞻心里一阵烦躁,既然答应了带幺妹出来放松玩耍,罢了罢了,也不差这几天的,“你跟着一起来吧。” “多谢大舅哥美意。”边满归乐得从莫羽寒身后蹦出来。她不傻,看得出莫元瞻心里憋着气不过是宠爱妹妹才没发作,为了往后顺遂,余生幸福,边满归选择了退让:“但,我明天还得去练兵呢,添到了两百人,我不敢懈怠!莫老大和寒宝去放松放松吧。” “你总有几分小聪明能救命的。”莫元瞻见边满归很是上道,心里的气消散了些许。 既然边满归都如此说了,莫羽寒也只好收拾好失落的心情,为她二人日后多着想些,便离了边满归走到莫元瞻身边,轻挽起长兄的手臂,撒娇道:“大哥哥~苏宝山里都有些什么呀?大哥哥的骑射功夫最厉害了,你可得让着幺儿喔~幺儿狩猎的食材就叫安坨处理了,呈给大哥哥吃好不好?” “你是越来越会撒娇卖乖了。”‘宠妹’的莫元瞻抵不过幺妹的软言娇态,心里的气又飘散些许,抬手摸了摸幺妹的小圆脑袋,叹气道,“好,好吧。” “嗯嗯~”莫羽寒聪慧的见好就收,点着小脑袋就退开行礼告辞,“大哥哥~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退下不打扰大哥哥了,大哥哥明日见。” 说完拉着边满归就往外溜走,边满归赶忙挥了挥手,陪着笑脸道:“莫老大,我马上就回去了,明天见哈!” 事已至此,选择放过她俩一码的莫元瞻也无话可说,只得眼不见为净了,不再顾忌什么豪门权贵的体面,话都懒得说了,只翻一个白眼算数。 独自站在院子里警戒的杨立原见县主和边满归两个稳当的走出来,便行了礼,犹豫着要不要进书房时就听见莫元瞻传唤。杨立原忙进去,然后就被书房里的桌盏狼藉吓了一跳。 “叫人收拾了。”莫元瞻坐在书桌前写字,一派淡然,喜怒不形于色,“晚些就把这信连夜送往世子妃处。” “诺。”杨立原不敢多问,应声退下去找人收拾书房。 边满归跟莫羽寒避开人,到了一处屋顶上就着屋檐并肩坐下,边满归执手先问:“寒宝,我可以把我俩的事告诉高莘嘛?之前跟她约好说得了举人就去她家提亲,一起搭伙过日子,可我有你了,肯定就不能再去了,失约了,我得告诉高莘一声。” “主要还是忍不住要跟她嘚瑟一番吧!”莫羽寒哪还不晓得眼前这坏家伙的心思。 月光皎洁明亮,边满归的眼睛也同样亮晶晶的,里头盛满了笑意:“知我者,寒宝宝也!哈哈~这种令人心情愉悦的事,我一定要跟高莘好好分享一下啦。另外,也有事情找她帮忙。” “什么事?我能帮你么?”莫羽寒借着广袖遮挡,轻轻把玩着边满归的“老树皮”手。 边满归思索了一下,说:“你毕竟没有自立门户,做什么总要通过你大哥哥的,有些事我不想他知道,还是麻烦高莘稳妥些。” 少女悄悄的收回手指,敛眸不语,神情有些失落,也没有无理取闹的使性子,只默然点了点头,反而更显通情达理的惹人怜爱。 第464章大哥哥 边满归追过去把“老树皮”塞进莫羽寒娇嫩的手里,宽慰她道:“我不是猎狗,而是猎人,凡事都要留条保命的后路。我昨晚就想好了,我先通过高家托关系办个新身份,再用你大哥哥合约上答应赔给我的钱去买田地山林、或是庄子铺面,留下一些全部换成成箱的金银砖块,用棺材埋起来。万一这场家产你家没争过,就可傍身;万一是你我二人先被扫地出门,也不怕没地方住,没饭吃。” “总之,你就放心大胆的跟着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的!”边满归目光灼灼胜过天边月亮,映入眼帘,烙在心田,莫羽寒扭头与之对视,袖里的手指一根一根对齐紧扣住,嫣然一笑直令边满归心头荡漾,菱唇轻启,铿锵有力的一个字,“好!” “嘿嘿,好。”边满归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枚荷包,正是那枚羊羔形状的,递给莫羽寒,道,“这个你可要收好了,统共就三块,是你嫡女的象征,别再弄丢了。” “还不是因为你故意气我么!”莫羽寒嘟着嘴一把抢过,好好收进怀里,碰到衣衫里头的长命玉锁,想到边满归也有一块同籽料上出来的,心里便一阵欢喜。 “是是是,我就是这样坏的啦。好啦,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我可得好好活着陪你的。”边满归手上增了几分力道一握后就往回撤了。 莫羽寒纵有不舍也晓得不能过分贪图而急于一时,便也松了手,目送边满归纵身跃下屋顶,大步流星的出了院门回去了。 不多时,身边风声传来,莫元瞻飞身而起轻巧的落在屋顶边满归原先呆过的地方,一撩袍子,优雅的盘膝而坐:“适才写了信,连夜送回家里,这事不好隐瞒过多省得出了纰漏没法补救。” “大哥哥说的是。”莫羽寒抱住曲起的双膝,头歪着枕在膝上,可爱的眨巴着眼睛,问道,“大哥哥都告诉了家里谁呀?幺儿不会被父王捉回去打板子,关禁闭吧?” “哟~小丫头片子现在知道怕啦?”莫元瞻冷笑了一声,瞟见那咬着唇求原谅的幺妹,忍不住心里一叹,“你且放宽心,只说与你大嫂嫂知道,她素疼爱你不弱于我,不会打你的,顶多狠狠责骂你几句罢了;至于老四,他远在京城多有不便暂时不说;母妃身体受不得刺激,徐徐暗示吧;父王,父王至今不知她身份,倒是好解释的。” “唔唔,那就好啦~多谢大哥哥体恤帮我~”莫羽寒再次冲莫元瞻露出一个大大的甜美笑容,使之心中熨帖,又细雨绸缪的关切问道,“嗯。对了,你俩从何时开始的?还同谁说过?” “就昨夜吃饭时候,那唐家五少爷和八小姐寻上门来,我一时间气不过,头脑一热便玩笑着说了,后来大哥哥你来了,我拉她出书房那下,她也诚诚恳恳的说了,就,就是这样了。没成想不过一日光景,就被大哥哥你火眼金睛的逮出来了。”莫羽寒嗫嚅着大概说了,时不时偷看莫元瞻一眼,见他有哭笑不得之意,便安心不少,“这事幺儿哪敢到处说呢,只有身为少坊主的姬靖姝看出来了,安坨刚同我商量要告诉高莘外,其余的再没了。” “好,你们不要再告诉旁的人了,行事说话自己留神些。既然姬靖姝知道了,难保凌欣公主不知道,但为避免差错就先当做咱们这位姑奶奶不知好了。”莫元瞻把玩着寿字血玉,眉头微蹙,考虑着许多的事,上唇的胡须蓄起来更加显得深沉威武了。 冷不丁的,莫元瞻浓密的黑发里闪过几缕白光,莫羽寒原以为自己眼花,可定睛看去,没成想还真是几根银亮白发藏在里头,莫羽寒没来由的鼻头一酸,忍不住就伸手过去,惊诧地说:“大哥哥,你何时生了白发?”继而想到自己近半年来发生的事,心中越发愧疚:“大哥哥,幺儿实在是对不起你!目前有大事要办,可我不仅没帮上你的忙,还总是给你惹麻烦……” “白发迟早都要长的。”莫元瞻笑容不自觉的流露出几分慈爱,摸摸幺妹的小圆脑袋,开解道,“幺儿是我的妹妹,做大哥的自是要保护好妹妹的。幺儿从小就乖巧懂事,不曾给我添过什么麻烦,叫大哥哥着实无用武之地呢。如今年岁大些,倒是调皮外向些了,大哥哥高兴还来不及呢!只不过你同她这事,确实叫大哥哥很是气恼的。也罢,嫁谁不是嫁,最重要是幺儿喜欢,她也珍视爱护幺儿就行啦!” “幺儿深谢大哥哥!大哥哥~呜呜呜(┯_┯)~”莫羽寒再也忍不住内心激荡、感恩、欢愉、惭愧等诸多情绪,泪流满面的扑进长兄怀里,似遍体鳞伤的小羊羔找到了能给予庇护和温暖的巢穴,这一哭便似水阀拉不住闸口般,很快就哭湿了莫元瞻的前襟。 莫元瞻搂着哭到浑身颤抖的幺妹,娇小玲珑的一只手就能提起来,心中一片怜惜慈爱,轻轻抚其后背让幺妹尽情发泄,不多时,少女便满脸泪痕的哭累了,就在温暖有力的怀里睡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我也想要一位这样实力宠妹妹的大哥哥~ 第465章 八月是暑热期,莫元瞻担心莫羽寒体弱禁不得过度暴晒,玩了两日便着杨立原带兵将莫羽寒送回了寿亲王府。边满归埋头忙着练兵,也就匆忙在大营门外送别说了几句。 往后小半月时间里,被世子妃廖华韵悄悄责训过一顿的莫羽寒撒娇本事又见长了,情绪起落又受暑热便生了场小病,世子妃哪里还有追究的心思,在学会了装可怜的莫羽寒的苦苦央求下,又给‘准妹夫’边满归送来了三户共十三口人的签了死契的仆从,连带准备的合约赔金,算作是八月十五日的中秋节礼。 边满归又是高兴又是头疼,她身无长物不知道要回些什么才好,就还是回了寿亲王府几张新猎的好皮子。 另外,莫羽寒还亲手赶制的一双缎面靴子送给大哥哥,让莫元瞻这个中转使心里舒坦了许多,看累日练兵辛苦的边满归也顺眼多了。莫元瞻又从莫羽寒处知道了边满归和童光浩做戏的事,便赏了边满归一个面子,就跟乔辅军监使和郑业松都将商议后,将余书棠保留原等级派给守备童光浩做了个八品的军录官,依旧负责誊抄之类文事。如此一来,倒是更方便边满归和童光浩之间传递消息了。 寿亲王生辰过后,莫羽寒为了大局为重还是回了启京城在弘文馆修学,正如莫元瞻所预测,边满归和莫羽寒不过还是书信往来罢了,至于书信里会有些什么,莫元瞻不想去了解,最多两方提点几句多小心,也是相信莫羽寒和边满归会为了对方而克制,会斟酌着用词。 一般六月至九月都是多雨季节,八月下旬这一阵更是雷阵暴雨颇盛,也是洪涝灾害频发的高峰期,邑朝多郡各地水患灾报不断。早在二月起就开始监测天象水位,若有洪灾也要调拨军队预防难民的流动成祸,其他地区还好,每年都有提前部署,汛期勘察、预警、通报、传报、防洪、泄洪、流民安置、瘟疫防空等都有计划,唯有九江郡的九江州府,前年才斥巨资修筑的防洪大坝竟然缺口决堤了,绵延万里的达江的洪水泛滥成灾,凶猛的扑进九江各地,加上九江郡内原有几条内河,一时之间外洪内涝,民不聊生,伤亡惨重! 老圣人龙颜盛怒,一面紧急调派潇郡雪峰大营兵马粮草支援救助,一面组建灾情勘察队用以查案及安抚民心。得了八百里加急的圣旨,莫元瞻立刻召雪峰大营里的全体军官商议,高效果断的点齐去救灾的兵马粮草,部署好各项抢险救灾任务,振臂一呼,第二天一早莫元瞻就亲自领着人马奔赴九江郡。 边满归带着佟旺实、甘六兴和马辉也在随行队伍里,连带她训练半月的两百兵同样在这次救灾的一千五百人里。急行军几日,赶到九江临近地段,放眼望去皆是一片黄浆汪洋,水流湍急,哪里还能分的清河道和陆路,若是一个不慎踏空,定是葬送鱼腹的下场。莫元瞻下令先原地驻扎,随后进行救灾。 “张陕中,打听清楚咱们有多少兄弟会水的吗?”边满归肩上两袋麻袋泥土,坐在路边一块大石上微微喘气,小声询问新调上来的副手。 张陕中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眉骨高突,眼窝沉陷,长手长脚的像极山林里的大猩猩,由于训练中努力成果好,边满归把他提拔成了副手,也是正九品的军官了,心里对边满归甚是感念。 “回把总,咱们两百人,就十七八个水性还成的,五六个会点狗刨,其余的都不大懂。”张陕中蹲着回报,为难的抓了抓腮帮子,更像猩猩了。 边满归这会可没心思再打趣外形的笑话,皱着眉头去看前头那片水泽,心里不禁开始犯愁。军营里十人为一小旗,五十人为一小队,一百人为一伍,五百人为一把,千人为一司,三千人为一营,边满归现在手里却是有七百人左右,任务自然也就重了。 除开协助朝廷派来的官员队伍安抚和镇压灾民和流民外,还要淌水去找到堤坝位置、水道边界,拉起浮标警戒线,以方便水流导向和临时铁索桥的搭建。可眼下,敢水里游几下的不过二十来人,工程量那么大,总不能逮着这二十来人使劲折腾吧。 “你跟马辉和甘六兴说一声,派人四散去找渔船,砍竹子造竹筏,再瞧瞧有没有淹死的公猪牛羊等,剥了皮作皮筏子,全都头尾相连,用粗麻绳牢牢的捆成一长条的形状,会水的下水摸索,不会游水的就给我划船去。”边满归急中生智,想起话本里说的“火烧赤壁”故事中的铁索连船,不就是为不会水的兵设计的呢。 “得令!”张陕中奔走相告。 佟旺实是从九品的护卫长,跟在边满归身边去找这次主要负责人莫元瞻汇报情况。莫元瞻正脱去华服,满身泥泞的赤脚淌在污浊不堪的洪水里,水深没过了小腿,肩上扛着一袋泥沙也帮着垒筑工事。 第466章 莫元瞻支持边满归的安排,提点道:“你不妨去灾民里临时征召一批水性好的本地人,减轻任务负担也分散灾民的注意力。” “好。那征召的银钱、餐食和住宿怎么办?”边满归不懂就问。 “你仔细登记列好名录,银钱先从雪峰营里支出,回头会统一报给朝廷。餐食和住宿也跟着你那一把人,叫大家挤一挤凑合完这一阵,回了雪峰营再论功行赏。”莫元瞻并不担心这事,倒是更怕边满归出什么意外,叮嘱道,“安哥儿,洪水凶猛无情,雨季又还没过完,恐怕还会爆发一次,你不可以逞强好胜,自己千万小心!” “那必须的,我可是惜命的很!”边满归严肃认真的点头应下。 之后几天,边满归领着自己手下的兵和召集到的灾民们到处找能在水上漂浮起来的家伙事,为缓解和泄开洪水冲击的力度,每个船体之间都隔上一步的距离,用粗麻绳混着鱼线结实的将首尾绑在一起,这样一来就空余船体出来又能凑出一条来。 为防止人员被水冲走,边满归要下水摸索的都在腰上绑了麻绳和吹了气能浮水上的家畜肚囊等物,脖子上还带了竹哨,遇上紧急情况或找到目标就吹哨,然后就是几人跟着一条船体,真跟一串蚂蚱似的逐一朝洪水里下饺子,摸索着前进。 边满归在硕东山里上树掏鸟蛋,下潭捉虾鱼,这会自是要起到带头作用的,所以蚂蚱饺子串的头一个饺子就是她。可这刚准备下水呢,就有莫元瞻身边的近卫跑来传令,说是安抚灾民的镇场兵士不够,叫边满归赶紧带几个人过去帮衬一二。 边满归一只脚淌在水里,一只踩在泥巴土里,听完这令不禁有些傻眼,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倾盆大雨导致自己耳背了。人手都是莫元瞻一早就调派好了的,这都几天过去了,怎么突然就说少了人要支援?也没听哪有说灾民流民起了□□呐,真令下的可真是奇了个怪了。 ‘难不成,莫老大是怕我下了水现了原形?’边满归默然抚了两下胸口,往日都是套了一卷软钢片围着,再加上莫羽寒送的金丝白绡护衣,就算有些起伏也没漏过破绽,况且今天更是多缠了一圈布,更不会出故障呐。很快又想到,‘还是说,莫老大怕我万一出了事,他不好跟寒宝交代?’ 见边满归还在水里犹豫不决,传令的近卫赶紧跑过去拉着粗麻绳把人拽上岸边来,有些迫切地说:“边把总,别愣着了呀,快点叫上七八个得力的能打的兵,赶紧跟我走吧。那边钦差大臣还等着你救命呢。” “诶诶诶,可我是把总,我剩下的弟兄们都在这里呢,我不能丢下兄弟们自己忙另一头了呀。要不,跟世子爷说说,换个人去呗。”边满归心有忧虑的挣扎了一下。 传令近卫立刻脸色一变,十分严肃地说:“世子下的是军令,边把总还是不要违抗的好。这边自会外派人前来指挥,边把总无需操心分神。” “把总,军令如山,您去吧。”“是啊,是啊,把总你快去吧。”“把总,不用担心我们,都小问题,您快去吧。”“世子爷的令把总不要抗令呀!”一众兵士们如是说道。 “好吧。”边满归实在摸不准这世子爷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只能听令先点了几个身上有些功夫的兵,就准备走时那传令近卫又叫把佟旺实、马辉和甘六兴都带上,边满归怕这边一个带队的都没有就不肯,传令近卫就说是世子爷的意思,边满归更是一脸懵圈了。 解下身上麻绳猪肚等物,跟着传令近卫先见了莫元瞻。 莫元瞻还是同样在垒土袋,扫了眼边满归带来的人,点了点头,说:“洪水冲进了山林,许多猛兽的巢穴也没了,逃了不少到安置点去,已经伤了不少民众和官兵,你赶紧带人去猎杀。注意安全。” “哦,好。得令!”原来世子爷不是假公济私啊,边满归大大的松了口气,赶紧答应下。 不耽误功夫,立刻回营帐带齐随行装备,弓箭、长刀、干粮、清水等物,一行□□人骑上快马,在传令近卫的陪同下一路朝附近的临时安置点赶去。 到了最近一座城池的外围,远远就看到了临时搭建起来的布草棚子,绵延了二里多地,连成了一大片,只中间留出了一条路供通行。棚子里到处窝着人,或站或坐或躺,根本没了所谓的男女大防,不管老少全都挤在一处,衣服鞋袜和铺盖都是皱皱巴巴的,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偶尔传来几声咳嗽或是孩子哭声。正是临近放饭的时候,能闻到熬煮的粥香、杂粮馒头香和咸菜味,所有灾民都是吞着口水望眼欲穿。 第467章结交 进了城门,直奔衙门而去,骑在马上远眺就瞅见衙门门口站了不少的老少爷们,都穿着各品级的官服。边满归心里一咯噔,他们不会以为是世子爷亲自来,所以都特意在门口等着呢吧? 还别说,真叫边满归料中了,好在还有个传令近卫陪同过了,下了马,就互相介绍双方认识。除去当地的官员,另外就是前两日刚从启京赶来的钦差团队了,有:二品巡检御史,忠勇伯卢宏邦,是为主负责人;工建都田都五品都工贺鸿蒙;司户院仓部五品计员,荣国公荣耀;翰林院庶吉士徐梓宣;以及禁卫军五品协令郎顾江,啊,还有一个随行护卫卢长海。 其中边满归在莫羽寒信里和贺青昶口中听过名头的就有好几位,比如,忠勇伯卢宏邦是莫老四的准岳父;护卫卢长海是卢宏邦的嫡长子,也就是莫老四的准大舅哥;荣国公荣耀是凌欣公主的儿子;徐梓宣是徐书启老丞相的嫡孙也是童光浩妻子的胞弟;贺鸿蒙嘛,是贺青昶同族里的堂伯父。只有一个顾江没听过,边满归悄悄问了传令近卫,说是皇城禁军大统领顾投的庶子,至于顾投,听说是莫老大的弓马启蒙老师来着。 “怎么感觉,都是关系户呀?”边满归喃喃自语,暗中算了算,多多少少都是跟自己有千丝万缕的牵扯。 谁知马辉听见了,恐怕是误会了边满归的意思,警惕的观察四周,忙悄声劝了一句:“把总,人人背后通神佛,这话以后可不好再说的。” 听出来马辉是误会了,但边满归懒得去纠正,解释起来着实麻烦的紧,于是打着马虎眼笑过去。 中午在一家酒楼吃饭,桌上也没多少富贵菜品,佟旺实开始在犯嘀咕:“这么几位朝廷京官在,这酒宴会不会寒酸了一点?” “旺实哥,这你就不懂了吧。”甘六兴瞄了佟旺实一眼,面露得色,小声说,“外头正闹洪灾呢,那么多灾民没吃没喝没地方住,要是里头官员还是大吃大喝的奉承京官,那不是自己把脖子送刀口子上去啊。” “说的对啊!”佟旺实很快明白过来,然后换了个话题,“满归,咱们是吃完就去打猎还是明天去?” 边满归大马金刀的端坐在圆鼓凳上,道:“叫弟兄们都别喝酒,多吃饭,吃完了随时准备作战。” 那边官员们分为两桌,下面边满归带来的人分坐两桌,一共四桌人等几个品级大的官员说了几句就开始用餐了。边满归一众行伍出身的兵士很是不待见的捏着手里的小碗,两口就能扒了一碗盛起来实在费劲。但碍于身份,也不好跟店家提这事,便都憋憋屈屈凑合了。 边满归眉头紧皱,正要盛第四碗饭,就有三两个年轻的京官端着酒杯走了过来,起初没在意,并肩一排站在自己身边了边满归才将注意力从饭盆子里挪出来,打眼一瞅,一个剑眉星目,潇洒贵气的是荣耀;一个眉目柔情,风流俊朗的是徐梓宣;一个相貌堂堂,气宇轩昂的是卢长海。三个不同格调的公子哥,成半弧形站立,几乎都比边满归要高出一个头去。 “边把总,久仰久仰。在下荣耀,字光耀。这位是卢长海,字朝宗。徐梓宣,字朗之。我等三人下午会同边把总一道去狩猎,特来敬一杯酒。”荣耀端着两个酒杯,面带微笑向边满归递过来一杯。 徐梓宣紧跟着笑颜如花,声脆如泉地说:“正是。我二人不过跟着家中玩闹般狩猎几回,实战欠缺,还望边把总多多关照啊。” 卢长海肤色略黑,身板阔健,一看就是经常在外跑动的:“边把总,干了这杯酒,就算是朋友啦。” “嗯,好说。边满归,字毅安。既然说到关照的事,三位上官就不要再饮酒了吧。”边满归接过酒杯却并没有喝,话也说的直白,“我是个粗鲁猎人出身,野兽嗅觉比家畜要灵的多,若是杂味太重了就不好埋伏了。” “这个倒是不曾注意。”荣耀一早就听莫元煦说过边满归的,骨子里就没个权贵尊卑的概念,听他这样说倒是不介意其他。 卢长海挺喜欢边满归这直来直往的性子,自来熟的将手搭在边满归的肩上,豪气地说:“行,你是这方面的行家,我们听你的。” 徐梓宣面带笑容点点头,没有反驳。 边满归垂首借着盛饭的动作不动声色的避开了卢长海的手臂,这种动作过于亲近,她与佟旺实等人几乎都少有此类举止,更何况对面还是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不过也可得知,卢长海性情外朗,亦有心结交。 卢长海三个都是京城世家贵族的公子圈里公认的聪明人,即便边满归没有说话或过激反应,连神态也很小心的藏起来,但三位打小就要学会察言观色的公子哥还是能察觉到边满归并不喜欢肢体接触过于亲近,荣耀眼神示意卢长海退开一些,徐梓宣更是自觉离远了两小步。 -------------------- 作者有话要说: 安坨由此开始逐步迈入启京的圈内,鼓掌~ 第468章 盛饭时,边满归的余光有留意到三位启京来的公子哥的行为举止,大概判定了这三人的涵养和话语权,显然是以年纪偏大些的荣耀为主导。又想到莫羽寒还在京城修学,莫元煦也同在京城做官,莫老大还有这大事要做,这档口可不好得罪了人,便神态自若地说:“既然打猎听我的,那喝酒就得听你们的了。第一回见面的礼数,还望日后多多指教。” 说着重新举起酒杯,跟三位公子哥儿逐一轻碰酒杯,率先仰头饮尽:“请了。” “你不是说……”卢长海欲言又止。 边满归见另外两人也是面露疑惑,脑筋一转,笑道:“你们等会跟我走,我们四个一波,味儿都一样不怕。” “啊哈哈~好好,好一个味儿一样不怕。”荣耀算是明白了莫元煦说的‘出其不意的古怪人’是什么意思了,笑着把酒喝了。 卢长海和徐梓宣见此,也跟着喝了,叫不少暗中观察的人看到了一个好结局。 午饭毕,边满归在大包厢的门口处把卸下的装备全部重新背回身上。有了喝过酒的交情,卢长海大步流星的靠过来,仔细看了会边满归背着的弓,继而用食指在弓弦上一拨,“铮”的一声鸣响,使得卢长海双眼放光:“毅安,这是玄铁打造的虎筋麒麟弓吧?” “祖上传下来的,弦是虎筋,弓身不知道是不是玄铁。”边满归如实回答,伸手摘下弓,递给卢长海近距离接触,“很沉。” 卢长海双手接过,爱不释手,当即神色一敛,运力开了满弓,空放后赞道:“嘶~好弓!绝世好弓!” 随即,卢长海双手奉还给边满归,笑道:“我有一把精铁打造的,等会我们换了短打衣衫就拿给你看。” “好啊。”边满归见卢长海性子爽朗,便也愿意结交,提醒道,“打猎的话衣衫颜色可以选择贴合土地、树木和绿植的,这样好掩护。” 卢长海扬手打了个响指,笑道:“得了。”转而又看向同样围观过了的徐梓宣,略有些嫌弃地说:“听着没,不许穿你那些花里胡俏,色彩斑斓的衣服,要贴合,要掩护,懂不?” “是呢,是呢。谨遵卢小伯爷之令。”徐梓宣好脾气的一阵点头。 卢长海这才满意的长长的‘嗯’了一声,荣耀在旁笑而不语。 一行人出了店门,衙门捕快带边满归等人去察看被野兽伤了的人,卢长海三人回官驿换行装,约好了在城门汇合。见了义庄的尸体和医馆的伤员,佟旺实仔细看过伤口和粘上的毛羽麟甲等,说:“不只是他们说的豹子,黑熊,还有黄鼠狼、穿山甲和蛇等好几类。” “大混战呐?”甘六兴有些惊讶。 马辉淡定地说:“巢穴被洪水冲毁了,一窝蜂的出来也正常。” “是。满归,你怎么个意思?”佟旺实一问,所有人目光都集中过去。 边满归双手一摊,耸着肩膀,笑道:“还能怎么着,挖坑呗。” “你真是,把总,你这辈子跟挖坑杠上了是吧?”甘六兴哭笑不得。 “挖坑好,做陷阱等着总比我们几个盲目去捉要安全。”佟旺实倒是很赞成边满归的话。 马辉和甘六兴对视一眼,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来,挖坑呗,反正这一个月来跟着边满归混,挖坑都顺手得很。 一行人又骑了马,带上锄头铲子这些挖坑必备的家伙事,跟着边满归一起在城门跟荣耀、卢长海和徐梓宣汇合,废话不多说,直奔城外发现尸体伤患的地界去。打量着眼前那一片体量矮小却树林茂密的山体,边满归下马去看地上残留的血迹和动物行迹,挑了外围的三四个地方叫挖一人多深三人多宽的大深坑,面上找枯枝细竹等虚掩起来,再撒上薄薄的一层土。 “毅安,这陷阱会不会太简陋了?”卢长海一身墨绿色短打衣衫,听边满归说完就有些疑惑。 边满归拍了拍卢长海的肩,信心十足地笑道:“现在它们肚子可饿着呢,我们把生肉放在两个坑前边,大块头们警惕叼起肉,我们再逆着方向一赶,肯定掉下去。” “那,毅安兄,我们去何处寻找生肉?”荣耀身着一袭深棕色圆领衫,手里是一把违和的铁铲。 边满归反手扶在自己的猎刀柄上,下巴朝小林一抬,道:“就地取材咯。” 徐梓宣眼眸一亮,撩起水草青色的衣袍下摆别在腰带里,主动请缨:“是否可容在下前往?” “可以。不只你,你们仨都跟我去,挖坑要赶时间,打猎倒是还好。”边满归干脆利落的安排好,“旺实,你和六兴带三两个渔网进去,辉哥,外围挖坑就交给你了。” “得令。”三人朗声应下。 第469章 边满归从背上取下弓箭拿在手里,随时准备射击,荣耀等三人也同样姿势警戒,四人前后左右成矩形阵慢慢向陌生的山林探入。此时,边满归不由得想起自己一个人在硕东山里来去自如的潇洒,以及后来养了狗妞后更添探路的助力,哪像现在,带着三个不知功力深浅的公子哥进山。 倒不是边满归托大,傻了吧唧的把三个京官,世家公子往可能出危险的沟里带,其实边满归心里有估量过,野兽昨晚才跑出近十几里地去袭击人群,白天要么是在保持体力准备晚上行动,要么就是吃了点东西在睡觉,能碰见食肉大家伙的概率比较低。 挖坑是个技术活,更是个辛苦活,三个世家公子家里油瓶长啥样都不见得知道的,就别指望人家把倒了的油瓶扶起来了。况且,人家装备齐全的,兴致勃勃的来狩猎,总不好山都不让人家进,只喊人在外围刨土挖坑吧?那不摆明了要扫人家公子哥的兴致嘛?好歹给远道而来的贵宾娇客一些面子吧。 啧,其实吧,也还是因为边满归这次来是有任务的,以朝廷官员身份听令猎杀野兽,不是自己来玩的,但凡她不用顾忌莫羽寒一家,什么王公贵族,世家豪门,都给她乖乖刨土挖坑去!可叹呐,边满归多少得收敛一点野性,若给莫老大惹出麻烦,同一屋檐下的莫羽寒也不见得有好。 “毅安,那前边是不是有野猪?”正在边满归在脑中畅想,心中腹诽的时候,左侧的卢长海忽然低声欢喜道,“好家伙,我可是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野猪,得有四五百斤了吧。” 边满归扭脸去看,一头黑色刚毛,獠牙凶狠的野猪正在远处下坡的小溪边喝水。 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卢长海就要发射的火器长柄枪,边满归示意四人一起蹲下,苦笑着说:“卢小伯爷,你还真打算用□□打猎啊?那可就不是打草惊蛇了,简直就是那个什么,什么,震动老虎!” “敲山震虎。”荣耀笑着替边满归补齐。 边满归感谢的看了荣耀一眼,拍了拍卢长海的□□长管筒,好笑地说:“卢小伯爷,打猎用□□多没乐趣啊,你不是带了弓箭呢。再说了,不要急,那边灌木丛里还藏了个有趣的。” “我还想给你显摆两下呢。”卢长海倒也没生气,很听劝的把□□背回去,把弓箭换在手里,“那边灌木丛黑黢黢的,你隔的这么老远,能看见何物?” “啧,一个跟野猪实力相当的玩意儿!嘘~且瞧着吧。”边满归故作玄虚的行径让卢长海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荣耀和徐梓宣默然不语,只更努力的去分辨那灌木丛里到底是什么。 四人便蹲在原地守着,约莫过了半刻钟的功夫,野猪喝完水就准备走,突然从它身旁就近的灌木丛里闪电般蹿出一道黑影,准确的落在野猪的身上,只听野猪接连发出嘹亮的惊呼。四人再定睛看去,就见一条黑黄斑纹的巨蟒竖起那颗椭圆脑袋吐着信子,庞大的蛇身一圈一圈的盘在野猪的身上,任由野猪这么费劲的挣扎,巨蟒都是一派淡然的紧紧地缠着,猛力地勒住。 “我的天爷呀!好壮硕的一条巨蟒!”卢长海先是一惊,随即一喜,低压着声音兴奋道,“果然野外生存的就是比围场里养的够劲呐!” “距离远,又藏的好,毅安兄,你是怎么发现那条巨蟒的?”徐梓宣收回半张的嘴,实在是诧异。 “我眼神好啊。”边满归面有得意之色,当然也掩藏了她内心是因为厌恶恐惧所以格外敏感的缘由。 荣耀不免佩服,重新打量边满归,笑赞:“真乃行家也!” 卢长海和徐梓宣很是赞同的齐齐冲边满归点点头,边满归挑了挑眉,坦然微笑。 “听我说,这两都力气大的骇人,等斗会我们再出手。”边满归眉头微蹙,手在额前打了个凉棚,远远的仔细注视巨蟒与野猪的斗法,“那野猪身上可能是有伤的,估摸着就是巨蟒会胜,晚一些我发令,我射眼睛,你们仨射头颈、七寸、蛇腹。务必一击即中!”说着,边满归挽弓搭箭开始找地方调整姿势。 卢长海反应最快,舔了舔唇,赶紧找到最好的角度:“得了,我射七寸。” “那头颈归我。”荣耀也不耽误,赶紧摆好心态,“朗之,蛇腹交给你。” “嗯,好。”徐梓宣做好准备。 四人安静的举箭,等候着最佳时机,没多久,脖子被锁住的野猪就只有出气没进气了,哀嚎声也渐渐衰弱成痛苦的哼哼,身体也是无力的抽搐两下。再耐心等着,就见巨蟒慢慢松开了对野猪的禁锢,野猪就像从熟透了的瓜从瓜蒂掉下一动不动了。 “射。”边满归一声令下,四箭齐发,尽皆命中。 第470章 四支羽箭皆是穿体而过,箭身牢牢地串在巨蟒皮糙肉厚的躯干里,可以得见射出四箭的人手臂上的力量都是惊人的强悍。巨蟒吃痛发狂,在原地痛苦的扭动两下,折断了四支露出体外的羽箭杆后就立刻嘶鸣着,吐着信子朝射箭的方向迅速冲击过来,一副誓要报仇同归于尽的架势。 打眼看着那一张长着上下尖牙的血盆大口扑面而来,边满归暗自吓得后脊梁骨一酸,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头皮绷得发麻发胀发痛,心脏砰砰跳的声音震耳欲聋,强烈的求生欲望迫使边满归冷静下来,极速解开后腰上绑着九曲铁蜧枪,‘咯吱’一磨后槽牙拔地而起从原地滚开,甩手将对接完整的九曲铁蜧枪扫出去,‘嘭’的一声砸开了巨蟒的躯干甩断飞来的大树。 离得近看了,巨蟒更是骇人,蛇头的尺寸先不说,光是那戳了个对穿的黑洞洞的眼睛孔就有边满归一个拳头大,身子更是粗壮如几十年的老树一般,能被他们四人射的穿体而过着实不易。 荣耀见势不妙,赶紧一把拽住就近的徐梓宣避开粗壮甩动的蛇尾,往外退开几步,藏到一块突起的巨石后面。卢长海差点被来势汹汹的巨蟒扫断的大树砸到,好在边满归用长柄枪替他隔开了,这才有时机滚到一旁的茅草丛里,屏气凝神的趴伏在地,一时间不敢再轻举妄动。 “你大爷的!四个人射成那样了都还能动弹呢!”边满归腹诽中咬着牙摁下心中恐惧,提着九曲铁蜧枪飞身而起,抢在巨蟒还没转头再击之前想再在蛇头上戳个对穿。 结果巨蟒身形虽粗壮庞大,但却极为灵活,即便受伤也能甩动尾巴防御。 边满归听身后‘呼呼’破空之声,猜到是蛇尾,就恐惧化作怒气爆发,左手抽出猎刀的空挡在半空中扭身,猛力一挥手臂,不管得不得手都飞快蹿到旁边树后去。迅速扫了眼地上痛到扭转躯干,不停撞到折断大树的巨蟒,以及那一截被自己手中猎刀并骨削断的一截蛇尾,边满归对自己的武器和能力有了很好的估量。 “都藏好别动!”边满归高声喝止住想出来帮忙的荣耀三人。不做过多停留,呼吸间又攀爬上树,紧跟着借力往痛苦且暴怒中嘶鸣着的高高昂起来的蛇头跃过去。 先把九曲铁蜧枪当标枪投掷过去试探,被已经重伤显得笨拙的巨蟒勉强躲过,然后边满归就双手握住猎刀扎中蛇头正面下颚处,手腕一撇,凭借着猎刀的锋利刚韧和边满归运气下沉的身体及落势,生生从巨蟒的咽喉部位剖出一道半人高的长口子,直接将巨蟒破开一个大洞。 腥臭扑鼻,血溅一身,边满归飞快的抽出猎刀随意找个方向翻滚躲避,后背还是被狂暴挣扎中的巨蟒躯干狠狠地抽中。 “花嚓!”边满归怒骂了一声,顾不上火辣辣的后背伤势,赶紧蹲身躲避被巨蟒撞断的树枝、树干和激起的碎石,去捡起自己掉落一旁的九曲铁蜧枪,猫着腰找准目标和时机,倒提着蛇形的尖锐枪头,一鼓作气的跳过去在七寸上又狠绝的补上一枪,透过骨髓深入土地,直把巨蟒牢牢地钉在地上。 一时间,只听到巨蟒沙哑憋闷的嘶鸣声,看到巨蟒浑身浴血裹着泥沙在地上翻滚挣扎,边满归就在原地稳着九曲铁蜧枪,借着枪身扶持左蹦右跳的避开扭曲的巨蟒躯干,等到巨蟒完全没有了动静瘫在地上,边满归才呼呼喘着粗气放下心来。 “没事了,出来吧。”边满归汗流浃背,撑着九曲铁蜧枪才没狼狈的一屁股做到地上去。 卢长海第一个飞奔过来,绕着边满归转了一圈,又一圈,有些呆愣的看看重伤惨死状的壮硕巨蟒,再瞧瞧几乎是毫发无损的边满归,心中惊骇不已,对边满归的实战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脑子里一堆的话想说,结果就蹦出来两个字:“你牛!” 荣耀快步过去扶住边满归,关切问道:“毅安兄可有受伤?” 边满归有些许脱力,没有拒绝荣耀的帮助,打趣道:“我没事,只要你们仨好好的,比啥都强。” “君乃真智勇猛士也!”徐梓宣心悦诚服的向边满归行了个大礼,变得客气和尊敬,“吾等,甘拜下风,实不及君之三分!” “好说,好说。硬要算起来,我们四个也够得上过命的交情了吧?”边满归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 荣耀微微一怔,旋即点头:“是。” 卢长海和徐梓宣虽然莫名,但也很乐意的跟着点了头,特别是卢长海心中是有感谢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也不确定自己这个文笔描绘出来的打斗场景能不能让你们有画面感,凑合看哈~ 第471章 然后,荣耀三人便一齐看向边满归,却谁知,边满归一脸嫌弃的看向徐梓宣,无语地说:“老徐,虽说我很高兴,也非常谢谢你夸我。倒是呢,听你们读书人说话怎么都这么费劲呢?整日里之乎者也的,一个莫老四好不容易改了点毛病,没成想又来个你!就不能正常点侃大山呐?” “噗哈哈哈~啊哈哈哈~说的就是!啊哈哈哈~”卢长海率先反应过来,笑得最是开心,显然他也是对此诟病良久了,“看着了吧,老徐,可不止我一个人嫌你们,啊哈哈~” 荣耀撇开脸躲着笑了好一阵,拍了拍有些恼羞成怒又不好发作的徐梓宣,安慰道:“朗之,毅安素来率性真挚,你年长为兄,就莫要同他计较罢。” “老徐,徐老兄,嘿嘿~我年纪小不懂事,说话不过脑子的,听过就算了呗。”边满归听出荣耀话里有话,便拿出看家本事的‘厚脸皮’技能,顺着荣耀的话开始攀关系,呲着一口小白牙笑得人畜无害。 “罢了,罢了,既是兄长,就原谅你吧。”徐梓宣到底还是个温柔的性子,长叹一口气,开始发愁,“有了你这么一个弟弟,只怕日后的生活很是精彩咯。” “哎呀~多好啊,老徐终于不是最小的啦!”卢长海觉着边满归取得称呼好,喊的十分顺口,“毅安老弟,嗯,太长了,安哥儿,老徐家里排行老五,外头一道玩得近的也是年小,有了你,可算是有人叫他一声哥哥啦!” “喔~梓宣哥哥好~”边满归很是上道,惯会讨好卖乖的,当下就配合着‘娇滴滴’的喊出来,本想玩闹一场,谁知竟是喊得徐梓宣俊脸一阵爽朗,看来是挺喜欢的,“嗯嗯,安哥儿也好。” “耀哥哥好~海哥哥好~”随即,边满归仍旧捏着嗓子,故作妖娆的去喊荣耀和卢长海。 荣耀和卢长海瞬间打了个寒颤,搓一顿鸡皮疙瘩掉一地,只见荣耀苦笑道:“安哥儿,我们几个还是平常些交流吧。” “对,对对对!”卢长海连连点头,指了指徐梓宣,苦笑道,“我们跟他不是一挂的,你还是正常些好。” ‘有故事!有猫腻儿!’边满归双眸一亮,她在八卦方面被高莘训练的很是敏锐,爱被人叫哥哥和不是一挂的,难不成……这个眉目柔情,气质偏于阴柔的徐老兄,是喜好龙…… “满归!出了什么事了?怎么动静闹这么大?你,你们没事吧?”佟旺实焦急的声音斜刺里冒出来,人也跟甘六兴急急忙忙跑过来,然后就被地上躺着的巨蟒吓了一跳,“我的娘诶,这,这巨蟒是怎么回事?” “突然从灌木丛里蹿出了,是安哥儿出手收拾了。”卢长海言简意赅,并不介意让边满归都领了所有功劳。 荣耀和徐梓宣同样无所谓。 佟旺实一听,满脸的不敢置信,看着恢复些体力能自己站着的边满归,直愣愣地问:“你不是挺怕蛇的?” “没说我不怕啊。”仔细去看,才发现边满归的脸色是有些病态的苍白,完全没有刚打过一场的红润和赢了的高兴。 “你怕蛇啊?你怕你还往前冲什么你?是不是彪?”卢长海不能理解,也有些后悔自己干嘛不冲出去帮忙。 “怕怎么了?怕,才更要去面对,逃避是没用的,我怕它又不妨碍我灭了它!”边满归说的理直气壮。 然而,荣耀、徐梓宣和卢长海三人却因为这一句话内心波动,又重新审视了边满归一圈,反复咀嚼着他的这个看起来幼稚的说法。 懒去管旁人想什么,边满归看向甘六兴问道:“六兴,你们渔网陷阱布完了吗?”。 愣神的甘六兴很快回魂,答道:“都布置好了,中途还猎了几只兔子和野雉,正好哪来做诱饵。” “你们猎的今晚给兄弟们加餐,那边有头野猪扛回去给灾民加个菜,这个才是诱饵。”边满归大拇指朝身后坡下小溪方向指了指,再一脸厌恶的用脚踢了下巨蟒,“把弟兄们都叫进来,动作快点截成几段带出去,不然血腥味散的太宽再引来别的野兽可不好办。” “得令。”说到正事,佟旺实也跟着甘六兴一道应下。 佟旺实去叫人来,甘六兴去抬那头野猪,卢长海挥手让想去帮忙的边满归休息,自己大步跟了过去,和甘六兴合力前后而立,擒住猪蹄把野猪拎了出去,后面再有兵两个兵用绳子和棍子把野猪抬起来,并肩骑着马弄回了城里。 荣耀和徐梓宣把边满归夹在中间,三人随意聊着天并肩出了林子,前后不过是近一个半时辰,几个年轻人就从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成了脾性相投,交情不浅的新朋友。 第472章 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边满归就被留在钦差团队身边效力,不仅高效率的猎杀了攻击民众和官兵的野兽,也协助钦差团队众人安抚灾民情绪,还在捉拿趁乱作祟的山贼流寇的任务里立了大功,射杀贼首,剿灭匪巢,以其勇猛狠厉的手段震慑住了乱糟糟的流民。 钦差团队一步一步的查案过程中,总有各种袭击,在与瞻世子会面后商议由边满归带兵一路护送,又躲开好几次的暗杀,才终于将所有调查出来的人证物证都安全的携带回京,上呈老圣人御览圣裁。 边满归不做停留,与京畿巡防司的巡防统领孙铮,暨忠勇伯卢宏邦的妹夫,在这方面交接好钦差团队众人后,最外围的城门永盛门都没入,就带兵趁着夕阳余晖快速返回潇郡雪峰大营。 当夜,皇宫大内的干圣宫灯火通明,御书房内钦差大臣们奉诏于此奏对巡察的情况和结果,以及呈禀此次涉案人员名单和证据,和审查时牵涉出其他相关案件的资料、证据等。 老圣人一面听,一面看手里呈上来的详细文书,前边说到灾情时面有痛色,十分不忍;提及关于涉案人员是包括有朝廷三品大员,工建都少司空熊营实在内等十数名大小官员,及各类环节或参与、或包庇的案犯一共二百六十多人时,老圣人脸色铁青;废话不多说,直接先命禁军连夜将名单里的朝廷官员全部羁押到宫中分开扣留,严加看管,杜绝任何消息和人员走漏;再着几队禁军快马星夜离京,分散去缉拿剩余的涉事人员回京受审,随后再命督察署、京畿巡防司协助大理寺审理这桩牵连甚广的大案。 前头六月间,正三品的司户院少司徒燕育森等一众官员贪污受贿的风波才刚平息不久,八月九江郡决堤又将工建都少司空熊营实等一大批人又被吸进了偷工减料,谋取私利的漩涡里。 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启京城里的臣子们上朝时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的,看着那原本早朝时站得满满当当的泰平殿,一夜之间又多出了三分之一的空位,真的是不敢多说一字,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转瞬就因为某个小差错被有心之人利用而将自己栽了跟头。 这次审讯断案跟前几月的情况大同小异,人证、物证等齐全且丰厚,证据确凿的完全没有可辩驳性,是以很快就能依法判决,不到六天的功夫,工建都少司徒熊营实狱中割腕自尽,抄家后银钱器皿充公,女眷罚没入教坊司,男丁充军流放五千里。其余的所有涉案涉事人员全部予以对应惩处。 此段时间里,与燕育森、熊营实都来往颇密的瑞亲王之所以没有被老圣人揪出来,是因为他的门口谋士们耳聪目明让瑞亲王的做出了明确谴责和划清界线的行动来。燕育森判即刻处斩就是瑞亲王朝堂力荐的结果,这次熊营实出事前,瑞亲王也提早拿出白银十万两捐赠灾区,让许多人都无话可说。 该罚应惩的都在雷厉风行的审讯查问之后尘埃落定,那么,嘉奖名单的拟订就提上日程。忠勇伯卢宏邦再次听宣召进宫,拿着预拟订的嘉奖名册于御书房面见老圣人,呈上圣裁。 这会看到嘉奖的名单,郁郁多日的老圣人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些,冷不丁在名册上看到一个眼熟的名字,便抬眸看了赐坐斜前方的忠勇伯卢宏邦一眼,淡淡的问:“卢卿,这个边满归,是何出身?” “回圣上,边满归是潇郡宝庆府邵隆县人,今年十八岁,猎户世家,十一岁时就父母俱丧,应招聘入了宝庆县衙做捕快,取得武举秀才之名后升到宝庆府衙做总捕头,再考取武举为今年的潇郡武解元。后投军雪峰大营,因为捕快执行公差时救过寿亲王爷,是以有七品把总职位。”忠勇伯卢宏邦简单概括,“臣与他接触这一个多月,是位可堪用的少年。” “是他呀。”老圣人慢慢想起来了,放下文书册子,背往后靠在金龙腾云的迎枕上,苍老的声音里藏着些许笑意,“这个人,朕听瞻儿说起过,也听煦儿提起过,哦,在乔辅的每月呈奏里好像也看到过,如今又见你也提了名字,想来,应是个不错的。” “圣上,边满归此人本性率真诚善,安排的任务都能认真完成的很好,从不多言多问算是安分守己的。就是,从小山野长大,自骨子里就没有对权贵尊卑的概念,落拓不羁的很,正经事上称瞻世子为世子爷,私下里却是胆大敢叫一声莫老大,最神奇的事,瞻世子竟然也欣然应允了。臣觉着,此人有些意思。”卢宏邦缓声说道。 第473章恩赏 “哼哼,藐视皇族,没有规矩的人,卢卿,觉得有意思?”老圣人神色淡淡,瞧不出情绪。 卢宏邦不慌不忙地起身抱拳,躬身行礼,恭敬地说:“圣上,臣绝无此意!边满归来自山野,虽失了些规矩体统,但也是贵在品行尚佳,不惧豪强权贵,宁折不弯的秉性可做成一柄双刃剑,待圣上打磨的好了,定剑锋所指之处,皆锐不可当!” “话是如此,只怕,野性难驯,伤人伤己。”老圣人双手交叠于胸口,别有深意地看着堂上垂手而立的忠勇伯卢宏邦,忽而说道,“听说,你儿子、荣家、徐家的孩子这趟出去,都交了个新朋友?” “是。正是,边满归。”卢宏邦暗自惊讶,随即想到钦差团队同行人里还有个禁卫军队长顾江后便释然了,只是不知老圣人突然提起这层关系是何用意,遂敛眸静候。 “朕素来赏罚分明,边满归此次赈灾期间多有立功,便擢升为正六品的军中营千总,再赏赐白银六百两,蜀锦苏缎共六匹及星谭府宅邸一座。授卫安校尉之爵,禄百户,肥水田五亩。”老圣人略略思考后看了卢宏邦一眼,对卢宏邦之前预拟的奖赏略有改动。 见他诺诺点头,继而又道,“你儿子今年不久也是弱冠之龄了,七八年前就考上武科的举子,却沾染纨绔风气,止步享乐,总这样混沌着不成个样子,朕听乔辅说边满归练兵的法子不错,叫你儿子去跟他学学吧。” “圣上?臣,遵旨。”卢宏邦惊诧之下一时失态,旋即一抖官袍接旨。 紧跟着就听老圣人接着说:“边满归不过才六品,你儿子不好过高,就先许个从六品的安抚使司副使当着,好好磨砺一道,回头再回京效力。” 卢宏邦哪里还听不出老圣人的栽培之意,惊喜交加,忙大礼拜,磕头谢恩:“臣,卢宏邦,代犬子卢长海,叩谢圣上隆恩!吾皇万岁圣安!” 剩余的恩赏就不再变更,一应按照督察署预拟的内容施行,圣意和文书传到翰林院,正是分给魏仁柏负责誊抄起草诏书,一见边满归和卢长海的名字,就小声喊了他旁坐的徐梓宣一同来看。 “这个睚眦必报的小狮子,升迁之路真是畅通无阻啊!”魏仁柏多少都知道一些边满归的事迹,对其一年之内连升多级之事真是无比服气。 徐梓宣反复确认过之后悄然一笑,中肯的分析道:“安哥儿自身条件和实力还是能当得起这个职位,若要再往上走却是有些头疼了,得要更多努力的提升自己才成。”然后指了指卢长海的名字,有些看戏地说:“这位被圣上丢去雪峰大营,只怕高兴的很,要乐得找不着边了。安哥儿要管他,估计是假把式。” 魏仁柏持有不同意见,摇了摇头,高深一笑:“不见得吧,我倒觉着那小狮子定能把这匹野马驯服好。” “那,赌一把怎样?”徐梓宣一抖官袍大袖笑道。 魏仁柏随即追问:“如何赌法?” “还未下衙呢,说什么赌?”斜刺里传来一句话,魏仁柏和徐梓宣转头去看,原来是与他们同科出身的状元郎,翰林院的从六品修撰,范彬。 徐梓宣便拉住范彬的手腕,请他坐下,简略同他说起前因后果。魏仁柏则是抓紧时间先把圣旨誊抄出来,着内侍官送去御书房等待老圣人御览确认,无误后就可传送御史台,继而由御史台派人出京下达圣旨诏令。 大致的了解了边满归的性子和行事做派,范彬思索后斟酌着说:“其实,驯服或叛逆,无非是看那位边兄在朝宗心里有多大的话语权罢了,朝宗信服他,自是听令。朝宗若厌恶他,总有反目成仇的时候。” “崇礼这话,像是参禅悟道一般。如此一来,我便不好再同你赌了。”魏仁柏先是对范彬抱拳,再对徐梓宣摆手。 徐梓宣无所谓的挥了挥袍袖,道:“那便算了吧。对了,圣旨传出就是下午了,估计明日一早朝宗就要随同嘉奖圣旨一道离京,我们不如约上季润、光耀、立昂和朝宗一道午膳,算是给朝宗践行如何?” “可。”魏仁柏赞同。 范彬点点头,没有异议。 莫元煦、荣耀、戴宇轩、徐梓宣、魏仁柏和范彬,他们几个同科出身的年轻人,朝气蓬勃,年岁相当,家世背景相当,志向政见相当,同朝为官是以平日里便多有往来,于是乎相互间私交也是挺好的,加上卢长海和孙家的嫡庶两个兄弟,都是千丝万缕所有关联的,遂常常相约一道喝茶品酒,互诉喜忧,就差捻土起香拜把子了。 第474章 = 第474章 当下午莫羽寒前脚收到四哥哥莫元煦递来的消息,后脚就有忠勇伯府卢家和巡防统领孙家派了人来将卢若淑和孙佳蕊回去,说是家中兄弟将离京赴任,叫两个女孩回去辞别。 莫羽寒看完手里纸条上芝麻大小的字,指腹在边满归的名字上来回摩挲,唇边不自觉的染上笑意,眼眸却是不知落在哪里,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愉悦的光晕里。 苏米在旁边伺候,瞧着自家县主这般模样,心头忍不住突突乱跳,对于莫羽寒和边满归之间关系的微妙变化,贴身服侍的苏米都逐一瞧在眼里,县主有了心上人,每日都过得开开心心的,苏米自然是高兴的,可,心上人竟是边满归,苏米又开始发愁起来。 若是被旁的什么人发现了……苏米扭头看一眼身旁的侍雪,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又心存侥幸的想,也不定就会那么轻易被发现的吧?况且安哥儿的真切身份,知道的也并不多,县主,县主花一般的年纪,安哥儿也同样是朝气蓬勃的,即便……唉,不论如何,苏米觉着,还是当做不知让县主开心快乐着吧。 然而,莫羽寒并未开心太久,便又担忧起来,手里轻捏住纸条,蹙眉喃喃自语:“皇曾祖这般抬举安坨,又让卢家哥儿也去了她手底下,岂非是将她架在火上烤?这可如何是好?” 自陪着县主练习曌宸宫的武学之后,苏米和侍雪的耳力都日渐强了,苏米参悟了些许关键,这会便静立一旁当作没听见。 可侍雪这小丫头片子就活泼些,瞧自家县主有些愁眉苦脸的,就担心地问:“县主,怎么不开心啦?是有什么不好的事么?” 莫羽寒犹豫了好一会,还是问了出来:“嗯……侍雪,若是你一个好朋友,本来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可突然之间被邬妈妈看中要着重提拔,可你又怕她被人枪打出头鸟受人妒忌,你,会怎么做?” 侍雪听完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说:“县主,婢子没您那么聪慧,但婢子觉得我奶奶既然是要提拔人家,那肯定是各方面都考虑好了的,冷不丁从没人知道突然冒头受到重视提拔,那肯定是会被人妒忌的呀。若要问怎么办,婢子只牢记着奶奶说的,全心实意为着主家着想,安守本分不生异心,踏实做事得了主家信赖不就成了么?” 话音一落,屋里就安静下来,莫羽寒沉默垂首,若有所思。苏米手肘轻轻一碰侍雪,示意她一道退出去,让县主独自静一静。 出了屋子,苏米合上门,侍雪就迫不及待地问:“苏米姐姐,我是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妹妹说的很好。”苏米摸了摸侍雪的小圆脸,笑着安抚道,“不过,县主心中有事要破,我们不便打扰,只在门口守着就好。” 侍雪不疑有他,高高兴兴的应了,跟苏米二人一左一右的立在门外,不论弘文馆里谁来拜会,都一概说县主在休息不宜会客。 莫羽寒虽是沉思,余光却见苏米将侍雪带了出去,心念一动,估摸着心细的苏米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至于苏米到底知道多少,莫羽寒就不清楚了。不过,苏米身世孤苦,又在自己身边陪伴长大,是可信任重用的,是以莫羽寒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太过忧虑。 现下让莫羽寒头疼的,是边满归忽然受到老圣人青睐的事。不过三四个月功夫,朝里接连倒了两个根基深厚的三品大员,且拔了萝卜带出泥的牵连出一批批相关官员。原本边满归立功奖赏是无可厚非,可老圣人准了升官赏银也就够了,怎的还着重封了爵禄宅田?偏偏又还是在这个人人都惶惑不安的档口,这不摆明了告诉所有人,同样是尽责立功,边满归的身份就是不同于旁人么? 虽说卢长海的荫封是世家子弟里品级较高的了,可把忠勇伯爵的嫡子低半级放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后生手下,随便一查就晓得是个山野生长,对权贵尊卑也混不放在眼里的家伙,可伯爵嫡子荫封再高也是终是差了半级,老圣人如此做法,岂非一举将所有权贵豪门世家的脸都打了个遍? 这,这不是立了个靶子,竖起一杆鲜艳的大旗,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呢?那边满归肯定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嫉恨攻击的! 可是……莫羽寒换过另一种思维再思考,又觉得,老圣人是什么人呐,稳坐天子宝座数十年,朝纲向来怀柔平和,百姓几代都能安居乐业,就是侍雪说的,邬妈妈看好一个婢女都会多方考虑周全的,老圣人身为英明天子又岂会不知的?难不成,是刻意为之么?是为了什么呢? -------------------- 作者有话要说: 提问:诸位看官觉得,老圣人是为了什么? 各位,踊跃发言呀~ 第475章 莫羽寒在边满归受老圣人重点提拔这件事上愁的头痛欲裂,最后也只得是加急去信给边满归,细细把自己所思所虑的都一股脑写在信里说给她,好声好气的嘱咐边满归万事留神,不可争强好胜,小心别人下绊子之类的话,还叫她训练时注意身体,不要受伤,早点休息云云。 圣旨和奉命而来的卢长海,以及莫羽寒的信差不多都是晚饭前到的,边满归那会在林子里练兵,莫元瞻又回了寿亲王府,所以乔军监和郑都将先叫边满归来接了圣旨,见了卢长海,一起吃了庆功和接风洗尘的酒席。边满归晚饭后在抱厦坐着散酒气,送信的何凡才逮着空过来。 边满归看完莫羽寒这比以往越来越细致且琐碎的话语,心中一片柔软欣喜,并不会觉得啰嗦,只感到被人关心在乎和时刻惦记着的温暖幸福。当下把前几日接过来,眼下正在腿上趴着睡觉的狗妞丢开,起身去外稍间的小书桌前研墨画图给莫羽寒回信。 老圣人是什么个意思边满归并不在意,边满归所紧张的只有莫羽寒一人,回信的图画到一半也没想出个能安抚莫羽寒焦虑心情的好法子,于是边满归先收到一旁,起身出门。足智多谋,高瞻远瞩的世子爷不在,那边满归就直接去找当事人之一的卢长海,说不准能问出什么来。 卢长海品级不算低,大营里给他分配了一个土夯小院,就在边满归隔壁,边满归身手敏捷又脚步轻,翻个墙轻巧的避开卢长海带来的几个护卫,摸黑进了卢长海的卧房,捂住卢长海的嘴不让人出声,很是不客气的把四仰八叉睡在床上打鼾的卢长海给挖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混混沌沌的卢长海就着投进屋里的微薄月光,一眼就认出来了边满归那双清亮朝气的眸子,在黑夜中犹如晶莹宝石:“安哥儿?这么晚了还不睡,跑来找我什么事?” 边满归单刀直入的询问:“胖大海,我问你,老圣人干啥突然给我封赏了这么多不匹配功绩的东西?是不是你们仨在老圣人面前说了什么话?” “你才胖,我是结实,结实!都是彪悍的腱子肉好么!”高大威猛,健硕有型的卢长海瞬间就清醒了,原本就因为多习武晒太阳而比旁的世家公子哥们偏黑的脸色现在更黑了,一把踹向边满归的肩头,恼火的想把人赶走,“你滚!你个臭不要脸的野泥鳅!”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你比我有肉!”边满归轻松躲开卢长海的长腿,坐到床边的一张扶手椅上,换了个笑脸,讨好地说,“卢小伯爷,朝宗兄,长海哥哥~你就告诉我呗,你们回京跟老圣人都说了什么呀?这一通远超功绩的赏赐发下来,捧着手抖心颤呢!” “哟呵~你小子还有怕的时候呢?”卢长海一脸鄙夷的看过去,见边满归收拢手脚,端正坐好听讲的乖巧模样,心里的火气来的快散的更快,便也半拢着被子盘腿坐起来,打着哈欠,说,“我们仨人微言轻能在老圣人面前说上什么话呀。不过,我父亲倒是有些体面的。” 瞄了一眼,见对方求知欲强烈,又面露崇敬之色,卢长海心下十分熨帖,接着说:“那日我父亲拿着预拟好的奖赏名册去面呈老圣人御览,是老圣人看过之后,亲自给你升了奖赏的名目,金口玉言赐了爵禄,叫我也跟着你多学学军事练兵。我们一帮人中午喝酒时都越想越奇怪,就要我晚上去父亲原由。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边满归暗自翻了个白眼,表面上还是极为配合的露出一脸傻相。 卢长海很是满意边满归的反馈,也不绕弯子,继续说:“我父亲说,老圣人老早就听好些人提起过你了,这次赈灾你立功颇多,就想着好好栽培你咯。” “就这?”边满归眨巴眨巴眼,卢长海点点头,“嗯,是啊。” “没啦?”边满归再眨巴眨巴眼眼,卢长海回想了一下,再次点点头,“是没了啊。” “嘶~我不过是立功的其中一个,怎么偏我得了那么老多贵重奖赏?”边满归满眼怀疑地看着卢长海。 后者有些无语,一拍床板,说:“哎哟,老圣人下旨过了明面赏的,你安心拿着去用不就是了。” “胖大海,你是勋爵子弟出身,比这更厚重,更奢华的荫封赏赐什么的见多了,我这点你不足为奇也难怪。”边满归看了眼卢长海穿着睡觉的中衣都是丝绸缎面绣着暗纹的,不禁心头感叹。 第476章胖大海 冷静下来想了想,边满归还是觉得莫羽寒的担忧很有道理,遂皱眉沉吟道,“胖大海,你有没有想过,我不过是山野生长,潇郡武举解元出身的贫寒子弟,就算是赈灾期间立功颇多,之前又被人提起过,却也不值当老圣人赏的这么重吧?古训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我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有数的,弄不明白这事,哪里敢安心花用?” 边满归的话诚意深邃,卢长海听了也不免诧异,沉默的看向对面椅上稳坐的半隐在光影下面容模糊的边满归,只有一双柳叶眸灿若星辰,藏着锐不可当的蓬勃势气,像一柄等待出鞘的利剑,突然间灵光一闪,就想起父亲和姑父二人曾经在席上低声私谈的话来。 原本当时喝了酒的卢长海并未放在心上,这会却是觉得一言万金:“我父亲和姑父好像有说过,老圣人对不少勋爵之家的奢靡之风不喜之心日盛,对于我们一票不思进取的纨绔子弟愈加烦恼,好几次都流露出想要削减一些毒瘤般危祸朝廷社稷的勋爵世族,可最后都没能成。是以这两回燕育森、熊营实的案子出来,老圣人严查狠打,一口气罢免惩处了所有有关联的勋爵之家。” “那关我封赏啥事?”边满归听得云里雾里。 卢长海目光灼灼的凝视过去,笃定地说:“依我看,老圣人一定是想借你这把寒门磨砺出来的利刃和我这个豪门纨绔的根雕配合起来,好好敲打启京城里剩下的那些比我还不堪入目的权贵子弟们。是告诉他们,祖上荫封是越不过自己亲手挣来的恩宠的!” “哇~是嘛~好厉害呀~!”边满归一脸敬佩的鼓掌叫好,可没等卢长海开始嘚瑟,边满归‘唰’得就变了脸,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十分冷漠地反问,“就算你说的都对好了,这么隐晦的玩意儿,那些个吃喝玩乐惯了的豪门权贵的子弟,有几个能抽那个什么茧”“是抽丝剥茧。”“啊对,几个能抽丝剥茧想到这一层来的?老圣人这不闹着玩呢嘛!” “嘘~!你不要命啊!胆敢议论天子!”卢长海一惊,吓得赶紧去捂边满归的嘴,被躲开后就反手摸了把自己出了趟冷汗的后脊梁骨,咽着唾沫盯住边满归,恨声道,“我嘞个天爷啊,你这野泥鳅嘴上再这样混没个把门的,本大爷迟早要被你玩死!” 边满归敛眸,撇嘴不语。 卢长海长出了一口气,轻咳一声,说:“豪门权贵家里多少也是有一两个聪明的,不是子弟,也有门客或是师爷,总有能破译老圣人此举心思的人,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的,再蠢的也会知晓的。只不过……” “我就成了人人嫉恨的靶子!”边满归极为不满的怨道。 卢长海向来欣赏佩服边满归极快的反应力,当下点了点头,笑着劝道:“起码现在你可安心花用那些个封赏了。再说了,你人在潇郡雪峰大营,上头有瞻世子和寿亲王爷罩着,一般人谁动得了你呀?这不,我都被老圣人派过来配合你,要听你这位上峰的号令呢。” “所以,日后有什么不爽的,明面上你都得给我憋住了,咱们哥俩私下解决,不能给外人看了笑话。成不成?”边满归一句话戳在重点上。 卢长海听罢一乐,指着边满归笑道:“好啊,原来在这等着点我呢。成~谁叫你边满归是本大爷认可的兄弟呢。” “我俩都不是君子,也就不立什么驷马难追的约定了,反正你打不过我,要是你当众顶撞上峰,我揍你就完事了。”边满归笑得贱兮兮的,不等卢长海怒气冲冲的扑过来要打她,人就机警灵活的顺着进来的路又溜走了,“赶紧睡吧,你个泡在酒里的胖大海,可熏死我了!” “你个臭不要脸在泥巴里打滚的野泥鳅!”卢长海扒在窗框上破口大骂,狠狠地一拍震的木窗一阵响,瞪着围观过来一脸茫然的几个护卫,大为光火地吼道,“都看什么看?该用的时候没用,要你们干嘛使的?没见过本大爷梦游啊!都散开!” “是,是。”几个护卫又一头雾水的被骂走了。 酒醒了,一时半会难得睡着,卢长海骂骂咧咧的黑着一张堪比经年老灶台的英武面孔,气哼哼的点亮蜡烛,翻出笔墨纸砚快速写了一封家书和一封给荣耀的信,用火漆封好叫来值守的护卫,去请示了郑都将后,连夜快马将两封信急送京城。 第477章 边满归从卢长海那回来后,也先是紧着先把要回莫羽寒的信给写好,这次有些事不好猜来猜去的,就认认真真写了许多端正的字,加上生活琐碎的图画,又是攒了一摞。晾干了墨,收好了信封,放进一直使用的黑布袋子里。为了让莫羽寒更加开心一些,边满归又翻出这几天雕刻出来的龙身杆羔羊饰的发钗,腌渍成功的三斤獐子肉脯,和之前做好的一坛子剁辣椒和一坛子桃花酒,第二天早上才拜托何凡小心带回京城去。 九月廿六又是弘文馆休沐的日子。 莫羽寒午膳过后待凌欣公主午憩了才从公主府回到芜泉别院,刚进漱玉斋就有丫鬟来报,说是四公子又派人送了东西过来。莫羽寒心头一喜,面上还是保持着县主该有的淡然,清冷的应了一声,脚步却是提快了些许往那放着东西的书绣间去。 “捡东,不可以。”莫羽寒一进门就见捡东凑在两个坛子边上嗅,似乎是被什么气味刺激了,抬爪就要去砸坛子,莫羽寒立刻出声叫住,弯腰伸手拎起捡东的后脖颈,另一只手再托住它的后腰处将它提起来,“捡东,要听话,不可以乱砸东西喔!” 说完,莫羽寒就转手把捡东放到身后的侍雪手里去,侍雪便十分开心的抱着挣扎却逃脱不了的捡东退出去玩了。苏米见了侍雪那碰碰跳跳的欢快步调,不禁好笑的多看了几眼,而后转身去和莫羽寒一起蹲身把两个坛子从地上搬到红酸枝木的茶台上。 “县主,这个气味,好像是潇郡的剁辣椒呢。”苏米嗅觉不错,搬动时离得近了,坛岩口的水晃动间鼓了几个小泡泡,破开后溢出几缕熟悉的家乡气味。 “我这一坛是桃花酒。”莫羽寒笑语嫣然,凑在泥土封存的坛口处,小鼻子皱起用力的嗅了一嗅,可惜封的严实一丝丝都闻不着,只有上面的土黄纸条写着桃花二字,不由得嘟起了嘴,拿葱白的指尖戳了戳泥封,轻轻的娇哼了一声,悄悄的嘟囔了一声,“都闻不到,讨厌~” 目睹一切的苏米虽然很想接一句“酒能闻到就坏了”的话,可这样娇嗔的,简直跟捡东动作一样的县主实在是太软绵可爱了,人生难得几回见呐,为了日后还能活着有机会再见一次这样的县主,苏米还是决定闭嘴,装作刚才什么都没看见比较妥帖。 “苏米,我乏了,想歇会。”莫羽寒抛出眼神作为暗示。 苏米成功接收讯息,默契的退出去关门守着:“诺。县主安心歇息,婢子就在外头候着。” 待到苏米关好了门,莫羽寒又去锁了另一边的门,确保安全后才去拆开黑布袋里的信件。入眼还是边满归那再熟悉不过的木棍人画作,里面有提到有一回边满归又大晚上的去找童光浩喝酒聊天,翻墙时正被童徐氏嫂子撞见了,当贼打了,闹出好大的动静,最后童光浩夫妻二人还得先把边满归藏起来,再跟好心来帮忙的众人扯谎说是黄鼠狼偷鸡,可是他家并没养鸡。 另外就是前几日童光浩的胞妹和妹夫来军营里探亲访友,边满归正跟童光浩假吵呢,还丢了童光浩一身泥巴,结果没想到妹夫是八大家族的南面林家的嫡长房嗣子林鼎,身上是有些功夫的,直接跟边满归打了起来,要不是边满归耍诈,又有童光浩等人拉架,边满归就打不成平手要丢脸了。 关于丢脸这个词,看着边满归那木棍人在头上一抓,往地上一丢,脚边就出现个歪七扭八的脸,莫羽寒真是紧紧咬住下唇,再用帕子捂住口鼻,肩膀频繁耸动,辛苦的憋着笑了许久,肚子都抽痛了,又不能叫人只得自己喘着气揉一揉。 接着就是边满归摸黑去把卢长海从床上挖起来的行为,莫羽寒私心想着,卢长海真是很好脾性的人了,若是她自己的话,估计是要把边满归先狠狠咬上几口解气才行的。 随后下一页纸映入眼帘的竟然是满张纸的端正规整的字,一时间莫羽寒眨眼,又揉了揉眼,忍不住又看了眼玻璃窗外开始西斜的日头,实在不太敢相信,这极其厌烦写字,喊她练习就要翻脸的大懒虫竟然写了如此工整的一页字?嗯~是工整的两页字吼! 莫羽寒甚是兴致勃勃的看着,边满归把自己和卢长海探寻出来的可能的理由尽数告知了莫羽寒,莫羽寒这才明白昨天偶然路过听见的孙佳蕊对着郭优优说的“有些勋爵之家再不老实肯定就要倒霉了”话是什么意思,看来卢长海也是把这翻推论传回启京城,已经在世家子弟里传开了。 第478章 晚膳时候,莫羽寒请了几日不见的四哥哥到院里一道用膳,开了边满归新送来的桃花酒尝鲜,还叫小厨房加了剁椒雄鱼头和剁椒芽白两道潇菜,以及一道手撕獐子肉脯。 莫元煦只扫眼瞟见幺妹发上那根雕刻的丑兮兮的新发钗,不用猜就知道是边满归那家伙做的,那这样个小厨房里做的饭菜估计也有边满归送来物品的加持了呗,抿一口酒,熟悉的甜口酒,新品种的桃花香,哼哼,好你个边满归啊,出了新品竟只给了幺儿一人,太过偏心也! “南岳子爵薛家有位三郎,年纪相貌都挺适配。”莫元煦放下酒杯,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莫羽寒不动声色的优雅起筷吃了口菜,也风马牛不相及的扯出另外一件事:“是么。听佳蕊说,这位南岳子爵的薛家三郎已经向南面林家嫡长家的独一嫡女下聘了。” 莫四公子听罢没来由的神色郁郁,顿了顿,说:“是,晚了一步。” “林薛两家本就有积年的故交,这样,挺好的。”莫羽寒倒是心情不错。 “英国公家的赵广翱其实还不错……”莫四公子还没说完,莫羽寒便笑眯眯的接上,“小妹记得若淑曾感慨,男子自愿为原配妻子守节三年,用情至深,自是不错的。” 莫元煦一见苗头不对,就放下筷子,干脆的询问:“幺儿,既非招亲之事,今日请兄来,何为?” 莫羽寒正襟危坐,认真的看着四哥哥,清冷地问:“四哥哥,卢家二哥是否有信寄来?” “有。”莫元煦略有些吃惊,不过一想那营里还有个万事不避幺妹的家伙,也就释然了,“能见此桌酒菜,想必幺儿已全知。” “只知猜测推断出来的部分,远不知正主心中所想。”莫羽寒眸光沉静,只淡淡的瞧过来,自有不小的威势,让莫元煦不由得一怔。 继而心中大感欣慰,幺妹不知不觉中又长大了不少,于是,莫元煦和顺地笑道:“我去宫里请安时斗胆问过,皇曾祖并未多提,只夸了一句‘脑筋活络’的话。” 莫羽寒眉眼悄悄弯起,换公筷给莫四公子布菜:“四哥哥辛苦,这是雪峰大营来的剁辣椒,四哥哥尝尝用其蒸出来的雄鱼头味道如何?” “辛辣微酸,鲜香可口。”莫元煦吃了一口鱼头肉,很是喜欢,再瞄了一眼幺妹那根简陋的梅花发钗,不由得笑道,“这般小手艺做礼赠送,也是别具一格,另有一番心意。” “她说,旁人送我的礼一般人买不起,她送我的礼却任谁也买不到。”莫羽寒垂首敛眸,笑靥甜蜜。 莫元煦听完却是一阵好笑,尽欣杯中酒,转着白玉酒杯,揶揄地说:“皆为她亲手所做,必是无处可寻!忒奸滑也!” “她的奸滑捉狭四哥哥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了。”莫羽寒并没有替边满归开脱说好话的意思,反而是顺着莫元煦的话试探着说道,“她上回还说定要赢了文武招亲,夺了魁首赖上我一辈子呢。” “哈,倒是美的她!”莫元煦先是一阵不爽快,但转而沉吟起来,“不过嘛,她对幺儿甚好,家中有目共睹,若非身份使然,也可匹配。罢了,大事一了,若吾家平安,养她闲人一世倒也使得。” “四哥哥……高义!”莫羽寒颇为动容,一时感恩,一时羞愧,一时欢喜,一时自豪,起身为莫元煦斟了一杯酒,神色尊重仰慕的举杯敬酒。 莫元煦虽一时不知幺妹眸中为何噙泪,只当是她心中欢喜所致,便也没有多问,轻轻一碰酒杯,仰头尽欣。 之后秉承着食不言的家教,莫羽寒和莫元煦未再言语交流,偶尔莫羽寒会给四哥哥添菜,谁也想不到,往日这种会让莫家兄长们受宠若惊的举动,不到一年,竟也司空见惯,能欣喜坦然的接受了。幺妹虽然清冷冷的样子还是占绝大多数的时间,但可喜可贺的是,幺妹的笑容越发多了,学会撒娇了,更显得娇俏甜美起来,心境也着实开阔了不少。 这里面有卢若淑和孙佳蕊的大功劳,也是边满归推开了那扇沉闭十三年的厚重冰封的大门的大功绩,又不间断的用书信引导莫羽寒倾诉内心,所以,莫家知情的疼惜着莫羽寒的几位,包括半隐瞒的寿亲王在内,都是对言行无状,多有冒犯的边满归皆很是感激、包容和偏袒的。 就像世子妃廖华韵收到丈夫莫元瞻送来的信后惊愕到茶饭无味,愁白了几缕青丝,可见到莫羽寒眸中有了以往从未见过璀璨神采之后,心底疼得一揪,就好像一尊玲珑剔透的冰菩萨被注入了灵魂一般,透着七彩霞光,便再也生不起气来,只回了丈夫一句:“安哥儿把幺儿救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啰嗦时间:关于邵庆县主莫羽寒十三岁以前的性子啊,都在文里各处细碎的带过了,就不格外再用一章去详细回忆了哈!之后的时间跨度和故事情节进度都会比较大了。 第479章十月金秋入京路 启京城那面发生些什么事边满归不感兴趣,却对莫羽寒让她加强练字的要求很是难受,半是强制要求,半是撒娇请求,还拿亲手缝制的衣衫鞋袜等物来做为糖果哄着她,更是给九月末顺利产下双胞女婴的柳毓送去不少亲绣的婴孩衣物,这几份情义真真是让边满归拿远在京城也能‘操控’自己的莫羽寒没丁点办法。 可不爽的小脾气还是有的,比如每次的信里,练得字也就能填上一张纸,莫羽寒数一数,再算算日子,也就一天三个字罢!莫羽寒对此又好气又好笑,便也每次只送个缝了几针的半成品腰带过去。边满归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就每日加了两个字,再把半成品腰带一道寄回去。 莫羽寒也不肯惯着边满归这怪脾气,也学她的加缝了几针,又给送了过来。边满归一见就乐了,依旧保持着每天加一个字的进度,来回寄送那条腰带。 莫羽寒恼了一会后又觉实在好笑,便也懒得再提加紧练字的事,免得把边满归的野性子逼急喽,就这么哄着她,一来一回了好几趟才把这条腰带千辛万苦的绣好了。 莫羽寒收针的日子,正是寿亲王一家来京给老圣人过万寿节的日子,腰带和信也不用再烦劳何凡或梁开石跑去雪峰大营送了,因为边满归被莫元瞻叫上以护卫兵将的身份,一起随大部队入京了。 十月金秋是收获的季节,宽阔通达的官道两旁,满山片野的结着各式各样的果子,一路清风吹拂,瓜果飘香,景色宜人,使得人心情十分爽利。 卢长海和边满归借着探路的由头在官道旁的林间小道里纵马飞驰,手里都持有各自趁手的弓箭,间或看到可猎的野物,就挽弓搭箭射上一只。 卢长海打小起就练习弓马,十有八九都是会中的。边满归学习骑射不到一年,这个项目上的命中率便不及卢长海,十之六七已经是非常厉害的了。 “可以啊,野泥鳅,你这弓马进步挺大啊!”卢长海从马上弯腰捡起地上最后一只野兔,带着满满一马背的野味慢慢停下来,到了边满归附近,见其马背上也挂了不少,便爽朗的笑道,“看来经由本大爷的独家精细指导过后,你小子弓马的功力飞涨啊!” “少往自己脸色贴金了,明明是乔军监的指点,你个胖大海才真是臭不要脸呢!”边满归骑着马往官道上回去。 卢长海并不生气,过来与之并肩而行,笑道:“臭不要脸也是跟你学的,本大爷陪着你练习弓马难不成是假的?” “这倒是要好好谢你的。”说到正点上,边满归也不吝赞誉之词,“每天练兵结束都累成了狗,要不是你愿意晚上还陪我加练,我的确是不会进步这么快。卢小伯爷,高义,高义啊!” 被夸过之后卢长海心情大好,抓起自己猎来的几只野味往边满归马背上一放,笑着说:“本大爷赏你的,给你等会回去好显摆的脸面。” “真是谢谢你啊!”边满归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懒得去拒绝这番恶作剧般的好意,弯腰随手摘了一朵野生的大红花,奇道,“这什么花?红艳艳的还挺好看。” “这是彼岸花,也叫曼珠沙华。吉兆啊,吉兆。”卢长海摇头晃脑解释一番,也不再纠结这些,马鞭一扬,纵马往官道大部队方向回去了,边满归紧跟其后,“安哥儿,我们回去吧。驾~” 二人是绕着山林小路往前探路的,回来从官道走,发现前面一队送亲的队伍,简陋的行装,七八抬嫁妆箱子,也没有吹打的乐器。喜轿就是顶轻便的凉轿改的,看起来有些破败的胡乱裹了一圈红布,估摸着应该没啥重量的,可却有前后共四个彪形体壮的大汉抬着,仔细瞧轿杆微微弯起,似乎还挺吃力。 边满归勒马降速,靠过去时发现送亲队伍里竟然没有喜婆,也没瞟见像媒婆的妇人,个个都是孔武有力的大汉,腰上也没几个系着红布。边满归立时觉得有些奇怪,这一队人到底是送亲还是送丧呢?送丧都还有唢呐伴奏呢!太不当回事了吧? “敢问大哥,这是哪家的亲事啊?”边满归巡睃一圈,在队伍里挑了个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汉子,又开始同人搭讪闲聊起来,“新郎官怎么没来迎亲呀?” “哪来的小杂毛,俺们的事也是你能打听的,滚滚滚!别误了你爷爷的事!”被搭讪的还没说话,他身边另一个男人却抢着赶人了,挥手的时候边满归眼尖的发现了小臂上有一条长长的刀疤。 边满归忍下气,下了马,牵着缰绳慢慢跟着走,好耐性的从怀里掏出一包卤煮的香辣牛肉干,笑着递过去:“哎哟,听这位大兄弟的口音,是,东崤郡?澳州吧。我大姨是嫁去那边了,俺们算半个乡亲啦!来来来,乡亲,上天啦,嫩饥困了吧?来点牛肉,喷香。”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02 16:53:55~2022-01-10 20:3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hil 37瓶;耍 10瓶;龟龟鬼 5瓶;熊叔粉丝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0章 “嫩会说俺们?澳话?”那人惊愕不已,眯眼打量边满归。 边满归哪会说什么?澳话,不过是雪峰大营里有个别?澳州的人,她平日里听见了好新鲜就胡乱学了两句,这时节用来糊弄人还是可以:“会滴不多,奏去过一趟?澳州大姨夫家,那嘎啦味好,小曼也真稀罕银。” “那是,俺们?澳州可好啦……”还没等这人说完,在队伍前头的一个中年人就大声吼道,“后边的,介是干嘛呢?干嘛呢?”一面说,一面大步赶了过来:“你们几个挨千刀的崽子,干嘛的介是?” 好家伙,又来了个津沽的,这下边满归是真学不来了,只能换回了官话,笑道:“这位大叔好啊。我是邵隆来这边打猎卖皮货的,您们这是打哪来呀?哥几个听着口音挺广的。” “有你嘛事儿啊?在这瞎打听嘛玩意儿呐!”津沽大叔扫了眼边满归的弓箭和马背上的野货,似乎是相信了边满归的话,一脸冷漠地挥手,“赶紧滚,别搁这碍眼啦!” 边满归还待再套几句话,就见原本一溜烟跑过去的卢长海又骑着马回来了,远远的喊话:“野泥鳅,你干嘛呢?” “我聊天呢。”边满归嘴上回答着卢长海,实际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敏锐察觉到这伙人下意识的紧张起来,甚至会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腰侧的动作,极像是取武器的姿势。 “你……这人真是嘴碎的很,怎么走到哪儿,看到谁,都喜欢扯着人唠叨啊?”卢长海跑马近了,面向着边满归看到了给过来的眼神暗示,急忙换了个说法,掉转马头就喊边满归一道离开,“快走吧,师父就等你呢。” “得嘞。”边满归应声上马,弯腰把那包牛肉往?澳州人手里一塞,不做停留驱马走了,“乡亲,有缘再会啊。” 等两人骑马走的远了再不见身影,那个津沽大叔才凶狠地质问到底是什么情况,?澳州大兄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被发怒的大叔狠锤了几下,很是冤枉的给自己辩驳了几句,结果又被大叔狠狠地踹了一脚,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只听那大叔恶声恶气地警告道:“还敢犟嘴啦,你要是刚才出了嘛幺蛾子,一群人都要跟着你吃瓜落!这次任务带你这个二八八货出来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等做了前头那只大肥羊,我回头再收拾你!” 隐在一棵最近的大树枝丫上的边满归来的巧,前边的打骂给了她充裕的潜伏时间,正好能捕捉到最后面,也是最重要的那一句话,腹诽道:果然是藏着猫腻儿的送亲队伍,一群大老爷们围着个破花轿,连个假女人都不扮一个,哪个夫家会不怀疑那新娘子的清白呢?真是太差劲,伪装的一点都不专业!唉~还白瞎了我一包牛肉! 悄摸溜的来,悄摸溜的去,边满归如今的功夫得到多方指点矫正,早已不同往日,虽不至于踏雪无痕那么高级别,但好歹也是身轻如燕啦,对战林家公子那般有名门武学傍身的高手也有一战之力,眼下应付一帮江湖草莽那还不是绰绰有余。 不过呢,边满归摸不准是不是只有眼前这一队人,若是像上回那一样从旁的地方忽然跑出几组贼匪啥的,自己这边还有不少女眷同行呢,那可就不好随意打发了。啧啧,寿亲王伯父这只大肥羊还真是吃香的很哩! 边满归放开气力一路疾跑,赶上前面缓行等着她的卢长海,飞身上马扬鞭飞驰:“有埋伏,快回去!” “驾!”卢长海从不废话,脸色一肃,一夹马肚子催马全力冲刺。 与大部队汇合后,边满归直接找到骑马在前的寿亲王和世子爷,了当说道:“王爷,世子爷,前头约五里外,有二十五人假扮送亲队,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之前打猎的山林小路安全,其他的方向不确定还有没有埋伏。” “毅安,你和朝宗、郑卫全点一队人马,护着王妃、世子妃和长孙从山林小路绕过去。”寿亲王看来已经习惯被当做大肥羊了,沉着冷静的思考,当机立断的定下决策,“瞻儿,命郑青牧去通知所有人,随时准备应战!” “诺!”边满归、卢长海、郑卫全和莫元瞻都应声行动。 边满归去点人马,卢长海和郑卫全去请王妃娘娘、世子妃和长孙下马车。 “旺实,六兴,王妃娘娘体弱,世子妃身怀六甲,都不宜骑马颠簸,去准备两架滑杆小轿抬着走。”边满归考虑周全,清点出二十来个得力可信的亲兵,又叫佟旺实和甘六兴两个去找小轿,再让余书棠领着以吕书仪先生为首的几个谋士文人先脱开大部队远远坠在后头慢慢走。 “得令。”佟旺实。甘六兴应下去了。 余书棠只来得及说一声:“注意安全。” 第481章 王妃娘娘和世子妃估计也是多有经历,丝毫不见慌乱的从马车上下来,也不多说多问,各自戴着两顶长及脚踝的帷帽,移步到了边满归安排两架滑杆小轿上,身边就只带了两三个贴身服侍的丫鬟婆子。边满归把睡的昏昏沉沉的寿亲王嫡长孙莫熠锋叫醒抱起来,用长带捆好放在自己身前护着一道骑马, 人员一齐,就不再耽搁,向寿亲王和世子爷简单通报一声,边满归和卢长海就打头阵带着重要的女眷们往山林小路里绕行,不时派一两个哨兵去打探寿亲王那面和前方官道上的消息。佟旺实和甘六兴负责王妃娘娘的小轿,马辉和张陕中负责世子妃的小轿。避免高抬着容易暴露目标成为靶子,边满归叫四人都是垂手提着杆子,婆子丫鬟跟在旁边大步跑着前进,外圈围着亲兵,郑卫全殿后。 一路疾行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就远远的听见探查情况的哨兵吹响了尖锐的竹哨示警,第二声还没吹完就戛然而止。 边满归立刻叫停队伍,双目如鹰巡睃山林,顾不上礼仪大防之类的事,先下马一记手刀打晕了怀里的嫡长孙,再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之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晕了连带邬妈妈在内的所有婆子丫鬟们,那动作跟提刀切菜一样麻溜。 紧跟着说:“二位娘娘,不疼的,睡一觉就好了。”随即,利落的下手,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呢,又晕了两个主子。 “愣着干嘛,快把人藏到林子里用枯树枝那些盖起来,准备打架啦!”边满归一声大吼,震醒了呆愣住的官兵们,众人心里又是惊骇又是佩服,谁能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招呢! 一帮兵手脚麻利,动作极为娴熟的挖地上摞起来厚厚的枯枝烂叶,很快就刨出一个大坑,用布料裹住了双手不漏皮肤,再把几个女眷们小心翼翼的放进去,再把原来的枯枝烂叶松松地填回去,只留了脑袋在外面呼吸,用衣服和树枝支起来撒上叶子掩护。 搞完这些,边满归又拉住卢长海和郑卫全,严肃地说:“卢小伯爷,全哥,你俩在这蹲着,别叫野兽把人叼走了。谁醒来,出声的还是打晕咯,别给兄弟们增加负担。” 卢长海听边满归叫自己‘卢小伯爷’就知道是顾忌着王妃娘娘和世子妃的身份,不好随意派人看护的,就二话不说应承下来:“我办事你放心。你自己多注意。” “好。你小心。”郑卫全也没废话。 “嗯。”边满归挑眉一抬下巴算是回应二人,转身带着其他兵丁继续维持原状朝偏离的前方赶,不过就是岔开方向走了十来步,就从后头射来一支飞箭。 断后的边满归手持雁翎刀,反手一挥挡开箭头,大喝一声:“弟兄们,都给我豁开膀子往死里打!” “得令!”所有兵丁们热血沸腾的高声回应。 这二十来个亲兵,大半是边满归一开始就训练的,小几个是后面扩充又挑进来的,每天背着沉重的沙袋铁块被边满归捉着爬上跳下的训练累成了狗,两个多月来已有小小的成效,正憋着一股劲没处使,就碰上为了银钱想要宰肥羊的人了。 很快,兵匪双方就交上了手,充耳皆是“砊锵”的兵器碰撞之声。 边满归自从见了马辉能左手持刀后,也跟他讨教苦练好几月了,现在就右手紧握雁翎刀,左手藏着猎刀,虽然还没有到融会贯通,但也能在危急时刻出其不意,让敌人猝不及防的就永别了。 ‘咻’的一声,一支短箭从暗处迅猛打来,边满归躲避不及就手一拐,猎刀咬在嘴里,把正打着的杀手扯来挡,短箭力道极大,直接穿透人体,擦破边满归侧开的肩膀布料飞到后头去了。边满归眯眼发现短箭眼熟的很,丢开杀手直接扑向那暗箭来源的树枝。 看到那躲避跳开的身影,以及那双贪婪阴鸷的眼睛,果然确定了边满归的怀疑,不禁怒从心中起,破口大骂道:“花嚓,又是你这王八蛋!尽干些偷鸡摸狗的损事!我要灭了你!” 原来,这人就是之前刺杀过边满归的假扮农户的蒙面杀手。蒙面杀手也不多言,丢了暗器□□,取出一对判官笔又跟边满归打在了一起。 上一回对战,边满归已经见识过了蒙面杀手的武功套路,也悄悄翻墙向落脚在童光浩院里的名门武学出身的林家公子请教过,判官笔作为短小精悍的暗器一类武器,主要是攻击人体穴位,心、胸、喉、眼和太阳穴视为重点目标,招式大多为穿、点、挑、刺、戳。 边满归牢记着林家公子林鼎提点她的话:“对战之时,武器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你既习得精妙枪法在手,就尽量不要与人近身搏斗。” 于是乎,边满归借对手避开的空当,收了双刀,接上九曲铁蜧枪跟他对战。 第482章再次搏杀 边满归取出腰后三折收起的九曲铁蜧枪,蒙面杀手显然是没有料到,不禁瞠目一愣。边满归哪会放过这等好时机,抖着手腕一枪照着杀手面门刺出去,不等招式用老就抢前几步,翻腕下沉使铁枪朝下砸下。蒙面杀手晃头一躲,再用判官笔架住铁枪,另一只判官笔冲着攻击范围内的边满归咽喉刺去。 离得近了边满归左手单手回收铁枪,上身后仰,抬脚踢开判官笔,旋身带动铁枪横扫杀手足下,在地上划出一道痕迹,迫使杀手收招弹开。 杀手随即足下转势一蹬,意欲从边满归侧面攻击,边满归双腿扎稳马步收枪回护,‘铛’的一声判官笔被铁枪杆子隔开,又遭边满归将铁枪整个快速旋转起来,蛇形枪/头挽出朵朵漂亮且凌厉的枪花,一缠一绞使蒙面杀手手中的判官笔随之‘锃锃’作响,若不是有暗环套在手指上这下定会脱手。 那蒙面杀手二度与边满归交手,更加讨不到好处,一见苗头不对,就又想逃走。 边满归江湖经验不足,可猎物的心态却能很好的捕捉,察觉到蒙面杀手露怯有逃生之意,就猜他可能又要放上回的烟雾弹,立刻长柄枪一送一挑,逼的蒙面杀手错手躲开时将烟雾弹甩到了别的地方。 耳边是渐渐平息下来的喊杀声,随眼一瞄林子里四处散落着敌我双方的尸体,血腥味逐渐浓郁起来,刺激着所有人的感官,正午的阳光被遮天的林木阻挡,透不进来,此时白色烟雾一起,若非正在对敌,边满归倒是觉得此情此景用来演绎话本里的妖怪吃人的片段真是再好不过了。 “我倒是没想到,你武艺……”“叽歪。”边满归摸了摸右耳垂,懒得听蒙面杀手那破锣嗓音说话,足尖用力一踢扬起沙石枝叶,趁乱挺/枪接连几招朝蒙面杀手刺去,蒙面杀手将一对判官笔舞得密不透风,或偏首,或弯腰,或侧转来躲避边满归的蛇形枪/头,不时发出碰撞之声。 边满归也不多的变换脚步,调整方向来攻击,可一时之间用常规方法还胜不了。 那方蒙面杀手也预判出这个情况,想要以言语故意激怒这个年少气盛的对手:“哈哈~小杂毛,以你的身手是打不过我的,再练个二十年吧!” “杂你个王八毛!”边满归果然如斯所愿的怒了。 气息一变,精妙的枪法里立刻就露出了破绽,蒙面杀手心中一喜,暗里冷嘲对手果然还是个毛头小子禁不住激,立刻捉住机遇侧身往前突围长柄枪击打包围圈,双手横执判官笔就往边满归的上下太阳穴和肋骨处迅猛戳去。 谁料到边满归竟然全无调铁枪回防之意,就这么让蒙面杀手的判官笔扎了过来,只是没等蒙面杀手高兴,就见边满归扭头后撤开太阳穴,让判官笔划过眼前后张口就咬死了蒙面杀手的右手腕,让他下一招无法再次施展。 下面也直接丢开了铁枪,微微侧弯腰躲开判官笔尖,更右手牢牢的钳住蒙面杀手的左手腕,另左手快速抽出猎刀自下往上刺进蒙面杀手的小腹,随后脚下生根,握拳运气猛地再追其胸口痛击一拳,嘴里牙齿撕咬不松,蒙面杀手人飞出去了,手腕的肉也连带着掉了下来。 蒙面杀手这才知道自己又中计了。 “啊~噗~”所有的动作犹如电光火石一般迅捷,转瞬之间,惨叫声起,一口鲜血喷出,蒙面杀手飞身倒退后背狠狠地撞断了一棵小树才停了下来,狼狈的跌坐在地,手腕连接处掉了一块肉的右手露出经脉和森森白骨,无力耷拉着,左手捂着肚子上汩汩流血的伤口,又觉得挨了一拳的胸口沉闷刺痛,痛苦不甘地恨声道,“你,你耍诈!” “啊吐~呸呸,呸~啊吐~兵不厌诈知道嘛?就许你暗箭伤人,不准我给你挖坑下套喔,你死我活的事扯什么品德嘛。”边满归一面吐着嘴里撕咬下来的一块肉和血,一面反手捏着带血的猎刀,随后翻着白眼去捡起地上掉落的九曲铁蜧枪,准备过去再扎实的补上一枪,以绝后患。 “你,呃咳咳,你很好。可惜,不是我们的人。”蒙面杀手强撑着坐起,咬着牙,面色惨白的快速用右手点了几个穴位,左手又从衣襟里翻出一个小葫芦用牙拔开塞子,一脸狰狞的给肚子上的洞撒药粉止血,痛到浑身颤抖,有种无法呼吸的刺激感,全然不管边满归正提着九曲铁蜧枪要过来补刀的行为。 -------------------- 作者有话要说: 一边脑补和模拟着打斗场面,一边写出来的,希望能让你们觉得读起来有画面感。 第483章 边满归瞧着眼前濒死的猎物这样有条不紊的状态,心下倏地警觉起来,双耳微微扯动,九曲铁蜧枪紧跟着在背后单手翻转舞动,打掉了三四只飞来的暗器,随后又是漫天飞舞的流弹炸开,烟雾缭绕之中边满归紧急持铁枪往原本蒙面杀手所在的地方刺去。 迷雾中不太看得清楚对面情况,碰到武器格挡,边满归单手横枪拨开,继而挑、刺回击,没几下那人就抵挡不住,痛哼一声紧紧抱住了边满归的铁枪不撒手。边满归弃枪,抽身抢出重重迷雾,捏着猎刀抹了对方的脖子,可再去看时那个蒙面杀手已经被人救走了。 边满归刚跃身跳上树,远眺发现那蒙面杀手在两个同样受伤的帮手搀扶下狼狈逃离的身影,正要去追,就被不知何时赶来投入杀场的莫元瞻高声叫住了:“别去!穷寇莫追!” “啧~又没灭的成。”边满归有些恼火,一脚蹬开至死抱在九曲铁蜧枪上的敌人,收回了枪,又蹲身用对方的衣服把武器上的血迹擦干净,看着自己的猎刀,开始嘟囔起来,“要不,我也在这上面涂上毒药?这样就不愁敌人中招后不死了!” “那你自己也差不多了。”莫元瞻华美衣袍上血迹斑斑,雁翎刀早已看不出原有的模样,威武英俊的面庞也沾染了鲜红,虎步稳重行来,指着边满归嘴角的血迹,摇着头笑道,“你还是改一改用牙咬的野兽毛病吧,猎刀叼嘴里,敌人的手腕你也叼嘴里,要是真抹了毒药,你肯定比敌人先中招。” “诶~~很有道理!”边满归尴尬了一下,无从反驳的点了点头。 莫元瞻不再纠结,环顾四周只有尸身残骸和收拾残局的兵丁,不见一个女眷身影,便问:“安哥儿,你把母妃和韵儿她们藏哪去了?” “呃…………说了你可别生气啊。”边满归更加尴尬了,莫元瞻不解的皱眉盯着她,边满归咽了口唾沫,随手一指那边的方向,快速说道,“我怕女眷出声乱动被抓做人质,就全部打晕埋在那边灌木丛的枯枝烂叶下面了。” “什么!你……”莫元瞻的贵族气质又被边满归成功击碎,震惊地瞠目瞪过去。 边满归吓得一缩脖子,瞄着那颤巍巍直指自己面门的滴血雁翎刀,赶忙跳开几步,陪着笑:“我叫卢长海和郑卫全守着的,不会有野兽叼走的,比这场面安全干净多了!” 莫元瞻顾不上其他,赶忙照着方向奔跑过去,果然有卢长海和郑卫全一个从树上,一个从对面跳出来护住一处突起的‘小山丘’。不好再叫多人窥见女眷不雅一面,莫元瞻只好叫卢长海、郑卫全和边满归三人跟自己一起挖,其他人背对警戒不得靠近。 埋起来费事,挖出来容易,没多久,满身血迹泥污的世子爷莫元瞻果然就看到一众女眷完好无损的躺在泥泞的坑里昏睡。王妃娘娘和世子妃、嫡长孙三人的待遇稍微好点,上下都垫了一层衣服隔开,世子妃隆起的小腹上头也用树枝架起来了,两顶长长的帷帽也一直遮蔽着婆媳二人姣好的面容。 “边,满,归!”莫元瞻真是出离的愤怒了,纵使母亲、妻、子都平安无事,但任谁看到眼前这神似某样仪式的特殊情形,也实在没有好心情吧,“本,世,子,真,是,谢,谢,你,啊!” 边满归装聋作哑不应答,小心翼翼的躲到了卢长海的身后,卢长海从最初的惊愕错乱,到被动接受帮手,再到现在想笑憋得极为辛苦,瞅着那气到头发丝都在抖动却还是要控制住不能发火的瞻世子,真心觉得谁碰上边满归这全然不顾套路出招的家伙真是造孽! “喂,谁要是胆敢嫁给你,我一定给她跪下叫她三声女侠威武!”卢长海绷住笑,头后撇,嘴不动,只用牙齿缝悄声跟边满归说话。 “那你可记住了。”边满归同样方法回应卢长海。 卢长海眼睛闭的久了点,算是答应了。 莫元瞻磨着后槽牙,努力忍住,告诉自己这是最好避免伤亡的权宜之计,边满归这个王八崽子出身山野,用出这些奇诡计策是旁人所不能及的好事情,不要生气,不能斥责,以免离心离德,动摇了军兵忠诚,又伤了民心,得嘉奖此次护卫的兵丁,得追赠死去的壮士,呼~呼~ 莫元瞻飞快地调节好情绪,面色平静如初,招手对边满归他们几个说道:“卫全,你们先去把邬妈妈她们叫醒。” “诺。”郑卫全应声过去。 边满归和卢长海惊奇地对视一眼,还以为要承受瞻世子的勃然大怒呢,既然安全过关了,二人也就偷着乐,老实的闭嘴,去叫醒婆子丫鬟们,不敢轻易招惹莫元瞻。 第484章 先曲膝半跪着,弯腰去小心的扶起母妃,轻轻念一声:“母妃,孩儿得罪了!”随即猛力掐下王妃娘娘的右手虎口,立时见到白雪美玉一般的肌肤出现青紫,王妃娘娘也很快因疼痛刺激悠悠醒转。 睁眼先是迷茫了一会,定神下来见到长子英气威严的面庞,心中十分安定:“瞻儿,你来啦。” “是,孩儿来晚了,让母妃受累了。”莫元瞻让王妃背靠在自己的腿上稍事歇息。缓了缓,就有邬妈妈和大丫鬟凝敏赶过来扶住王妃娘娘原地休息。 莫元瞻又如法炮制的唤醒妻子,世子妃廖华韵昏迷之后第一眼就能看见丈夫,心中一阵感动,双手紧紧抱住了丈夫健硕的腰身,紧接着胸口倾听丈夫强劲稳健的心跳,小声地撒娇道:“瞻郎,你去跟安哥儿好好说说,请她以后别再打晕我了好不好,脖子会疼呢,头也昏沉沉的,我会乖乖听话,不乱动,也不出声的。” “好~我跟她讲。”莫元瞻十分怜爱的柔柔摩挲妻子的后背,亲了亲妻子额头,又摸了摸隆起的小腹,耐心的安抚她,“我跟父王说好,之后的几个月,你就和头胎时一样,随着母妃留在京城里,你安心养胎,我料理好军务就常去芜泉别院陪你。” “嗯~”廖华韵很是受用的拿头顶轻轻蹭丈夫方正的下巴,突然想起来,这次儿子莫熠锋也是跟在身边的,脸色一变,赶紧问,“哎呀!瞻郎,母妃怎么样了?锋儿呢?锋儿在哪呢?” “母妃没事,锋儿,嗯,在安哥儿怀里睡着呢。”莫元瞻经妻子一提,这才想起还有个孩子,抬眼一扫,就见边满归正在边上抱起自己的娃,还冲自己露出讨好的笑,心里的火气就莫名消了大半,向那家伙点了点头。 解决了女眷这边的事,莫元瞻留下三四个人打扫,就领着人马回去官道上跟大部队汇合。寿亲王安然无恙的坐在路旁的交椅上,见王妃娘娘的身影,忙过来搀扶,让王妃坐在交椅上休息,自己在旁边站着关切询问。王妃娘娘绝口未提被边满归打晕之事,只说好好藏在灌木丛里,受到边满归等人很好护卫。 既然王妃娘娘都带头隐下了边满归的冒犯行径,世子妃也只说边满归等官兵们的英勇杀敌,并不透露其他,那剩下的几个贴身服侍的丫鬟婆子们都是极聪明的,自然闭紧了嘴巴不会去触霉头。 至于边满归的亲兵嘛,边满归早就连唬带吓的把人整治过了,大家摸了摸自己脆弱的脖子,也不会蠢到把自己以下犯上,藐视皇族的‘罪行’吐露出去找死。 这次一战因为莫元瞻出发前一个多月就开始布置,准备充分,战力较之以往更强,且同样雇了一批江湖好手混在队伍里保护,所以己方整体伤亡情况并不严重。 边满归的二十来个亲兵死了三个,轻重伤了六个,对于这样将近过半的伤亡对比数,边满归很是不满意,准备回去雪峰大营后再调整加强训练程度。 至于敌方嘛,那就比较惨重了,单就边满归之前搭讪说过话的送亲队伍就全部交待在这了,其他的还有不少边满归没见过的。再想起那个又逃走的蒙面杀手,边满归恼恨的冷哼,果然是有计划的多路径大规模刺杀,一路上没动静,眼看着明天中午就能入开封府城了,竟然埋伏了一票这么大的! “这一把赌的这么大,后头应该是没啥问题了吧。”卢长海催马跟在边满归旁边,还是有些不确定的抻着脖子远眺,“诶,要不我俩再去前头瞅瞅?” “累了,歇会。”边满归心情不爽。 卢长海碰了个软钉子,想了一圈,可能跟那个手持判官笔的蒙面杀手有关,试探着问:“怎么了?是,跟那个判官笔,有过节?” “过节可大了!”边满归瞬间奓了毛。 看边满归这随时就要爆炸的模样,卢长海下意识勒马稍稍拉开点距离,退而求其次,转而小声去问跟边满归认识最久的佟旺实:“旺实,你知道怎么个情况么?” 佟旺实和余书棠到了雪峰大营之后,跟边满归痛快喝了顿酒,倒还真是知道其中的原由,便示意卢长海附耳过来。两个马首贴着并行,佟旺实跟卢长海低声耳语:“满归人生第一次被刺杀就是那人,逼的满归跟贺知府和柳夫人闹翻啦,他心里可记恨着呢!” 卢长海听完双眉飞扬,见佟旺实食指抵在唇上嘘声,眼睛去瞄边满归,便了然的点点头,拇指和食指捏住在嘴上一划做个封口的动作。 第485章相知故不识 后面的路跟前面一样安稳,边满归大致猜测,那个蒙面杀手应该是大房那边的一个有体面的头目,每次的刺杀计划可能都是由他带头实施的,这次被自己打成了重伤,估计是能安生好一段日子了。 晚上在驿馆休息,边满归去把猜测说给世子爷听,世子爷摇头否决了边满归的想法,并且告诉她,那蒙面杀手就是个拿钱办事的江湖绿林,名叫齐峰,哪边出钱多就替哪边做。他还有个同父异母的老兄在潇郡当差。齐峰刀口舔血赚黑钱,齐老兄在白面上挣头脸,是想沾着两面的墙,哪面风力足就往哪面倒。可如今杀手齐峰和边满归的梁子结的深了,只怕以后不会再同寿亲王这边往来,世子爷也不敢再信,齐老兄也得找个由头弄走,不能留在星谭府了。 之前边满归在白水洞救了寿亲王的事就是那蒙面杀手齐峰给的消息,莫元瞻和寿亲王布的局,就是想不大动干戈的从低微贼匪的身上顺藤往上揪出前宝庆府知府章台这条小蚯蚓,从而把一早就搜索网罗到的贪污受贿的确凿人证、物证一股脑全甩出去,让燕育森那条大鱼没缝隙可逃。 边满归着实吓了一跳,直愣愣看着对面泰然安坐,通体华贵庄重,不怒自威的世子爷莫元瞻,总算是明白了以前贺青昶骂她的“看了几个字,学了点皮毛就敢翘尾巴胡乱布局”的话是多么真实,自己这点子小聪明在心思缜密,顾全大局的世子爷莫元瞻面前,还真是不够看的小儿科。 边满归沉默了很久,又问这次熊营实的事,世子爷只说:“九江决堤事发突然,罪证倒是一直收集着。” 得了这句话,想来决堤的事应该不是世子爷的特意安排,边满归也就释然的把心按回肚子里,麻溜的告辞滚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了。 第二日一早,阳光明媚,沿途风景依旧,临近开封府城的地段就开始有整齐的两排桂花树可观赏,丹桂飘香,扑鼻萦绕,落在肩头、发梢、马背和石板官道上,一点一点的暖黄透白的色彩构成一副自然之美的画卷,令人一扫昨日不虞,神清气爽! 抵达城门永盛门外,有外城巡防营的统领孙铮带队出城迎接寿亲王的王驾,身边是他两个儿子,嫡长子孙佳志、庶二子孙佳勇,皆是像极了其父的勇武,父子兄弟三人站在一处,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好在孙家三小姐是偏像其母孙卢氏多些。 另外,还有寿亲王府四公子莫元煦和一个戴了长帷帽的少女一同伫立城门,等孙铮和寿亲王、世子爷寒暄完毕,莫四公子和帷帽少女才上前行礼拜见父亲、长兄和母亲、长嫂。 只一眼,边满归就认出那帷帽少女是自己心中思念的莫羽寒,可这会众目睽睽的绝不是相认聊天的好时候。于是,边满归便装作若无其事,从不相识,视线飘来飘去,偶尔在莫羽寒身上停留一瞬再立刻转开,来来回回的试探,结果反而更是显得这家伙贼眉鼠眼的,引起卢长海的怀疑坏笑。 莫羽寒自然也是能瞧见正午日光下清新爽朗的边满归,身着棉麻质地的银灰色短打衣衫,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缓缓行来,身上全副武装,背着弓箭,挎着雁翎刀,后腰上绑着她的九曲铁蜧枪和随身携带的猎刀,眸光灵动清澈,虽不及卢长海的气宇轩昂,也不及大哥哥的贵雅威武,四哥哥的玉树临风,更不及身着甲胄的兵士们有男子气概,可就是这样看起来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怪样的边满归,占据了莫羽寒整个心房。 莫羽寒想投进边满归不算宽阔但足够温暖的怀里,想跟她执手并肩的漫步聊天,想看她为自己下厨,想吃她专为自己做的菜...... 但现在,绝对不可以! 她不仅仅是莫羽寒,她更是寿亲王的嫡女,是邵庆县主,亲长、朝臣、官兵、围观百姓俱在眼前,她不可以做出丝毫有损寿亲王府颜面,有损邵庆县主形象的言行。 莫羽寒拢在广袖中的手狠狠一掐虎口,让自己瞬间从痴念中剥离出来,克制自己敛眸不要去看,不要去想,若不是莫四公子小声提醒,莫羽寒差点就要错过给亲长行礼。 莫元瞻看着自家幺妹又变回那个言行规矩犹如悬丝傀儡,无可挑剔到可做标杆的邵庆县主,眼底不由得闪过一丝心疼,微微侧身,视线悄然滑过身后护卫队里的边满归。只见那一惯来跳脱不羁,不喜束缚的家伙竟然转了性子,站得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把腰背挺得板直,若不是那小眼神一阵~一阵~的飘忽,莫元瞻都险些要怀疑边满归是不是被人夺舍了。 见边满归肯为了自家幺妹改变,莫元瞻心里的气又稍稍消解了些许,特意点了边满归的名字,把那正悄摸溜偷看佳人的家伙唬了一跳,作贼心虚的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声:“到。” “过来。”莫元瞻暗里翻了个白眼。 边满归不敢耽误,大步迈过去,在莫元瞻身旁两步处站定,不能像小媳妇那样忸怩,那就昂着脑袋颇有气势的望天。 -------------------- 作者有话要说: 解密时间:其实也就是填个小坑啦,诸位还记得我在426章提的小问题咩~这章有答案哟~ 第486章暗戳戳滴~ = 第486章 “这是雪峰大营的边满归,圣上亲封了卫安校尉之爵,孙统领应当见过一面的。”莫元瞻明面上是再给巡防统领孙铮做介绍,实际上是给自家幺妹创造近距离说句话的机会,“这回入京路上不太平,多亏了她一路拼死护送。” “是见过的,下官瞧着就觉得顺眼舒坦,哈哈哈~小伙子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呐!”孙铮是个身材高大魁梧,敢言直谏的忠厚武将,宽大厚实的手伸过来重重在边满归肩头鼓励性的拍了拍,边满归只感觉肩上一下子扛住了一满麻袋的石头。 “哈,哈哈,下官定承您吉言!好好努力,保家卫国!”边满归勾起已经锤炼的惯熟的公式化微笑,向孙铮抱拳说着‘豪言壮志’。 孙铮能做到朝廷三品大员的位置,岂会是耳聋眼瞎的?一眼就瞧出来边满归那看似老实听话的面皮子底下还藏着一张野性不羁的小脸,却也不去点破,觉着小家伙确如妹夫,忠勇伯卢宏邦形容的,有点意思,虽说长相一般不算出众,一张葵花籽的脸还没自己一个巴掌大,身形也是比一般男人瘦小些,倒好在一双清亮亮的眼睛瞧着人挺精神机灵的,不知道自己那个性子鲁直的三闺女能不能架得住。 莫羽寒接到长兄的眼神示意,这才敢侧身面对边满归,强摁住心头悸动,隔着一层朦胧的帷帽纱帘和六步行距,借家人之名向她敛衽福礼,算是见了面,说上了一句话:“得大哥哥所言,卫安校尉生死护卫,有恩于吾家,邵庆在此深谢校尉!” “不敢,不敢,这是下臣应当尽的本分。”边满归先是一愣,随后抱拳深鞠躬到地回礼。 外人看来边满归规矩守礼,实际上,莫羽寒低着头从纱帘透开寸缕的接缝中与边满归遥遥对视了一眼,就瞧见那坏人一双眼睛七上八下的胡乱转动了一气,分明是在故意逗她! 事出突然,莫羽寒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来,赶紧抬手掩唇假借咳嗽遮拦过去:“噗…咳咳,咳咳。” “幺儿,身子不舒服么?”寿亲王离得近听见了,忙关心小女儿。 “嗯,可能,吹了风吧。”第一次面对父王撒谎的莫羽寒羞愧的满脸通红。 莫元瞻和莫元煦这两同胞亲兄弟倒是思虑一致的各自悄然睨了那‘安分’的边满归一眼,默然不语。 见邵庆县主身娇体弱,寿亲王就不愿再多耽搁,孙铮也有眼力的赶紧开道让大部队进城。莫羽寒登上后面世子妃廖华韵的马车,边满归上马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看小姑子那想看又不敢看,强自镇定又抓心挠肝,甚至抿唇闭目自我催眠的娇美小女儿模样,廖华韵好笑之余不由得思绪飘远,遥想起了当年莫元瞻身着大红喜装,骑着健俊白马,行在十二人抬的大轿前,而自己则是突破礼教小心翼翼掀开大红盖头的边角,借着喜轿帘子的缝隙去偷看新郎官时,好巧不巧竟然和有所感应似的回头看来的新郎官对上了视线,两位新人皆呆愣住,但见对方眸中笑意逐渐扩大,自己便又羞又喜的赶紧缩了回去正襟危坐的那一段女儿家往事。 “哎呀~我好久不曾看你大哥哥骑马的模样了。”廖华韵眉眼含笑,状若无意的掀开一角车帘,向对面惊讶的莫羽寒笑道,“幺儿,过来瞧瞧,是你大哥哥好些,还是你四哥哥好些?” “大嫂嫂?”莫羽寒一时发愣,继而明白了廖华韵的用意,便感激的看她一眼,依言坐去廖华韵身边,挨着她一道去看外面的人。 许是不适应长时间保持着那么板正的姿态,那人正难耐的在马背上偷摸扭着身子,恰被莫羽寒瞧了个正着。莫羽寒掐着虎口险险忍住,只得体的微笑着,说:“大哥哥威武,四哥哥俊逸,各有各的好,幺儿选不出来。” “嗯~老四的儒雅就留着你的四嫂嫂吧,我还是守着你大哥哥的硬朗好了。”廖华韵目光情深似海,直直的落在莫元瞻挺直的后背上。 似有所感,莫元瞻回过头来,夫妻对视,一如当年迎亲之时。那一回莫元瞻守着迎亲礼数,到了洞房花烛才笑说‘如芒刺背’,被廖华韵嗔怒掐了一通。 今日这回,莫元瞻一转马头,从前头退了出来,慢慢来到妻子窗前,笑问:“可是闷了?” “瞻郎,妻,想吃梅菜扣肉饼子。”廖华韵调皮的眨眨眼,自然的向丈夫撒娇。 “好。稍待,我去买来。”莫元瞻不动声色地顺着妻子眼色瞄了眼垂首敛眸假装自己不在的幺妹,梅干菜扣肉饼子是莫羽寒爱吃的零嘴,廖华韵喜欢吃栗子酥。 转而再调缰绳,过去边满归身边,丢下一句“跟我来”就控马离开了大部队。 “啊?什么鬼?”边满归一阵迷茫,下意识去看莫元瞻刚来时的方向,更加遥远的四目对视,一触即像被火苗烫着般互相极速逃开,不敢再轻举妄动,老老实实催马跟上了快要走远的莫元瞻。 卢长海四下打量,锁住世子妃那边匆匆放下的窗帘,摸着几天不修又冒出青芽胡茬的下巴,心里暗笑:里头有故事! -------------------- 作者有话要说: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8 0 8 0 t x t . c o m 哟吼吼\\^O^/~跟边满归这八卦小能手待过的人,都学会了一句“有故事!”你呢?学废了吗? 第487章 暂未得老圣人传召,寿亲王一行人先去往护国山庄落脚,来的不早不晚,前头已有两家外地就番的亲王到了,午膳便三家相约一道用膳。 莫羽寒路上才吃过梅干菜扣肉饼子和栗子酥,这会并不觉得多饿,只安静的陪坐着,执了筷子慢条斯理的不时吃上一口菜,或是抿上一口酒。 王妃娘娘细致入微,见小女儿胃口不佳,有些担心小女儿的身体,餐后便着邬妈妈悄悄去询问了侍雪,随时准备给小女儿送些清口松解的吃食去。 邬妈妈问罢,回道:“娘娘不用过度忧心,寒姐儿今年心绪开阔了不少,身子也健康多了。路上世子妃嘴馋,呵呵~向世子讨了零嘴,寒姐儿也一道吃了。有梅干菜扣肉饼子和栗子酥,应是不饿呢。” 王妃知道了,安下心,微笑道:“梅干菜扣肉饼子是幺儿从小爱吃的,哪是韵儿馋嘴呀,是帮幺儿讨要的罢了。” “是呢。”邬妈妈跟着笑得慈爱,扶着王妃慢慢走着消食,“寒姐儿喜爱什么总是羞于启齿不与人说的,世子妃心细如发,这不,刚又从外头买了几屉豉汁凤爪、金钱肚并流沙包送去呢。多年来姑嫂和睦,阖家平安,娘娘真是有福呢。” “这孩子正餐不好好吃,也不知随了谁的。”王妃娘娘一阵好气又好笑,摇了摇头回房午憩。 边满归原本是住在护国山庄的外围,跟亲王家的护卫府兵一样,只不过她有个忠勇伯家的嫡子做哥们儿,又身有功名爵禄,所以当卢长海来向莫元瞻申请,邀请边满归去卢家客居时,莫元瞻就准了。 于是乎,边满归午膳刚找了个西越郡的越菜馆子准备吃一顿新鲜,就被卢长海拉走拽到忠勇伯卢府跟卢宏邦、卢长海、孙铮、孙佳志和孙佳勇同席了。 “毅安呐,就当是自己家,不用客气,尽管多吃些。”忠勇伯卢宏邦很是和气的让边满归坐贵宾上座,挨着主位,还亲自给她倒了一杯酒,笑道,“我也是才知道,这酒竟然你自己酿的,小小年纪有不少的好手艺,真是再好不过了。我家这个小子,被我家老太太宠坏了,你正好替伯父好好教他。” “卢伯父,朝宗武艺非凡,文采更是在我之上,从小培养起来的,又有军事世家的孙伯父教导行军打仗的事,我不过是山野陪着玩罢了。”边满归端着酒杯,真是重千斤呐。 一句话夸了两家人,卢宏邦和孙铮面上有光,心里更是欢喜。 孙铮坐在卢宏邦另一侧,三代戎马方才辉显今朝,实在是不容易的,心里一时感慨万分:“诶~小娃子不要去管旁人说的什么出身,你是个有本领的后生,功名利禄皆是你自己挣来的,不用过于谦虚!” “算不上谦虚,我就说的实话,步箭我敢自称一声厉害,可弓马合上就差远了。还是朝宗帮我,陪着我练,现在比以前长进好多了。”边满归笑眯眯的,离座站起来,酒杯举着碰了一圈人,诚恳地说,“承蒙卢伯父和孙伯父不嫌弃,孙家二位哥哥又俱是精明强干,我一个孤身小子,以后前路漫漫,还请多多关照我啦!” “好好好,你这个后生说话坦荡,不藏不掖的,我喜欢。”孙铮自己就是敢说敢做的性子,自是也喜欢跟说话直白了当的人家往来。 卢宏邦宦海沉浮快三十年,也是看腻了那些拿腔作势的,碰上个明明满身都是刺却懂得何时收,何时放的边满归,觉得甚是新鲜有趣:“毅安贤侄,你既同长海是哥们儿,也就是我们的侄儿,说不准以后还能成为一家人,呵呵~自是要互相帮衬照顾的。” 边满归当下并不明白这个“一家人”的深意,反正看卢宏邦和孙铮打眼色笑得那么暧昧的样子,边满归直觉有些不妙,可这会也不好就问的,便打着哈哈喝了那杯端了好久的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边满归凭借着常年累月锻炼出来的嘴皮子功夫,成功的跟卢、孙两家父子们打成一片,一个个都被边满归的漂亮话灌的酩酊大醉,连从小军营里长大的孙家两个儿子都没扛得住。 说起孙家两个儿子,孙佳志和孙佳勇,虽是嫡庶不同,但孙佳勇的生母原就是孙卢氏从小长大的陪房大丫鬟,很有主仆旧情,生了庶子,抬成了姨娘,不到两年就病故了,是以孙佳勇是养在孙卢氏这位嫡母屋里,是跟只大半多岁的嫡长子孙佳志一块长起来的,两兄弟很是亲厚要好。对家里最小的嫡出三妹妹也是极为宠爱的。 然后,边满归就琢磨出了卢宏邦那句“一家人”的意思,孙家跟卢家是姑舅亲戚,卢长海是边满归哥们儿,孙家父子三个酒席上总有意无意说起家里最小的那个女娃,怕不是想说亲事吧?孙家的三小姐,可不就是莫羽寒的闺中密友,孙佳蕊么! --------------------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请细品~ 第488章这是,相中了! 下午,不用当差的男人们都在卢府呼呼大睡,边满归只后悔自己怎么不也醉了算了,也省的现在要坐在后院正堂里,独自面对忠勇伯爵府老夫人,也就是秦老太太;和忠勇伯爵夫人卢李氏;以及巡防统领孙家夫人,卢家嫡长大姑奶奶,孙卢氏,这三位女眷长辈了。 “哥儿今年几岁啦?” “回老太太,我今年十八岁。” “好好,哥儿是猎户世家的,想来,制皮货的手艺定是极好的。” “祖传下来的,倒也能供我吃饱饭。” “听说,哥儿是考了潇郡的武举解元?” “我是运气好,正巧读到那篇《三十六计》。” “呵呵~哥儿谦虚了,定是超过旁人的发奋努力才这么出挑呢。” “还好,还好,就是读书时总犯困,那吊绳扯的头皮生疼。” “啊呵呵呵~哥儿是肯用心下苦功的,不像我那泼皮孙子,被老婆子我宠坏了。” “朝宗为人正直忠义,定是老太太、夫人和姑妈以身作则,平日里就教养的好!” “呵呵呵~母亲,安哥儿怕不是个小机灵鬼呢!”旁坐的孙卢氏连带着被夸了,心里一阵愉悦,忙拿了两碟蜜饯和糕点叫丫鬟送过去,打趣地说,“真真是叫人喜欢的,快用点零嘴,再看看到底是蜜饯甜呐,还是你这小嘴甜。” “哈哈哈~你也惯来是个顽皮的。”秦老夫人心情爽利的大笑起来。 忠勇伯爵夫人站在秦老夫人身旁侍候婆母,也笑道:“母亲,姐姐性情爽朗,端庄大气,贤良孝敬,那可是多少人家都羡慕不来的。” “嗯哼哼哼~老二媳妇,你就别帮着你大姐姐说好话了。”秦老夫人笑着拉住忠勇伯爵夫人的手,指了指女儿旁边的位置,让忠勇伯爵夫人去座,“说过多少年了,没有外客就随意些,咱娘俩间不要那么多规矩。去,坐着去,也学着躲躲懒不是。” 边满归嘴里嚼着蜜饯,只觉得滋味很是不错,再看戏曲似的看那母女、姑嫂、婆媳三个女人之间的互动,又觉得没啥意思,友睦孝怜,都不是装出来的面子工程,让一心以为有场活的后宅话本可看的边满归好一阵失望,一度很想赶紧去高莘家里瞧瞧,见识见识她说了好多年的婆媳打擂台,妯娌抢铺面,宠妾灭妻,嫡庶颠倒的盛况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不过也是生不逢时,高莘前几年竟然跟边满归说,她那闷声老爹突然灵光一闪在高家里猛地发了一通大大的脾气,说服了高家老太爷和老太太,请了个当时高居庙堂的一品大员,如今已故去的大官人仲裁,把依附祖上吃空饷的堂伯叔父和堂兄弟们一股脑全都清分出了祖宅,自家一支的不论嫡庶也通通移出了祖宅,每户都派好了对应的营生,互不干扰,自谋生计。乱糟糟了五六十年的高家终于重现朝晖,高家嫡脉手里紧握着的凌涯阁没了旁人的搅和,就发展的更加稳健了! 边满归脑子里还在想着高莘说过的八卦往事,那面秦、李、卢三位女眷早已经说完了家话,秦老夫人唤起边满归的名字问:“安哥儿,你年少有为的,边氏族里面,或者母家可有族亲长辈给你说过亲事呀?” 来了,来了,来的好快! 边满归暗暗一惊,赶快咽下嘴里的糕点,平常心地说说,“我爹娘一辈子就住在硕东山里,也不常走亲戚,边家族里面好多人我都不认得了。我娘孤身嫁过来的,所以外祖家那面的人口我也没见过。” “可怜的孩子。”秦老夫人有些抱歉,又添了几分怜惜,对老老实实坐在客座列排首的边满归越看越觉着合眼缘,便接着问,“那,安哥儿可有心上人?” “当然…没有啦!我常年在山里,这一年又多跟一群大老爷们打交道的,身边没什么女子。”边满归刚想实话说有,忽然脑中警铃大作,莫羽寒要文武招亲的计划还没开始呢,她是要去夺魁的,若是现在只是为了推拒孙家三小姐就暴露了心事,又不可能把莫羽寒的名字说出来,那以后文武招亲有了心上人的她还怎么去?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所以念头急转,半真半假的说了些。 孙卢氏见边满归霎时间脸色急变,只当孩子年少忐忑,便一脸无奈地劝道:“母亲,您缓和点说,可别把这么好的孩子吓跑咯。” 秦老夫人不虞的瞪了女儿一眼,嗔恼道:“你懂什么,好孩子就是要早早相看,不然就被旁的人家挑去啦。” “姐姐,母亲说的是呢,安哥儿如今年岁正好,人品又贵重,自是不缺一门好姻缘的。”忠勇伯爵夫人别有深意的笑着看了身上的卢家大姐一眼。 -------------------- 作者有话要说: 边满归嘚嘚瑟瑟:“我如今年岁正好,人品又贵重,自是不缺一门好姻缘的。” 莫羽寒睨了一眼八爪鱼似的某人,冷笑一声:“爪子撒开。” 边满归硬气地说:“我不。邵庆县主钓鱼,只有我能上钩!” 第489章回忆 忠勇伯爵夫人卢李氏,李鸥,从族姐,也是大女婿戴宇轩的母亲李鹭那可是听说过小道消息的,这边满归虽是年幼时没了父母,可还结拜了一位义姐柳毓。柳毓自身是聚源镖局的姑小姐不说,她丈夫贺青昶身后的贺家也是不容小觑的。难保这二位义姐,义姐夫没给边满归相看好人家。 “安哥儿,你别介意,我家老太太年轻时是急公好义的女侠客,年纪渐大就转了性子,好给小辈们张罗姻缘了。”忠勇伯爵夫人确实也怕太急切把边满归吓着,便柔柔一笑,温声细语道,“安哥儿一路护送寿亲王爷和王妃进京想必也累了,午膳又喝了不少酒,应该去好好歇息睡一觉。长海跟安哥儿情同兄弟,早早叫我在他院里都置办好了,安哥儿只管放心住下就是。” “对对对,看到你这孩子啊,老婆子我心里喜欢的都忘了这事了,好孩子,你快去好好休息,舒舒服服睡一觉,晚上用了晚膳,再来奶奶这吃果子。”秦老夫人赞赏的看了一眼提醒她的儿媳妇。 边满归本是不介意和七大姑八大姨闲聊唠嗑的,可如今心里有了人,就怕被人问一句姻缘的事,是以老早就想溜之大吉了,正瞌睡就有忠勇伯爵夫人送来了枕头,当然是暗藏高兴的做出一副困顿的模样,起身拱手道谢:“好。既然老太太和伯母们体桖,那我就去大大的睡一觉啦。” “去吧,去吧。”秦老夫人笑着挥了挥手。 孙卢氏和善的点点头,忠勇伯爵夫人起身点了个小丫鬟送边满归去卢长海的小院落休息。 边满归前脚刚出正堂的门,就耳朵灵光的听到里头孙卢氏问:“弟妹,你刚给我使眼色,是想说什么?” 忠勇伯爵夫人小声的如是说:“他家里没了血亲,可还有位义姐,是聚源镖局的姑小姐柳毓,她夫君是宝庆府知府贺青昶,万一他义姐相中了哪家的姑娘呢?咱们还是问一问清楚妥当些。” “正是呢。”秦老夫人话语里满是对儿媳妇的满意,“还是你们文学世家的考虑周全些,我们娘俩都是武将家出身的,十几年里多亏老二媳妇你提点看顾着。” “对着呢,我家老爷也常夸弟弟娶了位极好的夫人。”孙卢氏笑言。 忠勇伯爵夫人立马就说:“那我可得要伯爷去好好说说姑老爷了,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合该用掸子打醒才是!” “哈哈哈哈哈~说得对,说得对~”秦老夫人又是一阵开心,屋里三位女眷欢声笑语,这般融洽的关系不知多少人家都会羡慕的。 起码听了这一耳朵的边满归就挺向往的,不由得起了个念头,要不要抽空回趟边家村去认认亲戚呢?然而不过转瞬,边满归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老七,婆娘死了就回来村里住吧,三哥再给你找一个年轻些的。” “老七啊,你怎么还是这么犟呢!把这崽巴坨过继给你九弟屋里,又能去上学堂,你也能再说门亲事,干啥要不得?” “七弟,不是做大嫂的说你,那婆娘逃难来的,不肯给人做小就哄起你跟她搬到外头去住,一年到头也捆起你不准来村里,真是要不得的咧!” “七哥,我也是才嫁来边家没两年,可一面都没跟那个七嫂见过的,是真的不好。对崽巴坨更是不好咯。” “老七,你家也没得个女人,这串珍珠链子给我婆娘戴几天噻。” “七叔叔,侄女结婚借这个玉簪子用用可以不?” “七弟,这个银镯子……” “咦,这个是我娘和我爹一对的银镯子,二伯娘,你说,我娘会不会把魂魄寄宿在上面啊?” “二嫂子,我家就只剩下这么一件了,日后还要给安坨媳妇的。” ………… “满归,你爹在底下肯定不放心你的,跟九叔回家吧。九叔家里没有孩子,会把你当自己儿子的。” “满归啊,听大伯的话,跟你九叔回去吧。” “满归,你一个半大的孩子留在山里多不安全呐,不是二伯娘说你,快,乖乖的跟你九叔回家。” “满归……” “大伯,六伯前两天在外头那个娘子不是刚生了个孩子吗?给九叔从小就养不是更亲么?” “你,你,你个野猴崽子,你胡说啥呢你!” “难道我看错了?不是六伯的,那就是,三堂哥和隔壁村俏寡妇的?”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臭小子你到底干了什么?” “爹,你被听这小野崽子胡说呀!野崽种,你乱说什么你!” “三堂哥你别打我,我不说了。大伯,你别生气,可能,可能是我记错了?看错了?”“好你个狗崽子,你还敢威胁你弟弟了你!” ………… 头痛欲裂~头痛欲裂啊! 边满归浑浑噩噩的从梦境里醒来,锤了锤像是涨发了一圈的脑袋,许多年没再做过这样的梦了。此刻,边满归满定了定神,心只坚决了一个念头,决不能让寒宝宝沾染一丝丝的污浊麻烦! 第490章 边满归这头睡得不踏实,莫羽寒下午在护国山庄里待的也不太开心。 倒不是莫羽寒见到家中亲人不开心,也不是宫里传召要去宫里晚膳不开心,而是晚膳时要见一个人,这个人是很有可能对大邑朝产生威胁的人,不可轻视怠慢。但,莫羽寒不想去见,所以不开心。 华丽的马车微微轻晃,夕阳余晖间或透过窗棂和纱帘洒进来,零零散散地落在莫羽寒的如云青丝上,王妃娘娘半阖着凤眸缓缓看过来,只觉得眼前之景,温馨而美好。 “幺儿,因何闷闷?”王妃娘娘轻抬玉臂,摸了摸小女儿褪去婴儿肥后有些尖尖的下巴,怜爱的关切着。 凉凉的指尖比之自己更甚,犹如夏日炎炎时碰上了一块冰,莫羽寒抬眸与母妃对视,伸手将母妃的手拢到自己温温的袖子里,贴着一截小手臂放好,这才有些撒娇地说:“母妃,幺儿不想见那位匈戎汗国的王子。” 对于小女儿忽然却又自然的依赖,王妃娘娘略略一愣神,随之心中欢喜欣慰起来,柔柔的微笑着,用另一只手整理了一下小女儿的发饰、领缘,宠爱地说:“那,我家寒宝宝,想见哪位呀?” “母妃~您,您说什么!幺儿,才没有想见谁呢……”莫羽寒面上羞红一片,把母妃的另一只玉手也捉进了自己的袖子里贴身放好,若不是知晓王妃并不清楚自己与安坨之间的关系,这会定是要吓得跳起来了。 小女儿家的心思,说好懂也难猜,说难猜其实也是简单,王妃娘娘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把自己双手‘捆住’的小家伙,一时感慨:孩子长大了,藏的心事也越来越多了呢。若非身份,确为良配,天意弄人呐。 王妃暗叹,轻将双手收回依旧交叠在腿上,手并未暖,可心里暖和,凤眸微动示意女儿坐到自己身边来,以为母妃生气了的莫羽寒立刻一喜,优雅的换到母妃身边,挨着肩坐下,光亮将母女二人碰在一处的肩膀晕染上金黄耀眼,静谧不语,已是幸福。 进了皇宫正外宫门天佑门,就下了马车,女眷又分别乘坐青布小轿跟着男丁过端门、金水桥、泰平门,拐弯过了西面的福门,就到了赐用晚宴的斓光殿,一路上皆是走的西侧门、桥,用了约一盏茶的功夫。 莫羽寒进殿看着满殿或坐或站,或三五成群,或二三一簇的到处可见的宗室男女,耳边嗡嗡作响,登时就头昏脑胀起来,实在是不太愿意凑过去跟王公贵族家的堂兄弟姐妹们交流,便有些神色恹恹的端坐着。 可惜,自打玥华县主被老圣人罚去守皇陵了之后,莫羽寒这位正二品的邵庆县主就成了最炙手可热的,哪里能够躲清闲?平日里因为在弘文馆修学不便打扰,休沐日要么深居芜泉别院不出,要么就是卢、孙家的小姐护在左右,根本没有亲近交流的时机,今天这么大好的机会,有心人自是不会放过。 “好啦,好啦,邵庆县主今日亲去城门迎接寿亲王时就吹了风,正不舒服呢,你们就不要多打扰了。”就在莫羽寒撑起精神应对时,一个极为悦耳的声音传过来,莫羽寒侧首去看,是辽东郡理亲王的嫡女,丹平县主,莫羽妩。 “丹平县主金安。”一众王公贵族家的小姐大多都是乡君,或是没有品级的,见了来人都纷纷自觉让路。 “羽妩姐姐金安。”莫羽寒倒是不介意跟这位开朗大方的堂姐聊天。 “羽寒妹妹金安。”相互行礼之后,丹平县主亲切的握了下莫羽寒的手很快就放开,蹙眉道,“今午膳时在席上就见你用的少,现在手又是这样凉沁沁的,若是不舒服,就该告假休息才好。” “姐姐教训的是,妹妹记下了。”莫羽寒浅浅一笑。 丹平县主皱了下鼻子,不再说她了,转身对其他人说:“邵庆县主确实身体略有不适,大家要不就散了,让邵庆县主好好静坐一会吧。” 有丹平县主这句话,大家也就都不好意思再装作看不到莫羽寒精神不济的样子再围在这,掩住不甘和不爽,互相笑着,应和着慢慢的散开了。 “多谢羽妩姐姐替妹妹解围。”莫羽寒心头一松,如蒙大赦,微笑着给丹平县主福礼道谢。 丹平县主赶忙扶起莫羽寒,不在意地摆摆手,笑道:“这没什么,我也不稀得应付这种场合,将心比心嘛。”然后又想起来什么有趣的事,凑近些,笑道:“下午我跟佳蕊打马球时,忠勇伯家一位妈妈急匆匆跑来把佳蕊捉回去了,听说是卢小伯爷带了个朋友回来,想给佳蕊做媒呢。” 第491章别国王子 乍一听丹平县主的话,莫羽寒刚想替孙佳蕊高兴,忽然就想起,卢小伯爷带回忠勇伯爵府的朋友,不正是边满归么!这…… 莫羽寒悄悄掐住虎口,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泄,敛眸平复心中惊惧,再抬眼真挚的缓声道:“佳蕊为人正直爽朗,谁能得妻如此,也是幸福的。” “可不是,我也这么觉得。”丹平县主与孙佳蕊玩耍的近,也喜欢孙佳蕊的性情,“不知道卢小伯爷带回来的这个朋友靠不靠谱啊,可别耽误了我们佳蕊的姻缘。” “既然会将佳蕊叫回去,应该是见过了父母长辈的吧。”莫羽寒饶是心口一阵闷闷的钝痛,面上仍旧清冷着不敢丝毫表露。 丹平县主一经提醒有恍然大悟之态:“也对啊~还是羽寒妹妹心细,思虑的周全。明日廿四,你们要回弘文馆吧,羽寒妹妹,你定要好好盘问她一番呢!” 莫羽寒口中发苦,一时之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人群中发出碰撞及惊呼之声,莫羽寒寻声看去,有一队十来个身着匈戎汗国服饰的男女正要步入殿内,门口的禁军卫兵有一个狼狈的倒在地上,另几个站成一排弧形封住通道,对匈戎汗国之人持矛肃立。只听其中一禁卫兵道:“请贵使团服从我朝禁令,将随身兵刃卸下。” “哼,放屁!”使团中有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手握弧形马刀,冷笑道,“我们匈戎人,跟女人睡觉的时候马刀都是不离身的,你们算个什么东西敢叫我们卸下兵刃!我呸!” “哈哈哈哈~”匈戎使团里有不少男人大笑起来。 “请贵使团服从我朝禁令,将随身兵刃卸下。”禁卫不带一丝感情的重复一遍。 匈戎使团里不少男女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大肚男人更是把马刀抽出了一半,被为首的青年拦住了:“查克牙,不要动蛮力,我们匈戎男人的马刀有时候也是可以解下的。” “对,王子说得对。”大肚男人没反应过来,但青年身边的另一个少年马上接上,一双枣核大的眼睛往殿里胡乱打量,飞快的转悠了一圈,随意指着一个身形容貌都算是上乘的少女,高傲地笑道,“就你了,快来给我们勇猛的呼顿王子解下兵刃。” “你放肆!”被点中的少女也是一名县主,哪怕品级不如莫羽寒那般荣宠,却也是从小在京城养尊处优,千宠万爱的长大,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当下就怒目冷斥起来,“来人呐,将这帮无礼狂悖之徒轰出去!” 枣核眼少年立时趁着势头叉腰大叫起来:“我们草原上的男儿向来自由自在的生长在马背上,你们邑朝自诩大国,我们呼顿王子是你们最尊贵的客人,你们却小气成这样,连客人都不好好接待吗?” 在双方要展开口水大战时,呼顿王子不屑冷笑,一张英俊的脸棱角分明,有着一双漂亮幽深的灰蓝色的眼睛,忽然锁定住一个人,远远的抬手一指,不容拒绝地说:“你,你来给本王子解下兵刃。” “尼鲁温?呼顿,你说什么!”被指中的丹平县主一阵冒火。 呼顿王子嘲讽的说:“哼,一年多不见就耳朵聋了?那本王子就好心在说一遍,莫丹平,就由你来给本王子解下兵刃。” “你想的美!”丹平县主脾气火爆,头脑一热就要冲动的撸袖子去打人。 不想招惹是非早已侧身避到柱子后的莫羽寒心中无奈一叹,忙疾步而出,拉住丹平县主。匈戎使团本就是故意激怒惹事,可不能中计先给了对方礼仪不当的把柄。 “羽,邵庆,你别拉着我呀!”丹平县主好在还没完全气昏头,紧急的把莫羽寒的闺名收住了。 莫羽寒顾不上自己不太与人过于亲近的别扭,凑过去耳语道:“他们故意挑事的,自有大臣或接待御史处理,我们只安静不理就是了。” 丹平县主听了莫羽寒的话心里很是不爽,但对方这次是打着友好来访的旗帜,特意带着厚礼来参加老圣人的万寿节典礼的,确实不好这样就闹起来,实在难看不说,也给老圣人和大邑朝丢人。于是丹平县主听了莫羽寒的话,狠狠地瞪了殿门那边的呼顿王子一眼,乖乖跟莫羽寒退远了些,不再搭理了。 谁知匈戎使团里的人还没说什么呢,邑朝这边的瑞亲王妃就无端跳了出来。 只见瑞亲王妃腆着日益扩大的圆脸盘子,走到大殿中间,貌似一脸和气地笑道:“哎呀,呼顿王子是草原上冉冉升起的太阳,自然是我们大邑朝的尊贵客人,我们大邑朝是礼仪之邦,理当尊重匈戎汗国的传统,既然如此,那就由我朝最清丽的月亮来为呼顿王子解下马刀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中好几个名字中间的?,其实是一个点,就是外国长长姓名当中的那个书写的圆点,不知道为什么显示不出来呀……还有,这个是姓在前,名在后的习俗。 第492章 此言一出,斓光殿内众人无不变色,放在以前,瑞亲王妃说的一定是自家的玥华县主,可玥华县主却在皇陵受罚,那么,在场人中能被称之为‘最清丽的月亮’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下意识的,邑朝诸人将目光齐齐投射到了非其莫属的莫羽寒身上,毕竟,在场的女眷里,除了已婚的王妃和公主之外,只有莫羽寒的品级最高了。 真是不惹麻烦,麻烦找上门的典型案例! “哦~莫丹平,还是你呀。”可能是丹平县主和莫羽寒站在一处,且莫羽寒又刻意的侧身避开了匈戎使团赤果的探寻视线,所以呼顿王子误会了。 莫羽寒眨了眨眼,虽然觉得时机不对,但总觉着好笑,这两人之间一定有故事。遂拍了拍想打骂回去的丹平县主,悄声问:“羽妩姐姐,他跟你到底什么过节?怎么总盯着你呢?” “你怎么知道的?我小时候偷溜出去玩,打掉过他一颗牙。”丹平县主有些惊诧的看着莫羽寒,两个人低声咬耳朵,“你不知道,他很可恨的,带一队人马欺负我们边境的农户,糟蹋庄稼和女子,我实在看不过眼,就狠揍了他一顿。” 听了这话,莫羽寒了然的点点头。 “王子误会了,不是丹平,我朝唯一的一位正二品的县主,邵庆。”瑞亲王妃持续补刀,不仅如此还快步走了过来,想要去拉莫羽寒,“王子,你看看,我朝邵庆县主容貌清丽,气质出尘,可不就是那天边的月亮么?配王子这样的太阳,岂不正好?” “大伯母!”莫元瞻哪里能忍自家幺妹这般被人挑唆利用,大步流星的跨过去,抢在瑞亲王妃前把丹平县主和莫羽寒二女都牢牢挡在自己身后,冷笑着说,“大伯母,小妹身体不适,可别过了病气给大伯母。至于呼顿王子的马刀,还是请贵匈戎族女子自行解下吧。” 话音未落,呼顿王子就阴冷冷地接上:“莫元瞻世子,真是好久不见了!” “王子好。”莫元瞻面无表情的抱拳打了个招呼,随后转身对诧异的莫羽寒小声道,“幺儿,你等会就跟凌欣公主出宫去。” 莫羽寒皱眉不愿:“不妥,我若提前离开,会给家里惹麻烦的。” 莫元瞻欣慰一笑,说:“你是凌欣公主带走的,家里没有办法阻拦。” “大哥哥……”莫羽寒哪里肯这样丢下家人临阵脱逃。 “莫元瞻,说完了吗?叫你妹子过来给本王子解刀,让本王子看看,你们大邑朝的清丽月亮能长成什么样子?有你母亲好看嘛?”如果说之前是小孩打闹,现在的呼顿王子明显散发出仇恨! “欺人太甚!”这样刺耳的话成功的让莫羽寒愤怒了,素手握拳也是一副要冲出去打人的架势,丹平县主吓了一跳来不及拉住莫羽寒。好在还有莫元瞻在旁边,猿臂一举,长袍大袖既挡住了幺妹的行动也遮住了半张俏颜,只堪堪露出一双圆敦清灵的杏眸,此刻正燃烧着愤怒的火苗,灼灼其华,使人视之难忘。 “呵~很漂亮的一双眼睛!”呼顿王子眼神很不错,不仅看清见了莫羽寒的眼睛,还远远的抬手指了指安坐案前的寿亲王妃,笑得十分暧昧,“果然是邑朝第二美人生出来的孩子,只可惜,嫁的男人不行,好好的一双凤凰美目变圆了,就连长生天也会觉得浪费的!” “你……”莫羽寒磨着后槽牙,真是恨不得给他个一剑穿胸。 殿上其他的人免不了窃窃私语起来,寿亲王一脸铁青的移座把妻子完全护在身后,不再给匈戎使团那方看见,莫元煦长身而起,走到莫羽寒身边,用两块手帕子在莫元瞻的袍袖后替莫羽寒将脸遮了起来。 至于凌欣公主么,虽然不乐意听这匈奴小子口出狂言,但却十分认同他后半句话中的半句,凝着王妃娘娘并微微点头,随即就被王妃娘娘斜斜的警告着瞪了一眼。 莫羽寒不解的皱眉盯着四哥哥,莫元煦温润而笑,隔了袖子拉着她的手腕回到座位,朗声道:“人遭恶犬狂吠,可棒打之食其肉,又何须自降身价理论之。” “闭上你们的鸟嘴!你们几个不长眼睛的东西说谁是恶犬!”叫做查克牙的大肚匈戎人似乎还了解一些邑朝常识,官话说的不错,拗口的古言也能听懂,就是恶狠狠的推了某个禁卫一把的行为以及嘴里的话都很不文明。 禁卫们立刻后退两步,朝匈戎使团亮出长矛大声喝止:“请贵使团服从我朝禁令,将随身兵刃卸下!否则视作恶意冲撞,将依照我朝律法收押审讯!” “我看你们这帮孬种谁敢!”查克牙‘唰’的拔出锋利的马刀,几个匈戎人紧跟其后也拔出兵刃。 场面一时变的焦灼起来,呼顿王子也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高凸眉骨下的那双灰蓝色满是愤恨的死死盯住莫元瞻,仿佛草原上饿了许久的饿狼一样骇人。 莫元瞻漠视的回座,全不把骚乱放在眼里。 第493章挑衅 “查克牙,不可以放肆,收起你们的马刀!”殿外,传来一个恼怒的声音,另一队七八人的匈戎团队赶来。 为首的人孔武有力,左脸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匈戎人看到他,都左手握拳扣在胸口给他和另外两个少年人行礼:“拜见察富东首领。拜见马尔铁赤少首领。拜见木那塔小贝勒。” “那个左脸有伤疤的是弥纥部族少首领,克烈?察富东,比大哥哥大了五岁,战场上对战过的。是个英勇豪迈的汉子。那个二旬年纪的是柔夷部族首领的儿子,乞颜?马尔铁赤。此人很是聪慧决断。这两个大部族日益繁衍强大之后,已经不太愿意再屈居于匈戎部族之下了。”莫元煦小声给满眼忧色的莫羽寒解释,也不吊文袋子了,快速道,“最后那个十五六岁的是狄巫部族首领的小儿子,冒术合?木那塔。他的胞姐是匈戎汗国大王子的妻子。” 莫羽寒点点头,静默的凝神去看。 只见那察富东一只手搭在呼顿的肩上,沉声道:“呼顿,我们这次是奉汗王的命令来参加寿宴,要他们再多开放几座城池互通边贸的,你可不要一时想不开闹出乱子来。” 呼顿很是不忿的一抖肩膀甩开察富东的手,冷傲的横了察富东一眼,不屑地说:“我才是这次的主导人,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更别想用我父汗来压我!长生天在上,等你什么时候熬死了你那个活死人一样的大大,坐稳了弥纥部族的首领,再来跟我说这样废话!” “呼顿,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木那塔有些生气,年轻气盛地反驳道,“察富东说得对,我们这次来是为了整个匈戎汗国,在这里,你不可以像在草原上那样凭着自己的喜怒做事情。” “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你一个卑贱汉人妓、女生出来的狗东西,长生天让你长大,已经是怜悯你了!”呼顿满脸嫌恶,一张尚有几分英俊的脸庞未免显得有些刻薄。 察富东拦住脸色一阵红一阵黑的木那塔,马尔铁赤眯着眼,不浅不淡地笑道:“呼顿,你说话还是注意点吧,闹得大了不好收场,你和大王子的比拼可还没赢呢。” 以上的话都是草原上的语言,声音虽然不小,可殿内并没有多少人能听懂。莫羽寒是听身旁的莫四公子逐句翻译的,如此听来,这匈戎汗国的内部矛盾还挺大的吼。 莫羽寒不禁起了一点点坏心的想:坏吧,坏吧,吭!叫你一个王子就敢看不起部族首领的儿子,你们关系越坏对我大邑朝就越有利! 都说背后不可以说人的,莫羽寒的念头刚在脑中过了一遍,就被呼顿直接点了名字,话也换成了邑朝官话,很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哼!好解决,我要她,那个叫做莫邵庆的女人,给本王子解马刀!” 莫邵庆?谁?不认识(=_=),老娘我叫莫羽寒!吭!莫羽寒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心里暗自叨叨,面上还是一惯的清冷。 正主一家人都没发话,其他的人也都不愿站呼顿王子这个外邦人的边。 巧了呢,瑞亲王妃又忍不住跳了出来,仿佛吃醉了酒,非要把莫羽寒往匈戎人手里头推,不成功不罢休:“邵庆,怎么不应声呢?呼顿王子叫你呢,我们大邑朝可不能对贵客失了规矩。” 莫羽寒磨着后槽牙,冷眼看着这个妄想过来扯自己袖子,结果在半路先被一头黑线,满脸铁青的瑞亲王世子莫元项给拽回去了,好在瑞亲王和项世子还没完全昏了头。 “莫邵庆!”呼顿王子的手放到了马刀的刀柄上,眼神威胁。 莫羽寒心中只余小小火苗的怒气再次燃烧起来:罢了,罢了,恶犬没完没了的狂吠,我就做个训犬师,对吼一回罢!谁怕谁啊! 莫元瞻虎目含怒,正要反驳,就听见自家幺妹淡漠疏离却十分客气地声音,说:“呼顿王子,任何人不得携带兵刃出席宴会、面见圣上,这是我们邑朝的法律。你们匈戎汗国马刀不离身,是你们的习俗。为了两国友好邦交,本县主可以尊重匈戎汗国的习俗,去解下王子的马刀,那么王子作为匈戎汗国的使者,是不是也应当礼尚往来,做一些事情呢?” “你这个女人有趣,说吧,你想本王子做什么?”呼顿王子以为莫羽寒服软了,很是高兴。 “听闻,匈戎汗国的勇士都喜好摔跤角斗,所以也有角斗舞,是吗?”莫羽寒杏眸内藏星光灵动。 莫元瞻和莫元煦猜到了幺妹之意,俱是放下心来,慢慢瞧热闹。过来准备帮忙的凌欣公主也一拐弯,在寿亲王妃身边坐下,无声一扬下巴就把蹙眉苦笑,诉告无门的寿亲王挤走了。 呼顿王子抬头挺胸,一派高傲的神气:“哈哈,我们匈戎汗国的男人,女人都会角斗,小孩刚学会走就开始学角斗,角斗舞,当然有。” “王子也会?”莫羽寒一步步挖坑下套,闪烁着某人眼睛里常有的光芒。 呼顿王子心高气傲,一脚踩了下去:“废话!我父汗说,我跳的最好!” “那就好啦。”莫羽寒缓缓从座位上站起来,面向呼顿等人,掷地有声地说,“本县主今日勉为其难为呼顿王子解下马刀,廿六日,请呼顿王子代表匈戎汗国,为我朝圣上的万寿节典礼,献角斗舞一曲!”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了点,拖更了...... 这文中好几个名字中间的?,其实是一个点,就是外国长长姓名当中的那个书写的圆点,不知道为什么显示不出来呀……还有,这个是姓在前,名在后的习俗。 第494章解决?好像没有。 “那有何难……”“绝对不可以!”呼顿王子刚答应了一半,就被马尔铁赤厉声打断了。 “闭嘴!谁准你插话的!”呼顿王子性格似乎很是爆裂,也不顾及脸面,侧身飞起一脚就把不及他身高体型一半的马尔铁赤踹飞了,若不是察富东及时拦住,那铁一样的拳头紧跟着就要打到马尔铁赤的脑袋上了,被呼顿恼怒地盯着,“察富东,你也想挨揍吗?” 马尔铁赤嘴角溢血,捂着肚子被人扶起来,依旧说:“呼顿,你不可以答应!这关系到我们整个匈戎汗国的脸面,廿六那天的万寿节典礼,周边万国都有使团到来大邑恭贺,你是匈戎汗国的王子,你怎么可以献舞呢!那会让长生天蒙羞的!” “你……”呼顿王子虽然狂妄,但到底还是不傻,反身怒指立身笔直的莫羽寒,咬牙冷声质问,“你这个女人,敢玩本王子!” “这就生气了?本县主不过是把王子你适才做的事,说的话,重复了一次罢了。我们不肯,王子嘲讽说我们气量太小,现在我们平等交换,王子竟然也生气了。是不是说,匈戎汗国的勇士,气量也不过如此呢。”莫羽寒岿然不惧,从容应对,缓声作答。实际上,拢在宽大袍袖里的虎□□替的掐着,早已痛到青紫了。 “胡说!我们匈戎汗国的勇士心里能装得下整个蓝天和草原!”呼顿王子愤怒之下猛地踏前一步。 禁卫军长矛逼过去,迫使呼顿王子停下。 莫羽寒也毫不退缩的迈前一步,目光紧紧威逼过去,朗声道:“那双方就此各退一步,王子自行解下马刀,万寿节也就不用献舞了。” “你休……”呼顿王子又是话没说完,就被突然发难的察富东从后压制,木那塔双手捆住呼顿的另一只手,马尔铁赤眼疾手快的把呼顿挎在腰间的弯弯的镶金马刀抢着解了下来,呼顿刚要暴怒,察富东就在他耳边说了两句,“去年草原损失惨重,马上入冬了,我们打不起!你,要亡国嘛!” “哼!”呼顿王子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狠狠地瞪着察富东、马尔铁赤和那木塔,再远远地盯了莫羽寒和莫元瞻一眼,生生把这口气暂且咽下了。 见匈戎使团那边不再挑衅,老实的解下了兵刃,禁卫军也不再为难,依旧客气的放了他们进殿就坐。 斓光殿的后殿室里,不知何时到来的老圣人拄着盘龙拐杖,坐在一把小巧便携的交椅上,笑得一脸欣慰和自豪。再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预计里头已经差不多了,老圣人才站起身来,示意身边的内侍官高声唱喏:“圣上驾到~!” “臣等恭迎圣驾!吾皇万岁圣安!”邑朝众人皆行跪拜大礼。 “外臣拜见邑朝皇帝陛下!”在分配位置的呼顿王子不情不愿的左手握拳扣胸,愤然地低头行礼,其他匈戎使团人也跟着行礼。 “众卿平身。客卿免礼。”老圣人身着浅金色的如意团暗纹常服,踩着翘头登云履,慢慢的坐到了殿上大椅上,“都落座吧。” “谢圣上!”所有人起身,回对应位置,呼顿等人也是如此,“外臣谢过。” 老圣人孔目一扫大殿众人,瞧见了最与众不同的莫羽寒,抬手隔空点了点,好笑的问:“嗯?小家伙,怎么遮了面呀?” “父皇,小家伙今天去城门迎接,结果身子骨弱不经事,吹了风有点不舒服,就叫她遮一下。”凌欣公主代替莫羽寒回答了。 老圣人怎会不知发生了什么,便颔首顺着话说:“嗯,也好,回头烦请姬大家去瞧瞧,好好调理便是。”这事便轻巧的过去了。 丝竹声声悦耳,珍馐美味可口,美人歌舞养眼,仿佛一炷香之前的闹剧全然没有发生过一样,满殿的欢声笑语,觥筹交错的场景,在莫羽寒眼里,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可能是怕莫羽寒隔世太久回不来,喝过几盏酒的瑞亲王妃又开始作妖了,站起来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大声说:“圣上,孙媳妇听说,呼顿王子要向我们大邑朝求娶一位贤良淑德的妻子回匈戎汗国呢,不知道圣上觉得,在座的各位适龄佳人们中,哪位最合适呀?” “邑朝皇帝陛下,本王子确实要求娶,莫邵庆,回我匈戎汗国。”老圣人还没发话呢,呼顿王子憋着一股怒气腾地站起身,即刻就接上了话茬。 “何人?”老圣人一时之间没听懂这个名姓,挨得最近的凌欣公主就离座过去耳语了几句,然后归座。 老圣人就笑着瞥了瑞亲王妃一眼,道:“王子,邵庆恐怕不成。一是邵庆年岁尚小,还未及笄呢,议亲早了些。二是,八月时寿亲王就修书上表,请求为邵庆县主办一场文武招亲的擂台,不拘权贵还是寒门,都可参加,择最优者为婿。朕觉着甚好,已经赐旨准了。王子,若真心求娶我邑朝佳人,便重新细细选过吧。” “皇帝陛下,本王子对邵庆县主一见钟情,既然有个文武招亲的擂台,那本王子也可以去打。”呼顿王子有种势在必得的自信,冷笑道,“皇帝陛下,这个擂台是什么时候啊?” 第495章尽是麻烦 斓光殿内再次陷入诡异的安静,瑞亲王妃还想说话,就被儿子莫元项大力的扯回坐下,又被瑞亲王狠狠地瞪着才不甘不愿地闭了嘴,横着眼看殿上的情景,就盼着寿亲王一家能出个大大的笑话! 莫羽寒心里又忍不住犯起了嘀咕:今天这个瑞亲王妃是什么鬼?被人夺舍了还是下蛊了?真的是行为诡异!怎么就是盯着我不放呢?还有这个什么呼顿王子又是怎么个毛病喔!还是说,我今天出门,黄历看错月份了? 似乎是猜测出自家幺妹会一脑门子官司,莫四公子很是体贴的侧身过去,悄悄地说:“幺儿,大房做法奇诡,许是玥华姻缘不顺被罚,怒火殃及于你所致。至于呼顿,大哥哥曾战场活捉过他,积怨已久!” 莫羽寒无语闭眼,偷偷的翻了个有史以来最巨大的白眼,然后睁开眼,愈加清冷了。 侧眸看着自家幺妹那薄薄的眼皮子底下圆圆的滚动了一圈,眼睫毛随之颤动,一如主人那愤愤不平的内心,紧抿着唇却微微鼓着腮,莫元煦只觉得这样敢怒却不能言的憋屈小模样,真是软乎乎的太好欺负了,着实可爱的紧。 “哦呵呵呵~,王子竟专一如斯,好好好。”老圣人打破了氛围,乐呵呵的捋着雪白的胡须,看向寿亲王,和蔼地问,“怀儿,邵庆是你的女儿,你准备何时开启文武招亲擂台呀?” “孙儿再次谢过皇爷爷隆宠圣恩!皇爷爷,孙儿想着,怎么也得明年邵庆及笄了,再等到三月的武科举结束吧。到那时,我朝自会涌现出许多贤能后生,如此,定能为邵庆择一门好姻缘,幸福美满。”寿亲王离座躬身回答,面上是对老圣人恭顺,言语间是对女儿的慈爱。 “什么?明年!”呼顿王子第一个不乐意了,屈腿坐着不说,还把酒盏往案上重重一扣,冷冷地说,“本王子哪有那么多时间精力浪费在你们大邑朝!” “所以呀,王子不如回匈戎汗国仔细寻找一位好妻子吧。”寿亲王也不惯着他。 呼顿又要发火,又被察富东及时拦住了。 “王子先莫动怒,此事遥远暂可不谈。”而后自己母亲造的孽,还得自己来找补,莫元项端起酒杯笑道:“王子,本世子很早就听说匈戎汗国的女子都很擅长骑马,汗国还有一支女子马球队,不知道何时可一观饱饱眼福呀?” 提到这个事,呼顿的脸色好了不少,说:“本王子这次就把人带来了,项世子想看,要不就约一场比赛怎么样?” 项世子十分谦逊孝顺地起身询问老圣人的意思:“皇曾祖,您觉得呢?” “那就后日吧,后日辰时,定在琼琳园比一场。”老圣人似乎兴致不错,笑道,“朕下了早朝,一道去琼琳园观赛。项儿,这差事就交由你去办。” “曾孙莫元项遵旨!定办的漂亮,让皇曾祖满意。”项世子面色从容中带着点喜意,干脆的到了殿中,跪拜谢恩了。 之后话题也就没再往哪求娶、择婿上拐,给彻底岔开了,继续着前半场的觥筹交错,欢声笑语,莫羽寒也再次连接上被迫断开的恍若隔世。 而边满归这头就有意思了。 卢家和孙家都是武将出身,忠勇伯卢宏邦虽然是奋发图强,刻苦努力的走了文科举的路子入了朝堂,成了文官一派,可骨子里还是武将的热血豪迈。孙家更是几代人沙场浴血搏杀出来的,行事作风最讲究高效快捷,不喜欢那些个虚头巴脑的玩意儿。 巡防统领孙铮似乎一场醉酒之后更加欣赏边满归这个嘴里有实话诚信的后生了,不仅午睡前督促妻子孙卢氏一定要把女儿捉回来见一见边满归,就连忠勇伯卢宏邦的大女婿戴宇轩也在下衙后被请了过来,帮着一道相看。 于是乎,中午吃饭喝酒的一桌男人里多加了个卢家大姑爷戴宇轩,隔着一个松绿色的软烟罗屏风,还有一桌女眷,下午见过的秦老夫人、忠勇伯爵夫人和卢李氏,以及没见过的卢家大姑小姐卢若琳、五小姐卢若淑和孙家三小姐孙佳蕊,孙家嫡长媳妇孙魏氏,庶子媳妇孙刘氏。 边满归并不怵这种类似于‘三堂会省’的架势,只不过,中午酒后做的那个梦让她的心情没有那么美妙。虽说很开心自己能被人赏识和认可,却也着实无奈,别说她现在心里头是有人了,就算是没人,那么多的事,那么多的牵扯,她什么都不好说啊! 愁啊,愁死了,愁得边满归刚开始一个劲的喝酒,就想赶紧把自己快点灌醉了!可半道上又头皮崩得一抽,紧急刹车不敢多喝了,万一真醉了被绑上一张床怎么办?身份暴露怎么办?怀上了孩子……哦,就这点绝不可能! 第496章 其实呢,纱帘屏风也就是个意思,亲长们俱在,媳妇小姐们都是可以大大方方的看那头的边满归,说话,问问题,都没有太多的顾忌。一个问边满归爱吃的菜,再一个问边满归怎么酿的酒,这个问边满归喜欢什么样的姑娘,那个问边满归家里有没有婚约,反正不论怎么着,讲不了几句别的,总会绕回到边满归的亲事上来。 期间,卢家五小姐卢若淑问:“校尉可有入京的打算?” 边满归正好说:“京城遍地富庶权贵家,我还是待着小地方安稳些。” 卢若淑不免诧异一方面觉得这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一方面觉得这人怎么如此没有上进心,一方面又担心婚事一定后就再也难见表妹,便有些不愿。 对于这个孙家三小姐倒是无所谓,她紧跟着问了一句:“校尉,你家乡那疙瘩有啥好吃好玩的啊?” 边满归又借机说:“家乡粗陋,没有东瑶郡那么广袤多彩,也没有启京城繁华多姿,就是些慌山田地,吃的也就是最平常的四季蔬菜,哦,偶尔入山能打到一头野猪,几家人分能吃好几天呢。” 孙佳蕊听罢那叫一个失望,对后面旁人再问什么,边满归再回答什么就再也没了丝毫的兴趣,只管跟同样心情的卢若淑凑在一起吃吃喝喝了。 卢长海端着酒杯细细看,边满归一面喝着酒,跟几家人打着哈哈,一面想着脱身的说辞,这会又是借口方便以尿遁之计躲去茅房里避一会。 这一回,卢长海也随后跟了过来,就在隔壁的间隔里锤了锤石砌的坚实隔墙,笑着问道:“野泥鳅,你觉得我三表妹怎么样?” “活泼开朗,挺好的。”边满归下意识的抓紧了自己的裤腰带。 又听卢长海打趣地说:“那你干啥尽说些糊弄人的话。在雪峰大营里,你可不止一次说起你在家乡钓鱼、飘石、放风筝这些开心的事,怎么今天口风全变了?” 花嚓,忘记这家伙是个卧底了,大意了!边满归心头一紧,瞳孔一缩,暗自无声的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那些算个什么东西,哪里能拿的上台面说的。”边满归紧急补洞。 卢长海虽说跟边满归认识和相处时间不长,但这家伙的好处和‘恶劣’处也多少是知道的,当下不屑的重重“哼哼”了两声,冷笑道:“你少跟我来这套,你边满归什么时候在乎过这些。说,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是那个唐家八小姐吗?” “胡说八道,不是!”借着后半句问题,边满归回答的斩钉截铁。 卢长海并不放过边满归,奸笑的追着问:“那就是莫老四的十妹妹咯!” “哈?那是谁啊?”边满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卢长海反倒是一愣,奇怪道:“你不认识莫老四的十妹妹?” 边满归推开那扇雕刻精美的厕木门,顺嘴问:“不认得,谁啊?长的好看嘛?我们见过她?” 卢长海也赶紧跟出来,细细打量边满归的神色,见其不似作假,反倒把他自己整的跟着一懵。 边满归难免奇怪,八卦心思抑制不住,一面在石桥流泉处洗手,一面问:“嘿~你倒是说话啊。莫老四家的十妹妹长得好看嘛?” “莫老四那位十妹妹自是花容月貌,仙姿玉容的,就是,性子清冷了些,也不爱出门游玩,入京修学,除我家五妹和三表妹外竟然没其他什么朋友。”卢长海眯眼看了边满归一会,无奈放弃,过来洗手。 听到这里,边满归脑中灵光一闪,貌似记得莫羽寒就是她家排行最小,好像...就是第十的吧,性子清冷,交友不多,居家不出,说的不全都是她呢!……还好开始那一下没反应过来,不然就不好收场了。边满归暗自高兴。 卢长海想起白日在城门口见到的一幕,犹自不死心地问:“诶诶,你真的不认识莫老四的十妹妹?” 边满归怕说多露破绽,干脆不置可否的斜眼去看人,见卢长海还想说些什么,就赶紧语气凉飕飕地堵住他:“清誉啊清誉。” 这话就像是一张符纸,把张开嘴的卢长海生生给定住了,再也不敢胡乱讲话,以免真的被什么人听到传出去败坏了人家好好的县主的名声清誉,那他绝对会被莫家两兄弟剐骨剥皮。 边满归藏着笑,打豆子的手法把卢长海的下巴给合上,故作严肃地说:“你是勋爵子弟,怎么说话比我这个山野乡人还没个把门的。”见卢长海又张嘴,边满归继续憋住他:“别跟我说是学的我的,我那么多好的品质,你怎么不学啊?吃苦耐劳,就是最值得学习的!” 频频被边满归抢了话,卢长海一阵接一阵的郁闷,瞪着一双无辜的小鹿眼,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人已经十九了,总感觉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跟他这副孔武有力的身形略微有些不搭。 第497章 边满归和卢长海一道回了厅堂,里头男桌女席之间的轻纱屏风去掉了,边满归可以直观的看到小姐们的身姿容貌,小姐们也能了然的观察相亲对象的五官身量。 边满归快速瞄了几眼,对孙家三小姐和卢家五小姐都有了个大概的映像。孙三小姐像母亲孙卢氏多一些,眉宇间又兼具了父亲孙铮的气概,显得整个人英姿飒爽的,瞧着就觉得精神劲儿十足,很是舒坦。卢家五小姐可能像秦老夫人年轻时多一些,娇而不媚,比卢大小姐更显得外向几分。 而在卢若淑和孙佳蕊看来,边满归乍一看之下实在是普通的,若仔细打量,倒是能拔一把挤到中等偏上的队列里头,但确实算不上英俊朗俏的美男子。况且,身高方面,并没有比十三岁的孙佳蕊高出太多,且行伍之人,竟然如此纤瘦,孙佳蕊都要怀疑边满归是不是发育不良了。 “咦?”卢若淑为了表妹姻缘对边满归打量的前所未有的细致,比自己那位莫四公子都要紧张的多,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之类的规矩,从头到脚一针一线的巡睃了个遍,就发现边满归一抬手时露出衣袖里有根编织技法很是眼熟的链子。 立刻暗里踩了一脚孙佳蕊,凑过去耳语道:“佳蕊,看到边校尉的左手腕没,你有没有在哪见过那串手链编绳技法?” 孙佳蕊顺着看过去,两人位置隔桌却离得不远,能看出来一截,孙佳蕊一时之间有些恍惚,揉了揉眼睛再看,还真如卢若淑所言,是挺眼熟的。 卢若淑侧身背对边满归方向,从随身香囊里取出一根穿了铜蚂蚱的红绳,怀疑地问:“佳蕊,你看看,像不像这个编织技法?” 孙佳蕊眨眨眼,也把随身携带的香袋打开,掏出枚小香囊,里面是跟卢若淑手里一模一样的红绳铜蚂蚱。 “艾玛呀!不能吧!”孙佳蕊显然是想到了什么,被生生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 卢若淑眼明手快的一掌托住孙佳蕊要扭过去看边满归的脸,冷静的继续耳语:“这种编织技法也不一定就是独家的,边校尉也是宝庆府来的,有也不奇怪,可能是同一家店里买的呢。” 孙佳蕊皱着眉点头,但明显二女心中都存了十足的疑惑,随后还是忍不住齐齐扭头,愈加仔细的审视边满归,目光如炬似有实质,让边满归一阵奇怪。 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粘饭粒;看了看身上衣服,没有溅菜油;挪了挪长靴,没有跷二郎腿;所以是,看什么呢?边满归有些不解,便也将视线回望过去,三双眼睛隔空碰上,静静的对峙了一会,两位脸皮薄一些的官家小姐立时就败下阵来,双双红着脸,转头回来不好意思再继续那么明目张胆的看了。 “安哥儿,你这酒酿的很好,听长海说雪峰大营里还有一车,不晓得伯父有没有口服再尝一尝别的口味啊?”喝了最后一口杯中酒,好酒的孙铮回味无穷,便也不遮掩的向小辈讨酒喝。 边满归从莫羽寒的信里一眼就知道京里有不少人也是喜欢她酿的酒的,所以还在宝庆府衙当差期间,又特意请假跑回硕东山家里,用山泉水和甜酒糟开锅酿了各色口味的酒足足五百斤,九月里还特意给生产顺利的柳毓留了两坛女儿红。孙铮说的那一车酒,是之前还留下来的,新酿的还需要窖藏一段日子才好喝。 所以,边满归就如实回答:“孙伯伯喜欢喝,我回头定是要送酒过来的,但是量不多了,只能孙伯伯和卢伯伯共分一坛了。” 卢长海登时就不乐意了:“嘿~你可真够偏心眼儿的!我才去营里的第二天,你就给莫老四单送了一坛桃花酒,怎的,我跟你关系不如莫老四亲近?” 边满归那酒根本就不是给莫四公子的,分明是送他家十妹妹的,可这话怎么好说呢,就干脆甩锅出去:“那你去找莫老四要酒喝不就成了。” “可别提了,莫老四这个贪杯的家伙,为了不分酒给我喝,竟谎称酒全是给他十妹妹的!拿自家妹妹当幌子,你说气人不气人呢!”卢长海很是不爽的双手握拳,还不忘拉人一起证明,“立昂,你说是不是每回他都胡诌?” “嗯,是有几回。”卢家大姑爷,戴宇轩想了想确有其事,便点了点头,又说,“不过,季润疼爱其小妹,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说不准,还真是都给了邵庆县主的。” 对于这个说法,卢长海蹙眉没法反驳了,只得转了目标去问还在偷偷打量边满归的两个小姐:“五妹妹,三表妹,你们俩跟邵庆县主最是要好了,可有喝到好酒?” 早在提到酿酒和送酒一事的时候,卢若淑和孙佳蕊就又互相对视了好几眼,都能分明的看到对方眼里惊愕和疑问,眼神往来,仿佛能无声对话一般。 “羽寒不是说那酒是一个好友送的嘛”“对着呢!不会就是这个人吧?”“链子也说过,是好友自己编织的吧?”“可不是呢!艾玛,前一阵那坛酒不就是桃花酒呢嘛!”“天爷呀,你记不记得,那好友其实是羽寒的……”“那必须记得啊!” 随即,被卢长海点到了名字,卢若淑和孙佳蕊都惊的微微离座一跳。秦老夫人等女眷瞧了‘做贼偷窥’的二女许久了,见她二人这般心虚表现,都不由得用帕子掩唇遮面的笑起来。 卢家大姑小姐卢若琳好笑地抬手点了一下身边发愣的妹妹的俏脸颊,悄声提醒道:“淑儿,长海问你话呢。” “嗯?请二哥哥再问一遍。”卢若淑很是不好意思的垂头。 卢长海也不在意,重问了一遍。 卢若淑手下摁住有些躁动的孙佳蕊,妥善的笑道:“近来确实有喝到桃花酒,羽寒说是从煦四公子处得来。” 就算是‘好友’赠送,也是要通过莫四公子的手下和门路,才能稳妥的到达莫羽寒的房中,所以卢若淑这话也不是说谎。 --------------------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咧~论,有那么一、两个聪明的闺蜜多么重要呢。 第498章 有了胞妹这句话证明,卢长海瞬间没了脾气,他也是做哥哥的人,换作是他,既说明了是送给妹妹的东西,哪还会再去要回来的,低头叹了口气,作罢。 见卢长海一副臊眉耷眼的可怜相,边满归看得好笑,便摆出长辈关怀小辈的样子来,说:“哎哟哟~这可怜见的小模样哟,真是叫人瞧着忍不住要心疼了。别可哭了,看在海娃子的小脸皮上,我回头就送一坛大大的酒来好了。快笑一笑吧,多赚了,海娃子怎么还不高兴呢。” “啊哈哈哈哈~”孙铮和卢宏邦先后带头大笑起来。 秦老夫人也指着边满归一劲儿笑道:“哎哟哟,可了不得,一句话的功夫,我家这小猢狲就降了辈儿了。” 剩下男子和女眷见卢长海一脸青红交替,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模样,也是跟着笑出声来。 卢若淑和孙佳蕊一面笑,一面对视,越发的确定边满归这人就是莫羽寒偶尔会提起一两句的那个心中好友!现在就差怎么向当事人落实了。 显然,问边满归是不切实际的,也绝不符合礼仪,万一要都是巧合真不是边满归,那岂不是间接的把莫羽寒给卖了么?所以呢,就只剩下找机会刺探莫羽寒口风的法门了。 夜里的席面散的晚,边满归赶路、打架、喝酒和应对亲事等,确实也累了,洗了澡,换了衣衫沾枕就睡着了。 撤下席面,换上茶水瓜果,卢家、孙家的长辈们询问戴宇轩:“立昂觉得此人如何?” 戴宇轩回答的比较中肯:“身形相貌虽略欠一筹,可贵在眼明心亮,机敏诚善,是可托付之人。” 女方长辈们觉得挺对,纷纷点头,大有就此拍板的意思。 卢若淑和孙佳蕊不免着急,却又不晓得该怎么拒绝。 恰巧秦老夫人看了过来,直白的问外孙女:“佳蕊,你喜不喜欢呐?” “我不稀罕!”孙佳蕊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 卢若淑跟屋里所有人一样都是一愣,刚想替她找补两句,就听孙铮大不高兴的反问:“这样的你还不稀罕,你要干蛤?嫁天上神仙去啊?” “我,不稀罕就是不稀罕,王八绿豆这回就是没瞅对眼!”孙佳蕊开始胡搅蛮缠,一指旁边看戏的卢长海,拉他下水,道,“若琳姐是因为早定了戴姐夫所以等着,若淑是寿亲王妃瞧中的,可长海哥哥还没定的,我个做妹子的咋能先定呢?” “诶诶诶,说你的事呢,别想扯开话题。”卢长海立刻叫停。 没等孙佳蕊再次发起进攻,卢宏邦就捋着胡须笑道:“长海的婚事已经定了,金宁文信候家的嫡六女,萧意晗。” “一门七翰林,以四朝元老身份获得爵位的金宁文信侯萧家?!”卢长海震惊了,激动的有些结结巴巴地说,“怎,怎么会?我,我,父亲,我怎么,萧家,那什么……” “你没听错。”卢宏邦略有些嫌弃于儿子的表现,说,“你外祖李家,你姐夫戴家,从去年初起就开始为你说了好几车的好话,也好在是你自己上进,前一阵子救灾立了功,圣上亲口给你封了官。” 说着,说着,卢宏邦忽然又严肃起来:“亲事商量好了,一应提亲、纳礼、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等流程俱以完成,你速速给我把那些个纨绔风气立刻改了,明年开春后就去考取武进士,圣上的意思你可是知道的。” 目前这种场合下,有再多的牢骚也是不好发表出来的,卢长海只能不情不愿的应下父亲的话:“是~” 秦老夫人见唯一的嫡孙情绪不好,难免心疼宠爱些,伸手招呼卢长海过去,抱住滚到怀里撒娇耍赖的孙儿,揉面团似的笑着哄道:“好啦,好啦,嘴巴都能挂个酱油瓶啦!海哥儿,前几年祖母是觉得你年纪确实小,所以也多纵容你些。可如今你大了,明年就是弱冠,也马上就要成亲了,可不能像往年那般胡闹啦!旁的不说,你且瞧瞧你新交的朋友,安哥儿,他身世可怜,却也自强不息的挣扎出这样一番事业来。安哥儿明年不也是要来京里参加会试嘛,你就当是同安哥儿做伴儿,一道去报名参加会试,成不成?” “好吧,孙儿听祖母的。”卢长海见最宠溺的祖母这条路也通到父亲那去了,便也断了心思,老实的点了点头。 秦老夫人自是高兴的搂着卢长海一阵心肝宝贝的夸奖。 就这么一打岔,时间就更晚了,秦老夫人说困了,忠勇伯爵夫人和孙卢氏就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回后院歇息去。几个大老爷们和几个小辈媳妇们也就不好再待着,一对对的夫妻先后告辞回家,倒是真把边满归和孙佳蕊相看的事给岔了过去。 孙佳蕊和卢若淑都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赶忙手牵着手一路疾跑离开正院,回到卢若淑的闺房里,把贴身的大丫鬟们都遣出去把守门窗。 确定不会被额外什么人听见,卢若淑才用很小的气声跟孙佳蕊咬耳朵:“会不会是我们认错了?我看了好几圈,除了那个手链绳子外,没看到任何再同羽寒相关的东西了。” “那不能啊。羽寒上个月赶着绣了不少玩意儿呢!”孙佳蕊也费劲的压低着自己的嗓音,想啊想的,很不确定地说,“还有件事,木梳子,你还记得大半年前,在凌欣公主府赴宴,那个给羽寒难堪的柱州婢女不?” “嗯?什么意思?”卢若淑没跟上孙佳蕊跳跃的思维,“哎呀,说边校尉呢,你扯那个混账作死的婢女作甚?” “我就是有点纳闷,那婢女手心手背是有疤的,怎么这个边校尉手心手背的疤跟那婢女那么像呢?还有嗷,个头也差不多,身形也差不多,就脸蒙着瞧不太清楚。”孙佳蕊越说,卢若淑脸色越是无语,就赶紧道,“瘪急眼啊,最主要的,羽寒对那婢女态度挺奇怪的,感觉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状态,你觉着……” “我觉着什么呀我觉着,那是女的,这是男的,而且凌欣公主也说了是瑞亲……总之,边校尉那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宝庆县呢,怎么就不声不响到了凌欣公主府里男扮女装了?就算是边校尉跟羽寒早就...那可能性也太微乎其微了些!哎呀,你怎么回事啊!整日里胡思乱想的!”卢若淑扬起手,恨不能把眼前这不着边际的家伙揍一顿。 孙佳蕊本来也是淡淡的怀疑,说出来跟比她自己聪明的卢若淑一道分析的,既然卢若淑说不可能那就不可能,也就抛开这个念头不再去费脑子想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得不说,孙佳蕊三小姐还是挺仔细的呢。 第499章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 卢若淑咬了咬唇,道:“要不,我们明天吃早饭是再让丫鬟们去细看看?” “还费那劲瞅啥啊?我俩四只眼睛都快把人盯出花儿来了都。”孙佳蕊不耐烦反复,一拍桌子,声小气势足,“照我说,明天一早就去弘文馆门口把羽寒堵了,她不说,就不放她去上课!” 卢若淑斜了孙佳蕊一眼,很是犹豫:“你这不是恶霸行径嘛!” 孙佳蕊瞪起眼来问她:“你有更快更好的法子不?” 卢若淑小小的纠结了一下,心一定,头一点:“听你的!” 然后,熬油似的熬到了第二天,外头还蒙蒙亮时孙佳蕊就从卢若淑床上跳了起来,二人哈欠连天的打发丫鬟婆子端水洗漱,穿衣梳妆,也不去堂上陪秦老夫人用早饭了,坐了马车就赶着往弘文馆里去。 秦老夫人听了一阵奇怪:“咦?没看错么?佳蕊这小皮猴子哪回休沐完返回弘文馆时不都是愁眉苦脸的?怎的今儿转性啦?” “说不准是想去请求邵庆县主向煦四公子打听安哥儿的事吧。”真是知女莫若母啊,虽然偏离了一丢丢,但孙卢氏在大体方向上还是猜的很准的。昨夜孙卢氏没跟丈夫孙铮和儿子、儿媳们回孙家,留下陪秦老夫人了。 忠勇伯爵夫人给婆婆和大姐布了一趟菜才坐下来,闻言笑道:“媳妇想着也是。听小丫头们说,淑儿和佳蕊昨晚私下嘀咕到大半夜呢,当初琳儿和立昂大女婿的婚事刚定下时,这两姐妹就是这样,前头淑儿的和煦四公子的亲事议定后,这两姐妹也是这样,现下还是这样。” “呵呵呵~那是她俩小姐妹感情好呢。”秦老夫人听开心的。 女儿和媳妇也就顺着老太太的意思点头,继而老太太想起旁的,三人就又说到其他的事情上去了。 弘文馆正门内侧,心急火燎的孙佳蕊来回的踱步转圈,把卢若淑看的心烦意乱,喊了两遍没有效果,就只好闭眼装作自己看不见。 终于,等到了莫羽寒平日乘坐的平顶青帐马车,孙佳蕊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直奔最后面的马车门,一面说,一面快手掀开马车门和帘子:“哎哟我天,羽寒,你可算是来了!我们可等你老久了!” “何事?”莫羽寒悄悄收回手里握着的小猎刀,面色平静的问。 “昨晚上……木梳子,那啥,你来说呗。”飞身上车的孙佳蕊忽然就不好意思的脸红起来。 紧跟其后的卢若淑借助了孙佳蕊递过来的手,也登上马车。苏米和侍雪就退出去将门关了,和另外四个卢家、孙家的贴身大丫鬟分别守在马车四周,防止他人靠近听到主家的私密话。赶车的车把式也跳下车辕,离开几步拉着缰绳来控马。 “昨日我二哥哥带回来一位好友,就是这次护送王爷王妃入京的,雪峰大营里的新进四品卫安校尉边满归。父亲和大姑父都十分中意他,想给佳蕊定下这门亲事。”卢若淑每说一句,都仔细观察莫羽寒表情的细微变化,可惜,莫羽寒的神情一直清清冷冷的,有些瞧不出来,“我和佳蕊看到边校尉手腕上有个红绳串的编织技法跟羽寒你那位宝庆好友送来的蚂蚱绳技法一模一样。所以想问问,这个也是宝庆出身的边校尉和宝庆好友之间有什么关联?” 卢若淑说的,问的都很直白,说不惊诧是不可能的,莫羽寒心里早已是掀起滔天巨浪,脸色却是古波不惊。从卢若淑说的第一句起,莫羽寒就在脑中快速的思考对策,可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向卢若淑和孙佳蕊直言最为恰当,不过还是要保证最重要的秘密不能透露出去。 于是,莫羽寒沉吟了小会,只缓声说出三个字:“同一人。” “我就说吧!我就说吧!”孙佳蕊仿佛受了刺激一样奋力拍打车厢木板。 外头不知是谁的丫鬟,听见动静关切的询问怎么了,孙佳蕊大声道:“没你们事,别瞎打听啊,都好好守着!” 即便早有怀疑,可得到正主毫不避忌的承认,卢若淑还是吓了一跳,捂着心口,‘咚咚’跳的十分激烈,也是因为能被莫羽寒如此的信任,所以,更是欢喜! 良久,卢若淑才回魂,倒吸一口凉气,紧握住莫羽寒的手腕,关心地问:“你,你们这事还有哪些人知晓?” “大哥哥和大嫂嫂。”莫羽寒如实回答。 看着正主这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卢若淑也不禁跟着冷静了下来。 孙佳蕊吞了一大口唾沫,怕怕地问:“那啥,瞻世子和世子妃,没揍你吧?” 莫羽寒好笑的眨了眨眼:“为何揍我?” “反正,要是搁我身上,我爹和两哥哥绝对会爆揍我一顿!”孙佳蕊想起自家父亲和两位兄长,刚代入自己一想,就恐惧的打了个寒颤。 卢若淑跟着也打了个寒颤,可能也去想到了同样的情景吧,转脸感慨的说:“瞻世子真真是太疼爱羽寒了!” “是呀,大哥哥实在是太疼我了。”莫羽寒垂首,眼神里有着愧对之意。 “羽寒,你放心吧啊,我俩就当没听过这事,更不会抓瞎秃噜嘴滴。”孙佳蕊开始拍着胸膛立保证,“还有噢,我会整事儿把自个儿搅黄的。” 卢若淑问紧跟着点头:“羽寒,我也是,我们都支持你!都会帮你的!” 第500章 莫羽寒心中既是感动,也有开怀,回握住卢若淑和孙佳蕊的手,微笑道:“这件事你们无需担忧,大哥哥会处理好的。倒是另一件事,佳蕊,你们听了可不许使小性子罢工喔。” “啥事?”孙佳蕊拉住莫羽寒的手,望了眼同样疑惑的卢若淑。 莫羽寒略有不适应,却也没将手收回来,淡淡地说:“昨日晚宴上,项世子向匈戎使团提出进行一场女子马球赛,圣上准了,就定在明日,由项世子全权负责。人员选定连夜就呈报御览,是佳蕊、楚瑶、羽妩姐姐、云家二小姐,还有,玥华县主和郭优优。” 一听名单,孙佳蕊就不淡定了,皱着眉道:“其他人倒还好说,可玥华县主和那姓郭的,我跟她俩向来都不对付,怎么同队合作啊?” 而卢若淑黛眉紧蹙,担心的则更多:“项世子,是想借机将玥华县主接回京来!” 莫羽寒赞赏的看了卢若淑一眼,得到了肯定的卢若淑全无开心,眉头拧的更紧了。 “真是打的好算盘!”孙佳蕊很是气不过的握拳要去锤木板。 羽寒即刻拉住她,面容严肃地说:“佳蕊,无论如何,明日一赛关乎邑朝颜面,不管圣上是否同意玥华县主出赛,你都要以大局为重,尽全力去比赛!” “我……”孙佳蕊心中犹自愤慨,莫羽寒见状换了个法子,拿出锻炼出来的撒娇本事,晃了晃孙佳蕊的衣袖,娇声道,“佳蕊~你最是深明大义了~而且以佳蕊高超的马球技,明日一赛你定能为我朝夺魁的,对吧?” “那必须的,我的马球技术那肯定没问题的!”孙佳蕊被美人一夸身子骨都感觉轻了二两。 莫羽寒便眉眼含笑的与卢若淑对视一眼,卢若淑问立马加了一句:“就是说呀,我们佳蕊最是心胸宽广的,自是邑朝为先,区区私事暂且不提也罢!” “我不提,她们也会不提?”孙佳蕊满脸怀疑。 卢若淑一时被噎住,莫羽寒则笃定地说:“郭优优我不甚了解,可玥华县主,是不会同意外邦人欺上门的。” “嗯……那行吧,我孙佳蕊也没那么小心眼。”孙佳蕊噘嘴想了想,确定心意后,陡然升起一股豪情壮志,“明天就好好的应战,漂亮的赛上一场!” “哎呀~还是我们家佳蕊最厉害啦!”卢若淑适时的再夸一遍这个十三岁的表妹,瞧这她那高高兴兴的模样,心里忍不住好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是一副小孩子脾气。 莫羽寒也是心中欣慰,微笑提醒道:“好啦,时辰不早了,我们快入弘文馆吧,不然等会可要闭馆门了。” “对对对,快走,迟了又要挨夫子的戒尺了!”孙佳蕊一阵肉疼的拉起莫羽寒和卢若淑,赶紧往马车下蹦。 “哎哟,你慢点儿,别摔着!”卢若淑真是服了这个说风就是雨的家伙了,一点儿大家闺秀的形象都没有。 莫羽寒倒是挺喜欢这样洒脱率性的孙佳蕊,被她拉着趋步快走:“佳蕊,还有些时间呢,小心撞了人。” “晓得啦,晓得啦,二位姐姐,你俩也使点劲往前呐,别扯着我倒退不是。”孙佳蕊一马当先,两条长长的手臂被后面的莫羽寒和卢若淑拉的绷直,三人姿势像极了拉货的马和板车,后面还跟着六个亦步亦趋的丫鬟‘货物’。 这厢上学堂,那厢下厨房,边满归为了感谢忠勇伯爵府的‘收留’,就打算做一桌饭菜表示一下。 结果,没等边满归剁完一只猪蹄,就被闻讯赶来的卢长海拽走了:“你这人什么毛病,酒菜席面自有下人处理,我家难不成花钱白养着他们的?你呀,赶紧回房换身最华美的衣服,本大爷带你到启京城各处玩耍一番开开眼,午膳和晚膳的酒楼包间本大爷也定好啦,快快快!” “你才是什么毛病!有钱不花你骨头痒痒啊?”边满归挣脱开卢长海的手,手腕一抖,将手中斩骨刀准确的甩回了橱边刀架里。 “啊呸,钱赚了不花一直存着生虫被咬坏了就不是毛病啦!”卢长海显然跟边满归在对于金钱的观念上是很不一样,可这并不妨碍他俩成为过命的‘酒肉朋友’,“你甭管这些个事了,赶紧换衣服跟我出去才是正经!” “我这身挺……”“挺一般的。废话少说,你没有就穿我的。”卢长海飞快打断边满归的话,边满归翻了个白眼,一道往卢长海的小院走去,“谢谢你啊,我带了衣服。” “快快换好,我也去换一套,等会碰头啊。”卢长海说完半路丢下边满归,率先往自己院里房间去了。 边满归实在弄不懂这卢小伯爷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启京乃是邑朝都城,她人生地不熟的,只好先听卢长海的安排,按其要求行动。 脱下半旧的衣衫,在护身衣外换了莫老大以前送的那套全新的藏青底银丝线描山海暗纹的圆领箭袖绸缎长袍,绑上护腕甲,腰上别着十二挎的皮质蹀躞带,收好了猎刀等贴身之物,再罩了一件同色的半臂对襟长衫,跟着踩进一双软底翘头皂靴,站在一方落地西洋镜前打量,转身又把头发重新梳过,云纹缎带绑了马尾,选了个莫羽寒送的象牙簪束发,复看,精神百倍且凭添两分贵气。 边满归出了房门,走几步绕过小池假山,就看卢长海一身暮霭色广袖长袍,腰上是一条缠金玉带,头上也换了个精美的红宝石抹额,显得丰神俊秀,谦谦有礼,与往日形象大有不同。 “嚯~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呐!”“真是贵公子还得看衣服啊!”几乎同一时间,二人异语同意,相视一愣,随即大笑起来。 第501章 卢长海绕着边满归转了一圈,摸着下巴评论道:“诶,安哥儿,别瞧你相貌中等,身形中等,可这风格一变立时就好看了不少啊,派头也是挺足的。” 边满归随他去,双手交叉合拢在腹前,只懒散问道:“卢小伯爷,换成这样是要去哪潇洒啊?” “嘿嘿,当然都是去的好地方啦。”卢长海还是卖着关子不肯说,既然这样,边满归也就懒得再问。 想起跟自己一道来的几个哥们儿,边满归才又问:“能不能带上书棠和旺实他们?” “恐怕不成,你是有爵位的,旁人恐怕不行。”卢长海也晓得边满归的义气,想了想,又说,“要不这样,你可以带护卫的,就一文一武带上同文和旺实当随从吧。” “也好。”边满归也不强求,能带上就带上。 边满归随着卢长海骑马,带着长随小厮出了忠勇伯爵府门,自有小厮去护国山庄寻余书棠和佟旺实过来汇合。先去启京城最大的中心御街走走,宽两百步,两侧有御廊,店铺酒肆琳琅满目,房屋建筑鳞次栉比,人车交流摩肩接踵,放眼望去满是繁荣昌盛的富足景象。 “哎哟喂,看来看去都是人脑袋,除了屋子装潢漂亮些,还真不如宝庆府出行方便。”边满归骑在马上,随着分道左右的车流缓慢前行,若是偶尔碰上相向而行的两架马车有了刮擦,还得原地等着。 “你个野泥鳅乱钻田土惯了,这才是大城市里的规格气派呢!”卢长海早已司空见惯,晃了晃马鞭,兴致盎然地问,“要不要来一场东京阔少的纨绔纵马呀?” “你可拉倒吧!”边满归丝毫不带犹豫的拒绝了,稳当的握住缰绳控制着马笼头,“这么多百姓往来,都是宝贵性命,你要是被我知道再城内纵马,我就暴揍你一顿,捆了你去挨家挨户的赔礼道歉!” 瞅着边满归那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身手和官职都弱了一头的卢长海想起边满归那股子破蟒的狠劲儿,立刻倒抽一口气并连连摇手,赔笑道:“不会,不会!以前是年纪小不懂事跟人瞎胡闹,以后不会了。” 再慢慢行了一会,才拐到一条支路上去。说是支路,其实宽度也有百步之距,人流明显就少了许多。 听卢长海兴奋地说:“这条道叫做福汇路,也是富贵的寓意,尽头是一座花园宅院,紧挨着内城墙,里头有山丘湖泊,亭台楼阁,曲艺杂说,美酒佳肴,既美观又热闹,是达官显贵们白日里最爱来消遣的地界。” “白日?那夜里不来?”边满归的关注点很是奇怪。 卢长海挥舞的手臂在空中一顿,无语道:“夜里会闭门休整嘛。再说了,夜间最好的去处那自然是锦水河畔的清悦坊啦!有姬大家的琴技舞姿,谁舍得丢开来这里。” 边满归问完心中疑惑就不再多言,只跟着卢长海继续前行,约莫半柱□□夫后,就见到五扇朱漆大门迎面而开,左右两只石狮子威风凛凛的与边满归对望,三段九级的青石台阶,正门上头的匾额上书烫金大字:广仙苑 “这原先是什么地方?”边满归看着这不输护国山庄的门脸实在好奇。 卢长海下马将马鞭和缰绳丢给门口拴马柱旁侍候的仆从,扭头对边满归笑道:“这里是前朝一个公主府和今朝一家国公府合并的,占地有近一百五十亩。皇家有锦民池和琼琳园两处皇家园林,到了兴宗时,就把这里赏出来共享,权贵勋爵之家们一合计便当作游玩的公共园林了。” 说着,卢长海停了下来,眯着眼看了边满归好一会,被边满归用‘死鱼眼’瞪了一会,才摇头笑道:“哎呀,说起这个合并的国公府啊,主人原本是陇上集团之一的边氏家族,朔方公,朔方老国公那可是追随我朝□□的开疆拓土的名将,可惜后来不知何因由,一夜之间其子定邦公携家二十余口离开启京城,远遁江湖,几年后定邦公独身回京,其后嗣却杳无音讯了。若不是你边满归五代都是硕东山的猎户,我都要怀疑你这一身本领就是沿袭朔方公和定邦公的了。” “你可以去写话本了。”边满归眉头一挑,按下心中惊骇,既不否定也不认可卢长海的猜测,佯装不知一切的泰然道,“真要是我祖宗,那花再多银钱,我也要给他们修祠堂,立功德碑。” “嗐~放心吧,轮不上你。”卢长海并未怀疑,摆手示意上台阶往广仙苑内走,“朔方公和定邦公那都是配享太庙的功绩,□□启陵的百官封堆里就有朔方公的陪冢。武祖的顺陵也有定邦公的陪冢。” 第502章 邑朝□□皇帝和武祖皇帝的百官封堆里都有自家祖宗的冢,边满归先是一阵自豪愉悦,可转念想到自家祖宗为国拼杀却要躲避“狡兔死,高鸟尽”之祸而遁走,紧跟着又是一阵难言的心酸和悲凉。唉~看的书多了,了解的知识多了,有时候也未必是开心事!边满归如是腹诽。 “别傻愣着了,把你的腰牌拿出来验证。”卢长海从怀里掏出自己的金镶玉腰牌给门口守着的迎客护卫检查,不忘回头喊边满归。 边满归把自己那半个巴掌大的两个铜腰牌都从蹀躞带上卸下来,一块是刻着爵位的卫安校尉牌,一个是刻着军职的千总牌,拓在一起递过去,客气地说:“都在这了,请过目。” 护卫看了军职千总铜牌没有任何反应,看到爵位牌倒是重新瞧了眼前其貌不扬的少年人一眼,双手将两块铜腰牌奉还,不卑不亢地礼貌躬身,朝内一摆手:“边校尉请。” “有劳。”边满归收回铜腰牌一面又挂回去,一面问,“卢小伯爷,我俩先进去了,书棠和旺实咋办?” 卢长海规整一下袍衫袖摆,说:“没事,我小厮会在这等着,晚些他们来了搜过身再登记过之后,就可以进来汇合了。” “哈?那我们不用搜身登记吗?”边满归抬脚随着卢长海跨进朱漆大门的高高门槛,便见其指了指二人的腰牌,道,“这就是证身啦,他们自会替我等登记的。这里的护卫都是都京军里的兵,一应开销都有宗正寺定期从那些来过的勋爵之家和官员们的月俸里扣减,外地勋爵和官员们从没来过、少来的就不扣和少扣。” “啥!我这次扣多少?”谈及银钱,边满归就对这种不明不白丢失的银钱很是不爽,“我才进来,现在出去能不算嘛?” “我说,你至于吗?”卢长海又好气又好笑,叉腰瞪着边满归,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不就二三两银子的事嘛,你要是真那么肉疼,我回头给你就是了。” “你真是有钱不知贫穷苦!”边满归扫了一眼卢长海的着装,单说他身上最便宜的一个翡翠戒指就够一个普通的七口之家一年的嚼用了。 “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欺男霸女,四没违法乱纪,不就花点家里的钱么,怎么啦?”卢长海对于边满归莫名生出的恼怒眼神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一圈也不知道自己是错在哪了。 边满归想着卢长海从出生起就是生活中富贵圈里,自然是不能理解自己所仰赖的银钱理论,就像自己完全不懂京圈里的规矩和朝堂风云一样,着实不能怪谁,只能每个人混迹的地界不同所以思考方式不同,看待同一件事物的理念也不同。 唉~投胎真是门技术活啊! 见卢长海一脸关心的看着自己,边满归觉得自己可能是太敏感了一丢丢,于是挥了挥手,松开紧皱的眉头,冷静下来,道:“没怎么,我一时适应不了,你不用管我。” 卢长海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试探着问:“那,我们继续玩去?” “去啊,人生难得一次,要玩就一次性玩个够!”边满归豁出去了。 “好嘞!”卢长海重新开心起来。 广仙苑的内部不同于正门的威仪,更多的是像柳毓形容过的江南水乡景色,灰墙黛瓦,小桥流水,绿树红花,曲径山石,再配上往来的人群,各色的食物,多样的表演,使的整个园林别有一番韵味。 边满归初来乍到的摸不清状况,只得亦步亦趋的跟着卢长海,看着他跟只花蝴蝶一样在众多勋爵子弟间自由穿梭,给边满归和对方做介绍。对边满归友好点的就多讲两句,对边满归有意见的就立刻岔开,这般灵活机智的状态令边满归实在佩服,也深深感到自己的不足。 好不容易找个地方坐下,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歇脚的地方是一座茶楼,卢长海点了一壶信阳毛尖,和几碟子糕点瓜果,坐在靠窗的位置,透过窗看出去可以瞧见不远处的戏台,上面正热热闹闹的唱着戏曲《济公游记》。 边满归对那‘咿咿呀呀’的唱腔毫无兴趣,觉得还是摆板说书的更有意思。可卢长海却听得精精有味,到精彩的地方也会跟着拍手高喊一声好。 得,又是不一样的兴趣爱好,我俩到底是怎么成为哥们的?果然就只是酒肉朋友罢了!边满归百无聊赖的磕着瓜子,禁不住又开始腹诽起来。 第503章 一个章节唱罢,余书棠和佟旺实终于是在卢家小厮的陪同下上二楼见到了边满归。余书棠还稍微好点,一瞧佟旺实那眼花缭乱的土鳖状态,边满归就心里平衡多了,看来乡下土豹子也不止她一个嘛。 “同文,旺实,快过来坐。新一章节正好开始。”卢长海好就好在没那么多的勋爵子弟看不起人的毛病,既肯和边满归做哥们,也愿意和余书棠、佟旺实做朋友。 “多谢卢小伯爷。”余书棠并不傻,对佟旺实也仔仔细细敲打过,都知道自己能得卢长海另眼相待,无非是因为边满归的关系。所以他俩私下可以跟边满归像以前一样嬉笑怒骂,可对卢长海还是会恪守礼仪,从不胡乱造次给边满归添不必要的麻烦。 边满归只点了点头没说话,等二人坐下就把余书棠喜欢磕的红糖瓜子和佟旺实爱吃的羊肉饼的碟子挪过去,再提壶给二人各满上一杯茶,一挑眉梢示意二人放开点吃吃喝喝。余书棠朝边满归点头,佟旺实向边满归咧嘴一笑,边满归撇开头翻了个白眼,卢长海暗中瞧着有些羡慕这样的简单和纯粹。 本来一切都还挺闲适的,就在边满归表面淡定内在提心吊胆的小解之后,刚出那间同样富丽堂皇的厕房后,忽然被人叫住,听声线还挺耳熟的:“满归?” 边满归扭头去看,一张布满惊喜笑意的油彩花旦脸,身上也是一整套花旦行头,瞧不出原本的模样,可还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脑中灵光一闪,边满归蹙眉打量,有些不敢确定地问:“是,伍查?” “是啊!你记得我就好啦。没想到在这能遇见你,真巧啊!”伍查见边满归还能叫出他的名字,显得更加开心了,双眼来回看边满归着装,有意无意的靠近,熟络地说,“之前只听人说你考了武科举的解元,后来就没消息了,没想到你这么有能耐,已经当上了千总,还有爵位傍身啦。” 本来边满归就不太乐意和随便什么人靠的太近,也受不了这浓厚的胭脂水粉和油彩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熏的人胸闷脑胀,更烦这些别有用心故意往自己身上蹭的。 不着痕迹的侧身退开一步,手放下在腰牌前划了个圈后叉在腰上,边满归淡然地说:“能耐不大,够用就行。你,又做回老本行啦。” “是呀,自你走后没多久丁友生就寻机打伤了琛哥,实在过不下去了,我就被丁友生送了人。”说起这事来,伍查还是有些伤心的,“琛哥生了我好大的气,已经许久没有音讯了。好在周侯爷心地好,抬举我,让我在京祥班里有了点名气,如今叫做亚官儿。” “周侯爷?”边满归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哪个周侯爷?” “就是,望侯周祁呀。”伍查小心的看周围,凑过去想跟边满归耳语,可边满归下意识的就躲开了,伍查知道边满归的怪脾气也就当没看见。 “他……也挺好啊。”边满归面色平静的笑了笑。 伍查不疑有他,不知道是本就不太避讳,还是有心透露,只听他笑道:“是啊,周侯爷待我挺好的,那事上虽然没有琛哥那么勇猛顺意,可平日里还是挺宠爱我的。” 边满归眨了眨眼,内心实在无语,这叫什么话?私家房事拿出来显摆个啥!欺负谁呢! 强自镇定住,边满归扬起一个公式化的笑脸,说:“那多好。我也出来久了,该回去了。告辞。” “满归,你再等等嘛~诶~满归!”伍查看着边满归毫无留恋的背影稳步远去,只得恨恨的绞手里的帕子。 “你掉进去啦?这么久。”卢长海才调侃了一句,见边满归面色不佳,便奇怪地问,“怎么了?是碰上哪个不长眼的找你麻烦了?走,我帮你收拾他去。” 卢长海说着就要起身出去替边满归讨个公道,边满归又感动又好笑的把人摁回去,笑道:“是有点麻烦,不过没啥大事。碰上个以前在宝庆县衙做捕快时的熟人,不成想如今跟望侯周祁勾搭到一块去了。” “嗯?你以前的相好啊?”卢长海话音未落就被边满归呸了一脸,“滚犊子,伍查是个男人,我不喜欢男人!更瞧不起滥情无度,毫无廉耻的男人!” “啥情况?”卢长海一头雾水的看向同样在宝庆县衙待过的余书棠和佟旺实,“同文,旺实,那个,伍查,伍查你们认识吗?” “何止是认识呐。”余书棠眼神嫌恶的摇了摇头。 佟旺实很是恼火的一锤桌子,腾的起身就想去打人:“那混蛋在哪?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咋都没有留言呢?都别潜水了啦,出来透透气了啦,心塞塞了啦~ 呃……受不了自己了啦…… 第504章 “咋了这是?”卢长海愈加糊涂了。 还是边满归淡定些,扯着佟旺实坐回去,简单说道:“伍查本是孤儿,戏班长大的旦角,后来跟一个叫霍家少爷相恋,赎身后霍少爷就没了家里支助,一起到了宝庆县衙应征捕快,可伍查却还跟一个上级不清不楚的。刚才听伍查说,上级找事把霍少爷打了一顿也把伍查送给了周侯爷,霍少爷没了消息,他就在周侯爷身边待着了。” “原来这王八蛋是躲在了京城里,难怪找不见他!”佟旺实很是愤慨,忍不住爆了粗口,“踏妈的贼贱人,害了霍琛就跑了!大爷的,老子这就去打死他,出了这口恶气!” “你站住!那位如今可是有侯爷护着的。”余书棠极为无奈的拖住了莽撞的佟旺实,佟旺实一抡胳膊就轻巧的把余书棠甩开了,怒声道,“侯爷怎么了,侯爷就能包庇奸邪啊?” 边满归看戏一样的瞅着,余书棠急了,伸手推她一把:“你别闲着啦,这头莽牛要坏事呢!” “坏呗,大不了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一家子陪葬而已嘛,有什么咯,义气可是大过天的呀!”边满归好整以暇的吃着糕点,扭身懒得再去看佟旺实一眼。 “……”听边满归这么一讲,余书棠瞬间不再多管,自顾坐回嗑瓜子。 佟旺实仿佛热铁兜头浇了桶冰水,瞬间偃旗息鼓的生生打了个寒颤。 卢长海憋着笑,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这事不过是个插曲,很快到了中午,在朝堂上效力的莫元煦、荣耀几人就陆续来到了广仙苑,卢长海主持转场到了一处湖中亭用午膳。莫元煦、荣耀、魏仁柏、徐梓宣和戴宇轩几人和边满归是互相认识的,只有范彬是头一回见面,难免是要说上几句客套话的。 听不了边满归那蹩脚的文言文和范彬对话,卢长海掏着耳朵打断了二人,用酒堵住了边、范二人的嘴,莫元煦、荣耀等人则是想笑又不好放开笑的模样,憋的难受。余书棠和佟旺实则是在另一桌有人作陪吃饭,暂时还是没资格与这一桌人同席的。 听不太懂这帮人吟诗作对,也不太会玩行酒令,划拳勉强能来几局,边满归旁观久了难免有些郁闷。倚栏远眺,金桂飘香,微风吹拂湖面,阳光照射下泛起粼粼波光,一如边满归此时不太平静的心态。 “怎么了?”莫元煦悄然而至,俊颜被美酒染上淡淡的红晕,眸子倒是依旧清亮。 “格格不入。”边满归只看了一眼就叹气,将目光又投向水里,一群红白锦鲤游过,侧后方跟着一条黑鲤鱼。 “嗯……要么适应环境融入其中,要么保持自身换个环境。”莫元煦也瞧见了鱼群,自然也明白边满归说的是什么。 边满归略略沉默了一小会,扬起笑脸,说:“融入或是保持,都是学问,一做学问就头疼的紧,还是不想了吧。” 莫元煦一阵笑:“哈哈哈~这倒是符合你的性子。” “对啦,周祁身残后怎么改喜欢男人了?他不是挺会打人主意的嘛,有这么容易放弃?而且一下子看上的人会从县主断崖一样换成戏子吗?”边满归一直惦记着这事,越想越觉得奇怪,凑近些小声对莫元煦说,“莫老四,周祁的身份太特殊了,你有空就去查查周祁身边的一个叫伍查的人,还有宝庆县衙的县尉丁友生,别不是大房的也掺和进来了,我脑袋别在裤腰上陪你家玩,这档口可不能出丁点儿闪失。”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这就安排人去查。”莫元煦最欣赏边满归的就是她会让自己时刻保持警惕心和冷静的思考。莫元煦也不会觉得边满归是在危言耸听,或者胡闹,很是认可的招手把湖中亭外候着的亲随唤来,快速吩咐了几句叫即刻去办。 而这边席上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吵闹起来,魏仁柏脚步有些虚浮,双手撑着大石桌,脸色铁青的冲卢长海说:“他就是个睚眦必报的白眼狼!”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卢长海身形也是有些摇晃的站起来,魏仁柏毫不惧怕的与他对峙,“我说,边满归就是个骗吃骗喝的混账!睚眦必报的白眼狼!” “你,凭什么说你,你放屁你!”卢长海隔着桌子揪住魏仁柏的衣襟,扬起拳头就要打过去。 范彬赶紧去拦,没成想喝醉了酒的卢长海一拳头打滑了,正中范彬的鼻梁上,只听“诶唷”一声范彬就捂着鼻子蹲下去了。 卢长海以为是魏仁柏喊的,气愤指着他说,“我都没打着你,你乱叫什么你乱叫!” 第505章混乱不堪 边满归起初还想一旁看热闹,可话题人物就是自己的八卦总觉着不大对头,遂也跟着莫元煦过去劝架。 莫元煦扶起范彬,拉开他的手就发现满手满鼻子的都是血,给吓了一跳:“快坐下,来人,速速取冰来!” 边满归凑过去正准备按一按范彬后颈止血,就被魏仁柏一把抓住了肩膀,边满归下意识将肩膀一沉再往后一顶,借力打力的撞在扑过来的魏仁柏胸口,结果人就踉踉跄跄后退几步,踩到了来扶他的戴宇轩的脚背,身子一歪,两个人一起摔倒了。 就这样了,魏仁柏还不忘大声喝骂道:“边满归,你个睚眦必报的白眼狼,口蜜腹剑的山野竖子!枉我大舅兄贺青昶和嫂嫂柳夫人对你青眼有加,带你出了那深山老林,给你一容身之所,教你读书学礼,你却,你却,你个厚颜无耻的白眼狼!” “魏仲方!我不准你胡乱攀咬我哥们!”卢长海呼得一下挣脱开徐梓宣的搀扶,扑过去就给了魏仁柏一拳头,打在眼眶边上,离太阳穴就差不到一指宽的距离,拳头一拿开就是一团青紫,卢长海还一脸嫌弃地擦手,“呀~脏死了你,嗝~”顺势还往边满归这边过来,酒气熏天,被脚下鼓凳一绊,要不是荣耀立刻追过来扶着,差点就摔了:“安哥儿,你,嗝~放心,有我在,没人,嗝~敢欺负你!” “你快快闭嘴,少说两句吧。”荣耀提溜着脚步虚浮的卢长海,一脑门子官司,示意徐梓宣赶快过来搭把手。 “仲方,仲方……”戴宇轩扶着跌疼的腰,没拉得住魏仁柏,让他抱住了卢长海的腿,狠狠地‘吭哧’咬了一口,痛的卢长海嚎叫一声,脸都憋红了,“边满归,我打不过你,我,嗝~我咬死你!” “魏仲方你眼瞎啦你!这是我的腿!我的!我撕,嗝~撕烂你的嘴!”卢长海挥舞双手奋力挣开荣耀时还反手给了荣耀一巴掌,再大力推得徐梓宣一踉跄,翻身滚到地上,跟魏仁柏你揪耳朵,我扯头发的撕打起来。 戴宇轩、荣耀和徐梓宣三个大男人在旁边都看傻了。 “快分开他们呀!再打下去真要出事啦!”范彬用帕子捂着鼻子,说话瓮声瓮气的,坐着不能动,急得直跺脚,“季润,你别管我了,你快去拉开他俩,朝宗力气大可别把仲方的脖子掐断了!” “我掐死你!”卢长海仿佛是得到了场外指导,不管自己扯的七零八落的头发了,双手合拢直奔魏仁柏的脖子而去。 而魏仁柏还在骂:“边满归,你个白眼狼,混账东西,你来呀,睚眦必报的卡卡~~咳咳咳……” “崇礼你自己注意点。” “朝宗快松手,人快没气啦!” “仲方你别扯了,快秃啦!” “季润你轻点扳手,会断的。” “不用力能行吗?立昂你扶着仲方,光耀,朗之,快把朝宗扯开。” “咳咳咳……边满归,你咳咳咳…你个白眼狼!枉我大舅…咳咳,大舅兄贺青昶…” “仲方,慎言!朝宗,慎行!” 范彬捂着鼻子,斜眼瞪着全程站立一旁的边满归,怒声责怪道:“都是因为你!好好的聚会成什么样子了!” “啊?我,我干啥了?怎么个意思啊整这出?”边满归看着眼前的混乱,面色十分古怪地高举双手,道,“我啥也没干呐我,你把这么大帽子扣下来,我冤不冤呐!” “你…”“四公子,冰来啦。”“哟,这是出了什么事啊?”一团混乱中,不仅冰来了,瑞亲王世子莫元项和望侯周祁、郭同飞等不少勋爵之家的人也都闻讯赶来,任谁也能听出项世子语气里的嘲讽。 “好你,嗝~边满归,你还带打手来,我跟你个白眼狼拼了!”趁着大家都停止的空挡,魏仁柏放开脖子上的手,露出一圈显眼的红痕,目眦尽裂,配着那块青紫的伤,满脸狰狞的带着厚重的酒味朝边满归扑了过去。 边满归哪会站在原地给人打,但对方是贺青昶家的妹夫魏仁柏,她也不好还手呐。干脆利索的侧身避开几步,谁晓得魏仁柏脚下虚弱无力,跌跌撞撞的直接往亭子栏杆冲去,脑袋在柱子上一碰身子一歪,就倒栽葱似的往湖里摔去。 “咚!”……“快救人啊!他不会水!”范彬率先反应过来,腾得从凳子上站起来跨步到栏杆边。 荣耀赶紧过去搀住范彬,眨巴着眼睛,关心地说:“你自己也小心点,留了那么多鼻血,别晕了。” “啊?鼻血?…啊…”说时迟那时快,范彬傻愣愣一看自己的满手鲜血,在往鼻子上抹一把,双眼一翻就倒在了荣耀怀里,“崇礼,崇礼,你快醒醒!冰呢?快拿冰来!”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简介时间:边满归,字毅安 莫羽寒,字芷昔 莫元瞻,字伯观 莫元煦,字季润 莫元项,字啸首 荣耀,字光耀  卢长海,字朝宗 徐梓宣,字朗之   魏仁柏,字仲方  范彬,字崇礼  戴宇轩,字立昂 周祁,字存福  郭同飞,字诚翼 余书棠,字同文   贺青昶,字和畅   童光浩,字明了   孙佳志,字伯念  孙佳勇,字仲力 感谢在2022-01-20 21:30:36~2022-01-22 15:3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龟龟鬼 1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6章搭台唱戏 “咚!”很快又是一声水声,不过这次是周祁跳下去救人的。紧接着几个护卫也赶来跳下去,很快就把呛水往下沉的魏仁柏给捞了起来。徐梓宣和戴宇轩赶紧过去,脱了自己的外袍赶紧给面色苍白的魏仁柏捂上,莫元煦牢牢地押着还再乱动的卢长海,又是一番闹腾。 项世子蹲在浑身颤抖的魏仁柏身边,见他脸上和脖子都是伤,再远远看了眼晕倒的满脸满手血的范彬,眼神有些闪烁:“来人,快去请太医来给魏吉士和范修撰瞧瞧伤。再准备四套更换的衣衫。” “诺。”项世子身边的侍从应声而去。 项世子朝着莫元煦冷笑一声,看都没看‘引起’风暴的边满归一眼,转身就走了:“没事了,大家都散了吧。” 其他想继续看热闹的人也不好再停留,陆陆续续的散开了,三五成群的窃窃私语,五六扎堆的交头接耳。 随后郭同飞陪着周祁,徐梓宣和戴宇轩扶起打着喷嚏的魏仁柏,荣耀把昏迷的范彬交给他的两个书童后接过莫元煦手里的卢长海,摇着头一脸不虞的相继离开了湖中亭子。 只余下边满归和莫元煦两个人对立而站。 “你…”“诶,我说,你们攒局子搭台唱戏前能不能先知会我一声?”边满归大马金刀的往凳子上一坐,双手抄起环在胸前,满脸无语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莫元煦双眸一亮,赞赏的看着边满归,然后又是疑惑,慢慢在她旁边凳上坐下:“你,什么时候猜到的?” 前后都是自己人了,又在湖中亭里,小声说也不怕被人听去。 “从我看到范彬鼻子压根没流血起,从我闻到魏仁柏脸色青紫和卢长海拳头上的药水味开始,从范彬场外指导掐脖子那点,从……算了,破绽百出。”边满归说着吸了吸鼻子,实在好笑地说,“而且,高莘给我带了信,我毓姐姐和姐夫把事都跟相关人员通知过了的,他魏仁柏是我姐夫家的亲姑爷,又身在风云诡,那个,诡计多端的庙堂朝廷里,关系又向来跟你们亲近,他能不知道?” “你,能不能傻一点?”莫元煦想起刚才那一出,结果作为‘爆发点’的人权当看戏一样的,真是莫名一阵羞耻,“局中人不知局心人也!” 边满归砸吧砸吧嘴,挑眉后双手一摊,耸着肩膀╮(╯_╰)╭,嘚瑟道:“没办法,我从小到大最擅长的就是挖坑埋万物,多看了几眼就看穿了,太优秀了也是无奈呀!” 莫元煦开始忧虑:“你既看穿,那,莫元项信呼?” 边满归足下轻踢一脚鞋子,好奇地问:“你们突然整这一出,是为了啥啊?” 莫元煦斜挑眼看向边满归:“反间计。” “嗯,好,好,说,人,话!”边满归在桌面上握紧拳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瑞子不可教也。”莫元煦很是嫌弃的瞪了边满归一眼,再次巡睃一遍湖中亭,确认安全,才继续低声说,“燕、熊二人牵连甚多,朝臣紧缺,大房破口,皆急需填补。” “说一半留一半的,跟你说话真是难受。”轮到边满归嫌弃莫元煦了,举起银酒壶喝了口酒润喉,打了个酒嗝,沉声说,“你们想借机用我做筏子大吵一架,动了手给大房看,再投诚,反间计?” 莫元煦点了点头。 边满归舌尖把口腔内壁顶起一个鼓包,随即又青蛙似的一阵鼓气,皱眉盯了莫元煦好一会,最后只丢出五个字来:“一群幼稚鬼!” “你有佳策?”莫元煦眯眼反问,边满归回答的飞快,“没有。” 莫元煦甩给边满归一个‘那你就闭嘴’的眼神。 两人沉声闷坐了一会,边满归突然发难,出手极快的给了莫元煦一记闷拳。 离得近,加之莫元煦的武功较之边满归本就稍弱了一头,当面就被这够劲的一拳砸的脑子嗡得一响,不仅人往后带着鼓凳仰倒,鼻子更是酸麻胀痛后火辣辣的留出血来,莫元煦坐在地上愣愣的摸了下鼻子,见了血后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边满归。 “我听寒宝说,莫元项生性多疑,那他聪明一多想就容易反被聪明误,我打了你,说不准他就不怀疑你们今天这场戏了。”边满归屈膝俯视莫元煦,还抬手指了指莫元煦的颧骨靠鼻翼的位置,在外面的人来看,有种动作带有十足挑衅的意味,“你看,这一拳头多真实有效啊。” “睚眦必报的小心眼!根本就是想打我罢了!”莫元煦哪里还猜不到边满归这无耻无赖的心思,气得眼睛都绿了,弹起来就要还手。 结果边满归比莫元煦更快,一溜烟就逃跑了,一面大跨步的跑,还一面气势汹汹的大喊:“莫四公子,我边满归可不是个任你们摆弄戏耍的物件,告辞了!” “边满归你大爷的!”温润玉如的莫四公子怒起飞摔过去一个饭碗,火气大的顾不得形象当众发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想象一下温润如玉的莫四公子脸上被揍上这一拳留下的痕迹,真是,帅气!啊哈哈哈~ 明天就放假了,忙的跟狗。。。哦,狗过得可比我悠哉多了!!! 第507章 弘文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在内修学的子弟并不是全与外界隔绝收不到任何消息,也并非不许与人见面的,只是不太好出正门而已。此时刚过午膳时候不久,弘文馆外就来了三位武将家的姑娘小姐们,在侧门请护卫通报想要与孙统领家的三小姐见一面。 彼时,孙统领家的三小姐才刚回房躺下准备午憩,就有她的贴身大丫鬟二花来报,说平日里要好的几位小姐们来了。 孙佳蕊有些奇怪的确认了一遍:“真是她们几个都来了?” “小姐,是呢。”二花点头,指了指弘文馆正门的方向,“您去不?” “去啊!那必须的!”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弹了起来,孙佳蕊一面套外衫,一面套鞋子,蹦蹦跳跳地往门口蹭,兴致勃勃地说,“我告儿你们,她们仨一块来,绝对是有雷火炮那样爆炸的大消息!” “小姐,慢点,鞋穿错脚啦!”大翠躬身给孙佳蕊换鞋子。 二花忙着给孙佳蕊整理衣服:“小姐,小姐,别急啊,腰带散了,散了!” “哎呀,你俩快点儿的!怎么那么磨叽呢!”孙佳蕊迫不及待的有点跳脚,刚弄好一些,就自开了房门‘呲溜’一声钻出去,满眼放光的奔跑起来,“瘪整了,就这样得啦。我走了。” “外面何事?”听到动静,莫羽寒停下手中毛笔,眼神示意苏米去瞧瞧。 苏米去看了回来,笑道:“县主,是孙三小姐急急忙忙的跑出去了。” 莫羽寒很是淡定继续运笔写字:“嗯,想来她的那些小姐妹们又给她带了不少小道消息吧。” 侍雪觉得自家县主猜测的极对,跟着点头:“孙三小姐的消息向来很是灵通的!” 于是乎,文雅清静的弘文馆内,就出现一人在前头疯跑,两人在后头猛追的情景来。 很快,孙佳蕊来到弘文馆的正门附近,看到左侧门的几个小姐们,挥着手过去。 一下子太过剧烈的奔跑,使的孙佳蕊呼吸十分急促,脸色是运动后健康的红晕,一手搭在其中某个小姐的肩上,一手扶着自己的腰,喘着粗气,声音略有些沙哑地说:“说吧,啥事?” 后面追过来的两个大丫鬟就在五步远的位置,看着自家小姐和另外几个小姐凑在一起耳语,一个累的直接蹲下了,一个弯腰双手撑着膝盖上,都是一副‘要死了’的状态。 可怕的是,还没等两个大丫鬟缓过来,就听孙佳蕊一声浑厚的惊呼:“吼~!不能吧?真的假的?……哎妈呀!那不老刺激了呢!……啊哈哈哈~行行,你们先回吧,我告诉木梳子她们去!啊哈哈哈~” 然后,再次出现一个人在前头狂跑,两个人在后头欲哭无泪的紧追。 “木梳子,快起来!”孙佳蕊整个人兴奋的不行,‘哐哐’一顿砸门,别说房里的卢若淑没得睡了,就是隔壁挨着的莫羽寒也别想好好休息了。 开了半页门,侍雪探出半个身子,颇有种习惯了这种场合的模样,从容地地问:“孙三小姐,是出了什么事么?” “雪团子,快把羽寒叫起来,我有大事要说!”孙佳蕊的双眸亮的吓人。 侍雪似懂非懂的缩身回去,向刚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的莫羽寒如实回话。 莫羽寒抬起右手按着突突直跳的两边太阳穴,起身让苏米取水擦擦脸醒神,就听到隔壁卢若淑一阵压抑的怒吼,“孙佳蕊,你又犯病了是吧!” “啧,遇上点事总这么磨磨叽叽的能成什么大事!”孙佳蕊反而先翻着白眼嫌了卢若淑一通,抄起对方的手就往莫羽寒的房间里拽,嘴上依旧不停歇的数落道,“消息消息不灵通,馅饼馅饼捡不着,你说说你吧,要是没有我,你可咋整呢你!” 卢若淑那个郁闷呐,可又甩不开孙佳蕊的手,只能压低了声音气哼哼地说:“没你我能过的更好!” “那不可能!”谁晓得孙佳蕊很是自信的昂首挺胸,反手一挥就把卢若淑整个搂在了怀里,“要是没了我,你每个寂寞的夜晚得少了多少乐趣啊!木梳子,你就承认了吧,你离不开我的!是不是呀,小淑淑~啊哈哈哈~” “你,你这人真是,没羞没臊的你!”卢若淑被气笑了,也被孙佳蕊一句话给说害羞了,“你,你好好走,别摔咯。” “放心,打出溜滑我也给你垫下边,摔不着你!”说话间,孙佳蕊就已经把半推半就的卢若淑‘绑’进了莫羽寒的房间,“羽寒,起来了啊。” -------------------- 作者有话要说: 还别说,卢若淑和孙佳蕊这两表姐妹还挺甜的咧~ 第508章 孙佳蕊和卢若淑进了房间,便见到莫羽寒好整以暇的端坐在圆桌旁,接过苏米递来的温热的帕子,轻轻擦了擦脸。 接下孙佳蕊的招呼,莫羽寒浅浅一笑,道:“自是得快快起来迎接佳蕊要宣布的大事咯。” 侍雪已经在准备茶水了,待孙佳蕊和卢若淑对面就坐,侍雪便将茶水瓜果奉上,苏米撤了洗面盆后和侍雪行礼跟其他丫鬟一样退出房间。 莫羽寒起身过去,弯腰先替卢若淑整理还没来得及穿好的衣衫腰带,耳里听着孙佳蕊的爆炸消息:“今中午,二表哥他们几个又去了广仙苑小聚,边满归也被二表哥带去了,一开始好好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魏吉士突然大骂边满归是睚眦必报的白眼狼,把二表哥给气的,直接抡起拳头就打人,谁晓得竟然打到范修撰的脸上去了,哎哟喂,猛啊,鼻血呲啦一下就流出来了!” 卢若淑无奈扶额:“啊?我哥哥又打架啦?” 莫羽寒则是提到边满归被骂时手不经意的微微一抖,错开了卢若淑脑后的发带结,迅速调整后系好。 “不只呢,二表哥和魏公子好像都喝高了,煦四公子照顾范公子,魏公子追着边满归骂,二表哥不乐意就又打起来了,荣公爷、徐公子、戴姐夫都没能拉住二表哥他们两。后来好像还是煦四公子把他俩分开的,魏公子脖子上和脸上被二表哥造的,都是伤!”孙佳蕊此刻化身为说书人,只不过她双眼放着精光,情绪可比面前两个听书人要激动多了,“再后来吧,动静闹得太大啦,就把项世子啊,周侯爷啊,郭小侯爷啊,反正好多的人都招过去瞧热闹了,诶~接下来可厉害了,魏公子颠颠倒倒的要去打之前一声没吭的边满归,结果边满归躲开他就自己摔湖里去了!” “什,什么!?”卢若淑听得瞠目结舌,莫羽寒同样惊诧不已,停下给孙佳蕊整理头发的手,追问道,“她没事吧?” “没事,没事,魏公子被周侯爷救起来了,项世子给他们都叫了太医去医治的。”孙佳蕊没注意莫羽寒问的是谁,挥了挥手握成拳,更加激动得继续说,“大伙本来都散了,诶嘛,没料着啊,接下来才是最精彩刺激的,你们猜猜,是啥?” 卢若淑正听得入神,不客气地扭了孙佳蕊腰上一把,催促道:“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哼哼,谅你也想不到!”孙佳蕊神气的晃了晃脑袋,莫羽寒便等她停下来才继续整理她跑得乱飞的头发,听她那激昂的声音就可以想象她那一脸专用于探听到大八卦消息时的精彩表情,“我告儿你们,老厉害啦!其他人不都走了吧,就留了煦四公子和边满归在湖中亭里说话,好家伙,一个没谈拢,边满归一拳把煦四公子给揍啦!啊哈哈哈~嘶~羽寒,你薅断我两根头发。” “抱歉,我,我失态了。”莫羽寒垂首敛眸,有些心神不宁的缓缓坐了下来。 “没事,后面还有呢。”孙佳蕊沉浸在这万年难遇的欢乐里,随手挠了挠头皮,借着连说带比划的叙述,“诶,当时我几个姐们儿在亭子外看得真真的,煦四公子被边满归揍得啊,从后边翻下了凳子掉在地上,边满归就走了,还大声吼了一句什么......诶呀,大概就是‘我不是好欺负的’之类的话吧反正,煦四公子那个气得呀,摔了个碗,指着边满归的背影骂人家大爷呢!啧啧啧,边满归可真是够爷们的哈,可惜了了,我没法亲眼目睹这样的盛况!” “你行了,你说完了嘛你!”卢若淑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莫羽寒,桌下踢了犹自兴奋的孙佳蕊一脚,见她没反应,再上手拧她手臂,连打了好几个眼色,孙佳蕊才有点后知后觉的看向不见喜忧的莫羽寒,继而迅速闭上了嘴。 毕竟,不管边满归再有多爷们劲,煦四公子那可是皇嗣,边满归当众殴打皇嗣实属于藐视皇族,这条罪名岂是能轻易揭过的!更何况,被打的人,是莫羽寒的同胞哥哥莫元煦,而打人的,却是莫羽寒的心上人,这,这叫个什么事啊? “羽寒,煦四公子温润如玉,脾气秉性都是谦谦君子甚是和善的,瞻世子知道了也会去调和的,你,你别太担心了。”卢若淑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别的,只能如此安慰。 其实说实在的,边满归的身手她是听兄长卢长海夸过的,她心里也很担心她的未婚夫婿莫元煦的伤势,但,莫羽寒肯定比她要难受多了,何必添堵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好呀~天天快快乐乐的~ 第509章 “若淑,她打伤了四哥哥,我先替她向你道歉。”莫羽寒自然是记得卢若淑和莫元煦的婚约,主动拉过卢若淑的手,满眼愧色,复神情复杂的垂首,眸中却有一份坚定和信任,“可她向来是有分寸的,我,这件事背后可能有我们无法知道的误会。” 卢若淑和孙佳蕊对视一眼,既觉得莫羽寒可能是太过天真无邪而被边满归欺骗的团团转,又觉得莫羽寒说的不无道理,可当众殴打皇嗣的事实摆在眼前,边满归的处罚肯定是跑不掉的,否则怎么向邑朝皇族其他人的脸面交待?其他皇族又怎么会那么轻易放过边满归呢? 三人围坐,早已没了之前那样听到八卦消息时的激动,一室沉默,各自都心事重重的没法言说。 下午,课时课后,莫羽寒三人周围气压低冷的吓人,就连向来蹦蹦跳跳,欢声笑语的孙佳蕊都把脸拉的老长,任谁瞧见也不敢上去搭话触霉头。 琴课后姬靖姝直接去了莫羽寒的房间,开口就给了莫羽寒强有力的安慰:“羽寒,你不用担心那家伙的事了,下午她被人带回去护国山庄受罚,寿亲王不过才命人打了三个板子,项世子就带着宫里的圣旨赶到,说是她路上护卫有功,提为雪峰营正五品分管左领,升正五品云骑卫将军的爵位,一顿板子也就免了。” “今日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怎的这样诡异?”这是莫羽寒的第一个念头,第二个想法和第三个思考是,“圣上这道旨意岂不是将她再次置于火上?项世子此举岂非离间?” “不知……”姬靖姝同样皱眉不解。 莫羽寒双手交叠置于膝上,无意识的摩挲着腕上的银手链,好看的羽玉眉紧紧锁着,大大圆圆的杏眸里有着深深的担忧。 姬靖姝轻握住莫羽寒的手腕,将她从沉思中惊醒,略有些迷惑地瞧过来。 姬靖姝柔声安慰道:“羽寒,忧思过度易伤身,今天的事都事出突然,我会再去设法探知,你先别着急。” “是该仔细探查的。”莫羽寒认真的看着姬靖姝,冷静地说,“她不是这样莽撞行事的人,其中定有原由。” “你,怎的如此相信她?”姬靖姝有些许不解。 莫羽寒静默了一会,浅浅一笑,缓声作答:“她,自幼孤苦,独身住在寂寥慌离的硕东深山,虽然嘴上不说,可我知道她极是希望身边能有人陪伴的,她珍视所有愿意同她真心结交的朋友兄弟,是重情义的人,又,心里认定了我,定不会轻易反叛我家。再则,以她的机智和忍耐力,除非必要,否则也绝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莫名的事来。” “不成想,羽寒竟如此了解她。”姬靖姝心内感慨,继而猛然一惊,握着莫羽寒手腕的力道陡然一紧,神情十分诧异,“什么叫做心里认定了?你们?” 莫羽寒并无避忌的泰然颔首。 窗外不知何时起淅淅沥沥下起了如毛细雨,月亮被云层遮拦不见光影,一如此刻姬靖姝的心情,有些许的沉闷。静静的凝视着眼前坦诚的莫羽寒,姬靖姝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开心道喜么?还是劝二人早些分开以免受伤?亦或是鼓励并帮她们一把呢? “羽寒,你想见见她么?”姬靖姝迟疑地问。 莫羽寒静默的与姬靖姝对视一会儿,垂首敛眸,看不清表情:“想。但是不可以。” “你怕被人知道?”姬靖姝蹙眉。 莫羽寒缓慢地摇了摇头,沉声道:“牵连甚多,事关重大,我不能任性妄为。” 一时间,姬靖姝心底一揪涌出酸涩,闷闷的疼蔓延四肢百骸,那双本就水润多情的桃花眼眸更是盛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同情,有敬佩,有身不由己的共鸣…… 衣食富足家财万贯又如何?身为正二品的县主又如何?出身高贵是皇嗣又如何?很可能日子过得并不如民间的普通人家那般舒心愉快,背后的责任和枷锁不足为外人道也。 姬靖姝深思良久,最后咬咬牙做出决定,她想博一次,既是为了莫羽寒和边满归,也是变相代替自己:“羽寒,她如今打了煦四公子,日后你二人通信是否需要我帮忙?” 莫羽寒贝齿轻咬菱唇,感激的看了姬靖姝一眼,真诚的微笑道:“婧姝肯多陪我聊天我已经很开心,很满足了,不敢再奢求更多。”忽而,眸中又透露出些许俏皮意味,眉梢悄悄扬起,说:“我也相信她,定会想法子妥善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年初一的二更呀~ 晚上都没怎么睡,一大清早又得起来了~我想睡觉觉~啊呜~ 第510章 姬靖姝听到莫羽寒如此说,不免心生诧异,面带疑惑的看过去:“哦?羽寒觉得她会如何做?” 莫羽寒微微眯起眼睛,此刻神情竟同边满归有些许相似:“她呀~山人自有妙计吧~”姬靖姝的心情被莫羽寒的坚定所感染,也带上了淡淡的笑意。 而莫羽寒口中的山人,此时正受邀赴约,在瑞亲王府里由项世子作陪,悠闲的蹭吃蹭喝呢! 酒过三巡,席上项世子、望侯周祁、宜丰侯嫡长子郭同飞和边满归都是欢声笑脸的,每个人的身旁还各有一位身姿窈窕的美娇娘相伴,珍馐佳肴都不免黯然失色了。 “毅安呐,雪峰大营可是个好地方,本世子为你在皇曾祖面前讨来五品封赏,可要好好把握呀。况且,三叔一家,不是对你挺好的嘛,你以后的仕途定是通达的。”项世子面上含笑,眸色幽深沉静,一手捏着白玉酒杯,一手在美娇娘身上各处流连。 边满归满脸通红,浑身酒气,似乎是喝醉了,把手里的一碗酒再度仰头一口喝干,碗底砸的桌面‘砰’的一响,气哼哼地说:“好?好什么?他们家嗝~只当我边满归是嗝~是一条野狗!什么时候真的看得起过我了?哈~不就是想嗝~想我给他们卖命吗?我,边满归,打猎制皮货的手艺好得很!要不是嗝~不是他们家有那么几个臭钱,谁稀得搭理啊!要我拼命保护他们的时候就丢根肉骨头给我,用不上我就叫人当众羞辱我,莫老四你大爷的,当我傻啊!泥菩萨都有嗝~六七分土性呢!要钱没见多少,结果脸也丢了,莫老嗝~你大爷的,这么憋屈的活,老子大不了不干了!” “诶~毅安兄,何出此言呢!”望侯周祁笑着拍了拍边满归的肩膀,又给满上一碗酒,诱导性地说,“你现在可是有正五品的官爵了,何苦就这么轻易放弃呢。寿亲王不识英雄,却还是有慧眼识珠的王爵在的。” “哦~?谁啊?是,周侯爷你?”边满归醉眼迷蒙的嗤笑一声。 周祁顺势就说:“毅安兄误会啦,本侯不过只是侯爵,哪里能与皇嗣王爵的瑞亲王和项世子相比较呢?” “嗯?你说他?”边满归努力睁开眼睛,手划圈从周祁脸上指到项世子脸上。 项世子面无表情地往后撤开一些,眼底闪过几分嫌恶。 郭同飞小侯爷一见苗头不妙,忙起身隔开边满归的手臂,客气地说:“边佐领,边佐领~项世子体恤人情,出手更是大方,你日后若得项世子提携,定能前程无忧,金银满屋的。” “哼哼,豪门权贵家里骗子太多了!”边满归昏昏噩噩的以手肘撑住,摆摆手,一派失望透顶的模样,“你们绝对不知道,军营里,军营里有人跟我说啦,说什么寿嗝~王,看得起我要许配嗝~闺女给我,结果呢?啊!骗子!呸!大骗子!哄得我卖命救他们老婆儿子,然后嗝~翻脸了羞辱我!还庭杖我!” “毅安兄,项世子也知道今日你受了大大的委屈,这不是倾尽全力替你讨得封赏了嘛!”周侯爷再次强调这件事,使眼色怕喝醉的人看不到,干脆在肩胛骨上用力一拍,无视边满归的呲牙咧嘴,笑说,“毅安兄,项世子是诚心实意欣赏你的,你还不快敬项世子一杯,多谢项世子嘛。” “嗯哼哼呵呵呵~是是是,这件事我没话说!我边满归记心上了!”边满归摇摇晃晃站起来,端起满满一碗酒,身子不稳下抬手往前一送,瞬间洒了一半在项世子的衣袍下摆上还不自知,“来,项世子爷,我敬你!谢你!干!” 项世子爷暗自双手握成拳头,努力维持笑脸,不让自己把边满归打出瑞亲王府去,强忍住厌烦跟边满归喝了一杯,道:“毅安,殴打皇嗣的事可不是那么简单揭过的,就谢本世子一杯酒吗?” “嚓,我就知嗝~你们这帮豪门权贵家里没一个好糊弄的,你嗝~说吧,你想我干嘛?”边满归也挺直白,极不耐烦的把酒碗一放。 项世子双眼一眯,极为不满,根本就没有想跟边满归再交流下去的意思,眼神示意郭同飞去说。 郭同飞因为燕家小姐燕梦被瑞亲王和殷国公想法子从流放充军之地秘密救回来的事心有感激,所以更加偏向了瑞亲王一派。 接到项世子眼神,郭同飞就对边满归开导道:“边佐领,寿亲王一家既然对你不仁,你投到瑞亲王、项世子手下也就不算是不义,其实呢,项世子也不用你做太多,就是定期给项世子汇报一下雪峰大营的日常情况而已。” -------------------- 作者有话要说: 大过年的,既然发不了红包,就个诸位坚持更个新好了! 第511章 边满归混不在乎的晃了晃脑袋,又斜着眼,笑得贱兮兮的:“哦,那确实不嗝~难。可我有啥好处?” “报酬当然是丰厚的啦!”周祁顺势接上,笑容也开始阴卸,“除了金银钱财,还有寿亲王的闺女啊,邵庆县主你知道嘛?” 见边满归先是迷茫皱眉,继而一点头,周祁便阴恻恻的暗自一笑,紧接着说:“那位邵庆县主容丽身窈,明年就及笄了,圣上同意她摆个招亲的擂台,毅安兄若替瑞亲王和项世子多多提供消息,我们可以帮你赢得擂台,把这个邵庆县主娶回家!” 边满归双目圆瞪,嘴大大的张着都能塞下一个拳头,满脸的复杂纠缠在眼睛里,看不出来是惊吓得,还是惊喜得。 郭同飞和周祁对视一眼,下了一剂猛药,只听郭同飞说:“边佐领,明天琼琳园有场马球赛,卢长海定会带你前去,我们给你创造一个跟邵庆县主独处的机会,就当作我们的诚意,如何?” 边满归手动合上自己快掉下来的下巴,口干舌燥的吞了几口唾沫,抓挠着左耳,显得有些慌乱,又偷着一股欲望,左右摇摆不定地虚声问:“还,还能,先验货呢?” “嗯哼,是啊。”对于‘验货’这两个字,郭同飞听着有点不舒服。 而项世子只微微皱了下眉,周祁把脸埋在身旁美娇娘的胸前,不知道是个什么想法。 “我,我去小解。”边满归跌跌撞撞站起来要外走。 项世子抬眼示意其中一个美娇娘陪着边满归一块去。 谁料边满归极为嫌弃的一把将人推开,不耐烦地说:“起开,熏的什么鬼玩意儿香?臭死了!我嗝~都要吐呕~”说着就大步跑出去了,那美娇娘一脸委屈和怨恨,又不能违背项世子,还是不甘不愿地追了过去,看边满归冲进茅房却也不肯真的靠过去,就远远的等着。 见美娇娘没有跟过来,边满归立刻用手扣喉咙把吃下去的酒菜通通吐了个干净,再发狠劲的把自己的脸一通猛搓,直搓的快要火辣辣的快要脱皮了才结束,眨了眨眼睛,重新恢复平时的清亮,迅速思考对策。 早知是鸿门宴,所以边满归来之前偷偷从莫老大那喝了一杯解酒药,没想到顺水推舟探听底细对方竟然肯下这么大的筹码,银钱都是小事了,连擂台都能帮她?连会面都能安排?不过也可能就那么随口一说,邵庆县主毕竟不是玥华县主,岂是瑞亲王和项世子说嫁就给嫁的?再说玥华县主也没乖乖听话嫁了呀! 可边满归是个外臣,在他们眼里更是个野蛮男人,说得好听是安排私下会面作诚意,实际上还不是想借机拉人下污水泼莫羽寒满身泥,也能溅寿亲王和莫元瞻一脸浆么! ‘这一个两个的还真是挺会算计的嘛!’边满归磨着后槽牙腹诽,‘只听过打雁的被雁啄了眼,可从没听过常年挖坑的被坑埋了……呃,死了不就被坑埋了!花嚓!明天不能去会面,得想个辙糊弄过去!可这莫元项的脑子也挺精的,不大好糊弄呀……’ 也不好在茅房里待太久,边满归扶着被结结实实打了三板子的腰,歪歪扭扭的往喝酒的厅上回去。还在发愁等会怎么拒绝私下会面的借口,好巧不巧的就看见迷蒙细雨里的假山侧面有一队人提着精美的宫灯从远处走来,边满归耳力极佳,竖起耳朵一听原来是玥华县主连夜从皇陵赶回来了。 边满归摸了摸右耳垂,清明的眼神立刻陷入混沌,无声无息的低着头就往那队人里冲过去。 那个跟来的美娇娘隔着有些远哪里阻止得了,赶上去眼睁睁看着边满归在一阵阵惊呼中一把将那个众星捧月般的,处于队列中心的女子拉扯过来,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着:“你眼瞎啦,本大爷出来了你也不过来扶着点?咿呀,知道自己臭换了个熏香啊?哼,没用!还是熏死人了!” “啊~你是什么人!混账!放开本县主!”玥华县主被这个黑夜里突兀蹿出来的人下了一大跳。 月光惨淡,细雨如幔,隐约只看见一张凑得极近的贼眉鼠眼的脸,浑身酒气熏的玥华县主秀眉倒竖,奋力挣脱开,扬起手就想打一巴掌过去:“哪里来的贱人,还不放手!” “嚯!还敢反抗?你个贱婢还想打我!”边满归就着玥华县主挣扎的力道松开,本想见好就收,结果那边要打她脸,那能忍吗? 边满归敏捷地躲开玥华县主的手,忽略身边那些鸡毛子鬼叫的丫鬟,以及暗处潜伏的府兵护卫,一手钳住玥华县主的双手,一手钳住玥华县主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眼神好的令眼前一亮,玥华县主的容貌长得还真是不赖! 边满归不得不承认,玥华县主甚至比莫羽寒还要美艳娇媚三分,项世子也比莫老大俊美一些,前者偏阴柔后者偏硬朗,不过莫老四的那张脸皮子还是蛮好看的,在项世子之上。可能是,太子妃相貌比之殷妃差得太远的缘故,导致各自后代子嗣容貌参差? 第512章 “啧啧啧,还换了妆容啊?比刚才漂亮多啦!”边满归实话实说,扳着玥华县主的下巴左右打量,点着头,说,“皮肤也滑滑嫩嫩的,跟刚剥壳的熟鸡蛋有一拼。” “放肆!大胆!无耻狂徒!”玥华县主金枝玉叶长大,哪里受过这种的待遇,气的脸都绿了。可她头不受控制,手挣脱不开,触感不像是人的手更像是被老树粗藤缠住了似的;脚,想踢,但也被这混账提前踩住了,一动就扯得疼;就剩一张嘴能硬几句了,“速速放开本县主,本县主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嚯~县嗝~主啊,拉上你一起死了那嗝~我不是赚了!”边满归借酒装疯,抛开身旁这群手足无措,只会大叫的丫鬟,瞥见项世子三人和护卫们急匆匆赶过来的身影,就露出一个空挡,松点劲让玥华县主逮着机会咬到自己的虎口,正好可以甩着手退开几步,“啊~你这个疯女人!你敢咬我!” “边满归!”项世子怒气腾腾的杀过来,跨步挡在玥华县主身前,瞪着边满归冷声质问,“边佐领还要殴打皇嗣嘛?” “大哥哥!你快快叫人打死他!”玥华县主羞愤不已,在项世子身后伸出一只手怒指双眼迷瞪的边满归。 边满归听了这话,打了个寒颤,似乎是酒醒了不少,扬起的手转而拍着脑袋,晃着头和身体却并不说话。 周侯爷和郭同飞立刻一左一右将边满归拉来,小声的一人一句的又哄又骗:“边佐领,你真是胆子太大了,玥华县主你也敢打!这可是重罪啊!你忘了下午被寿亲王庭杖啦?”“毅安兄,我们也知道你喝了酒,这样吧,你跟项世子说,你愿意替瑞亲王和项世子打探寿亲王府和雪峰大营的消息,我们自当帮你说几句好话。”“对,还有金银钱财可得,边佐领,何乐而不为呢?”“毅安兄,还想什么呀,快去跟项世子说呀!” “那,那擂台?”边满归露出贪婪之色。 周侯爷和郭同飞相视一笑,肯定边满归是上钩了,忙看了项世子一眼得其眼神示意。周侯爷便埋头阴冷冷地笑道:“放心!我们还是会帮你赢得擂台的。只不过明天的会面就算了吧,人多眼杂,怕出意外。” “啊……”边满归打着酒隔,眼里满是不甘和失落,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腹诽着‘啊呸,是怕我不知分寸反口捣乱吧!’ 郭同飞手在边满归背上一推,边满归顺势踉跄着往前一步,有气无力地向项世子的侧方胡乱一抱拳,说,“项世子,你人好,又出手大方,那我就听你的吧。”又向恨不能杀了她,却一直被项世子挡着的玥华县主说:“县主娘娘,我嗝~了,您大肚大怀的,当放屁忘了吧。” 玥华县主还是非常生气,并不接受这个乱七八糟的道歉:“粗鄙小人!大哥哥,你快快结果了他!” 可项世子即便恨不能此刻将边满归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厌恶,却也忍得住,稳得住,安抚地摸了摸玥华县主的肩头,吩咐丫鬟们:“县主车马劳顿,明日还有关乎邑朝颜面的马球赛,速速服侍县主回房好好休息!” “大哥哥,他这个贱人……”玥华县主很是不服气。 项世子这会正是收买人心的关键时刻,可不会惯着她,既是说给玥华县主听,更是讲给边满归听:“妹妹,边佐领是朝廷社稷的栋梁之材,日后多的是请他帮忙的时候,今日乃是意外,事关重大,本世子自有打算。妹妹,你快回房休息,明日一赛,绝不可输!” “哼!是!”玥华县主狠狠地瞪着边满归,恨不能咬下几口肉来,但有项世子押着根本没法成事,只得恼恨地甩手趋步走了。不过那身段还是透着骨子里的华贵,步调自然优雅的紧。 转瞬,边满归的视线就被项世子不动声色的挡住了,边满归装傻充愣还扭头去追着瞧,项世子眼底的厌烦嫌恶真是藏不住了。 ‘咵嚓~’闪电下项世子那张俊朗的面庞明暗交替,雷声隆隆,雨势渐大,幽深的眸子冷冷一扫,边满归还是那副醉酒摇晃的状态,该说的已经说了,要得的已经得了,项世子再也提不起丝毫的兴致跟边满归说半个字,眉头微微一皱,示意周侯爷和郭同飞替他赶紧把人送出瑞亲王府。 周侯爷和郭同飞安排了一辆马车,费劲的把混沌的边满归塞进去,给了车把式一些钱,叫送到忠勇伯爵卢府去。 没等马车走远,郭同飞就十分嫌弃的拿出手帕用力的擦自己的手。 而周侯爷倒是没什么过激举动,只是语气凉薄地说:“果然是酒肉银钱,粗鲁狂悖的混球。诚翼,回去将整套衣衫鞋袜丢去猪圈就是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项世子也是个疼爱妹妹的哥哥,他的才智不在莫老大之下,只是...... 第513章计中计 ‘花嚓!背后骂我是猪!你一大家子都是猪!’不得不说,边满归的耳力是真的好,打雷下雨也能零星听到几个字,侧着身避开后腰轻伤处,翘起二郎腿坐在马车里,一脸不爽,一手环胸,一手抛着比拳头都大的金元宝,一双柳叶眼在昏暗无光的车厢里精光闪闪,腹诽道,‘莫元项还真是有城府啊!几次三番都恨不能杀了碍眼的我,却回回都能忍下来,比我的耐性都强啊!软硬兼施,啧,这么大的金元宝甩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哈,要不是前一阵莫老大刚给了我那笔巨款,寒宝也送了不少来,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山野小娃还真难不动心呐!’ 翌日,阳光明媚。 边满归换了一身青黑长袍衫,仗着袍衫下摆够阔,撒开能遮住腿,就此屈膝踮着脚在护国山庄大门处‘负荆请罪’,旁人看来是跪着的,实际上,并没有。 昨晚回去忠勇伯爵府,边满归一面喝着养胃醒酒的汤,一面跟等着‘鸿门宴’消息的莫元瞻和莫元煦沟通好了,莫元瞻建议边满归当众请罪,既是给了其他皇族和寿亲王的面子,也是顺了回到寿亲王麾下能给项世子打探消息的意思。 时间也挑的很妙,边满归刚‘跪下’还没半柱香的功夫,寿亲王一家和另外三位亲家就相携从护国山庄里出来了。理亲王等三位亲王和王妃、世子、县主们神色各异。寿亲王别有深意的看了莫元瞻一眼,后者不动声色的以闭眼时长作为点头回应。 寿亲王双手负背,居高临下的看着边满归,威严地问:“边佐领,这是何故啊?” “回王爷的话,下臣昨日醉酒犯蠢,对煦四公子多有冒犯,左想右想,总是心里不安的。所以特意来向煦四公子赔罪的。”边满归面皮子和声音都挺恭敬诚恳的。 寿亲王哼笑一声,冷冷地说:“边佐领说笑了,圣上昨日可是金口玉言说边佐领护卫有功,打了个小小文官而已,有何不安呐?” “王爷,下臣,下臣知错了,不论如何,打人就是不对的!下臣特来道歉的!王爷,煦四公子,您二位大人大量,大肚能容,我不过就是个山野生长的粗鲁人,您二位大方得体,就原谅下臣吧!下臣,下臣真的知错啦!”边满归说着高高举起手里的藤条竹鞭,面露惊惧和祈求之色,有些语无伦次的,“王爷,煦四公子,我是,不不,是下臣,下臣是个蠢的,下臣自幼孤苦无依,爹娘早亡没有好好学习,又喝酒昏了头才动手了,莫老四,不是,煦四公子,您知道的,我就是喝多了就,我平时不这样的,你,帮我说说好话啊!” 莫老四,煦四公子憋笑憋得很是辛苦,见诸人目光聚集过来,莫元煦立刻摸着自己脸上的淤青伤,很是大度地说:“父王,昨日确实情况特殊,况且儿臣并无大碍,安哥儿就是一时冲动,父王胸怀宽广,看在他确有功绩的面子上,便算了吧。” “煦哥哥这脾气也太好说话了!”丹平县主性情外向,头一个就在旁边小声嘀咕起来。 旁边的另一个中年女子轻轻拉了丹平县主一下,悄声说:“丹平,不得无礼。煦哥儿是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自是好性子的。” “母妃,您有所不知,边佐领打得煦哥哥那天都骂人了,可见边佐领有多过分!”丹平县主面有不忿,压低声音跟母妃小心聊着,那母妃只是一笑,多看了边满归一眼,另有思量地说,“这不更是寿亲王一家的大度能容么。面子里子都全了。” 这头寿亲王听了自己四儿子这句话,心里也有了计较,且嫡长子也一早便提了边满归昨夜去瑞亲王府赴‘鸿门宴’的事,知道边满归现在是反间计中的其中一环,自己要用什么态度对待他才更妥帖呢? 沉吟片刻,寿亲王脸上很是冷漠,瞧不出喜怒,也对脚前‘跪着’的边满归毫无波动,哼了一声直接越过那一坨率先离开了。 寿亲王妃则是路过边满归身边时略有停顿,黛眉微蹙,轻轻摇了摇头,似有失望之感,实则是看几个孩子筹谋不由得心生无奈,同样不发一言跟上寿亲王的脚步,登上了候在不远处的华贵马车。 其他亲王、王妃和子嗣们都陆续跟上寿亲王的步调,都不再多看边满归一眼,分别上了自家的马车,就只留下莫元瞻和莫元煦两兄弟站着和‘跪着’的边满归对峙。 --------------------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新气象!大家过年可有放礼花呀? 问:感觉放假之后来上班,自己有什么变化呀? 答曰:分量。 月初新一轮的加班结束,赶紧跑来更新! 第514章 护国山庄的守卫兵们虽然听不到瞻世子说了什么,但是可以看到瞻世子拿过边佐领手里的藤条竹鞭,高扬手狠狠的在边佐领的后背上抽了五下,光是破空之声传来听着够呛,更别说边佐领后背的衣服都被抽裂了。 瞻世子打完后把藤条竹鞭往地上一甩,煦四公子去扶起边佐领,边佐领行礼告辞,瞻世子冷着脸和面有不忍的煦四公子蹬车而去。 路过守卫兵旁时,即便是边佐领里外穿的皆是深色衣衫看不清具体情况,但三两个兵都还是闻到了铁锈一般的血腥味,可想而知这五下打下去用了多大的劲道。 边满归骑着马佝偻着后背回了忠勇伯爵府,卢长海一直在侧门内小亭子里等着,有门哨提前赶来通报。 卢长海赶紧跑出去迎接从马上踉跄下来的边满归,手在其后背上一碰就惊讶的拿开,粘染血红:“你,你这是怎么回事?谁打的?我带你去打回来!” “傻啊你,是瞻世子打的。”边满归面色微微有些发白,卢长海扶着她的肩膀一愣,“他,你都去道歉了,怎么狠心真打呢!” “皇族子嗣,哼。”边满归面露不满,眼中隐隐藏有愤恨。 卢长海吓得一把捂住边满归的嘴,慌乱地左右看了一阵,仓促地拉着边满归赶紧往侧门里进去:“还口没遮拦的胡说八道!快回去上药换衣服!” 忠勇伯爵府的侧门一关,那躲藏的几个黑影也闪身不见了,门内卢长海将小厮们都驱走,只留下两个亲信小厮跟着。 边满归贴面趴在门缝上竖起耳朵听,随后才朝卢长海点了点头:“走了,都走了。” “走了就行,你这个没事吧?”比起外头盯梢的人,卢长海更关心边满归后背的‘伤势’。 边满归抖了抖身上的袍子,笑道:“多穿了一层牛皮甲,除了有点震动感外,啥事没有。” 卢长海这才放心的点点头,扶着‘受伤’的边满归往自己住的小院走去:“没事就好。弄得我一手鸭血,走走走,赶紧换衣服,去看马球赛去,琼琳园平日里可不是我们随便能进去的。” 边满归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在新换的衣服上用膏药贴粘了些碎小且棱角尖锐的石子,在对齐脊椎骨的左右两排一共贴了六张,既有药草味,被有心人拍了也能给出真实反馈。 随后跟随忠勇伯爵府的马车前往琼琳园,边满归和卢长海依旧骑马在旁,女眷们乘马车。约一顿饭的功夫,才到了琼琳园附近,华贵的马车和健硕的马匹已经把道路两侧给密密麻麻占满了,剩下的路只能够步行进入。 好巧不巧的,正到了琼琳园这块匾额的下方,宜丰侯郭家就从后头追上来了,和忠勇伯卢家互相按照礼仪打完招呼,宜丰侯家的小侯爷郭同飞就顺势一掌在边满归背上一拍,想给自家父亲宜丰侯郭川盛做介绍。 靠近后闻到淡淡的药味,又捕捉到边满归那不似作假的皱眉轻颤和那声小小的倒抽气声,郭同飞很是满意:“父亲大人,这位便是近来深得圣恩的边满归,昨日已然是正五品分管佐领了,也有云骑卫将军的爵位呢。” “哦~好好好。小后生挺不错的,一表人才,继续发扬,定前景无限。啊哈哈~”宜丰侯这话一听就是恭维敷衍套话。 边满归正好陪着打哈哈:“是是是,下臣就多谢郭侯爷吉言啦!” 宜丰侯郭川盛同寿亲王的年纪差不多,不同于寿亲王常年奔走桑田山林的身姿挺拔,肤偏麦色,宜丰侯是同瑞亲王一样的肤白发福,年轻时曾是瑞亲王的伴读,他的爵位是从国公降级承袭的,等到他儿子郭同飞时就又要降一级变为伯爵,除非郭同飞自己立有大功,上书表呈报御览得圣上认可,才能平级承袭爵位。 而忠勇伯爵府就是现任伯爷卢宏邦自己在年轻时立有战功,又发奋考了文科举取得功名,入仕后稳扎稳打成为国之坚石获得老圣人和先太子的一致认可后,平级承袭了自家的伯爵之位。若忠勇伯爵之级还想再往上升一升,就要看下一代的卢长海或是庶子里有没有能够立下大功的情况了。 确认了边满归确有受伤,郭同飞也就懒得再与忠勇伯爵府和边满归周旋,跟在父亲身边,以侯爵压过伯爵的地位率先一步跨进琼琳园供勋爵之家出入的西侧门,而东侧门则是给没有爵位的文武百官及家人出入的。同样的,边满归跟忠勇伯爵府走了西侧门,换着同行的甘六兴和马辉则去了东侧门。 --------------------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觉得自己这篇文是不是太日常了点?进展貌似慢了一丢丢? 罢了,就这样吧,反正本意就是希望诸位在忙碌的生活中能慢下来放松的,就当是日记看吧! 第515章 = 第515章 莫羽寒是同卢若淑和孙佳蕊一道从弘文馆乘马车出发的,身穿弘文馆的那一整套学子襕衫服饰,也是坐在分配给弘文馆的观赛棚里。孙佳蕊从后头更衣方便的帐篷里换好了一身橘色的短打衣衫出来,整个人精神开朗,在阳光照耀下愈加显得朝气蓬勃。 昨夜下了半夜的小雨后又下了一阵雷电大雨,来的快散的更快,不过琼琳园里的马球场地还是积蓄了不少的水,已经有几匹马在场内奔跑适应,青黄相接的草地立时看起来显得有些泥泞。 “佳蕊,匈戎人都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游牧民族,你等会开赛后不要赌气和她们硬碰硬,要用战术和技巧去赢比赛。”莫羽寒给孙佳蕊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衣服系带和腰带松紧,像个看顾淘气小娃的妇人般不放心的嘱咐,“若是她们用马撞你,或是用球杆打你,你不能冲动知道嘛,先躲开保护好自己,再伺机而动。” “嗯,嗯,我记住啦。”孙佳蕊的耐性正在逐渐消减。 莫羽寒有所察觉,立即换了一种方式,娇柔地拉住孙佳蕊的手,微笑道:“佳蕊,你可要小心点,我们都牵挂着你呢,我们都等着你夺冠回来的,加油喔~” 效果立竿见影,孙佳蕊面带欢喜,忙不迭的点头,露出大大的笑脸,对莫羽寒打着包票:“我办事,你们心放肚子里吧。我会注意安全,夺冠回来的!” “嗯!佳蕊最棒了!”莫羽寒绽放公式化的笑容,甜糯糯的让孙佳蕊乐得找不着北了快,“啊哈,哈哈~哈哈哈~” “别傻笑了,你该去集合了。”全程目睹的卢若淑不得不敬佩莫羽寒能将孙佳蕊拿捏的恰到好处还让对方察觉不到甚至很是开心的功力。 忽然脑中冒出一个人的名字来,边满归,是不是也被莫羽寒这位功力在一年内暴涨的邵庆县主拿捏住了呢?可凭借卢若淑为数不多的一次与边满归沟通的时候,以及最近发生的‘斗殴’事件来看,感觉,边满归不像是个容易受人摆控的人喔。那,邵庆县主和边佐领,到底是东风压倒西风呢?还是西风扑倒东风呢? “木梳子?木梳子!你想啥玩意儿?”孙佳蕊叫了半天没动静,直接上手一推,把毫无防备的纤瘦佳人给推的一趔趄差点摔倒,孙佳蕊又得伸手赶紧去揽住腰把人捞回来,“你咋回事啊?平时叫你多吃两口肉就是不听,风再大点牵根绳都能直接放风筝了,要不要我给你拴两个秤砣啊?” “明明就是你举止粗鲁,力气过大好么!”卢若淑后怕的紧抱住孙佳蕊救过来的手臂,听她说的话又气哼哼的丢开手退了两步,噘着红唇又拌嘴起来,“旁的大家闺秀都是提笔习字,捏针绣花,就只你,上树掏鸟蛋,下水捉□□,你哪有半点儿千金小姐的模样呐。” “嘿~这可得好好掰扯一下了,自打外祖母教过我规矩以后,我哪回还在外人面前失礼丢面了?我哪次掏的鸟蛋,捉的□□你没吃着了?这会你跟我搁这论什么千金模样呐?木梳子,我告儿你,我俩身体里有一半血统是一样一样的,你再隔应我,小心我削你啊!”孙佳蕊说着说着就急眼了。 “哈!说的谁怕你削似的。”卢若淑挺起颇具规模的胸膛,把气势汹汹的孙佳蕊生生往后顶开一步,“你要是敢动我,我可不敢保证大姑父和大姑母会听到些什么。” “你,瞅你那一天到黑叽叽歪歪,欠登儿的小气样~我今儿可忙的颠颠的,没功夫搭理你,你滚犊子吧!”孙佳蕊被威胁后明显心虚,硬着头皮丢下一句话就赶紧溜了。 卢若淑得意的扬起头,冲着孙佳蕊落荒而逃的背影扮鬼脸,笑道:“把柄那么多还敢跟我斗!哼!” 这回换莫羽寒旁观这每日一战,卢若淑和孙佳蕊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明明互相关心,互得重视,偏偏都是嘴上不饶人的,在一处时总要互怼几句才舒服。起初才认识的阶段,莫羽寒一度以为这两表姐妹之间真是有矛盾的,还想着自己要怎么做才能调和好,不过三四天之后,莫羽寒就知道了,卢、孙两个就是这样特别,各有输赢,于是改变心态只当免费看戏听书了。 莫羽寒还敛眸笑着卢、孙二女适才斗嘴的事,衣袖就被卢若淑一扯,便听到她说:“羽寒,快看那面,我二哥哥带他来啦。”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三人组CP,随便一对都有点好磕呀,怎么破? 第516章生活点滴,考验人心 = 第516章 顺着卢若淑下巴示意的方向看过去,莫羽寒的视线就被墨青色劲装武衫的边满归一下吸引过去,那件衣衫腰迹的左右对称的两只小羊羔就是莫羽寒用更深一度的同色系丝线混着几根金线绣的,羊羔纹样不打眼,可描边的金线挺出挑的,在明媚的阳光下熠熠生辉,一如边满归望过来的清亮眸光,不容忽视。 “羽寒,他看过来啦!羽寒,你看到了吗?他眼睛好亮啊!”卢若淑此刻的心情比当初不经意间与煦四公子对视时还要紧张和激动。 “嗯。”莫羽寒玉颜泛开粉红,即便隔着一整个马球场,她也能确定,边满归就是在看自己。因为,边满归看别人的时候,绝不会有这种贼贱兮兮的感觉。 卢若淑终于能充分的理解孙佳蕊每次听到各路桃花八卦时的心情了,刺激感伴随着莫名的甜腻感,嘴角抑制不住的越扬越高。注意着周围的弘文馆学子,卢若淑努力压低了声音,在莫羽寒耳边痴痴发笑:“哇~羽寒,他还在看你诶!胆子可真大呢!诶,你说,他会不会过来呀?” “不可能吧,她……”莫羽寒很是犹豫。毕竟边满归有时候还真是跳脱不羁的,猜不着她脑子里又是打什么鬼主意。可莫羽寒还是挺了解边满归的,随即笃定地说:“她敢,但她不会的,这种场合下,她可不会做蠢事。” “嗯~不愧是羽寒呢,都了解的这么透彻了呀!”卢若淑笑容越发暧昧,不自觉的就学着孙佳蕊的做派,开始打探起莫羽寒和边满归二人的八卦来,“羽寒~你跟他,谁听谁的话呀?” 莫羽寒秀面愈加红了,蹙眉轻推了卢若淑一下,没好气的嗔道:“若淑!你真不愧是佳蕊的血亲表姐!” “我俩本来就是嘛。”卢若淑这时候可不受‘挑拨’的影响,挽住莫羽寒不让‘逃走’,俏脸笑眯眯的,“羽寒,你不要转移话题哟,跟我说说嘛,我保证,连佳蕊都不告诉!羽寒,说说嘛~” “哎呀~哪有什么听不听话的事呀。”莫羽寒既羞于启齿,也难掩失落,“我同她,见面的次数实在是一掌都能数的清楚。” “没事,没事,不是还有书信嘛!”卢若淑挨着莫羽寒,生怕旁人听见出纰漏,所以换了个角落用极小的气声笑道,“对啦,还有好些酒水礼物呢。这个,有道是见面不如思念嘛。” 瞧着眼前这位本想探听八卦,结果反过来安慰自己的闺中密友,莫羽寒略略低落的心情立时好起来,忍不住好笑的抬指在观察自己的卢若淑额前轻轻一点,摇摇头,说:“你哟~” “若淑,你是知道的,我的性子清冷孤僻,就是遇见她之后才有所改变的。信里交流的都是日常生活里的琐碎小事,何时起,何时眠,何时绣花,何时文武,又学了哪些文章,懂了什么道理,吃了哪些糕点菜食,或是练兵碰上个刺头,炒菜故意放多盐,酒里恶趣味掺了醋,写字又被嘲讽等等,她不觉得我啰嗦无趣,沉闷烦人,愿意点点滴滴,事无巨细的回馈我,陪着我,迁就我,引导着我,费尽心力的只为了让我能开心快乐些。”莫羽寒眉目温柔,神情愉悦,缓缓诉说着心中甜蜜和苦恼, “若淑,你不知道,那家伙可恼人了!我押着她练字,她每回都要奓毛,我就得顺她给抚平回去。我笑骂她不要总是变着法戏耍人,她就赌气涂黑一张纸用烛蜡回信,或是用奶乳写字,那得小心用火烤过才看得见,一不小心还会燎了信纸。我嫌她旧衣破损太多叫她多穿新衣,她倒好,特意拿旧袜子缝制了两只沙包小羊给我当礼物。 可她知我馋,总是给我用自己做的食物让我嘴软。也知我喜布偶,扎破了手指头送了不少歪歪丑丑的玩物让我手软。又知我好哄,生完气还是会乖巧练上几个字给我看让我心软。还没等季节变换,她就早早提醒我,反复督促我增减衣物,修改饮食,注意身体健康,还请姬大家每日给我诊脉,记录也会由姬大家誊抄寄给她看。 若淑,你说,我与她,究竟是谁听谁的话呢?” “唔~若换作是我呀~”卢若淑被莫羽寒那双娇美含笑的杏眸柔柔凝视着,心中满是温暖,感慨的说,“只怕也同羽寒你一样会情不知所起且一往而深了,这样平淡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才最考验人心了!如此,谁听谁的话,还有何要紧呢?” “是呀。”莫羽寒垂首敛眸,将温柔遣眷的情绪小心的收藏在心底。 深呼吸,仰起头,清清冷冷的,莫羽寒又转变成那个在大众眼中视为闺秀千金标杆的邵庆县主,端庄贵雅的同卢若淑回到座位上。 = # 第五卷 眺 景 = 第517章 老圣人的圣驾在凌欣公主和太子妃的陪同下到达,邑朝与匈戎汗国的女子马球赛很快就要正式开始了,莫羽寒和卢若淑安安静静的坐在弘文馆的棚子里等待,孙佳蕊偶尔会跑回来或闲聊,或喝水,或吃瓜果,跟她一起满场飞的还有一个丹平县主莫羽妩。 多跑了几趟,卢若淑实在无奈了,趁孙佳蕊又单独跑回来,忙扯住孙佳蕊又开始念叨:“佳蕊,你就不能老实待会么?你和丹平县主都是要参赛的,这么跑来绕去的,还没开始比呢体力就耗光了。” “我知道,可我实在不乐意听郭优优那拍玥华县主马屁的话污染我耳朵!云家二小姐更是比羽寒还要冷冰冰得好几层,冻死我了都。”孙佳蕊同样皱眉不大高兴。 卢若淑噎了一小会,便换了个说法:“那,那你可以跟楚瑶姐姐一处说说话嘛。” “你可拉倒吧!”孙佳蕊更加郁闷了,气呼呼地反问道,“你是不知道护花神身边有个病西施呐?啊?我傻了吧唧的去人家跟前碍眼呢?是你虎还是我彪?” “那你就在这好好坐着,别再乱跑了,圣上已经来了,很快就要开赛了。”卢若淑实在拿孙佳蕊没辙了。 谁知孙佳蕊却脸色一变,开始哆嗦起来,为难地说:“不行~老搁一处待着,我紧张!” 卢若淑怔住,眨巴眨巴眼,忍不住掩唇笑出来:“噗呵呵呵~原来如此呀~” “哎哟~木梳子~若淑姐姐~可不带你这样的!”孙佳蕊豁出去了,拽着卢若淑的素手一阵用力甩,脚下也跟着蹦哒,状似撒娇,可那副比寻常娇弱女子略低沉的声线听起来却是有些好笑,“人家都闹心的着急上火了,你咋还看人家笑话呐?就不能寻思寻思点安慰的话哄人家开心点啊?” 别说卢若淑了,就是莫羽寒也同样忍俊不禁,主动拉过孙佳蕊的衣袖把在断手边缘的卢若淑顺利解救出来,组织好语言安慰孙佳蕊道:“佳蕊,你且放宽心,一场马球赛的输赢并不能绝对的代表什么。你想啊,我方可是占据主场优势的,这个马球场哪一处是你孙佳蕊刚才没跑到熟悉过的?在场人里,谁有你孙佳蕊更热爱打马球的?你的马球技法可是经过多位名师指点过的喔!再说了,你自己身经百战的,你的队友可同样都不是吃素的,云家二小姐更是有邑朝马球圣手第一的称号,所以呀,佳蕊,你不用紧张,该紧张的是匈戎才对呢。” 瞅见孙佳蕊脸色逐渐冷静下来,莫羽寒又趁热打铁,轻轻一扳孙佳蕊的肩膀,让她侧身面对匈戎汗国使团的方向,在她身后贴耳鼓励道:“佳蕊,你看那边,匈戎汗国的女子马球队一直在被他们的上官施加压力,你能瞧见她们眼里的焦急和紧绷么?哀兵必败,佳蕊,你抛开心结,要相信自己和队友们,你,你们一定可以的!” “对!羽寒你说得对!想我纵横马球场这么多年,不能说自己不行!”孙佳蕊仿佛受到了‘蛊惑’一般,瞬间热血沸腾起来,双眸闪烁着一团热烈的火苗,转身对莫羽寒和卢若淑说,“我办事,你们放心!定能赢,妥妥滴!走啦!” 说完,意气风发的孙佳蕊就一路小跑着重新回到了比赛候场去,拉着丹平县主叽叽咕咕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个人都遥遥对莫羽寒和卢若淑这边握拳在空中一扬。当然,大声喊叫“加油”这样的事莫羽寒和卢若淑这类深闺千金是做不出来了,但非常配合的握拳回应,微笑鼓劲还是没问题的。 卢若淑一面给孙佳蕊握拳鼓劲,一面好笑地问道:“羽寒,你好生厉害呀,是从哪学来的这些言辞呀?” “嗯,山野之人多妙语嘛。”莫羽寒话里有话,二女才交心过,相视一笑便知道说的是谁。 可还没等泡杯茶的时间,被某个小姐寻过说话的孙佳蕊又待不住了,急匆匆地直奔莫羽寒而来,脸色严肃里带着点担忧,没说话将一脸莫名的莫羽寒带去了棚子后头相对人少些的地方。 卢若淑瞧着孙佳蕊神情不对,也紧跟着孙、莫二人到了棚后,四下打量过,才凑近些小声地问:“佳蕊,是出了什么事了?” “我这边没什么事。”孙佳蕊握住卢若淑的手,先安她的心,继而看着莫羽寒,纠结地说,“是,边满归,他昨晚去瑞亲王府喝酒,今早又去护国山庄向寿亲王负荆请罪,被瞻世子打伤了。” 卢若淑见莫羽寒嗫嚅一时不知如何说,便替握住莫羽寒的手,替她问了出来:“打伤了?!情况严不严重?” 莫羽寒感谢的看了卢若淑一眼,回握住手,又一起去看孙佳蕊。 -------------------- 作者有话要说: 登高望远,眺赏景色,有好的,有不好的,希望大家能随着安坨和寒宝一起领略各类不一的风景。 第518章 碰上这事孙佳蕊拎得清,也不含糊,低声和二人咬耳朵,把自己所了解到的消息一股脑都说了出来:“我并不是很清楚,但听护国山庄的守卫兵说,破了衣,见了血。这场子里好几个人都闻着药味了,若是没注意碰到背还会扯着疼。” “怎的如此严重还来了?”卢若淑正疑惑,就见莫羽寒足尖一转,身形就要往忠勇伯爵府所在棚里的方向过去,才走了一步,卢若淑赶紧将莫羽寒拉住,见她一脸慌乱和担忧,全无往日的冷静淡然,卢若淑忙道,“你是县主,不可以去。我再去向父母大人请安。” “对对对,羽寒你可去不得!”孙佳蕊也跟着拉住莫羽寒另一只手,很是扎心的说出事实与后果,“你和他身份天囊之别,若被有心人利用,你俩就都完犊子啦!” “咻~~”马球赛预告的嘹亮刺耳的铜哨声忽的响起。也令莫羽寒震动的瞳孔猛地一颤,贝齿紧咬菱唇,有不甘和委屈,但理智和规矩让她必须妥协,只得眼角噙泪点了点头。 “羽寒,你回弘文馆坐下,佳蕊你去比赛注意安全,我去去就回。”卢若淑立刻安排好,说完就带着那几步开外围了一圈不让旁人靠近的丫鬟‘栅栏’里自己的贴身丫鬟直往忠勇伯爵府的棚趋步而去。 孙佳蕊挽着莫羽寒的手陪她原地再站了一会,“咻~~”第二声铜哨吹响,莫羽寒赶紧反推两下让孙佳蕊赶快回场上去参赛。 孙佳蕊不放心地问:“羽寒,你没事了吗?” “能有什么事呢。”莫羽寒将一切埋藏心底不敢表露影响了孙佳蕊的比赛,遂扬起浅浅的笑意,鼓励孙佳蕊道,“既然佳蕊想我开心些,不妨比赛时别受伤了,如何?” “嗯嗯!我绝对注意安全!再想法子给你捧个魁冠回来!”孙佳蕊知道莫羽寒总是这样不愿他人担忧的,便也顺了她的小心思不提了。 随后,孙佳蕊等莫羽寒在弘文馆位上坐下,再疾跑回去场上和其他同队人集合,对战打法是玥华县主和云家二小姐商量着制定的,虽然孙佳蕊不大待见玥华县主的性子和作为,可在打马球一事上,孙佳蕊还是很佩服玥华县主的实力的,抛开私人情绪不谈,玥华县主确实挺有领导力的。 场上双方开始紧锣密鼓的备战,卢若淑从棚后的路趋步来到自家棚内,并不直接显眼的就问边满归的事,而是向祖母、父母、兄长行礼后,慢慢坐到卢长海身边来,随意聊了几句。 趁着一阵微风侧面吹来,卢若淑赶紧抓住机会微微蹙眉担忧地问:“咦?怎的一阵药味?可是有谁受伤了么?” “啊~应该是安哥儿身上新佩戴的药草香囊吧。”卢长海回答的还是早商量好的说辞。 特意来问这事的卢若淑岂会轻易被打发了?快快思考后,就问道:“边佐领,恕小女子冒昧。不知边佐领的药草香囊配方有何功效呢?这,配方可否告知呀?” “通经活血的方子满大街都是,卢五小姐若想知道当然没问题。”边满归笑眯眯的微微偏头,哪里有半点儿受伤了的迹象,“不过,想用卢五小姐的一个答案来换。” 卢若淑第一反应就是这登徒子实在胆大包天,竟然想这样直白打听羽寒的事么?也不知收敛一点?是否要同羽寒隐晦的提一下呢?定了定神,卢若淑脸色不若之前,略冷淡了些:“边佐领请问。” “我曾听过一个故事,说,千宠万爱养大的姑娘家都身娇体贵,床褥子铺了三层都还能感觉到有一颗石子藏在最下面,这个,是不是真的?”边满归皱眉抿唇,眯缝着双眼,似有困惑,像是真心询问这个问题。 卢若淑听罢一脸莫名,这叫什么话?稍怔愣了一下,便有些狐疑地看过去,接触不多,实在猜不出边满归是什么意思,只得摇了摇头表示不太清楚,又面色羞红,奇怪说道:“闺秀牙床,岂会有异物存在。” 边满归瞬间索然无味的扭开头,不再多看这边一眼,重重的叹气道:“诶~!我就知道是假的东西,传来传去的听到的人还以为是真的呢!” 卢若淑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又待了一会,可边满归却一直跟卢长海侃大山,不仅没给卢若淑留出气口空隙来,还过分的跟卢长海说起露骨的荤段子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离得不远的卢若淑全数听见,直羞得卢若淑赶紧脱身跑回了弘文馆。 -------------------- 作者有话要说: 元宵节快乐呀~ 第519章心意相通 借着方便的由头,卢若淑和莫羽寒离开弘文馆的棚子,绕道少人的后头,恼羞成怒把刚才发生的,说的话都一字不错的悄声说给莫羽寒知道。末了,卢若淑气中带着犹豫,扯了扯莫羽寒的袖子,把握着分寸地说:“羽寒,边佐领一直这么大咧咧么?会不会有些轻佻啊。” “她,何止是轻佻,简直就是奸诈狡猾,无耻无赖!”莫羽寒想起刚认识边满归时发生的事,摇着头好笑,边满归的言行岂是一词轻佻就能形容的? 既然正主已经有了自己的深刻认知,情感一事好与不好,合不合适,开不开心,长不长久,那都是局内二人才知道能做决定的事。身为一个局外人,卢若淑就点到为止不再多言半字,即使目前为止对边满归的印象并不算好,甚至有往‘登徒子’的方向偏移,但卢若淑既然已经提醒过又何苦继续指指点点呢? 卢若淑心中暗暗叹息,祈祷莫羽寒能得一良人。 抬眸见莫羽寒面有笑意,全不似先前焦灼之色,一时怀疑是不是气傻了。卢若淑忙道:“羽寒,要不,我再去问问?” “若淑,不用麻烦了,答案已经得了。”莫羽寒心情看起来着实不错,是少见的能达眼底的笑意,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她呀,没有受伤,只怕都是商量好的。” “啊?他,什么都没说啊,你,羽寒,你怎么知道的?”卢若淑很是奇怪,秀眉紧皱,满目疑惑,“是,瞻世子,或是煦四公子来寻过你了?” 谁知莫羽寒笑容更开朗起来,摇了摇头,俏皮的挑了下眉梢,故作神秘地说:“答案就是若淑带给我的呀。若淑聪慧过人,不妨猜猜她话里的谜语。” 那些个莫名其妙,不着边际的话里能猜出什么谜底来?卢若淑实在是无语了,定定的看了莫羽寒好一会,还是一脸茫然的晃了晃脑袋。 莫羽寒觉得也正常,毕竟边满归的思维脑回路不是一般人能跟得上的,好歹自己是猜了边满归那大半年的木棍人图了,多少存在了难得的默契,理解边满归故意丢出来的话,琢磨出其中暗喻自是不太难的,让混不熟悉的卢若淑骤然去猜,确实有些为难人了。 莫羽寒小小的反思了一下自己的不当言行,抱歉的看了卢若淑一眼,便也不再玩笑,直接对卢若淑解释清楚:“若淑,你别看她满嘴浑话,其实她可精了。你一直跟我在一处,请过安忽然又跑回去,她定是知道你的目的,因此,她的话都是想借由你说给我听的。她说的被褥我猜测是膏药贴,那被褥下的石子就是她背会痛的原由。如果伤是假的,她又说传来传去的故事被人以假乱真了,那么,从头到尾的一切就都是早有策划的,反间计。” “……”卢若淑一时沉默中俱是惊诧,其后是更深的揪心。诚然,她自是知道莫羽寒是极聪颖机敏的,诧异的是莫羽寒竟然对边满归能了解如斯!风马牛不相及的几句话,也能推理出合理的解释来。而且,边满归也相信莫羽寒会理解他的话,更重点的是,莫羽寒会不会太笃信边满归了?一说就信?真不怕他被收买反叛么?万一呢?那莫羽寒绝对会伤到痛彻心扉,肝肠寸断,生无可恋的吧…… “若淑?若淑?你怎么了?若淑?你脸色怎么如此苍白?可有不舒服么?”莫羽寒被卢若淑突然的变故吓得不轻,一手扶住她的肩膀,一手抬起手背去探她的额头,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莫羽寒不敢耽误,忙喊苏米,“苏米,快去请姬大家过来。” “苏米别去。”卢若淑急急叫住就跑出两步的苏米,又轻拍两下莫羽寒的手背,“羽寒,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苏米去看莫羽寒的指示。 卢若淑见状又原地小小的蹦哒了两下,笑道:“看,我好好的,没事。我就是惊讶你一下就把他的话猜出来了嘛。” 莫羽寒不放心的审视了卢若淑好一会,才眼神示意苏米别去了,再回眸就捕捉见卢若淑眼中那深深的忧虑,以及欲言又止的纠结。 沉心思考了一圈,莫羽寒大致知道了卢若淑所忧虑的事,也不点破,只微笑着说了一句:“我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大哥哥亲手鞭挞过任何人。” 是啊,边满归还有瞻世子盯着呢,能入了瞻世子的眼的人应该不会那么不堪的吧?况且,煦四公子,也同他是好友的,他的眼光,也是不差的。卢若淑一经点拨,忽的有种恍然大悟之感,继而又是一阵娇羞,雪面粉腮着实可人儿,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在寒宝宝解释之前,大家有猜出来的咩?举爪示意呀~ 第520章默契十足 正如莫羽寒推测的那样,边满归那些个听来莫名其妙的话,就是特意通过卢若淑告知莫羽寒知晓的。人在马球场里坐着,一颗心都在莫羽寒身上悬着,旁人看来边满归眼睛四处乱转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模样,实际上跟那次城门相遇时一样,就是为了不被怀疑的偷瞄莫羽寒。 距离隔的确实远了些,边满归视力再好到底也是抵不过望远镜的,而且她怕惹来麻烦因此视线飘来飘去的移动的飞快,不敢在莫羽寒身上停留过久,所以只大概看个身形轮廓和周边情况,由此来推测出莫羽寒的情绪。 孙家三小姐跟另外小姐说了话之后就神色略显担心的远远望向忠勇伯爵府的棚子方向,再急忙忙跑去弘文馆棚子,一句话没说拉着莫羽寒就跑后头去,没一会卢若淑就来了忠勇伯爵府这,边满归几眼瞄了全程,不难猜到卢若淑是为了莫羽寒而来的。 边满归想着要怎么传递消息,就懒得管卢若淑在说什么,只管把自己想传递的意思说过去,然后就故意用荤段子把卢若淑麻溜的支回去报信。 等不了多久,莫羽寒就和卢若淑重新回到边满归的视野,边满归穿过整个马球场略侧过头看过去,就看到‘缩小’到平时一半大的莫羽寒站在弘文馆棚里,拿了个什么喝的,仰头饮了一口后似乎是缩了缩脖子后身子跟着左右晃了晃。 边满归看到之后便放心的笑了,然后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莫羽寒是个隐藏的嘴馋小家伙,不高兴了偶尔也会用吃东西来发泄情绪,不过嘛,只有愉悦的时候吃东西才会缩脖子晃动身体。而边满归同样是时刻保持警惕心的,如此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嘛,这样两个不甚起眼的小动作,彼时倒成了二人心照不宣的暗号了。 目睹全过程的卢若淑再次沉默了,这次倒不是再担心边满归反叛,莫羽寒受伤的事,而是,这两个人未免也默契太过头了点吧! 隔着整个马球场也能凭借一个动作明白对方的心意,卢若淑不得不承认,她真实的酸了!随后是艳羡!最后的心态定格在“这两人真甜!”之上,颇有种老母亲看儿女情浓的喜悦感。 “嘿嘿嘿,动作可小些,别穿帮了。”当然,也有毫不知情所以不解风情的人,譬如忠勇伯爵府小伯爷卢长海,瞥见边满归伸了个那么大的懒腰,心里不安的四处张望,就怕被察觉作假了。 “嗯呐,嗯呐,知道了。哎哟喂~”边满归身形猛地一顿,又是一副龇牙咧嘴的痛苦模样,眨眼示意卢长海‘帮’她把手臂收回来。 卢长海心里一阵笑骂边满归是个戏精,表面上同样配合着边满归,小心翼翼出手帮助。 果然,周边很快就响起了各种窃窃私语的动静,不少人都偷眼看过来,又匆匆转开,随后就像是一滴水跌进原本看似平静的湖面泛开涟漪般,交头接耳的行为也朝两侧散复制散开去。 场上的马球打的激烈精彩,马蹄扬起湿润的泥土飞溅,看台上的呐喊声一浪更比一浪高,双方的火药味也逐渐变得浓烈起来。被高悬中天的大日头晒着,边满归都怕场子里被太阳光烧着突然就爆炸了。 卢长海全神贯注的看马球赛就没边满归那么多心思,唯有一个念头,就是邑朝不能输! 边满归自然也是不想邑朝输的,虽然来者不一定是客极有可能是强盗,但眼下匈戎汗国是以使团身份进入邑朝境内的,况且马球场内还不止邑朝和匈戎汗国的人,还有其他几国的使团也来围观了,那就更不能轻易慢待,或是贵待。 照边满归的想法,一场友谊赛嘛,最好提前商量一下,马球场上打个平手是最好的。 卢长海可万分不乐意,头一回真跟边满归急了眼,压低一点声音吼道:“你懂个屁啊!事关邑朝颜面,能赢为何要平手!要是因为输了球就开战,匈戎汗国更加没脸!” 边满归并不介意,撇开头掏了掏耳朵:“那你就不怕我朝输了,一样没脸开战。” “啊呸!呸呸呸!你个野泥鳅!乌鸦嘴!胡说八道什么你!”卢长海双目圆睁,怒了。 边满归挥手扫着飞唾,依然说着大实话:“虽然我不懂马球,可瞧着两队半斤八两的,这个,世事难料呀。” “哈!那依你说该怎么着?”卢长海气极反笑,大力推了边满归一把。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类的小细节,大家喜欢么? 第521章 边满归稳坐不动如山,瞥了明显情绪有些上头的卢长海一眼,想起曾听高莘说过的话,缓缓的跟卢长海小声嘀咕起来:“胖大海,你先别忙着急眼生气嘛。卢小伯爷,你家世显贵,人情练达,绝对比我更清楚的知道‘有钱能使磨推鬼’的真实性,也肯定了解‘民以食为天’的重要性。 银钱和食物那可都是活着的人必不可缺的。所以,我朝可以跟匈戎人谈生意啊,他们素来满脑子都是游牧和掠夺的蛮横思维,找一大批精打细算能坑人的奸商,去跟匈戎人做买卖,难不成会赔钱? 匈戎习惯游牧,那就唆使他们盖房子、兴市贸、建牧场、低价收购他们的牛羊,哪怕把所有农作物和种植方式免费送他们,那大草原的地也种不出来,那以后他们就只能用贩卖好的马匹换来的银钱再从我们手上买羊、买牛、买食物,没马又没钱的想要食物活下去,就跟我朝子民一样去各地找长工、短工做啊,忙起来谁啊还有心思打仗? 你说吧,在生意场上控制住匈戎人的银钱和食物这两项命脉来源,不比在马球赛上挣个高低实在?” “咦?诶~哎呀~也是个法子啊!”卢长海越听眼睛越闪亮,仿佛航海被困多日突然发现了新陆地一样,重新审视了边满归好几轮,大力拍打其肩膀,开怀地说,“诶嘿~没想到啊,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边满归不过一晚上功夫,越发的厉害啦!快说,快说,你个猎户世家怎么知道这些个仕途经济的门道的?背后到底是哪位高人暗中指点?速速介绍给哥们我认识啊!” “疼!疼!”边满归再次呲牙咧嘴的躲卢长海不留劲的大手掌,无奈的挪离原座,叹气道,“多大个人了你,能不能遇事稳重些?我没有高人指点,倒是经常被高家少东家祸祸。” “高家少东家?东北方那块东瑶郡的高家?少东家高莘?”卢长海比之前还要激动,一把拉住才挪动寸许的边满归,凑的更近把边满归逼得上身后仰,“你还认识这样厉害的人家呢?高少东家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呢!” “是吧,反正我打小就跟高莘关系挺好的。”可能从小就认识,又互相坑得岁月久了,边满归个人并没觉得高莘有啥牛气哄哄的。高家在她看来也不过就是个富可敌国的邑朝首富而已,已经没啥感觉了,所以敷衍的冲卢长海笑了笑。 “刚才那些话也是高莘大概十三四岁时候跟我闲聊过的,我朝境内牛羊价高,良马缺乏,高莘就想从匈戎草原进货倒卖赚差价。可惜啊,邑朝北境对匈戎汗国是严防死守的,通商口少得可怜,高莘赚不着这笔大买卖,真是烦了好几年呢。”打完了哈哈,边满归拉回主题说正事,“我本来当个牢骚听过没放在心里,可后面读了几本兵法书,今天在这看到这些匈戎使团,胖大海,这要是成了,就是挖了个‘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神坑呀!” “诶呀呀~挖坑数你这野泥鳅最擅长!”卢长海单手抱臂,另一手摸着有青色胡茬的下巴,不无羡慕和嫉妒的对着边满归啧啧有声,“啧~我怎么感觉你人生中贵人多到数不完似的?你真是运气命数够可以的!” 边满归自是知道卢长海没有恶意,翻了个白眼,说:“卢小伯爷,你的身世背景又哪里差了?况且,用爹娘双亡,寂寥孤苦换来的,你想要不?” 卢长海摸着下巴的手一顿,轻咳了一声,笑道:“那个,你自己坐会,我去找季润一趟。”说完就起身溜了。 边满归看着卢长海的背影一阵好笑,随即想起什么,抬手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这张脸上连个痘印子都没留下过,更别说胡须这种她根本就不可能长出来的东西了。 ‘嘶~我怎么说也是十八岁了,若是女子,说不定孩子都能帮着打酱油了。男子,身体健康的正常男子,到了年纪总得冒出几根胡茬出来吧。不行,得想点什么办法遮掩过去才好。’边满归双手环胸,目光平视,看起来是在认真看马球赛,实际上是在暗自思考,‘坠马或是打架的时候假装受伤?不成,那谁家肯把女儿嫁给一个不健全的,文武擂台还没开始呢。把头发剪碎,用米饭熬的浆糊黏上?不行,既丑还打眼了。唔……难不成易容?对了!改妆易容!靖姐姐就有这么一手好技能啊,我可以麻烦靖姐姐给我做几副假胡子呀!’ 想到解决之法的边满归心情大好,心思活络了,视线又开始满场乱转起来。 看到莫羽寒在关注赛事,看到卢长海从莫元煦那边回来,看到莫元瞻去往老圣人的龙驾,看到项世子的关注点转移到了圣驾,看到其他几个国家的使团好像在打赌输赢,看到文武百官和勋爵之家各有所好...... 不禁感慨:人生百态,到底什么时候能吃午饭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22 18:09:51~2022-02-10 19:04: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龟龟鬼 25瓶;熊叔粉丝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2章夹缝中磕糖 线香眼看着就要燃烬,马球赛也如火如荼的进行到了最末,经过邑朝和匈戎汗国的两队女子马球队拼命一样的对战,最终比分还是邑朝以一球之差获胜。在场观赛的人里有九成七都是高兴的,赌输了的人有些悻悻不愉,而匈戎汗国则是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边满归对这个结果没啥反应,因为早有卢长海带回了莫元瞻从老圣人那得来的话,是说的“计策可行,马球必胜”八个字。 马球赛打完自是正午时光。 老圣人心情大好,开了私库在京里多处酒家办了宴席,让今日在场看了比赛的百官和使团们都能去吃上一场老圣人出资请客的好席面,也算是与诸人同乐的意思。 这件事才是让边满归高兴起来的重点,早几年前就听高莘说过启京城有家酒楼名叫‘品一处’,里面的招牌酒菜堪称天下一绝! 边满归跟着卢长海一家就是去的‘品一处’,和孙家、戴宇轩夫妇一起包了个大包厢,点了招牌酒菜,男女分成两桌用屏风纱帘隔开,倒也是吃得开心。 却没料到,隔壁包厢里的动静越来越大,一开始还是叽里咕噜的争吵,演变到现在,已经是摔筷子砸碗了,闹得边满归这厢都没法好好吃菜品酒了。 边满归很好奇隔壁是什么人,还没问,孙佳蕊就不耐烦地说:“匈戎汗国就是野蛮,吃个饭都不消停。” 话还没音落,‘咔擦’一声巨响,就见隔墙裂开一个大洞,竟然从隔壁跌了个人进来把一众人全都吓了一大跳! 女眷们好在没有惊呼出声,就是面色略有些惶惑的被男人们一致往身后护住,唯有一个孙佳蕊满脸兴奋的弯腰扒在两个哥哥的手臂缝隙之间努力抻着脖子往外看。 边满归的猎刀已然出鞘倒按手中,眼神如鹰般锐利,周身的威势骤起,着实骇人,令包厢里的诸人不禁惊异侧目。此番变化除了见识过的卢长海外,其余人真是没想到这小小寒门猎户传家的子弟竟然有此等震慑力! “木梳子,你看到了吗?我不是眼花吧?”孙佳蕊揉了揉眼睛。 卢若淑掐了孙佳蕊手臂一把,镇定下来,同样小声说:“我们都瞧见了,威势锋锐,你没眼花。” 从隔洞看过去那边包厢里全是匈戎汗国的人,电光火石间那边又从隔墙裂开的洞里跑过来一个大肚子匈戎人,凶神恶煞的要去打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店小二。边满归也顾不得是不是管闲事了,总之不能看见一个大活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打死吧? 跨步过去一脚蹬在桌子上,桌子借力滑过去既把地上奄奄一息的店小二罩住,也逼的两个匈戎人往后退了两步,边满归不耽搁弯腰双手一伸,把店小二从墙砖凌乱的地上抓起来往后一甩,卢长海立刻明白边满归的用意,赶紧接住了人安稳放在旁边。 “滚开!”匈戎汗国里领头的青年满脸怒色,对边满归等人更是没有半分的客气,特别是看到孙家兄弟两中间的孙佳蕊时,一双灰蓝色的眼睛里几欲喷出火来,“是你!” 本来呢,边满归还想着自己听不懂匈戎话没法沟通呢,好在对方是会说邑朝官话的,正组织好语言要说话,就见对方拳头一捏就冲了过来。对方一脚踢开挡路的桌子,边满归侧身避开些,桌子便大力撞在另一面墙上瞬间就裂开,杯盏碗筷‘叮铃咣啷’的碎了一地,看方向似乎是奔着孙佳蕊去的。 卢长海岂容外人放肆,抢在前头挡住,摆开架势准备打一场,就听那头匈戎人里有个白面少年高声喊了一句什么。然而灰蓝色眼睛的匈戎青年恍若无闻,那少年就只得快速冲过来张臂把青年的衣角扯住,两个人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听不懂的匈戎话,没成想一拳头扬起来,少年就被青年打得鼻血直流。 边满归眨了眨眼很是不解,眼下是什么情况?怎么自家窝里打起来了? 边满归与卢长海对视一眼,同样是疑惑的,但二人都不敢等闲视之。边满归过去暗捏着猎刀同卢长海并肩站在一处,边满归更是有意的隔在匈戎人和孙佳蕊之间,尽量将孙佳蕊挡起来。 卢若淑又被孙佳蕊扯过去,不禁无奈的悄声问:“你又干嘛呀?” “木梳子,你看见他那把猎刀没,羽寒是不是也有一把?”孙佳蕊气声耳语,小姑娘这时候还有心思打探八卦。 卢若淑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还真是,与孙佳蕊对视一眼,脸色便也露出同样暧昧的笑容。怕被人看见,二女都立刻低下头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夹缝中磕糖的两位小姑娘,像极了圈地自萌的人儿,可可爱爱~ 第523章 边满归自然是想不到自己因为送莫羽寒的礼物会一再在莫羽寒的闺中密友面前露馅,眼下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对面来者不善的匈戎人身上,马球赛刚输了就在‘品一处’闹事,气量太小不得不防。 匈戎青年打了匈戎少年之后又想要再找孙佳蕊,看着边满归碍眼的站在那,心里实在恼火,刚张嘴还没说话,匈戎那头又赶过来一个人将他拉住,左脸那道狰狞疤痕尤其扎眼,令边满归再度紧了紧手里捏着猎刀的力道。只不过嘛,这个刀疤脸好像跟匈戎少年一样,也是来劝匈戎青年的。然后,就是匈戎青年更加生气又要打人。 奈何刀疤脸比匈戎少年身手厉害多了,不禁躲开了,还把匈戎青年反手制住了。可不知道匈戎青年大喊了些什么话,剩下那些蠢蠢欲动的匈戎人忽然又发难,一窝蜂从隔墙裂洞里涌了过来,直奔着边满归和卢长海这边冲了过来,其中一个还架开了想阻拦的匈戎少年。另外那头桌前还有个二十出头的匈戎人好整以暇的坐在原处没动,兀自喝酒,仿佛眼前一切都没瞧见,与他无关。 “朝宗,你别动,我去。”边满归留下一句话就蹿出去了,端的是杀伐决断,令人信服。 卢长海在边满归手底下当差,每日练兵听令,便习惯了边满归的调度,也熟知边满归的身手实力,便答了一声“诺”留在原地待命。 边满归一人对六人,猎刀毫不客气的往匈戎人的身上划拉,竟没半点因为对方是匈戎汗国的使团而手下留情的意思,真是刀刀见血,招招奔着夺命的意思去的。 别说匈戎人了,就是自己这方也都被边满归这行事做派吓了一跳!孙家两兄弟好歹也是巡防司的武官,总不能任由边满归一下子把匈戎汗国使团的人给团灭了吧。 孙家大郎孙佳志立刻出去,帮衬边满归的时候也提醒道:“毅安,打倒就是,不要伤性命。” “哦,好吧。”边满归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边满归将猎刀一收就换了擒拿格斗的打法,把人当山野猛兽一样暴揍,拳拳重击,没两下六个匈戎人就被边满归和孙佳志卸了手里的马刀,全都打翻了。 匈戎青年挣脱开刀疤脸就朝边满归扑过去,手里挥舞着镶金的马刀,一副誓要将边满归杀死的凶狠模样。 边满归记得孙佳志说的不能伤性命,便只用拳脚跟匈戎青年缠斗。谁成想,这匈戎青年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还不算弱,一柄马刀舞得虎虎生风,逼的要有保留的边满归一时间没法近身,只能游走。 总算是跟各类野兽搏命长大,又同许多不同武功路数的兵将比划过,从不蛮干的边满归先是把各种桌子碗筷往匈戎青年身上扔。匈戎青年疲于打开这些杂物,耗费了不少的气力,又一直生着气,体力很快就消磨殆尽。 边满归瞅准一个机会,故意露出破绽让匈戎青年挺刀砍过来,随后腰身一拧明险暗稳的避开这一刀,脚下斗转翻身绕到了匈戎青年身后,抬脚就是一踹。 自己砍过去的狠劲扑空加上边满归补上的一脚,匈戎青年哪里还能刹住,人一下就飞跌出去眼看就要摔在一张陶瓷的鼓凳上。 匈戎青年大吃一惊,反应极速的努力侧挪身躲开陶瓷鼓凳,谁成想边满归这一脚踹的方向很是刁钻,躲开了鼓凳后脑勺就一定撞在侧后的柱子上。果然‘咚’的一声!在又闷又脆的大响声过后,匈戎青年混沌的懵了一小会儿,眼前一阵阵冒金星。 边满归不容他再有反应时间,踹了一脚后就即刻跟过去,瞅准时机,一记手刀朝脖颈处血络劲速地斩过去,匈戎青年就彻底眼一黑晕过去了。 “快住手!”刀疤脸见势不妙抢过去,还是没能拦住边满归的手刀,见边满归瞬间跃步退开,也不去追打,只去扶了昏迷的匈戎青年起来,干脆利落地说,“诸位,今天的事确实是我们不对在先,但贵国高手也打伤了我国的勇士们,算是扯平了吧。以后互不相欠,不要再说这件事。” 边满归跟卢家、孙家等人和围观过来的所有人听到刀疤脸的话无不觉得奇妙,却也没人反驳这个说法。 忠勇伯卢宏邦走出来几步,向刀疤脸抱拳礼貌地说:“察富东少领主所言很对,就按察富东少领主说的办。木那塔小贝勒的伤,匈戎勇士的伤都需尽快止血,长海,把特效药给木那塔小贝勒和几位匈戎勇士送去。” “是,父亲。”卢长海从怀里掏出一个刺绣精美的布囊,选出一大一小两个半巴掌大的葫芦,递给了匈戎那边畏惧着边满归从而显得瑟缩的人,“小些原色的葫芦是治鼻伤,大些黑色的是治刀伤。” “这样就是很好。”那独自饮酒的匈戎男子面带微笑,终于离座过来。 见那人缓步而来,孙铮依旧礼貌地打招呼:“马尔铁赤少领主,好久不见。” 马尔铁赤笑着举了一下手里的酒杯:“孙将军好。” 有匈戎人接到了被称为察富东少领主的刀疤脸的眼色,才过去接了卢长海的药葫芦。 第524章面圣1 = 第524章 “你们弄出来的伤我就不谢你们的药了。”察富东少领主还算是明事理,向忠勇伯卢宏邦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边满归,问道,“你很厉害,叫什么名字?” “边,毅安。”边满归眼睛滴溜溜一转,说的是寿亲王恩取给她的字。倒也不算骗人,若这里谁将这事传了出去,落到寿亲王和莫元瞻的耳里,估计也明白边满归的忠义心思。 察富东少领主不动声色的看了边满归一眼,抬了抬下巴,搀着昏迷的匈戎青年大步走了出去;木那塔小贝勒也就是被青年打了的少年,倒是和马尔铁赤少领主一起向忠勇伯卢宏邦一行人握拳扣胸行了个礼,再被马尔铁赤扶着出去了;其他的匈戎人一见苗头转变就全都狼狈的跟着溜了。 忠勇伯卢宏邦要卢长海和孙家兄弟去处理后续的事情,安排了马车先送女眷们回伯爵府,两个女孩还是送去弘文馆修学。众人皆无异议。 站在‘品一处’的大门附近,忠勇伯卢宏邦问身旁的边满归:“安哥儿,这些匈戎人的身手比之我朝战士,如何?” “别的军营我不知道,反正雪峰大营里我手底下的兵是不差的。”说起自己苦心训练出来的兵,边满归对他们还是挺自信的,但同时她也是理智的,“但是呢,匈戎人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又最喜欢摔角比斗,这种游牧大草原成长起来的体格子肯定是比我朝兵士要强悍许多的,若是一比一对打,胜算真不大。” “嗯,说得极对。”忠勇伯卢宏邦挺满意边满归的冷静和通透,捋须笑道,“匈戎汗国可谓是全民皆兵,危急时刻,便是女人孩子都能骑马拼杀的,光是这一点,我朝便差的太远。” 边满归一挑眉头没接茬,忠勇伯卢宏邦也不再多聊,小厮牵了马过来。 卢宏邦翻身上去对酒家内出来的卢长海和孙家兄弟说:“长海,二位贤侄,本伯爷去一趟宫中,你们自便吧。”等三人应下,卢宏邦又对边满归不容拒绝地说:“安哥儿,上马与我同去。” “哈?我也要进宫见圣上?”边满归面露不愿之色。 卢宏邦低头看,笑道:“不用怕,圣上仁厚宽和,你只需将今日此事如实禀告圣上便是啦。” “呃……是人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圣上长得也挺好,我有啥好怕的。”边满归摇头苦笑,咬牙想了想,直白地说,“我就是,刚才闹得我还没吃饱呢。” “你,你个混小子!”卢宏邦身形一顿差点从马鞍上滑下来,指着边满归简直是哭笑不得,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懒得再多说什么,只马鞭一扬,冷声道,“快跟上!” 卢长海和孙家兄弟三个大男人再忍不住大笑起来,边满归委委屈屈的磨蹭着爬上自己那匹枣红大马,有气无力的一夹马肚子,慢悠悠的跟在卢宏邦的后面。 卢长海看罢笑得捂肚子蹲下,孙家二郎孙佳勇举起铁砂块一样的大巴掌就给枣红马猛地来了一下,马吃痛打个鼻喷撒蹄子跑起来。 边满归冷不丁被枣红马狠颠了一下,呲牙咧嘴的回头狠狠瞪了笑得更加夸张的三个大男人一眼,掀了掀眼皮,加了一鞭追上卢宏邦去了。 进宫的流程都有完善的法规章程定好的,边满归听忠勇伯卢宏邦的半耷拉着脑袋前行,不多看,不多言,不多问,老老实实的在内官的引路下亦步亦趋的卢宏邦的步伐。 先在东华门下马碑附近候旨,走了还没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一间叫做临泰殿的殿宇前,台阶下屈膝踮着脚‘跪着’等宣,随后拾级而上,入临泰殿,迎面可见龙纹桌子,文房用具等皇帝御用之物,左右两排一看就贵重的雕花方正列椅,整体风格看起来庄重贵雅。 从左侧绕一座山水绣大屏风,到了更里头一些,同样是御用桌子,但相对于外面那一套行头,里面显然柔和多了,有书画架、博古架、花草架等,气势远不如外面的威严浑厚,给人的心理压力也没那么大,好歹让头回进宫面圣的边满归稍稍松了一小口的气。 “臣,卢宏邦,携,雪峰大营分管佐领,边满归,叩见圣上!吾皇万岁圣安!”卢宏邦朝龙案前端坐阅览奏本的老圣人行叩拜大礼。 边满归虽是没具体学过面见皇帝或宗室王公的礼仪规矩,但依样画葫芦学卢宏邦还是没啥问题的,就也仗着衣袍下摆够阔,仍旧是老模样‘跪着’,姿势是稍微怪异了一点,倒也许多人都知道她得出身,是以一直也没人说她什么。 而后,边满归面上恭敬,心中无魂的说道:“臣,边满归,叩见圣上!吾皇万岁圣安!” “平身吧。”老圣人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语气也挺柔和。 如此,使的边满归的心态再次平稳了一丢丢。 -------------------- 作者有话要说: 边满归这野泥鳅一样的家伙终于正儿八经的面见老圣人啦~会是个怎样的光景呢? 第525章面圣2 = 第525章 乖巧的站起来,边满归低眉顺眼的垂手恭立,老圣人定定的看了边满归几眼,身高略矮卢宏邦半头,身形实在清瘦了些,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上五官端正,常年日晒雨淋的皮肤也不白皙娇嫩,乍一看之下不甚威武,也不甚漂亮,需得耐心的仔细观察才能得见其清秀耐看之容。 ‘不招摇,不落俗,匹配羽寒虽稍逊一筹,若加上品行和本事综合而定,倒也勉强使得。’老圣人拈须缓缓颔首,浅笑道:“赐座。” “恭谢圣上。”卢宏邦抱拳回礼,边满归也同样半弯下腰,“恭谢圣上。” 然后有四个内侍官搬了两张圈椅过来,就依次放在龙案侧前方向,卢宏邦撩起袍子只坐了三分之一,背脊挺直,神色恭谨。 边满归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一面腹诽‘这样哪里会坐得舒服啊?还不如站着呢!’一面也只好学着卢宏邦的姿势坐下。 老圣人虽然年纪大了,可耳不聋,眼不花,一直稍稍观察着边满归的行止和神色,若不是那双清亮的眸子在椅子和卢宏邦的坐姿之间微微闪了一闪,老圣人都要被边满归蒙混过去了。龙心觉得这个小娃娃甚是新鲜有趣,怪不得莫元瞻会说这小家伙是“面上恭谦,内里不羁,最是野性难驯的”。 不过老圣人也不打算纵容了谁,喝了一口茶,温和地问道:“听说,你们在品一处同匈戎使团打起来了?看你二人衣着齐整,不曾更换,想来战况利于你们咯。” ‘花嚓!这刚发生的事老圣上就知道了?!我天,要不要这么快啊!开天眼了吗?’边满归眉头一跳,惊诧腹诽。 随即就见卢宏邦起身回禀,边满归也赶紧跟着站起来,听他道:“回圣上,臣此来正是奏对禀报此事。” 老圣人颔首示意。 卢宏邦不卑不亢地说:“圣上,今日马球赛上匈戎队输了我朝一球心中不忿,在品一处用膳之时先是内部起了争执,由于动静过大,店内小二免不得要去调和,然,却被匈戎人打成重伤,破墙摔到了臣所在的包厢。边佐领侠义救人后,本不打算动手闹大,奈何匈戎王子尼鲁温?呼顿却继续挑衅。 呼顿王子先是打了阻拦他的冒术合?木那塔小贝勒,再又同克烈?察富东少领主起了争执,乞颜?马尔铁赤少领主全程并未参与,呼顿王子随后叫了匈戎勇士为难臣等,边佐领这才无奈动了手。 不过,匈戎勇士和呼顿王子都不敌,败了。察富东少领主便说各有错处当没发生过,马尔铁赤少领主和木那塔小贝勒也都挺客气,臣送了些膏药,便罢了。臣不敢耽误隐瞒,是以快马入宫请见圣上赐对。” 卢宏邦的禀报没有语气起伏,一直都是平缓的声音,公事公办的态度,让边满归不免多偷瞄了一眼。 老圣人也挺满意,颔首轻“嗯”一声,轻抬下巴示意卢宏邦和边满归坐下。边满归见卢宏邦坐下了,她才收心坐下,眉眼愈发显得恭顺。 “匈戎汗国在我朝北境外终究是个不容忽视的隐患,尼鲁温?呼顿是忽初犁汗王最宠爱的小儿子,虽是个不识礼数的小子,可他勇猛善战不弱其兄台伦,况且他的母族又是匈戎汗国的贵族,真要说起来,还不一定是谁继位匈戎汗国的大汗之位呢。”老圣人倚在龙纹引枕上,缓声说着,像是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前日晚宴上,呼顿也闹了一场,还提出非邵庆县主不娶。好在寿亲王及其世子早有预料,谋划出一场文武招亲的擂台来,将时间延后拖至明年,才让呼顿稍稍收敛些。今晨朝会,匈戎使团又通过奉礼司上奏疏,想要我朝北境增开三倍的通商口,朕押着容后再议。上午匈戎输了马球,中午就打架斗殴,哼,真是年少轻狂,沉不住气的。” 卢宏邦点点头,紧跟着接话茬提了一句:“圣上,关于通商一事,臣午膳时倒是听边佐领和犬子说了个法门,犬子说,马球赛时瞻世子已呈奏于圣上了。” 老圣人龙眸微抬,不吝赞赏地看了安安静静装泥罗汉的边满归一眼,微笑道:“是啊。朕也觉着,是个不错的计策,难为你小小年纪能有此眼界见解。” 忽然无名无姓的被点,边满归霎时还未反应过来,要不是卢宏邦暗中轻踢了她一脚,险些就错过了。 站起身,面向老圣人抱拳躬身行礼,这回没人给边满归打样,就只好按照自己的风格了,将脸上调出标准的公式化的笑,说:“多谢圣上夸赞。臣也就是借着旁人说过的话添了点自己的想法,跟老圣人和老圣人的优秀后嗣们比起来,臣的差距还是挺大的。” 一室安静,内侍官们从一开始就连大气都没出过,低着头的边满归看不到老圣人和卢宏邦的神情,不由得头皮一紧,难道刚才说错话了?便维持现状,不敢在随意动弹,万一不小心踩到了老圣人的尾巴岂不是要挨板子。 就在边满归思考着要不要问一下的档口,听到老圣人略有些冷淡地说:“边佐领,朕是上天之子,万民之君父,可不是随意哪家的长辈,虽然话的意思好听,可字面着实粗陋。你,日后是要入朝为官,领兵打仗的,总该好好的学一学规矩礼仪了。” 嗯?什么情况?这话啥意思?边满归仍旧保持姿势,低着头蹙眉不解,一时间也没应声。殿内再一次安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中好几个名字中间的?,其实是一个点,就是外国长长姓名当中的那个书写的圆点,不知道为什么显示不出来呀……还有,这个是姓在前,名在后的习俗。 第526章面圣3 = 第526章 边满归只大概知道老圣人是嫌弃她说话不文雅的意思。边满归很是不服,也不等老圣人叫她起身了,直接站直了身子,双手下垂交握于身前,神色郁郁地对老圣人说:“老圣人,您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入朝为官,领兵打仗就得好好学规矩礼仪?再说,我之前哪里无礼坏规矩了?字面粗陋怎么了?好话听着舒服不就行了,又不是做文章考试,整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字面绕什么? 您是天子,是君父,那您就该知道,天下万民口音各不相同,能学会一口流利官话的能有多少?要都是您那个字面要求,那干脆都变成哑巴别说话了呗。 还有,入朝为官,领兵打仗的难不成人人都字正腔圆了?随意一个都出口成章吗?一个文臣只会提笔写字不会泼墨作画就当不好父母官了?一个武将只会三招两式不会全套功夫就不能上阵杀敌了?我一没说脏话,二没说假话,三没说浑话,怎么就粗陋了呢?” 老圣人龙眉蹙起,紧紧看着边满归并未说过。卢宏邦和其他内侍官脸色皆变,卢宏邦腾的起身抱拳想为边满归说点什么,老圣人淡淡的一眼扫过去,卢宏邦再急也只有安静站在旁边。 随后老圣人又看回边满归,冷淡地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又曰,人无礼,无以立也。要你学自是为你好。” “那孔子他老人家还说过因材施教呢。”边满归毫不在意皇帝身份直接给怼回去了,“规矩礼仪都是人定的,法外不都还有开恩呢。照您说的规矩,大多数人都是惯用右手的,几乎所有能使用的物件都是偏向右撇子的,那天生就惯用左手的人就不活啦?”边满归越说越冷漠,心里对老圣人的映像也从慈眉善目变成了无理取闹。 皱着眉,目光毫不畏惧的直视过去,不给老圣人说话的时机,边满归长吸一口气,继续倒豆子一样不怕死地说:“老圣人,您这个君父是不是天子当的太久了不接地气了?您有空出皇城去民间乡野溜达溜达呗,哪家的爹娘子女没个口角摩擦的?一窝出来的兄弟姐妹,有几个脾性完全相同的?谁家定死了就要一模一样的?又不是打模子捏面团造花型。您说的规矩礼仪是要学,要知道,但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情况,差不多就得了呗,连训狗都要根据狗的能力来判断强度呢,强行统一只会对人成为压迫从而引发造反的原因。” “强词夺理,不知所云。你说那么多都是普通百姓,人性千面自是无法强行统一。那军营里的兵呢?不用守军规军纪,谁听你号令操练?又何人保家卫国?朝臣身居官位,若无规章约束,或不谋其政,或越级办事,或拖沓摸鱼,或徇私舞弊,或贪赃枉法,岂非致使政务混乱不堪,社稷一片狼藉。”老圣人神情平平,声音也无甚起伏,瞧不出是不是生气,殊不知,在老圣人看来,边满归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山野顽童,不由得摇了摇头,“小民思想,眼界浅薄,岂能堪当大任。” 边满归一时间哑口无言,张了张嘴,眼睛滴溜溜一转,末了丢出一句话:“那您老人家的朝堂上也不见得人人都规矩守礼啊。” “何人?”老圣人一双龙目微微一闪。 边满归脑袋一昂,奓毛般双手叉着腰,大声说道:“我!” “……”万分惊愕过后是努力憋住不要笑出声。 老圣人哪里料到边满归会来这么一招,如此理不直气也壮的,这混账家伙还真是不怕掉脑袋啊!老圣人又是好笑又是生气,抓起御桌旁水果碟里的香梨就朝边满归砸了过去:“你还有脸说!” “嘿嘿~谢老圣人您的梨子。哦哟,真甜呐!”边满归早就口渴了,单手接住老圣人丢来的绿皮小香梨大口一咬,汁水饱满,香甜可口,又拿出往日哄人开心的没脸没皮的看家本事,觍着脸笑嘻嘻地说,“老圣人,您看啊,您老人家的朝堂上都是守规矩,有礼仪的,那他们久而久之就像是一潭不活的水里的大肥鱼,捞一条起来不管是蒸煮炒炸,您老人家一口咬下去都是油滋滋的,多不利于健康长寿呀!我,一条野泥鳅,您老人家放我进潭水,嘿,我不就能一泥鳅激起千层浪了嘛!那老少爷们不就给整活咯?朝政肯定朝气蓬勃的。” “原本潭水幽静清澈,野泥鳅一入,岂不搅混了要坏事?”老圣人好整以暇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第527章面圣4 = 第527章 边满归撇撇嘴,见老圣人承受力还不错没有震怒的趋势,就干脆直白地说:“您老人家给我一个武举人弄到五品官爵的高位,不就是想竖个给人打的靶子嘛。那换成野泥鳅搅混了水,不更好掩人耳目办大事哦。” “你说什么?”老圣人双目微微眯起,有些危险地盯着边满归。 边满归早就破罐子破摔,现在仿佛浑身长胆,眨了眨眼,丢开梨子核,开始装傻充愣:“啊?刚有人说话吗?老圣人您听到啥了?给臣们唠唠呗。” “滚出去!”老圣人真是被眼前这小王八蛋给气着了。 “诺!”边满归利落的蹲身抱腿,身子一倒仰面朝天,二话不说,真就听话的翻滚出去了,嘴里还自己配了声效:“嘿~咻~嘿~咻~” “噗嗤~啊,圣上饶命!”一个内侍官没憋住笑出声,立马脸色惨白的趴跪在地。 其他内侍官更加憋的难受,却掐着大腿都不敢再出声了。 卢宏邦那叫一个目瞪口呆,随即也是低头狠命咬着舌头,嘴里有了铁锈味才‘逃过一劫’。 老圣人绷着一张脸,看起来是怒火中烧的模样,实际上也是咬着后槽牙在维持天子威严,瞧轻颤的龙袍是肩膀处而非胸腔处便可得知。 经过边满归一番没脸没皮的插科打诨的神奇操作,老圣人还真是又觉有趣又觉头疼,这样一条野泥鳅砍了显得天子没度量不容人,也丢份;不打不罚的难消心头之‘恨’,也容易带偏了朝纲;可若惩处的太重了,又怕失了活性没了丝毫乐趣…… 沉默了良久,老圣人想起莫元煦曾说过边满归字迹潦草龙飞凤舞的,显然这家伙是极不喜练字的。于是老圣人便重重哼了一声,下旨:“边满归言辞不雅,罚没半年俸禄,抄写《礼记》二十遍,为期半年,或寻枪手,或字面不整不洁,一应重抄,再予重惩。百官诸君当引以为戒,以儆效尤!” 老圣人身边贴身伺候多年的内侍官里品级最高,最受信重的内侍省都都知夏温原亲自出来临泰殿传旨。 见边满归站着听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念完后见边满归那一脸生无可恋的窘迫模样,夏都知不由得一阵好笑,好心的提醒道:“边佐领,还不叩谢皇恩呐?” “哦,谢老圣人。”边满归叹了口气,抱拳朝着殿内一揖到地,又对夏都知抱拳,“也谢您老辛苦跑一趟。”其实,边满归还是知道老圣人宽和给她留了余地罚的不重的,所以神情还是挺诚恳的,不过是头痛抄书和罚银钱俸禄罢了, 边满归的情绪转变,脸色神情是否真实,夏都知都是看在眼里的,觉得这是个没坏心思的小机灵鬼,见惯了或规规矩矩,或张扬跋扈,或装模作样的,领不丁冒出来野生的边满归来,反倒新鲜有趣不做假,着实不可多得,也明白了老圣人的用意。 等忠勇伯卢宏邦把垂头耷脑的边满归‘提溜’出宫后,夏都知便私下同老圣人说了这些。老圣人听罢,斜了这个五六岁起就伺候陪伴在身边的积年老仆一眼,如今也是头发花白六十好几了。 见左右再无旁人,老圣人这才露出些微笑意,道:“野性难驯也终有驯服的一日,好在本性不坏,徐徐图之吧。” 夏都知随之笑道:“圣上仁厚宽和,换作旁人定是要先打一通板子的。” “那混小子皮糙肉厚,哪里会怕打的。”老圣人捋须站起身来,夏都知过去搀扶,同时递了蟠龙拐杖,没好气地说,“那翻滚的动作那么顺,一准是打小就练出来的。” “那也是圣上您能容他翻滚不是。”提起那个突如其来的‘滚’出去,夏都知也是好笑,“圣上,野泥鳅搅混水也是好的,正好瞧瞧哪些肥鱼藏不住,省得您总是左右为难。” 老圣人别有深意地望了夏都知一眼,未有责怪之意,感慨道:“朕老了,江山得贤德之君继承才稳妥。温原呐,陪朕去内御苑走走吧。” “诺。”夏都知恭顺的应了一声。 而走在被驯服路上的边满归真是欲哭无泪,《礼记》这本书他是有一本的,当初贺青昶和柳毓都要她熟读,她却嫌弃书里的东西自己过小日子用不着,便随手翻看敷衍的应个景,贺青昶和柳毓那时候主要目标放在兵法和武科举上,也就疏于管教督促放任她去了。 可谁知边满归命有奇遇,半年时间不到就不歇气的蹭蹭接连蹿升官爵品级,还没等回过神来,就已经是邑朝正五品的有爵武官了! 真真是应了那句话: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边满归的灾殃就是无辜成了旁人的靶子,心中幽怨,再作死的得罪了老圣人。 第528章 看着怏怏不乐的边满归在马背上垂头丧气的懊恼叹气,卢宏邦着实有些后悔这么早就把边满归提溜到老圣人跟前去面见,平日里看起来挺靠谱一人,到底还是个没经过狂风暴雨洗礼的孩子,应该再多提点打磨个一两年后才向老圣人推荐为好,唉~这事办的着急了! 但,倘若换另一个视角来看,提早让老圣人见了也未必不是好事,起码老圣人得知了边满归的‘真面目’之后并没有严加苛责,也没有厌弃重惩,一是说明老圣人着实仁和,二是说明老圣人心里对边满归这条野泥鳅还是有些偏好的嘛。 思及此,卢宏邦不免觉得边满归实在是命中有魁星罩着的,身边贵人是真多! 若卢宏邦此刻想法被边满归知道了,估计会偷偷翻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腹诽嘀咕一句:卢伯爷和卢小伯爷真不愧是血脉相同亲生的父子! 老圣人罚边满归的事很快传出皇城宫门。 琴课过后姬靖姝就眼神示意莫羽寒留步,莫羽寒便顺着说有不明之处需要指点而留在了琴楼。 “羽寒,满归中午和匈戎使团在品一处打架的事想必你已经听孙家三小姐说过了。”姬靖姝一面说,一面把纸条递给莫羽寒细看,“后来卢伯爷带她去宫里面圣,却因出言不当,被圣上罚了。” 莫羽寒双手接过,上面大约的描述了边满归面圣的过程和几句零碎的对话,并没有详细的全程记录,看到那个滚出去的行为时,忍不住掩唇笑出来,之后看到老圣人的惩罚,大有一种出了口恶气的痛快感:“该!叫她总那么不着边际的说话做事,在皇曾祖面前都不知道收敛,活该被罚!要我说,皇曾祖罚的还太轻了!” “我也是觉得圣上罚轻了,就该罚她一年的俸禄和爵禄,把《四书六经》、《论语》、《史记》这些书通通都抄二十遍,还得用好几种书法大家的字体写,好好的练一练那笔张牙舞爪的字!”姬靖姝显然也是被边满归信件里的字荼毒了一双桃花妙目,想来是积怨已久。 莫羽寒将纸条递回给姬靖姝,嘴上虽然不饶人,可心里又忍不住偏疼:“她,每日白天勤恳练兵,夜晚苦修自身,若真是那般罚抄书,只怕身体会吃不消。” 姬靖姝略有些无奈的看了莫羽寒一眼,嗔道:“你呀~”接过纸条,就地找来烛台用火折子点燃将纸条烧了,吹了火,换了个话题问:“羽寒,玥华县主因马球赛立功,就留在她的县主府不用再回皇陵了。你,有何打算?” “玥华回来是预料之中的事,大哥哥说勿需忧心。”莫羽寒一脸关切地看向姬靖姝,略显犹豫地问,“倒是,婧姝,你当如何呢?” 姬靖姝没有多想,神色坚定地说:“不是同路人何必并肩行。” 自从同边满归戳破那层窗户纸后,莫羽寒对于许多的人和许多的事都产生了新的看法。诚然,玥华县主待姬靖姝是史无前例的特别,其中不乏真意,可终究流水有情,落花无心,再有可惜也强扭不来。再说魏、赵二女同嫁一夫,婚后正、平二妻的感情亲密无间到羡煞旁人,都说徐家有福,却鲜少人知其所以然。 既然姬靖姝不再像之前那般纠结,自己有了决断,那莫羽寒也不必多言去劝慰开解。况且,玥华县主独独只是对姬靖姝好,对旁人,尤其是对莫羽寒是充满敌意的,甚至数次伤害过她,莫羽寒自认还达不到心境神圣到可以原谅一切的地步,那又何苦为难自己说违心的话呢。 二人各自想着心事,沉默了一会,还是莫羽寒率先冷静下来,平和地说“婧姝,高少东家那最近有没有什么关于北境的消息传来?” “跟之前差不多,还是忽初犁老汗王身体每况愈下,偏爱小儿子呼顿,有意传位,可长子台伦年富力强,也得匈戎汗国臣民爱戴,即便呼顿王子有母族支持,只怕匈戎汗位最后还是要传给台伦大王子的。”说到有关国家之事,姬靖姝的声音比之前大了一些些。 “并不见得。”莫羽寒虽在深闺,但经过多方成长之后,谈起国事来也不弱朝臣,“忽初犁老汗王上面还有个娜娅卓太后呢,这位太后的母族也是呼顿王子的母族,且她自来不喜台伦大王子提出的亲近邑朝,友好邦交的政策,而忽初犁老汗王既偏爱幼子,又对老母亲多有孝敬,台伦大王子要想稳坐绝非易事。” 姬靖姝一面听,一面点头赞同,确如莫羽寒所说,匈戎汗国的汗位交接也是一样,不比邑朝的皇位传承简单。 第529章 莫羽寒敛眸思考,手指无意识的拨弄着古琴的琴弦,沉吟道:“今日午膳时,皇曾祖询问几位亲王关于北境通商口的事,瑞亲王和项世子认为不可,恐混入奸细。父王和大哥哥则说最好广开商路,让货物钱币流通以掌握匈戎经济命脉。没说几句就吵了起来,皇曾祖便令在场所有人匿名写下支持哪方。” “最终结果是支持广开商路的多。”姬靖姝也大概知道一点,“圣上还着煦四公子全权负责此事呢。” 莫羽寒望向姬靖姝,点点头,道:“正是。婧姝不妨同高少东家传个信,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大买卖,且,若有高家牵头加入,那四哥哥行事就更加便宜了。” “与朝廷合作生意固然盈利颇丰。”姬靖姝蹙眉面露忧色,微微摇了摇头,“可,这件事关乎国运,涉及所有商贸根基,牵一发而动全身,风险巨大,恐怕阿莘不会轻易答应。” 莫羽寒却有信心,对姬靖姝浅浅笑道:“大哥哥私下跟我说,这提议其实是安坨提出来的,照她的说法,原本就是高少东家想独赚这笔生意,只是苦于北境内外通商口太少,所能通行的项目更少,是以一直引以为憾事。若婧姝能早些告知高少东家有次机会,高少东家定然高兴。” “原来如此,稍后就通知她。”姬靖姝想到有过几面之缘的高莘,以及近几个月来的通信增多,轻叹一声,道:“她呀和满归不知道是谁带的谁,都是掉进钱眼里去的人,信里除了各国的消息,十句里定有六句半离不开她手里的生意,真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呵呵呵~确实是两个爱财的。”莫羽寒听罢一乐,见姬靖姝神色郁郁,便开解道,“婧姝,那其实就是高少东家生活的大部分内容嘛,她愿意同你分享这些生活,不正说明她心里有你呢。” 姬靖姝玉面略略一红,有着小小的期待,不确定地问:“真的么?” 莫羽寒记起边满归提过的高少东家和姬靖姝的事,以及唯一一次碰面高少东家的态度和话语,遂十分肯定的点头:“保真。” 姬靖姝靓颜愈加羞红,满心欢喜起来,莫羽寒歪头看着眼前沉浸自我羞喜世界的姬靖姝,复垂头暗道:自己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了吧……真是,太丢人了啦! 二人随后又随意聊了一些话题便各自散了,姬靖姝为了收集处理更多情报,没留在弘文馆就寝而是回了清悦坊。莫羽寒和卢若淑、孙佳蕊二女一起用过晚膳,仍旧跟苏米和侍雪那样换了短打衣衫,按部就班去向纪飘飘学武功,仿佛近两日发生的事她都不曾知晓。 启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消息和传消息的人,姬靖姝因为凌欣公主的关系、清悦坊少坊主的身份、以及和高家少东家的情谊,很早就能知道一些秘密和消息。而旁人总是会有个滞涩的时间,紧跟着传播开来之后,就不例外的传进了消息流转站的孙佳蕊耳里。 下午孙佳蕊才向莫羽寒说了中午边满归和匈戎人在品一处打架的事,晚上睡前就知道了边满归被老圣人罚的事,忙不迭的捏紧装了小纸条的荷包,拽上刚躺好的卢若淑就去找莫羽寒。 莫羽寒才同师父纪飘飘练完功在沐浴,孙佳蕊和打着哈欠的卢若淑被侍雪让进屋里,便隔着厚实的木制雕花屏风跟莫羽寒说话。 因夜深,苏米就去楼下小厨端了三碗热热的羊乳过来,随后就同其他大翠几个大丫鬟们一样退出去守门。 简单明了的说了刚从弘文馆后门角门处得来的消息,孙佳蕊实在钦佩地说:“羽寒,你眼光可真犀利啊,边满归这样一个神人竟然被你从山野里扒拉出来了!连在圣上面前都敢贫嘴的英雄!这样看来,匈戎王子算个啥玩意儿呢!一个字,贼牛!” “你怎么着?瞧上他了?想跟羽寒公平竞争呐?”许是一两日间总能不时听到边满归的非常之举,然后又有各类翻转,卢若淑似乎产生了些许免疫力,甚至斗胆觉得边满归跟老圣人打起来她都不会再诧异惊悚,不过当个奇人异事听个乐趣罢了。 “扯呢!”孙佳蕊一脸鄙夷地横了卢若淑一眼,怒道,“我孙佳蕊做人顶天立地,走正道,是那起子臭不要脸夺人所爱的贱蹄子啊!” 卢若淑以手支颚斜斜歪坐在圆鼓凳上,端起桌上羊乳慢慢喝了一小口,敷衍笑道:“好好好,你不是。” 孙佳蕊皱着鼻子瞪着卢若淑,一时间也不知说她什么好,便也端起碗将一满碗羊乳一口气喝完了,末了,还打了个小小的饱嗝,引得卢若淑一阵笑。 -------------------- 作者有话要说: 多多评论、收藏加......呃,算了,一个个潜水工具和设备好的不得了! 第530章 莫羽寒从屏风后擦水着衣出来,正瞧见孙佳蕊那喝奶胜似喝酒的架势,也忍不住好笑:“慢些,别呛着了。” 孙佳蕊不在意的摆摆手:“没事,我喉管大。” 卢若淑嗔笑着瞪了孙佳蕊一眼,走过去等莫羽寒在床边坐下,取过一方干净的帕子给莫羽寒擦长及腰身的乌黑青丝,入手柔软顺滑,保养得极好。 “羽寒,羽寒,他在你面前也是那样有趣嘛?”孙佳蕊一刻不停,又眼里闪光八卦起来。 莫羽寒不由得想起边满归也是个好探听八卦消息的家伙,不过不同于孙佳蕊的直来直往,那猴精猴精的坏蛋总是不经意间挖坑等人自己跳的,有时候还真是恨的人牙痒痒,相较而言,还是孙佳蕊可爱的多。 莫羽寒略略思考一瞬,对期待满满的孙佳蕊笑道:“有时候,我觉得你同她真当是血亲才对!” “啊?为何?”孙佳蕊一阵发愣。 “一样......”莫羽寒不客气地说,“八卦!” 卢若淑笑得开心,拿在手里的帕子随着笑而一阵打抖,忙松开跌落在床边,省得一不小心钩断了莫羽寒的发丝。 孙佳蕊面色不虞,高高的噘起嘴,双手往胸前一抱,很是委屈地说:“好啊,我打探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还不是为了给你们解闷的!嫌我八卦是吧,成,本姑奶奶以后还乐意伺候了!” “佳蕊,八卦并非过失,也绝非不可行之事呀,我从未看轻过八卦之能,消息能流通可就不是要靠你们努力么。”莫羽寒眼里含笑,把边满归曾说过的话搬出来哄孙佳蕊,柔声细语的让人心有抚慰,“我自是知道佳蕊辛苦,也是为了我们生活能有趣些,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的。” “是啊,是啊,佳蕊从不曾起坏心思的,不过同我们分享嘛。”卢若淑走过去扶住孙佳蕊的肩膀轻晃,也加入到哄孩子的行列中去。 “哼哼,早这么说多好呀?非得刺挠人不行。那是病,得治啊。看在你俩认错态度还过得去的份上,原谅你俩啦。”孙佳蕊就是这样爽快,脾气来的快散的也快,是最好相处的了。 卢若淑见哄好了孙佳蕊,复回床边换了块新帕子替莫羽寒继续擦拭长发,似是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午膳时听姐夫说,因为朝内大员涉案者众,惩处过后多处职位空缺,圣上有意从以往的科举进士中拣拔许多中低品级的政绩优秀的外放官员,和以往因故罢免的官员起复回京任职呢。” “啊?有吗?我怎么没听到?”孙佳蕊一脸迷茫,卢若淑嗤笑一声,道,“你一心都扑在那些膏满黄肥的大闸蟹上,哪里有功夫听这个。” “呃……好像是。”孙佳蕊回忆了一下,爽快的承认了,“那表姐夫有说过圣上属意哪些人了吗?” 卢若淑这回倒是摇了摇头,说:“姐夫说此事有待商榷,尚未拟订名册。只猜测说,戴家伯父可能在名册之中。” 莫羽寒静静的将近十年里的三界科举进士中政绩优秀的官员和近几年来因故罢免的官员名字和其家世背景都在脑中速速过了一遍,大略的拟出了二十来个人的名字,慢慢的依次口头报述了出来。 卢若淑和孙佳蕊即便是深闺千金,也是在弘文馆的夫子们、学子们或是父母兄弟的口中依稀记得有听过其中一些人的名字。三人都觉得是这二十几人的可行性比较大。 孙佳蕊摸着光滑细腻的下巴,越说越激动:“羽寒,我约莫记得,这里边不少人都是中立派罢。还有好几个是出了名的倔驴子,童光浩,那简直就是个软硬不吃的黑面煞神,殷昌隆这个国公都不给面子!还有那个,贺青昶,前两年还当庭把燕育森怼到昏厥呢!楚海峰也是,简直就是熊营实的死对头!妈耶~都回朝堂的话,那可就真的老刺激啦!” “刺激那肯定是刺激的了。可,光是潇郡就要调动四人,且职位都不算太低,会不会影响潇郡的民生呀?”卢若淑想的方向与孙佳蕊并不相同。 莫羽寒与她二人想的方向又不相同,老圣人若真是把这潇郡的四人和其他十几人都调回朝堂,那不论此二十人与宏亲王府、寿亲王府关系是亲是疏,最起码大多都是平常心对待,少部分是觉得寿亲王致力发展农桑值得嘉奖。可对瑞亲王府而言就不见得了。 毕竟几十年来,瑞亲王府逐步伙同殷国公殷昌隆、熊营实、燕育森等官员做的事里有不少贪墨枉法之举,危害江山社稷的行为,算自毁根基,不站边他们的多是耿介君子。如今二十来人俱是中立纯臣,却起码有过半的人都曾因各类大小不同事件的政见不和而与瑞亲王集团是有过争执甚至过节的。如此一来,相对比之下,宏亲王府、寿亲王府什么都没做反而是得了不少好利的。 皇曾祖此举何意?难不成是皇位传承之人已有定论?是二伯宏亲王?还是父王呢?莫羽寒垂首敛眸,再次陷入深思。 第531章 卢若淑和孙佳蕊见莫羽寒静默不语,一时不知她是因为身心劳累而倦怠了,还是因为边满归接二连三的出事而心情低落,亦或者是担忧潇郡百姓民生,还是害怕要去匈戎汗国和亲。 卢若淑给孙佳蕊打了好几个眼色,孙佳蕊却有些惴惴不安也不太好多问,反跳着眉毛叫卢若淑去询问,一时间你来我往的用眼神无声无息的打了起来,倒是叫无意间发现的莫羽寒一阵好笑,继而心中一片温暖。 “好啦,你们俩仔细眼睛可别用力过猛抽筋了喔。”莫羽寒掩唇笑起来。 不说还好,一说孙佳蕊就泄了一口气,转眸去看莫羽寒时还真就眼角一抽,“哎哟”地捂住右眼叫出声来,逗的卢若淑止不住的大笑,“啊哈哈哈~你个没笼头的马驹子怎么就尥蹶子啦?你不行啊!” “木梳子你咋回事你啊?越来越损了你!”孙佳蕊坐直身子,用没捂住的左眼冲卢若淑狠狠地瞪眼,“看我用眼神戳死你!戳死你!” “孙大侠~快收了您的神通吧。”莫羽寒无奈的轻拍了回以吐舌头挑衅的卢若淑一下,再起身下床,过去拿开孙佳蕊的手,轻柔的给她抚平放松右眼的肌肉,“你们俩个真是一个两岁,一个三岁,不能再多了。” “是是是,那羽寒小姐姐,你刚才搁那想啥呢?能说不?”孙佳蕊眼睛好一些之后,就拉着莫羽寒一起回到床榻上,三个人挤在一处说女孩们的悌己话,“你是不是想那人啦?要不要我们帮你们安排个会面的机会啊?” “佳蕊!你说的什么昏话,怎么能撺掇羽寒私会外男呢!羽寒可是众人瞩目的县主!”卢若淑很是头疼地扶额,并指尖捏了捏鼻梁,没好气地说:“那燕露如今是个什么光景,你是忘了么?” “未婚先孕,家道中落,从原配变成外室,我没忘。”孙佳蕊嘀咕着,不大服气地说,“咱们哪能跟她一样啊,咱们可以要二表哥买个局子,办个雅集,邀请多些人去嘛。到时候就算说不上话,能隔着纱帘见一面也成啊。” 莫羽寒一时间有些心动,卢若淑也没再反驳,这倒也是个下下策的法子。 可左思右想还是觉着不大合礼仪,莫羽寒不无可惜的摇了摇头,道:“她如今是架在火上烤的肉靶子,我不可再言行露出些微破绽,以免节外生枝。” “哎妈呀~怎么这样难呢!”孙佳蕊有些气馁的抓了抓头发。由此,三人同时面容微微泛苦,各自轻叹一口气。 顿了一会,孙佳蕊又孩子气地说:“要不这么着,羽寒你换个能时常见到的人喜欢咋样?” “哈?换你?还是换我?还是换苏米、侍雪?”莫羽寒尚未反应过来,卢若淑已经素手扭住孙佳蕊腰间的软肉了,又好气又好笑地说,“羽寒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时常见到什么人?难不成去喜欢芜泉别院外院的小厮、管事或侍卫不成?” 孙佳蕊吃痛,捉住卢若淑的手努力掰扯开,坐的离卢若淑远些:“撒开!那不是还有个弘文馆搁这呢嘛!弘文馆里也有不少少年英俊,才华横溢的贵公子不是?” “你以为王妃娘娘没留意过么?若是有合心意的子弟,怎么最后还是要用文武招亲的擂台替羽寒选婿呢,孙三小姐,劳烦你平日出门带上脑子可好?”卢若淑紧紧捉住孙佳蕊不让她跑走,一面嘴上嫌弃,一面屈指在其额上敲几下。 “差不多行了,瘪乒乓打个没完啦,小心我削你啊!”孙佳蕊就势往后一躺,卢若淑怕她磕着脑袋,用手托住放在自己腿上。 接着孙佳蕊又担心地问:“羽寒,文武擂台的武他还成,可文咋办呐?你就不怕他技不如人输了?那你两可真就玩完了!” “文武招亲就一定只有文、武么?”莫羽寒手肘撑在一方银灰吉祥如意团纹的引枕上,长腿随意的曲起搭在一旁,眉眼柔柔的噙着笑,怎么看都有种莫名魅惑的意味。 孙佳蕊觉得实在是漂亮,也学着莫羽寒的姿势趴在卢若淑的腿上,却总有些别扭,最后还是回归自己,盘腿坐了起来:“那就是有利于他的项目呗。透露一下,都有啥啊?” 莫羽寒轻挑眉梢,杏眸透出戏谑的精光,单手支颚,另玉指朝好奇的孙佳蕊勾了勾,待孙佳蕊靠过去听时,莫羽寒却一脸神秘地悄声说道:“是,秘密喔!” “啊哈哈哈啊哈哈~”卢若淑早就猜到,见孙佳蕊吃瘪那叫一个开怀。 反观孙佳蕊有气没出撒,憋着直磨后槽牙。 --------------------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呀!不要生病,太痛苦了! 最近整个人过的真的是凄惨忧伤! 上上周四的晚上开始喉咙就隐隐作痛,因为本来有慢性咽炎就没太留意,好嘛,送我份大礼,三天时间,喉咙发炎、淋巴结发炎、整个口腔牙龈脓肿、吞咽艰难、食不下咽就导致精力不佳,体力欠奉,硬抗了三天上班,上周三晚上半夜还吐了......胃部又溃疡了,舌头也溃疡了!因为胃痛还伴随着轻微肋骨炎,肋骨微痛! 没办法,只能请假休息,迷迷糊糊地躺了差不多一天,只能吃流食,唉~真是造孽! 减少熬夜,加多锻炼,增强身体免疫力! 第532章委屈 过了两天风平浪静的日子,到了十月廿六,是老圣人万寿节的大日子。 只不过呢,一个莫羽寒留在芜泉别院内‘养病’,一个边满归在忠勇伯爵府罚抄。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老圣人的意思。 莫羽寒是老圣人金口玉言让她尽量避免出席与匈戎汗国的呼顿王子见上面,边满归是老圣人特别关照到明年武科举达到了殿试等级才可再次面圣。 原本一个可以远远眺望的机会,便这样没了,就,挺突然的。 边满归闷在卢小伯爷的跨院里埋头罚抄,到了夜里,外头原本安静的伯爵府就喧闹起来,想是忠勇伯爵府的主人们都参加完老圣人的万寿节回来了。 边满归从窗子探头去看,就见卢长海醉醺醺的被扶回来了。看卢长海身边仆人侍从多的是,前呼后拥的实在热闹,边满归咬着唇鼓了两下腮帮子,也就不去掺合了,剪了剪眼前那柱灯花调亮些,安安静静的继续抄写《礼记》。 抄着抄着不由得心里泛起一阵委屈,胸腔犹如被千万根针连绵不绝的扎了一遍,酸涩胀痛联通到了鼻腔,一受刺激眼眶里就吧嗒吧嗒的流出泪来,顺着脸颊往下滑,两股汇成一滴挂在下巴上。 边满归先是吓了一跳,赶紧用手背抹了。 谁晓得越抹流出来的竟是越多,边满归便气呼呼的丢开笔,起身在屋里来回的走了好几圈,努力想平稳住呼吸,可酸涩感却使的她怎么也停不住眼里越涌越多的泪珠子,一左一右的抬手去擦,没一会两边袖子就都湿透了,胸腔也愈发提不上气。 咬咬牙,边满归往床上扑过去,将被子狠狠地蒙住了头,索性呜呜闷哼的大哭了一场! 而莫羽寒则是在芜泉别院内陪着养胎的世子妃廖华韵和小侄子莫熠锋。 不好让廖华韵太累着,莫羽寒只是自己刺绣并询问请教一两句,小侄子莫熠锋则在一旁乖巧的读书练字。等小侄子莫熠锋累了,安排睡下,廖华韵才打发其他丫鬟们也都出去,单就莫羽寒个人在屋里说悌己话。 “幺儿,后日,父王和瞻郎就要回封地了,你们俩却是连一句囫囵话都没说过,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廖华韵坐在圈椅里,一手搭着扶手,一手搁在日益浑圆的肚子上,眼神柔柔的噙着笑望向莫羽寒。 莫羽寒擘[bo]丝线的手略略一顿,回看大嫂嫂一眼后双颊微微一红,垂头道:“后日送行还是可以一见的。” 廖华韵揶揄道:“你怕见她,就不怕她想见你么?” “她......不怕,她若想做什么必是千难万险也会去做,可却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估计,她也是知道自己在风口浪尖上架着,不愿再招惹了麻烦的。”莫羽寒继续擘丝线,一根丝线擘成了二百五十多根。 廖华韵听闻这话心中一奇,摇了摇头,道:“你俩真真是怪的,旁人恨不能日夜厮守在一处,偏生你二人互相怕见了面却给对方添麻烦的。” “安坨最是个怕麻烦缠身的,可却为了我陷入太多事,如今更是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我,我心里感激她,也心疼她,若非是我的缘故,她大可应聘做个捕快,买些房产田地,安乐祥和的过日子。”莫羽寒停下手里的活计,神情止不住的自责,“她想我,但顾忌着我的名声清誉和寿亲王府的计划所以不能见我,总是憋闷着,心里也极是委屈和难受的,我又怎么舍得再往她心口上撒盐呢。” “有道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又道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廖华韵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就近而坐的莫羽寒的小圆脑袋,十分慈爱地说,“幺儿长大了,吾等欣慰,也疼惜。若有什么,你只管同嫂嫂说,能帮你的,嫂嫂定是会帮的。” 莫羽寒默然不语,颔首示意。 廖华韵知晓自己这个小姑子也是个最怕麻烦旁人的,偏生边满归就因她拔不出身,自是心情低落一时转不过弯来的,也不好过度去劝解,许多的事不论旁人再如何提点,还得是要自己想明白才行的。 廖华韵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便笑道:“不早了,幺儿,今日且去睡吧。” “好。大嫂嫂也早些休息,幺儿便告退了。”莫羽寒这会心里边也五感交杂,也担心自己下瞬就控制不住在大嫂嫂面前流出泪来,再惹得大嫂嫂忧扰,便借势回自己院里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不违法乱纪的有情人可以终成眷属! 第533章 第二日起来,卢长海迷迷糊糊的见了在院坪里练武的边满归,对那一双肿成核桃似的眼睛倍感好奇,问是怎么回事。边满归只说是熬夜抄书了,卢长海便暗笑几句,丢开不提了。 “诶,之前只带了你去广仙苑,品一处,还有好些有趣地方还没带你去玩呢,今天我们再去怎么样?”卢长海不知是不是同边满归待多了,也不顾小伯爷的形象直接就地往台阶上一坐,“午饭去胡舍,那有柱州郡的西域美人,还有葡萄酒和烤包子、羊肉串、烤馕,嘿哟,想想我都流口水。下午去糖茗阁喝甜水,那的珍珠奶茶、烧仙草、姜撞奶、芋圆等甜糖水真真是一绝!晚上,咱们再去清悦坊,今晚正是花魁行首姬大家的演出……” “要去你自己去,我还要抄书呢。”边满归听不下去了,又打完一趟枪,拿袖子揩了把头脸上的汗,一脸无奈地说,“要我说,你家的钱也不是大风里刮来的,十一月你要同文信侯萧家小姐成婚,十二月你五妹妹也要同莫老四成婚,说起来都算是高攀的,流程里头的哪一项不是笔大开销?品一处进去没个四五两是出不来的,其他几个地方只怕也是差不多,你自己先去查问下忠勇伯爵府的账再说去不去吧。” “哎哟喂,边佐领,云骑卫将军,你且放宽心吧,我家有山林田亩和铺面生意,还有朝廷俸禄恩裳,五代累积下来也是够用了。”卢长海对于边满归这个家伙的银钱观念也着实是挺无奈的,只能放缓了性子说,“安哥儿欸,银钱这物什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即便轮回转世也是投胎别人家去了,这些银钱不用留着生霉么?” 边满归再舞一趟枪,还没来得及回卢长海这话,就被打断:“好啦好啦,不说这个话题了。你真的不去啊?” “没功夫去。”边满归想着银钱肉痛,想着莫羽寒心肝疼,哪哪都不想去,“胖大海,你昨晚喝大了也是闹腾的,你今天也别出去了,陪我看书解闷吧。” “嗯……那好吧。”卢长海考虑到十一月的婚礼和明年三月的会试,便也暂时收了玩闹的心思。卢长海随后拿出自己的戟[jǐ]刀同边满归对战切磋。 边满归自打下了硕东山,参加过乡试,又入了雪峰大营后,就真开了眼界见到了十八般兵器。 卢长海这杆戟刀全长五尺,其中刀尖长四寸,边锋长一尺。刀柄粗可盈把,柄尾有一三棱形铁鐏。被卢长海使用的犹如多了只手般自如,砍、剥、刺、挂、劈、扫、截、撩、削、盖、擢、架等招式虽说是驾轻就熟,可惜呀,边满归的枪法早已经被她刻进了骨子里,又有一力降十会,光凭这两点,没有强大内功打底的卢长海便是打不过边满归的。 后边两日时间,边满归就逮着卢长海在伯爵府里读书练字,乏了就对打一场,困了就对饮几杯,总之就是不放卢长海出去玩耍。好在卢长海在京都也玩的够多了,少玩个一两日用来读书也不打紧,陪着边满归也不是一味埋头苦读所以不算无聊,卢长海也耐得住性子。 反倒是忠勇伯爵府的卢伯爷、伯爵夫人、秦老夫人和孙卢氏姑太太、孙铮姑老爷等几位长辈一看边满归竟然能够降得住卢长海,也不见卢长海跳起来撒泼打滚的闹,因此越发的喜欢边满归了,孙铮更是想赶紧的给女儿孙佳蕊说定这门亲事才好。 奈何呀,卢长海从莫四公子那得来了准确的消息,说是寿亲王府的瞻世子已经禀报了老圣人,想要边满归明年武科举之后去打邵庆县主的文武招亲的擂台的。 “此话当真?”孙铮对这信息有些怀疑,毕竟边满归的出身摆在那改不了,匹配正二品的邵庆县主,岂非一步登天的绝世福分! 卢长海不以为意,剥了颗花生往嘴里丢:“这有什么好作假的。文武招亲的擂台本就是面相全世界的适龄男儿开放的,比起不知身份底细的旁人,安哥儿是瞻世子一手提拔起来的,凭何不可娶县主?” “县主日后未必还是县主。”卢伯爷意味深长地捋了捋胡子,一句话引得堂内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了过来。 秦老夫人神色一变,倾身过去,问道:“儿啊,圣上有决断了?” 卢伯爷沉吟片刻,道:“大概就明年了吧。如今朝廷官员职位调动频繁,不少的外放臣子归来朝堂还得花功夫和心思去磨合岗位职责,一时半会的怕有疏漏的地方,总得梳理的安安稳稳的才好。” 卢伯爷一席话说得堂内诸人尽皆沉默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去做胃镜检查。 然后,瞄了眼点击、收藏和评论,难免是有些心塞塞了...... 第534章暗语 到了离别的时候,启梁的京城外正门永盛门外,莫羽寒依旧长帷帽及踝,让人看不清面容,也瞧不清神色。不过边满归是知道的,扫几眼那帷帽纱帘后略模糊的五官,再瞄了几眼那端正身前的大袖,时不时轻微颤动两下,就猜到莫羽寒的小羊蹄肯定又在里头‘褪毛’了。 边满归在忠勇伯爵府里住着的日子,也没停下给莫羽寒画图写信,最后两日白天有卢长海在就大晚上不睡觉的挑灯夜画,除了身边发生的事,还有心里想的事,一股脑全都画在了纸上,足有厚厚的一叠,都装在一个檀香木的匣子里,用小锁锁住了。 提前去与大部队汇合,边满归将匣子揣在怀里,借由回话的理由把匣子给了莫元瞻,再借由莫元瞻和廖华韵夫妻二人之手避过了所有的眼线,安全传到了莫羽寒的手里。如今那匣子正在莫羽寒床头的旁的立柜里锁着呢,因要送寿亲王和瞻世子回潇郡,是以还没来得及看。 好在,莫羽寒这趟要给边满归的信件和物品,也同样通过莫元瞻和廖华韵两夫妻的手递交给了边满归,此刻那一箱子东西都在边满归的所带的行李车上摆着呢。 就是,两个主人都只能隔的远远的小心偷看对方,生怕给旁人瞧见出了纰漏。 “哎哟哟,安哥儿,你这眼睛怎么回事?滴溜溜转个不停不歇的,被迷了眼啊?”卢长海一直心中怀疑边满归对邵庆县主有意。 奈何边满归的嘴就是个撬不开的蚌壳,任由卢长海如何探查询问,边满归总能想法子给他岔开话题。 可边满归越是这般遮掩,卢长海就越是相信自己的猜测:“还是说,要离开了,心有不舍啊?” “你差不多得了啊,你那些个风流韵事多如牛毛,要是不想我醉酒胡言说漏给你未来妻子,就老实点。”边满归冷漠地瞥了眼,□□裸的威胁成功的让卢长海识时务的闭了嘴。 就在这时,留在京城陪着世子妃生产和小女儿修学的王妃娘娘唤了一声:“边佐领。” “诶!在呢!”边满归赶紧抛开其他,趋步从中间位置靠进前去。 边满归离得近了,仗着视力好,正巧觑着缝能看见莫羽寒那隐在纱帘后的一双盛满了温柔遣眷的眸子,似乎有着盈盈水光。 边满归不敢多看,忙错开眼,向旁边的王妃娘娘抱拳行礼:“娘娘,您寻下臣何事?” “边佐领,你是吾家的贵人,多番救助都记在册上和心里。今日回程,还望边佐领能不计前嫌,王爷和世子就托付给边佐领了。”王妃娘娘颔首示意,和气的对边满归笑道。 “娘娘不用担心,这是下臣应尽的职责,定会护送王爷和世子安全回府。”边满归不卑不亢地回答,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 在外人看来,边满归如今这态度已经不如半月前刚入京时对寿亲王府那般亲近。 在场的不少人暗自猜测,可能还是跟瞻世子鞭挞的那件事有关,导致边满归和寿亲王府生分了。也有不少人觉得,可能是边满归一心想要攀附权贵,墙头草风吹两边倒,想投靠去宴请厚待他的瑞亲王府也不一定,瞧瞧那满满一大车的金银珠宝和两位美娇娘,比起寿亲王府来是何等优渥呢! 彼时,世子妃廖华韵也扶着肚子立在王妃娘娘另一侧,向边满归小小福了一礼:“边佐领,劳烦了。” “好说,好说。”边满归的态度勉强软和了些。 王妃娘娘不动声色地看了边满归一眼,帕子掩唇轻咳了一声,莫羽寒这才有了对边满归说话的机会:“边佐领,父王和世子身份特殊,此一路定也是辛苦,愿万事顺遂!” “知道了,下臣定保王爷和世子爷的平安。”边满归似乎有些不耐烦,向莫羽寒抱拳一揖到底,朗声道,“诸位心中所想下臣尽数了然于心,也请诸位保重好自己的身子骨,吃好,玩好,睡好,其他的就不必忧虑了。” “那就借边佐领的吉言了。”莫羽寒晓得她这后半句话是嘱咐给自己的,当下有礼的回了个福身,倒是叫旁观者认为寿亲王府对边满归实在是礼遇有加了。 互相行过这一礼,便当作是告别。 边满归向那一处的寿亲王、王妃娘娘、瞻世子、世子妃和莫羽寒团团一抱拳,不忍再去看莫羽寒徒增伤感,半垂着头后退两步,不做停留兀自退回了原来站的地方。 莫四公子倒是因为要参加朝会,故而不在送别行列,再等寿亲王和王妃说过两句,瞻世子便柔柔看了妻子一眼,翻身上马宣布出发。待大部队启程了,分辨不了谁看的是谁了,莫羽寒这才敢远远锁定那人骑在马上的背影,迟迟舍不得移开视线。 -------------------- 作者有话要说: 只能这样暗语交流情侣,真是辛苦劳心! 第535章人事调动 深秋入冬很快,十一月间卢长海向边满归请假,从潇郡雪峰大营出发前往金宁迎娶文信侯萧家嫡六女萧意晗。 新婚燕尔,边满归也不催卢长海回军营,特意等他十二月十六日送嫁了妹妹卢若淑入芜泉别院才归营。同卢长海一道来的,还有他的美貌贤妻萧意晗。另外,还有来接班雪峰大营守备的赵广翱,乃是英国公赵冠杰的嫡孙。 边满归听说莫元煦和卢若淑的婚礼原本说是要回潇郡寿亲王府完成的,巧的是,寿亲王府前一阵进了刺客,毁了瞻世子居住的仪岚院,瞻世子如今暂住在煦四公子的哲思斋内。况且,王妃娘娘和世子妃都在启京城里,干脆就寿亲王和瞻世子多跑一趟启京城,婚礼订在芜泉别院举行也就得了。 这一回,边满归因为被派去潇西地界剿山匪,是以没法在路上保护寿亲王和瞻世子,就把最得力马辉和甘六兴都留下了。人都没去,自然也就没能与莫羽寒见面,还是同往常一样,通过莫四公子以书信为主要往来方式。 另外,边满归也会给瑞亲王府的项世子飞鸽传书一些时真时假的消息,用来换取银钱奖赏,同样也是用的画木棍人。这让有两次偷截了边满归给莫羽寒的信的项世子看过后猜个大半天也猜不透边满归的神奇脑回路,可又不能不给奖励,真是气的头晕眼瞎! 至于那两个用以监视的美娇娘嘛,被边满归用自娶妾为名要来了奴籍,改成良民后笑眯眯的配给两个光棍多年的立功军汉了。两个青年人对边满归那是视为再生父母,无有不依的,加之每天训练辛苦,回来要么倒头就睡鼾声如雷,要么辛苦耕耘传宗接代后鼾声如雷,两个美娇娘的枕边风根本没吹几句就先后怀孕了,忙着养胎过舒心日子,哪还有心思监视呢。 庙堂之高,其波谲云诡之事态边满归感受不到,莫羽寒同样只从各路消息的只言片语中琢磨出大致的情况来。先前莫羽寒预测的二十几位可能会调入朝堂的外放官员,全数命中! 一个半月过去,朝纲肃清,法纪严明,许多的岗位和大小官员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动,以此二十几位青壮年朝臣为中心的新风气正在逐渐形成。 比如说,戴宇轩的父亲戴志诚做了大理寺正四品的少卿、贺青昶做了谏议院从四品的大夫、童光浩做了宗正寺从四品的宗少卿、楚海峰做了司户院正五品的度支计员等。 原有朝臣中,荣耀升做督察署吏曹正四品的侍曹郎、孙家长子孙佳志和二子孙佳勇皆入了禁军任正五品御前携刀侍卫队长、魏仁柏之父魏普序同级调动为正二品内阁侧辅、卢宏邦升为台谏院正二品御史大夫、孙铮擢为都京军正二品都司、孙佳勇的老丈人刘护升职接替了正三品的巡防统领等。 其余年轻的进士或官员,都基本平级在朝内变动,翰林院的还是留在翰林院原职。至于司户院少司徒、工建都少司空等文臣要职,俱是从前跟瑞亲王或殷国公集团有过争执冲突的臣子 可奇怪的是,除了上将军齐国公姜蒙、徐枫谷老丞相和李参老首辅外,其他能够颠覆朝堂京都的重要军事职位上的人隐隐都有与瑞亲王府过从甚密之嫌,特别是没挪动的禁军大统领顾投,其嫡长子顾源仍旧是九门提督,更是殷国公殷昌隆的嫡长女婿。 而殷国公殷昌隆自己也自然是从一品的副手国尉。而曾在宏亲王或寿亲王门下做过门客的官员一概没有重用,且老圣人也没有任何要立新皇太子或是皇太孙的动向。 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老圣人此番举动难道只是为了整肃朝堂? 许多人准备重新站队的人都糊涂了,纷纷学乖了在原地待命,小心观察,然后真就发现了点点蛛丝马迹。 一是十一月中旬时,瞻世子妃廖华韵于芜泉别院内顺产,诞下麟儿,老圣人亲自赐名钧,是为莫熠钧。 二是四公子莫元煦和忠勇伯爵府五小姐卢若淑的婚礼,只参加过嫡曾长孙莫元瞻婚礼的老圣人,再次出宫到小小的芜泉别院观礼,接受嫡曾孙和新曾孙媳的叩拜大礼及敬茶,并给了两个大大的红包和一尊和田白玉送子观音,留下了一句:“这天下的头等大事无非是立嗣承祧,你父王和大哥哥做得极好,你新婚大喜当学习之。” 只是,这句话实在是太隐晦了,要说是没有什么也能通,要说有什么亦能通,讨论来思虑去,好歹是排除了一向病弱,子嗣几近断绝的宏亲王府。 于是乎,呼啦啦准备闻风而动的权贵朝臣们又不敢随意动弹了,毕竟瑞亲王府有京畿实权后盾,寿亲王府背靠雪峰大营,老圣人又始终没个明旨,如今脑袋只在脖子上晃荡,哪边也得罪不起啊! -------------------- 作者有话要说: 算是过渡章节,交代一下朝廷环境。 第536章故人突现 冬天一到冰雪漫天,那么离过年也就不远了。奈何潇西地界的崇山峻岭实在是太多了,边满归带着一帮兵和赶来汇合的卢长海在剿匪中度过了这个糟心的新年。好在是跟早就埋在山匪大寨子里头的内线、当地村民们和当地衙门的通力合作之下,终于成功击碎了盘踞深山长达三五年之久的山匪集团。 判决之后,罪大恶极者即刻处决,当场车裂!重罪的收监或处斩、或充军、或苦役等,罪轻点的罚徭役、奴籍发卖、遣送原籍等,全部人都犯了国法会在脸上加以黥[qing]刺。清点出的一应财物半数充军,半数没入衙门上缴朝堂存入国库。 这一趟出来剿匪,边满归收获颇丰,光是老虎就前后猎了三头大的,五头小的,小的留了一只放了四只,是遵守祖训保存虎种。那日,边满归正带着佟旺实和二十来个亲兵去山里狩猎回来,新的地盘,老的套路,总是能是满载而归。 就在边满归扛着一头七、八百多斤的野猪,提溜着满手的野雉、野兔、野狼等猎物和木棍挑着两头三百多斤的野猪并行的卢长海回营地时,就听到有人大声且惊喜的叫了走在前头跟人合抬两头五、六百斤大野猪的佟旺实的名字。 边满归原以为只是佟旺实的熟人,谁晓得接着自己的名字也被叫了。疑惑的扭头去看,万万让边满归没想到是,山匪里竟然有个相熟的故人。 “霍琛!?你,你怎么在这?”佟旺实惊疑不定的愣在当下。 只见那灰衣灰裤整个都灰蒙蒙的胡子拉杂的男人快步走来,又突然顿足站在七八步外,打骨子里散发出哀凄苍凉来,与大半年前所相识的霍琛判若两人! 看着那人满身血迹斑斑,脏乱不堪,随后看看腰间挂着军营伍长的腰牌,回去后论功行赏是可以升一升到正八品外委千总的。 边满归不动声色地瞅一眼身旁的佟旺实,遥想启京城新出的名角亚官儿伍查,再掂量下自己官爵双全的身份,同为一起入选的宝庆县衙捕快,边满归不禁觉得有些许唏嘘。 佟旺实将肩上的活计给了手下过来搭把手的兵,走过去一把拉住了霍琛,未有嫌弃,只是惊奇:“你,都说你没了消息,不成想在这里见到你。你是怎么来这的?” 边满归也把手里猎物移交给过来的兵,光是肩上扛着的那头猪就叫两个大头兵一个趔趄,边满归不由得好笑地伸手揪住两个兵的后衣领,嘱咐道:“小心点,摔破了相怎么找媳妇啊。” 周围的兵都笑了起来,两个大头兵一阵害羞的挠头,赶紧合力抬着野猪走了。 那头佟旺实问了个七七八八,见边满归走过来,霍琛忙先抱拳行礼:“将军好!” 佟旺实则是随性一抱拳,便高兴地说:“满归,霍琛是被丁友生打罚之后投了军,自愿到匪寨里当卧底内应的。他这次立了大功,你能不能帮他说几句好话官职封赏高些?” “就事论事,官职岂是因一二句话就随意封赏高低的。”边满归还没来得及回复,就听后方疾步行来一人,抢先替边满归回答了。 三人一起看去,原来是随军而来,一直以幕僚谋士为职的余书棠。 余书棠从来都是恪守礼规的,行事细中有序,常常提醒边满归和佟旺实什么可行,什么绝不可为。往日里边满归总会同余书棠或据理力争一番,或胡搅蛮缠一番,可眼下的事既然他直白说了,那本就偏向此意的边满归自然乐得装哑巴,又怎会去反驳他。 “法外不在乎人情嘛。”佟旺实还是那般憨厚耿直,久不见以前好友,免不了想帮衬一二,“要不这么着,把我的功劳稍稍分他一点,行不行?” 余书棠眉头一皱,立刻又想好好教育佟旺实一番,可边满归却率先笑道:“看在当初同僚一场,一起吃过酒肉的交情上,我可以去申请。不过按照律法,官职封赏会多方考虑考核,我个人一句话可不见得有用。” “没事,总比没有的要好。”佟旺实虽有些遗憾但也有好处的,拍了拍霍琛的肩膀,笑道:“霍琛,这趟出来没想到又能碰在一块了!走走走,今晚有庆功宴,正好打了不少野味,不醉不归啊!” “将军,余宣义郎,卢小伯爷,小的告辞。”霍琛点头应了佟旺实,再向边满归行礼才走。 边满归和余书棠抱拳回礼,待人远去,边满归却眯起双眸,面有怀疑之色。 第537章礼物 卢长海一直未曾言语,站在一旁,侧目可见边满归神情有异,目光远远投在那霍琛的背后,便问:“安哥儿,有何不妥么?” “他是在匪寨里做卧底内应吧,知道我是带队人并不奇怪,可我的将军是爵位不是军职,别的兵都叫我佐领,他打哪知道的?”边满归把心中疑惑尽数说出,“还有,书棠的宣义郎也是才提升不久的,他怎么也知道了?你中途加入剿匪的,他怎么也认得了?我去年十月在京里见了伍查,今年还没开春又见了他霍琛,这么……巧嘛?” “你是怕他和伍查之间还有联系?”余书棠跟边满归待久了,也熟知了边满归的思维模式,顺着想下去,“还是说,你担心是那家大房下得套?” 边满归摸了摸右耳垂,沉吟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书棠,你抽空跟旺实好好聊清楚这事,可别好心帮人却反过头被人坑了!” “好。”余书棠沉声应下。 卢长海又好奇道:“诶,那你呢?” “我要制皮货,没空搭理他们。”边满归甩了甩手,径直朝那一大堆的野物走去。 过了年就是莫羽寒的生辰,紧跟着就是她自己的生辰,还有好几家的义姐义兄的,可不得置办些好皮货么。 余书棠和卢长海看的一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气,索性不管边满归,各自忙去了。 启京城里,年前因瞻世子妃生产,坐月子,兼煦四公子成婚,寿亲王索性就上书请求老圣人允许他家今年留在启京城里过年。 老圣人不仅挺高兴的应了,还把寿亲王留在启京城里一家子叫去了皇城宫里陪他老人家和太子妃吃年夜饭,一直盘踞在京城的瑞亲王和同为嫡孙的宏亲王两房虽然每年都在宫里过除夕,可今年明显氛围不一样。 莫羽寒全心全意的埋头吃年夜饭,并不理会除夕宴会上的明枪暗箭,吃饱喝足了就恭送老圣人先回去寝宫休息。 然后没过多久,莫羽寒就被凌欣公主牵了手早早的跟王妃娘娘王岑锳、瞻世子妃廖华韵、四少夫人卢若淑一道提前从宴上退离了。 莫羽寒全程安静乖巧,小心谨慎,几乎连一个眼神都不太与大房家的对视,因此也就没给大房家的有什么针对的机会。倒是按古礼,理应该在夫家范府尽新媳妇孝敬长辈本分的玥华县主的出现,让莫羽寒小小的错愕了一下,不过老圣人既然没提这个,莫羽寒自然同自家人一样态度的都视而不见了。 年后,正月初七正是莫羽寒的生辰,亦为十五岁及笄之礼。 在启京城中并不算奢华广阔的芜泉别院就再次热闹起来。 凌欣公主早在十五年前莫羽寒才出生时就千里修书揽到了及笄之礼的执行福人正宾身份,自是早早的就备下了要给莫羽寒行及笄礼时要用到的玉簪、钗冠等物。 谁料到,莫羽寒成长的半路上杀出个边满归来。 为了莫羽寒的及笄礼,边满归费尽口舌,威逼利诱,撒泼打滚的让高莘答应把凌涯阁十大镇阁之宝其中之一的‘羊脂白玉凤凰缠花珍珠流苏钗冠’送给莫羽寒做及笄礼物。 此钗冠,珍珠流苏粉红娇俏,缠枝的粉梅忠贞高雅,羊脂白玉通体洁白无瑕、质地温润坚密、精光内蕴、凤凰形雕刻的精细雅致,凤翎和凤尾镶嵌金银纹,凤眸以红宝石点缀,当真是栩栩如生,展翅欲飞。端的是稀世珍品! “钗冠‘凰鸣’呐!亏得那小鬼头能从凌涯阁讨来这个宝贝!”双手托着首饰匣子,凌欣公主对面前这钗冠真是有些爱不释手了,即便她身为邑朝最尊贵的公主,也只在每两年一度的凌涯阁展览会上近距离瞧过几眼。如今,竟然被边满归用撒泼打滚的耍无赖方式弄到手了。 “可不是呢。听阿莘说,这钗冠本是她幼时设计,打算给自己及笄之时用的,后来转性子觉着奢华了便又另设计了一款,这个便留下了。”姬靖姝恭敬的站在一旁,笑道,“满归又是用她及笄没收到礼,又是用提前预支新婚大喜之礼的理由,前后缠了阿莘好几个月,阿莘不胜其烦,便依了满归让我转手送给羽寒的。” 凌欣公主合上同样精美的首饰匣子,好笑地说:“这鬼灵精那么早就开始打幺儿的主意啦。呵呵呵~也不晓得阿锳知道后是个什么表情,哈哈哈~一定极为有趣!” 听了这话姬靖姝莫名心头一跳,悄然看去,凌欣公主似乎没有别的特殊意思,姬靖姝不禁觉得定是自己心有他念多想了吧。 凌欣公主不动声色的瞄了眼垂眸想事的姬靖姝一眼,鲜艳夺目的红唇边扬起意味深长的笑容,暗自感慨着:现今的孩子们呐,倒是比本宫年轻那时挺会藏心事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28 19:37:54~2022-03-04 19:0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熊叔粉丝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8章及笄礼 正月初七那日,宾客云集芜泉别院,有了举办煦四公子的大婚喜宴、瞻世子嫡次子满月酒的经验,所来宾客和院内仆役们都有了丰富的做客和待客经验,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一应及笄礼的流程都是依照书籍古礼记载,迎宾、落座、开场、及笄者就位、宾盥、初加、一拜、二加、二拜、三加、三拜、置醴、醮子、字笄者、聆训、笄者揖谢,流程到此即礼成。 辰时初,瞻世子和世子妃就代父母立于芜泉别院正门外迎接宾客,寿亲王夫妇则在将举行及笄礼的正堂的东面台阶位迎接宾客,有大丫鬟凝露托盘站在西面台阶收录宾客送来的笄礼,宾客们立于正堂外等候。 莫羽寒沐浴后,换好采衣采履,安坐在更衣东侧房内等候。 瞻世子命乐曲开始演奏。 随后,福人正宾凌欣公主到来,寿亲王夫妇一起上前迎接,相互行揖礼后入正堂。正宾落坐于堂内正宾位,其余宾客依次就座于正堂内外的观礼位,宾客都落坐后寿亲王夫妇才就座于堂内主人位。 不多时,寿亲王起身,笑容满面,向诸位宾客团团一抱拳,朗声致辞:“今日,小女莫羽寒行成人笄礼,承蒙厚爱,多谢诸位宾朋佳客光临!” 而后,有赞者邬妈妈唱喏:“笄礼开始!恭请邵庆县主入场,拜见各位宾朋佳客!” 邬妈妈以银盥盆洗手,于西面阶梯站立,接下来,莫羽寒从东侧房间走出来,至正堂中,面向南,向观礼宾客行揖礼,然后面向西正形跪坐于及笄者席上。 邬妈妈为莫羽寒梳头,然后把梳子放到席子南边。 正宾凌欣公主先起身,寿亲王夫妇随后起身相陪,凌欣公主于东阶下盥洗手,拭干。相互揖让后三人再各自归位就坐。 莫羽寒转向东正坐,有司为首的曹珍尚宫奉上罗帕和发笄,凌欣公主走到莫羽寒面前,依照古礼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然后跪坐下为莫羽寒梳头加笄,乃是一根紫檀木梅花笄,然后起身,回到原位。邬妈妈象征性地正笄。 莫羽寒起身,所有宾客安坐位上向她作揖祝贺。 莫羽寒回到东房,邬妈妈从大丫鬟苏米、侍雪等人手中托盘里取过衣服,去房内替莫羽寒更换与头上发笄相配套的蓝粉色素衣撒花襦裙。 莫羽寒着襦裙、发笄出房后,端行几步向来宾展示。 “第一拜,感念父母养育之恩。”邬妈妈高声唱喏。 莫羽寒便依言面向北面主位的父母亲,行正规拜礼。 行礼后,莫羽寒又面向东正坐,凌欣公主再洗手,再回席位,曹尚宫奉上发钗,凌欣公主接过,走到莫羽寒面前,依照古礼高声吟颂祝辞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邬妈妈为莫羽寒摘取发笄。 凌欣公主跪坐为莫羽寒簪上一根黄玉羊羔形发钗,然后起身回席位。邬妈妈象征性地理正发钗。宾客又向莫羽寒作揖祝贺。 莫羽寒又回到东房,邬妈妈又取衣协助,去房内更换与头上发钗相配套的粉鹅黄底的曲裾深衣。 莫羽寒着深衣、发钗出来端行向来宾展示。 “第二拜,敬谢尊长教诲。”邬妈妈又高声唱喏。 莫羽寒便依言面向正宾凌欣公主,行正规拜礼。 行礼后,莫羽寒再面向东正坐;凌欣公主再洗手,再回席位,曹尚宫奉上那稀世名贵的名曰‘凰鸣’的钗冠,凌欣公主接过,走到莫羽寒面前,依照古礼高声吟颂祝辞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邬妈妈为莫羽寒摘取发钗。 凌欣公主跪坐为莫羽寒加钗冠,然后起身回席位。邬妈妈依然正冠。宾客再向莫羽寒作揖祝贺。 莫羽寒再回到东房,邬妈妈再取衣协助,去房内更换与头上钗冠相配套的藕荷色与烟粉色搭配的大袖长裙礼服。 莫羽寒着大袖礼服、钗冠出房后,端行向来宾展示。 “第三拜,承礼受教,忠君爱国。”邬妈妈再高声唱喏。 莫羽寒依言面向大邑朝旗,行正规拜礼。 三拜礼毕后,曹尚宫着有司诸人撤去及笄礼的各种陈设,在西阶位置摆好醴酒席。 凌欣公主揖礼请莫羽寒入席,莫羽寒随之站到席案的西侧,面向南。 凌欣公主向着西边,邬妈妈奉上酒,莫羽寒跟着转向北,凌欣公主接过醴酒,走到莫羽寒席案前,面向莫羽寒,依照古礼念祝辞曰:“甘醴惟厚,嘉荐令芳。拜受祭之,以定尔祥。承天之休,寿考不忘。” 莫羽寒向凌欣公主行拜礼,双手接过醴酒,凌欣公主回揖礼。 莫羽寒入席,跪坐把酒撒些在地上作祭酒,然后持酒象征性地沾嘴唇,再将酒置于几上。 曹尚宫紧跟着奉上饭,莫羽寒双手接过,也象征性地吃一点。 莫羽寒又拜凌欣公主,凌欣公主执手回礼。 邬妈妈便扶莫羽寒起身离席,站到西阶东面,面朝南,凌欣公主也起身下来面向东,寿亲王夫妇起身下来面向西。 随后,凌欣公主为莫羽寒取字,依照古礼念祝辞曰:“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芷昔甫。” 莫羽寒遂向凌欣公主行揖礼,答曰:“芷昔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凌欣公主回礼,回了席位。 而后莫羽寒正身跪在寿亲王夫妇跟前,静心聆听:“吾儿成人,为父甚慰。愿博学敏思,勤俭敦和。”“吾儿初长成,为母欣然。愿安康喜乐,一生顺遂。” 寿亲王夫妇说完后,莫羽寒对父母行拜礼:“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随即莫羽寒起身,立于正堂中央,先后向正宾、客人、乐者、有司、赞者、父母行揖礼。受礼者均微微颔首示意。 最后,莫羽寒与父母并列而立,全体宾客起立,则见寿亲王面向全体参礼者,笑道:“小女莫羽寒笄礼已成,感谢各位宾朋嘉客盛情参与!” 言罢,再邬妈妈唱喏的“礼成!” 声中寿亲王夫妇携莫羽寒三人一道向全场再行揖礼表示感谢,礼毕,自有丫鬟仆妇们引导一众宾客去往花厅等各处用午膳。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简介时间:哎哟我天~这场寒宝宝的及笄礼终于是搞定了! 这场及笄礼的流程就是由度娘和古书典籍倾情提供的,我仅仅只是循着记载的古礼稍作修改而成,有很多瑕疵和不足,其中大部分流程和古语用词是有摘录过来,一切都是模板化的按照古礼古籍的记载进行,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再去跟度娘和古书深度探讨哟。 不想看这些繁杂流程的小伙伴们也是可以跳过的哈~ 第539章轻功:迷林绕步 及笄礼结束,接下来的大事就是为邵庆县主莫羽寒择婿了。 早有老圣人提过的文武招亲擂台一事传遍邑朝各地及周边多国。热热闹闹的元宵佳节过后,满城的花灯和几个大鳌山都还没来得及拆完呢,就陆续有不少的国内外人员涌入启京城,俱是磨拳擦掌,只为邵庆县主的文武招亲擂台而来。 间接的,带动了整个启京城的客栈、酒楼、饭馆、成衣铺子、陶瓷铺子、特产铺子等多种类商户的生意,资金流转起来,不同程度的增加了商户的经济收入,以及邑朝第一季度的税务收入。 不过嘛,也有要倍加留心的地方,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为保证启京城安全,京畿巡防司从都京军里借调人手,加强巡查次数和力度,发现摩擦争端,罚的比以往都重,来个几次就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大多数的外来人也就顺势‘老实’下来。 而正月廿六过十九岁生辰的边满归却是一刻都不得闲。 如今边满归虽然官职还是正五品的分管佐领,可爵位却因剿匪立功升到从四品云骑卫将军了,自此之后再升官爵就更加不易了,手里派来的兵也多了,赏赐的良田山林、铺面仆从也多了,哪哪都要费心操持,不容马虎。 日常除了练兵、习武、管家之外,边满归还要跟着军监使乔辅和都将郑业松读兵书、学兵法、写策论,几乎是头脚倒悬,如陀螺一般没得停歇,起早摸黑的就是为宣德四十八年三月初五那日做足了准备,也就是今年的武科举之日,不容有差。 廿六日夜里,卢长海和余书棠、佟旺实等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合起伙来要去揪住边满归的两只胳膊,想要她好好喝几杯酒休息一阵。 可边满归自打去年接受了瞻世子派去教她骑射的曌宸宫高手额外指点的运气法门后,如今愈发的运用自如,内息和外功都精进良多。更别提年前边满归还凭借多年在深山老林里生活狩猎而悟出来的一套轻功,取名叫‘迷林绕步’,腾挪转移,弹跳飞跃,配合着呼吸吐纳的内息,身法愈加变得滑不溜手的,哪还是寻常人能轻易近身碰到的。 等到卢长海、佟旺实、马辉、甘六兴和霍琛、唐五少爷都气喘吁吁依次累瘫在边满归这土夯院子里的地上了,边满归还是那么心平气和的怡然站在离他们三四步远的地方。 边满归笑眯眯地对旁边围观的小晖、小昀、钱贵和后头来的陈秀平、陈秀康、葛舟这六个少年仆从说:“瞧见了没,就按老爷我教你们的法门扎实的好好练。” “是!老爷。”六个少年仆从都满脸兴奋的高声应下,大力点着头,边满归都怕那脖子点断咯。 “我,我说,你是不是魔障了你?”卢长海口干舌燥的从地上爬起来,顾不上什么世家子弟形象,扑倒一口井边一面打了水就用手捧起来喝,一面斜眼瞪又开始练武默背兵法的边满归,“不就是个武科举嘛,你至于这样拼命啊?” “对你来说就是个考试,对我来说,牵连太多,就像一盘下到中盘的棋局,稍不留神,满盘皆输还是轻的,就怕备好了的棺材都没全身去躺。”边满归面容淡然从容,实在跟她口中的严肃话语对不上。 卢长海自幼在启京城里晃悠,家里和睦,谈论朝堂诸事并不会刻意避开他。特别是去年卢家同寿亲王府定下婚约后,卢长海面上瞧着依然如故,纨绔玩闹,可暗中于朝政上还是挺上心的。边满归这话旁人听不懂,卢长海岂会还不明白,想来,边满归考取武科举也是瞻世子计划中的某一步棋嘛。 卢长海抬手止住佟旺实等人的劝解之语,看了眼天际那昏黄西下的夕阳余晖,叹道:“今日特殊,你满十九了,歇一晚并无不可,你自己常说的,劳逸结合呀。” “是呀,满归,疲于应对总是不好的。”余书棠从廊下出来,麻烦新来的几个仆从帮忙把地上那一群人扶起来,再倒了水给他们快冒烟的嗓子解渴。 佟旺实紧跟着说:“满归,你小子再这么埋头弄下去,显得我们其他人多懒呢!忒不给咱们留脸了!”“就是。”“说的是呢!”“真是要不得!”“快快收书,喝酒吃肉去!”…… 边满归瞧了一圈,心中好笑之余也有感动,遂收势道:“这以往都是我撺掇你们喝酒吃肉,今天倒是反过来了。行吧,看在你们那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的赏脸聚餐吧。” “嘿哟~我们还真是要谢你边老爷是不是!”卢长海没好气的想踢边满归一脚。 随即被边满归不知使了什么招式,就见边满归双手后负不慌不忙的往侧面避开了一步,卢长海就脚下一绊上身往前摔去,好在他半道腰上发力一拧旋身,脚下再换了个步子才没摔个大马趴。 第540章 卢长海不曾生气,反而对边满归笑道:“安哥儿,你这‘迷林绕步’的功法着实好用哈!” 不用边满归说,甘六兴就已经引以为傲的挺起了胸膛:“哼哼,这可是集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毕生之心力所悟所创的功法,易学实用那是绝对的,特别是没内息的也能使,要不然怎么在军里推广开来?是不是,佐领?” 马辉笑骂一句:“佐领悟创出来的功法,你小子得瑟个什么劲。” 佟旺实接着笑道:“那有啥,满归既然肯拿出来分享,就不会计较那么多。好啦,走吧,去卢千总家中畅快的喝上几碗酒,给满归庆生辰。” “旺实,你都快成嗜酒之人了,早知如此,当年就该叫将军少给你喝酒!”霍琛玩笑说道。 众人都知余书棠、佟旺实之所以好酒,都是被边满归拐带成现如今这样的,此言一出,就都笑了。 卢长海和边满归前头并肩同行,领着一帮人从边满归的土夯小院换到了隔壁卢长海的土夯小院,早有忠勇伯爵府的仆从过来接引,到了正堂上热热闹闹的围着一张老榆木大圆桌分主次就坐。 身为卢长海夫人的文信侯萧家嫡女萧意晗以主母身份出来待客,亲自给边满归上了一杯茶:“小妇人恭敬边佐领福寿安康,青云直上。” “哎哟,多谢嫂夫人!”边满归起立侧半身抱拳,双手接过萧意晗递来的热茶温杯,笑道,“那三月科考就承蒙嫂夫人吉言啦!等会的生辰就也定请嫂夫人多喝几杯。” “边佐领的生辰酒自是要喝的。既说道三月科考,小妇人还要恭谢边佐领督促夫君,近来也多有进益的。”萧意晗容貌清丽,举止言谈皆是端庄大气,期间望了丈夫卢长海一眼,眉目温柔,笑语嫣然,想来夫妻情分是极好的。 侧身避开萧意晗的福礼,边满归不好搀扶女眷,只抱拳躬身笑道:“嫂夫人贤惠温婉,知书达礼,得妻如此真是朝宗八辈子修来的好福分!我等艳羡不已呀!”随即又朝卢长海笑道:“卢长海,等会,你得多敬我们一杯酒才行!” “你个野泥鳅,抄了几遍《礼记》果然有效果哈,说话用字好听多了。”卢长海过去扶了妻子,不接边满归的话茬,笑着左顾而言他,让妻子去招呼上酒菜,“混小子羡慕我什么,你努把力,科举之后还有邵庆县主的文武招亲擂台等着你呢。若得了魁,那可就是正二品的宜宾啦!” “正是呢!”马辉顺着话头说道,“听闻文武招亲的日子已经定了,四月初二,相当于是武科举殿试成绩名次出来后不到半月,擂台就要开始了。” 佟旺实惊的双目圆睁,忍不住担心道:“四月初二?满归,那你科考时可得小心,千万别受伤啦,不然擂台就没戏唱了。” “武科举乃是取仕并非角斗,何来伤亡之忧。”余书棠前一句刚说完,后一句就自打脸了,“不过今年与往届不同,全国许多武力惊人的举子都因文武招亲擂台而蜂拥聚于启京城,只怕里头真是会混进有心狠手辣之徒,满归、朝宗、辉哥、六兴,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四人,千万当心!” 边满归四人皆面容严肃的点了点头。 生辰小宴席结束,边满归就开始着手收拾行囊,准备提前半月出发去往启京城备考,也是要去归置下京里空置的花大价钱新买的屋子。 这屋子是标准的两进四合院,暗中托义姐柳毓在启京城的内城地界买了,就在凌欣公主的公主府和某个亲王府的后街一处四合院。跟宝庆府的小院形制差不多,占地还稍稍少了些,价格却是天壤之别,足足花了边满归五百六十多两银子,这还是柳毓跟人砍过了价之后的数额,让边满归一阵咋舌,说以后定要高价卖出去才甘心!着实叫柳毓看过信后大笑了好一阵,贺青昶是哭笑不得,贺天扬直说满舅舅是个守财怪。 行装整理差不多,还要清点同行过去的仆从,边满归扭头又要去安排练兵的事,好在平日里边满归就有一套行之有效的规矩和流程,有佟旺实和心腹张陕中坐镇盯着,只要按部就班继续训练就可以,基本不会出什么大的差子。 又因为余书棠和佟旺实的妻子一个怀孕六个月,一个即将临盆,边满归就把他两个都留守在雪峰大营里,只带了一样要科考的马辉和甘六兴同去。又特意叫余书棠留意霍琛、先前两美娇娘的动向,军营里的其他摸查出来的内奸依旧‘养着’不要打草惊蛇。 另外,同行的,还有卢长海和萧意晗夫妻。边满归这四个都是身有功名和官职的,每个人都带上一两个护卫,三五个亲兵,二十余匹马,五六架马车,加上边满归把狗妞也带上了,路上更是热热闹闹的。 天微亮就出发,日落前投宿,不愁没有一起侃大山,共吃喝的人。 第541章约见毓姐姐 一路上倒还安生,二月底,边满归一行人入了京,卢长海本想邀请边满归还去忠勇伯爵府住。奈何边满归自己悄悄买了宅院,且还邀请了马辉和甘六兴等一众护卫亲兵同住,并自己成了婚是有家室的了不比从前独身自在,便在内城区的正大门崇德门处和边满归等人分别,携妻子萧意晗带上仆从亲兵们回了家。 边满归必行前几日就先遣了一串仆妇和小丫头们过来打扫院子,再有今天跟来的小昀给边满归铺床,其他的护卫亲兵也都随意分配了房间。早早用过晚饭,舒舒服服的洗了热水澡钻进晒过太阳的被褥里,没一会就呼噜声此起彼伏的打起架来,让边满归听得一阵好笑。 见夜渐深,边满归换了一身棉麻质地的灰青色武打劲装,交待了近身服侍的心腹仆从小昀几句,就打开床旁的大衣柜,探手摸到一个凹陷的月牙槽,抠住后小心揭开一块衣柜里面靠墙的木板,露出里面一个圆形的大洞,刚好能够边满归匍匐前行。周遭都抹了漆,也不会沾染一身泥巴。 小昀则关好衣柜门遮掩洞口,在外稍间守着望风。 等边满归再出来时,就到了宅院后罩房的一个杂草丛生的隐蔽角落,悄悄挪开那洞口顶附近的专门抵在墙角的大水缸,再顺着那破败的狗洞悄然无息的钻了出去,成功避开了小院里所有明暗线的耳目。 一路并不翻墙越瓦,只神色淡淡的趋步疾走,去年那次来京时边满归就借了卢长海的地主之谊把启京城的一圈内城道路都摸了个七七八八,即便月色朦胧,灯火暗淡,也难不住边满归信步来到一家并不张扬的宅院的角门。 抬头见那角门左右挂的灯笼上写着的‘贺’字,边满归很是满意的点头笑了笑。 并敲门不打招呼,边满归拐到个不大引人瞩目的犄角旮旯处,足下一点,顺着古朴的青岩墙面往上,轻飘飘地就越墙而入,身如落叶,势如灵猫。 “我就料到你小子要从这里翻进来。轻功精进了不少啊。”边满归刚落定,耳边就冷不丁响起那熟悉的声音来。 扭头借着些微月光去看,不是心里想着的那人还有谁来,遂喜道:“知小弟者,毓姐姐也!” “得了吧,知你也不见得是件好事。”柳毓外头裹了一件墨青色大氅,先是又喜又嗔的白了边满归一眼,随即发现她身上就一件薄夹棉的衣服,不由得伸手去探边满归的额头,入手温热才稍稍放心,却还是忍不住数落道,“才二月初,天可冷着呢,就这么跑出来也不怕吹夜灯着了凉!”说着,就要解大氅给边满归披着。 “毓姐姐,不用了,你快自己包好。我练了一年多的内功,把之前攒在肚子里的内息也全都调用起来了,早已经不像以前那些手脚冰凉了。”边满归用手腕压住柳毓的手臂,笑嘻嘻地说,“这里黑漆麻乌的,毓姐姐带路,让小弟去见个光呗。” “是比去年好多了。”感受到边满归手腕传来的温暖,柳毓也就不再执着解大氅给她,又瞪了一眼啐道,“白读了一年多的书竟是没个长进,那武学名叫做丹田之气,什么肚子里的,你当是五谷轮回之气呢!” “好,对,正解!毓姐姐,带路。”边满归藏着笑,一阵坏笑。 柳毓也不禁莞尔,心情跟着一阵大好,借着假山树木遮掩捡着小路曲径,避开贺府里的巡夜仆役,把边满归带去了一间不甚起眼的小矮房里。旁的普通人发现不了她姐弟俩,武艺高强的剪子四人是柳毓的心腹,早知道边满归今夜会来,所以并未引起麻烦。 进了矮屋,眼前依旧昏暗,不过足矣看清屋内情况,更别提眼神极好的边满归了。 原来这是一间布置雅致的佛堂,许久不见的贺青昶正面朝自己,笑眯眯地捋着五缕标准的士大夫胡须,身侧跟着蹿高了不少的贺天扬。 不等边满归先说,贺天扬率先高兴地扑过来,压低了嗓音说:“满舅舅~你终于有机会来了。” “哈,我不仅来了,今晚估计还要借你家佛堂凑合睡一晚呢。”边满归丝毫不惯着贺天扬,一巴掌撑在贺天扬的脑门正中,长长的手臂让他根本靠不过来,随后笑着对贺青昶说,“姐夫,大半年不见,你这胡子拉碴的倒像是老了十来岁。” “就是!就是!要我说,还不如光溜溜的好看!以前出去,我是得了嫩草的便宜,现在好了,仿佛我的老大哥一般!”柳毓蹙眉,满眼的嫌弃,抢在贺青昶之前充分的肯定了边满归的看法。 贺青昶十分无奈的叹了口气,想来为这五缕士大夫胡须的事,两口子没少掰扯。 边满归一来就精准踩雷,不好再继续挑起‘战火’,就只抿着唇和贺天扬在一旁相视一眼,各自偷笑。 第542章 揭过这一茬不提,贺青昶招呼家人去了隔壁的耳房。里头有一盆烧的旺旺的炭火,一张小桌,两把方凳,一张临时歇息的罗汉塌,旁边有个大柜子,柳毓过去从里头取出一床厚厚的褥子、一床厚厚的棉被和软和的枕头,在罗汉塌上铺好。 边满归让贺青昶和柳毓夫妇坐在罗汉塌那处,自己和贺天扬并排在方凳上坐了,笑道:“先前一直担心毓姐姐一胎双胞会难恢复些,今天看了,感觉和刚见面时没什么区别嘛。” “嗯~小嘴还是这样甜的。”柳毓很是受用的笑得开心。 贺青昶随之却摇头苦笑道:“那是你没瞧见你这位毓姐姐为了恢复付出了多少心力呢。之前为了孩子不好缩减饮食,待断了奶,就开始起早贪黑的习武控餐,整日里汗流浃背的,到一月前才得了如今的功效。” “姐夫,这说明你幸福啊!”边满归长手长脚的坐在半高的方凳上有些缩着,模样不免显得乖巧听话,可嘴里的话却是讨打的很,“毓姐姐为母怜爱子女,为妻重视自身,可不都是姐夫最后得了最大的好处呢!” “呸!好你个混账崽子,在军里待了才不过半年,荤腔都敢打到你姐姐我的头上来了!”柳毓嗔怒间柳眉倒竖,伸手过去狠狠拧了一把边满归自觉送过来的胳膊,不解气,又拍打了一下才作罢。 贺青昶瞥了眼愈加贱兮兮笑着,脸皮又晒黑了一个色度的边满归,老脸不禁一烫,也不好再多言此事,咳嗽一声,正色道:“满归,此届武科举的参考人数比之往届足足翻了两成,若不是你提早买了宅院只怕也要住到郊外道观庙宇,或是临城客栈里去了。你想知道的考生底细我和你毓姐姐也多方托人悉数打探清楚了。” 说着,贺青昶从怀里取出一本新装订的册子,边满归双手接过翻来看,里面每一版面都是一张素描画像和简介话语。 又听柳毓关心地说:“满归,其他那一窝哄的你不用去管,只有这册子里的十一二位是要留意的。” 边满归粗略的翻了翻,说:“有几个我是认识的,林家的林鼎大哥,忠勇伯爵府的卢长海。还有个齐国公府的姜恒,去年一场马球赛上也见过。哦哟,还有不少江湖人士啊。” “正是这些江湖人士需要留神。你之前让我打听那个用判官笔的刺客,我前些日子刚得了消息,是普渡门的一个香主,叫做齐峰。”柳毓翻到一页,指了指那画像,神情严肃地说,“这个人,沈北斗,他最擅长的是使用暗器,又是齐峰的拜把子义弟,你若与他对战一定小心!” “普渡门是个什么门派?听起来像是普渡众生的清修佛门一样。”边满归的重点又抓的清奇。 这回还没等柳毓开口,贺天扬便高举右手,抢着说道:“满舅舅,我知道!这个普渡门是个江湖暗杀组织,创派的人就是个犯了戒被逐出佛门的和尚。后来,他就到处招揽人手,二十年后才屠了那间寺庙报仇,但普渡门还是留存下来,已经七十多年了。听说,普渡门的杀手要价高,但下手却快准狠,唯功力高者尊,像齐峰这样一个香主,在满舅舅手里吃这么大亏的,还真是极少见!” “昂~说明他这个香主的本身实力也不咋地。”边满归毫不在意这点,她更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他主要目标还是在寿亲王和瞻世子身上,对付我只是顺带的私人恩怨。所以,姐夫,这就是你说过的,侠以武乱纪吧。” “正是。”贺青昶有些许欣慰的点点头。 边满归双眸微阖,蕴着凌厉冷光,浅笑安然:“那普渡门挺好用的呀。” “你想作何?不得违法乱纪!”贺青昶眉心猛地一跳,瞪起眼来盯着边满归,只觉得这人实在是危险。 边满归这回不同以往般应声,只是神态平和地看向贺青昶,笑而不语。 此派不置可否的模样令贺青昶心里惴惴,可到底边满归也没说什么,更没做什么,一时间让贺青昶又不知该如何去劝,只能给妻子使眼色求助。 柳毓是江湖儿女,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眼神安抚了丈夫,对边满归笑道:“满归,你想做什么,姐姐姐夫劝估计是劝不住你的,只一点,万事三思后行,把所有坏的后果都预演一遍,你觉得值,能承受,你就去做。” 边满归一挑眉,利索地应了:“好!本该如此!” 柳毓得了这句话,便伸手拉起还想再说几句的贺青昶和意欲留此同寝的贺天扬,对边满归说完话就出去了:“被子薄了柜里还有。等天蒙蒙亮你再走,免得大街上就你一个人溜哒还是跟深夜里一样扎眼。” 边满归自然是不会反驳,点头把一家三口送到佛堂门口再返回耳房睡觉。 第543章 再说莫羽寒完成及笄成人礼后,来询问文武招亲擂台事的人就越来越多了,即便是时间定在了四月初二,依然有许多人想探听其中细节。 莫羽寒依旧留在弘文馆里修学,每日真是被烦不胜烦,又不好因为这点子小事发脾气,可每天一二十件这种小事累积下来,莫羽寒的心情又怎么可能好的起来。 偏生卢若淑和自家四哥哥莫元煦成婚后便不好再于弘文馆修学,只余一个孙佳蕊又是个爱玩爱闹的外向性子,不拘性别,朋友真是遍地开花,稍错眼不见就又不知和谁跑去哪玩了。晚间莫羽寒还要向纪飘飘学武,等莫羽寒结束收拾好孙佳蕊也差不多累了,基本上是没空闲察觉莫羽寒暗藏心中的抑郁。 好在弘文馆内偶尔还有个姬大家可以陪着莫羽寒在习武之后聊个三五句的。 所以,今夜莫羽寒又和姬靖姝一道并肩坐在那方熟悉的小花坛沿上,听姬靖姝说边满归撒泼打滚的讨来‘凰鸣’钗冠的事。 听完了,莫羽寒浅笑着评价了一句:“倒是很符合她的一贯做派。” “可不是么。”姬靖姝摇头好笑,轻拍了莫羽寒肩头一下,俏皮地说,“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她今日下午入京了。那屋子位置买的妙,阿娘说你若是想见她就去凌欣公主府,派人悄悄叫她来就是了。” 莫羽寒起初杏眸盈盈透着欣喜的亮光,待理智占了上峰,还是强忍住思恋之情,敛眸叹道:“万事任性不得。” 姬靖姝转头深深看了莫羽寒一会儿,柔声道:“满归现在轻功精进了许多,明里暗里盯着她的暗探和暗卫,常常会丢失了她的踪迹,想来这会应该是在毓姐姐家中相聚了。” “贺大夫和柳夫人对安坨视若血亲一般关切,安坨是该去拜见。”莫羽寒佯装不知姬靖姝话语中的暗示,继而换了个话题,说,“玥华想重回弘文馆修学,皇曾祖以她已成人妇为由婉拒了。我便听佳蕊说,当夜玥华就身着男装跟着项世子等一起去了清悦坊。” “项世子是约了些许江湖人士详谈武科举之事。”姬靖姝如实告知,说道玥华时又不禁蹙起眉头,有愧对,有无奈,更多的是刚毅决然,“至于玥华县主,此般偏爱着实叫婧姝今生难以为报。” “婧姝。”莫羽寒轻握住姬靖姝的手。 二人相视沉默了一会,姬靖姝重新绽开笑意,说:“羽寒,你定想不到,项世子寻那些江湖武士是想他们在武科举上压制旁人,助满归出头呢。” 莫羽寒错愕的将杏眸瞪的愈加圆溜了,略略思考了,便失笑道:“想来是安坨这几个月来给项世子寄去的消息很得项世子的心意咯。” 姬靖姝双手往后撑在花坛上,望着树梢头挂着的微凉月色,笑道:“可不是么,三番五次透露瞻世子的入京时间,事无巨细的汇报瞻世子在雪峰大营的一举一动,全部都是精准且实用的消息,自然是得项世子的心意咯。说来,满归那家伙肯定也赚了不老少呢!” “她呀~”莫羽寒摇头失笑,继而又很是头疼地说,“大哥哥也真是,回回都用自己去冒险,也不怕中间出了纰漏。” 姬靖姝偏头娇笑:“怕什么?瞻世子身边新添的护卫俱是江湖中叫的出名号的武林高手,自身又有曌宸宫的武艺傍身,只要无你父王同行,哪会有什么纰漏。” “好啊,你这话说的我父王像是累赘一般,说,该不该掌嘴呢?”莫羽寒佯装生气地小小扬起手来调笑。 姬靖姝深知莫羽寒脾气秉性,哪里怕她,便脸凑过去,俏皮地说:“那你打呀。打完了我,还要记得去把边满归也揍一顿,这话就是她着人传给我的。” “她,她个坏家伙!”莫羽寒一阵羞恼,垂首悄然噘噘嘴,复转头抬眸去看姬靖姝,同是俏皮起来,笑得有些揶揄之意,“安坨叫小晖和小昀常通过凌涯阁传递消息给你和毓姐姐,倒是挺方便的喔~” “是挺方便的。”姬靖姝一时间没想到莫羽寒笑容之意,本还淡然,可细细再看莫羽寒眸中亮晶晶的八卦之光,立时便明白了莫羽寒的别意,倏地羞红了脸,即便是夜色渐深也遮拦不住,“羽寒~平日里,说的都是正经事!” 莫羽寒兴致一起,接着打趣道:“嗯,我知道呀。正经事嘛,人生在世,正经事不就是那几件么!” 姬靖姝冰雪聪明,怎会不晓得莫羽寒说的是什么,便佯怒轻推莫羽寒一把,快步往教习所走去:“你个捉狭鬼尽跟边满归学些坏毛病!我不理你了,睡了。” 莫羽寒瞧得一阵开怀,压着嗓子笑了好一阵,随即也带着望风的苏米和侍雪回了房间休息。 -------------------- 作者有话要说: 寒宝宝真的是跟着安坨这家伙学坏了呢~ 第544章 翌日,因后一日是二月廿三的休沐日,是以课后孙佳蕊便乘坐莫羽寒的马车同回芜泉别院。 即使卢若淑已成婚,孙佳蕊还是如往常那般亲近,并无任何改变,最多夜深孙佳蕊懒得回孙府就在莫羽寒的院里歇下。偶有一两回,卢若淑兴致盎然之下也是会去跟孙佳蕊同榻而眠,彻夜长谈的,独守空房的反而是煦四公子。 “幺儿见过阿娘,阿娘懿安!见过母妃,母妃懿安!见过大嫂嫂,大嫂嫂妆安!”莫羽寒面带微笑福礼。 纵使家人们总说不用虚礼,莫羽寒还是坚持着应有的礼数从不荒废造次,每回都是乖巧懂事的让人喜欢。 “小女子叩见公主殿下,公主圣安!叩见王妃娘娘,娘娘金安!”孙佳蕊虽然常来芜泉别院玩耍,但只要长辈在,她都会守礼的率先拜过长辈,“见过世子妃,世子妃金安!” “行啦,快起来吧。不用每回都讲究那么些个虚礼。”凌欣公主倚着王妃娘娘的肩膀,两个人都歪在炕上看书。 王妃娘娘少语只点了点头。 世子妃在旁边一面哄着婴孩摇床,一面做着手里的婴孩衣裳,对乖巧站立的莫羽寒和孙佳蕊微笑道:“你们俩去誉园寻善净吧,估摸她还是在研究那几份火铳图样呢。” “嫂嫂说的是,自四哥哥知道若淑喜欢钻研各类机关巧技后,就满世界给她寻找多样图纸,她半月前就立誓要改进我朝的火药、铳、炮呢。”莫羽寒说着面露敬服之色,“那书房放眼瞧去,一摞摞纸上全是若淑用术数昼夜推演计算而来的数字,着实敬佩她能有此等惊人毅力!” “她从小就喜欢这些玩意儿,就像我,从小喜欢沙盘模拟战局一样,旁人瞧来复杂无趣又辛苦艰难,可我还是懂木...若淑的,她其实沉浸其中,挺开心的,你们不用担心她。”孙佳蕊爽朗的笑道。 “总是身子要紧些的。”王妃娘娘慈爱和气地笑道,“正好你们回来,去找善净到湖边走走,可要加一件斗篷,仔细晚风吹着受凉。稍后佳蕊一块过来用晚膳。” “好。”“喏。”莫羽寒和孙佳蕊先后应声,对视一眼,默契地敛衽福礼,齐声道,“这厢告退了。” “去吧,去吧。”凌欣公主甩手换了个姿势,干脆的躺在了王妃娘娘的腿上。 虽说屋里还烧着暖暖的地龙,但王妃娘娘还是体贴的拉过旁边的小毯子自然顺手的给凌欣公主盖住了腰腹,免得着凉。 莫羽寒和孙佳蕊在弘文馆便换好了常服衣裙,见过了长辈就往煦四公子的誉园行去。 早有小丫头提前赶去通报,莫元煦正在书房里的茶台前看书,望了眼主文案前埋首推演的娇妻,直觉得世上最美之景也不过爱妻认真钻研的投入之态,认真之姿! 小丫头通报,丫鬟禀报,幺妹和表妻妹一同过来,莫元煦心中温暖。 待见了二人,莫元煦面上温润笑道:“嗯,正好得了好茶,请幺儿和表小姐来书房品茗。” “喏。”丫鬟领命出去迎接了。 “幺儿见过四哥哥,四哥哥康安!”莫羽寒入了书房向莫元煦福礼。 孙佳蕊笑眯眯的随同福礼:“佳蕊见过六姐夫,六姐夫康安!” “不用多礼,坐吧。”莫元煦起身稍稍回礼,抬手抚袖请二女就坐茶台。 “六姐夫,木梳子今天又忙了一整日吧。”孙佳蕊一面坐,一面打量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卢若淑,一面笃定地说,“午饭肯定又是没吃两口。” 莫元煦顺势也看向妻子,点头道:“虽遗憾,可,知若淑者,表妹也。” “我也是知道木梳子以前的事,这后边大半辈子的事就都只有六姐夫知道啦!”孙佳蕊乐呵的双手接过莫元煦送来的热茶。 莫元煦听罢笑而不语。 倒是卢若淑从一大堆图纸和术数纸中抬起头来,放下手头事揉着肩颈走过来,没好气地瞪了孙佳蕊一眼:“就你这串门子的频率,往后我有个什么事,你会不知道?” 孙佳蕊看着莫元煦主动牵卢若淑坐在身旁,又伸手给卢若淑捏肩,动作一看就是惯熟的,便露出十分暧昧的笑容来:“这倒是。打探消息八卦我可老厉害了!” 卢若淑瞧见了,便斜了孙佳蕊一眼,似是经历人事后胆子面皮都有了长足的进步,似笑非笑的对孙佳蕊说:“怎么着?羡慕呀?别急,姑母和母亲近来正帮你考量儿郎呢。” “是伯爵夫人母族里的那位嫡系公子吧。”说起这件事来莫羽寒也忍不住八卦起来了,掩唇笑道,“听说,李公子在去岁的那场我朝与匈戎汗国的马球赛上见过我们佳蕊后,就一见钟情了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卢若淑 字善净 有字连一块六显示不出来,改了下间距。 感谢在2022-03-04 19:56:52~2022-03-10 21:0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枉然 20瓶;熊叔粉丝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5章工科女学霸 “可不是么,回去就托家里长辈来跟我母亲打探消息了。”卢若淑眼睛亮亮的上下打量孙佳蕊,有些不大相信地说,“着实没料到母亲的母族嫡系,清新俊逸,才貌双全的翩翩佳公子,会瞧上佳蕊这么个咋呼闹腾的性子。嘶~不会是贪图我们佳蕊的容颜吧!” 孙佳蕊被她们两个一唱一和的说得娇面通红,兀自梗着脖子反驳道:“咋地了!不兴人家偏口好我样审的啊!再说了,贪图我这脸怎么着了?我脸长得也不赖啊,启京城里那么些个千金小姐,我可是能排进前五十呢!” “嗯,我也就是前三十吧,不如羽寒是前十呢。哦~对了,那日同你并肩作战的云二小姐可是排进前五了哟。”卢若淑晃了晃青葱一般的五指,随手用了莫元煦的茶杯喝茶。 对于小姐妹们之间的话题,莫元煦聪明的选择性失聪,只默然不语的给妻子捏肩、添茶就好。 孙佳蕊磨着后槽牙却无话可反驳:“谁让她姑姑曾是天下第一美人呢!” 莫羽寒咬唇眯眼,笑得开心,眉眼弯成了桥。 茶台下莫羽寒察觉到自己坐的蒲团被孙佳蕊悄悄拍了拍,便笑着换回有关卢若淑的题:“若淑,你的火铳和火炮研究的怎么样了?” 卢若淑不动声色的瞄了偏开头假装看别处的孙佳蕊,也不再揪着她,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昂首道:“我又重新翻阅了《神器谱》、《备边屯田车铳仪》等大量火器古书,对火铳的改造已有大略的进展了,我将五雷神机拆开后多翻改动拼装,觉得完全可以缩小后移装到手铳上,就连手铳的尺寸也可以再缩小的。” 说到兴头上,卢若淑又起身去书案前,伸手拿过一本新装订的手绘图册,小孩献宝似的坐到莫羽寒和孙佳蕊中间去,一页一页的逐项指给莫羽寒和孙佳蕊看:“羽寒,你看,就是这样的流程,一步一步的缩小所有机械部件的尺寸,一把一把的组装实验,我觉得定有一款能够配比成功! 还有这个,我还仔细研究了弹药,除了传统的圆丸型,若用羽箭的箭头为新型弹药的话,尖头还可以破开更多的阻力,改小了直径尺寸说不定能射出更远的距离。再调整这几个部位的结构,制造出这个弹匣子藏在这个手握柄里,就能增加一铳多弹的填充量,亦可缩减弹药填充的速度。如此,就能制造出小巧便携,可连发亦可快速填装的远射程手铳! 佳蕊,你说,到那时,我朝神机营的所有将士们每人随身携带一把这样更加趁手的手铳,跟匈戎人对战起来是不是胜算大多了?” “那必须地嘛!”孙佳蕊听得热血沸腾的,拿过那册子捧在手里小心仔细的翻看,“若淑,研制成功后你送我一把呗,让我能在我爹和两哥面前好好显摆显摆!” “好~不过还是要先呈报御览,待圣上认可后才能投入批量生产,到那时再送你和羽寒各一把。”卢若淑兴奋之余任然记得朝廷的流程规矩。 孙佳蕊无有不依的点头如捣蒜。 莫羽寒第一时间想到的则是边满归。边满归身在军营,冲锋陷阵的难免危险,新型手铳研制成功后,给她用要比自己用有意义的多。 打定主意后便不再多言此事,莫羽寒没忘王妃娘娘的嘱咐,便笑道:“既然已有如此进展真是可喜可贺,暮色霭霭,晚霞嫣红,不如出去赏玩庆祝一番可好?” “啊~对对对,若淑,老憋着会灵感枯竭,思绪阻塞的,走起。”接到莫羽寒的暗示后,孙佳蕊把眼睛从册子里□□,不由分说地拉着卢若淑就往外头跑。 卢若淑虽不至于身轻力微,但仍旧不是每日锻炼,功底扎实的孙佳蕊的对手,直像个风筝般被其扯了出去:“诶,你慢点!” 莫元煦瞧着妻子与闺中密友的互动,心中一阵咋舌,随即便是满腔喜爱,脑里不由得想起第一回见到卢若淑和孙佳蕊在马车里打架的场景来,那真真的把他吓了一大跳。之后慢慢相处下来,莫元煦并不排斥反而觉得甚是活泼可爱,连带着幺妹都日渐开朗起来,做哥哥的便愈加满意倾心了。 “四哥哥是在想若淑和佳蕊那次在马车里打架的事么?”莫羽寒原也准备跟出去,打算邀请煦四公子一道时,便瞧出他神情变换,速速思考便有了大致方向。 见幺妹复安坐蒲团,莫元煦便提壶给她续上热茶,温润一笑,问:“何以见得?” “若淑平日行事端方稳重,只有在佳蕊面前总是破功的,四哥哥能见到的,无非就那么几次,但要说冲击力最大的,便只有马车那回了。”莫羽寒分析的有理有据。 第546章 瞄一眼‘高深莫测’状态的幺妹,莫元煦并没否认,只笑着追了一句:“哦~那幺儿与安哥儿之间,定有许多记忆深刻之情难以计数咯。” “四哥哥,何意?”莫羽寒面上看似镇定,胸腔却没来由的突突直跳。 莫元煦不喜拐弯抹角,直言道:“勿要隐瞒。安哥儿不喜掺和,因何成了主力之一?大哥哥用人严谨,缘何如此信任?淑儿为何闪躲询问?幺儿,四哥哥可是蠢的么?” 一连串的反问致使莫羽寒诧异异常,继而羞愧难当,垂下头,咬着唇,只好小心翼翼的去偷瞄莫元煦的神色,活像一个犯了错,拆了家,被主人当场抓获的小宠物一般忐忑。 见四哥哥似是并未十分生气,莫羽寒才奓着胆子小声招了:“四哥哥,幺儿与安坨,定,定下了三生之约。” “糊涂账呀!糊涂账!”莫元煦那若柳的眉眼此刻紧蹙成结,重重一叹,想要教育幺妹可又不忍苛责,最后憋了一肚子气没地方发,只差垂足顿胸了,“我一早便劝要你对她情感勿要陷得太深,如今这般光景怕是要生离死别才有个了结的。哎哟~请托于她的是我们,竟是不能怪她引诱于你!真真是应了那句话: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把妹子给赔了进去!” 莫羽寒心中有些过意不去,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四哥哥,幺儿……” 莫元煦一手扶额,一手虚弱的摇了摇,苦笑道:“罢了,罢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四哥哥明白,也早在你去岁生辰那时就有预感,如今成真,反而是可却一桩心事。” “四哥哥不反对?”莫羽寒又惊喜又愕然不解,又藏着隐隐的忧虑。 莫元煦定定的看了幺妹一会,抬手过去摸了摸幺妹的小圆脑袋,感慨道:“幺儿乃是皇嗣后裔,本是该如玥华那般身负责任。可母妃、大哥哥和我并不想如此,只盼幺儿一生平安顺遂,快乐无忧。 既然幺儿用了十四年才好不容易敞开心扉,有了意中人,愿一同携手许下三生之约,该是欢喜的事。然,当世自由相恋已十分艰难,做兄长的又何苦再添险阻呢。 不拘其身份如何,地位如何,家世如何,单看边满归对幺儿的所做所为,可见其心,再看幺儿的心态比之往年愈加开朗,笑容愈加明媚阳光,不乏边满归之大功,有心上人如此,足矣!唯愿幺儿幸福美满!” 莫羽寒杏眸盈蕴出浓浓雾气,被家人理解的欣喜,被家人支持的暖意,被家人祝福的感动,让莫羽寒一时间百感交集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唯有以茶代酒,起身高举茶杯过头,再大礼拜下:“深谢四哥哥!” “何必如此大礼,快起来。”莫元煦被莫羽寒的举动惊了一跳,忙转过去搀扶她起来,失笑道,“依我说,何该是安哥儿那混账东西来拜才是!” “她,怕是不肯拜的。”随着四哥哥的手起身回座,就这点来说莫羽寒还是持怀疑态度。 莫元煦同样认可这份怀疑,摇头苦笑:“只怕,面圣时也不曾规矩叩拜吧。” 莫羽寒估计是想到那个场景,不自觉便抿唇而笑,见幺妹极少有过的眉目温柔脉脉,神色情意绵绵的动人模样,只觉得美人娇俏如画中仙子,竟是要被边满归那个山野泥鳅给拱了!怎么想都是心有不甘却有无可奈何的。转念又一算,莫羽寒和边满归二人自京城匆匆碰面又离别,又是三个半月没见面了,心下难不成不想见面么? 莫元煦代入自己和妻子卢若淑想了一遍,若是叫他夫妻二人情热之时分别数月不见,只寄情于书信,那绝对是要思恋成疾的。 再瞄了几眼自家幺妹,莫元煦虽不能完全拿捏准其清冷的性子是否会与自己相同,但可笃定,问她就会得到“不见为好,以大局为重”等既是真心又是自我压抑的话,听着叫人心疼又郁闷,莫元煦干脆懒得问了,不如直接叫出边满归商量好了去安排个见面的地方还便宜的多。 莫羽寒很快收敛思绪,悄悄擦拭眼角滑落的泪珠,迅速调整状态,恢复清冷模样,对四哥哥浅笑道:“四哥哥,待会母妃应会传晚膳了,不如我们先去与若淑和佳蕊汇合吧。” “也好。”莫元煦瞧幺妹转变姿态,更是打定了主意不同她先说,只管到时候麻烦妻子卢若淑随便找个理由将这个时常‘小鸭子嘴硬’的小家伙带出去就是。 第547章 原本莫元煦都打算好了,放下心中那点小小的不甘和别扭,为了能让莫羽寒有个惊喜,所以愿意促成边满归和莫羽寒私下会见一面。哪知道一连五天派去找边满归的小厮就是没捕到边满归的影子。直到第六天,莫元煦休沐,大清早的起床,亲自去边满归的小院门口去堵人,才将正舞枪弄刀的边满归逮住了。 照面开口第一句话,莫元煦就蹙着眉问:“这五日去哪了?” 边满归并不意外,一面练功,一面回答:“我第一天跟朝宗去场地外高楼远远看了考场内地形结构,第二天被周望侯请去喝茶,第三天跟马辉、甘六兴转了一圈外城,第四天又被郭小侯爷请去吃酒,第五天在茶肆酒馆待着,第六天这不还没出去你就来了么。” “你不老实待着备考,成天瞎溜跶什么你?”莫元煦站在一处廊下,听完更加气不过了,连之乎者也都不说了,直接大白话怼过来。 边满归收了势,倒按刀柄将雁翎刀递给小昀收好,接过濡湿的手帕囫囵在脸和脖子上揩了把汗,挥手让小昀退下,逗了逗凑过来的狗妞也打发它让开些,随后取了后腰折叠的九曲铁蜧枪放开来,起势:“不溜跶怎么获取八卦消息呀莫四公子,我可没有你的青云楼,也没有莫老大的隐魂坞,更没有老圣人手里的清悦坊,只能自己一趟一趟出去跑咯。” “慎言!”莫元煦眉眼一紧,左右环顾。 因为时间太早,边满归又独自住在后院内宅里,这会又正在习武,倒也没什么人在周遭走动。 边满归哼笑一声,说:“怕啥,他项世子和殷国公手里不也有个普渡门嘛。” 莫元煦并非不知普渡门,却实在惊奇这江湖杀手组织背后的人竟然是莫元项:“何来消息?是否准确?” “昨天茶肆酒馆听来的。”边满归得意的笑道,“想不到吧。哈哈哈~本来呢,我是去找杀手齐峰的拜把子兄弟沈北斗的,结果碰到他莫元项化妆成黑袍客和沈北斗密会。” 莫元煦面上一紧:“没被发现吧?” 边满归睨了莫元煦一眼,嘚瑟地说:“呵~我多精呐!我坠在后头,跟着绕过去,远远的就在城北那家破庙墙洞里瞧见齐峰和几个没见过的人也在里头,二话没说就先给莫元项跪下了,嘴里喊着什么尊主恭安啥的。” “你如何确定,黑袍客乃莫元项?你如何避开众多高手藏身?”莫元煦仍有疑惑。 “我带了寒宝送我的望远镜呐,黑袍客脱了兜帽呀,那一起喊话我耳力正好捕捉啊。”边满归挥舞手里的铁枪,顺滑不似外物,继续道,“后头我还套路了个普渡门的小喽啰盘问了,他说那是普渡门的尊主,专门给普渡门提供金银财宝维持开销,是门主的挚友,我又问门主是谁,他说是老门主的儿子吴浪。” “确是吴浪。”莫元煦将信将疑的盯紧了边满归,“可有后文?” “还好意思问呐您!我特意忍痛躲了煦四公子您好几天,本来今天就要去瑞亲王府多少都能打探点东西,可您老倒好,大清早的就把我给堵家了,那我再去,说句好都会被项世子怀疑是不是您要我探口风呢!”边满归也不怕莫元煦生气,直接翻了个白眼过去。 莫元煦神情愕然一窘,稍稍一愣,便快速反应过来:“此事由我着人详查。今日,我本另有要事与你相商。” “啥事?”边满归只抽空瞥了莫元煦一眼,不料莫元煦老神在在地说:“眼下仔细一想,作罢了。” 边满归极为无语地横了莫元煦一眼,不说废话直接一枪挑了过去。莫元煦身手敏捷地抽出腰间鞶革内的随身软剑,以曌宸宫的明凌剑法对战边满归的九曲铁蜧枪,呼呼喝喝间你来我往的缠斗了半饷,最终还是莫元煦输在了实战经验不足和内力稍逊一筹,心服口服。 汗流浃背的两个人分别在主卧和外厢房里洗了热水澡,由于不好用仆从的衣服应付皇嗣,边满归就拿自己尚未穿过的一套全新中衣和衬裤给莫元煦穿。 莫元煦认出了中衣腰两侧不起眼的部位有银线绣的小小绣纹,不足半个巴掌大的一对小羊羔,衬裤的两只裤脚内侧也有同样绣纹,针脚着实熟悉,仔细观察后发现果然是出自幺妹莫羽寒的技法手作,难怪边满归那一脸不情不愿不舍的,一副到嘴的肥鸭被人硬生生抢走的别扭幽怨模样不说,还非要他洗干净后记得还回来呢! 边满归虽是长高了不少,可莫元煦还是比她略高了个两三寸吧,身型到底也健朗宽阔些,好在衣袍本就不是紧身的劲装,就是袖子和裤脚处会短了寸许,倒也是勉强能够穿上。 莫元煦一面整理衣袍,一面想到自己和大哥哥几年才得一两件绣品和衣衫鞋袜等物,一面看着边满归随手拿来的这一套,不由得苦笑叹息:当真是亲哥不如心上人呐! -------------------- 作者有话要说: 缝里藏糖的说~本文就是日常向的琐碎生活哟~ 第548章 边满归留了莫元煦在内宅正堂里用早膳,简单的小咸菜、蒸花卷、煎肉饼和一盆牛骨汤,小半斤卤牛肉切片投进汤里撒上一把葱花、香菜和胡椒粉,那叫一个香,吃的边满归又小小的出了一身薄汗,满足的摸了摸肚子舒了口气。莫元煦同样通身的舒坦,直觉得比往年吃过的精致膳食都要踏实。 “莫老四,你今天到底找我啥事啊?”边满归用丫鬟捧上来的湿帕子擦脸,也给莫元煦备了一条新帕子,都是温热的水,抹一把正舒服,暗叹一声,莫元煦笑道,“长长久久何惧朝朝暮暮。后日便是三月初五,武科举会试,安哥儿可有把握。” “这几天到处探寻了一圈,以我的能力,入个殿试那还是没有问题的。”莫元煦既然不想说边满归也就不追着问了,说到武科举上,她还是有些自信的,顺手抄起脚边的狗妞放在膝上,抚摸那柔软的皮毛,嘴上哀哀戚戚又不甘地说,“你当这半年多被揪着恶补兵法,逮着狂写策论是闹着玩的么!真是要把我褪掉一层皮去!要是这样还入不了殿试,那我可真对不起自己掉的一把把头发!” “那好,我便安坐家中,静待佳音啦。事已毕,就此告辞。”莫元煦说罢起身告辞。 边满归虽奇怪莫元煦今天这莫名的行为,倒也懒得去纠结:“那行吧。对了,我橱里还留了三斤卤牛肉,你带回去给伯母,大嫂子和四嫂子她们尝尝吧。” “好。”莫元煦并不推辞,这一年来得了不少边满归的物件吃食,也是喜欢的。 二人并肩往小院门口走,莫元煦一路并无避忌的朗步而行,边满归让狗妞蹲在自己肩上,跟几个胆子大过来打招呼的护卫亲兵们都礼貌回应,莫元煦只笑意温润的颔首示意,送到门口二人抱拳告别。 等目送莫元煦带着小厮走远了些,边满归才转身给看门老汉,受伤退军的老兵陈守武留下句“谁来都说我不在”的话就回了后院,今天也不打算再出去溜跶了。 之后再看了两天兵书,和马辉、甘六兴一起在前厅里抓阄,各自写了一篇策论后,边满归还真是哪也没再去。到了三月初五日,大清早天空灰蒙蒙的,淅淅沥沥下了一夜的小雨也没有停的迹象。 边满归穿好中衣、护身衣、夹棉圆领锦缎箭袖长袍,胸口一副如意团纹绣,衬裤、夹棉缎裤、云袜和牛皮软底靴,再罩了一件直袖的对襟长衫,整个都是清爽的霜色系,打眼一看既显得人精神又有种不好靠近的冷感。再腕上绑了护住半截小臂的铁腕甲,蹀躞带,猎刀,最后披上蓑衣和斗笠也就成了。 将莫羽寒送的雁翎刀和狗妞留在家中,边满归带上了最熟悉趁手的九曲铁蜧枪,以及陈守武两儿子陈秀平、陈秀康两兄弟做小厮,同马辉和甘六兴等人一起骑马提前来到文武科举会试的地方:贡院。 贡院外比边满归他们更早的都有,三五成群,四六成堆的各自扎在某个地方,或互相抱拳行礼,或交头接耳,或沉默无声,都在等候开场的通知。 不一会,卢长海就同一个高大威武的华衣男子并骑而来,看到边满归就拉着那华衣男子一道过来,给两边介绍道:“常延兄,这是去年那场马球赛上见过一面的边满归,边毅安,另二位是雪峰大营外委千总,马辉,甘六兴。辉哥,六兴,这位是齐国公之嫡孙,家中行五,名姜恒,字常延。” “常延兄,好久不见啦。”边满归带头笑着抱拳,和马辉、甘六兴一块向姜恒作揖行礼,“姜公子好!” 姜恒五官端正阳刚,目光坚毅,自骨子里散发出沉稳大气,温和微笑回礼:“毅安兄好。诸位有礼。” 厮认过后五个人就自然成群聚在一处闲聊。 自打准备会试和殿试后,边满归就从各方打听清楚了具体流程。武科举的会试跟之前的童试和乡试差不多,都是报名取号,只是这个号不再是当场自己取而是三名主监考官随手在混乱的箱子里摸,摸到哪个人的名字就排哪个号,然后按顺序进入考试。 先是掇石和步箭,边满归掇最重的石,射最远最准的箭,自然成绩斐然,名次在前。 弓马骑射时,边满归实在是只学习了一年光景,故而瞄移动靶时偏差了一箭半,故而名次略有下降。 到了比试兵器的环节,边满归一路过关斩将赢得潇洒轻松,似乎沈北斗等江湖人士一流有意相让,边满归也无意过问。 轮到决赛时登上演武台,对面好巧不巧的就是曾有过一战的南面林家的过嗣嫡子,童光浩的妹婿林鼎。 林鼎并无任何变化,肤白貌美,丰姿俊雅,束白玉发带,身着一袭翩然白衣,手持一柄长剑正身立于演武台上。雨后初晴的缕缕日光破开云层洒落,愈发显得林鼎如谪仙下凡。 反观边满归则是麦色皮肤,容貌顶多就是跻身清秀行列吧,双手搭着一杆黑黝黝的铁枪横在肩上,腰身挺得笔直倒是增加了些许气势,对林鼎眨眨眼,朗声笑道:“林少侠,我们又见面啦。” 林鼎恍若无闻,神色淡淡,气质出尘:“边佐领,久违了。” 第549章会试决赛 演武台上比拼的热闹,边满归一杆九曲铁蜧枪舞得威风凛凛,犹如携千军万马压阵而来的雄浑肃杀,端的叫人望而生畏。可作为对手的林鼎却丝毫不惧,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依旧是那么轻松写意,手执一柄长剑往来繁复却严谨,刚柔并济,狠辣精准,真是变幻莫测。 林鼎足下发力腾身而起一招‘鹰击长空’逼着空中来袭的边满归强行落回地面,又以‘鸳觅浅底’瞬间挽起剑花数朵于边满归脚下。本是封其落脚之处,却有一杆铁枪支撑,借势之下双足悄无声息朝自己胸口踹来,林鼎立刻身形后仰,长剑回防使出一招‘燕归南天’去削边满归的双足。 边满归松手从九曲铁蜧枪的顶部下滑,凭借落势前越一步,避开长剑锋芒矮身拖枪一滚,拆开铁枪前段为短刺改从地面向上袭击林鼎腰背。 林鼎危急之中腰身一拧险险避开,剑尖轻点地面‘鸦饮地泉’一式脱开困境直身而起,用‘雀鸣枝头’反手刺向边满归的眉心。 边满归翻身而起,不躲反迎,要用铁枪每截之间的铁链去锁林鼎的长剑,林鼎自然不愿中途变招。 电光火石之间便走过五招,看的人眼花缭乱,只来得及大大的叫出一声“好!”来以示心中快意! 第一次见面时,边满归勉励和林鼎打了个平手,随后怕在必定碰上的会试场上又输,导致失去殿试机会可不行,就生生凭着惊人记忆力将林鼎的剑法招数都用木棍人描画下来,反复钻研剑招。一连几个月过去,虽然没有口诀无法尽数通解学会,却也是下足苦工把剑招都背记在脑海里,然后不断脑中模拟比划,自己怎么打林鼎会怎么破,林鼎如何击自己如何拆,到如今有备而来,总能大致预判林鼎的下一招动向。 林鼎同样与边满归有过一战,约莫清楚边满归的枪法套路,心中亦会模拟比划,所料者也□□不离差。只有一点,林鼎没成想边满归几月内竟然能悟出一套轻功来,身法东倒西歪,上窜下跳的着实诡异滑稽,可偏偏十分得用,竟有几回边满归凭借此功偷袭成了。 洋洋洒洒走过百招,边满归和林鼎二人各有千秋,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如此精彩绝伦的比武直把下头观战的人看得鼓掌叫好,就差捧上一把瓜子再烫上一壶茶了。 而主监考所在的观战楼上,身为主监考之一的英国公赵冠杰显得异常激动,只是他一双精光老目一瞬不瞬盯着的却不是演武台上打的难舍难分的两个人,而是边满归手里的那杆九曲铁蜧枪! 线香燃尽,一炷半香时间过,边满归和林鼎仍然难分胜负,一位主监考官宣布二人决赛平局。 不过细看之下便得知,边满归面带自信微笑,依旧耐心十足,心平气和,而林鼎则从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露出些微焦灼之意,许是久战不下心有偏颇了。照此番看来,或许再有百招过后,便能有个分晓。 “不过几月未见,边佐领武艺精进甚快,林某敬服!”林鼎吐出胸腔一口浊气,大方诚恳地向边满归抱拳行礼。 边满归自不会做作忸怩,扬起笑脸,抱拳回礼:“林少侠的剑快慢随心,刚柔随意,人与剑竟然合一到这般境界,我也非常敬佩服气!” 林鼎听边满归说到了点上,心中十分熨帖受用,之前本就对勤奋上进的边满归有八分的好感,如今再见便增值到了十二分。 只不过林鼎记得童光浩所说的‘演戏作局’,面上便不十分显露,只淡然处之,再旁人不察之间学着边满归的冲其眨了眨眼:“不敢当,边佐领谬赞了。” 边满归会意,回以眨眼。 待二人相互恭维完,有官员过来分别给了二人一块拇指大小的银牌吊坠,正面上刻着宣德四十八年三月初五日武科举武试第一名,反面刻着二人各自名字及当头‘平局’两字,算是个小小见证身份之物。 雨后的暮色橙紫霞光交汇,微凉的晚风吹拂,吹散了潮湿的空气,本是心旷神怡的美景。 奈何,边满归正独在贡院里某一间小小的四方隔间内,坐在一方案几前对着一份策论答卷挠头。 边满归抬头去看,隔间外只有紧密巡逻的兵丁和监考官,以及对面相隔六步距离的齐国公嫡孙姜恒,比自己不同的是,姜恒心无旁骛之下又才思敏捷,正笔走龙蛇的挥墨书写,眨眼间就写完了一行。 边满归撇了撇嘴,深呼吸一回,提笔开写《守城乎?弃城乎?》这篇策论,文章内容好坏倒是其次,最主要的还是要留神把字都写工整些,努力使卷面漂亮一点,免得被批改卷子的考官和老圣人退掉了。 第550章成就,身世,努力 且说边满归去考武科举那日,莫羽寒从人间小喇叭孙佳蕊那得来许多及时线报,得知边满归与林家嫡子林鼎站成平手,便也大概估计到边满归的武艺进益颇多,心中替她高兴,面上不好表露太多,只浅谈的笑着。 “诶我说,羽寒,你到底是不是稀罕那人呐?”孙佳蕊见莫羽寒面色平静,心中总有疑惑,不解地挠了挠头。 莫羽寒一怔,没想到孙佳蕊就这么直愣愣的问出来了,白嫩的小脸皮腾得就红透了:“你,你胡说什么喔!” 孙佳蕊也跟着一愣:“啊?咋地啦?你不会不稀罕那人了吧?” 莫羽寒环视四周,弘文馆这处小花园里僻静少人,倒不会有旁的人听见,这才又好气又好笑地轻锤了孙佳蕊一下,娇足一跺,无奈道:“佳蕊~你,你一大家闺秀,千金小姐,怎的总将,那词挂在嘴上,成何体统嘛。” 孙佳蕊不屑的一噘嘴,双手捂住耳朵哀嚎了一声,对莫羽寒恳求道:“羽寒,姐姐,您可瘪念叨我了。好不容易木梳子嫁人了,少了多少数落我的话,我才松快几日啊,姐姐您可不能学木梳子那磨叽样,车轱辘话来回说的愁死个人了!” “你呀你,用东北郡话说,成日里劲儿劲儿地,到处张斗,若淑心中有你自然忧心于你。”莫羽寒和孙佳蕊待的久了,也学了两句东北郡的方言。 “哎妈呀,羽寒你这一句说得还挺地道啊。”孙佳蕊乐呵起来,拉着莫羽寒的手继续问道,“话说,你还没回我呢,你到底是不是稀罕那人呐?” “你今儿究竟是怎么了?”莫羽寒当真是哭笑不得。 孙佳蕊也不遮拦,说:“我瞧着你每回听到他消息时常常没啥表情和反应,旁人都说心有所属的人恨不能时刻腻乎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一提起来就笑,咋到你这,啥啥都没有呢?” “佳蕊,人与人是各不相同的,性情相投的人可能成为闺蜜或兄弟,也可能再进一步成为相许之人,那相处模式也许会变,也许不会变。”莫羽寒总算是明白了孙佳蕊的意思,不由得好笑,给孙佳蕊抿了抿被花枝树丫勾乱一绺的头发,柔和地说,“世人诸多,何止千姿百态,心中情义怎会全然相同的表现。若说我,一是本性使然,二是,不敢表露分毫。” “唔,真是憋屈!”孙佳蕊点拨一下便想到了莫羽寒的身世处境,确实不容她单人肆意妄为的,又想到了自己,已经够得父母兄嫂的宠爱了,可同样没法选择自己的后半生,深深叹了口气,“造孽呀!这天下女子啥时候能自由自主的择婿啊?” 莫羽寒听罢便想到了孙佳蕊的婚事,靠过去悄声问:“孙都司和卢夫人将你和李家公子的亲事定下了?” 孙佳蕊有气无力的点了点脑袋,遂挽住莫羽寒的手臂,头靠在她的肩头,唉声叹气的无奈地说:“嗯呐,昨日都过了文定了都,逃不了啦。” “请期何时呀?我好预备着给你添妆的物件。”莫羽寒笑着抬手轻点了点孙佳蕊高挺的鼻子。 孙佳蕊思索了一会,说:“好像是,明年我及笄礼后吧,具体日子还没议定。” 莫羽寒调整了姿势,让孙佳蕊靠得能更舒服些:“我记得,李家公子与佳蕊你是同岁的,小小年纪已是举子,只待下回恩科开试一展抱负呢!” 孙佳蕊不在意的把玩着自己腰上的丝绦,甩动着,不大耐烦地说:“那怎么地,人范家、贺家、徐家、王妃娘娘的母族王家的好几批出仕入朝为官的子弟,哪个当年不是小小年纪就身有功名的,哦,他李良景好歹也是若淑外祖李家的嫡系子弟,属八大文学世家的娃,得个举子有啥好稀奇的。” 莫羽寒不免有些瞠目结舌,呆了一会儿,失笑道:“我的小佳蕊啊,就算是身为文学世家子弟,自己若不悬梁刺股,勤奋苦读,何来如今傲人成绩?难不成是血液里与生俱来的不成?旁的人不说,就只拿安坨举例吧,她五世猎户现下能去参加武科举考取功名,也是她肯下苦功夫,与她身世又有何干系呢?” “好好好!总算从你嘴里撬出两句直白夸他的话了!”孙佳蕊腾得站直了身子,笑嘻嘻地拍手称快。 莫羽寒当真是羞涩难当,加力拧了一把孙佳蕊的手臂,咬唇一跺脚旋身走了:“我,我不理你啦!” 孙佳蕊一面笑,一面追过去赔罪讨好,没一会便将莫羽寒哄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在现实生活中,个人的成就确实也离不开身世的帮衬,但那也仅仅是帮衬,主要的还是取决于这个人愿不愿意努力,肯不肯努力,用不用心努力,否则就不会出现亡国之君、扶不起的阿斗这类话;也不会涌现出那么多名垂千古的寒门大家! 希望大家都能通过努力达到自己所期待的高度和成就感谢在2022-03-13 14:42:01~2022-03-19 14:30: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291006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1章出师 到了夜里,莫羽寒将曌辰宫的明凌剑法舞得灵动优美,剑若霜雪,周身银辉,气贯长虹,飒爽英姿。苏米和侍雪二婢虽不及其主,却也是有长足进步的,凌厉柔婉的招式皆流畅通顺。 纪飘飘教了莫羽寒主仆三人已有一年,期间多有从定基于陇上江南的曌辰宫和启京城之间往返,携有灵药辅助功力精进,亦有针灸开穴传功,虽只是收做外门弟子,却也情谊颇深。 纪飘飘等莫羽寒主仆三人长剑收起,便欣慰笑道:“羽寒,苏米,侍雪,你三人只一年光景已然学全我曌辰宫的明空心经、空灵拳法和明凌剑法,以及基本医术,我心甚慰,虽说功力尚浅暂流于表面招式,可已十分难得,我便是回去曌辰宫也使的了。” “深谢师父不辞辛劳教导徒儿,徒儿心中感念师恩,请受徒儿一拜!”莫羽寒知道纪飘飘身为曌辰宫的右护法不可能长久留此陪伴教导,便双膝一曲朝纪飘飘跪下,扎扎实实磕了三个头。 苏米和侍雪在旁同样向纪飘飘磕头行礼:“徒儿深谢师父!” “好,好!”纪飘飘已年近五旬,周身面容却丝毫不显,欢喜的依次扶起莫羽寒主仆三人,从怀中摸出个香袋,从里面拿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圆形玄铁令牌,一并递给莫羽寒,笑道,“这是我曌辰宫内门弟子才可争取的玄铁令牌,可同时调动曌辰宫内外三百人听命行事。少宫主得知羽寒你与江南堂主有故交,便命我将此玄铁令做及笄礼相赠。” “徒儿,与碧波居士素昧谋面,且徒儿不过是个外门弟子,何德何能,岂敢收此贵重礼物。”莫羽寒怔愣当下,迅速在脑中探寻其中因果。 曌辰宫的江南堂主,碧波居士子攸,莫羽寒是知道的,那是边满归信中早就提过的也是因柳毓而结交的义姐,可边满归同样不曾与碧波居士见过面,只是自从隔空结拜了之后,每逢节日必定都会托高莘给远在江南的义姐送去节礼,倒是在星谭府乡试时意外同曌辰宫的少宫主有过一面之缘,也没说上两句话。就算自己是正二品的县主吧,可怎么,曌辰宫的少宫主仅凭这些便送了自己如此贵礼呢? “羽寒不必忧虑,少宫主说一不二,送出去的礼断没有再收回去的道理。”纪飘飘十分欣赏的便是莫羽寒的戒骄戒躁,即便身为朝廷县主,皇族后嗣也从无蛮横娇纵之态,待人接物也不问出身家世,俱是以礼相待,打眼瞧着是清冷勿近,实则不然,外冷内热需时摸索罢了,“收下吧,只傍身之物勿轻易示人便是。” “是,那徒儿恭敬不如从命了。”莫羽寒见不好再推辞,便也从善如流的双手接过,见上面阴刻描金着‘曌辰宫’篆体三字和楷体‘莫羽寒’三小字,反面密密麻麻又字迹清晰的阳刻着数列曌辰宫玄铁令的使用条规和福利,莫羽寒将此令牌贴身收好,像纪飘飘抱拳行礼,“多谢师父!多谢少宫主!多谢碧波居士!徒儿定妥善保管。” 纪飘飘微笑点头,又从一旁青灰长袋中逐一取出三柄古朴长剑,分派给莫羽寒主仆三人,缓声道:“此三柄长剑乃是曌辰宫冶炼司绘图打造,最是符合我派功法,名曰青影、青泉、青霜,今日为师便赐剑与你三人,即便为师不在身旁督促,也望你三人不懈练习,更进一步。” “徒儿深谢师父赐剑!”莫羽寒主仆三人再次跪拜叩谢纪飘飘。 纪飘飘再扶起三人,随即笑道:“为师明日一早便回曌辰宫去,就此分别,有缘再见。” “师父~徒儿舍不得您!”侍雪再忍不住,双手接过了青霜剑后就开始流泪,说话间扑进了纪飘飘的怀里。 引的纪飘飘一时怜爱,又笑着摩挲侍雪后背,安慰了几句。苏米也在旁抱着青泉剑,默默流泪,身作婢女能有此机遇和恩师,心中着实感恩。 “是。师父多多保重!”莫羽寒神情动容,目露不舍,却仍是规规矩矩的不好拥抱上去,也并不落泪,隐忍着十分得体,也令人心疼。 纪飘飘见了便伸手过去摸了摸莫羽寒这最是勤奋上进的乖巧徒儿的头,慈爱的嘱咐道:“你也多保重身体!不要多思多虑,心情开阔些。” “谨遵师父教诲。”莫羽寒抱拳作揖行礼。 纪飘飘不再多言其他,袍袖轻抖,潇洒利落的回了暂居一年的教习坊收拾行装去了。苏米和侍雪默然垂泪,陆陆续续才收住。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吧,一年时间学会到熟悉掌握武功路数的基本招式还是不难的,随后就是日复一日的练习,年复一年的积累,枯燥却实用,没有任何捷径......嗯,貌似,掉个山崖可以?? 第552章 莫羽寒目送师父离开,原地待了一会,垂首速速抹去眼角一滴清泪,迎着清灵鲜亮的月光抬眸看去,对教习坊廊上一暗处浅笑道:“藏了许久可看完了?还不出来么?” “哎哟,羽寒你们这师徒情深恩重,我一个外人岂好打扰呀。”一身姿窈窕,体态姣好的女郎漫步自暗处而出,巧笑嫣然,原来是好友姬靖姝。 莫羽寒等姬靖姝妙步行来,便与她一同再坐花坛沿那处老地方,待苏米和侍雪守在一旁,便奇道:“不是说今晚回清悦坊去?” “就是在清悦坊里得了消息,连夜赶回来告诉你。”姬靖姝扯了扯莫羽寒的衣袖,让莫羽寒附耳过去,直接小声说道,“英国公府和齐国公府都派了人连夜离京,似乎是去往宝庆府打探满归的身世,和她手里那杆祖传下来的铁枪。” “果然,她的九曲铁蜧枪迟早会被认出来的。”莫羽寒没有姬靖姝所预料的惊讶,反倒是有如释重负之感。 姬靖姝好生诧异,一连追着问道:“怎么?羽寒,你,知道?满归究竟是何来历?难不成五世猎户是捏造的?” 莫羽寒顿了下,道:“安坨确是五世猎户出身,只是再往上追寻至天祖、烈祖两世则是大有来头的。” 莫羽寒想着这事已经有人留神在查了,那大哥哥能知道,齐国公和英国公这二位与边家祖上有过多年往来的老人家,岂会查不着其中缘由?反正这事重见天日的时候也离得不远了,干脆就同姬靖姝简洁先说了,再麻烦她去逐位通知凌欣公主、柳毓、贺青昶、高莘、童光浩等人,好早作打算。 “好家伙!”姬靖姝当下一阵阵的头脑发懵,谁能想得到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小山野猎户的烈祖、天祖二位祖上竟然是开国定邦的功臣要员呢! 静默了半饷,姬靖姝堪堪回过神来,呆滞的桃花眼眸恢复了清灵之态,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将此大大的秘密暂且按在心中不提。换了个话题问道:“羽寒,再过几日就出会试结果了,满归她能入殿试的吧?” “我看了安坨近月来做的几篇文章,文采虽是一般,好在是务实,又有半年的军营生活,比之旁人来多了三分切身体会,加上她向来思绪跳脱总有新奇古怪的招法,只需她认认真真的把字写好了,脱出会试入选殿试,想来应是不成问题。”莫羽寒细细分析,娓娓道来,姬靖姝觉得五分把握瞬时有了九分。 姬靖姝掩唇笑着,打趣道:“能完全懂她那脑袋瓜里神奇脑回路的也就只羽寒你了!世上能仅凭一个画在纸上的木棍人把世人眼里‘冷若冰霜’的邵庆县主逗笑的,也就只她边满归了!岂非是,天生一对!” “婧姝~”莫羽寒一时间含羞带臊的红了俏面,张了张嘴想打趣回去,可转念想到高莘和姬靖姝之间不若边满归和自己这般轻松,便不好提起那些令人忧愁,“已经下钥了,你还要回清悦坊么?” “不回了。”姬靖姝抬头望着月亮,眉间深藏愁绪,“现在那里可远不如弘文馆安静。” “是,玥华县主么?”莫羽寒大致猜测道,“佳蕊说,玥华常亲自做了糕饼、手帕子等小物件带去送你。” “唔。”姬靖姝不可置否的依旧瞧着那天边弯弯的月牙儿,伸手去触摸,可哪里能碰的到呢,“你瞧,高高悬挂天际的月亮,哪里是我等凡夫俗子可肖想的。月亮有光,照到的时候被人一眼就看到,光一挪开,就会陷入无限的黑暗,既如此,不如一开始就待在墙角里不要被月光捕捉到。” “玥华她在众星捧月的宠爱下长大,性子率直,爱憎分明,心情好坏全摆在脸上,想的做的从来不拐弯抹角。你的处境,她从未体验过,一时间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也是情有可原的。”莫羽寒思前想后还是替玥华县主说了句公道话,“我虽不喜她骄横霸道,却也佩服她对你的一片真心。” 姬靖姝错愕地看了莫羽寒一眼,失笑道:“羽寒想劝我么?” 岂料莫羽寒坚定的摇了摇头,说:“我并无此意,只不过看人看事不能以偏概全罢了。” 姬靖姝双手托腮支在曲起的双膝上,不错眼的盯着莫羽寒看了好一会,不无感慨地说:“羽寒,你知道吗,你有时候真是理智的可怕!冷静的吓人!” “我一出生便铺开了棋盘,纵使不愿亦无用,落子无悔,行差踏错,万劫不复,不敢擅专。”莫羽寒杏眸中无奈与甜蜜交织,难辨喜忧,“我此生最险的一步便是与安坨许下三生,将她生生拽入了我的棋盘!” 姬靖姝听罢,久久无言。 不想额外占用一章的 番外篇 且说本届武科举的主监考官,执杖之年的英国公赵冠杰,对边满归手里的兵器铁枪那是万分的感兴趣,旁敲侧击的打听到那枪正是叫九曲铁蜧枪,且是边满归上几辈子祖宗就开始传下来的传家宝后,老国公连带着边满归这人也开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等黄昏的文试结束,英国公就提前退场直奔老哥们齐国公家去了。 “你这老小子没看错吧?”齐国公姜蒙听了先是一喜,接着一疑,“七十多年过去啦,绕世界找了七十多年的人,就这样轻轻巧巧的自己回来啦?” 英国公气哼哼的用拐杖戳着地板,笃定地说:“你个老东西!你,你,老哥哥,我是年纪长了,可还没有老眼昏花呢!就是那杆铁枪,三折的,带着铁索,全天下难有第二杆!我瞧的真真的!” 齐国公知道这个老弟弟不会开这种要紧的玩笑话,不由得激动的拄着拐杖站起来:“那,那你没去找那小伙子当面问问?” “哎呀你,有什么好问,万一不是真后人却趁势假扮谋利怎么办?要我说,还是暗中打探的好。”英国公招手示意齐国公先坐下。 “查是肯定要查的,也得跟圣上通禀一声才好。”齐国公并没坐下,反而老胳膊一伸拽着英国公一起,迈开老腿朝书房外头走去,“走走走,我俩这就进宫面圣请圣上!” 英国公拗不过齐国公这个老哥哥,两老人一块乘坐马车入了宫。 老圣人干脆叫上两个老国公一道用晚膳,席上就聊了九曲铁蜧枪和边满归的事,老圣人震惊的筷子差点掉了:“瞻儿曾查过那小子,只说高祖是当过兵的,其他都是猎户呀,怎么忽然……” “夏温原,速速飞马传讯给瞻儿,叫他务必彻查边满归的身世!把高祖、天祖、烈祖、太.祖这些都翻底查一遍!一有进度,速速来报不得有误!”老圣人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的。 夏都知不敢怠慢,即刻下去传旨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诸位,一定一定戴好口罩!非必要莫聚集! 无语了……太.祖这个词怎么会显示不出来的? 第553章殿试1 = 第553章 武科举会试成绩在三月初十日张榜公布于贡院墙外,边满归的名字远超他人,居于排行第一页纸的前三位上,也就是一榜第四名,前头三个也是熟人名字,乃是林鼎、姜恒和卢长海。马辉在二榜,是第二十名。甘六兴略低些,在六榜是第五十四名。不过一共录取一百人,这名次还是可以的,跟着边满归的后期恶补没白费。 还没等看完榜的边满归回启京小院吃午饭庆祝,就有宫里的内侍官敲锣来请名次达标的边满归和马辉进宫去参加最后的殿试。 这种大事没法子推拒,边满归借口回屋换一套体面的衣袍溜走,又是吃了几块糕点和一笼蒸饺垫肚子,又是换了那个‘跪着’不会被发现的大摆袍衫,小心藏好自己保命用的猎刀,折腾了一会才随同内侍官进宫。 那内侍官和小黄门几个被小昀好生请进去喝茶用糕点,又得了一个漂亮的荷包并两个银锞子,等了这会倒也心气顺的没说什么,依然客气的领着边满归和马辉两个进宫,嘴里客套着请边将军和马千总日后多照应,边满归打着哈哈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内侍官侃大山。 半路上碰上卢长海、姜恒和林鼎等人,边满归和马辉主动去打了招呼,而后前四十七名榜上有名的贡士聚在皇城外一处,边满归眼尖的发现沈北斗也在其中。 随即有内侍官过来,给他们一众人简单的教了稍后觐见圣上时该有的礼仪。 从入东华门起便是身处皇城内宫,边满归众人都知不好多言多行,相熟的只互相快速看一眼就收回视线,点个头都不敢。而后过白玉金水桥,穿泰平门左侧,到达泰平殿的台阶下,所有人按榜上名次的先后顺序,分单双号排成两列,等候传召。 碧空万里无云,阳春三月的日光灿烂明媚,从东方逐步朝着正空攀升,照耀在身上暖洋洋的仿佛裹了一层橙色光圈般,偶有一阵微风拂过面庞,最是清爽怡人,令边满归心情大好!若不是在皇宫里,边满归定要舒舒服服的打着哈欠伸个大懒腰。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有边满归去年见过的老圣人身边贴身伺候的夏都知出来,站在高高的层层台阶最上层,朗声道:“宣~新科武贡士入泰平殿觐见。” 依次有三个内侍官紧跟着话音依次又朗声高呼了一遍,一道一道的传远开去,陡然令人心中生出一种庄重肃穆之感。 边满归在双数列第二个,跟着前头的姜恒走过恢宏大气的长台阶,迈过泰平殿的高门槛,越过左右两侧满满当当的文武百官,在宽阔的中轴通道上停下。 然后,随着众人一道朝着平台上头冠冕威严华贵,正身端坐龙椅之上的老圣人行跪拜大礼:“新科武贡士,叩拜圣上!吾皇万岁圣安!” 边满归借着余光从踏入殿内起就在四处游荡,不难发现数张熟悉的面孔藏在文武百官的行列之中,官袍颜色也是紫、红、绿各不相同,站位也是前后不一,有正面向老圣人站立的,也有侧面隔着中轴通道对立的,只不过所有人几乎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 “众卿平身。”平台上稳坐龙椅的老圣人双手虚抬。 众人应声而起:“恭谢皇恩!” 随后,就是老圣人面前被抬出一张龙案,上头一卷一卷的放着许多卷轴,看起来像是昨日黄昏时候作答的武科举兵法策论试卷。 老圣人从中随意挑选一卷,念名字,正巧是马辉。 马辉快速出列跪下应答。 老圣人问了一个与昨日题目无关的兵法,马辉回答的倒还是流利顺畅,老圣人点点头,让他回列。 然后又随机挑了五六个,也同马辉的流程一样,有比马辉更好些的,也有远不及马辉的,兵法知识并没相差多少,只不过在心态上起伏不定,因此导致水平参差不齐,甚至有远不如自己卷面作答的情况出现,故而令人一时欣赏,一时跟着一块窒息。 “边满归。”老圣人抽到了边满归的卷轴。 边满归出列,乖巧的‘跪着’。 队首的姜恒一直敛眸向下,正巧扫到边满归的神奇跪姿,先是惊诧莫名,继而心中好笑,最后赞同听瞻世子说的‘野性难驯’一言。不动声色收回视线,眼观心,全然装作无事发生。 随后,听老圣人将试卷轻摔在龙案上,哼声问:“你且说说,你的答卷是怎么回事呀?” “圣上,臣特~意~留心了字迹,是,欧体正楷,卷面整洁,语句,应该也是通顺的呀,难不成有错字?呃,没啥大问题吧......”边满归蹙眉不解,没明白老圣人的意思。 也引起朝臣们小小的哄笑,认识边满归且交情不错的莫元煦、卢长海、贺青昶、童广浩等几人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边满归最终会是第几名? 第554章 殿试2 = 第554章 “谁人问你字迹和卷面了。”老圣人眼神在朝堂上巡睃了一圈,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单手搭在龙椅扶手的龙首上,隔空屈指点了点卷子,说,“依照题目,旁人要么弃城,要么守城,你说说,你这,挖那么多地道藏兵、藏粮食、寻机偷袭是怎么回事?” “圣上,世上的事又不是非黑即白的,弃城也好守城也好,都是为了谋求在那场战争中能够获得更大的利益。那既然有了一战的打算,就这样下套省时省力的不挺好嘛。”边满归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自信地说,“当然啦,我是个猎户出身,挖坑下套是惯熟的技能,我觉...臣觉得,打仗和打猎,应该差不多吧。” “荒唐!国与国之间岂是如此胡闹!回列去。”老圣人怒斥一声,压住了朝臣们的哄笑声,却止不住会有朝臣对边满归产生轻慢蔑视。 老圣人再度不动声色的巡睃一圈,心中有了计较。 边满归老老实实的行礼,起身回列,继续站好当她的隐形人。 之后老圣人又点了五六人,其中就有林鼎和姜恒。 老圣人问林鼎的是:“林卿最钦佩史上哪位兵法谋略大家?” 林鼎从容答曰:“张仪。” 老圣人请林鼎举例说明,林鼎惜字如金,只说了两句话:“回圣上,微臣以为,张仪游说六国心意坚定不受诱惑一心为秦,乃吾辈之楷模。且,‘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更为吾辈之目标。” “此志甚好!呵呵呵~”老圣人很是满意的捋了捋龙须。 紧接着,老圣上点了姜恒的名字,问:“常延,朕记得你幼时曾说,钦佩武安君白起,如今呢?” “回圣上,微臣心未改,仍然钦佩武安君。”姜恒出列,同林鼎并肩跪在一处,挺直腰板,向老圣人道,“武安君重视筑垒工事,推演精准,战必求歼,赞为战神,实至名归!” “勤恳务实,不错。”老圣人很是满意的抚掌而笑。 继而,又点出卢长海来:“朝宗,你现如今最为钦佩的兵学谋略大家为谁人呐?” “回圣上,微臣所膜拜之人倒是变动了,少时狂言要做霍去病,如今倒是愿为卫青。”卢长海同姜恒状态差不多,他两个公爵,伯爵子弟,曾是见过老圣人几回的,比旁人都敢面对老圣人的龙威一些。 老圣人和善笑问:“哦?为何呀?” 卢长海从容答曰:“无他,唯长寿耳。霍去病与卫青,于大汉朝而言皆有大功绩,倘若霍去病如卫青般长寿,大汉朝武帝当时定能尽数歼灭匈奴部族!如此,便也不会留下其后嗣演变成今日匈戎、狄巫、弥纥、柔夷等族犯我大邑天颜。” “哈哈哈~朝宗一如既往地朝气蓬勃呀。”老圣人避开了匈戎等北境外的话题,却也是赞了卢长海的。 又留意着边满归的动向,见其神情不以为然,老圣人就又将其拎了出来,问:“边佐领,你所钦佩之人为谁呀?” “嗯?我?若硬要说一个,那就汉高祖刘邦吧。”边满归暗中不乐意的噘了噘,不得不又‘跪下’。瞄眼见所有人都没接茬,老圣人也在台上侥有兴味的瞧着自己,应该是等她继续说。 边满归一双柳叶眼明亮清澈,滴溜溜一转甚是活泼,咧嘴龇着一口小白牙笑得人畜无害:“我,臣,臣没什么文采,就胡诌两句大家当听个乐。 刘邦原本是平民混子,多年来锻炼出一身结交朋友,笼络人心的本事,又多次经历挫折却又多次站起来杠过去,心智成熟稳重,是个鸡贼的无赖老狐狸,最会察言观色洞悉人心,忍别人忍不了的痛苦,扛别人扛不住的压力,吹别人吹不起的牛皮,忽悠了一圈人替他卖命夺天下,臣觉着,挺厉害的!” 老圣人眼神打量了满朝文武一圈,默然不语。 朝臣们面面相觑,立足于文武百官之首的徐老丞相,徐枫谷拈须笑道:“圣上,此子虽多为粗陋之言,却也言之有理。出列四人皆年纪尚轻,却能有此番见地,老臣以为,甚佳。” “嗯,丞相评价挺高呀。”老圣人赞同的点了点头,又问徐老丞相对面令首位老臣,“检之,你是内阁首辅,你觉着如何定一甲三员呐?” “圣上,老臣附议丞相。”老首辅李参如实回答,“至于排名前后,还需圣上属意,恭请圣裁。” 老圣人便不再多言,手执夏都知递过去的御笔,在三份卷面的名字上分别提了‘状、榜、探’三字,停笔一扬眉示意夏都知。 夏都知会意,着六名黄门侍者在台下殿前高举三份答卷,朗声道:“圣意裁定,一甲三员今科状元姜恒;榜眼林;探花卢长海;赐,进士及第。其余贡士,取前四十七名为二甲,赐进士出身。后再取前一百名止,为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微臣等恭谢圣上皇恩!吾皇万岁圣安!”其余贡士一块跪下谢恩,边满归本就‘跪着’便随意磕了头。 得不得前三边满归并不在意,以她一年多的学识,哦不,是一年多杂学旁收的小聪明,能踏入泰平殿内参与殿试,已然是对她最大的肯定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这个科举的名次,容我‘狡辩’一下: 话说,咱们安坨这就一年的功夫在刻苦读书,而且还是杂学旁收的,即便是天赋异禀也时间有限不是。 若真是名列三甲,那可是对不起那些同样优秀,同样苦读,并且苦读多年的人了。 我们大多都是苦读十二年,千军万马过高考的独木桥,往事历历在目,可不能太便宜安坨这坏家伙了!对的吧~嗯,对! 第555章 酒闹么? 大邑朝的武科举同其他朝代不同,身在官位的,有了爵位的还是可以考的。毕竟武官不比文官,升职不容易,所以考武科举就是条很好的路,其实也是因为能文能武的少,要多选拔的意思。像姜恒,他就是弃笔从戎的典型,原本在文科举也有举子功名了,又再跨考了武科举,如今得了状元,且是连中三元! 名次宣布完了之后就是老圣人钦点一些他中意的新武科举进士们为官了。 姜恒虽同莫元瞻年纪差不多,辈分却长了一辈,幼时一处启蒙,少时一同修学,成年一心为邑朝,打小起就是老圣人一直挺喜欢的后生。所以姜恒的官老圣人钦点的高些,是从五品的典仪,负责军机枢密处的文书起草和修订。 林鼎同样是文学世家林家的子弟,在文科举也有举子的功名,同样的文武双全,老圣人挺看好他的,加之他武功确实高强,便将林鼎定为禁卫军神威卫的正六品御前侍卫。 卢长海嘛,官职不变,只得了老圣人一句话便已然全家荣光了:“你家本有爵位,你又多立军功,现又考取功名,便许你平级承袭爵位吧。” 卢长海和忠勇伯爵卢宏邦二话不说跪下就磕头谢恩。 马辉和甘六兴的官职都提了半级,还是外职武官,棣属雪峰大营,归边满归统率管理。 至于沈北斗,不确定老圣人是不是知道他和瑞亲王府那千丝万缕的关系,派去了都京军,好歹也是个正八品的外委把总,手底下兵虽不多却也是有百来号的,还能培养亲兵。另外还有七八个,老圣人也都一一钦点了去处,算是有意重点栽培的意思。 而边满归嘛,即便是没有武科举一甲三员之荣光,她也是二甲第一名,今科武科举的第四名。 老圣人金口玉言当庭点其为正五品的步军副尉,品级看似未变实际却从外职武官纳入京官行列,属于被朝廷委派去雪峰大营行使监管校正之责,性质完全不同以往,爵位还是从四品的云骑卫将军。 等老圣人亲点完一搓他中意的新武科举进士们,剩下的大批就交由督察署去商议预拟职位、职务,再呈报丞相批阅,圣上御览,起码也要五六天的功夫。 大概率下来后,边满归的官、爵品级还是稳居今科武科举录取的百人之首的,有这样的名头,也是相当厉害的了! 忙完这些就过了午时了,老圣人依老规矩赐宴新鲜出炉的武科进士们于斓光殿,挑了十几位老少朝臣们作陪,一时间觥筹交错,满殿的恭贺之声。 就在这时候,老圣人兴致高昂的问了几个他青睐的进士,有什么心愿,大多都不敢明说真话,只说些国泰民安,富足强盛一类的客套话。 听多了总是会腻,老圣人眼神一闪,便找到了惯来不按常理出牌的边满归。 果然没让老圣人失望,边满归举着一壶酒,正灌下去一满碗,气势磅礴地朗声道:“都说是成家立业嘛,业,臣立好了,臣现在就想讨老婆!” 老圣人闻言一乐,继续问道:“哦!哈哈哈,不知你这泼皮猢狲看中了哪家小姐呀?” “臣要娶邵庆县主!”边满归扬着酒壶振臂一呼,撒出来的酒给身旁的卢长海浇了一脸。 这话掷地有声的炸出来,当真是把殿内百多号人给吓了一跳。 老圣人的笑脸倏地一变,翻书的速度都追不上,只是平静的看不出任何波澜,反而叫人望而生畏。 莫元煦、荣耀、范彬、郭同飞和忠勇伯卢宏邦隔着两三桌,看着边满归那满面红光的,也摸不准这野人是不是喝醉了酒。只有卢长海双眼放光,抹了把脸,激动得像是自家傻儿子终于开窍学会拱白菜了一般有着老父亲的欣慰。其余人各有心思,一时间大殿内静到只有边满归小小的酒嗝声。 顷刻后,贺青昶和童光浩立时冲过去,一前一后的斜斜地夹住她,又巧妙的隔开了老圣人的视线。 童光浩暗里猛踩了边满归一脚,并狠狠地剜了一眼,并看似嫌恶的推搡了边满归一把,实则是将其与老圣人保持距离,跟着满脸怒色地指着其鼻子高声呵斥道:“尔等草莽,三杯两盏下肚竟敢口出狂言!” 贺青昶也是一面责备不容之态,可却是明贬暗救的对老圣人恭敬地说:“圣上,此子张狂不宜再饮酒,该当哄将出去,以免坏了圣上今日得能臣武将之喜!” 老圣人龙目威仪精明,将宴上诸人的神情态度尽收眼底,当下冷哼了一声,幽幽地说:“邵庆乃朕嫡曾孙女,乖巧懂事,朕已许她四月初二开文武擂台招亲选婿,你这泼皮猢狲若能夺魁,也是你的本事。” “好!臣要娶邵庆县主!臣有本事夺魁!干!”边满归一挥手掀开身前的童光浩,笑着高举酒壶大喝一口。 在场的大多数人宁可相信这个蠢货是贪杯喝醉了发酒疯,也难相信她是借机表白,只有荣耀和范彬反而佩服这家伙的胆大包天。莫元煦一头黑线,卢长海憋笑憋得辛苦,范彬及荣耀几人满脸惊愕,贺青昶和童光洁生生替边满归捏了不知道是今天的第几把汗。 好在老圣人心怀天下,大度能容,没罚边满归御前失仪,只淡淡的跟其他朝臣说以后少跟边满归去喝酒。 -------------------- 作者有话要说: 嗯哼哼~ 第556章 许多不熟悉边满归,也没揣摩透老圣人对边满归真实态度的朝臣们便都将老圣人那日随口一说的话奉为圣旨。 接下来的日子里,其他多位新科武进士们多有被人宴请结交,连马辉和甘六兴都常被下帖请出去,就边满归这冷冷清清的少有人往来。 虽说也遂了边满归想安静待着休息一阵的念头,只不过嘛,边满归终究是一介凡人,被人如此区别对待,心底多少还是有不爽就是了。 莫羽寒当日下午就从孙佳蕊处得知边满归在斓光殿的赐宴上说的‘豪言壮语’,羞得满面火红!恨不能立刻把边满归揪到面前来,狠狠咬上几口,再踢上几脚才好。 “羽寒,备不住他就是喝醉了脑子糊涂了嘛。”孙佳蕊看莫羽寒那浑身渐红,生怕她自燃烧将起来,忙开口劝道,“他肯定也后悔了,你,你别太生气了,旁人也不知道你俩的事,也只当他酒后胡言的。” “酒后胡言个鬼!”莫羽寒恼羞成怒,丢了往日形象,大大的翻了个白眼,重重一拍桌子,火道,“她那个王八蛋的酒量哪里是那么容易醉的!她的性子最是警醒,那样重要的场合,人那样多,她会让自己喝醉?分明就是借势撒泼的混蛋! 她倒是厉害得很呐!既真心回答了皇曾祖的问题,又避开后续旁人找她提亲的繁琐,还躲开了她本就不乐意参加的宴请,多精的算盘呐!哪里醉了?哪里醉了!” “呃……我倒是没想到他有这么多弯弯绕。”孙佳蕊被莫羽寒的状态惊得一愣一愣的,瞅着全不似以往冷静淡然的莫羽寒有些发傻,又觉得好笑和佩服,继而又开始担心,“哎哟!羽寒,这人心思咋这么重呢!你,你没问题吗?能治的住他不?要不要我和木梳子替你削他啊?” “先谢过佳蕊你的关心。不过,她可是武试第一,林鼎出身名门正派的‘飞羽林’都只战成平手,她猎户生长出手必是杀招,你那小三脚猫的功夫还是留着爬树掏鸟蛋吧。”莫羽寒发泄完一时情绪便好多了,微笑着拍拍孙佳蕊的肩头,反过来安慰她道,“你且放心,她就是鬼点子多些爱挖坑下套捉弄人,本心还是诚善的,她不会对我如何的。况且,我也有法子令她乖乖的听话。” 孙佳蕊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虽然不太明白莫羽寒的火气怎么说来就来,说消就消了,但只要莫羽寒心情好起来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忽然又想起同时听来的一件事,就说:“对了,羽寒,你那个姐姐,就是原本要嫁入京来却因未婚夫家被熊营实牵连而至抄家耽误了的姐姐莫羽嫦,听说殷国公家又重新给她找夫家了。” “我约莫听大嫂嫂提过一句,父王甚是不喜。”莫羽寒回忆了一圈,慢慢说,“殷侧妃早年哭喊着求父王同意殷国公做媒选定的和燕家结亲起,父王便已经心有不满了;后来又哭求给五姐姐订了启京,父王更是不喜;只一直未有发作。 燕育森贪污受贿累及家族,父王看在二嫂嫂为府里生育一儿一女的份上上书请求皇曾祖保下来,便没管五姐姐未婚夫婿一家。想来,父王这次定是不会再许殷国公替府里决定的婚事了。” “诶,你说,你父王会不会一恼火把你五姐姐配给边满归啊?”孙佳蕊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莫羽寒笃定的摇头,道:“大哥哥断然不肯的!” “啥?你家老爹还听儿子的话呢?”孙佳蕊震惊地瞪圆了眼睛。 莫羽寒好笑地睨了孙佳蕊一眼,说:“并非如此。只不过大哥哥自幼宫中长大,得皇曾祖和皇爷爷亲自的悉心教养,各方面成绩和眼界都较常人优异,父王便对大哥哥多有倚重和偏爱。是以,大哥哥的提议,父王从不轻易舍弃,皆会细细思量。” 孙佳蕊恍然大明白的点头如捣蒜,满眼的敬佩仰慕之情,竖起双手的大拇指于身前,朗声道:“哎妈呀!老鼻子厉害啦!我宣布,瞻世子以后就是我孙佳蕊的榜样!就是我学习奋斗的目标!我要努力,不能叫我老爹和两个哥哥总把我当个娃娃看!” “嗯,不错喔,挺有抱负的嘛。”莫羽寒露出老母亲般慈祥的目光,对孙佳蕊伸出手去在她面前摊开,夕阳余晖洒落,更衬得白净如玉,说的话却令孙佳蕊心抽抽,“首先,先把你香袋兜里的瓜子花生这类小孩零嘴交出来吧。其次就是......” 话还没说完,孙佳蕊就目露惊恐的双手死死捂住腰间坠下的满满一袋的零嘴,撒丫子一溜烟就跑了:“我,我还是明天开始学习好了。还有事,羽寒我先走啦!”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哈哈~寒宝又奓毛了! 第557章 “啊哈哈哈~”见孙佳蕊那落荒而逃的背影,莫羽寒在这僻静的小花园里笑得开心。 苏米这时才奉长剑青影过去,笑道:“县主,您可是一招揪住佳蕊小姐命运的后脖颈了。” 莫羽寒好笑的摇了摇头,接过青影,远望孙佳蕊的背影,叹道:“佳蕊是个活泼开朗的淘气性子,也不知成婚后是否会好些。苏米,婧姝那可有消息,李家公子品行如何?” “回县主,姬大家午时前与婢子见了,有此荷包,请县主过目。”苏米从怀里取出一绣纹简单的小荷包双手奉上。 莫羽寒虽持剑,仍双手取过来看。 荷包打开里面是一个火漆包裹的小竹筒,莫羽寒熟练拆开竹筒取出里头的纸卷,上面以蝇头小字写了不少有关李家公子李良景的事。 李良景,字从吉,年方十八,李家嫡系公子,文科举子功名。家中父亲早亡,母亲病弱,系祖父李参老首辅悉心教养长大,品行端方谦逊,无不良嗜好,无不雅言行,无不治隐疾,无不轨邪念,可算是为谦谦君子。最主要的是,李良景自幼家中苦读,少出应酬,更未与任何派系中人有过从甚密之举。 曾询问李公子为何会娶孙家武将之女,纸卷里回答也简洁:“一见徐魏婚宴,投壶之时活泼开朗;二见雅集诗会,维护姐妹,义气豪爽;三见马球场上,摒弃前嫌,飒爽英姿。三面定三生,不求娶之夜难寐也!” 莫羽寒看完纸上所写,慢慢复原又装回竹筒和荷包,自己收好,不由惊叹:“佳蕊秉性率真,心思单纯,我与若淑原是怕她被骗,还只道李公子是别有深意呢,却不察我等无意之间李公子已见过佳蕊三回了,竟是我们多心错怪了人。” “县主和四少奶奶也是关心佳蕊小姐。”苏米劝道。 莫羽寒神色淡淡的,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往事,敛眸盯着翘头绣鞋,喃喃自语:“无非都是打着旗号行事罢了。” “县主?此等小事,县主您何须自责呢?佳蕊小姐便是知晓了,也并不会怪您和四少奶奶的。”苏米已许久不见莫羽寒此般自怨自艾的模样了,难免又紧张起来。 莫羽寒瞧了关切的苏米一眼,重新收拾好心情,朝苏米颔首道:“闲话少叙。苏米,我们接上之前的动作,再比一场吧。” “喏。”只要莫羽寒不去想烦恼事,要苏米做什么都乐意的。 青影剑的剑柄和剑鞘并无过多精美装饰物,甚至就只是保持了原木色,在边角包了铜皮保护罢了,看起来朴实无华,不像是年轻少女会用的款式,偏生莫羽寒却挺喜欢这种简洁大方的样式。 长剑缓缓出鞘,两面靠近剑柄的地方都用篆体刻着鲜红的‘青影’二字,链接了两根凹陷的鲜红血槽至剑尖绽开一枝镂空的梅花,晚霞透过长剑在地上留下一束火烧的魅影,这与外观截然不同图纹设计刺激着感官,令莫羽寒第一眼看到便喜爱不已。 苏米的长剑青泉则不同,是剑柄为长期泉水冲刷的石块打磨而成,雕刻泉水叮咚之态,剑出鞘时有亦泉水叮咚之声,故而以此为名。 侍雪的长剑青霜便又不同,皆因此剑所用钢铁比例不一,剑身由此暗淡无光,可挥舞之时依然白芒刺眼,故而取名为此,倒也是合了侍雪名中的雪字。 为了武学能够更上一层楼,莫羽寒今年的弘文馆修学,下午并未选择另修他课,每天都是在这弘文馆一处僻静的小花园里练习,或拳脚、或剑术、或对战几局,前两月还有师父纪飘飘指点和喂招,到如今莫羽寒也悟出来些许缥缈的剑意,也正是如此纪飘飘才放心回去曌辰宫。 莫羽寒与苏米比斗许久,动作招式并不一味求快,反而细细钻研,拆分揣摩,配合着内力忽快忽慢,若猛若柔的不停变化着,全是为了能把剑招吃透,继续打磨出自己的剑意。直至汗流浃背,气喘吁吁,恨不能下一瞬便就地躺下睡去才作罢休息。 见日月交替,天地混沌一片,放眼望去迷蒙暗淡,莫羽寒用手帕擦了擦汗,心情没来由的被天色罩上了一层阴郁,忍不住想起边满归来,嘴上嫌弃她赐宴之上借酒撒泼,心里还是担忧她这般卖命将朝堂焦点引到自己身上,努力去搅混这一池的水,惊起这一池的鱼,独自一人又有谁去开解她的心情呢? 庙堂之高,池水之深,大鱼之藏,承祧之继,何时有果? 第558章你有泡来我也有 如此上午修学、写文章;下午练拳舞剑;夜里温书、女红的日常流程又无风无波的过了几日,这一日黄昏后,莫羽寒习武完毕稍事休息,等淋漓大汗缓缓息了,擦了脸看不太出来了,回了巾帼居。 去一楼餐厅,见孙佳蕊已经跟其他千金小姐们扎堆了,莫羽寒便颔首示意,和苏米、侍雪点了各色菜品拿回房间用晚膳。 推开门后察觉屋内有异,自己的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莫羽寒迅速警戒起来,眼神示意苏米和侍雪不要轻举妄动,将餐盘移交侍雪,亲自持剑过去勘察。 长剑缓缓出鞘,顺滑无声,待到一半已临近床前,就见床上那人盖了被子,平整躺着,正歪着头冲自己挑眉坏笑。 莫羽寒呼吸随之一滞,杏眸圆睁呆立当下,惊喜与诧异交缠于胸口,绞得她耳鸣如千鼓万钹同奏一般,霎时间不知如何思考?如何言说?如何行为?待到凉风自门吹入,不禁面上一冷,莫羽寒才惊觉自己不知怎的竟莫名流下泪来。 “县主?”苏米见莫羽寒蓦然定住,心中担忧,伸头去看却只见莫羽寒的背影,便只得在门口小声轻唤。 莫羽寒速速抬手抹去眼角晶莹,瞧了那躺着不动还满脸委屈的罪魁祸首,心中又恨又怜,收了剑,过去抓起被子将那张讨厌的脸也一并盖住遮起来,镇定的对苏米和侍雪道:“进来吧。将膳食放下你们便回去休息,晚些时候再叫你们。” “喏。”苏米和侍雪疑惑的对视一眼,可县主似乎并无危险,也未受要挟,许是熟人私事?反正县主无恙,如何吩咐,身为奴婢如何做便是。 待到屋内只剩下自己和那不速之客了,莫羽寒那一颗七上八下悬着的心才稍稍安稳。按耐住激动狂跳的心,莫羽寒强自稳住情绪,佯装无事一般,自顾去桌边用膳。 而一向以狩猎磨砺出极强耐性的某人却破功了:“寒宝宝~我冒着生命危险来看你,你都不搭理我么?呜呜~安坨委屈~” “我可是牢牢记着一年以前在玉清宫相见时,你斥责我脑子搭错筋,骂大哥哥脑子里有泡的话呢,小女子可不敢再惹您生气了呀。”莫羽寒瞧得一乐,顽皮心起想捉弄边满归一番。 莫羽寒此刻笑意盈盈的甚是娇媚,可边满归却不敢等闲视之,抓了抓左耳,快速把外衫和靴子从床后头一角掏出来套上,觍着脸过去对莫羽寒赔笑行礼:“那是,年少轻狂,无知无觉,脑子筋正,尚未长泡所以不知轻重缓急,得罪啦!得罪啦!” “嗯,事已过去,我也不是小气之人,便……咦?不对!你分明还是说我脑子搭错筋!”原本莫羽寒不过是想同边满归玩闹一场,却不曾想这家伙宁可把自己骂进去也不肯收回以前的话,思及此,假的也气真了三分。 “你有我也有,多般配呀!”边满归一本正经的端坐在莫羽寒身边,正色道,“似我们这般全不在乎名声清誉的私会,难道是脑子正常的?” “哈!那您还来作甚?没得玷污了您呢!”莫羽寒将手中筷子往筷架上一扣,无名火又烧起来五分。 瞄着情形不利,边满归更是愁眉苦脸的重重叹了一声:“我本不想来,可有个声音日日夜夜绕在我耳朵边,非得逼着我来!我若是不来,那声音连觉都不准我睡了!也不准我吃饭!也不准我习武!总之,就是我不来找你,我做其他任何事那声音都不让我好过! “是么←_←”莫羽寒摆出县主金贵的架子,目下无尘的姿态,颇有些孤高自许的意味,“有谁还能有如此厉害,叫你也屈从了?” “是它!”边满归飞快地捉住莫羽寒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处,露出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憋屈模样,跟个五六岁的稚子孩童般撒娇,“寒宝~寒宝宝~你快帮我把它挖走吧!一天天的,吵死我了!呜呜~吃不好,睡不好,武不好,没日没夜的叫唤你的名字,就这样,寒宝宝(づ ̄ ? ̄)づ~寒宝~宝儿~你贴过来听听,它又叫了!是不是?” “噗嗤~什么啊~胡扯怪谈!快起开,别挨着我!”莫羽寒先是被边满归那苦大仇深的神情吓得以为真有什么大事,然后又被她作怪的行为逗得忍俊不禁,随后就是被边满归那一声声喊的心痒痒,耳红红,又喜又羞的快速从她温暖怀里撤了出来,‘咚咚’有力的心跳声还萦绕在脑中未散,和那一声声交叠在一起,仿佛真是心在呼唤似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不喜欢颜文字的小伙伴们,抱歉啦~虽说,确实会有些跳戏啦,不过,我个人只是觉得,挺形象的说。 第559章 “嘿嘿~不生气了吧?”边满归还是紧握着莫羽寒的左手,指了指桌上的菜,笑嘻嘻地说,“先吃饭吧,都快冷了,我们边吃边说呀。” “嗯。”莫羽寒试着抽手,丝毫未动,便俏面微红作罢,单用右手执起筷子用膳,慢慢问她,“安坨,你是怎么找到这来的?” “混在那些公子堆里打听咯。他们大多没我这么精,又爱显摆,稍微问一些弘文馆的事,知道一星半点都恨不能直接带我进来。”边满归目光柔柔的落在莫羽寒脸上,手里揉捏着莫羽寒手上最柔韧的大鱼际玩,“后来我就根据他们描述的情况粗略绘制一张地图,又打听清楚了守卫情况,这才摸进来的。” “你个猎户怎么总是翻墙做贼喔!”莫羽寒无奈的瞥了一眼,抬起左手带着边满归的手一块点了点边满归小巧的鼻子。 边满归不以为意,昂着脑袋晃了晃,笑道:“为了窃玉偷香,值!” 莫羽寒一时噎住,似嗔非恼地瞪了那人一眼:“你就不怕摸错了房间?” “不怕!我鼻子灵,闻着味儿来的!”边满归说话间又耸了耸鼻子,笑嘻嘻地说,“其他千金小姐的房间不是熏香就是胭脂水粉,那么浓郁也不怕坏了鼻子,还是寒宝这里好,干净清爽,顶多有些墨香。” 听心上人夸自己,莫羽寒心情一片明媚,眉眼含笑地望过去,又问:“那,你不怕旁的人同我这里一样么?据我所知,也有三两位小姐同样不喜这些的喔。” “啧,自己喜欢的人就在这楼里都寻不找,那也不用再混了,回深山老林里继续打光棍好啦!”边满归面露不屑地砸吧嘴,说着自己的分析,“三楼、四楼懒得多走楼梯,二楼最好。你喜静怕生,莫老大肯定会想法子替你找个让你觉得安全的房间。所以我下午来了就蹲在外边横梁上,看到孙家小姐从隔壁的隔壁房间出入,就算准这间肯定是你住。从后头用猎刀把窗销拨开,进来一打量,嗯,是我家寒宝的屋子了!” “谁是你家的!别信口胡沁!”莫羽寒桌下轻轻踩了边满归一脚。 边满归见她似恼还羞,便晓得她心里的乐意的,将头歪过去在她软乎香糯的唇边亲一口,得逞后立刻缩起双脚令莫羽寒踩了个空,乐呵呵的笑道:“迟早会是!你跑不了的!” “你,你讨厌~”莫羽寒的气势随着一脚踩空后迅速弱气了下来,蹙着眉,鼓着腮,抿着唇,气呼呼的像只小小的河豚,“你就知道欺负我!” 边满归实在喜欢莫羽寒这副气不过,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小模样,多么的鲜活可爱呀! 于是单手轻柔地擒着莫羽寒的两侧下颚,又使坏的捏得她菱唇嘟起来,又‘叭叭’有声地来了几下,一脸恶狠狠的,说:“旁人当家的我还看不上眼呢!寒宝宝,还不快谢恩呐。” “啊略略略~嗯~你走开!别扒拉我!”莫羽寒邹起鼻子冲边满归吐舌头,甩头躲开边满归的‘钳制’,贝齿咬着菱唇瞪了边满归一会儿,恼火地说,“边当家的,出入一趟庙堂都学会谢恩啦?可给你能耐坏了呢!” “啊哈哈哈~那可不!就我这点小聪明也考上了邑朝第四名,真是可以光宗耀祖了!啊,不对,我祖宗比我可厉害多了,应该是,幸不辱门楣!”边满归的右手始终握着莫羽寒的左手没有松开,不知何时辩不清谁先主动的已换成了十指相扣。 莫羽寒怎会不知边满归心中压抑的酸楚?可眼下除了无用的安慰,说其他的也无用,边满归的身世不久后就会传遍朝堂上下,也不知于边满归而言是好是坏。 莫羽寒轻轻晃了晃边满归的手,温柔地说:“安坨,你可知英国公府和齐国公府在合力调查你的身世么?” 边满归深呼吸过后点点头:“唔,靖姐姐着人跟我说了。” “你若不想,我请大哥哥将消息按下。”莫羽寒紧了紧手里的力道,认真的关切的凝视着边满归。 边满归心中熨帖舒坦,将筷子重新放回莫羽寒的手里,笑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世,不用按下,放出去查就是了。再说了,我跟你的关系那就是一家人,老圣人现在要用我搅混池水,会想法子替我摆平的。好啦,寒宝宝,快吃饭,再冷了真伤肠胃呢。” 莫羽寒感受到手里回馈过来的力量,倍感欣喜和蜜意,接了筷子重新吃饭,一个安静的靠在手臂上斜着身子看,一个安静的用膳,偶尔对视一眼,柔情绵绵,岁月静好。 第560章两尊镇宅狮子 有边满归陪着偶尔打闹说笑几句,莫羽寒慢慢吃着晚膳也不像以往那般无趣,中途苏米和侍雪来询问过一回,边满归也懒得躲迷藏了,莫羽寒直接把苏米和侍雪让进屋里。瞧边满归这么大个活人施施然坐在桌前,可把苏米和侍雪吓得不轻。 苏米伸手要去捂侍雪的嘴巴,侍雪则是立刻翻身去把房间门给‘砰’的关上了,还惹来孙佳蕊关心的询问:“干蛤呢?这么大动静,出啥事了?要帮忙不?” “并无事,佳蕊小姐,是我不小心被绊了一跤。”苏米赶紧隔着门回答道。 孙佳蕊不疑有他,回到:“那成吧,有事招呼啊!” “好。”苏米答应着,眼睛却锁在边满归身上,难以置信的咽了口唾沫。 “寒宝待你们情同姐妹,又有师门姐妹的情谊,你俩不会把我和寒宝给卖了吧?”边满归笑眯眯地扫了两个婢子一眼,眼底的凌厉杀气并无丝毫隐藏。 不管出于衷心还是害怕,两婢都不会出卖莫羽寒,自然重重的点头,齐齐举手发誓作保证决然不会! “安坨,你别恐吓苏米和侍雪了,她二人是我心腹。”莫羽寒抬手轻扯边满归的耳朵,而后揉捏她的耳垂。 边满归也任由莫羽寒拿捏,二人互动时语气娇柔,神态甜蜜,举止亲昵,一看就知道不是一时半刻能成就的状态:“昂~好嘛~寒宝宝,你吃饱了嘛?” “嗯,夜食八分饱,睡前再喝一碗羊乳燕窝粥就好。”莫羽寒收了手坐到凳上,手又被边满归捉了过去把玩柔韧的大鱼际,不论有无苏米和侍雪在,莫羽寒都是面上一热,却也佯装不知由她去了,耳里听她嬉笑着混扯,“那我可不行,不吃饱了撑着怎么去睡呢!” 苏米和侍雪自然瞧见了主家互动,两个黄花小闺女霎时间便红了脸,强自镇定下来心神,努力将自己隐形,静默的收拾碗筷,想快点退出去免得锃光瓦亮的碍眼。 “苏米,侍雪,你们跟着寒宝一直在启京修学习武辛苦了,这个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送你们做礼物的。”边满归单手想从蹀躞带上取下一个小灰布袋。 看边满归左手开解绳子不方便,莫羽寒便无声自递了只右手过去,帮着她合力解开了,取出里头的两块鲜红的小物。 边满归向莫羽寒笑笑,又对惊愕的苏米和侍雪说:“这是朱砂制作的,一对镇宅的小石狮子,我觉着挺像你俩守着寒宝的,就买了。” “噗嗤~哈哈哈~你这憨货呀!是不是傻啊~哪有送姑娘的礼物用两尊镇宅狮子的喔!”莫羽寒真是笑得前仰后合,干脆伏在边满归的肩头笑得肚子发疼。 边满归一面揽住了莫羽寒的腰防她摔倒,一面不高兴地说:“镇宅狮子多威风啊,还有衷心呢,怎么不能送礼了?非得那些个花花草草的才算数啊?” “可,可以,珠钗耳,耳环……”莫羽寒笑得直抽,边满归又只能去给她慢慢揉肚子,再次把苏米和侍雪吓得眼睛乱转,不知道往哪看才好,只听到一句斩钉截铁的回答,“那不行,我娘说,那些都是只能送意中人的东西,不能乱给旁人的。” “那你送我……”莫羽寒说着就想到了边满归送自己的第一支梅花发钗,秀颜不知是羞得,还是笑得,简直比桌上的朱砂镇宅狮子还要红,声细如蚊地问,“那你那时候为何送我梅花发钗?” 要不是边满归此时离得极近,还真是要听不见了,蹙眉回想了一番,自己也不大确定的喃喃低语:“难不成,我早就心仪于你而不自知吗?不能吧?你...”被莫羽寒饱含笑意的瞄了一眼,边满归险些咬了舌头,求生念头飙升,急转弯给圆了回来:“你倒是挺好的,定是我觉得自己配不上所以没在意。嗯,就是这样!” “嘿嘿,嘿,呃……”边满归扶着莫羽寒坐正,仍是桌下牵着一双手,傻笑两声被嫌弃的一巴掌呼开,便左手上来把两个朱砂镇宅狮子一人分了一个,“苏米,侍雪,你们一人一个。这上头是配了孔的,寒宝说你们最近得了宝剑,正好能坠在剑上当个小挂饰。” “这,那就多谢安哥儿赏赐。”苏米看向莫羽寒请示,莫羽寒颔首,苏米才双手接了谢过。 侍雪见状便也从善如流的收谢:“多谢安哥儿赏赐。” “不是赏赐,是送礼!是讨好巴结你们帮我在寒宝面前说好话的。”边满归嬉皮笑脸的模样让莫羽寒又爱又恨,伸手没好气地拧了她一把脸,向苏米和侍雪说,“你们只管安心收下,不用理她。” “不理就不理,有你就足够啦。时辰不早了,我该走啦,你夜里早些睡,不要踢被子冻…嗯。锁好门窗别要旁的贼人进来啦!”边满归起身告辞,逗狗妞似的拿手指摸乎摸乎莫羽寒的下巴,被莫羽寒咬着菱唇一打手,哈哈一笑就从原路窗户溜出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写文总有卡壳的时候嘛,就出去溜跶散散心,然后看见那些装饰的石雕,突然想起来的大门口两尊石狮子挺符合苏米和侍雪的,也符合安坨送礼的奇怪逻辑,就用上了。 第561章 边满归这一趟来的突然,去的利落,把个苏米和侍雪看的瞠目结舌。莫羽寒心中甜蜜又羞涩,一时也不太敢看两个从小陪着长大的贴身婢女,只好叫她们收了碗筷餐具后去打水来洗漱。到这时候莫羽寒才从绵绵情意中惊醒过来,自己浑身出过一场大汗,竟然挨着边满归这样胡闹了一场,真真是羞煞人也! 热水泡了澡,洗漱过,莫羽寒还没从“安坨会不会闻到了?她会嫌弃我么?她会笑话我吧?”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中缓过神来。 直到苏米给莫羽寒擦着头发,侍雪去给莫羽寒铺床时一声惊呼,赶忙到莫羽寒身边低声说:“咦?县主,这个,似乎是安哥儿留下的物件。” 莫羽寒未言语,接过来看,不由得温柔一笑,原来是个水蓝色锦缎缝制的大雁风筝形状布偶,塞了软绵的棉花,只有巴掌大小,针脚较之以往的布偶来已经大有进步,起码是整齐在一条水平线上了,不再歪歪扭扭的磕绊。不过风筝上的大雁图样针脚精细,一看就不是边满归绣的,莫羽寒估摸着边满归是把哪件外头买的成衣给裁了吧。 “县主,安哥儿的礼物打从一开始就十二分的用心呢。”侍雪看了这布偶,想起自己收了人家的礼,便也不算违心的替边满归说了句好话。 莫羽寒愕然瞧了侍雪一眼,佯怒道:“好哇,她不过一个朱砂镇宅狮子就哄得你同她一边啦,要是她下回拿了你最爱吃的麻辣凤爪、香辣猪蹄过来,你岂不是要跟着她对付本县主啦。” “不会!不会!侍雪打死也不会背叛县主的!”侍雪一张小圆脸瞬时摇成了拨浪鼓,双手也跟着挥舞,生怕县主不相信她的忠诚,立刻跪了,举手发誓道,“县主,侍雪若是做了任何一件半件对不住您的事,就叫侍雪没吃没穿在大雪天里冻成冰雕!” “县主,侍雪不过是小孩性子,憨傻的很,您切莫生气伤了身子。”苏米大概知道莫羽寒此刻并未生气,却也还是不大放心的劝了一句。 莫羽寒一愣神,随即迅速从侍雪和苏米的先后反应中抽离出来,看来,世上能同她肆意嘻笑怒骂的,唯有一个边满归呀。 遂垂首敛眸,恢复了往日清冷淡然的模样,浅笑道:“本也无妨,起来吧。” 侍雪得了‘宽恕’便欢欢喜喜的起来了:“谢县主!” 苏米摸了柔软青丝也差不多干了,便问道:“县主,天色已晚,是否安寝?” “嗯。”莫羽寒握紧手里的大雁风筝布偶,就当是边满归的手那样紧紧的握住,虽然锦缎柔软却仍旧及不上边满归那布满大小伤口和新旧茧子,粗糙胜过树皮的手从手心里传来的温暖和安稳。 边满归悄摸溜的避开明暗眼线离院,到处变换路径才来得弘文馆,见过了莫羽寒心中十分熨帖,一解相思愁苦后浑身得劲,连日来的不爽和憋屈也随之烟消云散。再度七拐八绕的钻回了小院里,换了身衣衫,大摇大摆的在后宅院坪里接连打了几趟拳脚,舞枪弄刀的蹦哒了好一阵子。 见心中那股子火热的兴奋劲一时半刻还没消退完,边满归摸了摸右耳垂,随后持铁枪跃身上了房顶某处,把一个功力中等的暗线监视人给一枪挑了出来:“自己埋头藏着多没意思啊,来打一架吧!” 边满归一脸莫名的欢喜,把几个监视的人全都狠狠吓了一跳,心里不禁犯嘀咕:这到底是疯了?还是又喝醉酒了?糟了那人藏的我都没发现,那我肯定也早就暴露了!藏的那么差果然被发现了吧,我还是挺安全的。 边满归和那个倒霉蛋呼呼喝喝的打将起来,马辉和甘六兴本来睡着了也都吵醒了,一脸茫然的看着边满归单方面的发威。 月光下不时可见边满归的满面笑意盈盈,双眸清亮的骇人,既不下狠手灭了,也兜着不让人逃走,更不去挑开蒙面黑布,就如同猫抓住耗子戏耍似的,着实冲击人的心神! “安哥儿,差不多可以啦,这大晚上引来京畿巡防司的人可不好,这货快不成啦,饶他走吧。”甘六兴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对边满归说。 私下里,几人还是会叫边满归‘安哥儿’以示亲近心腹之意。 马辉揉了揉眼睛,打发围过来的护卫亲兵们回屋睡觉去,也是抬头奇道:“安哥儿,你吃了什么宝贝,怎么今晚这么精神呐?” “自然是天底下最最好的独一份的宝贝疙瘩!”边满归顺着马辉的话头囫囵说了心里话。 然而,听得其他所有人一脑门子官司,一头的雾水。 边满归看他们发懵,她也打的差不多就痛快了,就将九曲铁蜧枪一收,眼底寒光凌冽的无目标随机扫视一圈。目光所到之处皆噤若寒蝉,随即边满归却什么也没说,回屋舒舒服服洗漱睡觉去了。 第562章 边满归夜里莫名其妙整完这一出就去安生的睡觉了,可把监视她的背后主子们都弄得没法睡个好觉,俱是在猜测她这是闹得什么意思? 瑞亲王府里的内书房灯火明亮,项世子坐在一张官帽椅里,眉头紧皱着思考,瑞亲王坐在正座太师椅内看书,书案前跪着一个黑衣人,看身形不是那个被边满归揪出来的倒霉蛋。 项世子双眸一眯,再次确认道:“你没被发现吧?” “回世子,小人藏在一个犄角处,边满归并未发现小人。”黑衣人肯定的说。 有了这个回答,项世子的脸色似乎好看了不少:“嗯,你的轻功是普渡门里拔尖的,本世子很是欣慰。不过边满归同样身手敏捷,不可懈怠,事成之后定重重有赏。” 一番赞誉连着敲打和许诺,黑衣人喜不自胜:“喏!多谢世子,多谢王爷!小人定肝脑涂地!” “好,你且下去吧。”项世子点点头,黑衣人便快速退去了。 等人一走,项世子的脸色又难看起来,扭头对瑞亲王说:“父王,孩儿觉得,边满归说的那个宝贝疙瘩定是邵庆无疑。他这是按耐不住了,向我们传话呢。” “那就叫他去娶嘛。”瑞亲王不以为然的翻看着手里的书册,对著书册图里的美娇娘满眼的流连,“她邵庆不过是老三的一个女儿,只要不送去匈戎汗国和亲丢了我大邑朝的颜面,在邑朝内嫁个猎户有什么所谓。” “喏,父王。”项世子觉得也对,便应下了。 谁知瑞亲王瞄了儿子一眼,又不大耐烦地说:“项儿啊,依父王说,边满归就是个皮相粗陋,腹内草莽,贪得无厌的山野杂碎,你很不用花那么多心思在他身上。监视他的人哪回来报时说的不都是喝酒吃肉打架的琐碎屁事,一星半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简直是白费本王的赏钱。你明天就叫那个普渡门换个便宜点来,远远看着就行了。” “父王……喏,孩儿遵命。”项世子还想争取一下,被瑞亲王恼火拧眉的瞪着,也只好作罢私下却是依然照旧未改,只把距离调的远了些。 而被打了的倒霉蛋和另一个黑衣人则是出现在望侯周祁的书房里,跪趴在地上,冷汗涔涔。 周祁猛地把怀里衣不蔽体的伍查一把推开,也不管伍查是不是撞到桌子摔在地上,只顾自己一脸愤怒的发飙,抬脚就把那倒霉蛋踹得翻了个跟头,面目狰狞地吼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本侯要你干什么吃的,罚你三十鞭子都是轻的!拉出去!” 话音未落这倒霉蛋被强行扭拖出去了,很快就在外面响起鞭子‘唰啪’‘唰啪’抽打起皮肉的声音,却不闻叫喊,想来是嘴被堵住了。这一来,吓得另一个黑衣人伏地跪着瑟瑟发抖不敢吭声,生怕下一个挨打的就是自己。 好在望侯一时的情绪发泄完也就冷静了下来,坐回了椅子里,长出一口气,冷冷地问:“你,确定那野人没有离开屋子半步?” 黑衣人哪里敢耽误,立刻回答:“是,是,小人确定!那边,野人,绝没离开屋子半步!” “哼!宝贝疙瘩,独一份的宝贝疙瘩,放眼整个邑朝,正二品的县主,岂非正是独一份的!”望侯虽不用上朝参知政事,但并不妨碍他能获取政事情报,“圣上赐宴就敢耍酒疯,大放厥词;现在又想通过盯梢的传话给项世子帮衬,简直是粗鄙不堪,愚蠢至极;寿亲王府的人向来都是眼高于顶,岂会当真看得上他这么个山野喽啰!” “是,侯爷说得对!就是个山精妖怪,沐猴而冠的喽啰!连我们侯爷的万分零星都比不上的垃圾!”黑衣人赶紧顺着话头骂道。 果然,一踩一捧的让望侯听罢很是高兴,得意笑着让黑衣人退下了:“你好好盯着,少不了你的好处,下去吧。” “多谢侯爷,小人告退!”黑衣人一刻也不愿多留,飞快的走了。 望侯招手让自己忍着痛爬起来的伍查过来,伍查心中酸楚却不得不依从,扬起笑脸挨过去:“侯爷~那个边满归就是个林子里蹦出来的猎户草莽,向来是个不讲道理的混账东西,您金尊玉贵的,理他那样的杂碎做什么呢!” 望侯愈加满意,将人按在怀里一顿摸索,阴冷笑道:“听说,他在潇西剿匪的时候找到了你的小情人霍琛,还给你送了信。” 伍查心头大震,白嫩柔软的躯体猛地一抖,急切的辩白道:“是,可奴没有搭理他们,一心想着念着只有服侍好侯爷的。” 不料望侯却笑得更加开心了,单手捆着伍查细过杨柳的腰,面露笑意,十分温润谦和的模样,缓声道:“为何不搭理,要狠狠的搭理!你明早就启程去雪峰山苏宝顶见你的小情人,务必要他继续对你死心塌地,给本侯好好盯着边满归的动静。若他肯,本侯便放你自由,许他功名利禄。若不肯,哼,你,应该是知道后果的。” “奴,奴全凭侯爷做主。”伍查一时不确定望侯真意,暂且先应下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3-19 17:22:37~2022-03-22 20:50: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熊叔粉丝 5瓶;尹一休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3章 再说齐国公府和英国公府这两头,见边满归发了飙,便也没多说什么,只捋着各自花白的胡须让暗处的人离远一点别碍着眼让边满归不舒坦,若有什么需要帮衬的就去帮一把,务必确保边满归的人生安全。 毕竟边满归的身世大概也有了眉目,若真是故人之后嗣,那定是要留神注意的,谁让齐国公和英国公两位老人并老圣人都在年幼时由边满归天祖边定邦和高祖边望和教导过骑射呢!还同边满归的曾祖边祈康一块玩耍过的。 到了老圣人宫里,却是一声怒哼。 老圣人晃着手里莫元瞻紧急送来的消息绢布,笑骂道:“好他个山野泥鳅啊,竟然有这么大个身世背景给他撑腰,哼!难怪敢对着朕大放厥词!又胆肥溜溜的大咧咧吼着要娶邵庆为妻!他烈祖朔方公,天祖定邦公,那都是开国安民,智勇双全的名将能臣,高祖望和公同样通身的本领,曾祖祈康纵使年幼体弱多病,却也是聪颖过人的,哈,哈,好嘛,到了他这第七代嫡子孙,竟然是这么一个泼皮无赖!” “这……不成想,边副尉竟然有如此大的来头!”夏都知惊诧不已,瞠目结舌了好一会,才担忧地说,“圣上,先皇与您寻找望和公与祈康小公爷多年未果,隐世五代又出边副尉,会不会?” “不妨事,那猢狲初始只晓得祖上是当过兵的,其他亲长祖上的事一概不知,实在是望和藏的深。后面还是近期瞻儿告知他的消息。”老圣人笑着开解了夏都知的担忧,想起从前,不无可惜的说,“朔方公与定邦公的战场雄风令人心向往之!朕年幼时有幸随望和公去了沙场前线,被他抱着骑在马上驰骋巡营的情景,朕永世难忘啊。 瞻儿多方打探,才知望和公一家全都改了名,被定邦公从陇上族谱移去了邵隆县边家的新族谱里,一应都添在朔方公的胞弟这一脉中,也还保留了自家嫡系的传承,落地生根,开枝散叶,到边满归这第七代子孙里就还有五六个血亲兄弟,八九个亲缘姐妹,只不过他这一支嫡系就留他孤身一个了。” 夏都知听完甚是感慨,叹道:“如此说来,也是可怜的孩子。” “是呀。”老圣人颇为赞同,可转念一想又气不打一出来,骂道,“那也是必有可恨之处!仗着祖上功德就这么直愣愣放肆,宴席上也那样口无遮拦的胡说八道,真真的该打他一通板子出气才是!” “圣上,边副尉虽是胆壮,却也行之有效呀。”夏都知笑呵呵的亲手给老圣人奉上新茶,继续说,“您瞧,边副尉殿试时评论汉高祖之言一出,圣上便能一眼瞧出满堂朝臣里哪几位是目光如炬,待人友善,有真才实学的。 边副尉在宴席上酒后妄言,您随口一说,新进士中谁是惯喜结交逢迎,看人下菜碟的不也一试便知么?边副尉今夜这一闹,圣上不也一下子全知了究竟是何人监控么?” “哼哼,你这老家伙也用不着替他说项。”老圣人闭目挥了挥手,品了口热茶,说“他从小野惯了,秉性乖张,行事跳脱,朕也懒得管他。倘若他敢办砸了朕的差事,朕定罚他去给朔方公和定邦公扫墓守陵三十年!” “是呢!定要重罚的。”夏都知笑眯眯的有种哄老小孩的意味,顺势问道,“圣上,齐国公和英国公禀报您之后还在查呢,您是否告知呀?” “他们两个老小子知道不成问题,告知便是。朕是怕,有人想拿他的祖上功绩暗中作乱子。”老圣人放下杯盏,沉吟道,“你去告知那两个老小子,这风声让他二人速速从陇上和邵隆县传出去,定要稳住民心所向,敲打好陇上和邵隆县边家族里的人,不可让宵小之辈蹿出来坏了大事!” “喏!”夏都知郑重的应下了。 启京城里事了,消息也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江南水乡。 曌辰宫的江南堂主子攸散发赤足,在一汪山林清泉旁执杆垂钓,喝着一壶酸甜可口的山楂酒,身下交椅上铺垫着一张油光漂亮的老虎皮。 听闻手下回禀之事,子攸会心一笑,吩咐道:“这家伙还是这般有趣,不愧是我的义弟。文武招亲的擂台还同武科举时一样,别让宵小狂徒伤了她。她既然不喜欢被围着,你们就稍远些保护,她心上人也是我曌辰宫的弟子,一并照应吧。” “喏!谨遵堂主之令!”堂里的手下迅速隐去。 “堂姐未免太过偏顾了吧。”林中不知何处传来如环佩般清灵,又似陈年佳酿般醇冽之声。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安坨和寒宝的第几天? 第564章开始啦~ = 第564章 子攸并不惊讶,只从容笑道:“少宫主不也是看在她手里的九曲铁蜧枪的故人份上多有偏顾么。送了她意中人那个玄铁令作及笄礼,是补偿她及笄礼的缺么?” “她可是要行冠礼,娶皇妻,恢复家族荣光的人,堂姐莫要记错了你义弟的身份哟。”林中人原是曌辰宫的少宫主子脩,却始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悠悠远远的传来,甚为悦耳神秘。 “哈哈哈~好~我给她留着冠礼和婚礼的礼物呢!”子攸扬杆一收,一条肥美体硕的鲜鱼随之跃出水面,落入子攸的网中,阳光照射下波光粼粼,煞是漂亮,“满归做的这铁鱼竿和天蚕金丝鱼线极好,极好,哈哈哈~” 那林中的少宫主又似笑道:“堂姐,你也忒好打发了些。” 子攸补好鱼饵,重新抛线入水,好心情地说:“物件不当什么,投人所好,贵在心意嘛。” “她可从未投过我所好。”少宫主不知是怒是恼。 “你堂堂曌辰宫少宫主,天赋异禀,自幼苦修内门心法《太春锦》,十岁便跻身大宗师行列,如今更是达到炼气化神之境,天宽地阔,凡间的玩意儿,还有能让你动心的?”子攸怡然悠哉的微笑反问。 然,林间再无声。 时间从来都是不等人的,武科举录取结果尘埃落定后,边满归就和卢长海、马辉、甘六兴随着京里宣旨的队列一道回了雪峰大营任职、交接、安排事宜。 隔了两日,边满归再次从雪峰大营独自一人去了京城,仍旧住在自家的小院里,哪也不去就在家里待着等候文武招亲擂台的开始。 实际上,边满归白天在小院里练功、读书,黄昏后就钻出去到处溜跶:贺府里见柳毓、贺青昶、童光浩和林鼎啦;凌欣公主府见凌欣公主、王妃娘娘、曹珍尚宫和姬靖姝啦;徐府见徐梓宣、范彬这帮青年朝臣啦;弘文馆陪着莫羽寒用晚膳啦;日日不得闲,可是热闹得很! 春搜典礼还是每年的三月廿三日,老圣人并没有叫边满归去的意思,凌欣公主懒怠动弹,连带着莫羽寒也称身子不适被凌欣公主接去了公主府里。 其实,莫羽寒是同溜来的边满归在公主府的后花园里放风筝玩呢。 初始放不起来,莫羽寒被边满归指使拿着风筝跑的满头大汗的,后面回过神来,莫羽寒叉着腰叫故意逗耍她的边满归放好了再给她。 主导一切将原本不知情的两人哄道一处的凌欣公主就在亭里坐着看,喃喃自语:“朝气蓬勃的多鲜活呀!拘束无尽头,何苦来哉。” 姬婧姝恍然警觉,想来,凌欣公主定是猜到了! 转眼间到了四月初二,暮春时节的尾巴根。 文武招亲擂台摆在锦民池旁的贵族马球场内,放眼看去临时搭建了几个棚子,还有一个竹子制成的塔台,足有五丈高!马球场的观战台依然如故,上下两层的楼台,可容纳一两百人同时观看。 作为最重要的人,莫羽寒身着杏白兰为底胭脂粉为袖沿的交领大袖里衫,外穿一件藕荷色为底浅兰灰作缘的上襦,双肩袖有立在枝头展翅欲起的红嘴蓝鹊;下着一条冰湖蓝的齐腰襦裙,云雾缭绕间似有群飞大雁;面上覆着一树粉梅绣纹的轻纱;在一众呼声和窃语中跟在寿亲王和王妃娘娘身边,稳坐于最中央的二楼高台之上。 边满归不错眼的看着莫羽寒一路登上高台,花了十二分的眼力去分析那身装扮,再想起她非要自己今日穿的胭脂粉里衫,好嘛,就这么个情人配色哦!谁看得出来啦? 好在边满归猴精猴精的,外边又罩了一件蓝莲色的狗尾草丛纹圆领箭袖长袍,既看不出里面的粉,也勉强和莫羽寒那件藕荷色的大袖上襦凑一对吧。 老圣人本尊虽未到场,却也派了宫里的曹珍尚宫来主持;凌欣公主和佳阳公主、太子妃出席观礼;寿亲王夫妇坐镇;同样是莫羽寒行及笄礼时的豪华阵容,再气派不过了。 “邵庆县主恭谨谦和,贤良淑德,及笄成人,特许擂台自主招婿。文武比试分四项,文:一曰答书、二曰刺绣。武:三曰下厨、四曰夺球。四项皆拔尖者,入选二轮,另有比试。”马球场的监督台上,曹珍尚宫的声音通过大铜喇叭远远传开,压制了马球场上或惊愕、或不解、或质疑、或气愤的各种声音,对着马球场上站着的几百号人肃声道,“若有退出者尽可离去,一刻钟后,文武招亲擂台开始。” 寿亲王第一个表示无法理解,扭过身子问旁坐的莫羽寒:“幺儿,你这四项标准是何选拔方法,亘古未闻!男子为婿,为妻儿下厨尚且好说,要那刺绣女红作何?” “父王,幺儿不过是想与未来夫婿多个话题可聊罢了。若是只会舞刀弄枪的,指着鸳鸯说是野鸭,那岂非引发夫妻争吵?”莫羽寒从容淡然的回答。 这么一解释,寿亲王倒是觉得挺有道理的,便不再多言。 唯有凌欣公主暗中戳了挨着她座的王妃娘娘一下,耳语道:“是不是那家伙说的野鸭?” “安哥儿似乎会些针线,许是特意留的题呢。”王妃娘娘宠溺笑着将人轻推回去坐好,无奈摇头道,“你安生些吧,多少人瞧着呢!” 凌欣公主得了想要的答案,自然眉眼含笑地摆出公主的派头端坐镇场。 -------------------- 作者有话要说: 寒满登山小喇叭提醒您:文武招亲擂台,开始啦~ 第565章公平竞争 马球场上的一群男人们一听要考什么刺绣女红,下厨做菜两项就已经非常不爽了,不晓得谁带了头说“条件简直欺人太甚,有损男儿气概”“就是就是!大男人做什么针线活计!”的话之后,不少楞头青们呼啦啦退走了一大批。 一刻钟后,原本还算是壮观的百多号人最后只留下了意志坚定的,自信满满的不到三十人。 边满归双手交叠置于身前,就安静的看着那帮人群情激愤的抱不平,然后潮水一样退去,内心可没表面上显出的那么悠然。 瞄着那个最开始带头说话的人,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仔细回想了好一阵,苍天嘞,那不是贴了络腮胡子的杨立原嘛!跟着起哄的,是何凡吧!掉头就走的那几个,那几个,是,对,剪子四个呀!还有盯梢我的人,怎么也帮着瞎起哄拉人走呢? 再巡睃场内一圈,只剩下三十人不到了,其中最扎眼的可不是边满归,而是千里迢迢从匈戎汗国跑来呼顿王子。 相对于边满归的容貌来说,呼顿王子浓眉蓝眼,鼻梁高挺,五官阳刚立体,身材魁梧健硕,放到一处,那真是小树苗和参天树的区别。 等到曹尚宫宣布擂台开始后,就有侍者奴仆搬来矮几、蒲团和文房四宝。 待应考的所有人坐定,曹尚宫才说:“答书,顾名思义是回答书中段落。一共十题,皆不相同,请诸位自行前往抽取试卷作答,时间为半柱香。” 边满归问了莫羽寒好几回到底是怎么个擂台招亲法,莫羽寒说要公平竞争,愣是没向边满归吐露半个字。 眼下边满归只有硬着头皮去抽选试卷答题,面无表情的拿到题目回座,然后就左高右低的挑着眉,左边的小山眉简直都要飞起来了。 “这些什么题啊都!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这不是《神童诗》嘛!故夫河冰结合……这不是《论衡-状留篇》的话么?恩威兼着,情法相融。……《纪效新书》咋也有?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孟子》也来凑热闹?或结以道德,或结以党友……这个我熟,《鬼谷子》嘛! 大门之内,便是六扇蓝漆屏门,上面悬着一块红底子金字的匾,写写什么三个字。嘶~这是《官场现形记》的哪一段吧,好像是,‘进士第’三字吧。八极之维,径多少里,南北则多少里,东西则多少里。花嚓,《灵宪》都考啊!盖此处岩洞骈峙者三:什么在北,而下透山之什么;七星在中,而什么之东西;天爷呀,《徐霞客游记》也冒出来了! 大江东去,浪淘尽……得,又转到词上了。什么什么画船儿天边至,酒旗儿风外飐。嚯,好嘛,果然是曲。”边满归一面提笔答题,一面碎碎自语,越写越是满头黑线,实在是想要把莫羽寒从高台上揪下来打上十个手板才好,“这都是些什么鬼题目!谁没事去记这些平日里压根用不上的玩意!” 半柱香时间,锣声仿佛击打在淌血的伤口上。 题目虽只有十道,可对于场内二十来位招亲者来说,堪称为煎熬,不少人擦着脸上的汗,心里一阵阵的发虚,禁不住默念:邵庆县主这是要找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通诗词歌赋,且能聊话本游记的大文豪呀! 没等招亲者们喘口气,曹尚宫就继续让侍者奴仆搬来针黹女红等物,居高临下看着一众傻眼的男人们,微笑着说:“不计什么,只需在一柱香内绣成一物即可。” 伤口上被猝不及防撒了把盐,其他人大多愁眉苦脸的,呼顿王子更是脸黑成锅底。要他们拿毛笔、执刀剑的手去捏绣花针,别说绣个什么了,怎么把头发丝一样细的线穿进芝麻大小的针眼里都是大挑战,这可不是折磨人呐! 唯有一个边满归不同,换成右高左低的挑着眉毛,噘起了嘴,认命的去翻看针线篓子,挑出针线,咬了下线头冒出的絮絮,跟着就熟练的穿针引线,手指头灵活的一挽一撮,诶,就打好了尾结。随后往衣领上一扎,接着就绷绣布,然后再针头挑了下头皮后行云流水的开始在那块白布上刺绣起来。 不管边满归能绣成个什么玩意吧,起码人家已经开始了不是! 呼顿王子努哼一声,暗骂边满归是个娘娘腔!随即继续成对子眼跟手里的针线作斗争。 “咦?安哥儿怎生会刺绣女红?”寿亲王身子前倾,紧皱着眉,以为自己看错了。 莫羽寒于轻纱下悄然笑得甜美,却并未言语,恍若不知。 凌欣公主斜了这个年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亲侄儿一眼,悠然地说:“她打小娘亡故的早,家里又不富裕,会点针线挺正常嘛。” 寿亲王恍然大悟的点头:“姑姑所言极是!” -------------------- 作者有话要说: 答文的时刻,像极了在高考场上做语文诗词填空的俺们......话说,我提前写完了语文,还趴着睡了近二十分钟,真是,睡的一手好觉! 第566章 “线香燃尽~收针!”曹尚宫站的高看的远,原本觉得边满归那不知道是龙还是蛇的绣品没法看,可当她瞄到其他人的乱线团、空白、针线打架的状态后,嘿哟,安哥儿还是有两手呀! 轮到第三项就更气人了。 曹尚宫命侍者奴仆推着带滑轮的置物架和水缸子出来,菜品、锅碗瓢盆、柴米油盐什么的都非常齐全,唯独一点,做饭要自己垒灶台! 呼顿王子脸色总算是好了一点,锣声一响,就率先行动,发挥他游牧民族的优势,不用炊具那些劳什子的东西,直接点燃一堆柴火,再随手割了一块羊腿肉,用两根长木架子支起来火烤,熟了外圈就剔下来,保证了羊肉的鲜美味道和鲜嫩口感。 不晓得是受到呼顿王子的启发,还是限制过大,其余不少的人都是这样烤鱼、烤鸡、烤鸭、烤猪肉等。 只有边满归挽起袖子,扎好袍子,先在原地挖了个小坑,再把柴火立起来点燃,同样找两个长的柴火在对侧两端支起个架子。不过嘛,边满归还翻出一口吊锅,挑了条活鲫鱼,剖好了处理干净,把鲜鱼、豆腐块、牙白和姜片、葱段一块放进吊锅里,加水炖汤。 还没完。 边满归又选了块漂亮的五花肉切片、青红椒切块、大蒜拍开,另起一坑生火,左手全程举着铁锅在大火上爆炒。烟火袅袅,火光红蓝,香飘四溢,完成一份经典潇菜:辣椒炒肉。 见还有时间,边满归给鱼汤加了盐巴、胡椒粉调味,顺手抄起四枚皮蛋切瓣,直接用菜架子上的坛子剁辣椒混着葱姜蒜泥盖上去,烧滚了热油一泼,‘滋啦’作响,垂涎欲滴。 一柱半香的时间,锣声一响就结束。 看看其他人的各式碳烤食物、或软或硬不成型的面团、勉强烙熟的饼子、熬成了米饭的粥、切开鲜红的水煮肉块……边满归这三道菜真是有着天壤之差的大厨师级别,唯一能与之拼一把的,也就只有呼顿王子的烤羊腿肉了。 答书的卷子有棚里十来个老学究查验评分,刺绣有棚里十来个老绣娘排名,下厨也有棚里十来个老厨师品鉴,都是随机从启京城各处请来的,都是在马球场内当众进行。 很快就分别有了结果,商议定,代表写在纸上送到高台下的木框里,从上面的口子投进去,作不了假。 最后的一项夺球就不用特意设人评价了,很简单,谁能第一个夺到五丈高塔台上的绣球,谁就赢下这项。 几乎所有人都牟足了劲从塔台各处往上攀爬,同时,由呼顿王子带头开始拉踩他人,很快一群憋疯了的男人们各不相让的在高塔台四处打了起来,拳脚呼喝,下手毫不留情,不时就会听到惨叫和竹子断裂的声音。 凌欣公主发现场内只有一个边满归还在绿草地上仰头呆站着,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那家伙围着塔台转了三圈了,这摸一下,那碰一下的,干嘛呢?怎么还不上去抢绣球啊?” “她古灵精怪的,该是有法子的吧。”王妃娘娘被拉过去咬耳朵,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也不轻松。 二人心有灵犀,一道抽空齐齐瞄了幺儿莫羽寒一眼,正襟危坐,清冷淡然,瞧不着端倪来。 其实王妃娘娘还真是说对了,边满归在想法子把塔台搞垮,每碰一下竹子基台就发力留下几道裂口,每次每根来一点,积少成多,竹子的承受力就大打折扣。 见时机成熟,塔台摇摇欲坠之时边满归一个助跑腾空而起,一脚飞踹过去,‘咔嚓’接连不断传来竹子断裂的脆响,塔台迅速倾倒,在塔台上的人或惊呼、或自保、或拉扯的档口,边满归化作一道残影闪电般蹿向预估好的塔顶掉落的位置,轻松夺得绣球,高高举过头顶。 “好!”寿亲王看得那叫一个开怀,拍着扶手一阵乐。 莫羽寒同样是心有欢喜,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掐着虎口,以免引得旁人猜疑。 “这局不公平!这个人分明是耍赖!作弊!”呼顿王子气的鼻子都歪了,第一个不服气的大声高喊。 其他人跟着附和,吵吵嚷嚷的要求重赛。 边满归根本懒得搭理这群乌合之众,不发一言,一手叉腰,一手夹着绣球,摆出一副‘有本事你来抢啊’的欠揍表情,恨得对面一群人全都牙痒痒,又不敢真的动手放肆! 还是只有一个呼顿王子七个不爽,八个不忿的,抄起瓦钵大的拳头就冲过去打。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本来半年前呼顿王子就打不过边满归,现在边满归悟出了轻功‘迷林绕步’,呼顿王子更是呼哧带喘的连边满归的头发丝都碰不到了,跟遛傻狗似的白折腾自己徒惹人笑罢了。 第567章 成定局 最后还是曹尚宫着人将呼顿王子隔离开,说夺球一项只说得到为胜,并没规定只有哪个法子才可以,这让呼顿王子脸色铁青的吓人,直嚷嚷是邑朝欺人太甚!旁人碍于身份多数不好与其分说辩驳,寿亲王脸色不大好看,其他人听多了别国人骂本国的总归不舒坦。 凌欣公主几句话便将呼顿王子给堵了回去:“输了便输了,我邑朝男儿大大方方承认了又怎的?明面上的事,百八十人围着,两三百多只眼睛都一处瞧着,有何好争论?匈戎汗国的男子号称是生长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竟然都如此心胸狭窄不成?” 一句话憋的呼顿王子又要再骂,可他随行而来的是个老成持重的老者,似乎在使团里有一定的地位,被他拦下的呼顿王子纵使再有不爽,听那老者说了几句后也没有再继续挑战。 这老者定是有些来历的,边满归后面去打听过,才知道这老者是匈戎老汗王打小就拜过长生天的安答:苏哈图鲁,也是匈戎汗国带兵打仗的主力将领,还会使用什么古老的部落禁术啥的,算是个很强大的萨巫,在整个匈戎汗国里那都是很有威望和实力的存在。他的话,呼顿王子自然是要听的。 小小的争端轻巧揭过,最重要的还是文武招亲擂台的第一轮比试结果。 第一项答书,边满归书名和出处都记得,但具体内容有些模糊,还写了错字,一到诗词歌赋总有混乱,是以只排在了第三名。外邦的呼顿王子倒是凭实力进入了前十,不免让人惊诧。 第二项刺绣,只边满归一人好歹是绣了个东西出来,总比只描了个姓或名的要好得多,更别提连针线都各在一处不搭边的呼顿王子等人了,故而排在第一名。 第三项下厨,许是考虑到呼顿王子大老远跑不过不容易,游牧名族的烤羊肉确实别有一番风味,加上厨师本就对口味、手法、做工、摆盘等各有不同的偏好,便综合着评了呼顿王子和边满归并列第一。 第四项夺球,毋庸置疑,边满归高调拿下第一名。 如此一来,边满归三一一一,竟是不用再筹备第二轮的擂台了!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寿亲王当即离座,站起身来欢声宣布:“文武招亲擂台的魁首便是边满归!哈哈哈~好贤婿,还不快来拜见未来亲长?” “哦,好咧。”边满归喜上眉梢却也镇定自若,抱拳作揖向马球场内所有人团团转圈行礼,给许多第一回见她的人都留下个稳重有礼的好映像。 呼顿王子想要辩驳论一番公正,依旧被苏哈图鲁拦下来,有气没处撒就把看不惯眼的随从抄手抓来打了一顿,更引起马球场内观看人众的不满。 皆想着:这呼顿王子真是个看脸骗人的货色,稍有不顺就如此爆裂狂躁,娇滴滴的邵庆县主若真嫁去了匈戎汗国和亲,那不定受到怎样的折磨呢!边满归这人虽然资质粗陋,起码有礼貌,有脑子,可比那外邦贴过来的呼顿王子强多了! 而后边满归被引上高台,假装不识台上众人,只先对寿亲王抱拳作揖到底:“寿亲王爷,金安!” “嗯,好。”寿亲王才满意的摸了摸胡子,就被边满归下一句话给噎住了,“请问,哪位是王妃娘娘?” “你猜猜看。”寿亲王蓦地一怔,正欲呵斥,就见凌欣公主一脸看好戏的挽手倚在王妃娘娘旁边,笑眯眯地说,“这里头可是有太子妃,公主和王妃,你可莫要猜错啦。” “这位瞧着年轻,是,邵庆县主的姐姐么?好姐姐,您瞧我山野猎户出生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份上,给我一些提示吧。”边满归那副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的神情做的真真的,若不是台上好几个都晓得她作怪的性子,也定要被她哄骗了去。 莫羽寒是双手拢在大袖里死命掐了虎口才至没有嗤笑出声,却也是忍得辛苦。 其余人等大多是面上配合笑着,心里各有想法。 凌欣公主本就容貌娇美,现在听完一声‘姐姐’更是笑得花枝招展地依附在王妃娘娘肩上,指着边满归打了个笑嗝儿,竟是一时间笑得太狠说不出话来,只管拍着王妃娘娘的手乐。 王妃娘娘又好笑,又好气,生怕边满归这嘴里下一瞬又说出什么不恭敬的混话来,忙扶好凌欣公主,给邬妈妈使了个眼色。 邬妈妈藏住了笑,瞄了还在做戏不解的边满归一眼,妥善的,公式化的一一介绍:“边副尉好。这位是圣上独女,我朝凌欣公主。这位是本朝太子妃,乃是寿亲王生母。这位是圣上义女,佳阳公主。这位是寿亲王妃。这位是邵庆县主。” “哦哦,有劳。”边满归诚惶诚恐的循着邬妈妈的手势逐一行礼,“凌欣公主金安!太子妃福安!佳阳公主金安!王妃娘娘金安!邵庆县主,金安!” 长辈们都只是颔首回礼,莫羽寒敛衽福身回礼,低着头悄悄一抬眼角,就与那偷偷冲自己挤眉弄眼的家伙对上,不动声色的一挑墨眉,同样是一派从未见过的陌生清冷模样。 不巧,太子妃正瞟见了,禁不住面色微恼,觉着此人乃是个油嘴滑舌的登徒浪子,要容貌没有,要身型没有,要家世没有,要啥没啥,只有个胆大妄为,肆意张扬,邵庆嫁这人真真是糟蹋了皇嗣名讳! --------------------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好啦~接下来的就是三书六礼、预备大婚咯,有小伙伴期待婚后生活的咩?让我看到你们举起的双手吧~~ 第568章三书六礼 见过了未来的姻亲长辈,又双方互相有了个照面,为避免夜长梦多,见寿亲王有意当场定下婚事,来观礼的齐国公姜蒙和英国公赵冠杰二位八旬老翁一块杵着御赐拐杖相携登上高台,自请给边满归做保山;佳阳公主和徐老丞相之老妻庄老夫人自请给邵庆县主做保山,而后王妃娘娘又请曹珍尚宫作为大媒。 依照《周礼》记载,三书六礼是婚礼的必经过程,纳采、问名、纳吉并聘书、纳征并礼书、请期、迎亲并迎书。这里头都是有一整套完整记录的流程的。 头一项,纳采,即为男方请媒人上女方家提亲,女方有意向议亲就收下一对活雁。 擂台就是最好的提亲流程了,莫羽寒面前用一道屏风隔开,有凌欣公主陪着,齐国公、英国公、佳阳公主、庄老夫人做婚礼保山,曹尚宫身为大媒领着边满归去棚里捉了一对一早就捉来备下的活雁回高台,寿亲王夫妇乐呵呵的点头,收下大雁就初定下来。 问名,即为男方携活雁一对,请媒人去问女方庚帖,就是姓名、出身、生辰八字;找算命先生占卜吉凶、合婚适配的过程。 曹尚宫又带着边满归跑一趟棚子,捉一对活雁回高台。叫边满归写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又问了莫羽寒的生辰八字,招了预备好的钦天监正四品监正阳朋来占卜,那自然是天造地设的好姻缘啦! 纳吉,即为男方合婚适配后,以聘书或口头通知女方,再以一对活雁定双方两姓婚盟,也就是过文定,婚事便完成了一半。 曹尚宫复领边满归去棚里捉一对活雁。 回高台的路上,边满归扶着有些流汗气喘的曹尚宫小声嘀咕:“姑姑,这一趟一趟的您不嫌累么?干嘛不一趟全捉过去啊。您慢些,小心摔着咯。” “累啊,也高兴,这本是要花上半月一月的流程,一两个时辰就能定下可是极快速的啦!呵呵呵~大喜的事,多跑两趟有什么所谓,只要安哥儿你和幺儿下半辈子能和和美美,快快乐乐的,姑姑乐意着呢!”曹尚宫不晓得是累忘了,还是有意忘了,反正这真心实意的祝福听着边满归浑身暖洋洋的。 上了高台之后,边满归执笔蘸墨,在洒金的红贴上用正儿八经的欧体正楷写下聘书,盖了私印,按了手印,恭恭敬敬的躬身双手交给寿亲王。寿亲王接过与王妃娘娘一同看过,收了聘书和活雁,过了文定。 于是乎,边满归和莫羽寒的婚事也就在众多权贵朝臣的关注和祝福声中确定下来了。 之后就是纳征,即为男方请媒人和二至四位全福人一块将聘金、礼金和彩礼送到女方家中,附上礼书,写明白所有的物品、数量等,这叫做礼单;女方会退一部分或一半,再另准备回礼,每件物品都有寓意;这俗称过大礼! 按照之前和莫元瞻商量好了的,边满归赢了擂台魁首,聘礼财帛等一应彩礼都由寿亲王府负责提供。所以一应礼单全都有莫元瞻亲自事先列好了给边满归,边满归只去山林里捉了五对活雁派人暗中送去了星谭府寿亲王府,再有寿亲王带到了启京马球场。 半是做戏,半是考教的文武招亲擂台一过就已经飞速过了文定,说是寿亲王夫妇很满意未来女婿也说得过去,可总不好再拿出事先预备的礼单来,那终究太过于明显。怎么着做戏也要做全套,让陪着演戏、看戏的都喘口气,有个台阶下来缓缓神不是。 是以,纳征的事往后延了六日。 边满归懒得回邵隆县见亲戚,全福人便请了齐国公府的儿媳妇,嫡孙姜恒的生母郑夫人、御史大夫魏普序的正妻,魏仁柏的生母黄夫人、大理寺少卿戴志诚的正妻,戴宇轩的生母李夫人、以及谏议大夫贺青昶的正妻,边满归的义姐柳毓,一共四位全福人。 起初柳毓有些犹豫不决,边满归问她怎么了,柳毓才说:“你成婚邀姐姐去做全福人那本是义不容辞,万分高兴的大喜事!可我这一去,你之前跟我们吵架作假的计划不就暴露了么?” “原本就是想让瑞亲王府的人猜不透里头的弯弯绕,既然姐夫和童三哥都已安然成功的回了京,领了朝堂差使没有受到瑞亲王府一派的阻挠,就说明反目保送的计划成功了,那也没必要继续费心哄下去。”边满归上身窝在一张圈椅里,双脚高高的架在扶手上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手里捧着一把瓜子,磕的正起劲,“再则说,婚姻大事本有父母做主,父母皆殁,有长姐如母,长姐夫如父;这么大喜庆的事,我这不懂事的弟弟上门求个情,认个错,姐姐姐夫还真忍心恨得一辈子不搭理,不往来?” “我本就于朝野中立,从不参与党争、夺嫡之事,是以瑞亲王府一派也不能拿我如何。你要娶亲,我和你姐姐自是无异议,恨不能放爆竹礼花给你庆贺!”贺青昶在主位上端坐着,放下手里的茶盏,提醒道,“可,满归,你不同,你娶了寿亲王的女儿,却又给瑞亲王传递消息,一个人拿着两家的便宜,仔细手疼!” “怕个锤子?横竖是莫老大让我送去的真消息,我两边都没欺骗人。再说了,项世子最喜欢疑神疑鬼了,又,又刚愎自用,嗯,是这个词。我要娶邵庆县主也是他认为的所谓计划中的一环交易,他要的无非就是寿亲王和莫老大的动向。加上瑞亲王府本来就想要杀了我的,我忠不忠心于他,他才不在乎呢。 前两天还巴巴的把我偷叫去瑞亲王府,跟我说寻访了我的身世和老祖宗们,说我是名门之后,还说什么莫老大都不想告诉我,只想我以猎户身份仰仗寿亲王府的鼻息和恩赏过活啥的一大堆,全都是莫老大一早料中的挑拨离间的扎心话,还劝我弃暗投明,说相信我,要我千万别辱没的祖宗辉冕。 哈,等着吧,我新婚后第一个给我送美妾盯梢探消息的绝对是他!”边满归用手接了一把瓜子皮,换了个姿势倒在列椅中间的高几上,回身继续嗑,“至于莫老大,把他爹娘弟妹妻儿啥的都派人保护的可严实了,一趟里没三四个我这种功力水平的人那都干不过的。邵庆县主嫁我,那我以后就是寿亲王府一家人,莫老大认下这层关系,只要我安生些,他乐得不来动我。都没事,放心吧。” “既如此,夫人便去吧。”贺青昶权衡再三,点头应了边满归的邀请。 见丈夫也同意了,柳毓也就不再有后顾之忧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三书六礼写得不详细也不简短,就多更一些字段给你们补上啦。 第569章 纳征大礼 四月初二的文武招亲擂台,四月初八的纳征大礼。 一大清早天刚泛起鱼肚白,边满归就装扮一新跟着大媒曹尚宫,柳毓、郑夫人、黄夫人和李夫人一道,由聚源镖局的十余名孔武健硕的镖师压阵,带着一抬连着一抬,绵延十里有余的各色聘礼从启京城这小院子出发,热热闹闹,浩浩荡荡的去往莫羽寒所在的芜泉别院。 这地界边满归还是头一次来,光是外观的青瓦墙垣和探出来的嫩绿枝丫,就透着清新雅致,别有韵味。 兄长们莫元瞻和莫元煦亲自在门口迎接未来的新姑爷。 “大舅哥,四舅哥,二位好啊!”边满归笑容满面的抱拳凑过去。 莫元瞻维持着威严的形象,点了点头,莫元煦扯开一个公式化的笑脸,回了礼。可实际上,这两位宠爱幺妹的兄长此刻却是很想把眼前这个嬉皮笑脸,很是欠揍的家伙打一顿。 过场总是要一步不差的走完的,遂,主人们迎接所有聘礼和贵宾们入芜泉别院内。 边满归的身份入不了内宅,就由寿亲王、莫元瞻和莫元煦陪着在外头宜福堂里坐着,聊一些个无关痛痒的日常话,问一问学问,聊一聊庄稼收成什么的。 内宅有王妃、凌欣公主和佳阳公主坐镇,还有世子妃廖华韵和四少奶奶卢若淑帮衬,忙里忙外打点的极为妥帖,贵宾们便能欢欢喜喜的围在花厅临芜厅里略坐一坐,品茶吃点心。 莫羽寒则独自在作闺阁之用的漱玉斋里害羞的绣着回礼中一双鞋子的最后几针。 贵妇人们围坐一处,聊的内容其实也跟普通百姓的家常相差无几,无非是自家的孩子,那家的娃,你家的小子,我家的闺女什么的。今天的主要话题,便是围绕着喜事主人公之一的边满归,不知是谁先起的头,就说到了最近风传边满归是开国名将朔方公和定邦公的后世第七代嫡子孙这件事上来。 戴李氏李鹭是个外向果敢的性子,和谁性子合得来才愿意以姐妹相称。当下戴李氏便拉了一下柳毓的手,笑着问她:“柳妹妹,我们这里边你是同安哥儿最熟悉的人啦,安哥儿可跟你说过这事么?” 柳毓行走江湖多年,说她八面玲珑都不为过,形形色色的魑魅魍魉见多了看人也准,对戴李氏也是愿意亲近的。听她问,也就如实说:“我也是这几日才知晓那小崽子的事。他原先是个糊涂的,只认高祖在军里待过,并不清楚天祖、烈祖身上有那样辉煌的功绩!好像是武科举会试时,有人认出他手里那杆祖传的九曲铁蜧枪,便有陇上族谱里的边家族人来寻,又去了邵隆县的边家村,两厢拿各承祧的族谱和总谱一比对,又问过两面族里尚在的积年老人,这才确定了满归就是我朝朔方公和定邦公的后人第七代子孙的。” “哎哟,这曲折离奇的跟说话本似的。”佳阳公主听得一阵摇头,不无怜惜地说,“好好的一个公爵子嗣,竟然就流落到了深山丛林里孤身长大,怪可怜见儿的!” 其他几位夫人也暗自点头,同样觉得有些惋惜。 这件事是莫元瞻打探清楚的,王妃娘娘算是最早一批知道的人之一,柳毓等结义兄姐是边满归逐一写信告知的,凌欣公主是姬靖姝告知的,曹尚宫是听王妃和凌欣公主交谈时知道的,初始都一样,每个人都被惊了一大跳!着实消化了许久才接受,既是替能够认祖归宗的边满归感到欣喜,又因其孤苦伶仃而感到怜惜,再为其可能要面对的质疑和抨击而感到担忧。 “好在苍天有眼嘛,让公爵子嗣能寻到根基,且安哥儿自己也是争气的,因功挣下爵禄不说,武科举更能达国之第四,已是十分优秀啦!”话题是戴李氏提出的,她也不愿大喜的日子看人愁眉苦脸的,便喜气洋洋地笑道,“这不,还与幺儿结下了大好的姻缘!岂不正是天作之合嘛!听闻,圣上还准备要再封升安哥儿的爵位呢!” “是啊,是啊,多好呀!”其他几位同声附和,很快就冲淡了愁绪。 柳毓也是笑着说:“满归的福缘着实好!定是朔方公和定邦公几位边氏先祖在天上护佑着他呢!” “正是这个理的!”“后面的日子会更好的!”“都是有福运的人呢!” 凌欣公主挨在佳阳公主肩头,冲着身侧的王妃娘娘眨巴眨巴眼,嘴型做“天作之合”字样,说完就只是笑,心里却在腹诽:朔方公和定邦公几位老国公决然不会知道,自家的第七代嫡系子孙是个女娃儿! 王妃娘娘哪里会不了解凌欣公主的那点子小心思,探手去到桌下,悄悄的在她腿上轻扭了一把,虽未说话,却警告的横了她一眼。 凌欣公主反而捉住王妃娘娘的手摇啊摇,一脸纯然无辜的表情,一下子就让王妃娘娘没了半点脾气,只剩下宠溺的轻叹,默念三遍:冤孽呀! --------------------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是安坨和寒宝的纳征喜日,可在下却很萌凌欣公主和王妃娘娘的好默契呀~怎么破?感谢在2022-03-23 19:49:36~2022-03-30 19:52: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熊叔粉丝 5瓶;44291006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0章 接下来就是请期,边满归初九又捉了两只活雁,拉着曹尚宫来了芜泉别院。 一回生,二回熟,边满归悠然的坐在宜福堂的右手列椅的第二个位置,把首位留给了大媒曹尚宫。主位端坐着寿亲王和王妃娘娘,左侧列椅陪坐着莫元瞻和莫元煦两兄弟。 “五月初三的吉日?这,会不会太操之过急啦?”寿亲王禁不住有些汗颜,就算怕夜长梦多,也不至于这么急的办婚礼吧。 若应下,那离筹备就一个月都不到了,虽说豪门世家的闺秀千金嫁妆都是从刚出生起就开始一点点攒着,莫羽寒六岁就请封了县主更是样样都不缺,可这,婚期着实太匆忙了! “尊敬的岳父大人,下一个吉日是八月十六日,但是九月份的岭南很可能有异动,女婿我总不好才新婚就抛下爱妻上战场吧?”边满归语出惊人。 寿亲王急忙问道:“此为何意?说清楚!” “我之前在京里碰上以前在宝庆县衙的故交,现在是望侯周祁新捧的伶人,他有个积年的老情人也是宝庆县衙的故交,如今在雪峰大营里从军,听他们说当初是被宝庆县衙的县尉暗算了才出来讨生活的。这两天营里来消息,说他俩泪眼汪汪的又见了面,外宿了两晚,大概就是相思苦,周侯好,记恩情,跟对人之类的套话,老情人应了,伶人就喜笑颜开的走了。这是小事。”边满归言简意赅的讲述,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械, “重要的,是这伶人离了雪峰山后竟然拐道去了宝庆县衙找了那个县尉,还去星谭府找了一个姓齐的把总,说岭南那边的人手已经安排好了,瑞亲王的计划可以开始了,之后也是跟那两人乱七八糟一阵,伶人才回了京。我想了一圈岭南相关的事,之前罚去充军的燕、熊两家可都在那块团着呢,哦,还有太子妃的母族姜家也在的。” 寿亲王盯着边满归看了许久,转而去看嫡长子莫元瞻,显然莫元瞻也是刚知道此事,满脸严肃。寿亲王又瞄一眼嫡次子莫元煦,看那诧异的神情,看来隐魂坞和青云楼都没有收到任何信息。 父子三人对视一眼又极为默契的一齐看向边满归。 边满归摊手耸肩,晃着身子,一脸嘚瑟地说:“我虽然没有两位舅哥的情报网,但我打小跟着高莘探听八卦的本事也不是盖的。我早看那伶人不顺眼了,也防着人呐畜啊的防惯了,果然被我说中了里头有猫腻儿吧,啊哈哈哈~” 莫元瞻眉头紧锁,虎目幽深,沉声问道:“你先别乐,到底是何计划,你可有深一层消息?” 边满归翻了个白眼,不客气的说:“哈?大舅哥,我要是知道早就带人去清了岭南了,还留个祸患打扰我婚后过好日子嘛?” 虽然因为宠爱幺妹而很不待见这拱了自家白菜的家伙说些婚姻相关的话,但总架不住这句说的很有道理。莫元瞻沉沉的唤了一声:“立原,去查。” 莫元煦也立刻喊了一声:“小凡,你也去。” “喏!”外头杨立原和何凡异口同声的应下迅速去了。 “嗨~岭南的事想必一时半刻解决不了的,还是先说说眼下最重要的事吧。”曹尚宫见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又被边满归扯了下衣袖,会意的回了个眼神,便抖了抖手帕,笑道,“我说王爷,您这五月初三的吉日良辰,可乐意呀?大婚三日归宁又正是五月初五的端午节,都在京中离得这样近,一起团聚,多好呢。” 寿亲王还是有些不舍,便询问王妃娘娘的意思:“锳儿觉得如何?” “若是平日,臣妾定然是难舍幺儿如此急促成婚的!”王妃娘娘首先表明了与寿亲王相同的立场,而后又叹道,“可是,岭南恐怕不稳当,不知何时就会闹将起来,一时半刻难收场的。事急从权,还是不要耽误太久的好,需诸般当心,早做打算才是。” 曹尚宫向王妃点点头,又笑看回寿亲王:“王爷,您拿个主意吧。” 寿亲王再去瞧两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把不乐意写在脸上,可最后还是俱咬牙点了头。 寿亲王没好气地盯了笑嘻嘻的边满归一眼,回曹尚宫说:“那好吧,就依此,婚期吉日就定在五月初三!” “成嘞。”曹尚宫喜庆的应了声,随后再一拍大腿,说,“对了,圣上近日在着人商议给安哥儿的爵位封升呢,许是还会赏赐宅院成婚的。算来,不日就会有旨意下来啦。” “曹姑姑,宅院是个什么级别啊?有山水花园吗?值多少银钱?我是不是可以把现在这个小院子吊高价卖了呀?”说起这事来边满归的兴致极高。 莫元煦觑着眼看过去,无奈道:“肤浅至极!” 边满归混不在意的眉梢一挑,只守着曹尚宫的回答。 第571章 曹尚宫见状同样是对边满归无奈的,摇了摇头,失笑道:“安哥儿,你左右也是个五品京官,从四品爵禄,怎么说的自己明日就要去吹西北风了似得。” “曹姑姑,我又不是兔子,不用那么多屋子住,宅院这一套那一户的打理起来多麻烦呐,还不如一气换成了银钱去买上几倾肥水田种庄稼呢,那散田太多不好管理又要购一处庄子,粮食多了还要开铺面卖出去,不卖高价可本得回来吧。”边满归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算着, “我认祖归宗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就算是为了几位祖宗,哦,还有新嫁媳妇寒宝,怎么说也得在陇上和邵隆县两处的边氏家族里置办好几倾祭田吧,少不得还要抽出一笔钱来布施给流民乞丐为边氏家族和寒宝积福,还要修缮两面族里的祠堂;村里、镇上、县里通往宝庆府的道路也得加宽加固,陇上的小河面上也该搭建几座石拱桥,再开设几所学堂、医馆什么的,然后就是各种物料、人工、仆从、伙计,吃喝睡觉、月例哪一笔不都是大把的银钱花出去的?” “虽说总谈银钱是俗气了些,可,你一心都是家族,做的也都是便民安民利国的事,如此甚好!”寿亲王听完边满归说的一大堆,反而对他高看了几眼,心里也真的对这段婚姻认可了。 莫元瞻和莫元煦两兄弟也是心有触动,似乎,边满归变得不太一样了。 前头说定了,后院的漱玉斋倒是有些炸锅了。 五月初三的吉日和边满归的话一趟水传进来,孙佳蕊头一个就跳了起来:“干蛤玩意儿!!五月初三的吉日,这也太急促了吧?怎么着?他边毅安怎么跟串炮仗似的一点燃就噼里啪啦的没个安生呐?成日里破马张飞,毛愣三光的!” “你坐下!”成为寿亲王府四少奶奶的卢若淑还同先前一样,双手一搭把孙佳蕊摁回了座位上,“依我说,最不安生的就是你了!” “就是,就是!你才是那个破马张飞的人呢!”来串门陪将成新媳妇的莫羽寒聊天的赵语恬忙不迭的点头。 孙佳蕊正憋屈呢,直接瞪了赵语恬一眼,恼火地说:“就是个啥你就是!你个病西施不好好养病跑出来干蛤?” “语儿近来好多了,也该多晒晒太阳的。”魏楚瑶将躲进自己怀里的赵语恬再搂紧了些,收起独有的温柔遣眷,对孙佳蕊冷淡地说,“倒是你,同样是过了文定,明确了婚事的人,还成日里到处撒泼乱跑,旁人不提就说羽寒便是你身边亲近的,怎么也不见你多学着些?” “好你们一对病西施护花神哈,合起伙来欺负我是不是!”说到婚事纵是孙佳蕊也不禁脸红起来,恼羞成怒的就要撸起袖子去挠病西施和护花神二人的痒痒,“来来来,干一仗吧!啊咯叽咯叽~” “啊~哈哈哈~好痒呐,楚儿快救我,哈哈~”赵语恬是最怕痒的,怕的直往魏楚瑶怀里钻。 魏楚瑶自然是全心护住她,想将赵语恬藏到身后,张开双臂与孙佳蕊周旋:“孙老三,语儿身子弱,你欺负她算什么英雄,有本事你冲我来!” “来啊,来啊,你两个都跟小鸡崽子似的,老娘还怕你们这对山炮!”孙佳蕊腾出一只手来冲着魏楚瑶的胳肢窝挠去,另一只手还是按着赵语恬。 赵语恬光是笑便花费了所有的力气。只魏楚瑶奋起反抗自然是没用的,唯有向人求助:“若淑,若淑,这人牛犊子似的劲大,你快来帮帮我呀!” “来了,来了。看我收拾她。”卢若淑嫁人后就少有嬉闹,早就心痒手痒了,魏楚瑶一呼唤二话不说就加入了战局。 三打一,胜算勉强各一半吧。 旁边围观的世子妃廖华韵看得目瞪口呆,长这么大,头一次见到这么新奇的场面,精亮的眸光一闪一跃的,搓了搓手指,竟然也有些蠢蠢欲动了。 莫羽寒早已是见惯不怪了,手里头稳当的绣着连理枝的大红喜枕枕套,一阵摇头好笑。不经意间瞥见长嫂的神色先是一怔,再是顽皮心起来,对那头闹得火热的四人说:“别闹啦,别闹啦,大嫂嫂才说了,你们几个毛丫头的手段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呢!” “我,我何时……”廖华韵被莫羽寒的‘挑唆’惊的一呆。 话还没说完,就被孙佳蕊给盯上了:“啥!瞧我这眼力价衰的,竟然没瞅出来世子妃原来那样厉害呢?来,展示,展示嘿!” 话未说完就转道扑了过去,廖华韵吓得“诶唷”一声起身就要往外头跑,谁知莫羽寒却早就暗中给苏米和侍雪打了眼色,书绣房的两扇门就都关上,贴身丫鬟们也都退了出去。 而莫羽寒本人呢则是安坐绣架之前,手里捏着绣花针,只要有谁眼神瞄过来有意动作,她就捏着锋芒毕露的金针,露出满面和善的笑容看回去,也就得了个闹中取静看热闹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闺中好友们的打打闹闹,让我想起了《红楼梦》中的姐姐妹妹们,那一段在大观园中无忧无虑的美好日子。话说,我在看过《桃李不言》后,就一直有一个关于钗黛的脑洞,但为主的CP是年龄差比较大的□□:薛姨妈和香菱,啊哈哈哈哈~莫名地带感怎么破! 感谢在2022-03-30 20:07:36~2022-04-05 20:52: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291006 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2章闺中笑语 欢声笑语的闹了大半饷才停下,赵语恬笑得狠了,又玩得开心,累得有些咳嗽,让魏楚瑶好一阵心疼。莫羽寒便让扶到到那张美人榻上歇息,魏楚瑶满心都是赵语恬也就不推脱了,小心扶她躺下歇会,再慢慢喂她喝温水。 世子妃和四少奶奶都是娇喘吁吁的坐在茶台前缓着。只有一个孙家女将,以一敌四当真是神勇善战,虽然打了个平手,却也弄得自己一头长发乱七八糟的龇成了刺猬,莫羽寒又手执篦子替她重新梳头抿发。 护花神魏楚瑶安顿好病西施赵语恬,掖好毯子回头瞧见莫羽寒给孙佳蕊梳头,便想起了一件事,侧过身来,问道:“对啦,羽寒,迎亲那日为你梳头的福人你打算请哪位夫人呐?” 莫羽寒一面手上灵活抿发,一面微笑答道:“是徐老丞相的妻子,庄老夫人。” “那边毅安那呢?谁梳头?”孙佳蕊扭头后顾,被莫羽寒轻柔地扶正回去,“说是请了东北高家的当家主母,也就是少东家高莘的母亲,辛夫人。” 赵语恬侧卧美人榻,手里编玩着魏楚瑶和自己的头发,似有所指地说:“实在是没想到边毅安是名将后嗣呢,自己挣出了官爵不说,还和寿亲王府结姻亲,两位老国公自请为保山,又有朝里四品京官的姐夫和义兄,雪峰大营的郑都将为世伯,乔军监使为老师,一群年轻有为的朝臣、权贵子嗣做他朋友,请动好些朝廷大员的夫人陪他送聘礼,竟然连项世子都对他礼遇,真真是为奇人异士!” “不过,真论起来,泰半还是因为羽寒和寿亲王府的缘故。”魏楚瑶却是有不同的见解,想了一大圈,面露忧色的对莫羽寒道,“表面上是大大的喜庆事,可若静下心细细分析,羽寒这门亲牵涉到的朝臣实在是多啊!文臣清流,武将荣光,世家权贵,富商农桑,竟是一处都没落下,边毅安这是打算用婚事搅混了京里这一池深水呀!羽寒,你可要多留意些,安全为上。” “瞧瞧,不愧是御史大夫家的千金,徐老丞相最中意的孙媳妇,眼光境界果然是高人一筹的。”世子妃廖华韵双眸一亮,先是不动声色地瞧了翠眉微蹙的赵语恬一眼,再赞誉了魏楚瑶本人,却对她的话不置可否的轻巧揭过了,“凭他边毅安怎的折腾,只要是不亏待了我们幺儿,那就成啦!” 茶台下被长嫂轻轻踢了一脚,也是知道里头弯弯绕的卢若淑也帮着说:“从前就听说边毅安是个落拓不羁的,做事说话从来都只是凭着自己的心意,我哥哥常叫他做野泥鳅呢。他自幼孤苦伶仃,想大操大办一场婚礼光宗耀祖的心理也是常理,随他去吧。反正,羽寒喜欢便好!” “谁喜欢呢!”莫羽寒羞喜不已,却清冷模样并不表露,瞥了卢若淑一眼,反而打趣回去,“天底下的婚姻可不是每一桩都如四嫂嫂这般情投意合,两厢情许,花好月圆的喔。” 一有怼卢若淑的机会孙佳蕊岂会放过,当即就接上话茬,做着鬼脸说:“可不是咋地!吟诗作对,畅谈古今中外;红袖添香,执笔作画描眉;哎哟哟,每日这么着嘎嘎甜的搁一处待着就不腻味么?也不怕甜掉了牙去!” “孙三三你个……哎呀!我竟才发现,羽寒现在表面上是粉粉嫩嫩的好姑娘,一刀切开肚里竟然个黑瓤的了!”卢若淑刚准备跟孙佳蕊杠起来,就觑眼察觉莫羽寒眼底藏着的笑意,恍然大悟! “四嫂嫂这话说得好没道理。”莫羽寒杏眸晶莹,满面委屈的走去世子妃身旁坐下,挽住世子妃的手臂,甚是无辜地说,“大嫂嫂,您可是瞧见了,四嫂嫂平日里就是这般欺负幺儿的,您可得明察秋毫替幺儿做主呀!” 世子妃哪里不知道是莫羽寒故意逗着卢若淑玩笑呢,极为难得瞧见莫羽寒顽皮淘气的一面,便顺着她,宠溺笑道:“瞧瞧咱家幺儿这可怜见儿的小模样只叫人心软,骨头都酥了!老四媳妇,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欺负咱家最年幼的寒宝宝呢!” “是是是,大嫂嫂教育得对极了!年幼纯真的寒宝宝可是咱家独一份的宝贝疙瘩呢,多少人都惦记着,可得保护好了,不能被欺负了去!”卢若淑岂会不知那‘寒宝宝’的称呼是边满归独用的?又岂会不知边满归那夜喊出来的话?和笑眯眯的世子妃对视了一眼,妯娌二人十足的默契。 只不过其他孙佳蕊、魏楚瑶和赵语恬三女却是没听懂这妯娌、姑嫂之间暗藏的机锋调侃,只来回瞄了这‘一个佯看窗外飞鸟衔花,两个笑意深深’的怪异情景几眼,倒也礼貌的没去追问其中因由,用其他的话岔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愿诸位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哟~ 第573章 孙佳蕊扯了扯卢若淑的袖子,换了个话题问她道:“欸,木梳子,你的连发手铳研制成了吧?禀呈给圣上了没啊?” “成啦,禀啦,圣上说改良的效果极好,要同丞相、首辅、上将军等十几位大员商议,有意让我去神机营效力呢!”说到自己的拿手绝活上,卢若淑很是自信意气,同时也谦逊说道,“可我这点小技巧哪里及得上神机营里的机械火器大家的零星呢,若是真能去神机营机造科学习一二,也是此生无憾也!” “真真是夫唱妇随,才多久时日啊,也开始之乎者也了。”赵语恬闻言也开始打趣起来。 卢若淑被说得面上一红,本以为孙佳蕊会追上来补刀呢,谁知道这一刀歪把了,补到赵语恬和魏楚瑶身上去了。 只见孙佳蕊甚为忧心的对魏、赵二人急吼吼地说:“我说,她好歹还夫唱妇随了呢,你俩是咋回事呢?咋那么二虎吧叽,稀里马哈的呢?自古来平妻感情好到形影不离,出双入对,同穿一条裙子,一双罗袜的还真就你俩了蛤!要说那花花大少徐某人都娶了你俩了,可谓是享尽齐人之福的,咋还搁外头跟以前那个伶人福官儿不清不楚的,两个七八尺高的大男人总传出多有亵狎言行的风话,还不少人说看见他两打奔儿了呢!欠登儿样也忒不靠盘儿啦!这,这你俩都不说两句?就真不着急啊?” 魏楚瑶握住赵语恬的手,相视一笑,继而并不在乎地反问:“各有欢喜,为何要插手对方私事?” 孙佳蕊有些惊悚的瞪眼看过去,暗中寻思,是不是搁家里苦劝过多回无用,死心了?可从来都听人说徐家花花大少和魏、赵二位少夫人皆是举案齐眉的,别说吵架拌嘴了,大小声好像都没有过,每回都是和和美美的形态,这,里头什么情况? 孙佳蕊一头雾水,莫羽寒则是心知肚明,倒也是不好同人说的,便接过话题往自己身上引,道:“论起来,即便是两情相好也得留出舒服的空间不是么?不说旁的,单就边毅安来说,乖张霸道,真不知以后会是如何情形。” “你怕他干蛤啊?”孙佳蕊脑门上的问号又多了一圈,抄起拳头挥舞道,“你不是练了武功嘛,曌辰宫的武功内门外门都不弱的,他敢欺负你,我不在你旁边的话你就叫上苏米和侍雪一块揍他丫的!要是打不赢,飞鸽传书我立刻来帮你,实在不行那就跟你父王说,跟你大哥哥和四哥哥说,他们那么宠你,绝对帮你削他,还搞不定就和离!休夫!” 卢若淑着急的扯了孙佳蕊一把,蹙眉无语的说她:“啊呸呸呸~你这人真是该打嘴!还没成婚呢就说这话,也就是羽寒宽和好性子,换了旁人定把你撵出去!” 孙佳蕊将脑袋一昂,不好再继续说边毅安,那就气哼哼的说自家事:“那......反正李从吉以后要是敢惹老娘,老娘就跟他干仗!搞不赢就和离,一拍两散,一别两宽,各过各的,大家都好!总之,咱们这辈子就算是做女的,那也不是给人欺负的!” 魏楚瑶好笑的用手边的酒渍陈皮去丢孙佳蕊:“都说李公子人品敦厚,待人友善,倒是你呜呜喧喧的,这是秀才遇到兵,你可别欺负人家才是呢!” “正是!”赵语恬重重点头表示赞同。 莫羽寒见话题又缠到孙佳蕊身上去,便又替其解围道:“不妨事,我们佳蕊那是讲理、有礼、性情爽直的好姑娘;四哥哥曾说过李公子也是位果敢聪敏,风趣幽默的。既是他主动求娶佳蕊那必是发现了佳蕊的好,如此,李公子与佳蕊婚后夫妻二人定能琴瑟和鸣。” “嗯~属你最是慧心妙舌的,总是替佳蕊说好话!”卢若淑隔着世子妃伸手在莫羽寒下巴上轻点了一下,继续调侃道,“也不知道你婚后,是你的妙语连珠占上风呢,还是边毅安的油嘴滑舌拔得头筹呢!” “我站边毅安!”孙佳蕊高举手,把卢长海给边满归的取得外号用了来,“那个野泥鳅一样的人,滑不溜手的,连圣上都嫌他满口胡言乱语的。羽寒人美心善,宽容体恤,又从不和人争吵红脸,哪里会是那人的对手!” 世子妃眼角瞄到莫羽寒似有不服却不好言明之色,便扬眉笑道:“那~→_→可不一定吧。咱们家羽寒可是博闻广记之智,小聪明和大智慧还是有区别的哟~” 赵语恬虽然远离茶台在美人榻上休息,可丝毫不影响她加入‘战场’:“就是嘛,一个广读书,一个不读书,这才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典型呢!” 这一回魏楚瑶倒没和赵语恬同战线:“语儿,不可小觑此人呐!那日文武擂台的答书一项,羽寒出的题那可是涵盖了天文地理、诗词歌赋、话本文章的,若边毅安是不读书的人,怎么答对了那么多题?怎么拿下了第三的排名?又怎么写的了兵法策论呢?还得了武科举二甲第一名呢!” “我们怎么说都不算数,还得看羽寒,你自己觉着呢?”卢若淑将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到了正主的身上。 莫羽寒心中早已自豪甜蜜万分,面上仍旧平和,只坚定地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嫁与她,此生不论好坏,生老病死,便定是她,绝无更改!” 第574章 莫羽寒的话掷地有声,震到了在座四位女子的心中去。世子妃深知内情,唯有一叹情不由己;卢若淑想到了情投意合的夫君;孙佳蕊兀自皱眉不大能感同身受;魏楚瑶和赵语恬紧扣十指,相视而笑。 不多时,将到午时,莫羽寒留了四女都在自己这用午膳,四女左右无事便并未推辞,通报给寿亲王等也无异议,问边满归和曹尚宫,却是已经回去了。 午膳时一桌人都安安静静的,都是闺秀千金,基本都是接受的食不言的教导,纵是孙佳蕊也少有在用膳时嬉笑闹腾过多的,偶尔几回顽皮罢了。 饭后,世子妃回自己和莫元瞻住的嘉馆;卢若淑倒是和孙佳蕊留在莫羽寒的漱玉斋午憩;魏楚瑶见赵语恬饭后昏昏欲睡,又恐马车颠簸震的肠胃不适,便也从善如流的接受莫羽寒的提议,留下午憩片刻再回徐府。 赵语恬张开手自然的由魏楚瑶替她解开外衣,又看着低头解裙头的魏楚瑶认真地说:“楚儿,羽寒姐姐真是我见过的最最观察细心,体贴入微的人了!” “是呀,难为她堂堂一位正二品的县主,竟然没有丁点儿的皇嗣架子和娇纵之气,凭你是皇亲国戚、贵胄豪族,还是寒门农家、瓦舍奴仆,羽寒都能一应平和心态待之以礼,光是这份气度,便难有人及。”魏楚瑶将褪下的衣裙交给贴身丫鬟,再扶了赵语恬去干净整洁的床上躺下。 赵语恬侧卧在里,让出不少的位置,揪着被头露出一颗小脑袋,贝齿轻咬下唇对着魏楚瑶可爱的笑着:“楚儿,你也陪我睡会嘛~” 魏楚瑶满眼宠爱,虽没应声却也是除了外衫躺了过去。 赵语恬很快张着被子挨过来将二人包在一起:“楚儿,你说,羽寒姐姐这么好,她日后会和我们一样幸福么?” “会吧。”魏楚瑶不太确定,一截藕臂从枕下探过去,松松的搭在赵语恬那面的肩头上,“边毅安此人行事跳脱不羁,和羽寒的端方稳重全不相同,实在不知会如何。” 赵语恬神情有些小小的失落,嫩芽儿般的小手揪住魏楚瑶的衣裳,闭上眼睛祈祷:“希望羽寒姐姐是得一良人,和美幸福!” 魏楚瑶微笑着轻轻拍着赵语恬的后背,哄小孩似的哼着摇篮曲儿,慢慢的一齐睡了。 而被提及的莫羽寒却无心午憩,书桌上铺开两张与图。一与图是陇上雍凉郡的,此间地处秦巴山地,临近清江,气候温润,四季分明,山川秀丽,农产富集,扼雍凉、上、成原三郡要冲,素称“秦陇锁钥,巴蜀咽喉”,有陇上江南的美誉,是兵家必争之地。另一与图,则是宝庆府邵隆县。 与图画的精细,江河溪流、村落城镇都标注纸上,其中有几处用赤色描了圈。 莫羽寒执笔瞧得认真,侍雪过来奉上一碗沏的酽酽[yan]的茶,小心地放在一旁,有些不理解地问:“县主,您往日来回的信里替新姑爷隔空料理他家的账务仆下也就罢了,这回,您真的又要用悌己钱去给新姑爷买边氏族里的祭田、修缮两座祠堂和建桥修路、盖学堂医馆么?” “婚后夫妻二人本就需同心同德,我们成婚未请族中任何一人到场,她购置族里祭田和修缮祠堂都是为我考虑,可免去了不少口舌之争,刻薄之言,既如此,我又何须分个你我呢?至于道路、桥梁、学堂、医馆,利国利民,多多益善。”莫羽寒闭眼揉捏了几下眼周穴位,缓和了一会,取过有些发苦的酽茶慢慢喝了两口,“苏米去取账簿怎还未回?” 侍雪觉得今日的县主有些不同寻常,有点,焦急:“县主,苏米姐姐不是才去的么,哪有那么快呢。” “是么。”莫羽寒再喝了几口茶,强打起精神来去看与图。 侍雪见莫羽寒精神不济便劝道:“县主,不然您歇会吧,都忙了十数日了,这也不差一时半刻的。” 莫羽寒目不转睛地看着与图,轻嗯了一声并未在意,只说:“此事不能让父兄知晓,我稍后修书一封,你取了金银票和这两张与图,等到傍晚出去,还是去凌涯阁找粟掌柜,全都拜托粟掌柜代为转交高少东家,请高少东家辛劳代办。” “喏。谨遵县主之令,侍雪定好生办妥。”侍雪见劝不住也只能尽心竭力的为县主办好差事了。 少时,苏米取了鱼鳞账册和钱箱子过来。 莫羽寒又拿过一本新订的册子,翻开后便见上面详细罗列了许多数据,什么砖瓦、木料、田铺、石板、工时等各式各样的品名和对应金额,再取了算盘五指翻飞,噼里啪啦的核算起购置祭田、修缮祠堂、新建道路、学堂、医馆大约所需要的银钱数目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要一个这样能文能武,贤良娇柔的寒宝宝呀~ 第575章 这事莫羽寒是前些日子早就听边满归提过的,所以早早的派人出去打探清楚了一应需要了解的物料、人工、物价等事,已经有十来日了,今天便能有个分晓,莫羽寒反倒是有些焦灼起来,生怕中间哪里出了纰漏没察觉会连带后面结果出问题。 赶在院内客人午憩睡醒前,莫羽寒速速重新誊抄好了一应所需的材料名目、数据、物价、地价等,归拢拆分数度列清金额,真是比经年的老账房都精打细算。 莫羽寒再写了一封给高莘的长信,连带着点出的十数万绝对丰裕的银票,一同封成个厚厚的信包。怕路上水火或颠簸,莫羽寒又用防水防火的油纸牢牢裹了一层,封裹了一层白蜡,再装进黑布袋里缝合成捆后才略略放心交给侍雪去办。 处理完一段心事,莫羽寒稍事休息后喝完酽茶再度投入到嫁妆绣品的大事中去。 虽说是县主,有许多物什不用她再去一针一线的筹备了,但邑朝延续前三朝下来的礼规,夫君新婚后的第一套从头到脚的衣饰还是得由妻子亲手缝制的,纵使再不会针线工夫的女子,也要绣上两针做个样子,走个过场,撑个脸面。 所以,莫羽寒得在一个月时间里为边满归赶制一整套衣饰,好在平日里也多有缝制赠送,边满归早看中了五月初三的好日子,想越早与莫羽寒成婚越好,又心疼怕莫羽寒赶工熬坏了眼睛和身体,于是就把以前莫羽寒缝制的衣饰偷偷给塞回来一包。 边满归还对哭笑不得的莫羽寒说:“反正还没来得及穿,都是新的,都是你做的,一样!” 如此一来,莫羽寒的任务就轻减了许多,只剩下一条衬裤的裤腿绣纹,以及一件要送给边满归的礼物也将收针了。 不说侍雪如何寻到凌涯阁粟掌柜,又如何传信到高莘手里,高莘又如何去着人实际操作采买办理等诸多繁琐事宜,因为五月初三的吉日定下,宫里头,朝堂上对边满归的封升话题的讨论终于议定了。 老圣人将边满归是开国名将朔方公和定邦公的后嗣子孙身份坐定,特许继承祖宗爵位,取‘隆义’二字,按降级承袭制度,又逢新婚大喜有额外封赏,故多方考虑之后擢升为正三品隆义伯爵,御赐京中内城府邸一座,京郊肥水田三倾,皇庄两座,各色布匹、金银玉器、书画真迹、药品茶酒、车马轿辇、老少奴仆等物什一概配备齐全,以示皇恩浩荡,以资恩赏嘉奖! 再有,老圣人封赏完边满归后,又追加一道圣旨,册封莫羽寒为正一品邵庆县主,赏赐京郊肥水田三倾,皇庄两座,各类物什一概配备齐全,几乎与恩赏边满归的一般无差。最重要的一点是,莫羽寒的一应婚礼流程和物件可逾制按郡主级别筹备,经由大内主持操办! 甭管其他人听闻这两道圣旨后是怎样心情,反正边满归在看到老圣人赏赐给她的府邸之后是真的傻眼了! 第一,这府邸挨着齐国公府和上将军府,离皇城东华门就半柱香时间的脚程,地段好的不能再好了! 第二,第二,这府邸占地面积大啊,前后宅子还带着园林小山,总占地九十五亩! 第三,也是最最重磅的,这府邸,是老圣人登基前的潜邸!虽说四十多年未住人了,但日常护理的极好,又翻新过,一派欣欣向荣之像! 又是御赐潜邸为伯爵新府,又是御准逾制操办婚礼,这么大的御风猛地刮出来,狠狠地糊了所有人一头一脸,把所有人都吹得思绪纷飞,心神不宁的! 这,是暗示皇位传承之人?还是明示已有定夺不日宣告? “我这半月里不过是回陇上和邵隆县两地祭拜了一趟祖宗,把爹妈请回邵隆县祖坟山林里,一回京跟天翻地覆了一样!我真是要被太爷爷您玩废了!”边满归气呼呼的盘腿坐在御书房的地上,整个屋子里就她和老圣人二人,连夏都知都不见踪影。 只见边满归双手环胸,昂起脑袋对着龙案前批阅奏本的老圣人万分不满地说:“我是答应当搅混池水的野泥鳅,可野泥鳅不是鱼饵啊!太爷爷,您自己说说,您老最近这些个旨意不是故意坑我呢嘛!” 老圣人未见丝毫怒色,连看都没看边满归一眼,只平淡地说:“朕惜你身世凄苦,成长孤寂,多有垂怜,恩赏如此,你小子不思谢恩图报也就罢了,还反口污蔑于朕,简直是不堪重用。” “那我真是带上我八辈祖宗谢谢您啊!”边满归听完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分外恼火地说,“您老既然都决定了要寿亲王做皇太孙,继承您这把椅子,干嘛还有一句没一句试探?打直球进洞不成吗?” “尔等愚昧!”老圣人终于有了点反应,无比嫌弃地瞥了地上的边满归一眼,背往后靠着龙椅,没好气地斥责道,“你小子当皇位传承是小家门户抢田地铺子呀?定了是谁就能顺利承袭?那还有古往那么些带兵夺位的史录?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只有前者把所有的道路障碍都清理干净咯,新登大宝的后来人才能坐的稳!” 那个阴雨不绝的下午,老圣人的话深刻印在边满归的心底,久久挥之不去。以至于皇宫大内派人来询问边满归伯爵府新名牌匾取什么名的时候,边满归满脑子都是自家老祖宗留下来的遗训:“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于是,边满归就蹦出来“守拙归园田”的念头,便将新名字取为:小田园。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溜跶时间:小喇叭预告:大婚来啦~放礼炮!撒礼花! 第576章 新婚大囍 迎亲,即为新郎携花轿等与媒人、男方亲友们同行去往女方家迎接新娘,向女方呈上最后的迎书,一对活雁,以表心意忠贞,婚后和美。女方请出新娘,配以嫁妆等让新郎迎回男方家,完成拜堂洞房等一应礼仪的过程。 时光流转,五月初三日,寅时五更起,晨昏时分斜风微雨,小田园的正房思梦居里头边满归已洗漱完毕,芜泉别院的漱玉斋里莫羽寒也换衣端坐。 “我的儿,这几日总是想起初见你时,你才那么一丁点儿大,如今都长这么高啦!可就还是瘦的跟小鸡崽子似的叫人瞧着心疼!我的儿,你是个有福缘的好孩子,成家立业娶媳妇,比婶子那冤家可省心多了!苦尽甘来!好啊,是真好啊!”被请来梳头的高家辛夫人搂着边满归一阵感慨,有些泪眼婆娑的。 边满归娘亲早逝,辛夫人多有怜爱,虽然几年难见一面,但每年的生辰礼物和新年压岁钱都从未忘记过,也偶有信件往来互相关怀身体,故而多年里辛夫人把边满归当作亲侄儿对待。 边满归不大习惯这样的长辈亲热,却也好脾气的任由辛夫人搂着。 反倒是旁边坐着吃远从东北郡带来的樱桃、草莓,琼岛上供来的菠萝、芒果、山竹等新鲜时令水果的高莘看不下去了,吐着山竹核道:“母亲,大喜的日子您老可甭哭啦,车轱辘话来回说了大半个月了,您不嫌累嘴皮子还累呢!赶紧梳头吧,别耽误了吉时。” “你少言语!老娘还没糊涂呢!你看看你,再瞧瞧满归,转眼就是能开枝散叶,三年抱俩的好日子!你呢?老大不小了,连个相好的都没有!你老娘年岁大了,已三旬有七,眼瞅着奔四字头去了,啥时候你这冤家也让你老娘抱上大外孙子啊!”辛夫人松开了边满归,调转矛头去打自家女儿,抖着手指着她那一身华美的男装衣袍,愤愤不平地说,“都是老太爷和你老爹纵的你,打小就穿着这身男装到处蹿!现在好了,蹿了二十多年了没着没落的,身边连个知冷知热暖炕头的都没有,真是气的你老娘我心窝肺管子疼!” “母亲!母亲大人呐!今儿是安坨的大婚喜日,整这出干蛤啊,咱能不能消停阵?天儿不早了,赶紧梳头吧,哎呀,这碎嘴子啊!”高莘受不了辛夫人的絮叨,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冲突,立刻起身掸了掸袍子上的碎屑,扭头出去了,“我出去瞅一眼车马花轿啥的,梳头,梳头,好好的,麻溜的啊!” 辛夫人眼瞅着女儿溜了没奈何,只能原地跺了跺脚。 边满归全程安静待着一个字都不说,哼都不哼一下,只眨巴眼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辛夫人自然不会拿她出气。 相对而言,莫羽寒这头就庄重多了,王妃娘娘、凌欣公主和佳阳公主都在莫羽寒身边陪着,姬靖姝化妆成凌欣公主身边的贴身侍女会为莫羽寒上妆。 庄老夫人笑意盈盈,先用襻擘速起衣衫大袖,再取下一应珠宝戒指,随即于银盆内净手,一双洁白的手虽然有着岁月的苍老痕迹,但不影响它的美好和灵活。 只见庄老夫人在暖手炉前烘热了手掌,温温的覆到莫羽寒弹指可破的脸上,顺着骨架和肌肉的纹理脉络由轻至重的先揉了一道,白里透红粉嘟嘟的甚是娇俏,而后用一根天蚕丝扭缠起来,贴着莫羽寒娇嫩的面颊,手法干脆利落的替莫羽寒绞面开脸,又快又稳,没让莫羽寒感觉到有多疼,就已经飞速的完成了。 之后就是擦香抹粉,莫羽寒惯来不喜欢往自己脸上摆弄这些,庄老夫人便尊重她,只薄薄的涂了一层香膏子,随后启开专门的梳匣,展开里头各式材质打造的精致篦子,蘸取些许清香的梅花发油开始为莫羽寒梳头。 同时间,辛夫人也替边满归用同样的手法揉了一通,只省了绞面的流程,随后糊了她一脸厚厚的香膏子,把个小麦色的脸生生涂成个白面书生!随即也是打开一个梳匣,同样是长短不一,材质不同的梳子。 “一梳梳到尾” “一梳到发尾” “二梳白发齐眉”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 “三梳儿孙满地” “四梳老爷行好运,出路相逢遇贵人” “四梳永谐连理” “五梳五子登科来接契,五条银笋百样齐” “五梳和顺翁娌” “六梳亲朋来助庆,夫妻对镜染红霞” “六梳福临家地” “七梳董永相配七仙女,鹊桥高架互轻平” “七梳吉逢祸避” “八梳八仙来贺寿,宝鸭穿莲道外游” “八梳一本万利” “九梳九子连环样样有” “九梳乐膳百味” “十梳夫妻两老就到白头” “十梳百无禁忌,千秋吉庆” “梳礼成~”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报备时间:因为梳头的礼节大致都是相同的,就查了很多记载和借鉴了度娘里流传出来的顺口溜,大家就当看个喜庆。有看出哪一段是辛夫人念给安坨的?哪一段是庄老夫人念给寒宝的咩? 另外就是,成婚这事啊,一章是写不完的,可能两章?三章?四章?反正,本人力求达成最完整的婚礼过程的描写,算是圆自己看文没有完整流程的一个小小梦想吧,就,慢慢看呗,谁叫我这文本就慢吞吞的日常文呢,啊哈哈哈哈哈哈~(抱头溜走...) 第577章 梳好了头,就是新娘上妆。 莫羽寒纤细修长的脖子已然戴着一条阜罗额子,顶着一顶华贵典雅的五龙双凤的凤冠,赤金宝石,南珠翠翎,凤凰于飞,端的是精美绝伦,福贵得不可方物! 姬靖姝启开百宝箱似的妆匣,一应化妆物什齐备,眉笔粉扑、胭脂水粉、银剪金刀等大小粗细、颜色款式各不相同,竟然连修缮鼻高脸型的易容之物都码放整齐,莫羽寒瞄眼略略一打量总得有百来件吧! “县主新婚大喜!县主请安坐,奴家为您上妆。”姬靖姝笑容满面的朝莫羽寒福礼。 好友道喜令莫羽寒心中羞喜,却头有千斤重不好动弹,便微笑道:“有劳!” 姬靖姝是了解熟悉莫羽寒的,深知她不喜欢浓妆艳抹的妆面,但也不好还如往日那般清冷淡泊的形容,便挑了几个适合吉日的暖色胭脂,细细的重新调配,从根根眉毛眼睫开始,到整体妆面的鲜明华丽,都力求到十二分的精美雅致! 羽玉黛眉本气场高冷,带出丝丝心中的刚毅,而莫羽寒那双大而圆钝,憨态可掬的秋水杏眸则透着骨子里的娇柔,随着内藏的眼线拉长眼廓,中和之后眉眼凌厉便是高贵冷艳,眉眼含笑便是温婉柔媚;山根挺直,菱唇嫣红,一张俏丽白净的鹅蛋脸,百面千妆皆是万种风情。 “瞧瞧我家这美艳动人的姑娘,平素总是不喜粉黛,素面朝天的,真真是浪费了一张极好的皮囊!”凌欣公主细细打量着妆后越发明媚靓丽的莫羽寒,手痒痒想要去揉搓一番。 奈何莫羽寒今日妆面精致贵雅令凌欣公主无从下手,只得遗憾转移到王妃娘娘脸上,退而求其次,凌欣公主喟叹道:“果然是亲生的母女,容貌愈发的相似了,不过还是幺儿圆溜溜的杏眸更娇憨可爱些,不像你王岑锳这双凤眸,生气时冷着瞪一眼能把人冻…成冰棍!” “淳儿,休要胡闹!”王妃娘娘王岑锳的眼底盛满的既是宠溺又甚为无奈,把凌欣公主莫熙淳在自己脸上作乱搞怪的双手轻柔捉住,规矩地放回其身旁两侧。 凌欣公主眼神不满的觑眼睨视王妃,到底惦记着莫羽寒的新婚大喜日,只轻哼了一声,并未生气再说什么。 佳阳公主瞧了这早都见怪不怪的一幕,只心照不宣的掩唇一笑。 因是少有的正一品的邵庆县主,且享有郡主级别的婚嫁典仪,是以莫羽寒身着并非通常情况下的青衣嫁服,而是符合郡主等级形制的五彩翟衣礼服: 内着玉色轻纱中单,外着总体为深青色、一百二十对红腹锦禽翟纹,直领、大襟、右衽、大袖敞口,几处都以红色云龙纹样的镶缘的礼服,有蔽膝、大带、副带、玉佩、小绶、大绶、玉圭、描金云龙纹的玉革带等,青罗袜,如意云头青绮三珠舄[xi],再罩一件红色云龙纹霞帔既成整套形制。 边满归缘是正三品的伯爵,正逢新婚大礼,得圣上御赐一件暮山紫蜀锦盘金绣江牙海水纹四趾蟒袍吉服,配着金玉革带,头戴一顶长翅乌纱帽,足下一双祥云纹翘首青绮履,倒是比莫羽寒那套繁复的形制轻省多了。 边满归整理好衣帽,出了小田园的正房,外头早就等了好半饷的高莘、佟旺实、余书棠、卢长海、荣耀、徐梓宣、范彬和孙家兄弟几人,一看到边满归那与脖子截然不同色泽的脸,全都怔愣之后皆爆笑出声! 边满归全程照着镜子,自然知道自己这脸是被辛夫人描眉画唇的给整成了怎么个模样,可长辈的好意又不便推辞,干脆平心静气懒得去搭理那帮捧腹不止的家伙,径自出了正门。 边满归和曹尚宫碰面时着实把曹尚宫也惊了一跳,随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边满归深呼吸,只把自己当作是个白面玩偶,跨上高头枣红马,一挥手,领着十二人抬的华丽花轿和一对活雁出发前往芜泉别院。 一路上边满归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公式化笑容,顶着一张小白脸晃悠到芜泉别院。 下马后,即便有荣耀提前快马来芜泉别院报了行程和边满归的妆容,再有心理准备临了堵门的兄长莫元瞻、莫元煦和娘舅王峻茂、表哥王怀信也还是不由得呆了一呆,随即丝毫不用隐藏的扬起大大的灿烂笑脸。 所谓娘亲舅大,王峻茂身为邵庆县主莫羽寒的亲娘舅,捋着五绺士大夫专用胡须,笑着接过边满归双手奉上的大红迎书,展开看过,里头是边满归亲笔所书,胜在工整诚意。 迎书纳入喜盘内,活雁接入院中,王舅舅还想循着古礼拦住边满归考教一番,却怎料边满归全然不给王舅舅这个机会!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唠嗑时间:礼服形制什么的,大体是宋、明形制的,参考了博物馆出土的服饰描述和古文对应的文章记载,自己胡乱的随意改了一丢。关于婚礼女方堵门,娘舅的考教,小伙伴们觉得边满归会用什么法子过关呢? 第578章意想不到的婚闹 且说王舅舅意欲考教边满归一场,却见边满归突然大惊失色地指着芜泉别院的大门内,满是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睛高呼起来:“咦?哎哟喂~邵庆县主怎么跑出来了!” 神情不似作假,别说旁人,便是莫元瞻和莫元煦两兄弟也被唬得齐齐扭头去看后面,说时迟那时快,眼前似乎只留下一道残影闪过,再回神来看门外迎亲队伍里哪里还有边满归的人! “不好!中计了!”莫元瞻大悔,气得个素日里最为稳重端方的世子爷恨恨一跺脚,旋身就追了过去,“边满归你个野泥鳅!你给我站住,别冲撞了贵客女眷!” “大哥哥!?啊?这......”莫元煦也整个傻眼了,顿生手足无措之态。 迎宾的和来作客所有人皆是面面相觑,显然是谁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茬,边满归这么个神奇的脑回路真是绝了,当新郎官的使诈溜进去可还行! 没法子,长兄追去了,也就只能老四顶上。 莫元煦轻咳了一声,迅速平缓心情,开始暖回场面:“嗯哼,诸位,诸位有礼啦~大婚吉日不分大小,新郎官别出心裁甚是活泼。诸位快快请进,瓜果茶点一应备下,坐等片刻,稍事休息!” “正是呢,我等过来也口渴了,正好讨一杯喜茶喝,沾沾喜气福运!”曹尚宫也是几十年的宫中女官,各色场面也是见过不少,飞快调整状态,镇定的配合着莫元煦,合力把迎亲的队伍请入了芜泉别院里修整。 后院内宅的花厅临芜厅内,凌欣公主听到外头忽然嘈杂起来的动静正觉得奇怪,抬眸看出去就见一人影从前方墙头上飞身闪进来。 凌欣公主惊诧的以为光天化日之下混进了刺客,刚准备咽下口里的茶大喊,就见莫元瞻紧跟其后追了过来,口里喊道:“边满归,不得闯入花厅,惊扰女眷贵宾!” “那你快说新娘子在哪!” 听到这个对话,哪里还能淡定,凌欣公主失仪的呛了一口茶,狠狠咳嗽起来,一旁的佳阳公主忙轻拍其背。好在厅内女眷们几乎都瞠目结舌的望着外头看热闹,如此失态的也不在少数,无人有心计较此等小事。 莫元瞻眼看着动静闹得这样大,真是把边满归这野泥鳅抽筋剃骨炖一锅汤的心都有了,强自镇定的咬着牙,道:“你随我去正厅宜福堂等候,需大媒曹尚宫去接幺儿出来才行。” 边满归扫眼打量前方确实不宜再进入,已经越过了考教,接下来还是老实待着为好。遂挑眉撇嘴,不情不愿地说:“那好吧。” 莫元瞻疾步跨过来,擒住边满归的手腕就牢牢扣住,生怕她再出人意表的疯闹起来。拉着人去前厅的路上,小声问道:“你这又是发的什么疯?如此不顾幺儿的体面清誉!” “哎呀,到目前为止丢的不过都是我的脸面,大家都只会说邵庆县主遇人不淑嫁了个草莽,笑我罢了。”边满归不以为意的被莫元瞻扣着拖走,反问道,“刚才那些瑞亲王一派的人应该都看清楚我跟你闹起的冲突了吧?” 莫元瞻黑着一张脸,没好气地白了边满归一眼:“有眼睛的都看清楚啦!劳烦你以后有这些非常之举前给我个暗示可好?” “那显得我俩多没默契呀!”边满归笑嘻嘻地晃了晃脑袋。莫元瞻却是很想敲爆看看那里头都装了些什么鬼玩意儿! 小小的插曲很快过去,秩序恢复后只是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大意就和边满归所预测的内容相差不多。 传到莫羽寒耳里的时候,来添妆送嫁的孙佳蕊头一个就柳眉倒竖,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准备出去干一仗! 魏楚瑶眼疾手快的赶忙把人拦腰抱住,还被大力的孙佳蕊带的拖动了好几步:“你冷静点!别去啊!” “干蛤拦我?就这样申儿的男人敢这样不把我最最敬重的羽寒姐姐放在眼里,我削他一顿咋啦!给我撒~开!”孙佳蕊急公好义,真是被这消息气得狠了,说话时嗓子都整岔劈了! 世子妃和卢若淑两个儿媳妇都在前头忙着待客,准备芜泉别院里莫羽寒的出阁宴,其他的官家小姐来添妆后就大多回了母亲身边,漱玉斋里也就待嫁的莫羽寒和要好的孙佳蕊、魏楚瑶和赵语恬几人。 孙佳蕊武将之女,打小那是弓马骑射,功夫拳脚。魏楚瑶出身于文官世家,即便学了君子六艺,却哪里是怒火中烧的孙佳蕊的对手,只能求助于人:“苏米,快来拦下这牛心左性的蛮人,别叫她坏了你家县主的婚礼!” 苏米不待莫羽寒示意就赶紧过去,和魏楚瑶一左一右缠住孙佳蕊。赵语恬一脸忧色地看向仍旧古波不惊的莫羽寒,想说些什么劝慰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 作者有话要说: 哟呼~有意料到的小伙伴米有呀? 第579章出门子 莫羽寒除了听到消息的那一下有些诧异之外,其余倒也还好,边满归是个什么脾性她在了解不过了,若非有所异常的计划,边满归定不会如此当众胡闹。 见身边人都替自己着急,莫羽寒心内倍感幸福,浅浅一笑,缓声道:“不是说大哥哥已然将她捉住了么,野泥鳅到了铁桶里也就乖啦。” “可是……哼!真真是一朵娇花……白白便宜了他!”孙佳蕊还想说就被魏楚瑶扭了一把挡住,又自觉剩下的话不好听便又改了,可是把她别憋得辛苦。 “佳蕊~”莫羽寒头顶凤冠安座玫瑰椅内,微笑着向孙佳蕊抬手,孙佳蕊嘟着嘴伸手过去和她握住,顺着轻微的力道站过去莫羽寒身边,听她柔声细语地劝慰道,“我们佳蕊那可是海纳百川的胸襟,最是爽快开朗的好姑娘,何苦跟一个山野泥鳅一般见识呢?我知道你全心护我,为了我好,我心里都清楚的牢记着呢!明年你及笄礼,婚礼,我定亲手做个好礼物送你。等会出去,你只管找若淑玩去,不用理会那人,好不好?嗯?” “好嘛~那要是有什么委屈一定要说,别憋着自己慌得难受啊!好多人都会心疼呢!”孙佳蕊经过莫羽寒这样一哄,瞬间就散了所有的火气,只是还有不放心这个最最敬重的姐姐,生恐她被人欺负了去。 “嗯!好~依你!”莫羽寒安抚的拍了拍孙佳蕊的手背,其他几个见化解了烦恼,也都放心下来。 很快,大媒曹尚宫走进来,看了莫羽寒的形制和妆面,甚是赞誉:“哎哟哟~真真是天仙下凡了似的!比起边伯爷来那可真是,啊哈哈哈哈啊哈哈~我是大媒不好说嘴的,待会你们自去看吧。” 曹尚宫把所有人笑得一头雾水,怎么问都是不肯说的,将人的好奇心吊得老高。 “良辰吉日,高朋满堂,前程似锦,龙凤呈祥。”曹尚宫随即又招呼苏米和侍雪两个左右扶住盖上了红盖头,手持玉圭的莫羽寒,慢慢出去,唱喏道,“新娘出阁咯~” 待到莫羽寒从宜福堂的侧门进来,边满归下意识就去瞄莫羽寒的鞋子和头冠,突然拔高了那么多,边满归在猜是鞋子垫了东西,还是凤冠高。 莫四公子瞧边满归杵着没反应,又拿出嘴皮子不动就能说话的本事,顺带底下还踢了边满归一脚:“傻愣着干嘛?去接红绸迎新娘呀。” 边满归很是新奇地看了莫元煦一眼,倒是没说话,老老实实去接曹尚宫递过来的绣球大红绸,然后就听到几个努力憋着想笑不能笑的声响,抬眼去看,只认得孙佳蕊和两个侍女。 懒得在意那边是个什么动静,边满归牵着大红绸子和莫羽寒左右面向堂上主位安坐的寿亲王和王妃娘娘。 就听寿亲王说:“我儿自幼聪慧乖巧,体恤亲长,友敬长幼,如今汝嫁,为父心定。今后亦要老吾老,幼吾幼,愿你夫妻二人互敬互爱,衍嗣绵延!” 莫羽寒屈膝行礼:“女儿记下了,深谢父王抚育之恩。” 边满归跟着抱拳作揖:“孩儿记下了,深谢父王。” 又听王妃娘娘说:“愿你二人同心同德,相携扶持,和美顺遂,幸福安康!”说着取下手上的两支粉玉的镯子,伸手亲自给莫羽寒和边满归一人戴了一个。 莫羽寒屈膝行礼:“女儿深谢母妃生养之恩。” 边满归觑眸瞄了眼跟自己手腕肤色突兀的玉镯,抱拳作揖,龇着一口小白牙,笑道:“孩儿深谢母妃。” 再侧转身过去,听寿亲王身旁座的太子妃祖母训示教导:“今你二人喜结连理,盟缔百年,当琴瑟和鸣永齐眉,莫要小事起争执,大难各自飞,不可擅专,该有商有量,有礼有度,方能恩爱相伴,永俦偕老!” 莫羽寒屈膝行礼:“孙女记下了,深谢皇祖母教导。” 边满归第二回见太子妃,一面心里笃定,寿亲王肯定更像先太子爷,一面不耽误她抱拳作揖:“孩儿记下了,深谢皇祖母教导!” 边满归见凌欣公主也在,坐王妃娘娘旁侧。她不知道该不该过去聆听训诫之语,就见凌欣公主闭眼悄悄摇了摇头,她便眨眨眼回应知晓。随后,她再对凌欣公主身边乔装打扮过的姬靖姝龇牙一乐,逗的姬靖姝差点破功笑出声来,忙狠命的掐了把大腿方收住。边满归这才消停会,转过身,等下一步指令。 “新灯挂起照四方,福禄寿喜一齐旺。佳人良缘百岁兴,风调雨顺皆吉祥!”曹尚宫笑容满面的在大媒岗位上尽职尽责,欢乐地唱喏,“新人上花轿咯~” 边满归牵着大红绸子在前头走,长兄莫元瞻将幺妹莫羽寒稳当的背起来,莫元煦护在一旁,孙佳蕊在另旁边撑开一把大红伞把莫羽寒整个遮在伞里,一齐往芜泉别院的正门去。 清晨的微雨已转成灿烂骄阳,柔软的洒在边满归身上像是渡了一层金光。 从宜福堂一路到正门口,两侧有不少人往红伞上撒米、撒糖等,每个都笑脸相迎的说着吉祥祝福的话,边满归公式化的笑着都快把脸笑僵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寿亲王和王妃娘娘没什么离别愁绪,不是不爱女儿莫羽寒,那是因为莫老大早就代表寿亲王府跟边满归谈妥当了,不怕自家孩儿会有受欺负或是常年见不到的事情发生,所以没啥特别的大情绪起伏。 第580章 大礼观成 莫元瞻小心的抬脚绕开花轿杆子,扶手,万分留神的将幺妹慢慢放在红毯上,扶着她缓缓坐进花轿里,快速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塞给莫羽寒,关切地说:“幺儿,这是一包清淡的鸡肉丝,我和老四替你撕好了,饿了就吃。” 莫羽寒紧紧的握了握长兄的手,在盖头下笑道:“好,幺儿记得了,深谢大哥哥!三日后幺儿就回来看你们啦!” “嗯,我们都等你回来。”莫元瞻不再耽误,退开放下轿帘。 外面莫元煦也在对苏米和侍雪嘱咐道:“其他几个大丫鬟都各司其职,不便前来,如今汝等最是得力,需仔细照料县主,不得有失!日后,必有汝等锦绣前程!” “喏!”苏米和侍雪诚恳应下,也不用多言其他。 边满归等莫元瞻和莫元煦都向自己点头示意了,她才跨上枣红大马。 曹尚宫就吊着高高的嗓子,颇为嘹亮地唱喏道:“鼓乐鸣~花轿起~” 按礼来说,该是有个新郎骑马,新娘乘花轿,游街撒糖与相邻同庆贺新婚大喜的。 不过呢,边满归不乐意折腾这一圈,说是:“人家压根都不认识你是谁,跑去打扰人家休息和生意干嘛呢?还费我一笔银票,直接回小田园,拜堂成亲是正经!” 于是乎,一对新人带着新娘丰厚的嫁妆和押送嫁妆箱笼的禁卫军们直接从最近的路线回了小田园伯爵府。至于这个嫁妆有多丰厚呢,十里红妆都少了!从大件家具、寿材;中型洗面盆、子孙桶;小物西洋镜、暖手炉;一直细微到油盐酱醋、牙刷巾帕等,不甚繁琐,待到边满归和莫羽寒进到家祠里开始拜堂了,芜泉别院后头的好几箱笼嫁妆还没离府呢! 迎亲队伍到达小田园正门口,边满归下马,从高莘那接过自己惯用的狩猎弓箭,在曹尚宫的吉言中对着花轿射出三箭,成三角精准钉在门框上,去天煞、地煞和轿煞,保平安,定乾坤。 边满归过去掀开轿帘后又让开,请全福人柳毓和戴李氏扶莫羽寒下轿,一对新人手持大红绸的两端,边满归慢慢走在前头,莫羽寒被扶着一路踩着红色布袋上正门台阶,有“传宗接代”之意。 正大门的中门那高门槛上放着一块石板,上有马鞍驮着一串铜钱,莫羽寒抬脚跨过去,寓意“前进平安”。然后不等后脚迈完,柳毓就眼疾手快的撤去马鞍,以示“烈女嫁一夫,好马不双鞍”之心。 再踩着红袋子进了仪门,越过载誉堂,过了内仪门,饶过宝净湖和花厅禾莲厅,一路在风雨连廊里穿行,再过了三门还朝内走过四门、五门后,足足要走过一炷香的功夫才能到后花园里的祠堂前,宾客皆云集于此观礼。 边满归怕莫羽寒吃不消,也担心吉时虚耗,过了内仪门就把人背起来,临近快到五门上才放下了一起走过去。柳毓左手曹尚宫,右手戴李氏,提气紧随其后。余人只得趋步快跟。 “吉时已到!”曹尚宫终于能休息了,有宫中内侍官接替她礼赞唱喏,“千里姻缘一线牵,边府公子迎娶莫氏千金~新人请入祠堂!” 新人牵着大红绸子进了祠堂。 里头是皇宫大内给布置的,正中最高处悬挂三幅画像,乃是朔方公、定邦公和望和公,往下是从朔方公开始的供奉了好几十位边氏先人的描金牌位,包括边满归父母的在内,满满一墙,都是一脉相承下来的,好些人的名字边满归虽然听都没听过,可既是先祖,那边满归就全都恭恭敬敬的供奉着。 “一拜天地,敬苍天厚土,佳偶成双~”新人转身面向祠堂六扇大门外,依言下跪于红蒲团上叩拜。莫羽寒有柳毓和戴李氏扶起。 “二拜先祖,念亲长恩重,顺遂安康~”新人转回来面对供奉高台而跪,叩拜。 “对拜良缘,感相知相伴,地久天长~”新人侧转相对而跪,手中皆紧握红绸不松分毫。 “称心如意得鸾凤。”边满归接过小小新秤杆轻挑开莫羽寒的红盖头,露出莫羽寒妆容精致,娇媚动人的靓颜,边满归惊艳过后还是更喜欢莫羽寒不施粉黛的模样;反倒是莫羽寒被眼前的小白脸晃了眼,要不是飞快咬住舌尖,紧抿住唇,那定会失仪大笑出声的! “恩深情重孝父母。”新人各取一盏茶,礼敬的躬身,双手供奉在高台香案上。 “结发今生共白首。”曹尚宫再出马,各取新人一缕头发,用红绳绑好收在一枚黄金同心锁里,把钥匙随手朝祠堂外头的林子泉里一丢。 “合卺交杯永缠绵。”新人各取对半开的小葫芦半个,盛酒,绕手挨着脸共饮下,再一起合作用一段红绳将小葫芦合而为一紧紧缠绕,绑上同心结收起。 “大礼观成~送入洞房!” “好~”“恭贺新婚大喜!”“祝边伯爷和邵庆县主百年好合!恩爱长久!”“恭喜!恭喜!”“佳偶天成呐!”“真乃是天作之合!” “同喜同乐!同喜同乐!”边满归拱手应承着,笑容满面的回礼作揖。莫羽寒只需要作害羞状,温婉微笑就可以。 而后,一对新人被柳毓、戴李氏和曹尚宫引入正房思梦居的新婚洞房。 因为边满归没有族人亲戚来观礼,所以闹洞房一项的撒帐就由柳毓三位和陪同的孙佳蕊完成了,随后,戴李氏和曹尚宫重回宾客席面照应,柳毓作为义姐留下帮衬。 -------------------- 作者有话要说: 唠叨时间:一炷香,大约是30~40分钟。一柱香,是15分钟。两个字容易搞混看错哟~ 拜堂成亲的这一大截的内容真是愁得我掉了一大把头发~唉~不知道诸位看官们还满意么? 第582章 随便找吃的填了下肚子打底,边满归原是做好了被灌醉成一滩难泥的准备,可谁知道,老圣人的那句随口一说的那句“少跟他喝酒”的话被许多人记在心里了,又宣扬了出去,再加上有孙家两兄弟、卢长海、余书棠和佟旺实的顶力帮忙,到最后竟然是边满归男宾女席挨个桌子敬了一杯后,就再无人寻她喝酒了。 边满归一半乐,一半恼,随后也就罢了,反正大多也都不认识,喝也喝不爽快,还不如三五好友,七八兄弟围着一方庭院碳烤食材大醉一场呢!很快就没了喝酒的兴致,边满归独自拿着一壶酒沿着新家后花园开始溜跶起来,不过半刻钟,身着男装衣袍的高莘拿着一壶酒、两个杯子悄悄过来了。 “你个新郎官咋这闲呢?”高莘递酒杯过去,边满归从指缝中取了一只,相互给对方到了酒,碰杯饮下。边满归舌尖裹了一圈,说:“你又去偷我酒,怎么还多了个味道?” “一家人那叫取。我是叫人改良一下,看来还是你的配方最好,下次不改了。”高莘嘿嘿一笑,不以为然地晃了晃酒壶,挨过去,拿胳膊肘撞边满归,笑着说,“对了,我前两月给你媳妇儿寄了点好东西,等晚上你记得见她展示给你看。” 边满归斜眼看过去,疑惑着问:“什么好东西?” “你叫你媳妇儿好好在你身上展示展示不就知道了。”高莘笑意满满,兴致勃勃,绕着圈并不直接回答边满归的话。 “神神秘秘的。”边满归还真没摸清楚高莘深意,不过既然是送给自家媳妇儿的好东西,以高莘这凌涯阁少东家的手段,那应该不会差,“行吧。谢啦。” “咱俩谁跟谁呀!”高莘笑得异常开心,又殷勤地倒了两杯酒,笑道,“今天你新婚大喜,我再敬你一杯!”“你少喝点,我让人把靖姐姐悄悄接来了,你好好去见面说几句。”边满归抢过高莘的酒杯一人喝了两杯,干脆又把高莘手里的一整壶也抢走了。 高莘先是一愣,继而是憋不住的笑意,咬着牙,掐着肉才勉强忍下来:“哦,嗯,好,那个,我在后头的送亲队伍里瞧见她了。” “嗯。你,结巴啥?这一年里你们又不是没见过面,激动啥劲?”边满归好笑地踢了高莘一脚,高莘不客气的回了一脚,“你管我!倒是你,你回陇上和邵隆县的时候也都看见了,你这媳妇儿可替你省了不是事呢,你可得对你媳妇儿好点!” “用你废话啊!”边满归一脸骄傲,昂首挺胸地说,“那可是我自己相中的拼上老命取回来的老婆,即便她不做那些,我当然也会十二万分的对她好啊!” “你知道就好。”高莘对这一点还是非常相信的,瞄见喜宴那头有人探头探脑的似乎想过来,便自己先回了,“北境内外还算安定,你好好过你日子吧。岭南那边我暂时没查到,等过一阵再看看。估计是项世子的人找你,你悠着点,我先过去了。对了,一定记得今晚要你媳妇儿好好给你展示啊!” “行啦,记住啦,那么磨叽呢!”边满归挥手赶苍蝇般,高莘挑眉‘切’了一声,走了。 边满归朝那面看了一眼,换了个更隐秘的参天大树后面,果然一个刚才喜宴敬酒时才草草见过一面的朝臣找了过来,依稀记得,好像是个从四品的文官,四五十岁的年纪,长的刚正不阿的国字脸,说起话来倒是文绉绉有读书人的感觉:“边伯爷新婚大喜!今,心愿得遂,世子虽未亲至却也有厚礼,持此世子手书,伯爷可随时往瑞亲王府领取。” “领不领取的有什么了不起!这寿亲王府给邵庆县主的嫁妆你也瞅着了,那可多着呢!”边满归接过信,慢悠悠地撕了一半,高傲地说,“那以后都是我的!项世子这点,自己留着买甜水奶茶喝吧。” “哈哈,边伯爷有所不知,妇人嫁妆乃妇人私产,自用,或留后嗣,若妇人亡故,一应嫁妆可由娘家悉数取回,夫家不可阻拦。若,夫家动用嫁妆,为世人所不耻也!”朝臣摸着胡须笑得开心。 边满归眼中杀意毫不隐藏地盯过去,手里停了撕信改一手握拳,一手揪住朝臣的衣领,又是悔恨又是气恼,恶狠狠地说:“你干嘛不早说!” “边伯爷并未询问呐。”那朝臣也不惧怕,抬手轻轻拨开边满归的手,瞄了眼撕到一半的信,说,“若,伯爷有意,世子或可再有添加。”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10 15:11:51~2022-04-19 19:43: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291006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1章 没了外人在,莫羽寒就可以更换下繁华复杂的礼服,卸去妆容,着舒适的新常服待在婚房内好好休息会。至于边满归,一刻也忍不了的叫小晖打水来洗去了脸色的厚厚香膏子和妆面,小白脸又重回小麦色,前后对比太强烈,莫羽寒和孙佳蕊二人终究是没忍住大笑出来。 “笑得差不多了就吃点东西填肚子,外头文臣武将大老爷们儿挺多的,都是些酒蒙子,我还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你要是困了就早点睡吧。”边满归一面擦脸,一面头上换小冠,一面叮嘱莫羽寒,“我把小晖留给你,他是整个小田园的总管家,你想干嘛都跟他说就是。只一点,别到外头被他们逮着了,灌你酒我可救不了啊。” “知道啦~你喝了这个再去,是婧姝配的解酒药。”莫羽寒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陶瓷瓶。 都不用孙佳蕊或苏米帮忙递,边满归迈步过去大方的接了,打开仰头就一口气喝完了,瞬间愁眉苦脸:“咦~苦……涩!” “总好过伤了肠胃。”莫羽寒坐在梳妆台前,从椭圆的大块西洋镜里看边满归,直逗得她眉眼含笑,“我请大哥哥和四哥哥同那几位公子少爷们都说好啦,他们答应了帮你的。等会寻机吃些菜垫一垫再喝,能溜就溜呗。” “啊哈?他们那一帮子人里,没…几个靠谱的,也就孙家两兄弟最恳切了,另外几个都巴不得看我出丑给他们留个笑话谈资呢!”边满归本想一棒子打翻一船人的,但一瞟眼瞄到莫羽寒身边还有个孙佳蕊在,立刻改了口风。 如此一来,就说得孙佳蕊开开心心的:“哎妈呀,你这野泥鳅瞧不出来见识还可以啊!这么地吧,只要你不欺负羽寒我姐们儿,我孙佳蕊还是乐意喊你一声边姐夫的。” “孙女侠你就把心搁肚里,我包你姐们儿受不了委屈!”边满归跟高莘交流多年,东北郡的口音只怕是比邵隆县的乡音还重呢。 “诶呀,行啊你。羽寒,我瞅这家伙还成,不过还是那句话,以后有啥你说话,都不用那穿云箭,姐几个绝对过来挺你!”孙佳蕊看先头边满归和莫羽寒的小互动,瞅着不像是一两天能成的自然默契,就知道这两私下其实关系铁好着呢。 既然都不用旁人搁边上碍眼,那孙佳蕊也就放心下来,没必要再对边满归横眉冷眼的招人烦,当下便笑道:“那行了,我就出去了,你俩新婚燕尔的再唠会吧。我去找我两哥和表哥去,一定叫他仨必须的给你挡酒,让你囫囵个回来过你俩的洞房花烛夜!不用送了,留步吧,我自个儿找个丫鬟就过去了。” 本来柳毓还在担心这对新人好久没见了,交流会生涩,一面在屋外叫丫鬟婆子归拢箱子等物,一面叫人给莫羽寒送膳食裹腹,一面留心打量里头的动静,看来是她白操这份心了。 于是柳毓在房门口挽住孙佳蕊的手臂,笑道:“孙小姐,我与你一同去吧,他俩这样好,看来这也用不着我啦!走走走,我带你去外头席面上吃美酒佳肴去!” “那有劳柳夫人啦!”孙佳蕊很是喜欢柳毓这么个外向性子,两人差些年岁,却也越说越投机的笑着走了。 边满归却追出来补一句:“毓姐姐,你不等我啊?” “等你作甚?晚些出来不妨事,前头有你姐夫、阿莘他们,都替你支应着呢,你陪你媳妇儿说会话再来就是。”柳毓头也不回地只举手挥了一下。 孙佳蕊也是有样学样的抬手摆了摆。 边满归左高右低的挑着眉回了房里。苏米和侍雪自己替莫羽寒取了凤冠,卸了钗环,正在更换衣裙。 婚礼已成,边满归也就懒得再避讳什么,大咧咧走过去拿起凤冠来看,珠宝环翠,入手果然是有些重量的,不由得冒出那句‘欲戴王冠必先承其重!’的话。遂关心的问莫羽寒道:“真沉呐!寒宝,你那小细脖子还好吗?” 莫羽寒还在更衣,见这人直白的就过来了,面上先是一热,而后听她问询又是心头一暖,如实道:“不大好。” “那我尽早抽身回来,给你按一按松泛下。”边满归自然地接上这句。 莫羽寒穿好新常服衣裙过来,边满归正歪着头看她,便奇道:“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把妆卸了怎么样?虽然这样挺华丽,挺美的,但往日也蛮好的,既然已经震慑过各方,那就让脸蛋儿透透气呗。”边满归抬手食指戳了戳莫羽寒的嫣红的脸颊,抹了胭脂,都分不清是羞涩还是水粉了。 莫羽寒看出边满归的偏好,逗趣的回答她:“既如此,吾便勉为其难,依安坨所言吧。” 边满归忙不迭的叫小晖命人重新打水,让苏米和侍雪服侍莫羽寒洗面卸妆,重新梳头换平常姿态。边满归全程陪着莫羽寒,手牵着手扣在一处,待都弄完了,边满归才眉开眼笑的露出今天第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哦吼~骤然发现,这一章给漏了!! 第583章 “三万,不,五万白银,这些也都折现给我,见到银票我卖个大消息给你们。”边满归举起手里的信,整个人笼罩在贪婪之中。 朝臣眼里的鄙夷和算计一闪而过,飞快恢复如初,拱手作揖笑道:“此事陈某无法决断。明日午后,清悦坊内,昙花一梦厢房里,望伯爷亲来。” “你想我新婚就被人骂啊!不成,明晚饭时候在品一处等我。”边满归翻了个白眼,把头一昂,挑眉说完,那陈姓朝臣就只能应下走了。 边满归佯装迫不及待的打开信来看,里头确实是项世子的笔迹写的物品,不过都是珠宝环翠一类女子饰品不好直接使用的。边满归一噘嘴把信好好收起来,眼角余光见那个偷看自己的陈姓朝臣又是嫌弃又是满意的走了,才呼出一口浊气,仰头喝完了从高莘那抢来的一壶酒。 边满归接着又喝了一口自己拎出来的酒,回味一下,感慨地说:“难怪说宫里的酒是琼浆玉液,确实好喝!高莘这乱改了什么配方?怎么有一丝奇奇怪怪的酸涩味道。” 随即边满归也不再外头多耽搁,重新回了喜宴上的场地,四处周旋着。 因为大婚,后花园临时搭了戏台和曲艺台,所以美酒佳肴、瓜果茶点之余还有歌舞戏曲可以看,是以整个小田园伯爵府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从中午一直到了黄昏,华灯初上,宾客们才乐呵呵的陆续散去,可以说,宾客们都是乘兴而来,尽兴而归,婚礼办得极好! 送宾客时边满归是不在送客行列里的,帮她的是义姐柳毓、高莘、辛夫人和余书棠,齐国公府和英国公府等、郭同飞、望侯周祁等,和大多数宾客一样,还是比较清醒的告辞,只孙佳蕊和三个亲、表嫂子一块头疼的指挥人把酩酊大醉的三个亲、表哥哥抬上马车,荣耀、徐梓宣、范彬几个勉强能自己上车。 本来,边满归也是想去送客的,可不知道怎么了,喜宴后不久越到后头,边满归的身上越是莫名的燥热,她怕人多眼杂的自己是不是无意间中了毒,中途有悄悄去找以柳毓好友身份藏在宾客里的姬靖姝把脉。结果不巧,正撞上高莘和姬靖姝悄悄在一处说话。 姬靖姝还是替边满归把了脉,神情惊诧不已,可把边满归吓了一跳。 高莘站在边满归身边问怎样,不晓得怎么回事,姬靖姝只说边满归喝的一种酒和解酒药冲突了,会醉的更厉害,并没中毒。放下心的边满归满脸的潮红,燥热口苦的又返回喜宴应酬,却是把宾客们吓了一跳,生怕她吃醉了酒再乱说话,都要她快回洞房休息去。 几乎是被宾客们轰回了正房思梦居,边满归还是很无语的,这么容易被放过还被催着去洞房的新郎官真是史上少见的。 就连正房里屋前小坪里练剑的莫羽寒都诧异的停下抬头去看时辰,日头高高挂才往西面去了少许,算算也才不到申时呢,不由奇道:“怎的就回来了?外头有人照应么?” “他们怕我又像武科举赐宴时候那些撒酒疯,把我轰回来了。”说起这事边满归还是郁闷的。莫羽寒收了剑给侍雪,向垂头耷脑的边满归走过去,安抚她道:“早些回来也挺好的。吃过饭了么?要不要传一碗面来?脸红成这样,喝了多少喔!呀,怎么浑身这么烫啊?受凉感风了么?” 莫羽寒本摸了摸边满归的脸,然后拉手和探脖子,入手算是火热一样的烫手温度,着实吃惊:“小晖,快叫人请柳夫人身边的金小姐来。” “冰冰凉,好舒服啊~。”边满归往日觉得莫羽寒的手凉,总想着要捂热了才好,可眼下,被莫羽寒冷冷的手掌拂过的地方连毛孔都无一不透着舒坦,还别有一番悸动,便捉起莫羽寒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笑得傻兮兮地说,“诶诶,不用去了!我找过了,说是解酒药和一种酒相冲,醉的更快了!啧,早知道他们都不敢跟我喝酒,我就不吃解酒药了,唔~寒宝宝(づ ̄ ?? ̄)づ我好热呀~我想洗冷水澡!” “你都喝了谁给的酒?用温水洗吧,省得冷热交替真着凉了可不好。”莫羽寒不疑有他,忙揽住赖进自己怀里的边满归,招手示意苏米去安排洗浴之事,再贴回脸上,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总感觉边满归的温度又升了些,抱起来浑身都透出热气,便担心地问,“安坨,除了热还有哪里难受么?想不想吐?头疼不疼?还是回屋坐着等吧,要不要先喝点水歇一歇?” --------------------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补漏581章,这章接着582章后面的哈! 第584章洞房之事没了 “嗯~”边满归顺着莫羽寒的行动回了房内,额头挨着莫羽寒的肩窝,浅浅淡淡的馨香是清雅自然,令边满归瞬间醉得更加厉害了,无论蹭到哪里都是凉凉的,滑嫩嫩的像是大夏天的日头下碰上甜水店里的冰甜乳酪,恨不能下一瞬就大口大口的吞进肚子里,“寒宝宝~贴着你真是舒服~唔,那个水房里的池子好大的~我一个人洗,我怕~你陪我一起洗嘛~” “你,你信口胡吣什么!谁要陪你……”莫羽寒心头突突乱跳,秀颜瞬间晕开两朵可疑的红云,赶紧把边满归丢到就近的椅子里坐好。 可边满归只顾着蹭肩窝凉凉的肌肤,并没抬头看见,只听莫羽寒不肯就拉住莫羽寒的手撒起娇来,“唔~嗯~寒宝宝~你就陪我一起啦~我喝醉了,你不怕我脚打滑摔跤淹水里么?寒宝宝~你对我最好了~去嘛~去嘛~一起嘛~” “不去!”莫羽寒红着脸,否的斩钉截铁。 边满归脸色一变,腾身而起,怒气冲冲地瞪着莫羽寒:“你再说一遍!你到底去不去!” 莫羽寒见边满归这番神志清醒的模样,就一点都不担心她会摔跤的事了,又突然被边满归吼了,心里也忽然有些委屈,更是不愿去的:“我,不,去!” “你!你……不喜欢我了~呜呜呜呜……爹娘不要我了,今天刚成亲连你也不要我了,没人会要我了!啊呜呜呜……我好可怜啊~你是个大坏蛋~”边满归再次出人意表,矮身往地上一躺,左右打着滚哭喊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被莫羽寒狠揍了一顿呢,委屈的不行,“你凶我~你欺负我~邵庆县主是大大的坏人!我要告诉…告诉…他们都是你的家人,没人会帮我!呜呜呜……我太可怜了~” “………”眼看撒娇、蛮横都没用就开始撒泼打滚了! 莫羽寒目瞪口呆的站在旁边,真真是服了这个没脸没皮的混蛋。 可莫羽寒知道,有时候训人如训犬,若第一次这样就怕闹大就屈从了,以后就只有被拿捏的份,可听着边满归的话,莫羽寒心底里是有心疼的,也狠不下心来真的训她。 所以,莫羽寒只得暗中沉沉的叹了口气,折中说道,“不许用一哭二闹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那一套把戏。你起来,我陪你过去,不过,我只在屏风那等你。若你还哭闹不休,今晚我就去睡书房。” “也好。”边满归敏锐捕捉到莫羽寒的情绪处在边缘,求生欲强烈的她见好就收,即刻从地上跳起来,灰头土脸的一抹眼泪。 笑嘻嘻的准备对莫羽寒说几句,脑子却开始晕晕乎乎起来,眼前看莫羽寒也是有些恍惚重影,边满归便眯起眼伸手去扶住莫羽寒:“寒宝,你别晃啊!” “我没晃,是你喝醉了!”莫羽寒又好气又无奈,外头那些探头探脑的下人不知道会把刚才发生的事怎么样夸大其词的传播出去呢。 边满归眼前越发迷蒙起来,奇道:“我,没喝多少呢。” 见边满归这脚步趋于虚浮,脸一路红到手指尖的迷糊状态,莫羽寒哪里还放心的下,也不嫌边满归一身的灰,忙过去揽住她免得真摔了:“你小心些!” 之前的热气边满归还能克制一下,可这会似乎是从周身筋脉里钻出来的燥热般,有种啃骨噬魂的恐怖威力,心里头冒出来一股邪火,烧得她四肢无力都是轻飘飘的,更加令边满归整个人的精神都开始逐渐是去清明。思绪同样无法集中,一步步溃败,偶尔才会闪过清醒然后又更加混沌,只一心想黏在莫羽寒身上,想搂着她,想亲吻她,想做更多的事…… 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大爷的,这压根不是醉酒! 莫羽寒也很快察觉到边满归情况不好,恰逢苏米来报,水房已经备妥可以使用,莫羽寒见边满归已经浑身软下来且烫的吓人,只难受着哼哼唧唧的往自己身上紧紧贴过来,便顾不上其他,打横抱起边满归从正房屋内连通斜后方水房的甬道里速速过去。 命下人一概都退了出去,叫苏米和侍雪各守着一个门口不论如何都不准放人进入。 莫羽寒抛开羞涩快手褪下边满归的衣衫,就瞧见了边满归今日贴身穿着的是自己送她的那件天青色的蛋中卧龙的小衣裳,颈上戴着玉锁。 莫羽寒既喜又羞,红脸垂眸,同样露出一截玉锁来。 莫羽寒伸手揽住迷迷瞪瞪的边满归一块到了那长宽都是一丈深五尺左右的温水池里。 不知是不是水温比莫羽寒的身子要热,边满归周身滚烫的只赖在莫羽寒身上贴着她,像条红毛虫一样到处胡乱的拱着…… “安坨?安坨,醒一醒?你这究竟是怎么了?今天到底喝了谁给你的什么酒?”莫羽寒越瞧着越是深觉不对劲。 虽然无法感同身受,可这种状态似曾相识,边满归似乎不受她自己控制,且通体燥热,情绪和举止莫名,岂非,与去年的那两次遭周祁暗算的情形是何其相似! 谁人做的莫羽寒已然无闲暇去纠察,因为边满归身上这种药力不用看,光是凭躯体感受就知道比自己那两回的力度加起来都要凶猛。 边满归喘着气蜷在莫羽寒怀里拱着,像是个初生寻吃食的婴儿,本该是清亮里头藏着狡黠的一双柳叶眼沉沉浮浮的泛起波澜水光,无力的歪着头,膝头互相打磨着,口中哭腔呓语:“寒宝~难受~” “安坨,你,你等等就好了。”莫羽寒知道了症结所在,心里涌出无限的怜爱疼惜,情知不能再拖,便深呼吸后朝着边满归半阖的唇吻去! ……………… 沉沉的睡了一觉,外边天已经全黑了,只有窗外远处的昏黄灯火,分不清什么时辰。 边满归迷迷糊糊的醒来只觉得头昏脑胀,口渴喉咙痒,腰酸背痛,像是被人捶打了一通,特别是……花嚓!大爷的!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随即,边满归一垂眼,就瞅见安静乖巧的窝在自己怀里,完全没有醒来迹象的莫羽寒,回味着她最后哭着求饶的娇媚模样,边满归嘴角便勾起一抹胜利者的微笑,心中暗自庆幸:好在后半程清醒过来了!也好,洞房花烛夜嘛,互有取舍,没亏! 笑嘻嘻的挪动换了个姿势更贴合地抱住莫羽寒,却怎料牵一发而动全身,边满归倒抽了一口冷气,想莫羽寒的情况定也是差不离,便只能咬着牙苦笑:鲁莽了!都年轻气盛鲁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找打时间:就酱吧,花营锦阵,其第十三图可。柳永所作的蝶恋花·凤栖梧,可。 第585章 新婚燕尔的头一日,正房里日上三竿了都不见任何动静,苏米和侍雪从最初始的面红耳赤,到后面勉强镇定,再是现在的无奈忧心,再是情热之时也总得用膳呀! 苏米和侍雪两个是莫羽寒陪嫁过来的贴身服侍的大丫鬟之二,如今更是升级为小田园里的正副执事,是跟星谭府寿亲王府里的碧晴、宝庆府庆园行宫的碧月一样的等级了,可到底还是侍婢,几次三番地扬起了手,最终还是没敢敲响那正屋的房门。那其它的小丫鬟和婆子们就更加不敢大声动弹了。 好在,好在,莫羽寒打小有六位乳母,四位年轻的不是王府里的好生送走了,还有两位王府里的老人,一位负责膳食的黎嬷嬷,一位负责起居的邵嬷嬷,都是四十刚出头的年纪。 才醒了酒就听到下面小丫头们叽叽喳喳的议论两位主人感情深厚情切,到现在还没起来的事。先是各自愣了半天,再快速洗漱穿衣,急忙忙赶去正房。 小田园的外院里还有些小围院,是给有体面的管事仆人居住的,两位乳母嬷嬷的男人也是王府的管事,如今一起陪嫁过来了。 因为莫羽寒从小有宫中嬷嬷教养规矩礼仪,懂事听话不叫人多操心半分,且又体恤仆从;加之碧晴、苏米等大丫鬟更是贴心,亦用不上她二人守夜;所以黎、邵两位嬷嬷就一直跟自家男人和儿女住着,不用时时刻刻守在莫羽寒身边,更多时碍于身份也轮不到她们管教莫羽寒。 但眼下有不同,莫羽寒即便是邵庆县主,即便是这伯爵府里没有尊长,新婚第一天也不好如此惫懒失仪于众人的,这样日后该如何管家令众奴仆信服?是以,黎、邵两位嬷嬷也只有硬着头皮,奓着胆子,抱着心忧去敲响正房的们,打搅两位主人的早午睡! “你输了,她们没忍住。”莫羽寒懒洋洋的缩在边满归怀里,侧耳倾听,面带微笑,显然是醒了好一会了。 边满归手穿过去搂着莫羽寒,从顶窗那没窗帘遮掩的玻璃处瞟了眼外头天色,都午时有余了。 边满归不痛快地蹙眉磨牙,很是无语地说:“这局不算!我们之前可没说起有过乳娘的份。” “你惯会耍赖的,我不和你赌了。肚子饿了,今天平手吧。”莫羽寒娇嗔地噘了噘嘴,有气无力地抬起酸软的手捶打了边满归的胸口一下,恨声道,“都怪你乱喝酒!你给我把酒戒了听见没!”又懒懒地娇蛮道:“昨夜闹成那样,身上难受的紧,不想动弹,等会你喂我吃!” “我怜香你,你就不能惜玉我呀?你起夜上茅……”边满归一脸的坏笑,还没说完就被羞涩的莫羽寒一把堵住了嘴。 感受到掌心湿热的触感,莫羽寒不知想到何事,秀颜倏地绯红,立刻缩回了手,又不甘心的眼角抬起瞪了一眼过去,似嗔非恼的,格外美艳! “嘿嘿~我家寒宝宝真漂亮~今天比昨天更韵味~软糯香甜~可口可心~哪哪都味道好极了!”边满归单手轻柔地擒着莫羽寒的双颊,迫她菱唇微微嘟起,歪头过去啃咬了一番甚是感慨。 眼前的坏家伙摇头晃脑的嘚瑟样子又是欠揍又是滑稽,莫羽寒听着这些个诨话当真是面红耳赤却有羞赧万分,真真是拿这人没丁点儿法子。 外头停了一会的敲门声和喊声又起,确实赖不下去床了。 莫羽寒哄着她主动香吻几个送上,边满归才不情不愿的起来。 莫羽寒披衣坐在床上,先替边满归穿了中衣。 边满归自己系好衬裤的带子,披散着奓开的垂腰头发,半是隐藏半是腰酸的佝偻起背去开了门,不耐烦地斥道:“干嘛呢!干嘛呢!太阳还没下山呢,催什么起床啊!” “伯爷安好!仆下姓黎,这是姓邵,俱是县主的乳嬷嬷,正式见过伯爷。”黎嬷嬷圆圆的脸盘,看着就和善,旁边邵嬷嬷小眼聚光,看起来挺精明,一起镇定的向边满归规规矩矩的行礼。 “嗯嗯,两位嬷嬷好。”边满归从莫羽寒那晓得乳母嬷嬷不同于其他管事妈妈们或婆子仆妇,要礼敬些才是。 见边满归神色恹恹,并未出言斥责,黎嬷嬷才跟着又说:“伯爷,仆下是负责县主膳食的,邵氏负责县主起居。伯爷,现下日头过午,和该是二位主子要用午膳的时辰了。” 莫羽寒确实饿了,有嬷嬷来请,边满归自然就顺坡下,点头道:“是饿了该吃饭了,就是身上汗透了粘糊得难受,准备水房,让我们先洗澡吧,舒舒服服的吃饭呗。” “正是呢!伯爷明鉴!”黎嬷嬷和邵嬷嬷对视一眼,悄悄松了口气。 原以为新姑爷是个脾气秉性难应付的,第一回合近距离接触下来,勉强还算讲理,二位嬷嬷心中稍安。 邵嬷嬷赶紧安排了三等丫鬟和小丫头们去打水准备沐浴,自己和苏米、侍雪进屋内照料莫羽寒,黎嬷嬷则去厨房亲自盯着两位主人的膳食。像是相濡以沫多年的老来伴呐! 第586章 跟着边满归身后进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气息令邵嬷嬷又是满意又是发愁,再看边满归那下意识的揉腰的动作,以及那不经意间晃出来的痕迹,邵嬷嬷一把年纪的人了也经不住脸上一热。 再看到自家县主虽然拢着衣衫端坐拔步床里却粉面含春,透着从未有过的妩媚娇柔,凑近看那偶有露出来的竟是雪白的大地上被各种动物觅食过一般,深深浅浅的各色印记,邵嬷嬷暗里惊诧的心疼的直跺脚,这,这得多久功夫折腾成什么样了? 水房很快就打理好了,边满归惦记着莫羽寒应该是不如自己能扛,便懒得管邵嬷嬷快惊掉到地上的下巴和猛然睁大好几倍的眼睛,径直将莫羽寒打横抱在怀里从内卧甬道去了水房,同样把丫鬟们全都遣了出去。 莫羽寒虽然是自然惬意的让边满归抱起,可到底还是脸皮子薄,羞羞答答的将脸藏起来,自欺欺人的闭着眼睛颇有些掩耳盗铃的憨态,边满归低头见了只是笑。 “姑爷,姑爷,这,虽是对咱们县主宠爱之意,可也失了体统礼仪不是。”邵嬷嬷回过神来后想去劝导几句。 苏米和侍雪却是真应了边满归送的朱砂镇宅狮子那般,一人守着一道门,绝不准旁的任何人进去,邵嬷嬷只能又是欢喜又是焦虑的来回踱步。 好在邵嬷嬷和苏米、侍雪三人担心的事并未发生,只两刻钟左右时间,边满归又抱着莫羽寒回来了。二人都是妥帖的换好了干净的新中衣,莫羽寒交由苏米和侍雪服侍穿衣裙梳妆,边满归打发开丫鬟们自行梳头,穿戴整齐。 边满归身上这套清一色的都是莫羽寒亲绣的新衣,朱砂红的底色圆领大袖袍和莫羽寒正穿的大袖披风正是同一匹如意吉祥团银线暗纹的锦缎上裁下来的,这一点既然让邵嬷嬷惊异也让其欣然,起码新姑爷人和和气气的,没那颐指气使的毛病,同自家县主也是新婚情热的! 午膳是黎嬷嬷带队亲自送到正房卧室前头的堂屋里,边满归和莫羽寒手牵着手过去在圆桌前坐下。 饭菜不仅是花样多也十分精致,边满归先替莫羽寒盛了碗人参鸽子汤凉着,莫羽寒扫视一圈,蹙眉着人去换大海碗来。随后边满归端起碗筷要喂,莫羽寒羞得横了故意逗她笑得正欢的家伙一眼,兀自慢慢吃着,边满归便志得意满地晃了下脑袋。 而后,边满归风卷残云的填饱肚子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莫羽寒闲聊,突然就想起了今天还有件事要办,忙站起身来往后头的卧房里去:“寒宝你等我下就来。” 莫羽寒点点头,继续用膳。 果然不过会,边满归又风风火火的回来了,手里还捏着撕开了一半的花笺纸,放到面前一看是一些珠宝首饰之类的物品清单,字迹反而是重点,莫羽寒认出来便无声抬眸去瞧边满归,微微挑了下羽玉眉询问。 “那人送的新婚礼,你看能不能给估个价。我下午约了他们在品一处见面,正好一起换成银钱。你跟我一起去,晚饭就在那吃。”边满归将信笺大咧咧放在莫羽寒手边。 莫羽寒睨了边满归一眼,好笑地说:“你想拿我当幌子倒是可行。只是,府里放着高少东家这样的行业圣手不去问,怎的寻上我?” “你是我婆娘,当然万事先问你咯。”边满归笑眯眯的直白表忠心,让莫羽寒秀颊一热,心头一甜,就又听见边满归愤恨地说,“至于高莘这王八犊子,她坑了我这么大一把不知道有多兴奋的等着我气急败坏的去找她看笑话呢,我就偏不去!欸~我憋死她个大爷的!” “你两个真是,一胞双生的估计都不如的。”莫羽寒摇摇头,想起昨夜那一串的事也是说不出的感觉。 边满归又重新对莫羽寒笑道:“寒宝你不用管她,我自有法子收拾她。你快帮我看看这大概多少钱。” 莫羽寒前一阵忙着祭田、修路、建桥、人工等事,总得准备些礼物赠送,是以对于金银珠宝的物价倒也略带着了解了不少。放下碗筷拿起信笺看过,莫羽寒粗略的核算了一下,自己这位堂哥出手倒也算是大方:“按市场行情来算,折合银票约有六七百两吧。” “哦,好。”边满归将信笺收在一个荷包里随手挂在腰间蹀躞带上,说着接下来的打算,“寒宝你继续吃,下午休息会,晚上去品一处吃了饭再带你逛夜市。” 莫羽寒头点一半,却是按捺雀跃十分体贴地说:“你先忙正事,旁的且放一放。” 边满归眯眼斜了莫羽寒一眼,扬眉蛮横地说:“逛夜市就是今天的正事,你,老实点跟上,不准啰嗦。” “是~谨遵边伯爷之令!”莫羽寒被突然的变脸逗得一阵失笑,知其心意,便顺了边满归的话,乖乖柔柔地微倾身颔首应下了。 边满归这才满意的在座位上晃肩扭臀,眉飞色舞的惹得莫羽寒差点呛着汤,桌下轻踩了一脚才消停些。 这点互动又没避人,阳光明媚的天气,一屋子明眼人谁瞧不见呢?两位乳嬷嬷都不禁再次感慨,这新婚小两口的感情着实像是相濡以沫多年的老来伴呐! 第587章套现 下午,边满归和莫羽寒都待在正房的内书房里,一个被拘在面前练字逃不掉,一个陪在旁边看书,倒也是温馨和睦的。 到了日头西斜,边满归就带着莫羽寒上了马车,大摇大摆的去往品一处赴约。边满归让小昀早定好了二楼的厢房用膳,莫羽寒领着苏米和侍雪先留此等候,她独自出去略站了一会就有小厮来请。 跟着小厮去了三楼,一进大包厢里头就见项世子在里面端坐着,那个陈姓朝臣在旁作陪,边满归扬起笑脸拱手道:“项世子好啊。老陈你好。” “边伯爷好。”项世子抬手算作回礼,顺手捋一下紫金冠垂下两鬓的宫绦金丝,意有所指地笑道,“边伯爷新婚大喜,同我邵庆堂妹真是情好深浓,一刻也不舍得分离呀。” “这个,项世子,她就是个幌子!新婚第一天就往外头跑不回去吃晚饭总是说不过去的,我现在可是伯爵了,得留点脸皮不是。”边满归不等招呼,自己拉开一把椅子在项世子对面坐下,把撕了一半的信笺拍在桌上,直截了当地说,“项世子,这单子我粗略估算了,值个七百多两银子,四舍五入的算作一千两得了。加上昨天说的五万两白银,抹去零头,一共六万两白银,你给我银票,我给你消息。” “呵呵~边伯爷的数术当真是一绝呀。”项世子被边满归给气笑了,垂眸收起厌恶之意,抬眼又是和气,“不知边伯爷的消息,值不值这个价呢?毕竟亏本的生意,大家都不愿做。” “值不值,得看要这个消息的人愿不愿意了。”边满归不掩藏自己的小聪明,贱兮兮的笑着加榜,说,“我说项世子,兵法里头说,兵贵神速。商道里也说,做生意要会把握商机。你这犹犹豫豫的,能成大事嘛?” 陈姓朝臣终于看不下去了,轻呵道:“边伯爷,不可逾矩放肆。” 边满归毫不畏惧,只一瞬不瞬地盯住项世子,既有胜券在握之态,又藏着生怕项世子拒绝的担忧之情。 项世子蹙眉思索,将边满归的状态尽数收入眼底,冷静地说:“生意也是你来我往的谈价的,并不是一锤子买卖。两军对垒同样有使者持符节交流。这样吧,就三万两,边伯爷若觉得可行便讲,不行便罢。” “项世子你这对半砍得也太狠了吧!”边满归气得瞪大了眼睛,一拳捶着桌子站起来就要往外走,“一点诚意都没有,以后不跟你玩了,走啦!” 见项世子的随行侍卫手按刀柄堵在包厢门口,边满归更是开始撸袖子:“哈,想打架,来来来,正好今天没练功呢,松松筋骨。” “四万,边伯爷,四万白银可好?”项世子示意陈姓朝臣去拉住边满归,赔笑将人劝回来,急得也不拽文了,了当的地说,“边伯爷,四万两真不是小数目了,普通百姓一家五口一年的嚼用也不过是二十多两呢,已然很不少啦!若伯爷您再拒了,那可真是一文不值咯。” “嗯哼,咳,那~好吧,就四万两白银,再加上我今晚的饭钱,项世子是堂兄吧,请堂妹和堂妹夫吃顿饭总不会小气吧?”边满归做尽了一副贪图蝇头小利的嘴脸。 项世子无声点了头,和陈姓朝臣一样面色如常,心中冷眼嫌厌,其他侍卫只当不见。 抢过陈姓朝臣拿过来的一兜银票,边满归想要仔细点的逐张验证,陈姓朝臣笑说:“伯爷尽请放下,此乃今年银监局新制发行,皆是连号,面额一千,一卷一万,绝无差漏。” “那行。”边满归不过就是做个样子,也没打算真的去点,就借坡下去了,对项世子笑道,“昨日我躲堵门考教的时候不是翻墙了嘛,竟然没有寿亲王府侍卫拦我,后来悄悄一问,原来好些都不在。” “哦?去往何处了?”陈姓朝臣倒是很配合的问。 边满归欣赏的对其点头,继续说:“去岭南那边了。” “为的什么?”这回是项世子问,不过看起来很是淡定。 而边满归则撇嘴不满地说:“又没派我去,我也不是仆从啊。” 项世子脸上的神色有些绷不住了,横了陈姓朝臣一眼,那人便笑着把边满归送出去了:“边伯爷自是不同寻常的。这,日落西斜,边伯爷可先行回去,不好请邵庆县主久等,晚膳以世子爷名号结存便是。” “好咯!那我先走了,项世子请啦,老陈请啦。”边满归巴不得赶紧撤离,抱拳一溜烟就出去回了二楼包厢。 --------------------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一秒项世子,票子、面子、底子,嗯,溜了溜了~ 第588章当家做主 项世子的脸色待人一在眼前消失便立刻阴冷下来,等外头没了边满归的脚步声,才怒道:“腌臜泼才!小人得志的贱民!” “世子息怒。”陈姓朝臣抱拳恭敬劝道,“当务之急是派人查询岭南之事呀。” 项世子恼火地狠狠瞪了陈姓朝臣一眼,斥责道:“愚蠢!若此事是莫元瞻故意放出来的风声试探于我,那岂非得不偿失!” 陈姓朝臣吓得跪下,颤巍巍道,“小人愚昧,世子所言甚是!可,可若,是真的,那岭南的事......” “哼,本世子计划多时,哪会轻易暴露。你且管好你女儿在范家一族多多走动拉拢,此事本世子自有打算。”项世子神情冷傲,忽地站起身,甩袖带着侍卫们走了。 “恭送世子爷。”陈姓朝臣还跪在地上,侧首看着项世子离开的背影,目光闪烁。 而二楼的包厢里,看着边满归顺回来的四万两银票,以及铺满了一桌子的名贵的山珍海味,莫羽寒不用看都能想象到那位堂哥的脸色会有多黑,使得她吃起这桌酒菜来,嗯,真香! “安坨,你就不怕被大卸八块喔。”莫羽寒一面品尝美味,一面半是担忧半是玩笑的打趣边满归。 边满归用竹制牙签剔牙会就叼在嘴里,有种吊儿郎当的痞气:“怕他个锤子,我可没骗他一个字。” 莫羽寒不置可否的看了边满归一眼,淡淡地说:“正是一字未骗才效果惊人呐。” 边满归不在乎地摆摆手:“那也是,周瑜打黄盖,曹操收黄盖的事。再说了,我和他就是个买卖关系。” 莫羽寒不赞同地叹道,“可,世人只会说你居心叵测,两面三刀。说的人一多,难免三人成虎,你一世英明可就全毁了。” “一世英名能得多少银钱?能养几口人?几匹马?几头猪?都是写书的人一句话后人跟着看故事罢了。”边满归双腿一抬,舒服的搭在里椅子扶手上,头靠在莫羽寒这面,笑道,“要我说,考虑怎么过好自己当下正有的日子才是正经,不用总是在意旁的人说的屁话。” 瞄见莫羽寒似有反对意见,边满归立刻又说:“不准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的话。” “……”莫羽寒被生生噎住,还不等边满归笑出声来,疾思一句,说,“子曰: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又有唐太宗思魏征: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见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安坨,你若全然闭塞不听,不虚心纳谏,怎么兴邦立业?如何长久立足?” “知也~知也~夫人学识渊博,吾,给你竖起双手大拇指!以后我是当家的,寒宝你就是做主的,有什么事,全都劳驾您帮衬了呗。”边满归深晓莫羽寒是为着自己好,可偏偏听到这些说教的话就要头疼,所以当机立断转换话题,笑嘻嘻地问,“做主的,今晚想去那边的夜市巡视呀?” “油嘴滑舌的没个正经。”莫羽寒前一句还在嫌边满归,下一句就燃起了兴致,“安坨,我早就听佳蕊说西外城有一家杂技马戏馆,我们去那里玩好不好?” “好啊!做主的都发话了,当家的必须执行呐!”边满归伸手在莫羽寒的下颚附近挠了几下,逗狗妞似的手法,想起来送给莫羽寒的另一只狐狸叫捡东的也陪嫁过来了,就问道,“话说,狗妞和捡东昨天没打架吧?” 莫羽寒拍开了边满归的手,也是有所疑问的去看特许同桌吃饭的苏米等人。 这事是小晖负责的,小昀跟小晖一个屋倒是知道一些,便恭敬的起身回答道:“回伯爷、县主的话,小的听小晖说了,它们起先都是互相试探的倒是没有打架,今早去喂食的时候,已经相处的挺好的了。” 边满归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这两只要是打起来,坏了皮毛就卖不起价了。” “你这人凭得可恶,明明心里惦记喜欢,嘴里总是说些狠话气人。”莫羽寒一时想到许多,没好气的扭了边满归的耳朵,既是替狗妞和捡东,也是为的自己。 边满归情知这会绝不是辩驳的好时候,干脆不接话茬,一双柳叶眼滴溜溜的转动,手朝着满桌菜一挥,一本正经地说:“吃饭吃饭,食不言嘛。”扭脸见莫羽寒菱唇欲启,立刻追加一句:“寝不语,是不可能的!所以有话我们回去关起房门慢慢说。” “呸!谁要跟你这等狡黠作怪的大混蛋说话。”莫羽寒再次被噎住,又羞又恼,红着脸气哼哼地又去拧边满归的耳朵。 边满归也不躲开,反正也不疼,嘶嘶哈哈的叫唤着讨好几句让莫羽寒消了气。 -------------------- 作者有话要说: 敢问,诸位在家里,是当家的?还是做主的呀?感谢在2022-04-20 19:59:52~2022-04-22 19:1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巴尔扎克在划水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9章 去外城看完了杂技马戏回小田园,边满归刚把莫羽寒从马车上抱下来,就见府里晃出来一个人,听脚步声边满归便知道是高莘,难免想起昨晚洞房花浊夜的各种事,一顿磨牙。 不等高莘开口,边满归就对莫羽寒说:“哎呀,寒宝,我想起来还有个茶艺馆的点心很不错,我们再去玩玩吧。” “玩你个屁!躲了老子一整天了都!”高莘不爽的冲过来,向莫羽寒扯了笑脸点点头,又去瞪边满归,“弟媳妇好啊!你甭跟我这整那些个里个浪的,跟我去书房,我有事跟你说。” “你见不得人的事干多了,还是就这说吧,省得带坏了我。”边满归还记着昨夜的‘仇’呢。 高莘就拿眼去看莫羽寒,想她帮忙说句话。 莫羽寒想着高莘这样迎出来,可能确有正事的,便抬手摸了摸边满归的右侧颊和耳垂,安抚道:“安坨,我有些累了,先回房洗漱,你处理完了事务便回吧。” “……嗷。”边满归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眼巴巴地看着莫羽寒领着人先回去了,一记眼刀甩过去,恶狠狠地冲高莘低吼,“有屁快放!” “去书房再放。”高莘头一摆,率先进了小田园熟门熟路的往外书房走去。 边满归龇牙咧嘴地跟在后头:“这到底是你家还是我家?” 高莘手里拎着一个华贵的宫灯走在前头,闻言扭头看了边满归一眼,收回视线,没来由地说:“你最好是把这座府邸只当个临时睡觉的地方。” 边满归与之并肩而行,侧目见她明灭不定的脸,心头一沉,没头没脑的跟了一句,“宝庆府养老挺好的。” “确实。”高莘对此予以充分的肯定。 二人撇开奴仆一路疾走到了外书房,也不用泡茶,只两杯白开水就可以。 把所有人都打发走,确定不会有人窥听,高莘才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来交给边满归,悄声说:“按你说的,用了你娘亲的姓名‘樊榛’重新造了户籍册子,在江南、东北、西南都买了宅院、田地、山林、庄子和店铺,买了几家老实本分的掌柜和庄头给你打理着,在我家名下的‘山川票庄’开了户收成和月例银子都会代为查账、收发。你若有空,也去各地走一遭,巡检一番,做大东家的总要露过脸才能安人心。” 边满归打开那一包,里头是各类契纸文书,都折叠成同样的大小尺寸,整齐的摞在一起,最上头的一张就是樊榛的户籍,出生地界、年月日等,一切都是边满归娘亲的,下头还留了个儿子的户籍,樊安,除了出生地改成了娘亲一样的地界,其他还是比照着边满归的信息来的。 边满归用大拇指轻轻磨挲着娘亲的名字有些眼热,低低的对高莘笑道:“辛苦你了,谢啦!” “啧~行啦,我俩谁跟谁呀。”高莘受不得边满归这样,一巴掌拍在边满归的肩头,打散了她的愁绪,“这事算是有个了结。另外的,就是下午传过来新消息,呼顿王子马上就要迎娶刹罗摩国伊万诺公爵的女儿了,地位在刹罗摩国好像比你媳妇儿现在在邑朝的还要高些,是刹罗摩大帝的堂姑姑。” “刹罗摩大帝才不过七岁,能知道个啥,说好听点是个大帝,说不好听就是的大傀儡,一切朝务军政不都还是听那个伊万诺公爵的指挥嘛。”边满归将一包契纸文书重新包起来收在怀里,随后环手于胸前,叉开脚歪站着,一脸听到大八卦的样子,“这个呼顿有点本事啊,扭头就找了这么个牛皮哄哄的岳家靠山。那他大哥争大汗位岂不是胜算更低了?” “必须的嘛!”高莘坐下喝了口水,烫的她皱眉抽眼,吐了吐舌头,改为小心翼翼地慢慢嗦,“不是我说你,这几个人里就没一个好相与的,莫老大杀伐决断,冷酷铁血;莫堂哥虽然刚愎自用,却也是隐忍有谋;呼顿呢,年轻气盛鲁莽了些,但听他阿母的话,他阿母听她老情人的话,她老情人可是匈戎汗国的领军大帅苏哈图鲁呀;诶~边满归啊,你咋能出个山就能碰上这么老些糟心事嗫?” “这,就要从我学习狩猎挖坑开始说起啦~”边满归也大马金刀的坐下,摆出一副长谈的架势,结果一句话就给了结了,“谁叫我坑里栽进来一个莫羽寒还留下一口气给我救了呢,我人好心善,帮人帮底呗。” “可拉倒吧你!还,还你人好心善给嘚瑟起来了!你咋不帮你南星妹妹啊?你咋不保你李家妹子啊?”高莘翻了个天大的白眼,差点眼睛没回的来,指着边满归的鼻子尽是嫌弃地戳穿她,“我告儿你,你就是图弟媳妇那张脸好看!你打小就是个色胚颜狗你!一见钟情钟的都是脸皮子,你就是贪图美色,没得冤你啊!” -------------------- 作者有话要说: 高莘翻了个天大的白眼,指着边满归的鼻子尽是嫌弃地戳穿她:“我告儿你,你就是图大家手里的营养液瓶子好看!你打出来就是奔着那些赏雷来的!没得冤你啊!” 第590章 这话放在旁人身上要么是要发火骂人的,要么就是羞愧难当的,可边满归却全然不以为意,放下茶盏后不客气地一巴掌呼开高莘的手,从容笑对:“哦,那就是呗,咋了,我家寒宝就是好看!” 随即上下不屑的打量高莘几眼,嘚瑟的做了个鬼脸,一面说一面起身往外走,还在书房门口很是欠揍的抬手摆了摆手指头作别:“到处搜罗些图册话本和歪酒,还有闲心送给人嘱咐照着展示,亲自端来灌我,哈,展示的非常棒,酒效极好,倒是你,有火难消的滋味不好受吧?高少东家,您,独个待着吧,我回去陪老婆研究互相展示去了,拜拜了您嘞。” “边满归你大爷!”既侮辱性强又伤害性大,高莘气红了一张英气飒爽的脸,把茶盏往茶台上一丢哪管滚水四溅,咬牙切齿的就追上去要打人。 可惜了,边满归如今功力大进,哪里还是高莘能捉住的,追出去边满归已经飞身上了屋檐,跃跳几下便没影了。只空中留下一句话来:“我如今亲属里大爷可多,高少东家,您自己小心点说话哟。” 这不轻不重的算是个提醒,如此一来,高少东家真就只剩下个对着空气乱打一通的磨牙暗恨了。 回到了后院正房思梦居,莫羽寒还在沐浴,边满归就把那包契纸文书都锁进她自己的那个大衣柜里,拎起刀枪去坪里练功去。 莫羽寒洗漱完毕,穿衣出来询问下头边满归回来没有。回说在练功,莫羽寒便拢了一件斗篷出去,也不打扰就坐在廊下倚柱欣赏。 边满归瞧见莫羽寒过来对她一笑:“回屋里头去吧,可别吹晚风着凉了。” 莫羽寒摇了摇头,柔柔的噙着笑:“不妨事,有斗篷呢。” “行,那你坐会,我还要一个时辰呢。要是冷了就还是回屋里去,不准逞强哈。”边满归见莫羽寒点头应下也就不再烦恼琐事,专心练功。 好在苏米也及时取了两个厚厚的坐垫来铺在凭栏和柱上,让莫羽寒舒服些。 等到边满归全部练完,天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了,只有内院正房还亮着灯火,其余各处都暗下来,偶有一队府里的护卫提着灯巡视罢了。 莫羽寒手执绣帕,想给过来露出傻笑的边满归擦汗,却发现她竟然不复以往的水里捞出来一般,而是瞧着挺清爽的,呼吸也挺平缓的,心里便很是欢喜:“你这太春锦的功力又进步了。” “还好吧,我听攸姐姐的指导才通透了些,说起来,还是她们更厉害的。”边满归并不得意,牵住莫羽寒的手,笑道,“我虽然没见过攸姐姐,可有幸遇见过少宫主,她才一个弹指就能把我压的动弹不得,世上有这些牛的人存在,我可不敢托大自夸。” “是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说不准世界外有世界呢。”莫羽寒回握住,牵着手往水房方向走去,“时辰不早了,你今天也被我指使的够呛,又练了个把时辰功,去洗洗早些安寝吧。” 边满归下巴一挑,示意小晖收拾刀枪兵器,自己则乖乖的任由莫羽寒牵引安排:“好。那你先别睡,我有事跟你说的。” 莫羽寒回首瞧了边满归一眼,见她神色正经,便脸上微微一热,无声点了点头。 舒舒服服的泡完热水澡,边满归换了寝衣出来,屋里便只有莫羽寒昏昏欲睡的在床头的大引枕上歪着,披着一条薄毯,手里松松的握着一本书已经快掉了,小圆脑袋一点一点的钓鱼一般,瞧着实在可爱。 听见动静的莫羽寒睁开眼就看见边满归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先是一惊随后扭头躲开,义正言辞地说:“我并未睡,在闭目冥想。” “好咧。”边满归笑眯眯地挠了挠莫羽寒的下巴,没想要戳穿这个脸上开始粉红起来的小家伙,转身去衣柜那取了那一包契纸文书过来,拿给莫羽寒看,“做主的,当家的这些家当以后就全交给你打理啦。” 莫羽寒暗自掐了掐虎口醒神,蹙眉一张一张的阅览过,越看越是睡不着了,杏眸瞪得圆溜溜的,压低了声音问:“樊安少爷,你确定都交由我?你做这些不就是为了日后大事未成隐姓埋名过日子的么?你,不怕我把你卖了?” “什么你的我的,不管大事成或不成,这些,本来就是留给我们俩的后路。”边满归身子往后一躺,双脚一抬搭在了莫羽寒的腿上,双手枕着头与莫羽寒对视,笑道,“当家做主的人怎么能分开呢。你可仔细收好啦,连苏米和侍雪、碧晴月什么的,最好全都不要知道。等三天你回门过了,我就带你出去玩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寒宝心想:主动上交工资卡和一切家当的安坨,真乖! 第591章 “真的嘛?我们去哪玩?是去这些地方巡查嘛?我要准备什么东西呢?”莫羽寒一听能出去玩就双眸放光,笑得异常开心,一双白嫩嫩的手如同小猫儿的肉垫爪爪般轻轻揉着边满归的小腿,开始畅想起出去玩的事来,“安坨~都说巴蜀之地乃是天府之国,都江堰最是闻名遐迩,东北的大小兴安岭,长白山天池和人参、江南水乡的风景最好,我都只在千年以前的游记书卷里读过,名家画纸上看过,虽然启梁京城虽然有好些漂亮的园林,可我还是想亲自去江涿郡看看当地的园林群。还有巴蜀的火锅毛血旺、东北的大米、铁锅炖、金宁盐水鸭、无锡小笼包、扬州炒饭、镇江小刀面、阳澄湖大闸蟹、嘉兴粽子、宁波汤圆、桂花糖藕、金华酥饼、缙云烧饼、温州鱼饼、台州麦焦、衢州三头一掌、舟山海鲜面、……” “诶诶诶~打住打住,你这说的,我都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边满归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唾沫,用脚小心抖了抖莫羽寒的手,把这个隐藏的小吃货抖回现实,“我说,你堂堂一个正一品的邵庆县主,怎么说得像是从没吃过这些东西似的,别说寿亲王府了,就岳母大人的芜泉别院里都有三位大厨呢,会的菜系也不少吧。” “你不懂,这些吃食就是在当地的小铺子里吃过才有那种岁月沉淀的感觉呢!就像宝庆府的宝庆米粉好了,是不是街边的粉摊里吃更有味道?还有烤肉,是不是得三五好友围着炉子才更有趣?包子馒头都是刚出锅的时候最暄软香甜吧!为什么那么多古人要赏月当歌、赏雪作诗、赏花写词呀,因为他们要的就是当下身边萦绕的意境嘛!这就像是让你大夏天的日头下吃冰酪那可是身心舒畅了呢!另外……边满归~你到底有没有再听我说话呀你~!”莫羽寒掰着手指头开始举例,粉嘟嘟的仿佛三四岁的小娃娃般想要得到认可和夸奖,也像个叽叽喳喳的小话唠,即使大腿被拍了一掌有点小痛,边满归依然越看越是喜欢的笑得宠溺。 “听着呢,听着呢,做主的说去哪吃什么,当家的就陪着去哪吃什么,还包吃包住包来回路费和住宿,怎么样?够意思吧?”边满归起身坐过去,张臂将莫羽寒整个裹住,精准的叼住那软糯香甜的耳垂,呼吸缓缓的加重,“只要我俩在一块,干啥都开心~” “嗯呵呵~那你今晚可能开心不了。”莫羽寒耳蜗连着四肢百骸都跟着一颤,先是往那火热的怀里缩了缩,紧接着嗤笑一声,把边满归说的一懵,“啊?为啥?” 莫羽寒一阵羞涩,没说话,只伸出一根修长的白玉指头戳了戳边满归的下腹,然后飞快地撤离。 边满归初时没懂什么意思,就皱眉满是疑惑地看回去。 莫羽寒脸红逐渐蔓延到了身上,嗫嚅着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仍旧拿白玉指头用力些戳了戳,哪里还敢抬头看她。 “啥啊到底?是肚子不舒服吗?今天外头零嘴吃坏肚子了?”边满归依旧不明妻意。 可莫羽寒此时恨不能在边满归肚子那处打个洞让她自己看看到底是什么,突然,莫羽寒猛然想到边满归的身体状况,她怎么能忘了呢! 莫羽寒抬头望着神色纠结实在想不通,还满眼关切担心的边满归,心底泛起一层抱歉和疼惜,遂主动伸手圈住边满归的脖颈,仰首过去亲了亲她,小声说:“安坨~是天癸[tiān guǐ]啦~” “呵得我脔心一抖嘞!”边满归松了口气,飙出一句潇郡星谭府方言来,放心下来,轻搂着莫羽寒,哄孩子似的摩挲着她的后背,柔声絮絮念叨,“我还说怎么有淡淡的血腥味呢,还好还好,不是受伤,不是闹肚子就好。日子那么长,不急这两天,万事都以你身体为重。这几天绝对不能受凉感风了!不能生冷的水和吃食!呀!你刚才还坐着外头吹风,是不是要打屁屁!我娘每月癸水的那几日都会腹痛,脸色苍白的可怕,你呢?疼不疼?要不要喝热红糖姜茶?要不要汤婆子捂着?用不用我替你揉一揉?” “唔~安坨~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喔~”莫羽寒也学着边满归的动作,蹭着对方的肩窝撒娇。 边满归若是没记错,这是莫羽寒第三次对自己说这话了,又想到今晚高莘说她的话,觉得很对,就拿过来用:“因为,贪图你的美色!” 莫羽寒听了这答案当真是哭笑不得:“噗哈哈哈~你,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喔!” 边满归却单手擒住莫羽寒的下颚,笑眯眯地说:“我实话实说嘛,多漂亮!多有诱惑力呢!” “你也不羞!怎么这样厚脸厚皮的呢,吭?不和你说了,睡觉!”莫羽寒被边满归直白的夸赞说得玉面满霞一片绯红,心里有些小小的得意,有些浓浓的甜蜜,有些薄薄的娇矜,拍开边满归的手,娇躯一扭就背对着躺下用毯子盖住自己,却并未从边满归怀里退出去。 边满归看着娇嗔的莫羽寒心中一乐,也就笑眯眯的单手拿开那包契纸文书,放下幔帐,搂着莫羽寒一起挨着睡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构架的世界,很多东西借鉴了现世,看个热闹就好,无需纠结了哈~ 劳动节快乐呀~ 第592章回门 新婚三日,新郎该当陪着新娘回门。 边满归自然是跟莫羽寒去芜泉别院的,可简洁的排场却完全瞧不出来是伯爵府的队伍,更猜不着马车里头坐着邑朝唯一的一位正一品的县主。 寿亲王得知回门的队伍不过两驾的马车、四五个仆从、三两个护卫时还是比较满意的,不招摇过市且实用体面,不管是莫羽寒或边满归谁的主意,寿亲王都是开心的。 莫元瞻和特意请休在家的莫元煦在门口等着,见边满归把裹成了粽子的莫羽寒抱下马车时不由得皆是一愣,都以为莫羽寒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状况,两兄弟忙迎上去,异口同声地问道:“发生何事?” “癸水。”边满归毫不避忌的对两位兄长小声说明。 把两个大男人和小妹子俱是羞得涨红了三副好容颜,三双眼睛齐齐没好气地瞪了过去。 边满归委屈的一撇嘴,小声嘀咕:“切,要问又不敢听还怪我!这年头说实话的善良人果然不好混的!” 莫羽寒面红如番石榴,着实娇羞不已的暗中拧了边满归的腰,悄声斥道:“呀~你还说~” 边满归一把捉住在腰间软肉上发狠的手,又不能让对面两个兄长笑话,只能强自笑道:“好好好,我不对!我下回就改!” 认错速度迅捷,态度诚恳,莫羽寒便轻哼一声松手饶了她,转而对两位兄长浅笑行礼,道:“大哥哥康安!四哥哥康安!有劳大哥哥和四哥哥久候亲迎。另,端午安康!” “端午安康!这些都不妨事,快先进去坐吧,父王和母妃已在里头了。”长兄莫元瞻好歹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比之成婚不过半年有余的老四莫元煦要镇定多了。 莫羽寒便撇开边满归兀自和长兄往里走,煦四公子落在后面跟边满归一块。 边满归也不生气只扯了扯煦四公子的衣袖,小声说:“莫老四舅哥,等会我说要带寒宝去江南、巴蜀和东北各处玩一阵,你帮我应和几句话。” 懒得纠结边满归那乱七八糟的称呼,莫元煦蹙眉奇道:“闲来无事怎欲远行游玩?” “就是趁着现在好好的才赶着去玩一阵,不然后头事忙起来就顾不上啦。”边满归挑眉,暗抬手指了指莫羽寒的背影,说,“而且你妹子从小拘在院子里,跟了我,叫她松泛松泛,心情好了身体自然就更好,你说,是不是不挺好的。” “不无道理。”莫元煦听边满归提及幺妹的身体心境,便也点头应了。 边满归见离正厅堂路程还有些,又憋不住跟煦四公子说:“前天我见了大房堂哥,说了派人去岭南的事,这几天可能就有动静了。另外,高莘晚上又说匈戎汗国的呼吨王子马上要娶刹罗摩国伊万诺公爵的女儿了,你和莫老大都盯着点。” 莫元煦稍稍一惊,随即摇着扇子称赞:“母家与岳家两座靠山,足矣。” “可不是呢。”边满归颇为认可的点头,摸着下巴说,“早的今年,晚的明年,北境必有一战,得早做军战部署才是。欸,你说,去年万寿节后和他们签订了通商国契,高莘就开始南北东西的铺开做生意,又是大大的赚了一笔,开战的话定会有影响的吧?” “自然。”莫元煦合起扇子,轻轻叩击手掌,思考着说,“两国交战牵连甚广,损害岂止军需、商贸等事,我朝地大物博,虽不至累及全国烽火、民不聊生,却也无法确保人寿年丰、物阜民安呐。且,岭南境外属国沧雒异动,若再牵扯刹罗摩,只怕腹背受敌,狼烟遍野!” “啥玩意儿?沧雒 [luo]国又来凑什么热闹?他们自家那点鸡零狗碎的政权事还没料理干净,每回换头头都指着我朝天子给颁发王权证明圣旨的小地方怎么总是这样不安分呢?”边满归一时发懵,立时问,“这回,是不是那堂哥的手笔啊?” “消息太少,并不确定。他,他虽是有意夺位,倒不至于勾结外敌吧。”莫元煦一双剑眉越锁越紧,星目闪烁着,折扇叩击声也愈发重,心中着实拿不定主意。 边满归反倒是拍了拍他的肩,宽慰他道:“两头打我大邑朝也赢面大。一切都派人查勘盯着,有了准备就有了主动权。再说了,这还都是我们的猜测,没落实不是。先别杞人忧天费心神啦。记得,等会我说带寒宝出去玩,你帮我说两句好话喔!” “是啦。”莫元煦得了边满归这不算安慰的安慰,又被她打岔,总是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二人相携一道进了正厅宜福堂里见寿亲王和王妃娘娘。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假放的,这跑那跑的,想到还要补假就有些闷脑阔,累身累心的说。 第593章 边满归携莫羽寒拜见了寿亲王夫妇,寒暄过后寿亲王问起日后是打算回雪峰大营还是驻留京城时,边满归说了想带着莫羽寒先去江南、巴蜀和东北各处玩上两三月时间。 王妃娘娘和莫元瞻各自不动声色的淡淡地扫了跃跃欲试却隐藏情绪的莫羽寒一眼,暂时保留意见。 寿亲王却是不肯的:“不成,外头眼看着日益乱将起来,只你二人出去,孤不放心。” “岳父大人,我的武艺加寒宝自己的功夫,保命逃跑是绝对不成问题的。”边满归不逼着寿亲王立刻答应,反正她带着莫羽寒溜走也不是难事,所以笑着缓缓说,“再说了,我俩是隐藏身份,换了姓名游历各处,行迹不定,寒宝聪慧我鸡贼,哪有那么出事故的。” 寿亲王眉头拧成了结,看边满归的眼神很是责怪:“那更是不行,连你们的行迹都不知晓又如何保护!” 边满归又不愿意把莫羽寒拉出来当盾牌令她父女失和,就说:“岳父大人也不真是就我两个,曌辰宫里我和寒宝都有熟人,她们会派妥帖的人暗中保护好的。” 不成想寿亲王更是生气了,十分不满地说:“一派胡言!江湖绿林口中念着所谓义气皆是凭着自己喜恶做事罢了,以武犯禁的不知繁几,能成什么气候,你日后也少于他们往来。” 边满归见寿亲王很是不待见江湖人士,心中想起柳毓、子攸、高莘、剪子等人,便立刻为绿林鸣不平,言语中难免激动:“岳父大人,您不能一杆子打翻一大船的人呐。江湖绿林里还是有不少英雄好汉的,以武犯禁的俱是自身心态问题,就跟以文乱法的人是一样的,和他是不是江湖绿林的身份没有关系。岳父大人,您是真正要承载万民的,对待万事万物应该平等,就是老子李耳说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您不能这么偏颇的。” 反倒是在座之人除莫羽寒之外皆未想到曾为猎户野人的边满归如今竟能说出这样有水准的话来,俱是惊诧后心中欣慰,看来这一年多来的书没白读,也着实精进颇多,值得称赞! 是以,寿亲王被边满归这个‘女婿’一通抢白反驳后并未见气恼,而是捋了捋胡须静声下来重新审视着边满归,细细的思量了许久。 莫羽寒在堂上坐着,借着二人的大袖遮掩,手握在一处,从边满归说那话起就感觉到她的紧张,手心冒汗不说还是微微颤抖着,明面上看来是镇定自若的神气模样,实际上顶撞尊长上亲还是会敬畏的,顾忌的并不是寿亲王的皇家身份,而是莫羽寒的父亲,边满归的岳父。 莫羽寒手上用力分开十指,与边满归紧紧扣在一处捏了捏又松开,鼓起勇气离坐起身,直面父王福身行礼,声柔却坚定地说:“父王,出游的事本是幺儿提起,夫君听闻便纵容了我,许我一同出游,这才有今日提案。不察言语间对父王有所冲撞,夫君年少冲动却有不该,还请父王念在新婚期间从轻责罚。” 寿亲王神色阴晴不定的看着最小的嫡女儿,心中怀疑,又有种自家金羽凤凰被外人用计拐走了一般的无名怄火:“真是你要出去游玩?” 莫羽寒先是横一眼稳住蠢蠢欲动的边满归,再定定地一点头,回道:“是。父王,幺儿自幼孤僻不曾多出二门,所见所闻除却书画,便是二三好友,所以对外界便心生臆想,总想着此生可否有机缘出去行走游历一番。夫君怜惜才应下,已是幺儿逾越闺阁礼教,既然父王实在不肯,幺儿不去便是,只望父王不要责怪夫君,她,并未教坏幺儿分毫。” 王妃娘娘从边满归提起这事开始就一直在暗中观察女儿,自然信她没有说谎,莫元瞻同样是如此,母子同心,正欲替莫羽寒讨得这个小小的愿景,就听寿亲王急速的改了口风:“父王也并非就全然否了此事。” “父王?”莫羽寒诧异地抬眸去看,便瞧见寿亲王神情微微一乱,眨眼就恢复如初,令莫羽寒还道自己眼花,耳中是寿亲王凶边满归的声音,“你个崽子作甚不早言明?” “为啥您老自己不清楚么?我还不是怕您父女俩吵架嘛。”边满归见说开了,寿亲王似乎没想象中那么严苛古板,也就少了几层顾忌,溜过去蹲在寿亲王脚边,使出少时缠她爹娘的本事,扶住寿亲王的膝盖慢慢摇,扮着可怜模样说,“岳父大人~您想啊,寒宝从小到大只看过四四方方的天,您却是看遍了农田林桑;大舅哥更是沙场征战,经历丰足;就是四舅哥也负责迎送了多国使团,饱见不同习俗。可寒宝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是弘文馆里修学,就是房间里绣花,连个冰糖葫芦都没吃过,多可怜呐~岳父大人,您可是体恤子民的好王爷,爱护子女的好父亲,不能这么厚此薄彼吧~” 第594章 边满归这一通做小伏低,撒娇卖痴的行径十几年里早已做的惯熟,每次都是拿住了对方的‘痛脚’和最心软处来为自己谋福利,但凡不是个以她为敌,恨不得把她剥皮拆骨的人,对使这招的她多是又恨的咬牙,又心里头会疼惜她的,最后常常是无奈妥协了。 “好你个伶牙俐齿的野泥鳅,再让你说下去,孤都要觉得自己十恶不赦了!”寿亲王又好气又好笑地抬脚将边满归轻蹬开,又确见女儿目沉沉也难掩向往希冀,心中早已是软的一塌糊涂。 可终究寿亲王还是不放心这小夫妻两个人这样出去的,略沉吟,开口说道:“出游可行,但必须得带上最贴身的婢从,幺儿金尊玉贵的长大,身子从小就弱,远远不及你皮实经得起摔打,在外头风餐露宿的又瞧不见,做父亲的哪里能放心的!” “啊......”边满归半喜半忧,出游是一则,以樊安身份行事是另一则,当然是越少人越好的。 边满归还想撒泼打滚的据理力争一番,莫羽寒却已经率先福身行礼答应下来:“深谢父王怜惜之意!幺儿就按父王说的,带上苏米、侍雪和小昀、钱贵四人一道出行。” 莫元瞻见事情商量的差不多了,便抽眼瞪住还想翻腾的边满归,一锤定音地说:“父王,这四个都是有些拳脚功夫傍身的,起居、跑腿、殿后都使得。况且,近日还算安定,出去走走,散散心,神清气爽的回来再办事,说不准事半功倍呢。” 寿亲王听了嫡长子这话,心里也安定多了:“好,那就这样定了。” 边满归蹲在椅子边心有不甘的低垂着脑袋,事情好不容易定下,由不得也不好真的再计较,所以边满归只得暗自龇牙咧嘴地默声碎碎怨念。 寿亲王余光瞄见女婿作怪,心中一阵好笑,扬起脚用足背去轻踢一脚,一句正中要害的话使得边满归立刻欢快地原地蹦跶起身:“等会午饭后去账房支一千金的银票,当做你和幺儿这一趟的花销。” “真的!!诶呀呀~岳父大人真是威风凛凛、玉树临风、运筹帷幄、厚德载物、文韬武略、出类拔萃、虎虎生风、风华绝代......”边满归喜得双眼晶晶亮的直放光,围在寿亲王椅边反复打转,恨不得把所有夸人的成语都用在寿亲王身上。 而寿亲王却听其越说越不成个样子,赶紧抬手叫停,“好啦,好啦,可以啦,你小子也不用弄这些,只要你对幺儿真心实意的好,幺儿开心了,身体康健,本王自然待你好。” 提到这方面,边满归更是自信满满的拍着胸膛,掷地有声地说道:“那必须的嘛~旁的我边满归不敢说,唯有一点,我边满归敢指天誓日的放下一句话,我自己的夫人肯定百般疼,千般爱,万般宠,天王老子来了都越不过寒宝去的!” “说得多好不重要,孤会一直瞧着你做。”寿亲王是何等人,岂会因为边满归一言两语就信了她常扯鬼话的嘴。此刻寿亲王清冷冷一瞥,真有些老圣人那登高望远,睥睨众生的架势。 边满归很是识相的住了嘴,笑眯眯地退回到莫羽寒的身边,不避讳地十指相紧扣,只说了两个字:“好咧!” 莫羽寒面上发热泛红,垂首敛眸不敢去看家人的神情,心里盛满了柔软爱意,整个人自然也是被裹在幸福的欢愉里,眉梢眼角都藏不住的情深意浓。 落在不知深意的寿亲王眼里是欣慰;落在莫元瞻和莫元煦深知情的两兄弟眼里是奈何后的祝福;落在居中半解的王妃娘娘眼里,却是眉头一跳,心头震动。 午饭前,王妃娘娘秘密着邬妈妈去寻莫羽寒的两位乳母黎嬷嬷和邵嬷嬷问话,随即连邬妈妈都下了一跳,赶紧镇定的打发了两位嬷嬷,回了话。 王妃娘娘哪里还会不知道这两个人葫芦里装的什么迷魂汤!一时间又气又急又心疼,又不敢声张,强撑着和一家子同一桌吃过了端午团聚宴,到底是头疼胃痛,反酸吐过之后一下子便又病倒了。 芜泉别院立刻忙起来,请御医的、守病榻的、好言宽心的、端茶倒水的、熬粥煎药的....一时竟谁也不得闲。 也不知是谁通的耳报神,更是使得凌欣公主都着急忙慌地亲自骑着快马就带着姬婧姝来了,直奔芜泉别院的内院正房,把个明媒正嫁的夫君寿亲王倒是给挤到一边去了。 如此一来,莫羽寒哪里还能放心母妃病体回小田园去,边满归自然也是跟她一道留下来,打发人去跑一趟从小田园将二人的换洗物件都取来,就在漱玉斋歇下。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妨猜猜看,王妃娘娘对安坨和寒宝在一起的事,会是个什么态度呢? 第595章有麻烦 到了后半夜,王妃娘娘才悠悠醒转,睁开眼第一个见到的人果然是钗环全无,一身简衣,哭得双眼红肿难消的凌欣公主,想笑一笑宽慰她,想抬手替她擦擦泪,却张嘴沙哑,动弹不得:“淳..儿..” “阿锳!你醒啦!先别说话,我喂你喝些水。”凌欣公主先是大喜,接着摸了摸王妃娘娘苍白冰冷的脸颊,转身在炕头热着的吊壶里倒出半碗温热的水来,熟练地用干净的棉花签子吸满水慢慢的沾湿王妃娘娘那一抹全无血色的干枯的唇。 凌欣公主动作熟稔且自然,王妃娘娘眼底含笑,自在的坦然享受,此情此景把闻讯踏进来的寿亲王看得一愣,莫元瞻眉梢微动,敛眸不语。 最有利最贴近王妃娘娘的位置一直被凌欣公主霸占着,寿亲王纵使心中有些许恼意也知道自己争不过姑姑在妻子心中那无可替代的位置,便是老圣人和先皇后也偶有玩笑,说王岑锳是他从莫熙淳身边生抢去的。 寿亲王暗自皱皱眉,只得尽量靠近床榻边站着,让妻子能够看见自己,关切地柔声问:“媖儿,可还好么?你下午忽然便昏厥了,把我吓了好大一跳!” 随后团在外头等消息的儿子媳妇、女儿女婿都络绎涌了进来,将本还算有余地的正房卧室围得水泄不通。 王妃娘娘本还好好的躺着,可不妨见莫羽寒被边满归扶着进来,心里五味杂陈,又是一阵气喘咳嗽。 凌欣公主始终留意着王妃娘娘的动静,一毫一厘都不敢放过,顺着王妃娘娘那极快飘动的视线,看到了紧贴在一处的二人,立时明白了姬婧姝说的心病症结所在。 “王爷,阿锳身子不适,便劳驾您晚上在书房屈就一回吧。”凌欣公主语气淡然却不容拒绝,安排的也合乎情理,“你们其他几个好孩子也都各自回去休息,本公主和幺儿守在这便是,有姬大家的药调理,很快就会好的。” 寿亲王垂手袖中握了握拳,还是行礼依言退出去了,“那,就劳烦姑姑了。幺儿孝顺,你多留意你母妃,不可让你姑祖母太过劳累了。” “诺。父王放心。”莫羽寒福身应下,心下却是一颤,看来,母妃今日突发疾病竟是为的自己了,便咬了咬唇,又请求道,“父王,叫夫君也留下吧,跑腿帮忙什么的也轻便。” “好。”寿亲王略一思索,点头应下。 莫元瞻和廖华韵夫妻两担忧的对视一眼。莫元煦不赞同的看向低下头去的幺妹,只有个不明深意的卢若淑一头雾水,跟着一块退了出去。 边满归待人一走,亲自去关了房门,就十分自觉的双膝一曲,朝着王妃娘娘实实在在的跪下了,莫羽寒也随着她一块并肩跪下。 此举突如其来,把旁边的姬婧姝着实惊得娇躯一抖,随即赶紧和邬妈妈、杜姑姑分别去到门口、窗下守着,防人偷听了去。 王妃娘娘躺着缓了许久的气,凌欣公主扶她慢慢坐起,拿大大的厚枕垫在王妃娘娘的背后,让她能够舒服些靠着,再喂了些许温水。 王妃娘娘一直视线锁住地上二人,稍稍停顿会,才能小声的说两句话:“你们,谁先招,招惹的谁?何时起的?” “母妃,是幺儿先招惹她的!”莫羽寒背脊挺得笔直的跪着,不隐瞒的抢先回答,面有羞意却异常坚定。 边满归瞄了莫羽寒一眼,果断地说:“对,母妃...” “不要叫我母妃!”王妃娘娘气道。 “公文户籍上就是要叫母妃的!母妃,我们要遵纪守法。”边满归昂着脖子回道,一派理直气壮的模样,“母妃,是莫羽寒先掉进陷阱里招惹的我!可那会她没这个意思,我也没那个想头,那就做不得数。 接着,莫老大和莫老四继续怂恿我跟莫羽寒通信来往,我就在莫羽寒的前头不知不觉的先惦记上她了,后来她也心里头有了我,准确来说,我俩属于是互相招惹!古人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大概就是我俩这样。 后头,莫老大又用文武招亲擂台来蛊惑我,这样的美人,这样的情义,这样的好机遇,傻子都不会放过,也就,顺水推舟,成这样了。” 这一本正经的满脸正气说着尽是荒唐话,凌欣公主原也是因为她两让王妃娘娘病倒的事生气,可这档口却是忍不住的想笑。 而王妃娘娘听那一派像极了胡说八道之语后就更加恼火了,不知从哪蹿起来一股力气,顺手抄起手边的枕头就砸过去,等发现是寿亲王使用的夏季玉枕时物件已经挨到边满归的额头上了,根本收不住势。 ‘嘭嚓~’一声响,坚实的玉枕碎裂了一地! 边满归的头皮额角处立时被砸得破开了一个口子,眨眼就开始汩汩往外流着血,可把屋里所有的人都惊吓的不轻! 王妃娘娘也是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手上残余的一块小小碎玉片一阵阵的呆怔住,谁能想到野泥鳅一样的边满归这会子牛心左性竟然没躲开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被打了...... 第596章 剑走偏锋 还不等呆若木鸡的所有人反应过来,边满归就抬手一抹见手上的血后忽然大哭起来,越过身边过来一脸关切的莫羽寒,反倒是一股脑扑到凌欣公主怀里去了,抽抽搭搭地控诉起来:“伯母~阿娘~你快看呐!你家这位阿锳实在是太凶残啦~你瞧瞧她给我打的啊~血渍呼啦的呀~” “我家阿锳...我家阿锳不是故意的!”一连串的称谓令凌欣公主心头一阵舒坦,一面眼神示意惊魂后羞恼的王妃娘娘稍安勿躁,一面扶着边满归的肩轻轻拍着安抚,“阿锳一直都是对你很好,慈爱都不弱亲子的!” “呜呜呜呜...世道艰难呐!我是个孤苦伶仃的孤儿,他们都说我克父克母不是个好东西,我知道你家阿锳对我好,爱护我,过年过节都惦记着我。可你家阿锳还是看不上我,不肯把女儿许给我,宁可我凄凄惨惨戚戚的过余生,宁可自己女儿冷冷清清寥寥的度一世,你家阿锳生孩子在鬼门关溜跶好几个来回了都,咋还那么忍心自己女儿去闯那扇门呢?跟着我吃香喝辣、嬉笑打闹的每天开开心心的不好吗?没有婆媳妯娌等一切家族矛盾不好吗?逢年过节的还能随时见面一块吃个团圆饭不好吗?女儿有人接着疼、有人跟着宠、有人乐着供起来、绝对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不好吗?阿娘,你家阿锳怎么就是不准呢?”边满归看似对着凌欣公主哭哭啼啼的发牢骚,实际上却是怕王妃娘娘气急了不能冷静听她的内心剖白。 凌欣公主怎会不知边满归这些个小心思,一连给王妃娘娘使了好几回眼色:“我家阿锳可没你说的那么糊涂。是吧阿锳?……阿锳你说句话啊。” 听了边满归的话莫羽寒便大概知道这人又在剑走偏锋的耍宝了,再看她藏在凌欣公主怀里冲自己眨眼做鬼脸的样子,估摸着她额头上的伤也没什么大碍,心里也迅速镇定下来。 莫羽寒重新摆正了跪姿,膝行到床边握住母妃的手,柔柔地动之以情:“母妃,幺儿自知此事有违纲常伦理,有悖天地阴阳,可母妃深知幺儿自幼性情封闭,若非她闯进来,母妃怎会见到幺儿有今日的开朗笑容呢?若非她冒死入京假扮侍女、老妪为幺儿正名,幺儿的清誉哪会那么快洗清呢?若非她拼命护卫,吾家恐遭大难呀。母妃,她已是半生孤苦,父王和皇曾祖不知她身份,对她多有倚重,若将她身份宣扬出去,父王和皇曾祖定勃然大怒,吾等岂不是推着恩人赴黄泉么?” 顿了顿,莫羽寒见王妃娘娘神情明显松动,继续缓缓地晓之以理:“况且,大事未定,已迫在眉睫,母妃,吾家不能在此档口上节外生枝让人捏住了把柄反杀过来。再则,北境和岭南之地多有危机,她虽然见识浅薄些,当不得将帅之责,可上阵拼冲,保家卫国的能力还是有的,若闹开去,我朝岂不是少了一份有用的助力?吾家岂非对不住邑朝?对不住天下万民么?” 边满归伏在凌欣公主的怀里,扭头跟低眸的莫羽寒对了个眼,默然对莫羽寒悄悄竖起一个大拇指,心中咋舌暗赞:真不愧是正儿八经读过书的,情义家国的帽子一顶接着一顶往下扣,比我胡搅蛮缠的厉害多了! 要是莫羽寒是正儿八经读过书的,王妃娘娘王岑锳那可是能去教书的水准。 饶是边满归和莫羽寒两个人巴巴的说了两大堆有的没的,王妃娘娘还是黛眉紧锁,只盯着女儿,苍白着面色问:“非她不可?” 莫羽寒咬了咬菱唇,抬眸直视母妃,神情坚毅地说:“非她不可!” “孽债呀~孽债!”王妃娘娘莫名的一声长叹。 谁知原本打算看戏的凌欣公主突然就恼了,一把将全无防备的边满归推开滚落在临时去接的莫羽寒的怀里,顾不得这人还在病中,随即扬拳就砸在王妃娘娘的心口,拧眉恨声道:“孽你个大头鬼的债!我俩都还活得好好的呢,哪里来的债!你再胡思乱想的我连坤观都不待,立刻铰了头发去庵里做姑子去!” “你别胡说!”王妃娘娘一惊不轻,慌了元神的急忙忙抓住凌欣公主的手,将她猛地拉带到自己怀里,大力地按住她不让人再说再动,一面说,一面咳嗽,“你咳咳~别咳咳~胡说!不准你咳咳~去咳咳~胡作非为!” “你若是好好的,我自然乖乖的都听你的。”凌欣公主乖乖伏在王妃娘娘的怀里,拉下王妃娘娘捂住她嘴的手握在怀里,轻轻抚着王妃娘娘的胸口顺气,眼睛却是戏谑地对着滚在一处有些狼狈的莫羽寒和边满归使眼色,是叫她俩趁机快出去的意思,“可你若是这里不好,那里也不好,就别怪我再不受你的管制!” “好~好~”王妃娘娘此刻心里哪还有闲工夫操心边满归的事,连带着女儿一道溜出去也提不起心气喝止,脑海里唯有凌欣公主正在说的一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随她们去吧,开心幸福美满最重要!” -------------------- 作者有话要说: 把王妃娘娘给下的哟~真叫人,哦不,真叫凌欣公主忍笑呢! 第597章 边满归拉着莫羽寒,扯着门口的姬婧姝的袖子悄咪咪地离开了王妃娘娘的卧房,一路走到没什么人的拐角暗处,边满归才松开姬婧姝大大喘了一口气,心跳还是砰砰乱跳着,莫羽寒一手十指紧扣住,一手温柔地执丝绢给边满归擦去脸上乱七八糟的汗、眼泪痕迹和污浊血迹,再仔细看了看额上的破口已经慢慢的正自行止血。 边满归吞着唾沫一阵后怕:“我滴妈耶~一个岳母娘比千军万马还难对付!” 莫羽寒好笑地睨了边满归一眼,抹着姬婧姝给的金疮药,没有说话。 倒是姬婧姝白了她一眼,嫌弃地说:“那是因为你学艺不精,听听你那七扯八拐的都是些什么呀!” “我说的可都是真正的窝心话!”边满归不服气的怼回去,姬婧姝桃花眼一扇,笑道,“哦~照你的意思,那羽寒说的就都是空话咯?” 边满归不理姬婧姝,松开十指,双头一抬捂住了莫羽寒的耳朵:“咱们是有家室的乖宝宝,不听那些孤家寡人挑拨离间的酸话。” “嘿~你!”姬婧姝气得羞恼成怒,扬手要去打边满归。 莫羽寒无奈地推开边满归,瞄了她一眼,拉住姬婧姝劝道:“婧姝,她浑身铁树一样,别伤了自己的手才是。” 还没等姬婧姝缓过神来说一句莫羽寒好的话,就听莫羽寒继续叹声说道:“唉~你也别怪安坨,安坨打小父母缺失总是顽皮些的,好在是跟高少东家认识的早呢,随着高少东家学了不少的本事。说起来,我还要好好答谢高少东家这位义姐呢!” “用不着答谢,一看就没学什么好!”姬婧姝眯眼暗啐了高莘一回,再次没好气地瞪了边满归一眼,又拉住莫羽寒地嘱咐,“这家伙惯是个挖坑的,若她欺负了你,你只管告诉了我,我和毓姐姐他们一起自能想法子治住她的!”过后又安慰道:“好了,娘娘那没什么大碍,又有阿娘陪着,你们就先回漱玉斋吧,我得去瞧着药呢。” “一起去吧。”莫羽寒想着自己和边满归的事这样闹得王妃娘娘不安生,心里着实内疚的很,便挽着姬婧姝要一起回去。 才迈步,莫羽寒整个人就被边满归伸手在腰身捞了回去:“婧姐姐,你先去,我们等会就来。” 姬婧姝知道这两要说私房话,便冲着边满归扬了扬棉花一样的小拳头,对莫羽寒一点头,先回了王妃娘娘的卧房。 “怎得?”莫羽寒侧身扬首看向边满归。 夜深人静,上玄月如镰刀般悬在星点璀璨的漆黑幕布上,而更夺目的是边满归清亮的眸,藏着揶揄的笑意,声音低低的:“你还记着高莘的仇呀。从公主、县主养面首的事,再到前两天洞房花烛夜‘香约’的事,哈哈哈~还暗戳戳的给婧姐姐告状,你瞧着粉嘟嘟的切开果然是黑瓤的!” “我,我没有~”小心思被戳破的莫羽寒一阵发窘,红透了一张俏颜,不依地跳脚,挣开边满归的怀抱,背转身声细如蚊的嘟囔,“人家还不是为着你么~反过来说人家,再不理你了~吭~” 边满归笑了一阵,见好就收不再继续戳自家小奶羊羔嫩兔宝贝的薄面皮,省得恼羞成怒了可不好,重新把人捞回怀里,说:“我赖着你呀~欸,说起来,寒宝,你觉不觉得,阿娘对岳母怎么跟我对你似的?” “休要胡言!”莫羽寒惊骇地瞪大了一双晶莹的杏眸,一把捂住边满归的嘴,悄声说,“阿娘和母妃是幼年陪伴成长的情分,跟你我哪里相同?再者,因阿娘对母妃多有依赖之举,父王一直心有不忿,可又应着姑侄亲缘、夫妻情分从没发作过罢了。” “是嘛~我总觉着跟我们很......好好好,那,要是按你这么说的话,岳父现在还是要靠阿娘做一些事,那等坐稳了大位,岂不是立刻就要变脸掉头杀...唔唔~”边满归这胆大包天的话恨得莫羽寒直跺脚,干脆一拳头塞住边满归的嘴,气急了,怕极了,怒道,“你还说!你,你真是,你再这样口无遮拦的乱说胡吣,父王第一个要收拾的定是你!” “啊嗯嗦呃....蛤....我不说了~寒宝宝别生气了,我再不说了~”边满归轻轻拉下莫羽寒的手,垂眸看着她,眼神真挚,莫羽寒稍稍心安,觑着眼拿眼角去瞅那人,“真,的?” “真!当然真!”边满归重重的一点头,见莫羽寒面色略好些,再狡黠一笑,倏地歪头凑过去:“所以~我要甜甜的奖励!” “没有!走开,别扒拉我~”莫羽寒羞涩嗔恼,哪里是油嘴滑舌的边满归的对手,没一会便城门失守败下阵来,“你,唔唔~混,嗯哼~” 月色随之弥蒙起来,不由感慨一句,真有眼力见呀~ -------------------- 作者有话要说: 补班的周末呀...... 第598章敲打 第二日,守夜的莫羽寒和边满归还是在芜泉别院多留了一日,见王妃娘娘确实无碍了,似乎也被凌欣公主不知用什么法子劝解开了。只第三日一早,王妃娘娘把边满归和莫羽寒喊进卧房,拉着小两口的手紧紧地交叠握在一处,即便什么都没说也很好的用眼神表达一时无法说出来的心意。 莫羽寒率先读懂母妃的意思,抬起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母妃的手背上,边满归也双眸一亮,双手上下一动整个把莫羽寒和王妃娘娘的手全包在了手里,乐呵呵地呲着一口小白牙笑得傻里傻气的。 莫羽寒觉得丢人现眼,暗中踩了边满归一脚,边满归不纵着她给踩了回去,莫羽寒微笑着抽出来又踩回去,边满归正准备继续战斗,旁边的凌欣公主真是看不下去的咳嗽了一声,把人又赶出去了。 早膳后,告辞登车回了小田园,莫羽寒还没休息就叫关了小田园的所有门房,清扫正主厅载誉堂,拉着边满归一块在主位上正襟危坐。 只不过嘛,以往是正对门以男右女左的座次坐的,以示话语权在右手男主人手里,而边满归确实懒怠打理府上的事,加上内宅事本就归女主人全权负责,就撂摊子说莫羽寒是做主的,她这个当家的只管在旁边镇场子的。 所以,一众奴仆里外分列站好后抬头看见的,就是莫羽寒坐在右正主位,边满归在左次主位,两人的贴身侍从四个分别立在后头。 大大的载誉堂正南八门齐开,阳光明媚照耀的堂内熠熠生辉,左右有玫瑰列椅前后共二十四张,其后还有或圆或方的博古架,陈列着各色珍奇名贵的摆件,右侧去是茶室,左侧去是棋室,整个厅端的是威严气概,又不失清静雅致,如果,能忽略掉堂正上方悬挂的那方边伯爷亲笔‘大吉大利’的描金匾额就好了。 下头的男女仆从们分开凑在载誉堂的外头大前坪里侯着,或袖手、或垂手、或歪靠着、或交头接耳……一些领头的男女管事才有资格走进载誉堂立着回主家的话。 瞧着架势就知道,这府里看来是上头的邵庆县主说了算呀! 几个新来的管事卯着劲想要在邵庆县主面前留下个好映像;跟过边满归一段时间的两三人都还是知道自家主子的手段和性子,低眉顺眼站在一旁;随着莫羽寒陪嫁过来的显然是有大规矩的,即便是这样,他们也都没什么得意或轻视之态,还是毕恭毕敬的。 边满归打了个呵欠,人已经在下头和外边足足待了一个时辰了,莫羽寒只是安静的细细的翻看鱼鳞账册和契纸文书,偶尔拿过去给边满归看一眼,然后边满归就挑着眉毛往下头某个管事那瞅一眼,吓得人心惶惶的之后莫羽寒又重新回去静默的翻看,间或拿给边满归看然后再挑眉横了另外一个人一眼。 如此往复了五六次,满载誉堂那么阔朗明亮的就只有莫羽寒翻页的响动,下头不管是新来的、跟着边满归的、还是随莫羽寒陪嫁的,即便心跳比晚上打呼噜的声都大却谁也不敢大喘气,小心翼翼的呼吸着,全都开始两股战战额头流汗了。 “夫人,差不多该吃午饭了。”边满归瞄了眼外头的天,懒洋洋的侧身窝进了大大的太师椅里,隔着一张长条案欣赏地看向严肃认真时无意识散发出无穷魅力的莫羽寒,不自觉的就笑起来,“肚肚饿咯~” “嗯。侍雪,你着人去品一处给伯爷置办些酒菜回来。”莫羽寒眼角余光瞥了眼那个不顾大庭广众之下就敢没脸没皮开始撒娇双手学着小动物那样揉肚子的坏家伙,莫羽寒面上古波不惊,心里又羞又甜,暗叹一声还是让身后侧立的侍雪去了。 搞定了边满归的饱腹之事,也该是府里的琐事了。 莫羽寒合起账册文书,端正优雅的正坐,抬眸看了下头的乳母邵嬷嬷、黎嬷嬷各一眼,清冷地说:“邵嬷嬷,您和黎嬷嬷是本县主的乳母,积年下来您二位也熟知本县主的习惯性情,一应内帷事物还是交由您二位领头照着先前的规矩管理。” “喏!谨遵县主金喻!恩谢伯爷体恤!”二位嬷嬷一齐行礼,给所有人都打了个样。 莫羽寒满意的点点头,又转头看向负责外头的男管事们。 跟着边满归的那几个都是自己送的,也是自己在信里教她御下的,所以规矩大多也顺着自己的习惯,倒是比较便宜行事。 -------------------- 作者有话要说: 当家做主要整顿仆从啦~ 第599章果断 莫羽寒淡淡地扫了一圈,点名道:“陈守武管事。” 陈守武跛着残腿出来,在堂前跪下,恭敬道:“小的在。伯爷安好!县主金安!” 莫羽寒客气的有些疏离,道:“且先起来吧。” 陈守武则是毕恭毕敬地磕头再起,虽然腿脚不便,好在无需拄拐,侧身垂手低眉立着:“多谢县主!” “伯爷提起你心志坚定,曾任过伍长,是有些处事管人的本事的。”莫羽寒静静的坐着,不徐不缓的说话,可骨子里的雍容华贵却令人不敢直视,“今后,小田园的大管家是伯爷身边的小晖和本县主身边的苏米,外院的二管家嘛,就由陈守武来担任,外院的一应规矩都按伯爷先前定的办。” “喏!谨遵县主金喻!恩谢伯爷体恤!”小晖和苏米一左一右从两位主家身后侧出来堂上行礼。 陈守武又惊又喜满是不敢置信的奓着胆子去看上头的两位主家。邵庆县主依然清冷倒是微微颔首示意,伯爷嘛,嘴角勾起却满眼危险的瞪过来,吓得陈守武立刻又跪下谢恩:“喏!谨遵县主金喻!恩谢伯爷体恤!承蒙主家不弃看重,小的必当肝脑涂地以报主家大恩大德!” “肝脑涂地太血腥,只要你坚定不移的跟着我俩后头走就行了。”边满归伸了个懒腰,抹了眼角的泪水,换个姿势歪在太师椅里,有气无力地说,“你们下头和外面,不管是跟着县主陪嫁过来的,还是哪里赏赐或送来的,我只一句:赏罚分明!只要是不听话的人,事不过三,我通通给你们卖出去的哟。” 不同于莫羽寒的庄重气势,边满归这歪七扭八的姿态看起来全然没有威胁性,语气听起来也是软绵绵的像是没力气,其他可能摸不着调性,但跟着边满归快大半年的三四个可不敢等闲轻视,俱是异口同声地说“不敢”,其他的见了也都跟着说“不敢”,一时间也瞧不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 至于外头前坪里的,大多晒了好一会太阳了,即便是五月上旬日头不毒,也难免有人耐不住开始身心躁动起来。 莫羽寒向堂下的苏米轻轻一抬下巴,边满归也朝小晖动了动手指,两人会意,出去站在载誉堂的门口台阶上,把袖子里收的纸取出来,先男后女的把前后宅院应守的规矩都大声朗读一遍。 随后,每人发了一本册子,里面正是写着所有的小田园规矩,有几个识字的翻看了和小晖、苏米念的如出一辙,不识字的就开始‘上蹿下跳’的凑堆问询,等他们吵吵囔囔的闹了一小会儿,小昀就提着一根榉木质地的齐眉哨棒过来交给陈守武。 陈守武不解其意,看了眼齐眉哨棒,再看了眼主座上的二位。 莫羽寒典雅端庄不明喜怒,边满归挑眉嘴皮一掀,吐出一个字:“训。” 得了主家的令,陈守武就像是军令如山得了主心骨,跛足摇晃着出去,站在小晖和苏米下一级台阶,大喝一声:“呔!吵吵闹闹的成什么样子,全都安分些站好咯!一应规矩奖罚二位大管家全都说得清楚明白,俺看谁还敢随意放肆,不怕的就来吃俺一棍!” “拿着鸡毛当令箭!”人群中不知哪里传出一声鄙夷不屑的话。 陈守武知道自家伯爷耳力惊人,这话肯定是能听见的,就回过头从台阶上去看主家,等待示下。 谁知边满归撇开脸,只说:“别跟我说杀鸡儆猴你不会啊?” “回伯爷,小的会!”陈守武冷眼盯着挑衅那人,好像是个脾气暴躁的伙夫。 提着哨棒走过去,陈守武先是问他知不知道自己刚才犯了哪一条的规矩,那人梗着脖子,瞪着牛眼,说不知道。 陈守武又问旁边的人,只有一个皮包骨头的小子怯生生的说了,陈守武便赞赏的看了小子一眼,哨棒一挥就把那挑衅的人在背上来了一下,即便是没下狠手那人也痛的够呛。 还不等两个人打吵起来,莫羽寒清清冷冷的声音就飘了出来:“苏米,立刻捆起来押下去,拿他的身契今天就找牙婆卖了。” 这可是皇家赏赐跟着陪嫁随来的人,邵庆县主竟然如此冷酷的处理了,着实让所有人都胆寒。 可是,邵庆县主又重赏了那个敢于发声的皮包骨小子,知道他是罪臣之子后还是提拔他在外书房让钱贵带着,给边满归当个书童。 这一文一武相得益彰,一惩一奖清晰明了,所有人也估摸出自己卖身效力的主家大概是个什么意思,有了前车之鉴其他存了歪心思的人一时间都被震住不敢动弹了,本就老诚的就愈发勤恳。 边满归和莫羽寒回后宅正房思梦居吃个午饭的功夫,下面的事就有小晖、苏米、陈守武、黎嬷嬷和邵嬷嬷都分派料理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一文雅,一武痞,相得益彰! 第600章 拿过新录好的《小田园差事簿》飞快浏览一遍,边满归点出一些在外头站在很是浮躁的仆从,提出需要重新调动打磨性子,并指给还在慢条斯理的优雅用膳的莫羽寒看。 莫羽寒对个别两个提出不同意见,二人询问小晖和苏米等人看法,商议妥当,边满归又交给陈守武去重新更改人事调动。 等到全定下来,重新补录好《小田园差事簿》交上来,边满归在练功,就莫羽寒通览过后点头定了,这才拿去正式装订成册。 等边满归练功完毕,泡了澡出来,莫羽寒又在内书房里等她聊出去游玩和巡店铺庄子的事。 边满归一面认命的练字,一面说:“当家的听做主的。” 不成想莫羽寒直接白了边满归一眼,哼笑一声,道:“你休要以此为借口犯懒!” “休要冤枉。做主的文武双全,内外兼修,当家的给你镇场子,咱俩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嘛。”边满归佯装生气地抬眼斜看了莫羽寒一眼。 莫羽寒遂起身,走过去给边满归研墨,微笑道:“还生气呢?” 边满归没说话,可手下的笔蘸了浓浓的墨,在纸上用力写字很快就涂成了一团。 莫羽寒觉得这会子的边满归很是孩子气,放下墨锭,伸手握住边满归背在身后的手,柔声哄道:“安坨~你也知道父王那是个说一不二做主惯了的性格,若犟着不答应他任何的要求,我们估计没法顺畅的四处游玩的。况且,你那些产业终究是要培养出心腹去料理的,苏米他们岂非最好的选择么?安坨~” “现在一点小事就是这样,我可以认可是疼爱子女,那往后?”边满归气得不是莫羽寒,回握住她的手亲了亲,眼底的忧色深沉,“寒宝,你父王对你,和你母妃、大哥哥、四哥哥对你的心态是全然不同的,这不用我说你自有感觉。所以,我生气!” “不在意便是。”莫羽寒触动心弦,主动依进边满归的怀里,双手环住她同样纤瘦却更强韧的腰,贴面听着她平缓的心跳,嗅着清浅的草药淡香,叹道,“一切不都有你替我们打算好了么,所以才更要信得过的人去帮忙打理呀。” 边满归搁下手里的紫玉狼毫,一手揽肩,一手搂腰,将莫羽寒抱了个满怀,低头轻轻蹭着她馨香的肩窝,淡淡的喟叹一声:“明明是你掉进我挖的坑里,怎么反过头来是我这辈子栽你手里了呢?” “后悔啦?”莫羽寒好笑的摩挲着边满归的后背。 边满归诚实的点点头:“是啊!你们豪门权贵就是个事堆!唉~我是不听亲长言,吃亏比过盐呐~” “噗哈哈哈~什么鬼哟~”莫羽寒不仅没生气,还被逗得一阵笑,娇嗔地抬眸白了边满归一眼,微微踮起脚,轻叼着边满归的下唇,柔媚动人心魄,温柔缱绻地低语,“那是你平常吃得太甜啦~” 边满归略一低头,贴着菱唇稍稍用了些力碾,眉眼带着毫不隐藏的侵略兽性:“你是皮痒了吗?癸水期间还敢这样,不怕引火烧身呐?” 莫羽寒不退反进,唇齿相依的有些模糊:“安坨~不是没有么~” 边满归眯眼盯了在怀里越发放肆的人一眼,何其之魅惑,随挑眉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堂堂邵庆县主竟然这般爱好。” 莫羽寒双手灵活就位,钻进边满归的衣内,肌肤因为大小各类伤痕而凹凸不平,因为常年练功而紧致弹韧,那一处不大刚好够掌心隆起一握,感觉到边满归的轻颤,莫羽寒眉眼弯弯睨了她一眼,轻咬了那冲撞的舌尖一下,娇蛮地说:“本县主命令你,今日不许动的喔~” 边满归既是好笑又是难耐,一只手主动攀着莫羽寒的玉臂,低头软软地蹭她的肩窝,绵绵的撒娇道:“那你剪剪指甲嘛~” “前两日就修过了!”莫羽寒蓦地秀颜透红,抽出一双手来在边满归面前亮相,十指纤纤如一把水葱,指尖圆钝,骨节分明修长,莫羽寒娇嗔地瞪了边满归一眼,道,“喏~看清楚了吧,新婚第二日就修了,以后也不会再留长的,伯爷可还满意?”随即又是一撇嘴,反抓起边满归那双手晃着,忿忿不平地说:“再看看你的老树皮,本县主才是苦不堪言呢!” “嘿嘿~凹凸异感说不准更妙呢~”边满归不以为耻,贱兮兮的笑着,牵着莫羽寒的手往正主卧回去,吩咐守在门口的小晖和苏米道,“苏米,打盆温热水来给你家县主洗洗手。小晖,晚饭时间往后推半个时辰。” “喏。”看着春风满面的伯爷和面容清冷耳尖泛红的县主,苏米和小晖二人面面相觑,赶紧应下去忙。 -------------------- 作者有话要说: 护工运动~ 第601章初至瀚海 古有诗云: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亲眼见到,果真是如此,金盘一般的夕阳悠然西垂,暮霭紫霞铺满整个绿油油的青草地,远眺而去,一阵风里裹着黄土道路上少量的泥沙打着旋吹散在高大厚实的青砖墙上,一行骆驼商队伴随着驼铃沐浴着夕阳缓缓向城门靠近。视线好一些,便能瞧见骆驼上都坐着不同年纪的男女,其中有一只最大的骆驼,背上驮着的是一个络腮大胡的男子和一位面容白净俊美的公子,二人神情甚是亲昵。 在驼队前领头的矮瘦老者将烟杆在驼鞍上磕了磕,瞧了眼那处城,抹了一把收拾的精神的花白头发,扬起调问道:“东家,前头就是匈戎汗国的王庭所在,瀚海城了呀。阿拉是先去住店?还是去凌崖阁做生意的啦?” 络腮大胡抓了抓自己的胡子,眼睛看向身前被他揽在怀里坐着的少年公子,问:“冷哥儿,你觉着呢?” “你这人可真是越发会偷懒了。这等小事都要我来决定吼?”冷公子似笑非笑地侧脸横了络腮胡一眼,可话语听起来却是娇嗔大过恼怒,眼里也尽是柔媚之意。 而那络腮胡更是开心地笑起来,拿脸去蹭了蹭冷哥儿的脖颈,讨好地说:“你是正儿八经做主的嘛,当家的可不是都得问过你,听你差遣么!” “油腔滑调的~讨厌~别扒着我~你这胡子痒的很~”冷哥儿那好看的羽玉眉此时微蹙,虽是凶狠的瞪着一双晶莹的杏眼,可咬着菱唇一副强忍着笑意又要佯作生气的小模样却甚是惹人怜爱,引得络腮胡更加卖力的去蹭,去偷香。 偏生骆驼背上就那么点地方,冷哥儿哪里躲得开,又气又急又羞恼可又斗不过的气鼓鼓的样子,令得络腮胡一阵嘚瑟的仰天大笑。 老者因没有得到回应,便奇怪地回头瞧,见是东家又在‘欺凌’夫人了,不由得会心一笑,心道小两口新婚情热,感情是真好,打从在江南见的第一面开始,一路巡商铺、庄子到蜀地、柱州等处,就秤不离砣,砣不离称,终日里形影不离的挨在一处。可正事也得解决不是,老者遂又抻着脖子往后头喊了一句:“东家?怎么嗦咯?” “嗯~怎么嗦咯?”恶趣味的络腮胡东家笑够了,又重新问冷哥儿。 冷哥儿装作嫌弃的狠狠擦去自己脸上被络腮胡留下的痕迹,嘟着嘴没好气地盯了络腮胡一眼,捉住那暗中作怪的手,不知是羞得还是气得,玉白的脖子都粉红粉红的,声音似乎是磨着后槽牙发出来的:“去凌崖阁。” “徐掌柜,去凌崖阁。”络腮胡这个东家就像是个传声筒似的,眨巴着笑眼,扬着低音洞箫似的略有些沙哑的嗓音冲前头喊着。 不同于冷哥儿的或清冷,或娇柔的声线,东家的声音要低沉粗犷些,大多的普通人会更倾向于喜欢冷哥儿的音色,可小部分人倒是和冷哥儿一样,喜欢这位东家的音色。总之,二者嗓音都各自有悦耳的魅力。 被称为徐掌柜的老者‘欸’的一声应下,招呼着商队十几人往城里去。 临到城门下,徐掌柜和一个中年男人下了骆驼,拿出通商口地发行的商家通关文牒给守城的匈戎士兵看过,再塞了点钱并堆满了笑脸打点,匈戎兵随意看了几眼商队后面马车里的从邑朝柱州运来的瓜果和江南的丝绸等,很快就被放行了。 进城后不同于外面的广袤无垠的草地,城里还是像是个都城的样子,有道路楼阁、酒肆商铺等。徐掌柜领着商队驼不停蹄的在粗糙的石板路上走着,快来到了一处占有三间铺面层高两层的豪华铺面,抬头可见上面的硕大牌匾上写着烫金大字‘凌崖阁’和朱漆小字‘瀚海城分号’几字。 徐掌柜走到络腮胡东家和俊美冷哥儿共乘的骆驼旁,等着骆驼屈膝让背上的人下来:“东家,阿拉到了。” 东家松开缰绳率先从骆驼上一跃而下,将手里提起的一个长皮革袋穿手过去斜跨在背上,冲着徐掌柜点点头,眼神示意先卸货。再随后又伸手一捞将冷哥儿拦腰抱了下来,并关切地问:“饿不饿?要不要吃点灯影牛肉干?” “好~我先吃一点点嘛~等办完正事再一起去吃草原烤羊腿~”提到吃的冷哥儿笑起来,杏眼弯成了两道桥,说话也是软软糯糯的像个稚子幼童一般可爱。 东家似乎极为不服:“烤个羊腿而已,我也会烤啊。” 冷哥儿靠过去,用白玉嫩葱似的一截指头去戳东家的脸,皱起小鼻子,揶揄道:“咦~好酸喏~” 东家呲了呲一口小白牙,凑在冷哥儿的耳边,用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莫羽寒我就是吃醋怎么啦!谁要你当时给呼顿打高分害我跟他平了的!” “我那是实事求是。”冷哥儿,嗯,莫羽寒抿唇一阵开心,便趁大家忙碌卸货没注意的档口快速亲了东家一下,又打了东家肩头一下,嗔道,“我都随你安排,跟你到这了,边满归你可满意了?” “满意!满意!”东家边满归乐呵呵地单手擒住莫羽寒的两侧下颚,礼尚往来亲回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冷哥儿和寒宝,诸位,选哪个好呢? 第602章 徐掌柜一面招呼大随行的商队成员卸货,一面有意走动来遮挡住各方向看向东家和夫人的目光,心中再是感慨小两口新婚情热感情好,这出门在外的总也得有个分寸不是,再说了,两个大男人的改装打扮这样亲热,若是叫旁的人瞧去了,少不了又有不知道的人要说东家喜欢男人了。 徐掌柜见凌崖阁内有伙计迎出来,先是重重的咳嗽一声,随后才转身面对东家,说:“东家,阿拉进去吧。吾老早就打听过了呀,伊拉马掌柜哦虽然年纪小才十八岁啊,诶唷可不得了嘞,屋里十七八口人都是积年给高家做事的老人户了哟,侬知道伐。伊老嘎小就是商号里长起来的,伊牙牙正当着潇郡宝庆分号的掌柜呢。” “嗯,知道,马爷爷是我老熟人了。”东家边满归抓了抓贴着络腮胡子有点痒的脸,咧开嘴笑道,“马鹏也算是我看着他长大的,小时候可皮着呢没少被他娘当街追着揍的。” 徐掌柜小小的双眼一亮,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点头,惊喜地一面说,一面进去铺子:“哎呀~厉害的呀!老朋友那就更好办的啦。” 冷哥儿莫羽寒暗戳戳地问:“你确定人家还记着你这小猎户么?” 边满归一昂脑袋小声地说:“他敢不记得,他这掌柜还是我推荐的呢!” 莫羽寒抬起眼角瞄了边满归一眼,无声指了指那糊住半张脸的络腮胡子,抿唇一笑。 边满归顿时噎住,但很快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绣着酣睡小白兔图样的大钱袋,在里头取出一个竹节高升的翠玉坠子,放在莫羽寒面前晃了几下,笑道:“有这个呀,不记得我没事,要是认不出他们家少东家的信物那可就玩完啦。” “这玉坠……”莫羽寒拿过玉坠,迟疑地问,“我记得,高少东家不是收回去了嘛?” 边满归点点头,笑道:“是啊。不过我们江南不是碰见他们巡店嘛,高叔叔听说我想做生意就直接从高莘腰带上扒下来又当新婚礼物送我了,哈哈~高莘那憋屈的样子,想想我就好笑!啊哈哈哈~” 莫羽寒听得杏眸又瞪圆了一圈,哭笑不得地说:“高少东家认识你真不知是喜是忧呢!” “当然是喜啦!你以为高叔叔这信物是随手给我的?其实是感谢我助力开通北境商路和你最快传消息的。高家因为最先开始准备,抢占了先机和市场,赚了老大几笔呢!”边满归一脸艳羡,而后不以为意的指了指莫羽寒手里的玉坠,撇嘴道,“就这玩意儿,在凌崖阁里不值当看的,也就高莘自己小时候常喜欢拿手里玩才演变成了信物,她大不了多换几个就是了。” “好啦~你这个贪财好色的坏家伙就别惦记着高家更多了,那顶‘凰鸣’钗冠着实不凡,高少东家分文不取送了你我,尽够啦!”莫羽寒好笑地捏了捏边满归的鼻子,把玉坠圈在皓白赛雪的腕上,牵起边满归的手往凌崖阁里走去,“进去吧,先不亮这个信物,看看~马掌柜还能不能认出你呢?” 瞧着莫羽寒这俏皮玩闹的样子,哪能和那个怕生孤闭就清冷示人,还脸盲难记人的邵庆县主对应起来?想到这,边满归心里莫名涌出一股自豪感和成就感来,这样子的莫羽寒可是自己改就的呢!多好! 莫羽寒不经意间回头,正撞上边满归那清亮的柳叶双眸,灿烂的笑容烫的莫羽寒秀颜一热,忙错眼低头嗔道:“你,你又笑的这么猥琐干嘛喔~又是在想什么鬼点子呢?吭?” “想~今晚…唔唔…”边满归眉飞色舞的微微弯腰凑过去,话才开个头就被莫羽寒一巴掌糊住恨恨地往后一推,之余她气哼哼地声音,“你个混蛋呀~闭嘴!闭嘴!” “啊哈哈哈~”回应莫羽寒的就是边满归那贱兮兮的一连串的仰头大笑。 已经一只脚跨进凌崖阁大门的徐掌柜跟着其他人一块回头循着笑声看去,就见东家又被夫人扬拳打了,徐掌柜见惯不怪的移开了视线,继续招呼人往凌崖阁去。 跟徐掌柜情况一样的,还有四个年轻的小厮。其中一个圆脸的噘了噘嘴,对身边的另一个高挑清秀的小厮悄声道:“苏米姐姐,县主这一趟跟着姑爷出来真是对了呢,性子比以往活泼了可多了!” “那是姑爷有本事呢,一直变着法逗县主开心,引县主说心底的话,心情舒畅了自然就活泼啦。”换装成小厮的苏米笑着拍了拍圆脸小厮的脸,再回头看了一眼,心情愉悦地说,“小侍雪,要不要也给你找个像姑爷一样风趣幽默又体贴人的?” “苏米….唔唔….”侍雪羞涩的急切地拔高了声音,结果也是被抿唇笑的苏米捂住了嘴,竖指在贴在自己的唇上‘嘘’声悄道,“出门在外,注意言行呀小侍雪~” “苏米姐姐,你真是跟着姑爷学坏了!哼!我不跟你好了!”侍雪嘟着嘴一跺脚,推开苏米自己跑开了,留下苏米在无声的笑。 -------------------- 作者有话要说: “苏米姐姐,这帮看文的真是跟着姑爷学坏了!都不冒泡的!哼!我不跟你好了!”侍雪嘟着嘴一跺脚,推开苏米自己跑开了,留下苏米一脸凶狠的盯着你们。 第603章异域玫瑰 步入凌崖阁就是简洁明了的大堂,整体布局都是差不多的风格,抬眼看去一应陈列展架都是一目了然。花了大价钱在某些柜子的顶面木板下镶嵌了透明玻璃,店里除了伙计、客人外就是高矮胖瘦不一的护店打手,手里或腰里都备着武器。 徐掌柜虽然年迈,可腰杆还是挺直的,即便从军中退离多年还是保持着习武之人的每日勤练,身板比一些青年人都要硬朗。徐掌柜扫视一圈,来到边满归身边,低声说:“东家,伊拉伙计港马掌柜在二楼接待贵宾呢。” 边满归瞄了眼那同样二楼的楼梯口那一排明显不属于凌崖阁的护卫和眼熟的马刀,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握紧莫羽寒的手又松开,兀自抛开自己这边的人去找那这个伙计们闲聊天去了。 莫羽寒也不阻拦,也是自顾慢慢的在凌崖阁里闲逛起来,苏米拉了一把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的侍雪,重新跟在莫羽寒身后。另外两个小厮也不用教,学着主家边满归的模样也找人聊天去了。 等到约摸一刻钟不到的功夫,楼上传来了开门下楼的动静。 边满归并不急着和莫羽寒汇合,隔着玻璃点着展柜里一只虾须金银镯子让伙计拿出来瞧瞧,暗里目光则是放在楼梯口处,不一会就有一行人伴着买卖成交的笑声出现在视野里。 走在最前头的是个方腮阔面的十八九岁的笑脸少年,穿着青灰色的道袍衣衫,头戴一顶黑布方帽正是一派掌柜打扮,嘴里说的话既不是邑朝的官话方言,也不是匈戎汗国的,而是刹罗摩语。他后头两步左右是一位身高体妖,金发绿眸,明艳妩媚的异域美人,穿着也是一条华丽贵气的玫瑰红色的连身长裙,露出了修长的脖颈和纤细的锁骨,双手优雅的提着蓬松裙摆,一层一层的撒开似乎还用什么物件撑着如玫瑰花绽放一般美丽。 边满归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能在匈戎汗国瀚海王庭自由行走还有王庭护卫保护的年轻貌美的异国女人,大概率是呼顿王子新娶的刹罗摩国老婆了吧。然后边满归就隔空冲着对面盯她的莫羽寒贼笑,并做出‘呼顿老婆’的口型。 莫羽寒见了一挑眉也不吃飞醋了,同样去看那确实美艳动人的刹罗摩女子。可边满归倒是不去看了,反而是目光炯炯如有实质的胶着在莫羽寒的身上,令面皮薄的莫羽寒又喜又羞地嗔怒回眸,软绵绵瞪了边满归一眼。 这两人隔着半个凌崖阁眉来眼去,总会碰巧有信号被人无意截断的时候。 正好,偌赞丽娜从楼道出来后走到一楼大厅时就察觉到几束目光火辣辣的聚焦在自己身上,从小到大这样的眼神一直不曾断缺过,倒是人群中有个漂亮的男子看过来的眼神是干净的欣赏。 偌赞丽娜转头顺着那道目光看过去,是一个中原邑朝打扮的男子,戴着一顶有仙气飘带的镶玉白帽,穿着皦 玉色的对襟大袖袍衫,胸前好像是用邑朝特有的刺绣方式绣了两三只或单脚,或展翅的仙鹤和云的图案,身量并不像邑朝北境、匈戎和刹罗摩的男人们那样高大粗犷,看起来很瘦弱娇小,却莫名的令偌赞丽娜心底里涌出一股让她自己也非常惊愕的保护欲来!正如她曾读过的诗文里写的那样: 皦玉粲以耀目, 荣日华以舒光。 偌赞丽娜侧目而叹,不禁开口询问凌崖阁的年轻马掌柜,那个邑朝男人是谁? 马掌柜寻着看过去,是张极其陌生的面孔,可那同体的气派和骨子里透出的贵雅让他不敢等闲视之,特别是那少年公子见马掌柜侧身看过来时故意提溜在手里亮出来的竹节翠玉,马掌柜眉心一跳,更加不敢怠慢。 “褚伯,劳烦您先请那位公子楼上雅间就坐,奉好茶款待。”马掌柜来不及回答这位匈戎王子妃的话,却又不能无礼丢下客人走开,所以高声呼唤帮助。 褚伯是个普通的中年男子,比较文雅和气,坐凌崖阁瀚海城分号的第二把交椅,自是认得高莘的信物,立刻就搁下毛笔从迎客结账的柜台里出来,笑容里带些探究。 还没等凌崖阁的人和莫羽寒说上话,偌赞丽娜就展示了一把异国人的主动和热情,只见她双手再度提起裙摆,脚下‘噔噔噔’踩着一双不同于邑朝绣鞋的红色细细高跟的小皮鞋,直奔莫羽寒而去,用刹罗摩国的礼仪后撤一只脚尖点地,优雅的屈膝向莫羽寒打招呼,烈焰红唇里说的是口音古怪的邑朝官话:“你好,我叫偌赞丽娜·伊万诺,来自刹罗摩国,很荣幸今天能跟你在这里见面,请问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闲得慌时间:偌赞丽娜·伊万诺这个名字是拼接的,偌赞是玫瑰花的音译哟~ 另外,皦[jiǎo]玉色是中国传统色,按书《中国传统色》中所言,皦玉并非一块玉,而是明明白白一颗心,《诗经》讲“榖[gǔ]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 第604章 一见那异邦女人动身过来,称职的苏米和侍雪就已经踏步上前,很好的挡在莫羽寒的身前,让刹罗摩女子无法再继续靠近,却也和对方的匈戎护卫兵瞬间形成了对峙之势,仿佛下一瞬就会大打出手。 由于刹罗摩女子的突然起意,也使得莫羽寒有些小小的惊诧怔楞,怕生的她下意识的看向边满归以寻求帮助和心中的安全感。 边满归心里的担忧鼓噪着她的赶快过去,可理智逼得她迅速冷静下来,一面不着痕迹的缓缓靠近,一面眼神充满鼓励和支持的与莫羽寒对视,再形影不离也总有短暂离开或者被迫分开的时候,与其到那时的手足无措的痛苦,还不如陪着她慢慢培养和适应独自面对,成长和守护并不矛盾。 收到边满归的鼓励,看着她慢慢的挪近,莫羽寒略显局促和慌乱的心顺势趋于平和,暗中深吸一口气,对身前五步开外目光炽热等着她回答的刹罗摩女子抱拳行礼,清清冷冷的声音悦耳动听:“在下,王弗冷。” “咳~咳咳,咳咳~”边满归听了这胡编乱造的名字一下子被绷住,赶紧接着咳嗽几声掩盖笑意。王弗冷,旺夫?不冷?啊哈哈哈~我家寒宝胡言乱语起来也真是可爱! 莫羽寒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边满归的动静,起初见她咳嗽以为是身体不适,可瞄到那坏家伙投过来的视线里眼底满满的戏谑之色哪里还不知道这人又在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遂没好气地瞪了那坏家伙一眼,腹诽道:笑笑笑,笑个锤子呀笑!丢我一个面对,今晚睡地板去!吭!讨厌的魂淡~ 而这一段交流落在偌赞丽娜的眼里则是别有一番风味,眼前这人礼貌高雅却生冷疏离,给人的感觉完全与她纤细柔弱的身躯相违背,然而却更显得有魅力的冲击之力,使得偌赞丽娜对眼前之人的兴趣更加浓厚,有些强烈的想要彻底了解和拥抱眼前人的冲动。 而至于其他同样期待的同行商队人员,齐齐心想:终于知道夫人的完整姓名了! “王,璞,琅?是哪三个字?可以写给我看一下嘛?”偌赞丽娜即使有着强烈的想法,可言行上还是保有着家庭良好的修养和礼节,再加上她异国风情的美艳脸庞,很难让人心生拒绝。 然而在内心深处惧怕麻烦的莫羽寒却不这样认为,在她看来,热情主动的偌赞丽娜像极了一朵在火中起舞的火热娇烈的红玫瑰,可周身都是锋利的尖刺让莫羽寒并不太愿意选择靠近:“抱歉,我的手受伤了,不方便写字。” 说到受伤的手,莫羽寒又是恼羞成怒的瞪了越发挨近的边满归一眼。上个月,这人心血来潮嚷嚷着要替自己修剪脚上的指甲,结果趁自己不注意全都剪成了小锯齿形,害得她勾花了一双罗袜不说还勾花了一床被褥,想起侍雪翌日晨起收拾床褥时那由诡异惊疑逐渐转成羞臊拜服的眼神,真真是气煞人也! 被无端迁怒的边满归抬起那被络腮胡遮盖了大半张的巴掌小脸,无辜的对着莫羽寒眨了眨眼,然后呲着一口小白牙努力的展现自己那人畜无害的明媚笑容。 可惜,掩饰物体太大几乎看不到,只有那双滴溜溜的柳叶眼显得格外清澈明亮,两条浓密的小山眉高低起伏的抖动着像是跳舞一样,瞬间让莫羽寒紧绷的心情放松下来,立刻掐住手上拇指虎口努力让自己不要轻易在外面大笑出来。 一而再,再而三的走神,终于让偌赞丽娜注意到了边满归的存在,追着莫羽寒的眼神看过去,是一个同样纤瘦却个头稍高能与赤足的自己相等同的男人,偌赞丽娜对于那黑乎乎的络腮大胡和麦色的皮肤几乎没有好感,不过倒也谈不上厌恶,毕竟刹罗摩国到处都是大胡子,可那一双清亮灵动的墨黑眼睛却像是两颗晶莹剔透的黑宝石,十分引人瞩目和遐想。 边满归收起一闪而逝的惊艳眼神,大大方方的走到莫羽寒的身旁,伸手一搂腰,毫不避讳地宣示自己的主权:“你好,我叫樊安,是她的夫君。我家这位性格内向怕生,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聊。” 几乎相悖性情的两个人此时紧贴着,莫羽寒心中的甜蜜和安定大盛,纵使娇羞不已也没有拒绝边满归的亲昵,只是微侧过脸埋首在边满归的肩窝处不肯让旁人觑见自己丝毫的异样。却不知如此举动落在其他人眼里更加显得二人亲密无间,旁若无人。 同行而来的商队人员以徐掌柜为首纷纷自觉的撇开眼,或是抬头望梁顶,或是扭开脸去看门外,心里无语又无奈,自家的东家怎么又开始了!哪里就能这样肆无忌惮的展示恩爱呢?都不注意一下场合和穿着打扮!夫人貌美如仙又贤惠优雅,也总是这样宠着陪东家胡闹!多好的姑娘家,怎么就被东家拐了呢?难不成真是应了东家那句“厚脸厚皮是喜提老婆的第一要务!”么? 第605章 马掌柜、偌赞丽娜等第一次与之见面的人们着实都被边满归的坦荡言行吓了一大跳。 特别是偌赞丽娜,一双妩媚漂亮的翠绿色瞳孔此时睁的有以往的一倍还大,白雪一样的手捂着因为诧异而张大的嘴,不过嘛,偌赞丽娜到底是刹罗摩国生长的人,接受新事物的能力比邑朝和匈戎人强多了。 比起其他因为震惊而后窃窃私语的人不同,偌赞丽娜调整呼吸回归优雅,露出得体的微笑,说道:“虽然,我并不排斥你们的,龙阳,但,我个人还是觉得王,公子,和你在一起有点,嗯,违和感?如果这样说会让你们不舒服,那么,我很抱歉。” “没事啊,很多人都这么说,那又怎样?日子是两个人自己过的,辛酸苦辣甜自己就行,没必要因为外人的随口一句去生气。”边满归歪头笑着亲了亲如鸵鸟般缩在自己怀里的莫羽寒的白嫩耳尖,成功让其染上一层可爱的粉红后边满归笑得更得意了。 看着眼前的画面偌赞丽娜心胸莫名划过一丝嫉妒和愠怒,这让偌赞丽娜自己都觉得诧异可笑。 就在偌赞丽娜愣神之际,匈戎护卫中貌似领队的人小声的提醒了偌赞丽娜一句什么,致使心情有些沮丧的偌赞丽娜更加不满,眼底深藏着三分厌烦,纵是恼怒也没有大声呵斥,而是冷冷地斜了那个领队一眼。那个领队却也是毫无畏惧的回视着偌赞丽娜,似乎根本不怕眼前这个主家。 偌赞丽娜不甘心地又朝着莫羽寒走进一步,尽力柔和地笑道:“王公子,樊公子,不知道我能不能和你们交个朋友?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去我的公馆坐一坐,我那里有撒克逊国内最好的红茶和巧克力蛋糕,我想,你们可能会喜欢的。” 边满归对巧克力的名头并不陌生,少时在高莘手里就抢到过,原豆子苦涩不堪,成品吃多了又甜得腻牙。莫羽寒身为县主,自然也是吃过的。只是边满归知道莫羽寒并不喜吃巧克力,但对蛋糕还是有些兴趣,所以边满归没直接应答,而是悄声询问莫羽寒的意见:“寒宝,你想吃蛋糕么?” “不想,巧克力甜的太腻了。”莫羽寒了当的拒绝,不过同时又扯了扯边满归的衣角,拉回她的注意力,咬起耳朵来,“不过,我们此行是为了探听消息和摸清王庭的路径,她既然是呼顿的妻子,不如跟她去一趟,也许能有意外的收获。” “是呀,你又意外的收获一位美艳火热的追求者嘛!”边满归眉眼含笑的调侃,果然腰间迎来一阵扭痛,一面强自忍住悄悄摩挲莫羽寒的后背安抚,一面对偌赞丽娜笑嘻嘻地说,“好啊!反正我们还没定住的客栈,要是热情好客的偌赞丽娜能包我们一行人这段时间的吃住的话,那就更加完美啦!” “没有问题!”偌赞丽娜答应得很快,快到边满归都被惊得楞住,莫羽寒也是久违的抬起头来直视过去,满是疑惑和探究,更遑论其他神情各异的人了。 最先发难的是脸色极差的匈戎领队,叽里呱啦的对着脸色越来越冷,越来越黑的偌赞丽娜一顿说,弹舌一样的音调一听就知道是刹罗摩国的语言。 边满归和莫羽寒这方的人全都听不懂,边满归便松开莫羽寒拿过她手里的玉坠悄然靠近年轻的马掌柜。 边满归露出玉竹坠子又喊出自己给马掌柜起的外号:“小马槽子,那头叽里咕噜的说的什么?” 年轻掌柜马鹏一开始还诧异这个多年不闻的外号怎么被陌生人提及,再仔细审视这络腮胡下的脸,那双眼底深处暗藏狡黠和凌厉的眸子,可不就是那个记忆中总和少东家一起嬉笑怒骂还喜欢一起捉弄自己,又推荐了自己做新市场开拓掌柜的故人么! “是……”“少废话,讲故事。”边满归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马鹏想要叙旧的激动心情,冲那头隐隐有吵架翻脸趋势的匈戎一方抬了抬下巴。 马鹏笑着点头,一面想着这人还真是一点儿没变,一面言简意赅的翻译那大段大段越来越激烈的对话:“那个领队想要刹罗摩女人,也就是呼顿王子的新婚王子妃赶紧回瀚海王庭不要和其他男人来往,免得惹呼顿王子生气,更不可以把陌生的男人和商队带到公馆去。但这位刹罗摩王子妃很生气,说公馆是她父亲送给她的新婚礼物,是她独有的私人领地,连老匈戎汗王都不能轻易踏足的地界,那里的一切由她说了算,带什么人回去也全凭她自己的心意,呼顿根本没资格插手她的事情。” “哦,好。我叫樊安,别记岔劈了。”边满归叮嘱了马鹏一句,又回到莫羽寒的身边耳语重复一遍。莫羽寒略显愕然地看了边满归一眼,随即敛神点了点头并无言语。 最后的结果,就是偌赞丽娜那四个看起来全无战斗力的侍女把六个匈戎护卫制服,然后边满归和莫羽寒一行商队在完成了和凌崖阁的交易后,跟着偌赞丽娜去到了专属于她的,独立建造在匈戎王庭瀚海城之外的刹罗摩国建筑风格的‘伊万诺公馆’。 -------------------- 作者有话要说: 由此可见,国家联合,包办婚姻下的偌赞丽娜是对呼顿极为不满的说。 第606章异邦夫妻 匈戎汗国的瀚海王庭所在的瀚海城外不远处有一汪美丽清澈的超大内陆湖泊--瀚海,也是常被称为‘北海’的悠静地界,其型狭长弯曲宛如一轮镶嵌在此的明月,广袤无垠的边际周围萦绕着青葱苍茫的山林,有三百三十六条大小不一的河川历经千百年的光阴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中,而流传出来的仅仅只有一条向北而去的安加拉河,昼夜不息的奔向另一远方的叶尼塞河的怀抱。 ‘伊万诺公馆’就是建造在瀚海附近的一处海滩附近,与其说是一间公馆,不如说是一座小型的城堡宫殿。 偌赞丽娜好心情的介绍说这是他的父亲伊万诺公爵早年间在匈戎汗国游玩时买下的土地,花费大量心血和金钱建造的度假公馆,仅仅是因为瀚海的景色实在是太过优美和静谧,适合伊万诺公爵在此独自安静的垂钓。 公馆有高高的石头围墙,一条深深地排水宽沟只能从窄高的门洞降下来的吊桥上才能通过,吊桥后还有两扇坚实的大门,感觉,跟邑朝的城门有异曲同工之妙。 莫羽寒忽然有些后悔,这地方看起来不好出入,里头的还有不少手持长矛圆盾的男人们也不好应付,万一这刹罗摩女子真的如安坨说的一见钟情自己,不顾一切的一心非要把自己留在这,那她们一行人的生命都很成问题! 莫羽寒和边满归无声对视一眼,彼此心灵相通,都有了掉头离开的心思,幸运的是还没等她们提出来就有人替她们来闹事了。 耳听马蹄声‘啯嘚啯嘚’由远及近,大家都在门口驻足侧头去看是什么情况,不一会儿一队装备精良的匈戎队伍飞驰而来,约摸有二十多人,其中以老面孔呼顿王子最为出众夺目。 边满归瞄了眼神色骤变深藏不满的偌赞丽娜,猜测着着两个新婚不过一个月的夫妻之间是出了什么不可调停的问题,搞得两口子跟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一样。 莫羽寒此时则生怕呼顿会把打败过他几回的边满归认出来,赶紧变换位置站姿把边满归护在自己身后。可身高不够,还是有大半个脑袋露在外面,莫羽寒便扯了她的袖子急切地说:“安坨,你快蹲着些我替你挡着。” 边满归瞧着莫羽寒忙碌心里美滋滋的,便用络腮胡凑过去刮扎莫羽寒的耳朵,好笑地说:“我这一把大胡子,瞧不出来的。” “你,别闹~你那双眼睛又贼又贱的,保不住他就记得!”莫羽寒口不对心的轻斥边满归。 “好~我听做主的吩咐。”边满归并不生气莫羽寒娇嗔的‘刻薄’,又蹭了蹭莫羽寒的耳尖后就乖巧的缩了缩脖子,顺带把背都驼了一点,努力的将高瘦的自己缩成一坨藏在莫羽寒身后。 莫羽寒挪动身子挡人时还不忘提醒边满归一句:“等会要是动手了,你能不出手就别出手。” 边满归没有异议地笑道:“嗷~那你可得保护好我哟~” 莫羽寒定定的点头。 不同于这边的美好,那面的呼顿和偌赞丽娜已经大吵起来了,神奇的是一个匈戎汗国的王子,一个刹罗摩国的女子,竟然是用的邑朝官话沟通,虽说口音上有些许怪,但并不妨碍商队众人听懂。大概的意思是呼顿嘲讽偌赞丽娜少摆高贵架子,如果呼顿没娶她,她就只能嫁给那个小她七八岁的刹罗摩小帝,要她感谢呼顿。而偌赞丽娜则是说嫁大帝起码是刹罗摩皇后,嫁他才是最失败的联姻交易,刹罗摩国有先进的军事武器,自己分明是呼顿苦苦哀求才娶到手的,转脸就弃如敝履真是不要脸,警告他最好聪明的放尊重点,不要互相干涉私人生活,否则她就向刹罗摩国的教皇和匈戎汗国老汗王提出离婚。 莫羽寒侧身和边满归对视,眼里都有了悟的光芒,这会就很清楚的知道这两跨国婚姻不美满的原因了,这两之间别说单相思了,简直是连丁点儿好感都不可能存在吧!就像偌赞丽娜说的,失败的联姻交易。 要说一个正常的男人,不管是喜不喜欢,都很难受得了自己的妻子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打他的脸,就更别提呼顿是个性情桀骜爆裂的男人了,一言不合扬起手里的马鞭就要往身前的偌赞丽娜脸上抽去! 偌赞丽娜身姿笔挺而立,面带不屑,岿然不惧,她一是不信呼顿会真的打下来,二是呼顿要是真打下来了她正好有证据离婚。 而就在此时,呼顿的脸色骤变,手肘弯似乎是被什么重物袭击了一般剧痛脱力,猛的一震后缩回几乎蜷缩起来。偌赞丽娜同时感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拉住往后撤退了几步离开了呼顿的攻击范围,眼前一道身影闪过,定睛一看那人竟是令她惊喜异常的王公子。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匈戎汗国VS刹罗摩国的两口子用邑朝官话交流的场景,是我想起以前看《汉语桥》节目时听说有两个不同国家的选手结婚了,由于双方都听不懂对象的母语,就一直是用咱们的汉语交流的,还交流的可溜了,感情也很美满,一时传为一段佳话。 第607章吵架 ‘喔~我的神主呀!好英俊呀人呐!他为什么救一个陌生人?是像我一样的,一见钟情吗?可是,他是有樊公子的,只是好心吧。’偌赞丽娜在心底自我否定,可笑的暗自摇头,“偌赞丽娜,你不能因为自己的想法和喜好就破坏别人本就美好的感情生活,爱上王公子是你自己的事,你嫁人了,代表着刹罗摩国的荣誉,你,不能这样!” 当然全程自白都是偌赞丽娜内心的刹罗摩语。只不过边满归这个喜好八卦消息的家伙从侧面看着偌赞丽娜那看向莫羽寒的多变又复杂眼神,自己也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脑中自演了一段。 眼见王子在眼皮子底下被人打了那可还行,匈戎护卫们纷纷抽出马刀来要在领队查克牙的发起下向偌赞丽娜和莫羽寒等一方攻击了。 莫羽寒一派清冷淡漠,手摸在腰带扣上准备随时抽出随身软剑应战。其他商队的人是高莘着人筛选过的,也多少会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偌赞丽娜身后的公馆里也快速跑出一队装备齐整的战队,瞬时又形成了对垒之势。 边满归窝在后头砸吧砸吧嘴,不由得想起这场面似曾相识,莫羽寒今天出门绝对是忘了看黄历,不然咋两回都围绕着她为中心呢,啊哈哈哈哈~好玩!不同于边满归的幸灾乐祸,莫羽寒仿佛额上有三条黑线,头顶一群乌鸦飞过,心理也在嘀咕自己是不是出门犯太岁了? 好在呼顿这会虽然很是恼火但还没到失去理智的疯狂状态,他抬手挡住了一马当先的查克牙,抬头被莫羽寒的容貌惊艳让他眼中闪过一抹贪婪,又隐隐有些眼熟又没太多映像,不过很快都湮灭于莫羽寒的男装打扮之下。 其他人哪里能入得呼顿王子的眼,偌赞丽娜和她身后的刹罗摩战队才是呼顿真正所忌惮的。前头也不是真的非要打偌赞丽娜,只是呼顿当时一口火气顶上脑了,痛过后立刻冷静,他好不容易才得到刹罗摩国势力的支持有更大夺取大汗位的把握,哪里肯就这样莫名失去。 呼顿捂着手肘弯,阴沉着脸扫视对面所有人,最后冷峻地盯着偌赞丽娜,高傲地说“偌赞丽娜,你既然知道是政治联姻没得选择,那就该遵守游戏规则,你在那么多人面前主动和男人说话,还带走他们,真是太不知廉耻了!瀚海王城里谁不认识你,你这样做对匈戎和刹罗摩都没好处!” 偌赞丽娜踏前一步和莫羽寒成并肩而立姿势,冷漠犀利地回话:“你可以养一屋子女人,我为什么不能养几个顺眼的男人!王公子和樊公子是一对相爱的恋人,我可做不出像你那样恶毒的拆散别人的事情!他们都是我的贵客好友,你休想从我手里带走他们!” 眼见呼顿脸色越来越黑,偌赞丽娜却丝毫没有相让的意思,莫羽寒倒是觉得是个很好的脱身机会。 于是,莫羽寒咳嗽了一声,压低了些许嗓音,说:“本来我们也只是到王子妃这里作客喝一杯茶的,既然呼顿王子觉得着实不合适,那我们也不便打扰,就此告辞了。” “不要走!”偌赞丽娜想也没想的凭着本心拉住了莫羽寒的大袖一角。 此突然之举可把莫羽寒惊吓得眼角微微一抽,边满归舌尖抵着口腔内壁开始不高兴,呼顿就脸色铁青到更加恼怒到要杀人了! 偌赞丽娜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波动和场面的难堪尴尬,急忙松开手,退开半步保持优雅地笑道:“非常抱歉王公子!我只是没有朋友,觉得和你,们有,话语投机,所以想请你们到公馆坐坐。” “不可以!”不等旁人说什么,呼顿率先逼近一步,恶狠狠地说,“偌赞丽娜,我一再容忍你的言行脾气,希望你也顾忌我大匈戎汗国,以及刹罗摩国的脸面。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追究,但他们,必须离开这里,离开王城!不然……” “不然你能把我怎么样?”偌赞丽娜也逼近一步和呼顿针锋相对。 呼顿忽然淫邪一笑,眯眼打量身材姣好,凹凸有致的偌赞丽娜,冷冷地说:“我是你的合法丈夫,随便用什么方式睡你,就算伊万诺公爵是你父亲也说不了我什么的。” “卑鄙!无耻!下流!恶心!&#%??∮?…………”偌赞丽娜俏脸火红,恼怒大于羞涩,情绪很是激动,后头一连串的刹罗摩语也不知道是说了些什么,可前头的四个邑朝官话却是极为字正腔圆,估摸着不是第一回两回说了,可想而知后面也不是些什么太好的话。 -------------------- 作者有话要说: 唉~怎么就是打不起来嗫? 第608章 免费现场近距离观看了一场家庭伦理八卦戏曲,边满归觉得以后要是真打起来,想从匈戎汗国内部找突破口的话,就可以让莫羽寒再扮上男装来瀚海王城外的刹罗摩公馆里对偌赞丽娜使用一出‘美人计’,以此挑起匈戎汗国和刹罗摩国之间的矛盾,能反目成仇大打出手就更好了,啊哈哈哈哈哈~~ 莫羽寒的余光始终在边满归身上流连,一瞥见边满归嘴角那抹深藏在络腮大胡子里的奸诈狡猾的笑意和眼里狡黠的闪光,随即再瞄了眼边满归抬手轻轻摸着右耳垂,就知道这坏家伙肚子里又开始泛起一层层的坏水了。这样的状态当真是叫莫羽寒又爱又恨,又恼又羞,只希望这个坑挖下去不要扬起太多泥巴。 随着偌赞丽娜怒骂的话告一段落,场面再次陷入僵局。 莫羽寒见边满归冲自己努嘴打眼色,又倒着两根指头摆动示意快走,便点点头挺身而出,和呼顿、偌赞丽娜形成三足鼎立之势,礼貌而疏离地说:“呼顿王子,王子妃殿下,我们不过是行商路过的旅人,还有生意要做的,无意冒犯二位,请二位通融,让我等自行离去可好。” “滚吧。”呼顿王子不耐烦地一挥手。 身后的匈戎护卫得到命令后让开了路。查克牙有不同意见还被呼顿冰冷地瞪了一眼憋着气也退开了。 呼顿王子警告道:“做完生意立刻离开瀚海王城,别再叫我的人看见你们还有瓜葛!” 而偌赞丽娜显然还是心有不甘想要挽留莫羽寒在公馆住下,可眼前的局面实在不容她再继续任性妄为,且莫羽寒的话说得也很清楚明了。于是,偌赞丽娜一言不发的凝视莫羽寒好一会,最终什么也没说,看都懒得呼顿那边的人一眼,礼貌地提起裙摆向莫羽寒等一众人行礼后,挺直腰背迈着高贵优雅的步子,带着自己手下的人转身走进了高而坚固的刹罗摩公馆。 呼顿冷着脸咳嗽一声,一摆头,示意莫羽寒和边满归等人赶紧先走。 莫羽寒也不跟他假客套,颔首以示回身毫不犹豫地牵起边满归的手十指紧扣,大大方方的从呼顿眼前带着自己一众人上骆驼离开了公馆。 呼顿除了在看到莫羽寒和边满归牵手路过时撇开头露出十分厌恶的表情后,再无表示。查克牙请示追杀还被骂了一句‘你不知道通商的重要性吗?蠢货!’ 到此,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暂时结束。 边满归和莫羽寒仍旧同骑那只骆驼,又进瀚海城,还得劳烦徐掌柜去操持住宿和吃饭的事宜。 “小昀,钱贵,快帮忙去。”边满归一面抱着莫羽寒下骆驼,一面唤了声真正收作心腹带出来的两个少年。 四个小厮里的另外两个一齐应声过去帮忙。 小昀和钱贵两个人年岁就差两个月,身量体型因师出同门边满归手下所以也差不太远,只是一个脸方肤白眼睛大些,一个脸圆肤黄眼睛略小些,加上还有一个远在汴梁京都里的小晖,他们仨一同入边家,受到边满归的耐心教导最多,对于边满归的衷恳诚服的心都是一样的。 一夜安睡,五日奔走。边满归和莫羽寒,苏米和侍雪,小昀和钱贵分成三组,仿佛游玩一般在瀚海城内四处闲逛,吃吃喝喝玩玩的闲聊天架势让监视他们的呼顿失去了兴趣,见他们不再和偌赞丽娜有纠缠,也就不管他们的行迹,大手一挥随他们怎么溜跶。 却不知,每日洗漱入睡之前,走街窜巷的四位心腹都会聚在主家的大客房里诉说每日所见所闻,且有莫羽寒执笔描绘细致到铺面、无名小路的瀚海城详尽舆图,边满归就在旁陪着替她研墨,很快就在一张一张纸上完成了各个部分,只要拼在一起就是完整的瀚海城舆图。 边满归一面把舆图部件纸小心的塞进一本书的夹缝里,一面打着哈欠提议:“寒宝,外边都摸清了,明晚要不我俩去王庭里头走一遭,提前看一看匈戎王帐长得啥样。” 苏米四仆皆是一愣,不无担忧地看向莫羽寒。 莫羽寒沉吟片刻,点头道:“好。”随后抬手拦下四仆的劝谏和毛遂自荐,换了另一个话题说:“安坨,今下午听到匈戎护卫几个在议论大邑朝岭南境外的事,似乎是外交没谈拢真要开战,看来我们出来两个多月是该回去了。” “不用回京,我们直接去岭南就是了。”边满归挑了下眉,一脸不舍的凝视莫羽寒,说,“要是回京太爷爷肯定要点我去领兵,那绝对就要跟你分开,谁不知道会要多久,还不如我们两个自己去呢!” 第609章 “你当自己还小呢?那可是行军打仗欸,又不是驻疆屯边咯,怎能携带女眷家属呢?”莫羽寒听了边满归的说法,一时间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心里则是甜甜的,同时也暗叹一口气,不放心的开始叮嘱起来,“安坨,说到这个的话,你自己在外一定要多注意些,有问题的兵不要带去,巡营或者外出营地都多点几个衷心的护卫亲兵随同,不要再像以前那个独行的猎户了。还有啊,冲杀拼搏时……” “打住!打住!”边满归把手里的书册往小昀那一塞,整个人就蹲身滚到莫羽寒怀里去了,抱住蜂腰就扭着,蹭着,拧麻花一样撒娇,“我就是小~我可是你的宝宝呢~我还没断奶嘛~我不要跟你分离那么久~战场瞬息万变,万一是永别连面都没见上你就要便宜给别人了~不嘛~我不要~” “你,你闭嘴吧!幼稚鬼!”莫羽寒在边满归说出某个颇为暧昧的词时腾地玉面飞霞,怀里一颗黑乎乎的脑袋钻来磨去,真是让莫羽寒哭笑不得,只能两只素手左右开弓的揪住了边满归的耳朵,迫使她定住继而强制抬头两相对视,“你这张嘴真是狠起来连自己也咒喔,吭,不准你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就守着你,谁也不给丁点儿便宜!” “那你跟我一起去岭南呗!守着你,我才放心!之前几年见你一面真是太难啦~好不容易在一处,我就只想每天瞧见你才好!”边满归笑嘻嘻地接住话茬往上爬。 见莫羽寒面露犹豫,边满归一双柳叶眼滴溜溜疾转,又飞快想到了消解莫羽寒顾虑的办法:“寒宝,其实,你也不算家眷去的,算是邑朝县主身份投军去的嘛,荆溪朝大将军刘亦茜,武江朝孝贤昭德皇后安枫菲,青国的康仁恭诚太后虞倩,我朝的龙姬夫人白嫣灵,那都是现成的好榜样,个个都是驰骋沙场,雌霸一方的巾帼英雄。 寒宝,你的兵法学识可不比军里一些大将军差的,说不准你也能青史留名比我还牛呢!再说了,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背后还得挚诚守呀!寒宝,你是我最最重要,最最信任的人,你都狠心不来帮我,要把我的后背空置暴露给敌人吗?” 莫羽寒被边满归说得有些许意动,双眸一瞬不瞬地垂下凝视双手捧着的边满归,没言语,静静的思考。 边满归也不催促她,就让莫羽寒自己在脑中慢慢纠结,这类足以改变后半生的决定终究还是得当事人自己拿定了主意才最坚定,说出想法和意见后就耐心等待,但凡是旁人再进行威逼利诱,或是催促激将,事中和事后都会出现变数和怨怼。对别人无所谓,可这是莫羽寒,边满归不想那样。 四位眼观鼻,鼻观心的心腹更加不敢再打扰主家商议正事,趁势赶紧默然退出了主家的客房,关上门留下一个守夜的在门口站岗,其他三个回去休息,到自己的时间了就起来替换轮班换岗。用他们的身份和真心话来说,不用想那么多,主家指哪他们就去哪,主家到哪他们就跟到哪。 一夜无话,一日平凡,日月斗转,繁星移动,瀚海城很快就被厚重的夜幕笼罩起来,本还有些许喧闹的街道上早就没了行人,也不见一盏灯火,连巡逻的匈戎兵都隔很久才吊儿郎当的出现一队。空气又干又闷令人憋的难受,没有一丝丝的风,只有偶尔一两只蝉鸣提醒着八月酷暑的燥热。 边满归和莫羽寒换好鲛绡纱制成的夜行衣,是轻薄透气又不粘身的,整个脸糊了一张姬婧姝制作的易容装备,□□,绑了头发包好头,一个带了随身猎刀,一个带了腰带软剑,再有孙佳芮塞来的痒痒毒粉,卢若淑独家赞助的雷火丸试验品,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边满归和莫羽寒互相检查了几遍才出门。 从客栈到王庭的路上没有任何难度,可王庭里面的一切情况都是未知,若是同邑朝的皇城内宫一样,四处安排了许多名不见经传却实力强劲的武功高手的话,边满归和莫羽寒的行踪暴露那是眨眼转瞬的事。所以二人异常小心留意,从王庭某一处由边满归套话知道的狗洞钻了进去。 就此,制订计划时,莫羽寒无语地翻着白眼,深深叹出一口气,看都懒得看边满归一眼,垂首扶额道:“哎哟~我的天爷呀~你究竟是有多喜欢钻洞挖坑喔!真是服了你!我堂堂邑朝正一品的邵庆县主,才不要跟你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嘞!吭!” 当时,边满归只翘着二郎腿抖着,拿斜眼望着莫羽寒,抿着唇笑而不语。 是夜……终究抵不过眼前的现实。 -------------------- 作者有话要说: 边满归笑眯眯的:钻狗洞嘛? 莫羽寒冷淡:不钻。 边满归招手:来呀~钻狗洞呀~ 莫羽寒咬牙:钻就钻! 第610章匈戎王庭 顺利混入瀚海王庭笨重高阔,却显得杂乱无章的石头宫墙内,边满归和莫羽寒背靠背挨着,慢慢地顺着墙根,溜墙边似的朝更里头摸进。 边满归耳力上乘,眼睛清亮,负责开路和记道及周遭构造;莫羽寒则负责警惕匈戎卫兵和潜在危机,随时准备交手和撤离。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除了避开十一二队比王庭外要尽心竭力巡逻的精良卫兵之外,边满归和莫羽寒两个人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令她们棘手的高手存在。 索性胆子大一些,悄然翻上了或石、或木搭建的各处宫殿的顶上,小心翼翼的换高空探索模式朝着中心地带的王帐摸进。 又过去大半个时辰,几乎是以龟速前进的边满归和莫羽寒终于站在了匈戎汗国的王帐宫顶上,这是整个匈戎王庭里唯一花大价钱和心血所建造精美的宫殿,也帮助她二人很快锁定目标的原因。 “寒宝,怎么就这一个屋子好点,其他的还不如我硕东山里的木屋子呢!匈戎汗国有这么惨吗?”边满归挨着莫羽寒的耳朵向她悄声询问,眼睛还是滴溜溜的四处注意着。 莫羽寒知道边满归的小毛病,先拎住了她一只耳朵使她躲不开,才悄声解释:“他们几千年来都是在大草原上游牧为生,王庭不过是个王权所在的象征,给大小部落的首领们提供一个聚集议会的场地罢了,自然不会像我们中原之地那般讲究衣食住行的事。” 边满归一挑眉不再讨论这个,只不过满脸乌黑又身处黑夜看不清就是了,莫羽寒替边满归整理了一下钻洞后有些歪的黑色蒙面巾,看看天色,再瞟王庭外面,眼神询问要不要走了? 边满归再打量一圈被她们晃悠完了的才忠勇伯爵府大小的匈戎王庭,边满归眼中难掩失望,头一点,跟莫羽寒往客栈方向回走。 来时小心翼翼,退时游刃有余,边满归还故意拉着莫羽寒向狗洞去,莫羽寒愤然扬手锤了边满归几拳,纵身一跃翻墙而去才不搭理边满归的坏主意。边满归憋着笑紧跟其后到了墙头,正准备翻身出去,就瞧见远处一个人影谨慎地潜进了王庭。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昨天的中秋节草草度过,忙着舆图和计划没空赏月,今晚倒是沾了圆月的皓光看到了不少事物。趁着月色,边满归眯了眯眼,这个背影和身手都略有些眼熟,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不过,边满归可以肯定,那个黑衣人不是自己或莫羽寒的熟人。那不管那人是来王庭做什么,边满归和莫羽寒最好都快速回到客栈里在守夜的店小二面前露个脸,反正无论出了什么事最先怀疑的绝对是他们这些外来陌生人,以防万一大过好奇心。 莫羽寒跟着墙头停顿又跳下后明显提速不少的边满归回到客栈,又被催着改装回去,心中疑窦丛生。好在不等莫羽寒询问出口边满归就全盘托出,莫羽寒听完后对边满归的做法表示赞同,‘好奇心害死猫’并非一句空话,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接着,边满归抱着莫羽寒亲了一口后开始吵架,声音由平和到不耐烦,动静从小闹到大,别说是楼下守夜的一匈戎一中原人的两个店小二了,吵到后头动手抄家伙打起来,闹得连整个客栈里的几十位各地客人也全都被吵醒了。看笑话的,劝解的,被吵醒发火的,一时间客栈里热闹的很!还因为实在闹得太凶惊动了左邻右舍和巡逻兵来查问。 大半饷过去,一众人左拉右拦,巡逻兵嚷嚷着要抓人了,这才好不容易劝住。边满归留在大堂里和守夜的两个店小二喝酒侃大山,莫羽寒被‘气得’独自回房睡觉。 天微微亮,假作醉酒趴在桌上装睡实则闭目养神的边满归被街上急促的马蹄声吵醒,紧接着是各处想起粗鲁的砸门声、惊呼声、哭喊声等。 静谧的清晨就这么喧闹起来。 客栈的门也很快被暴躁的匈戎兵砸的砰砰响,店小二赶紧去开门,笑脸相迎被野蛮的扫到一旁,领头的人挎着马刀面相凶狠的叽里咕噜说了什么,两个店小二一个赶紧去找店老板,一个却去挨个敲响住店客人的房门。领头一挥手后身后四五个匈戎兵也同样去砸客房门。不到一盏茶功夫,客栈里所有人都在明晃晃的兵器威压下聚集到一楼大堂来,衣衫不整的大有人在,俱是敢怒而不敢言。 莫羽寒早有准备,别看外面只是临时披了一件薄斗篷,中衣里头其实裹得可严实着呢,下楼时借着混乱和抬头看过来的边满归对视,敞开一些斗篷后微微点头,让边满归放下心来专注去应对那些凶神恶煞的匈戎兵。 第611章脱身之法 仔细听那中原店小二翻译的匈戎兵的话,大概意思是昨晚深夜丑时二刻左右各自都在什么地方干什么? 巧了么不是,丑时初刻边满归就和莫羽寒回了客栈开始吵架了,到了丑时二刻已经打起来了,满客栈的人都是人证,围观群众们也大多能互相佐证,昨夜客栈里没有可疑的人进出。 匈戎兵又找了左邻右舍和昨夜巡逻兵来当场比对口供,确有其事,也就愁眉紧锁的勒令一群人这一两天不准随意走动,到处乱跑后往其他地方去了。 边满归是被莫羽寒冷着脸揪着耳朵回房间的,不去管背后那些笑话她们的,或是谈论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人,进客房关了门窗,卸了络腮胡子的伪装,边满归和莫羽寒才各自取一支毛笔,蹲在地上,蘸水在地上写字无声交流。 “安坨,看来是王庭里出了大事。”“我估摸着可能是哪个倒霉蛋嗝屁了。”“何出此言?”“那人的背影和身手我挠着头皮想了好久好久,终于被我想起来了。”“何人?”“十有八九是普渡门的杀手。去年万寿节我护送岳父母路上碰到过他。他救人逃走,背影和身手非常像。” 到这里,莫羽寒抱膝蹲着,蹙眉停顿了一会,窝在一处的身子横向挪了挪,换个地面干的地方,边满归跟着动,又凑一块,继续写着:“普渡门不是大房的王牌么?怎的来此?” “说不准是别人出钱买的杀手。” “我倒觉得可能和岭南境外有关。” “你是说堂哥岭南挑事又怕北境夹击,所以派普渡门给匈戎找点事做?” “不排除。” 这回,换盘腿而坐的边满归歪头皱眉了,一手曲起搁在膝盖上以肘臂撑着,一手五指灵活转动笔杆,把连带着灰土的水渍甩了不少在侧旁的莫羽寒的身上,莫羽寒抹脸,嗔怒地‘啧’了一声,边满归才收手对她抱歉的笑了笑,继续写道:“真这样,我们得快点离开匈戎去岭南。” “是。可怎么出城呢?总不能又全都跟着你钻狗洞吧?” “钻狗洞多简单便捷!” “才不要嘞!吭!!我宁可扯起王子妃偌赞丽娜的旗子让呼顿把我们轰出去!!” “好主意啊,就这么办!” “啊?我开玩笑的!” “我当真了!” 莫羽寒轻咬菱唇,眼露不满和委屈,瞪着边满归好一会儿,见她没有动摇的意思,蘸了水复用力写道:“有你这样的夫君啊?吭!把自己老婆往陌生人那推喔!你有没有点良心呀!哼!╯^╰” 一写完,莫羽寒就嘟着嘴把笔往边满归身上一丢,气鼓鼓的起身。却因蹲久了脚麻而身形一晃,下一瞬莫羽寒就被顺势而为的边满归捞在怀里锁住了。 莫羽寒恼羞成怒地喊道:“你放开我!别扒拉我!” 边满归一手刚好抄过去箍稳莫羽寒的小蛮腰,另一手弃笔改擒住莫羽寒的下颚两侧,二话不说先朝着半推半就噘起来的菱唇啃去。 外头听见动静的人只当做这一对还没和好,相视一笑不放在心上,自顾自的事情。 用尽浑身解数,花费口舌功夫,好半饷时间边满归才哄得莫羽寒重展笑颜。 莫羽寒面色潮红,浑身乏力地搭手倚靠在桌上,偏着小圆脑袋,似笑非笑地垂眸瞅着身前老实跪着却一脸嘚瑟抹嘴的边满归,菱唇轻启,软软糯糯地吐出两个字来:“讨厌~” 等到了晚间,吃过了晚饭接到边满归的示意,莫羽寒突然将手里的碗筷朝着地上痛快的一砸!‘啪嚓~’一声响,吓得服侍用膳的苏米和侍雪浑身一弹,门外的小昀和钱贵同样缩着脖子面面相觑,四人俱是一脑门子官司和疑惑不解,实在想不通两位向来如胶似漆的主家怎么突然之间反目了?? 边满归眨了眨眼飞快隐去嘴角笑容,打眼色示意莫羽寒开门出去,莫羽寒悄悄挑眉继而藏好眼里摔碗后少见的讶然和兴奋,调出一张冰冷冷的脸,起身朝客房外走出。 边满归就立刻追上去骂骂咧咧地大声吼道:“你又躲什么躲?心虚了啊,你就是心虚啦!你和那个女人就是有问题!她就是看上你了,你还装什么装!你是不是也想跟她去异国他乡好彻底远离我!” “你休要缠杂不清,辱人清誉!我已说过多回,我与那女子清清白白,你再要纠缠此事,休怪我翻脸!”莫羽寒一面半真半假的说着,一面黑着脸快速下楼,就是不敢去看边满归那撒泼打滚的模样,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破功笑出来岂不是功亏一篑。 边满归就追上去,再次当着许多人的面和莫羽寒大吵大闹,大打出手,其实还是延续昨天的路子,边满归多是动嘴说,莫羽寒实在不耐烦就动手打,一个普通人对上一个练家子,可想而知结果胜负,然后边满归再度被莫羽寒锁在客房外,借喝酒浇愁的行为假装被人套了有关偌赞丽娜的话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5-09 20:19:32~2022-05-21 18:4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291006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2章 除了散播消息特意引导让别人觉得呼顿王子头顶青青草原外,边满归也有打探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折腾了一晚上,才有人隐约从客栈后厨那探听出些许消息,说是昨夜王庭出现了刺客,有不少伤亡,刺客也重伤在逃。又在大堂里屈就了一夜,边满归趁着后厨采买的人回来后再去打探最新的消息,就说已经了结了,死的是大王子,呼顿王子也重伤,刺客是在呼顿王子帐里搜到的,当场吞毒自尽时一直盯着呼顿王子笑。 现在的情况就是刺客伏诛,但是搭上了一个匈戎大王子,还捎带脚拉上一个匈戎最得宠的王子,缠绵病榻的老汗王病的更重了,所有人都在猜测其中关联,究竟是不是呼顿买凶杀兄? 于是乎,简单的刺杀事件就演变成夺位之争,普通的围观群众们基本都被排除在外,王庭开始封锁暗查。边满归的计划赶不上变化,才开始实施以为要个两三天呢,结果全城戒严暂时取消了。 “这就尴尬了!就这么滴可以走啦,简直是白白浪费了我一番心血啊!”边满归不甘不愿的抄手环胸坐在旁边,瞪着眼看苏米和侍雪收拾行囊,准备离开瀚海城往岭南去。 “你少在那得了便宜还卖乖了!”莫羽寒侧坐床沿,正叠着边满归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清洗的衣衫袍袜,听了这话不免无奈地瞄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说,“眼下就是最好的啦,为了自己脱身就去攀扯人家姑娘清誉,我这心里终究是还是过意不去的。” “我就知道,你和她……”边满归刚起了个头就被莫羽寒狠狠一盯,轻呵道,“边满归你还有完没完了?” “我就知道你和她什么关联都没有,心里只我一个的!”边满归的求生欲很强,眼都不眨就收起玩笑心思急转说法。 莫羽寒甩了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后继续整理。苏米和侍雪相视默然偷笑。 边满归赶紧溜出客房,不用门口站岗的小昀和钱贵跟着,自己去找楼下负责装车的徐掌柜说事。 徐掌柜正对着客栈侧门,见边满归径直过来便带头打了声招呼,其他人都跟着他:“东家嘈桑耗。”“东家。”“东家耗。” “好好好,各位早。”边满归踱着悠闲的步子,点头微笑的回应,到了徐掌柜面前使了个眼色又走开几步。 徐掌柜捋着山羊胡子跟过去,叫其停下便问,“东家,有萨事体呀?侬尽管叮嘱喔。” “是要叮嘱一下的。就是回程,我们六个就不跟你们一道了。那个獠牙印铜叶子牌你们几个掌柜都是有的,我和夫人手里是白玉的,巡检的人手里是金的,这个银的獠牙印叶子牌就是我另外给你的,想拜托您老做这个大管家,月钱升到一两,年底还是跟掌柜时一样享有双薪和奖励。”边满归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布袋,再取出一枚银质的叶子形状牌。 此牌,厚度是一指,正面是有浮雕的獠牙图样仿佛是镶嵌在里面一样,后面刻着徐掌柜的名字和大管家职位,整体并不精致,歪歪扭扭的刻字,看着挺像是那种糕点模具里自己做出来的。 “东家,侬,侬嘎样看得起老朽,不嫌避一家还帮老朽的儿子治病,老朽无以为报,定殚精竭虑替您好好打理着铺面和庄子。”徐掌柜没有多余的客套,双手接过那枚獠牙叶子牌,深鞠躬感谢。 “好说,好说。你若有难处或是铺面庄子有什么事,就拿着这个到启京城东面内城崇俭路五十二号柳宅来说找东家樊安就成。其他的就还是跟之前一样,能不麻烦凌崖阁就不要麻烦,人家也有自己的事繁忙不是。那以后劳驾徐掌柜您老还得多费心啦!”边满归乐呵地轻拍了拍徐掌柜的后背,徐掌柜高兴地点头记下。 等到边满归跟那些随行来的商队伙计们都唠了会磕,说一说家常,再提拔一个一路上最得力的青年新掌柜补上徐掌柜的缺,发了一块铜的獠牙叶子牌给他,一样形制和刻著名字,随后鼓励鼓励所有人努力就在一众请客庆祝的笑闹声中上楼回到莫羽寒身边。 “忙完啦。”莫羽寒见边满归背着双手脚步轻快的进门来,那明媚灿烂的笑容很快将她也感染了,微笑道,“有什么八卦故事让你笑得如此开心喔。” “徐掌柜升迁大掌柜,又提了个年轻力壮的给他当徒弟,鼓励了其他的。”边满归倒了一杯水先给莫羽寒递过去让她喝了半杯,再自己喝完又倒两杯才解渴,“欸,寒宝,你还真别说,高莘这套薪酬奖励制度可真是绝了!” 莫羽寒唇角笑意加深,看着边满归道:“你这张嘴夸人都不肯当面说么?见面就损人家,多不好。” “我不是常夸你呢!”边满归笑嘻嘻地挨过去,反正就走了也不顾忌外衫便坐到床边和莫羽寒相对,“至于高莘嘛,有的是人夸她,我一百句里带上一句尽够了。” “你呀~你呀~”莫羽寒兰指轻点其额,边满归呲牙傻乐。 再检查一遍,无遗漏,边满归和莫羽寒带着四仆心腹也就登上买来的马车和马,随带着购置一溜好马和草料的商队一块出城后还同行一段至入了邑朝北境地界才作别,两路人马分道扬镳。 -------------------- 作者有话要说: 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第613章 五匹马单人骑,两驾的马车放行李包裹,边满归和莫羽寒向着岭南境奔赴而去。路上本找了一家青云楼书馆想将手里夹有舆图的书本捎去给莫老四再转莫老大,可莫羽寒拿不住里头会不会混有细作,边满归就找了义姐柳毓的娘家‘聚源镖局’当货来押镖送去柳毓那,再写信请柳毓把书本转交莫老大手中。 聚源镖局的人一听是给自家姑小姐的东西,那个管事的便大方的挥手免了镖费,边满归还是塞了一个装有银锞子的精美荷包给那家分号,那头派出一个镖头来,自然豪气干云的拍着胸膛说肯定安全送达。边满归也就和放心些的莫羽寒继续往岭南境赶去。 等两主四仆一共六人抵达岭南境时,时间进入九月。 岭南境周遭设置路障岗哨,有装备精亮的邑朝军队把守,层层排查,只准军需等少量特殊人员进出,想来是前头已经打起来了。边满归和莫羽寒纷纷亮出能证明身份的腰牌才得到通报的资格,在‘拒马栅’外等了大半日,才有一个六品的千总骑马过来迎接。 “邵庆县主金安。边伯爷好。属下来迟,主帅命属下请您二人过去。”这位千总的出现有些令边满归意外。 边满归闭眼转了一圈再睁眼,确定不是自己看错了,很快按下疑惑,笑道:“是霍琛啊。可以呀,才三四月不见,都升到六品啦。恭喜,恭喜。” “不敢,和边伯爷比起来还相差甚远。”霍琛回以抱拳,笑道,“做武官的总是在战场上才提升的快些。” “哈哈,是,挺好的。”不知道是自己多心,还是霍琛故意,边满归觉着这话有点讽刺,倒也懒得纠结这个,一面牵着马招呼莫羽寒他们跟着进城,一面询问,“对了,这回的主帅是谁?副帅又是谁啊?” “主帅是瑞亲王。副帅是寿亲王次子,炽二公子。”霍琛说的名字一个比一个令边满归和莫羽寒等人吃惊,“哦,还有右路前锋,是寿亲王四子,煦四公子。右路主将是殷国公,左路主将是郑都将。” 边满归暗自深吸一口气,不定声色地瞟眼和莫羽寒交换了一个眼神,做出早有预料的神情,对莫羽寒说:“听着没,我早说了会从雪峰营调兵的吧,京城远,潇郡多近呐。是不是霍琛。” 霍琛不疑有他,随口回答:“边将军所料正着,瑞亲王爷,哦,元帅和殷国公就是这样考虑的。” 莫羽寒换回了女装,戴着面纱面容朦胧,只轻哼一声似是生气却并不多言其他。 边满归再与莫羽寒对视一眼,又问:“欸,不过雪峰营不多是我那个大舅哥带领的嘛?怎么这次大舅哥没来?二舅哥和四舅哥倒是来了。” 霍琛苦恼地皱起眉头,想了一圈,不确定地说:“听他们聊,好像是,年纪轻想到前线建立军功的吧。” 一听这话边满归和莫羽寒就知道霍琛肯定等级不够,还触及不到真正的核心内容,也就失去了从他这打探消息的兴致。 过了‘拒马栅’后再过一里路才进来城门,城门内的百姓基本上已经被撤离到安全地带去了,驻扎在里面的是主帅和主将等及其众亲兵。边满归和莫羽寒六人跟着带路的霍琛直接去了这个边疆县城里看起来最贵气的豪宅门前,着守门的亲兵通报,过了一刻钟左右,里头才派人出来迎边满归和莫羽寒二人进去,苏米四仆被带去另一角门内喝茶休息,而霍琛则是重新回去自己岗位上。 边满归和莫羽寒并肩前行,过了二仪门,才在偏厅里见到了主帅瑞亲王,以及右路主将殷国公。 莫羽寒摘去面纱,依着尊长辈分向那方先行礼:“邵庆拜见大伯,大伯吉安。殷国公好。” “好,好。”“县主金安。”那边也是客气的起身回礼,只不过瑞亲王内里衣衫胸襟处被遗忘没清理的胭脂粉、殷国公周身的酒气,依然还是有些瞩目。 “大伯吉安呐,殷国公您老好啊。”边满归一派‘老熟人不用瞎讲究’的抱拳笑道。 那方二人装作不见,还是客气回礼:“好。”“边伯爷好。” “侄女这是从哪来呀?”瑞亲王抬手示意就坐,下头上茶,身着华美常服且未配甲胄,不知道还以为这是来游玩消遣的富贵老爷。 边满归和莫羽寒路上商量过了,都没打算遮掩。既然瑞亲王问了,莫羽寒便从容回答:“回大伯的话,上月去了匈戎汗国瀚海城一游,匈戎王庭内闹出事来不宜久待,又听闻岭南境之事,便直奔而来,望尽吾等绵薄之力。” 瑞亲王和殷国公显然都没想到莫羽寒会这样乖巧的实话实说,略怔住,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错愕之色。 顿一下,瑞亲王端起茶碗,吹了吹绿茶上漂浮的茶叶,说:“匈戎王庭出事本王知道,不说也罢。你夫妻二人舟车劳顿,先在这宅子里暂歇下,晚膳替你二人接风洗尘。” “如此,邵庆便不再叨扰大伯和殷国公议事,告辞。”莫羽寒也不犹豫,一口茶没喝,起身告辞。 边满归也跟着莫羽寒告辞,不过顺手把两碗香飘四溢的滚茶也顺走了,此等行径少不了被瑞亲王和殷国公看轻嗤笑一声。 第614章 小民转向大国 跟着一名侍女到了后宅某间房间外,苏米四仆正和其他仆妇侍女们一起打扫,明显是临时紧急安排的房间。不过想想也是,只怕是所有人都以为边满归和莫羽寒会先回启京城吧,即便会过来岭南境,也得是老圣人下旨调动才合乎寻常道理。谁承想莫羽寒跟边满归待久了也学会不按常理出牌的一道过来了,这种特殊情况下,能有个地方住倒是不错了。 边满归端着两杯茶和莫羽寒在房外的一处葡萄架下站着,见左右无人也无暗哨,才靠着肩悄声奇道:“这,既不是前线帅营,也不是据城而守的指挥营,你那大伯不懂就算了,殷国公那打过几场杖的人也不懂?到底什么情况?” “诡异。”莫羽寒给出中肯的评价,就着边满归的手揭开茶碗盖小小抿了一口润喉,“你说,今晚用膳会见到谁?” “那俩,再加上你二哥吧。”边满归推测,莫羽寒笑问,“怎么不说有我四哥哥?” 边满归笃定的小声说:“照这架势,莫老四肯定跟郑世伯扎在前线呢,能全须全尾的活着就很厉害了,哪有闲工夫在这里享受啊。今晚的美酒佳肴肯定没他俩个的份。” 莫羽寒不否认这一观点,说白了,这仆妇侍女齐全的就有些离谱,而且还都规矩行礼的很到位,瞄一眼就知道肯定不是当地临时征兆的,估摸着是瑞亲王悄悄从京里带出来的,那胸襟处的胭脂粉,啧,不用多说。如此做派,这究竟是两国对垒行军打仗呢?还是富户出游享受呢?难怪下头的军营里会有传出年轻权贵的子弟来讨军功的说法了。 可是……“他们不怕军心动摇?不惧民怨沸腾?一个元帅,一个副帅,一个右路主将,一个左路前锋,都不在前线坐镇,他们就这么放心的在后头窝着等功绩送上门?就不担心万一我方不敌战败后沧雒国举军扑过来?”边满归脑子里塞满了问号。 莫羽寒杏眸一眯,压低了嗓音,蹙眉道:“我妄测,若,这本就是一场谈好的交易呢?” “哈?拿兵将和百姓的性命做交易…….为了什么?”边满归不敢置信地朝前伸出脖子,活像是一只乌龟被吓出壳那般。 莫羽寒抬手将边满归脖子扶正,无比淡定地说:“为了,那把椅子。” 边满归真实的被噎住了,一口气梗在胸腔久久不能消散,过了好半饷才憋出一句:“莫羽寒你大爷的。” “嗯,是,我大爷的。”莫羽寒替边满归拍着胸膛顺气,坦然的接受了边满归的话,接过茶碗递到她嘴边,柔声说,“喝点水顺顺气,不值当的。” “什么不值当!前线保家卫国的那也是邑朝的子民呐!他们做错了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可那好歹也是为国为民开疆拓土的基石,可这算什么?”边满归越说越气,情绪越说越是激动,有不能大声喧哗,导致嗓子都压迫的有些哑了,字像是牙缝里磨出来的。 莫羽寒瞧着眼前这个脸红脖子粗的人,忽然莞尔一笑,边满归眯眼锁眉,不禁有些恼火:“你笑什么?” 即便边满归的态度不同以往,甚至有些恶劣,可莫羽寒丝毫不恼,笑着解释道:“我是欣慰。你呀,到底是被贺姐夫、郑都将和乔军监联合起来从‘小民自安’给耳提面命的训导至‘国朝军民安危’的思想道路上来了,以前的你一人吃饱万事足,可未曾考虑过这些哟。” 边满归蓦地老脸一烫,快速转身避开莫羽寒的视线,嘴硬道:“我,我没有啊,我只是因为一些熟人可能也在前线作战,我担心他们嘛。佟旺实、马辉、甘六兴他们几个是我带去雪峰大营的,我得负责啊。” “唔~是嘛~”莫羽寒难得一见边满归这扭扭捏捏的模样,除了新奇之外就是好笑,这人真是嘴不饶人的,是以学着边满归往日神气,抄手环胸,昂首揶揄道,“好吧,那今晚我就勉为其难的替你打探打探雪峰大营里来了哪些人吧。开口之劳,要记得谢我哟~” “哈,是呢,那我先谢谢你大爷吧,让他们有这场建功立业的机会。”提起这事边满归明显余怒未消,却也不好再对着莫羽寒发脾气了,举起茶碗和莫羽寒手里的轻轻一碰,放缓了声音,说,“即将大干一场,干了吧。” “尽饮这碗茶是没问题,可你我还说不准能不能上阵杀敌喔。”莫羽寒吹凉些小口抿。 边满归喝了一口有些烫舌头,吐出来凉着,大着舌头说:“我和你一起去,总能增加多那么一丢丢胜算吧。早点结束战争回去不好么?” “嗯~嗯!不一定要早结束才好的,这可是潇郡藩王辖下雪峰大营的兵喔,多好的机会呀。”莫羽寒含了一口茶机械地摇了下头,意味深长的看着边满归。 边满归琢磨琢磨这话的潜意思,翻着白眼道:“真是你大爷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边满归的思想嘛,就是那种积少成多,水滴石穿的改变,也是在创作人物之初一直在思考:怎么样才算立体,怎样才能体现出成长,怎样表现猎户和将军的区别,这样一些发愁的问题。可能有很多描写的不好的地方,还望诸位看官多多海涵,发现不足之处请多多提出意见。 第615章 日落西沉,斜风细雨,莫羽寒坐在床头盖着薄被,手里接过边满归拿来的暖手炉送进小腹处捧着,正好也借着这个天癸期的好借口推了晚上的接风洗尘宴席。边满归更是懒在屋里挨着莫羽寒免了和不喜欢的人喝酒胡扯。瑞亲王着人来问了两句,莫元炽二公子也没亲来探望,只打发了人给妹妹和妹夫送了些酒菜过来吃。 “寒宝,你这二哥哥跟你可真亲呐。”边满归端着碗勺喂莫羽寒吃晚饭,一脸的不高兴,“不同母也同父吧,这都快好两年多没见面了,都不会主动过来瞟一眼,算个什么哥哥。” “二哥哥从小就和他的舅家,殷国公家亲,真论起来他没有像五姐姐那样对付我,已经是顾着血脉亲情啦。这不还是送了晚膳来呢。”莫羽寒见边满归这样为自己打抱不平的,心中有甜有乐,反过来安慰她道,“再者说,我多得父王偏爱一些,又有母妃、大哥哥、大嫂嫂、四哥哥和若淑的宠爱迁就,还有你,此生尽够啦,何必苛求又自寻烦恼呢?” “要我说,你们莫家不管是小宅还是大府都杂七乱八的没一件省心的事,还不如在乡村搭建个农家小院当个地主过得舒坦。”边满归全无顾忌的说词把屋里服侍的苏米和侍雪都惊震住了。 而莫羽寒却是听惯了她这样惊世骇俗的言论,只是微微一笑,轻轻拉住边满归的衣袖,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掺和这些个污糟的事,临出游前我已安排一队人去硕东山你生长的那处,烦请他们重新修缮了屋子,扩建成了院子,置办了田地苗圃。想来也快好了,等岭南这仗打完,我就陪你回去住一阵,可好。” “好啊~当然好啦~到时候我就带你去潭里摸鱼、树上掏蛋、挖坑狩猎、田里丢泥巴…..哈哈哈~好多你没玩过的新鲜玩意呢!”边满归一听能够回去硕东山登时便开心了,就差手舞足蹈的蹦起来了。 “好好好~不过你小心些碗,可别泼到身上去了。”莫羽寒瞧着边满归那没被消磨的顽皮孩子气心里也是欣慰,忙抬手拖住边满归扬起来的手,失笑道,“你呀~这么大了还这样皮,可想你幼时是个怎样状态,亏得公爹和婆母能将你降住。” “降住我有什么难的,你不就一翻手便能把我拿捏得老老实实的么。”边满归换了个手端碗反手握住莫羽寒的,把玩了一会儿又放回她暖手炉处,重新又喂莫羽寒吃饭,笑道,“我呀,不求功名利禄,不求显达万世,不求千古流芳,只想跟自己喜爱的人安稳的待在一处,有几丘田地、一处山头租给旁人去种,自己当个自由自在的收租子的悠闲地主,嘿嘿,就才叫一个舒坦呢,是不是,地主婆?” “嗯~是呢~地主公~”莫羽寒嘴里含着饭菜,鼓着腮帮子跟个小仓鼠似的,囫囵着应下边满归的话。 边满归得到回应便笑眯眯地心情大好,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去了,苏米和侍雪两个也是对视一眼笑着继续服侍用晚膳。 休息调整一日,到了第三天,边满归不放心前线,见莫羽寒也身子清爽了,便向瑞亲王提出要去前线支援,瑞亲王压根就不在意地挥手,连带着莫羽寒跟着一块他也懒得管,殷国公也丝毫没有想一块去的意思,莫元炽二公子又是没见到人,不过是边满归拐个弯绕路回去听到炽二公子的住处嬉笑娇呼很是热闹罢了。 莫羽寒知道后面上无甚表情,行囊整理完毕就准备走了。 边满归却不急着就走,拉住莫羽寒说:“等会,我把金丝白绡护衣换给你穿。” “不用,大哥哥知道我给你之后又送了我一件了。”莫羽寒和边满归在屏风后,按住她正解衣服的手。 边满归一挑眉,问:“在哪?就穿!” “在包裹里,不好拿呢,到时再穿吧。”莫羽寒敛眸不看边满归。 边满归觑着眼不言语,三下五除二的脱了衣衫,把那金丝白绡护衣脱下塞给莫羽寒,极为霸道的不容反驳地说:“快穿!不然你老实待着。” “你……”莫羽寒想要反抗,奈何一抬头就被边满归冷眼瞪住,想要溜出去,自己又不是边满归的对手,闹起来反而是她自己更丢脸,便一时没了法子,嘟着嘴说,“你担心我,我怎会不知?这原就是我放心不下你特意讨来给你的,若我穿了,你可怎么办呢?” “身后有你呀。”边满归笑得自信,微低头亲了亲莫羽寒的额头,笑着退出去等,“记得啊,你要是哪儿多个伤,留个疤,我可就不要你了。” “你敢!”莫羽寒嗔怒,边满归回眸贼笑,“我敢!所以,快穿好。” 第616章并肩而战 烽火狼烟近在眼前,喊杀挣扎犹在耳旁,鼻息嗅着蔓延过来的焦土和血腥味,让初次面对此种场景的莫羽寒有些许不适应。 边满归手握一柄猎刀在一处山头上料理了暗中埋伏的沧雒国弓箭手,来不及去营里见过坐镇军帐指挥全局的郑业松,从斜跨后背的皮革袋里取出三折收好的九曲铁蜧枪,一面恢复成长柄枪状态,一面朝着山下的交战两军冲过去。 莫羽寒飞脚踢开流矢,软剑一抖便结果了一敌人,见边满归什么防护都没有就往战场里冲去,心头一慌,忙咬着菱唇紧随其后追过去,尽量与之并肩一路向下。 苏米、侍雪、小昀和钱贵四仆身上各处溅了血污,手里各自拿着趁手的兵器,红着眼将埋伏的小股敌军清理干净了也浑然不惧的跟着主家一块拼杀下去。 边满归下手干净利落,没有一句废话,如一阵残暴的狂风似的卷着一汩汩喷涌而出的血柱闯进战场,舞着九曲铁蜧枪一招挑飞了莫元煦背后偷袭的一个敌兵,也不跟莫元煦打招呼,又转回去用枪尾尖头戳中了要砍莫羽寒的敌兵喉咙,莫羽寒借此抬足一踢枪身,横扫砸中侧扑过来的两个敌兵,手上则是挽出剑花也灭了一敌,逼开三人,撤回来和边满归、莫元煦成三角背靠背。 三人一面对敌,一面快速交流:“你们来了!” “四哥哥,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 “莫老四,敌军主将是谁?” “那个在大象背上手持双板斧的魁梧大汉就是。” “寒宝,走。” “捉活的!” “好,四哥哥留神。你们跟着四公子。” “小心点。” “我主攻,你掠阵。”边满归在前用长柄枪一通挥扫,一面快速强猛的开出一条血路,一面解救了不少陷入危机的邑朝兵将,莫羽寒在后腾挪翻转,曼妙的身姿裹着凌厉跟随,以剑防御前行,“好。” 边满归并不急着去对战敌军主将,而是和莫羽寒在外围等了会看卢长海、马辉和那敌军主将、座下大象缠斗。很快,边满归就见那敌主将的双斧招式开始重复,心下立知这敌将不过是有着力拔山河的气力,武功并算不上高手,却也不是很好对付的。 “朝宗,辉哥,我来换班啦。”边满归一声轻啸,身形如捕猎猛狮般扑过去。 边满归说着举起地上散乱的兵刃把大象背上的座椅绑带割断,致使敌我三人都从高高的上头落下来,随即抓着勒绳强迫大象掉头,再狠狠心一刀子戳进了大象屁股,让失控痛嘶的大象往敌国所在方向的那头狂冲乱撞过去。 卢长海和马辉听了边满归的声音心头大喜,雪峰营里熟悉边满归声音的兵将无不欢欣,登时士气大振,却也都处于对敌厮杀状况下,没空说话。 只有卢长海瞅着边满归长柄枪横扫过来的空档抽身出来,刚准备笑骂一句就被紧随其身侧替了马辉出来的莫羽寒惊得瞪圆了眼睛,“你个野泥鳅玩够了还知道…县…!” “闭嘴!”边满归当机立断截住卢长海后头的话,足尖往后在砂石地上一踢勾,扬起尘土的同时一枚飞石击穿了那偷袭卢长海的敌兵的脖子,再笑道,“朝宗啊,你可长点心吧!” “你且多顾着自己吧!”莫羽寒手上软剑不知何时换成了一柄锋利刚韧的长剑,卢长海抬手看着自己手里的被调换了的雁翎刀,一时诧异一时敬佩莫羽寒学自曌辰宫的武艺,也不再耽误,‘锃’地一抖雁翎刀和马辉一起在外圈一起替边满归掠阵。 交上手后边满归才惊觉敌将的力气之大,岂止是力拔山兮,简直可以单手举着山到处溜跶了好吧! 这种天生神力的人竟然不是邑朝将领而是敌人,边满归莫名觉得有那么几分可惜:“寒宝,这大块头的力气比我爹还大!老牛啦!你要不要来感受一下力道?” 敌将身高体阔跟一堵山似的,可身形却很是灵活,莫羽寒刚贴近就被发现,反手一板斧自下往上削过来,莫羽寒足下轻点一面后撤,一面提剑身前格挡,只听‘当’的一声脆响,莫羽寒虎口震得一麻险些脱手,再定睛看时手中长剑已被消去半截,若不是及时后撤,只怕脑袋也要去了半颗。 “你找死!”边满归眼中气焰瞬间一变,由凌厉倏地转为阴冷狠绝,手里长柄枪招式跟着换过,招招都奔着敌将铠甲各处的接缝处迅猛杀去,几个呼吸间,敌将身上的铠甲就断绳脱离从身上跌落,露出敌将的肉身。 莫羽寒无奈用断剑飞掷击中马辉身后之敌,再就地翻身避开三杆长矛的夹击,随手抓起地上的一柄雁翎刀就势刀尖斜朝上奋力一挥一卷,将矛头尽数削断,再旋身欺进脚踏矛杆,反手持刀抹了那三敌兵的脖子后毫不逗留,身形一拧矮身斜刺里过去一刀砍中疲于应对边满归的敌将的膝盖弯。 敌将疼痛身子一曲勉力支撑,莫羽寒则是挥刀打偏些边满归那追过去的致命一枪令其离开心口扎中腋旁左胸,并同时喊道:“安坨,我无事,留活口。” “啧!”边满归愤怒地抽枪,猛地横枪一击中头,头盔崩裂无力抵抗的敌将随之轰然到底晕死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喜爱莫羽寒此等时刻尽显的飒爽英姿! 第617章神火大炮 就在边满归头疼怎么把这大块头敌将带走之时,不知是哪个没脑子的下令,邑朝的神火大炮竟然在此两军进入末端混战且快结尾的时候突然又‘砰砰砰’的轰了起来,天体流珠一般的抛物线从上掉落,漫无目的的胡乱炸开一个个焦黑的坑洞,残肢断臂随处可见,一时间血肉横飞的难分敌我。 “他妈了巴子的!是哪个王八羔子下令放的炮!”卢长海趴在地上抖着头上的土,气得一通大骂。 边满归被莫羽寒迅捷挡住护在身下,二人身前是那个敌将尸体,半边身子被十几步外的炮弹余波震开了一个凹陷口,血腥味、焦土味和视觉冲击三重刺激下莫羽寒吐了,不过,吐的是一口鲜血。 “卧靠!”边满归怒火冲天把莫羽寒搂在怀里察看伤势,即便是穿了金丝白绡护衣身上没有伤痕,却也抵不住新改良过的神火大炮的威力被气浪震伤了,“寒宝,你怎么样?” “我还好,你别急。”莫羽寒摸了摸边满归瞬间血红的骇人的双眸和铁青的脸,面色有些虚弱的微微一笑。 很快,一波不分敌我的炮弹放完之后,就再度响起一阵非常响亮的喊杀声,紧跟着看到一批千人的轻骑兵闯了出来,追着落慌而逃的沧雒国残兵奔杀过去,本就快分出胜负的战争更加迅速的被结束了,所有的沧雒国残兵一个不剩全部就地歼灭,没有半个活口。 马辉顾不得流血的手和侧腰,赶紧挥刀挡开一支流矢,对身旁不远的边满归喊道:“副尉,这里不安全,我们快离开回营里去。” “走!”边满归磨着后槽牙把九曲铁蜧枪收回背囊里,她到真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下令这样疯子般开炮的。 随即,边满归想抱着莫羽寒前行,可莫羽寒担心流矢无眼射中未有护衣的边满归,便手持长刀和边满归并肩而行。卢长海和马辉沿路叫住几个清醒的邑朝兵,再陆续救了几个伤残的邑朝兵,慢而不乱的退往己方营地,半道上还碰上了满脸是血,被苏米和侍雪架住的莫元煦,还有一瘸一拐背着断成两截的甘六兴回来的佟旺实,以及其他伤势轻重不一的互相搀扶的邑朝将士们。 此战的场地已经是从边境线推进到沧雒国境内,到此本该告一段路,谁知一千轻骑却又穷追不舍的杀入敌营,掀翻了帅帐,割下了敌帅的头颅就要开溜,可惜还是被驻守营地的沧雒国余部围剿,到最后仅有四五个突围出来,狼狈地回营汇报战况。 当真是应了那句古话:赶狗入穷巷,必遭反噬! 那么下令开炮的是谁呢? 坐在主帅位置上的瑞亲王和坐其旁边的殷国公笑得甚为得意,似乎对自己适才下令所获取的胜利很是满意,全然不顾其他人的黑脸。 那千人轻骑的领队将领又是谁呢? 从突围出来退回邑朝营地的骑兵那呈上来的两颗头颅就知道了。一颗是敌军主帅的,一颗是牛气哄哄的莫元炽二公子的。 为什么远离前线在后头享乐的瑞亲王、殷国公和莫元炽二公子突然出现在这呢? 卢长海满脸鄙夷,偷偷对那颗血渍呼啦的球体吐了口唾沫,悄然的恨声说:“抢了两回功劳上瘾了吧,不知天高地厚的混球,活该搭进去!还莫老四的哥哥,真是血脉里的垃圾!” 边满归没空搭理这些,她寸步不离的守在打坐调息的莫羽寒身边,苏米四仆各有轻伤有随军的大夫在救治,隔着屏风那头就是昏迷不醒的莫元煦。 莫四公子的情况和莫羽寒的差不多,是被神火大炮余威震伤的,只是离得更近所以伤势更重,又被流矢射中了右腿,箭头取出敷了金疮药这会正发着烧呢,好在没有性命危险。 才安静了没多久,外头就突然争执吵闹起来,帐篷的帘子一掀开就见马辉光着半边膀子,腰上缠了厚厚几圈纱布,吊着胳膊慌乱闯进来。顾不上礼数和自己纱布渗血的伤,马辉急切地对边满归喊道:“副尉不好啦!六兴被炸死,旺实疯了一样要去杀瑞亲王和殷国公!我们拦不住啦,你快去看看呀!” “嗯。”边满归双眼不错的看着莫羽寒,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 不过莫羽寒是一字不落的听见的,并没睁开眼,只小声地说:“你去吧。” “好。我就回。”边满归低低的回了一声,长身而起从临时挂起的幔帐里出来,跨步过去跟马辉出去。 外头佟旺实手里高举着一把劈柴用的长柄斧子,目眦尽裂,青筋暴起,大张着嘴只是乱吼乱叫,像是发了狂的野兽一样通身涨得紫红,着实骇人! 边满归足下一点腾身跃起,一手稳当握住斧子,一手成刀去劈佟旺实的手腕,眨眼间就翻身夺下了佟旺实的武器,落地前特意还在佟旺实大腿的伤口上踩了一脚。 -------------------- 作者有话要说: 战争场面是很恢弘磅礴的,我笔力有限,目前无法很好的描绘出来,就以点概面的着重描写边满归和莫羽寒了。 第618章伤亡 “啊~!还给我!边满归你还给我!你也不替甘六兴报仇吗!!”佟旺实手腕和腿伤吃痛,刺激到头脑终于清醒一点,可以完整的说话了。 余书棠尽全力和一个兵拉住佟旺实的一条胳膊,大声说:“佟旺实你别发疯了!你不能去!都困住他,别松手啊!” 边满归将长斧随手丢开,迈步过去在几步外冷眼与佟旺实对视,极其冷静地说:“报仇?以什么方式报仇?像你这样傻不楞登的冲过去还没到他们方圆两里之地就被手铳崩了,反过来还可以说,你是敌方刺客。是你不想管家里人了?还是你刚出生一个月的女儿看够了?世间的事不就是生离死别嘛。” “边满归你有没有心啊!甘六兴死啦!张陕中、田富贵、曾福都他娘的死啦!他们不是被敌军杀死的,他们是被自己人害死的!”佟旺实气到快要七窍生烟了。 边满归还是那样镇定地,缓缓地说:“六兴不会枉死,其他的弟兄都不会枉死,对战末尾开炮的决策是重大失误,他们自然会有应得的惩罚。军法、国法俱全,不能由你去越俎代庖。就是,不能像你这样,蛮干扰乱秩序。” “你少跟我说这套听不懂的狗屁话!老子就是不服!你什么事都没有,但是六兴死了,那么多弟兄死了,你还帮那帮混蛋说话!”佟旺实的口不择言让许多人都皱起了眉头。 马辉头一个就冲着佟旺实吼道:“佟旺实你闭嘴!副尉没受伤是因为县主替副尉挡住了,县主,煦四公子都还在帐子里头躺着没醒呢!你要去看看嘛!” “佟旺实!不是只你一个人心里痛!我们都痛!可你这样贸贸然闯过去成不了事的,说不准真会以敌方奸细为借口就地处决的!”余书棠声音没有马辉的那么大,倒是因为拖住佟旺实的手就在他旁侧,所以扯着嗓子喊岔劈了也能达到马辉那同样的效果。 佟旺实似乎是被连番的话吼住了,整个人开始有些慌乱无措起来,呆立在原地呼呼喘气。 边满归见人已经镇住了便没了再多开导几句的心思,给余书棠丢了个眼色就匆匆回去营帐里,钻进幔帐前几步还小声地提醒一句:“寒宝,是我回来了。” “嗯。”莫羽寒微不可察地轻应了一声。 边满归手撩开幔帐,见莫羽寒原先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微的血色,心头大石才稍稍降下来一点,正想和莫羽寒说一两句,就听到屏风那面莫元煦痛苦的哼了一声,估计是醒了,边满归赶紧绕过去察看。 蹲身下来,边满归探了探莫元煦的额头,汗津津的一层,温度比之前还要烫手了,边满归立刻出账大声喊着叫人找随军大夫来看。 佟旺实登时如梦初醒一般,身子一晃,不等旁人如何他抢先跑去大夫所在的伤兵营里去,余书棠赶紧撒腿跟在他后头。 边满归重回营帐,马辉也跟着,见莫元煦脸色烧得火红,嘴唇却惨白,胸膛起伏不定,一双璀璨星目此刻半开半闭,失去了光辉和焦点。 边满归跪坐俯身过去,轻轻喊着莫元煦:“莫元煦,莫老四,四舅哥,煦四公子……卢若淑!” “若淑……”喊了好一会,莫元煦终于有了点轻微的反应。 “大夫来啦!”佟旺实厚重的声音仿佛耳边炸开了雷,边满归无比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让开位置给大夫诊断。 大夫的大概意思是人暂时醒了,发热是正常的,但要注意不能再更高热或持续发热了,内脏有点损伤只要静心修养就能好,脑子好在也没轰出什么大问题,腿上也没啥事,男人留个疤而已。随后,大夫就留了副药单,叫照单抓药,自己就继续回伤兵营救伤员去了,边满归也回幔帐里守莫羽寒了。 刚有莫元煦的亲兵煎好了药准备进来,外头就响起了许久不见的何凡的声音。边满归听见就探头出去想打个招呼,不成想正撞见何凡双手拄着拐进来,动作生疏,鲜血外渗,尽乎是齐根断了一条右腿。边满归眉头紧锁,一言不发,走过去扶着何凡在一张凳上座下。 “行军打仗嘛,哪有不伤亡的。”何凡惨白着一张脸努力扯起笑。 边满归磨了磨后槽牙,也回以微笑,说:“只是你这样可不大好找媳妇了。” “不妨事,我家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能照顾我,我也有战功傍身,退了还有四公子照拂,没媳妇就没媳妇吧,总是还活着。”何凡的心态比起佟旺实来真是天壤之别。 边满归陪何凡坐下,看了眼正迷迷糊糊被亲兵喂药的莫元煦,故作轻松得问:“那,开石呢?” “替四公子挡了好几刀,没了。”何凡轻叹,接着说,“郑都将的长孙郑青牧也没了……” “青牧是怎么没得?”边满归眯着眼,声音近乎冷漠。 何凡担忧地侧头看了边满归一眼,沉吟道:“神火大炮。” “呵,放的一手好炮啊。”边满归怒极反笑,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将肉生生掐出血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打仗啊,怎么可能没伤亡呢,可是,牺牲和冤故,天差地别呀。 第619章 岭南这场仗来得快,结束的也快,仿佛是一场游戏,最后还是邑朝得胜的。莫元炽二公子以己换敌营主帅的‘壮举’使得沧雒国一时间派不出更好的人来接替,又因伤亡惨重,是以修国书一封着使者送来邑朝营中恳请和谈。 瑞亲王自是欣然要应允,倒是殷国公终于体现出了他的作用,稳住瑞亲王要盖印的手,负责和沧雒国使者开始就赔偿和岁贡事宜进行谈判。 莫元煦恢复的还好,两三天后就可以靠在厚厚的褥子上躺着自己喝药,边满归陪着莫羽寒坐在舅哥对面。听下面的人来回这个消息,莫元煦冷笑一声,将药一饮而尽挥手让闲杂人等都退出帐外。 等营帐内只剩下己方三人,莫元煦才轻声道:“这场战争本就是他家指使流放岭南的燕家和熊家暗中勾结沧雒国守将,许出诸般优渥条件来挑起贪婪野心,结果却是伤亡惨重,国势更不如前,呵呵,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四哥哥,那个要我们生擒的主将就是中间接洽的人吧。另外的几个都窝在沧雒国的国都里么?”莫羽寒聪颖,一听莫元煦此言就推测出来他没说的。 莫元煦赞赏的看向莫羽寒,微微有了些许笑意:“是的。这事大哥哥一直在追寻,刚有苗头就起了战火,剩下的不用狠查便随之浮出水面,几个关键人物大哥哥也已经命杨侍长捉住送去皇曾祖处了。经过这些个日子,想来,京里也该有个结果了。” “虽说战争没有不死人的,可原本全无必要的伤亡就是难赎的大罪过,不知皇曾祖会如何处置。”莫羽寒紧紧握住始终不发一言的边满归那僵硬的拳头,目光望去盈满关切。 莫元煦一时间也拿不准老圣人会如何处置,三人忽然就沉默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声,帐子掀开就见何凡拄着拐吃力地大步进来,神情古怪地说:“公子,县主,安哥儿,宫里的夏都知和咱们世子爷来传旨,还没说什么事就命禁卫军把瑞亲王拿下了,殷国公反抗不从,当场就被虎贲营赵校尉一刀结果了。沧雒国的使团也被困在营帐里不让走动,说是一应条件都要重新谈过。” “看来是皇曾祖的决断下来了。”莫元煦倒是不急了,俊美容颜重现笑容。 莫羽寒感受到手里握着的拳头一点点的有松解之势,便趁机拉到怀里来另一只手也覆过去,慢慢的寻着缝一寸一寸的钻进去,一根一根的拨开指尖,掌心相贴十指相扣再多一层柔柔的包住,二人相视无声便胜过千言万语。 莫元煦让亲兵扶着何凡坐下,营帐的帘子打开透气和更好传递消息。 过不了半个时辰,就有一行人说着话朝这边过来,中间一人虎步而行,正是莫元瞻。路过营帐时看到里头的家人,莫元瞻只颔首以示,没做停顿仍旧是往伤兵营去了。再过了半饷,就见莫元瞻独自一人过来营帐。 何凡把位置让出来,亲兵扶着出去了,帘子放下营帐里就只剩下一家人。 莫元瞻虎目巡睃一圈将弟弟、妹妹和妹夫的状态尽收眼底,双手撩起衣袍下摆,盘膝坐于弟弟身旁不远处,腰背挺直端正,一手抬起揉了揉两侧太阳穴,一手把玩着寿字血玉,平淡如水地说:“二伯丧礼过半岭南事发,大军出征一月后朝里郭同飞、陈冲仪和周祁忽然密报揭发瑞亲王一家和殷国公一家指使岭南充军罪犯们勾结外敌假作战争图谋军功,消耗雪峰大营军力。莫元项立时联合九门提督顾源和禁军副统领逼宫立诏。” “大哥哥定是先得了消息,将皇曾祖转移了,莫元项逼宫失败,父王被立为皇太孙咯。”莫羽寒神情动容,听过这些事只觉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羽玉眉蹙起,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大哥哥,皇曾祖还好么?” 问到这个,莫元瞻又抬手捏了捏鼻梁,无奈轻叹:“太医院和姬大家一直尽心用药和针灸吊着,估摸着也就这月余时间了吧。” 莫元煦和莫羽寒都哀怆起来,唯有边满归面无表情地紧扣莫羽寒的十指,沉默了一小会儿,还是问出来:“莫展炜和殷昌隆战末下令开炮残害同袍的事怎么算?因此战亡的将士们又怎么算?” 莫元瞻抬眸看了边满归一眼,知道她心中不忿不平,便目光坚定地说:“我会亲自逐一清点人数,亡故的会加重抚恤,存活的也会额外予以补偿。殷昌隆因抗旨已然就地伏法,莫展炜终归还是得押解回京由皇曾祖圣裁。” “好。”边满归的力道松了松,低头看见莫羽寒白嫩细软的手被自己捏出了红红的指印,边满归又心疼又后悔,忙执手至唇边给她呼呼,揉揉,亲亲,生生把这原本严肃悲凉的氛围给破开,逗得莫羽寒想笑不能笑的憋着,又因被两位似笑非笑的兄长瞧了去而迅速羞红了脸,急忙忙的把手收回端坐。 第620章避开 金秋十月是收获的季节,也是边满归和莫羽寒相识的季节,由于边满归不想去掺和朝堂的纷争,也不愿回雪峰大营看自己原先手里的兵少了多少,边满归便甘愿抛下一切功绩带着莫羽寒和四仆借着多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掩护,直接从岭南遁走前往宝庆府,不确定硕东山上的建房工程是否完成,就入住庆园行宫。 边满归来过好几回了,可这还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从正门步入庆园行宫,在莫羽寒的陪同下一起逛着庆园。边满归目标明确的大步踏入正房沐晨居,直奔二楼卧间,敞开怀抱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喟叹道:“啊~寒宝的房间~” “你这家伙又说的什么怪话!”莫羽寒腾地红脸,扬手不客气的捶了边满归好几下,好在左右无人,也不至于太过于丢人。 边满归笑嘻嘻地捉住莫羽寒的双手腕,一拉就将人紧紧裹在怀里,从后面伸出脖子搁在莫羽寒的肩上,边满归带着她一摇一晃的来到回廊上,让那西侧金红的晚霞晕染到了身上,像是给‘连体婴’镀了一层光。 一人搂着酥腰,一人手覆盖住手背手腕,一起依偎着看那夕阳缓缓落下,直至天际不见金轮只余火烧云,边满归才埋首亲了亲莫羽寒的耳后,餍足地嘟囔道:“就这样和你安安静静的待着真舒服。” “只可惜硕东山的院子还未曾完工,完工还要空置,总还要两三月才可入住。”莫羽寒因为脖颈被轻咬的发痒而缩肩抵开边满归的脑袋,无奈地侧过身双手捧住,提醒道,“还有,待不了多久我们还是要回京去,老圣人将仙去,新君要即位,我们都必须要去的。” “唔,都是我们的家人,是要去的。我正好把官职辞了,省得以后又因为其他什么被牵扯。”边满归恳切地点了点头,不知道想起来什么,晃头蹭了蹭莫羽寒的双手掌心,笑道,“寒宝,你说咱俩百年之后全都化成灰装在一个骨灰坛里怎么样?这样就绝对相守不分你我啦!而且也不会暴露我的身份让你脸面无光的。” “合二为一的坛子么,我赞同。可脸上无光就纯属胡说!若你在我前头而去,我定要将你的身份公之于众,你是立过功的,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有什么无光!”莫羽寒抿唇有些许不悦。 谁知边满归却拿下莫羽寒的双手后重重的摇了摇头,坚定地说:“这事牵连甚广,到达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我的身份已经不仅仅是你我二人贪图一时痛快能挑明的事了。寒宝,你定然是知道的,边满归,边毅安这个名字背负的还有陇上、宝庆府及各地边氏家族,以及所有知情不报的人的信誉甚至性命,世俗偏见的眼光和撰写史书的人我从不畏惧,更不在乎,可你父王是要即位为天下之君的,之后还有你大哥哥,大侄子锋儿,子子孙孙,不能毁于我们二人的任性喔。” 莫羽寒一瞬不瞬的凝视着眼前这个不过十九岁的少年人,经历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一时都不知道该从哪件事开始心疼才好:“是啊,边满归,边毅安所代表的太多太多了。”最后,莫羽寒还是惭愧的低下头无面目见边满归:“若非是我闯入,你绝对不会过得这么劳心费神。对……” “对了嘛,所以咯,你得好好补偿我!”边满归前一瞬还一本正经的,眨眼间就开始无赖行径,屈膝微蹲将莫羽寒似一麻袋大米般扛到肩上,莫羽寒立时头倒悬,吓得赶紧捉紧边满归的腰带,哭笑不得地说,“啊~你干嘛呀……谁要补偿你呀~魂淡~” “嘿嘿嘿~寒寒小宝宝~你惯来是嘴硬抵不过身体的诚实的!”边满归拍了拍莫羽寒的小屁屁,迈开一双大长腿,大跨步往那张千工拔步床行去,面上笑得十分狡黠,更贴切的是贱兮兮的,对外稍间里值守的丫鬟喊道,“外面的,晚饭推迟两个时辰改夜宵。” “你要死喔…嗯,唔~”莫羽寒被不客气的丢在松软的被褥上,玉面胜过天际云朵,很快就被边满归擒住下颚,又倾身覆盖之后不多时便放弃了挣扎。 碧月是个性子急又头脑灵活的,一听这话初始没明白,还想是否要询问一两句,可一听到卧房里头细碎的传来一声县主的轻哼声就猛的脸上烧红了一片。碧月立刻把另两个二等的丫鬟都打发离开了外稍间,自己也不敢多待,只自己跑了一趟把所有可以通向二楼主卧间的门都给提前落了锁,收着一大串钥匙坐在外稍间的门外楼梯档口的凳上,以备两位主家事后的不时之需。 第621章闲适生活 翌日清晨起,边满归和莫羽寒对战练功互相喂招,又一处泡了药浴,更换好了衣衫正等早膳送来的时间,莫羽寒叫苏米再次掏出一盒用了快大半的珍珠膏来,鼻尖能嗅着那清淡的药香味,净手后取了些在掌心揉开,莫羽寒随即对着边满归一挑下巴。 边满归装傻充愣不去与莫羽寒对视,只问碧月早饭送到哪了。 莫羽寒清冷冷的只两个字:“手来。” 一招失效,边满归开始二招:“昂~寒宝~这玩意儿涂在手上怪腻的,不用好不好嘛?” “撒娇也是没有用的。”莫羽寒摆出一副公正严明的态度来,见边满归一双狡黠的柳叶眼开始滴溜溜转就知道憋着坏,立刻快刀斩乱麻截断了边满归的后路,“糙的不成个样子了还不肯听话,趁早离我远些。” “啧,这叫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感受难道不好吗?”边满归很是不服气的把手往莫羽寒手里一拍。 莫羽寒菱唇紧抿着白了一眼,气道:“老树皮一样有什么好感受!” “哈~我都不知道,你竟然用过老树皮呀~”边满归偷梁换柱的使坏。 莫羽寒开始磨后槽牙,冷冷地盯了边满归一眼,手里改涂抹为掐扭,声音仿佛小耗子啃门板那样,一字一顿地恨声说:“手!手!我是说你这老树皮一样的爪子!” “是了,是了,那确实用,还天天用,哭着求……嘶~!”边满归一通不知死活的嘴贱成功得让莫羽寒大力拧住了耳朵,扭麻花的手法旋转了一圈,瞬间就疼的边满归龇牙咧嘴的求饶,“疼疼疼,寒宝,寒宝宝~县主~夫人~娘子~老婆~我说错……什么啦!我实话实说都不行了么!我多老实一个人呐,不带这么欺负我的!” “你满嘴胡言乱语哪里老实了?可别侮辱了这两个字!”莫羽寒真真是恼羞成怒,悄颜火红烫手更胜边满归被扭住的耳朵,此时若出现一个坑,莫羽寒绝对毫不犹豫的把边满归塞进去埋了! 苏米早就和碧月很有眼色的退开老远,可是呢,两位主家说话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低,即便不特意去偷听,也总有一星半点儿的字词顺风飘进耳朵里,两个年轻的侍女无意间对视一眼,自然也是遐想连篇的,只不过一个知其中深意,一个只明其表意,不过嘛,大方向都还是一致的,认定了自家县主招回来的姑爷就是个流氓! “你别欺人太甚了,莫羽寒我告诉你,我让着你可不是我怕你!”边满归歪着脖子被莫羽寒抬手吊起,眯着眼警告,“嘶~你还不放手小心我还手啦!” 莫羽寒无视地轻蔑一哼:“你胆儿向来都肥着呢,你这次又想干嘛呀!诶哟~边满归!你属狗的么!” “哼哼,汪汪汪汪~吼~汪汪~”边满归开始口无人言,莫羽寒被气笑了,“好哇,我看你是皮痒了吧!吭!我挠死你喔!啊哈哈啊哈哈~好痒啊~边满归你哈哈~死定了!哈哈~” 打闹了一回后,边满归双耳红肿热痛,像是被一群马蜂围着蛰过一样,手上也有些细小的青紫掐拧痕迹。至于莫羽寒嘛,重新换衣梳妆时发现肩头多了个新鲜的牙印,腋下绷线和多处撕破的外衫也被苏米藏起来带回房间悄悄修补,一切停当才传早膳。 安生的填饱肚子,略坐了一会,边满归就仰天一躺似一条毛毛虫般挪动蹭到莫羽寒的怀里,头枕着膝,腰后扯过一张垫子顶住,高高架起二郎腿,轻轻打了个饱嗝。 莫羽寒瞧着这孩子气的一面心头一柔,嘴上嫌弃着,可手还是立起来遮挡住投射在边满归脸上的正午阳光:“蹭得脏兮兮的又来贴我,真是邋里邋遢的喔。” “洗洗就好了。”边满归双手交叠在肚子上,闭目养神,“寒宝,你给我念书吧。” “嗯,念哪一本呢?”莫羽寒细心地拈开边满归粘在脸上的几根发丝。 “嗯……《出师表》和《诫子书》读完了,念一篇《后出师表》吧。”边满归想了一回,莫羽寒略回忆一下,便慢慢地背诵出来,“先帝深虑汉、贼不两立……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背诵完后莫羽寒又再给边满归释义一遍,继而答疑解惑,如此便悠然过去一个时辰。 边满归伸了个懒腰坐起,反过来替莫羽寒捏揉酸麻的腿,感慨地说:“通篇文章下来也就记得个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卧龙先生有大智大勇,是后世之典范。”莫羽寒歪在矮脚炕椅里,享受着服务。 对于这个说法边满归不可置否,面容淡然的说:“诸葛亮对刘备和蜀国来说自然是头一份的大功劳和支柱。可对于整个三国时期的将士和百姓们来说呢,总觉着有点不地道。” -------------------- 作者有话要说: 多么悠哉怡然的生活日常啊,羡慕ing~ 第622章血脉力量 “你又有什么歪论?”莫羽寒好整以暇地看着边满归,边满归咧嘴一笑,说,“歪论就是,当时曹公奉天子以令不臣,奉天子以令天下,是以身居朝廷高位,手握重权兵马,一个江东根本抵抗不住几年时间就能被吞掉,天下很快就能一统安定。可就是这档口,卧龙先生因为刘公的三顾茅庐出山,绞尽脑汁搞出个三国鼎立,拖延了多少年的和平?徒增多少将士和百姓的死亡?是不是有点不地道?” “你,你还真是……以后这种话不准同旁人再说,省得又招惹出是非来。”莫羽寒一指头轻点在边满归的眉间,风情娇嗔引得边满归心猿意马,凑过去贴着面亲了亲只管笑,莫羽寒又好气又好笑地抬起兰花指又是一指头,“好好坐着,跟你说话呢,听见没呀?吭?” “听见了,记住啦,不会的。外人面前我都是装傻充愣的,自己人都知道我经常胡说八道,至于是非么,不是我不惹它就没有的。”边满归一连三应让莫羽寒满意的点了点头,后头的话又让她无语白眼。 还想要说边满归两句,外头就来通传,说是世子爷着人护送了一封信、三个孩子并一个乳母家三口来。 边满归一头雾水看莫羽寒接过信轻声读完,里头的内容除去叫她们提前回京之外,就是说那三个孩子是寻摸了许久来过继给边满归的族中嗣子。 原来,岭南境与沧雒国一战时莫羽寒被神火大炮的余威震伤,便被莫元瞻借机以无法生育之症上报朝廷,且附说边满归愿忠贞不渝守着莫羽寒一人,所以请求老圣人下旨替边满归寻找了有血脉关联的族中孩童作为嗣子过继,以免夫妻二人身后凄凉香火无继。 边满归的小山眉左高右低的古怪的挑着,看着莫羽寒手里从信封里取出的另几张纸,是三个孩子的户籍、族谱上与边满归的关联、身世简介等。 愣了好一阵,边满归才想起合上嘴,咽了口唾沫,对紧抿菱唇,蹙眉不语的莫羽寒说:“你大哥哥不论是元瞻还伯观,这个高瞻远瞩的名字真是没叫错!” “我知道你因为幼时经历不喜谈过继之事,可这三个孩子已经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最大的不过七岁,最幼的尚在襁褓,又俱是你烈祖朔方公的庶出后嗣子孙,你当真不管么?”莫羽寒是希望边满归有个后人的,可她也知道边满归心中有个疙瘩,便有些许迟疑拿不定主意。 边满归慢慢折好信件,说:“过不过继的另说,这么可怜的孩子总不能丢出去呀。” 边满归古波不惊看不出想法,莫羽寒也不好多言多劝,只好先叫碧月和侍雪去把三个孩子都先带到跟前来瞧瞧。苏米去准备了一些点心和羊乳银耳莲子羹,再着人收拾了四间屋子好留给孩子们和乳母一家住。 边满归和莫羽寒移步到前面芮堂就坐,孩子和乳母四人也不久到了。边满归定睛去看,最大的男孩说是七岁可瘦成皮包骨看起来还不如个五岁的,第二个男孩也是四岁不如个两三岁的,襁褓里是个四个月大的女婴,许是那个年轻力壮的新乳母奶水充盈,唯有小小个的她还有点红润的面色。 莫羽寒扫过一遍就心有不忍,再仔细去看两个男孩,惊诧的发现大的和边满归的眉眼有三分神似,小的和边满归的鼻颚有三分形似,婴孩尚且稚幼看不太出来,于是悄声耳语说给边满归听。边满归凝神重新审视,隔了好几代了还能有这样的类似相近之处,心中一下子便有了种神奇的血脉相连感觉。 “你们叫什么名字?”见孩子和乳母都很是忸怩不安的瑟缩着,边满归尽量放柔了声音,奈何她嗓音条件和十几年积存下来的威势摆在那,总是有些震慑力的。 两个男孩子被惊得一弹,立马颤巍巍地原地跪倒,一个说自己叫大江,一个说自己小河,乳母也好不到哪去,脚软的跌坐在地差点摔了婴孩,还是苏米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护住了婴儿,乳母愣了会被提醒一句,才打着结巴说女娃叫溪水,自己叫马来兰,嫁的男人叫王七日,生了个男孩叫毛蛋,是闹饥荒投过来的老实庄稼人。 边满归不太理解这三个人怎么怕自己怕成这样,没办法,只能一努嘴示意莫羽寒去聊。 莫羽寒近几年来都有在努力克服着俱生的心理,当下稳当的慢慢问了孩子的身世,两个男孩见这个年少的夫人比较好说话,声音清冷却好听,所以也缓慢的放松下来。接着,由大男孩说家是陇上边家族里的,爹是文科举的秀才可惜过世的太早,妹妹是遗腹女儿,娘是生了病没钱治也去了,族里接济的只有祭田分到的一点点粮食,兄弟两个差点就被卖给戏班子了,听到族里有好心人愿意收留他们三兄妹一起过继为嗣子就跟着过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哦哟~三小娃来的真是时候,六一儿童节快乐呀诸位~ 第623章后嗣取名 对大男孩的说法边满归很是无语和不赞同,啧了一声,眉头一皱,说:“你,就不怕是人贩子?万一把你们都卖了呢?或者,就是一些不正经营生的黑戏班子的骗局呢?” “那,那也是,一条活路,比饿死好。”大男孩又开始紧张起来,重新像蜗牛一样缩回了壳里。 莫羽寒握住边满归的手,示意她先不要生气,依旧缓声对他们说:“我们两个虽是新婚不到一年,可因受了伤诊治不好,所以没法生育孩子,你们三个和她往上追六七代是同一个祖先的,因此寻了你们来,想问问你们,愿不愿做我们的孩子?” “夫人,老爷和夫人不嫌弃我们是命硬克死爹娘的不详人吗?”大男孩有些激动的高高抬起头来。小男孩虽然看起来懵懵懂懂的,可听到这个说词也同样眼巴巴的瞅着边满归和莫羽寒二人,祈盼着一个答案。 边满归眉头一挑,好笑地说:“啊哟~巧了,我也年少痛失爹娘,说你们的话我一字不差全都听过。” “老爷,老爷您……”大男孩睁大了眼睛很难相信,小男孩也是有些无法消化的表情,那个乳母更别说了。 边满归站起来走过去,一手一个拎小鸡崽似得提溜着两个男孩的后衣领将人拎起来,见他们双腿软曲无力,便各自轻踢了一脚在没肉的臀上,笑骂到:“我边家的儿郎怎么这样颓废,打起精神来,今天好好休息,明天开始跟我练功,不指望你们建功立业,起码得身强体健呐。” 边满归嘴里并未明着让孩子就此改口,可莫羽寒知道她心里是接受了对三个孩子的教养责任和重担了,于是对两个吓得不轻的男孩浅浅一笑,既是安慰他们也是抚顺边满归的:“你们不用怕,你们这个老爷大多数情况下还是挺通情达理的。日后你们三兄妹就跟着我们两个住,若一时还心理扭转不顺,我二人也不强迫,就还是叫老爷和夫人便好。” “是,是。老爷好,夫人好。”大男孩倒是伶俐的,一点拨就明白了其中含义,忙又拉着还有点发呆发愣的弟弟赶紧给边满归和莫羽寒磕头。乳母也紧跟着抱着女婴跪下磕头。 边满归这次没有拎后衣领,而是左右手各夹住一个,把两个男孩放到两张大大的圈椅里,让他两个喝羹汤,吃点心,又搓着手想要去抱襁褓女婴,都不用乳母说太多就很是顺利的交接好了。 边满归露这一手,瞧得莫羽寒一阵新奇:“安坨,你怎么会这么熟练?” “这有什么,我还给我弟弟喂过奶,换过尿布呢,只可惜没几天日子他就跟着我娘一起去了。”边满归从容地屈肘稳当的搂着婴孩儿,说起前程往事来心中早已坦然。 莫羽寒心中揪着发疼,也起身过去想要安慰两句。 结果边满归并不在意这些,兴致盎然得把襁褓往莫羽寒面前一送,笑嘻嘻地说:“寒宝,你要不要也抱抱看?” “好。”莫羽寒好在有抱过两个侄儿的过往经验,倒也不犯怵的从边满归的怀里妥帖的接过孩子。 对着婴儿肉嘟嘟,粉嫩嫩,软乎乎的小小圆脸蛋儿,莫羽寒不自觉的笑容温柔起来,隐约可窥见些许女子天生自带的母性光辉:“安坨,你说她长大会不会也同你有三两分相似呀?” “不知道呀。”边满归侧转到莫羽寒身后站着,将下巴舒服的搁在莫羽寒肩头,贴面挨着,笑道,“不过,当务之急,是把他们仨的名字改一改,大江小河溪水只能做乳名叫。” “嗯,你我同说一个字,看是不是给大江的那个。”莫羽寒也玩兴起来,将婴孩儿重交给乳母,看了眼小心进食的大男孩。 边满归下巴颏动了动算是答应了,数道:“三二一,赟[yūn]。” “赟。”莫羽寒算是和边满归异口同声,伸手熟练地轻扯了扯边满归的耳垂,笑道,“我就知道,文武兼备还有钱,对吧!” “欸嘿嘿~懂我者老婆也!”边满归乐呵地圈住莫羽寒,蹭着清淡馨香的肩窝,莫羽寒俏面一热,推开她啐道,“正形不过眨眼。” 边满归不接这一茬,重新将人捞回来,接着说:“男孩女孩都包圆了,一趟水搞定,小河叫边圆咋样?” “敷衍。”莫羽寒好笑地斜了眼边满归,又瞄了眼吃得两腮鼓囊囊的小男孩,这会确实挺圆乎的,“那,溪水叫秋馥可好?” 边满归不置可否,笑问:“怎么解?” 莫羽寒盖住边满归的手,缓缓说:“宋词里有大家苏轼的一篇《千秋岁》写道:秋露重,真珠落袖沾余馥。又暗合你富有的心思,岂不正是应景。” “哈哈~哈哈哈~好!挺好的!”边满归喜不自胜,搂着莫羽寒又偷香几回,让莫羽寒拿她又爱又恨没个办法。 第624章 边满归着人送来文房四宝,她旁边研墨铺纸,让莫羽寒执笔写字,写出“赟”“圆”“秋馥”,又对应的简笔画上“龙”“马”“狗”三个生肖。 莫羽寒又从送上来的一匣子玉籽料里挑选出三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即刻命碧月负责送去有司尽快打造三个长命玉锁给孩子们当做认亲礼。再催着边满归给莫元瞻回长信一封,谢过老圣人的体恤,莫老大的辛劳,报了三个孩子的姓名,定了户籍,只余下族谱一项还未正式过继。 边满归和莫羽寒的相处模式与普罗大众的夫妻有些不同,以至于乳母抱着荣升为伯爵府三小姐的馥姐儿回专属的房间休息时还小心翼翼地打探,这家里做主的人究竟是哪位? 侍雪诚不欺瞒,开朗地笑道:“这府里伯爷是当家的,县主是做主的,两位主家相互尊重爱护,有商有量,都是极好的主子,你以后安心做事自有前程。” 乳母自然忙不迭地道谢。 下午,边满归又和莫羽寒商量给孩子找启蒙老师的事,莫羽寒询问边满归想法,边满归提到了范彬的名字,莫羽寒不免奇怪:“怎的不选贺姐夫?他家可不正有同龄孩子作伴?还是说,你怕赟儿和圆儿根基浅薄拖累了天扬和天湛的进程?亦或是,担忧毓姐姐照料新生的双生女儿忙不过来?” “不是,不是,没那么复杂。我纯粹就是因为贪图范彬那个状元郎的头衔而已。”边满归这话让莫羽寒许久不曾出现的目瞪口呆重现,真是,“不怕你毓姐姐和姐夫打你喔!” “有你在呀,寒宝刚才提供的理由不就绝好呀。”边满归笑得一脸狡黠,张臂一抱将翻着白眼想要远离的莫羽寒捆进怀里。 莫羽寒挣扎着喊道:“你谁呀,我不认识你,你别扒拉我~!吭!简直就是个没脸没皮的魂淡啊~” “寒宝有就成啦。”边满归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乐呵地规划着未来,“赟儿,圆儿跟着我习武,在范彬那读书,等大一些,就让赟儿向莫老大学御人之道,让圆儿向高莘学经商之道,至于馥儿,强身健体,读书明理之后爱干嘛干嘛,我俩就回硕东山去过悠闲自在的日子,想狩猎了就去扫荡一圈,想家人了就入京溜跶一圈待一阵,安安稳稳的小日子过得滋润着呢,别说现在扒拉你,我俩百年之后骨灰合二为一就埋在我挖的你一头栽进去的坑里,你就更别想从我骨子里剔出去了,啊哈哈哈~” “青天白日的就不能少说些这样杂七乱八的话么,怪渗人的!”莫羽寒气哼哼地捂住了边满归的嘴。 边满归知道自从岭南一战过后莫羽寒偶有噩梦,慢慢的会忌讳这些也是情理之中,边满归就体贴她不再唱对台戏,只拿些小时候的蠢事来莫羽寒转移注意力,逗得她重展笑颜,揉着肚子滚倒在自己怀里才作罢。 边满归说话算话,天未亮就把两个男孩从温暖舒软的被窝里提溜起来了,寻着记忆里深刻的幼时被爹训练的记忆来训练边赟和边圆。还是一样的,从扎马步开始,拉弹弓、学拳招、跳坑等等,边满归深知不能急于求成,揠苗助长,所以第一天只是熟悉熟悉动作,小练小半个时辰。 随后丢兄弟两个自己练习,边满归和莫羽寒继续过招对战,把两个男孩看得满眼羡慕和崇拜。一起吃过早膳,让将孩子又把边秋馥抱过来内书房,也在旁边听着莫羽寒先教两个男孩认字、练字。许是生父是秀才的缘故,两个孩子都认得几千里,会读几首古诗词,知道几个著名的典故,写字也姿势正确,倒是省了莫羽寒不少的心。 “你瞧瞧你的这笔字喔,还不如赟儿和圆儿的。”多了两个孩童作比对,莫羽寒愈发恼恨边满归那张牙舞爪不肯好好写非要磨的字,实在是白眼要翻出天际去了。 “以后的信有他两个写了我是不是可以不练字啦。”边满归眨巴着眼睛满脸期待。 立刻就被莫羽寒狠狠地瞪了一眼,无情地拒绝了:“吭!你真是想得美哟!现在就写,赟儿和圆儿写什么,你就跟着写什么。” 边满归愁眉苦脸的趴在书案上哀嚎,莫羽寒就拿边满归为戒,教导两个男孩可以跟边满归嬉笑玩闹却不准跟她学坏了,要认真写字,勤奋学习云云之语。 两个男孩见识过了世态炎凉,经历过了人情冷暖,能得如此真心实意对待,直觉得苦尽甘来,小心谨慎且感激不尽,自是重重点头承诺,加倍用功。 --------------------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你们潜水潜的很好呀~ 第625章官爵 又一个月的时间眨眼而去,十月廿六是老圣人的八十六岁万寿节,也是老圣人和家人团聚的最后一回。当夜子时过去不到一刻钟,暨为十月廿七日,老圣人龙驭宾天,天降雷暴大雨下了整整一夜,子孙满跪龙榻之前,朝臣伏趴殿外,皆是涕泗横流,哀怆不已。 边满归跟着莫羽寒跪在龙榻前的至亲队列里,虽然沉默着没有哭出来,可膝盖是跪实的,扎扎实实按照礼仪规矩给老圣人行三跪九叩大礼,诚恳的在内心祈祷老圣人能荣登天界免受轮回之苦。 莫羽寒也很沉默,没有太子妃那样的撕心裂肺,也没有凌欣公主、佳阳公主那样的痛彻心扉,自然也没有寿亲王,哦,皇太孙那样的痛苦不堪,莫羽寒和母妃、大哥哥、四哥哥的状态很像,双眸通红肿成了核桃,静默无声的泪流满面。 天际微亮,国不可一日无主,皇太孙莫展怀灵前继位为新君,七日后正式举行登基大典称帝,改年号为承佑,敬奉老圣人莫明焜的庙号为成宗,追封先太子暨生父莫立勤为念宗,尊生母原太子妃为太后,册立正妻王岑锳为皇后,嫡长子莫元瞻为太子,其妻廖华韵为太子妃,嫡次子莫元煦为誉亲王,其妻卢若淑为誉亲王妃,嫡女莫羽寒为邵庆公主,其夫边满归为驸马,又擢升为侯爵,号隆义侯。其余诸人皆有封赏奖励。 国丧为期一年,举国不允许有大肆宴饮寻欢之事,勋爵之家不得嫁娶,百姓半年后方可嫁娶,一个月后,因骄奢淫逸多年的纨绔子弟按耐不住,于家中偷偷摆宴玩乐的有爵之家就被新君承佑帝和太子莫元瞻以雷霆万钧之势褫夺了四五家,加上之前莫展炜、莫元项、殷昌隆等谋逆之事牵涉波及,启京城中已然不剩几家勋爵了,余下的皆是明面上效忠新君的人家。 就在大家伙都终于松了一口气,认为新旧更迭的风波过去,得到封赏擢升的新爵人家偷着乐时,升级为侯爷后的驸马爷却并不觉得高兴。 边满归在登基大典当晚开始就连着几天上书辞官,撒泼打滚的闹腾了两三日也不成。毕竟新君是边满归的老泰山,新朝初立正是用人之际,身为自家女婿的边满归怎么可能会被新君放手让她闲置? 边满归不愿就任的九门提督之职,也不愿接受掌管都京军备的都指挥使司的都司之位,更不愿做禁军的大统领。 新君气笑,私心以为边满归是不是一朝得志就找不着北了,便不客气地斥责边满归:“好哇,你个野泥鳅竟然连这些个正二品的官职都看不上了?怎么,朕要赐你封地,赏赐王爵给你嘛?” 边满归心里那叫一个冤呐,每天茶饭不思,又气又愁的直挠头掉发,雁翎刀都砍卷了好几把。 莫羽寒瞧着既好笑又心疼,便去寻找太子妃廖华韵帮忙说项。忙得头脚倒悬的太子大舅哥才在莫羽寒的请托下挤出时间出面替边满归说了情,最后还是在朝堂里挂了个军机枢密处的正三品侍郎职务,又把余书棠提拔至从四品主事调过去帮衬,已经是开了个大大的后门了。 边满归不情不愿的接了这个职位,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骑在马上,跟着她的钱贵一度怕主家从马上摔下来。 墨黑的夜幕一如边满归此刻沉闷的心情,唉声叹气的回了小田园,不顾两个男孩还在旁边练字,耷拉着脑袋直接哼哼唧唧地扑倒莫羽寒怀里,仿佛在外受了莫大委屈的宝宝来寻求安慰。 莫羽寒先前一愣,再是一羞,继而微笑着搂住边满归的头,轻哼着最近学习用来哄馥姐儿睡觉的童谣,慢慢地抚摸边满归的后脑勺和背,眼神示意两个男孩继续写字不用担心。过了两刻钟,边满归缓过来,如稚童眷恋母亲那般蹭了蹭莫羽寒温柔的腹,浅浅地叹了口气。 莫羽寒感受到边满归的情绪变化,便双手捧起她深埋的脸,揉一揉,扯一扯,笑着调侃道:“我们家侯爷得了个什么职位呀?能不能养活我们这一大家子过百口的人呢?” “公主殿下,您的月俸和岁赏就足够啦~我只想当个米虫驸马~”边满归忍不住又叹了口气,翻了个身,目无聚焦地投向内书房梁顶,有气无力地说,“我这个老泰山可真有意思,别的驸马、郡马或是宜宾,都少有甚至是没有实权官职,空有个名头或是家族爵位,我都挑明白不想要了,咋就非得往嘴里硬塞呢!好说歹说的,嘴皮子都磨破了还是要去军机枢密处任职三品侍郎。你说说,你老爹咋想的呢?” “这就叫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莫羽寒好笑地戳了戳边满归的脸,解释道,“我是父皇的嫡女,你是我夫君,又救过父皇、母后以及太子一家,多次立功,一身的本领却从不居功自傲,更无嚣张跋扈之举,对官职多翻推辞更说明无心争权夺利,是个聪颖本分的,如此难得的自己人,若是你,你舍得放手么?” “哈!你早说啊!我这就去品一处包楼请客喝酒,叫上七八个曲艺好好的嘚瑟一场!”边满归一骨碌爬起来就要出去。 莫羽寒悠哉地说:“你肯自损八百,却有旁人谁敢配合呢?” 边满归颓然倒地,又如蜗牛似的一拱一拱地回了莫羽寒怀里呜咽。 第626章 拖拖拉拉的称病逃了一个月的功夫没去上朝,在太子莫元瞻和誉王莫元煦再次代替新君来探望过后,莫羽寒也很是无奈地劝消极怠工的边满归差不多得了,赶紧去上朝上衙理事,为了晚上能睡床,边满归只能够唉声叹气的四更天不到就起来练功,顺道把莫羽寒和两个男孩也都薅了起来陪她。 洗漱过,莫羽寒帮她换上正三品的紫袍玉带,梳头戴上长翅乌纱帽,再带着两个孩子和一溜仆从呜啦啦一块送她到侧门。等边满归翻身上马有小厮钱贵和葛舟陪着去了,莫羽寒才忽然想起还有一事未说,赶紧要小晖追上去告诉了边满归,要她记得找范彬提启蒙教育的事。 朝臣手持的笏[hu]板被边满归别在前腰带里,跟她后腰上随身携带的猎刀成对称分布。其他官员朝臣上殿面君都要卸下武器兵刃,边满归倒是从老圣人在世时就得了特许,属于少数可佩戴兵刃面君的人之一,新君是老泰山,更是默认了这一特权,是以边满归能大摇大摆的携猎刀入宫。 文武朝臣分左右于东华门前列队等候上朝,看到月余不曾露面的边满归施施然迈步过来,正与人闲话的卢长海头一个扬起下巴对其笑着反问道:“哟~稀客呀!风头避完啦?舍得从池塘里出来啦?” “池塘里的泥巴都被挖空了,还不出来就要泼油准备炖汤了。”边满归倒不生气被当众调侃,由于换了职级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往武官的哪里站,直白问道,“那啥,我该排哪啊?” “来这,我后面。”做了九门提督的郑业松侧身朝边满归招了招手。 边满归立刻过去抱拳礼貌笑道:“大伯父早。” 郑业松捋着胡子点点头,拍了拍边满归的肩膀,道:“既来之则尽责之。” 边满归正色应下:“好。” 泰平殿内看着新君承佑帝坐在龙椅上,边满归还是有一瞬间的恍惚,脑子里一瞬间闪过了老圣人的面容,觉得这一年的时间过得真是太快太快了,恍如梦境一般。 上朝议事一件一件呈报,各抒己见,畅所欲言的讨论,大部分都能当堂解决,没法立刻决断的就暂且押后,换过话题继续商议。 新君承佑帝莫展怀在潜邸为寿亲王时,就非常关注农桑,登基后在继承成宗和念宗的‘尊天富民’的思想后,又发起多地农桑行业的改革,能一年两季稻的地域都大力推广两季稻,迁移流民灾民到此类地域去开垦荒地造田,并且还降了半成的农户税收,整体调控了市场粮价,并利用现在农闲时间开始修路、修桥和修缮堤坝; 而太子殿下莫元瞻则是比较关注军事和商贸,拟稿上表多项事务章程,逐一在朝堂上商议后委派专人执行,由朝廷出面整顿商业和军营里的不良风气,重新修订《邑朝商法》和《邑朝军法》,寻求一应都轮到实处;新君太子这父子二人一系列举措都是利国利民的长远计划,一经推行便成功赢得了百姓们十二分的拥戴和敬爱。 以上都是一个月内差不多确定好正在执行的事情,今日所论的主要议题是是否要加开新矿的事,有说冶矿业目前比较饱和不用加开消耗人力财力;有说□□里特有的矿产太少,要多方巡索才行;有说私矿暗矿逐年增多,总有人员伤亡,确实需要严查等等。 边满归在下头听着虽说不上昏昏欲睡,却也提不起什么兴趣,双眼迷离着四处张望,意外发现文臣那几列里戴宇轩后面,魏仁柏和徐梓宣中间,范彬前头的人竟然是望侯周祁?!郭同飞也从绿袍子换成了红袍子,陈冲仪也升了好像,卖友求荣的行径换作反间计的名头,竟然这么好使么? 下朝后离了泰平殿,边满归饥肠辘辘的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一面翻出已经冷了的三个大肉包开始啃,一面去找范彬聊给娃启蒙的事。 范彬也不嫌弃边满归递来的小半个肉包,趁无人注意赶紧几口吞下,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了,让边满归今日下衙前就可以把孩子送范府去,他会叫小厮回去安排好学房。 见边满归和范彬凑到了一块聊的起劲,卢长海拉着佟旺实、余书棠和马辉,誉亲王莫元煦、魏仁柏和徐梓宣三人并肩也陆续靠了过来。 聊着聊着,边满归就快速吞下嘴里的包子,问到了郭、周、陈三人的身上去了:“逆王一家,殷家一共几百口全部暂首示众,莫羽娴还被亲姑姑殷氏强灌毒酒,那么多附逆的朝臣和勋爵之家都没个好下场,这仨和莫元项走的最近的人竟然没一点事还升官了。啧~真牛!” “你咋好意思说这话。你前头不也是跟莫元项走的挺近的嘛?还收了好多钱财和美娇娘呢,婚后好像也送了两个小妾给你吧,还在吗?”佟旺实一脸恶趣味地揶揄边满归。 忽然间,气氛有些凝滞,一行人其他人都默然不语,面面相觑,俱是没想到佟旺实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第627章差距 边满归仰天深呼吸,眼角一阵抽,无语地瞪了还没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佟旺实一眼,实在是懒得去搭理这憨傻没脑子蹦出来的话,可又不能说出那是按照莫元瞻的计划行事,免得把品德高尚的新任太子殿下拖下水了,只能磨着牙说:“这事翻篇,我都充公了!” “说起来他们不也是弃暗投明,改邪归正了,翻篇嘛就都翻篇了呗。”佟旺实跟着快两年时间,好歹也学了几个成语,只不过这眼下用的似乎有些不大对,而是也确实少了点眼色,又扯上了范彬,“对了,逆王不还是范修撰的老丈人吗?哦,陈大夫也是范修撰的老丈人欸!” “不是了,都不是了,休了,咱们崇礼家教族例严格,不容许有丝毫错漏,族里正重新给崇礼寻找品行高洁的岳家和妻子呢。”卢长海也是服了佟旺实的脑子,一掌过去大力的推开距离,脸色不掩嫌弃,“你这粗莽的憨头,什么时候能和边满归一样多读书,多思考啊!可甭开口了,能被你气死。” 边满归也胳膊肘拐了下面色不佳的范彬,呲着牙笑道:“你别听他瞎扯淡。你族里给你定了谁家姑娘?定日子了嘛?我旁的没有,你婚宴酒水从我这买,可以算你便宜点。” “你这野泥鳅还真是钻在钱眼里出不来了么?”范彬一时间哭笑不得。 徐梓宣啧了两声,嘲讽道:“崇礼,你还不了解这野泥鳅呐?雁过拔毛的主儿!” “雁过拔毛这事众所周知,暂且不论。”誉亲王莫元煦从袖子里抽出的玉骨折扇轻轻摇着,“不过,雁大多生存在辽东,可若此地有狼窥伺,雁的日子总是不好过的。” 戴宇轩闻言沉叹一声,说:“野狼如今背靠大山,若要除狼需得开山。” “立昂兄,开山不易呀~”魏仁柏感慨万千。 随后有荣耀和戴宇轩从后面过来,只听荣耀双手抬起揽住边满归和卢长海的肩,笑道:“仲方,开山有好斧,猎狼有好弓,倒也不是太难呀。” “去去去,可别沾上我,我是要养老当米虫的人。”边满归一脸无辜地推开荣耀的手,拉住莫元煦和他换了个位置,拍了拍其背,道,“这位可是新鲜出炉的誉亲王殿下,开山猎狼之事自然是当仁不让呀!” “毅安呐毅安,你这会就嘴硬吧,我看到时候主动请缨的是谁呢。”戴宇轩探身伸出半个头,觑着眼看着边满归笑。 魏仁柏也点头认可,也是反问道:“你就是个在打盹的护食狮子,野狼当众好几回觊觎过,争夺过你家最最宝贝的,你~能放了他?” 边满归被这两句话前后夹击得生生噎住,老脸五颜六色的像个彩花灯,其余人皆是顾忌着还未离宫,是以都憋着一阵阵抖着肩膀闷笑。 就这时,佟旺实忽然扯了扯同样笑得拍胸口的余书棠的袖子,小声问:“书棠,辽东什么时候闹狼灾了吗?怎么还要开山了?垦荒吗?” “呃……”余书棠无语凝噎,忽然深刻体会到了边满归适才被噎住的感觉。 马辉之前也只是觉得佟旺实不过是因为家中境况不佳,幼时少年都没有机会读书,是以憨实了些,却不想现在入了朝堂,对比之下差距竟然如此明显,于长久而言这种状况着实不太好呀…… “怎么了?干嘛不回答我?”佟旺实见余书棠和马辉面色有异,一脸茫然,心里不禁感到奇怪,自己刚才又说错什么了吗? 余书棠轻轻咳嗽一声,微笑道:“嗯,满归他们谈论的山与狼皆是隐喻,说的是刹罗摩国和匈戎汗国。” 佟旺实不理解的眉头紧皱:“啊……那直说不就好了,绕来绕去的干啥?” 马辉见余书棠右手搓着手指,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暗自叹了口气,替他说道:“旺实,这叫语言的艺术。许多话并不是直来直去的说就好,有时候委婉点,有时候玩笑些,都是各有个的优势的。嗯,旺实,之前侯爷和同文给你挑的书你都看完了么?” 佟旺实到底还不傻,听到这说辞便明白余书棠和马辉都是觉得自己不读书,没文化所以听不懂,理解不了他们读书人说的话和做的事,所以解释的不情愿。不由得又觉得他们多是世家子弟出身,从小就有书读,有好衣服穿,有饱饭吃,就连原本还不如自己的猎户边满归都摇身一变成了开国功臣的后嗣子孙,有了爵位高官,每天都和那帮权贵子弟玩到一处,娶了公主做了驸马,果然就像霍琛说的那样,边满归也是跟那帮勋爵人家一样都瞧不起自己这种寒门农户出身的低等人了。 佟旺实又比较起,军中大多数跟他情况一样的弟兄都没什么大的起色,好一点的身有功名的甘六兴还战死沙场了,霍琛也没有太高职级上不了朝堂,越想越是认为自己跟这一大帮子人都不是同路人,心下立刻不大高兴,便沉了脸,黑着面不接马辉的话。 余书棠没料着佟旺实会这么敏感,也没猜着他的心事,可马辉是好心并没说错话,所以余书棠便以眼神替佟旺实向马辉致歉,马辉倒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 作者有话要说: 越长大越觉得,读书不一定是唯一的出路,但是能多读书肯定对人生有好处。 第628章 下了朝堂还要上衙,小部分的处理公务的衙在皇城里头,大部分都是紧邻皇城集中在一处,都是方便君主传令和上报政务的。 边满归所在的军机枢密处和范彬几人所在的翰林院就是在皇城里头,是临泰殿里头连在一块的侧殿,离临泰正殿也不远,当班的随时听君主的传唤不到半盏茶功夫就能到临泰正殿内面圣。 边满归和余书棠、范彬几人一块去了侧殿随即分开各自去忙,所属边满归的桌椅是高案和官帽椅,还配了个方便存储私物的矮柜,比余书棠等下属的矮几炕椅比起来可要端庄威严的多,当然,要处理签批的公文也汇总起来堆得最高,好在侍郎一共有两位,边满归倒是勉强松了口气。 另一位侍郎是副职,从三品的,见了边满归过来便笑着主动抱拳打招呼:“侯爷安好呀!上次一别都快一年了,下官有幸又与您见面啦!” “楚侍郎太客气啦,叫我毅安就是,去年武举乡试您是监考官之一,说起来,我还要谢过您的赏识呢。”边满归也是礼貌的抱拳回礼,笑眯眯地说,“我是后辈新手,日后还请前辈您多多关照指点呢。” “不敢当,不敢当,您严重啦!属下楚海峰也不过是痴长您几岁罢了。日后还是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原来这副职的侍郎就是上回从各地一起升调和起复的一员,是原潇郡通判楚海峰,和边满归这个乡试魁首有过几面之缘,杯酒之交,“承蒙不弃可称您为毅安,那您便也称属下为水崖可好?” “当然好啊。水崖兄。”边满归当下又重新抱拳见礼,楚海峰连忙回礼,“毅安兄好。” 随后,楚海峰又作为中间人为边满归逐一介绍了军机枢密处内其他的朝臣,其中边满归比较熟的就是她的另一个副手主事,与她是同年的榜眼郎,林鼎。 “老林,有你在我就彻底放心啦!”在去吃午饭的路上边满归一左一右搭着林鼎和余书棠的肩膀,呲着牙,咧着嘴笑得十分开心,“左膀右臂好兄弟!我把月钱都平均分给你两,以后就靠你们罩着我的公务啦!” “异想天开。”余书棠不客气地甩开边满归的手,防狼防盗似得避开一步。 林鼎也同样一指头挑开边满归的胳膊,失笑道:“你不会。” “啧,你们这些个人都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整得有多了解我一样。”边满归不服气的撇嘴,抄手环胸不解道,“我那么阴险狡诈的人,你们就这么笃定不会看走眼?” “阴险狡诈?呵呵呵~倒是有点。不过,偷奸耍滑,作奸犯科的事,你边满归做不出来。”林鼎听了边满归的自白不禁莞尔,一手负背,一手抬前,步伐稳健,身姿优雅,“贵父母启蒙得当,恩师教导有方,能到达今时今日之地位,运气必不可少,自身的勤奋努力也不可或缺!” “哦唷,评价挺高啊,哈哈~谢啦!”边满归得意地挺胸叉腰,晃了晃脑袋,大气地说,“今中午随便吃,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我高兴,我请客。” 余书棠立刻笑着啐道:“呸!午膳和茶点皆有朝廷提供,何须你来借花献佛。” 边满归也不跟余书棠生气,只哈哈一笑,道:“看破不说破嘛!那就欠着,回头能请了再补上。” “行~那我们可等着你呢。”余书棠利索的接下这话。林鼎听了只是笑而不语的点点头。 午饭吃完边满归面对桌上的公文也顾不上午睡,一份一份的仔细看过,若有不懂就先拿一崭新的册簿誊抄下,稍后在统一去询问,不拘是谁,不论官职高低,不管身世背景,只要能替边满归解惑的,边满归都是一口一个某兄,一口一个某夫子,一口一个某大师,就问一圈问题的功夫,边满归就已经把自己衙里的人都混熟了。大家伙也比较快的接受了这么个开朗的上级,气氛活跃些,心情甚好,办事效率相对而言就提高了。 下衙的时辰和边满归先头当捕快时差不多,只不过枢密处有一项公务涉及军机要政,所以十二时辰都要留人值守,是以如何排班、请假和紧急调班的事就会从下头汇总到手里,再由边满归签章批发。许是因为边满归初次见面一直笑眯眯的,表现得比较软和好拿捏吧,临下衙就有人越过好几层直接找到边满归说想请假回家。 “哦~年迈母亲病啦,身为同僚怎么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我们大家一起去探望探望吧。”边满归一脸关切,说着话就抬起手准备招呼还在整理案牍没走的人。 谁料那中年绿袍郎立刻脸色一变,忙侧身挡在边满归面前,陪笑道:“侯爷,侯爷,侯爷您太抬举属下了,家母年迈都是些老毛病,并不值得您纡尊降贵亲去探望,真是折煞属下了。” 第629章 “什么折煞不折煞的,都是为百姓办事的官儿。再说了,我也是猎户家生长的,哪有什么贵不贵的,同僚母亲可不就是大姨嘛,大姨生病了去瞧瞧这有啥的。”边满归原先不过是一时兴起,想着新官上任三把火,表示一下自己的友好,可眼下瞅着情形不对心里也就明白了七八分,便睁着一双清亮狡黠的柳叶眼,一瞬不瞬地看着此人,微笑道,“还是说……你嫌弃我?觉得我长相粗陋会吓到大姨,所以不好去登你的家门?” “这个,怎么会呢!侯爷天人之姿,是属下住所著实有碍瞻观,恐污了侯爷您的玉足。那个,家母的病症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家中也有妻子儿子陪伴,属下思来想去还是公事为重,便不请假了。”中年绿袍郎频频鞠躬致意,也不等边满归说什么,自己说完赶紧就后退几步转身离开,仿佛边满归是洪水猛兽要捉他一般。 等那人走开了,余书棠才过来拉着边满归的袖子,两人背过身了轻声说:“我刚查了一下案卷,他十回轮夜值,七回是要请假的。” 边满归蹙眉:“理由都是什么?” “俱是家人生病,老母亲的尤为多。”余书棠声音又低了些,小心地说,“大多国朝都是以孝治国,以礼平天下,我朝也是同样,他拿准了这一点,多有逃逸。却不料遇上你这等关切属下之心的上级,竟让他露了马脚,明眼见了此事的,以后只怕是不肯再与他交换的。” 边满归撇嘴不屑,冷笑道:“这就是海外西方传来的《伊索寓言》故事书里写的那个《狼来了》的故事咯,谎话说多了就看他日后真是那样又该如何哭去。” “我竟不知,满归你都看起西方书籍来啦!这些西方书籍传入东方诸国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到也真是有不少的好书可读,可有些却不堪入目。”说起书来余书棠的兴趣就被提起来了。 边满归笑着睨了余书棠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记得你和莫老四一样都最喜欢的是深奥哲学类的书籍,而莫老大则是常读两本《君主论》和《资本论》,可我却喜欢那些发人深省的寓言童话,我手下钱贵那小子却最是爱看莎翁的情爱故事,可见西方书籍也好,东方书籍也罢,都是人写的嘛,总有不同的想法,出现不一样的理论,喜欢的人觉得好,没那么喜欢的就觉得差了些,人之常情何必纠结。” “说得甚是。”余书棠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诧异地‘咦’了一声,边满归问他怎么,余书棠反而是仔细打量了边满归好一阵,才摸了摸也开始留蓄起来的胡须,笑道,“你这两年到底是囫囵读了不少书籍,这些话以往你是说不出来的。比起旺实来,可强的太多了!” “我以前到底是有多差劲?一个两个的说这话。旺实那样简简单单的我倒是羡慕呢。”边满归有些哭笑不得,环手抱胸,转身往外头走,哼声道,“你们这帮读书人就是讨厌,不跟你们玩了,下衙回家!” “啊哈哈哈~”余书棠一阵笑,留下收拾了一些事情也自己回去了。 下衙回家,莫羽寒得了信就在门口迎边满归,两个男孩已经送去范府教导,因为馥姐儿醒着,便一起抱来了,许是小孩吃好睡好心情好,被边满归抱住后一阵手舞足蹈的咯咯直笑,白白嫩嫩的小肉包一般,瞧得人甚是喜欢的要咬上几口。 莫羽寒正挨着边满归身旁,她被小娃儿抓住一根指头往嘴里放,一拉一扯地玩心起倒是两相开心:“安坨,你说,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模样?” “听我爹我娘说我小时候皱巴巴的可丑了,长大些才好一点。说起来,我爹长相方正,我娘则是十分貌美,偏偏我却不像我娘,唉~可惜,可惜!”边满归摇着头感慨。 莫羽寒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偏首将头靠在边满归肩上,用只她二人能闻的细声柔道:“可我倒是喜欢你这样的。” “那也就只有你啦,外头的都说你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边满归小小的抖了抖肩膀,冷不防又听莫羽寒甜蜜说道,“那是外头人不知,鲜花之所以娇艳,正是需要这样物什来提供养分呢。” “嘿嘿~很有道理!”边满归侧首蹭了蹭莫羽寒白洁的额,笑道,“走吧,我们别在门口一直待着了,回房去吧。拿些茶果点心来,午饭没吃饱这会有点饿了。” “怎么没吃饱?”边满归抱着馥姐儿,莫羽寒挽着她进府,听了这话不免一愕,随即想到了什么便又笑道,“哦~我知道了,你要起面子来了,不好意思多要些填饱肚子么。明日,我着人给你送午膳去可好?” 边满归双眸一亮,扬眉笑道:“好!我要吃黄豆炖蹄膀!” “可以~我再给你准备一份剁椒鱼头,蘸了汤拌饭或是拌面都能吃上大大的一碗。”莫羽寒抬手搓了几下边满归的耳朵。 边满归自然是乐呵着无有不依的。 第630章贵圈之事 “臣启奏圣上,北境外的匈戎汗国内祸已平,老汗王病逝,最小的王子尼鲁温·呼顿在刹罗摩国的支持下登上汗王之位,以他那好战征伐的性子,不出两年必有一战。关于北境之事,圣上应当早做考虑。”朝堂之上廷议,望侯周祁,也是现在的谏议院六品议员如是说道。 边满归本在眼观鼻,鼻观心的袖手而立尽量将自己隐身的,可听了周祁这话忽然开了点精神,随着所有朝臣的视线一起偏首去看出列奏对的人。 身材高大却纤柔,一袭绿袍官服,头戴乌纱帽,面容白净可五官立体,天庭饱满,眉骨突而眼窝深邃,乍一看有些些像北境附近居民的容貌,可细看又是中原人的面相,挺英俊少年郎。 只不过,这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两个月到了十二月中旬,邑朝各处都开始准备过年团聚的事了,就连今天之前聊的也都是些国丧期间年宴如何办、赏赐如何处理、民间如何进行等事宜,周祁这冷不丁的把北境匈戎汗国提溜出来说道一番,是,想报哪个仇呢? 前几月周祁的反水背后捅刀莫元项,莫老大、莫老四、莫羽寒和边满归、高莘都一直觉得应该是借刀杀人,了结莫元项多年来对其生母的欺辱之恨。那这回,提及北境之事,又是想故技重施的借刀杀人么? “话说,他到底知道自己亲爹是谁吗?他不会误以为莫元项做的事是呼顿干的吧?”边满归对于这事有些存疑。 太子东宫似锦宫的议事殿内,边满归跨腿搭在圈椅扶手上,自己也窝在椅子里,旁边坐着带三个孩子来探望两个侄儿的莫羽寒,对面是坐着莫元煦,正位上是面色凝重,手里把玩着寿字血玉的莫元瞻。 只听莫元瞻沉声说道:“望侯周祁的身世一直都是启京城里茶余饭后的谈资,十几年前侯太夫人,也就是我们的姑姑,曾和匈戎汗国的质子有过一段情史,质子归国前也求娶过却不得。后来一次国宴,侯太夫人和质子、莫元项三人先后离席不见踪影,翌日,侯太夫人就被念宗指婚给了久病缠身无人肯嫁的先望侯,没到半年,先望侯病故,再不足九月,周祁早产而生。之后,侯太夫人便依靠在逆王的庇护下,即便周祁之前一直摆出不与逆王过从甚密之态,也总是被人认定是逆王一派的原因,反倒是举报一事令人惊愕不已!” “哈……莫元项怎么会觉得跟他没三分相似的周祁是他儿子的?”边满归更加不解。 莫元煦则挑眉道:“或许,他一直要的就只是通过侯太夫人拿捏周家的财产,至于身世为何,与他所谋无关。” 边满归一脸‘贵族真乱’的嫌恶表情,还满眼怀疑的打量两位莫姓男子。 莫羽寒好笑地赶紧扭了她一把,道:“并非所有人皆是如此荒诞无稽!”在被边满归用‘你确定?’的眼神睨了一眼后,莫羽寒又有些底气不足地补充道:“起码,起码我父皇、大哥哥和四哥哥不是!” 对于这个说法嘛,人生漫漫还有几十年,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是以,边满归不置可否地轻挑那被莫羽寒每日修饰过更显英挺的小山眉,问:“莫元项不管身世就算了,你哥俩也不管?真同意岳丈说的把莫羽嫦嫁给周祁?” “殷侧妃虽然因为殷家的事牵连被送往玄都观清修,但羽嫦怎么说也是父皇的亲生女儿,虽未封为公主只有郡主之爵,可嫁给侯爵还是绰绰有余的。”莫元瞻明显答非所问。 边满归直接翻了个白眼,待要再问,莫元煦却别有深意地笑道:“这是羽嫦自己提出来的,周祁也没拒绝,做兄长的何苦驳了徒增不睦之名?况且,周祁被某人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落得身残了,外头却又知之者寡,有何可惧?” 边满归欲盖弥彰地双手乱摆:“我什么也没做啊,别扯上我。” 莫羽寒却是似笑非笑地补上一句,“哦~不是你呀,那我们去江南苏杭游玩时,攸姐姐说的不用感谢,举手之劳等话又是为的什么呢?嗯?” “呃……是我要攸姐姐帮我买田地庄子,谢了她老虎皮!狼皮!狐狸皮!”边满归一怔,立刻提了旁的事岔开,“说这个干啥,还是要聊北境的事,要想匈戎汗国消停点,咱们就要和刹罗摩国走得更近才行!” “正是。”莫元瞻也不欲揪住边满归的小事不放,便顺着她的话题聊,“我中原和刹罗摩国千年来从未断绝过联系且趋于愈加频繁之态势,通商口岸却一直只有河西走廊,若合手拿下匈戎汗国再开一条商路,我想,刹罗摩国肯定会非常有兴趣。” “刹罗摩国的实际控权人伊万诺公爵才把女儿嫁过去匈戎汗国,正是匈戎汗国的王后,恐怕不会轻易扭转态度。”莫羽寒想起了那个美艳动人的刹罗摩女人。 莫元瞻颔首,把玩着血玉,淡淡地说:“所以,我朝也要有姻亲关系。” 第631章 边满归和莫羽寒听了莫元瞻这话俱是一愣,齐齐看向神情自若的莫元瞻,异口同声地反问:“刹罗摩国肯自家人来做妾?” “非也,是正妻。”莫元煦摇了摇折扇,笑得文雅温润。 可边满归和莫羽寒惊悚地对视一眼,又扭头去一个看莫元瞻,一个看莫元瞻,齐道:“谁娶谁?” 莫元瞻单手拿起一份卷宗,示意边满归和莫羽寒拿去看看,边满归懒怠动弹便抬了抬下巴,莫羽寒便起身过去双手接过,取来同边满归凑在一处看了,是一份自己盖过玉玺的国书。 莫羽寒瞪圆了双眼,边满归惊奇道:“莫老七,莫元敦去娶刹罗摩大帝的同父异母的姐姐!?” “元敦是父皇亲子,有亲王之爵,又年岁正好,迎娶刹罗摩国的公主倒也合乎身份。”莫元煦轻轻收着白玉扇骨的折扇,缓声道,“而且,亲王正妃既有颜面却越不过伊万诺公爵女儿的汗王后,伊万诺公爵自然高兴,于刹罗摩国而言也有十足体面。” 边满归和莫羽寒对望沉默半饷,莫羽寒贝齿轻咬菱唇,神色略有些为难,说:“既已商定本是应当越早完婚越妥当,可如今正直国丧期间,七哥哥身为皇子亲王岂可带头逾距呢?可此事若拖延,谁知国丧期间呼顿是否会发起进攻,刹罗摩国又会否加入呢?” “幺儿所虑甚是。”莫元瞻赞赏的笑笑,又安抚道,“不过,成宗早有手书遗旨,点明此为国之要事可从权变更,尽快完成。当时十几位朝中肱骨要员皆在龙榻之侧,如今办来倒是便利。” “这倒是挺好的,堵住了一群无事生非的臭嘴。嗯咳,那,你们派谁去送这份国书?我觉着莫老七娶媳妇就自己去最合适了。”边满归很显然是不想跑这一趟差事。 莫元瞻没好气地横了这数次扬言要当米虫,想尽一切办法躲额外加去的差事的野泥鳅一眼,冷哼了一声,道:“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安排了荣耀、卢长海和魏仁柏陪着元敦去,用不上你。” “啊哈哈啊哈哈哈~最好不过啦!”边满归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得意忘形的拉起莫羽寒的手亲了一口,笑道,“寒宝,我们可以回硕东山住一阵啦。” 莫元瞻这个宠妹妹的没来由的看此举不顺眼,虎目一眯,把原给莫元煦的差事临时换了人:“不忙说这事。忘了告诉你,卢长海要去出使刹罗摩国,他的差事就暂时由你代替。” 莫元煦眨眨眼,忍住笑意装作不知前因后果。 边满归傻眼哀嚎,莫羽寒别有深意地审视几眼大哥哥。 莫元瞻蓦地心虚摸了摸鼻子,莫羽寒了然扬眉,清冷开口:“大哥哥,只怕两头兼顾事务太过繁忙反而耽误。不若,安坨和四哥哥一同兼任,合理分配公务可好?” 看了看无异议的莫元煦,又见幺妹留了台阶,莫元瞻本就是临时起意当下自是肯就此下来,便笑道:“好。就依幺儿所言。” “宠妹狂魔。”边满归紧紧扣住莫羽寒的手,暗戳戳的嘀咕。 在座几位都是练习武艺的,边满归这声虽小却也都能听见,莫元瞻和莫元煦二人抬眼望天无可反驳,莫羽寒好笑地揉了揉边满归的耳垂。 边满归送了莫羽寒出宫后继续去上衙,莫羽寒先送了两个男孩去范府读书学习,再带着馥姐儿回小田园府里,没一会便有余书棠和佟旺实二人的妻子相携来串门,又请了客人入内就坐。 小田园里接待男宾、处理重要事务或接圣旨等,一般是在载誉堂内进行,莫羽寒身为女主人,又因为俱生,只有像卢若淑、孙佳蕊、姬婧姝、柳毓那样比较亲厚的女眷才会请去后宅正房思梦居里的英仪堂,其他情况下接待女眷则是在过了内仪门后的小一些的敬和堂里。 余书棠的妻子是宝庆府的一位致仕告老还乡的老朝臣的孙女,算得上是位教养严格的闺阁千金。佟旺实的妻子是邵隆县普通农户家的女儿,常年农活使得皮肤黑黄粗糙,相较之下粗声粗语,少了几分气度。 莫羽寒心中对二妇人并无高低分别,以同礼待之,耐心陪着一起游小田园,午膳时留客用家常便饭,但凡佟旺实的妻子讨要什么,只要不是特别之物,莫羽寒都会应允。反观余书棠的妻子则是一派恬静,无视眼前所见所闻,只从容自若的和莫羽寒聊起书本,颇有些学识,令莫羽寒侧目钦佩。每每此时佟妻便插不上嘴,莫羽寒就要去顾着她说些家常话,余妻就只偶尔搭上一两句了。 第632章眼皮子浅 客客气气的送走二妇人后,侍雪看着莫羽寒没了午憩就要去忙着查验账册,便忍不住心疼地小声对苏米抱怨道:“苏米姐姐,她们不过就是来挑几个时新的刺绣花样子罢了,余主事家的倒也罢了,可佟佐领家的那位实在不成体统,公主何苦陪着那么长时间,留了午膳耽误休息不说,还有那么多好的物件都被那个女人抱走了!” “侍雪,这二位夫人虽然与公主并不相熟,可她们的夫君却是侯爷的好友,咱们公主为了侯爷岂会怠慢?”苏米虽然也不喜欢佟旺实妻子的做派和言行,可到底是不能说什么,只拉了侍雪一把,提点道,“好妹妹,这话你同我说过便罢了,切不可再与旁人说起,以免被有心人利用祸从口出了。” “是了,苏米姐姐,我记下了。”侍雪认真的小圆脸重重点着,如同小鸡啄米似的,瞧着甚是可爱。 苏米笑着摸了一下侍雪的脑袋,说:“你守着门,我去小厨房给公主准备一碗酽茶提提神。” “好。”侍雪露出八颗洁白整齐的牙笑着应下。 且说佟旺实的妻子带着大包小包回了额外赏赐下来的外城某处的小家后,立刻就叫下人把物件全都摆起来,有几件名贵的瓷器、一套名窑出产的茶具、一座官绣的插屏瞬间就挤满了本就不大的主屋,与简陋的房间显得格格不入,就像她自己穿着七分旧却戴满头鲜亮金灿的新饰品那般着实违和。 佟旺实从京畿巡防司当值巡城回来,还带着现今作为他手下的故交霍琛,自打岭南一事了后入了京当官做差事,佟旺实就是觉着边满归、余书棠等人与自己日渐疏远,反而同霍琛越聊越是投契,两个多月里常时不时的拉着霍琛一块回家喝点小酒解闷。 一进屋就看见妻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夕阳映照之下脑袋上到处反光,闪的人眼晕。佟旺实月俸奖赏都有定数,一看就知道绝非自己家的物件,也不顾霍琛在侧,直接问出了是妻子从小田园那得回来的,佟旺实很是生气要妻子退回去,妻子不肯,夫妻二人就争夺起来被霍琛拉架扯开。 “旺实,弟妹确实没几件像样的首饰,你做了京官,日后少不了女眷间要走动的,总不成什么都没有吧,那弟妹和你都丢脸面不是。既然公主愿意给那就收下好了,以你和侯爷的交情几件首饰有什么关系。”霍琛拉着佟旺实出了大门,小声的劝他,“如果你实在是不喜欢,就让弟妹明天把这样都拿去当了换钱,自己再买一些就是,干嘛跟弟妹发这么大的脾气。” “眼皮子浅的蠢货,这样拿别人家的东西算个什么样子!怎么说我也是京官了,没得像个乞丐讨米那样惹人嫌!满归是不会说什么,他也不会这样不管不顾的都给我,总会有个由头。可那是公主,天知道公主是不是生气嫌弃脏了才丢出来的!”佟旺实还是生气中藏着害怕,新皇登基的前后那么多家没落的贵族,哪一家不比他佟旺实有背景和权势,还不是天子一怒说没就没了,“这婆娘那样不知好歹的伸手讨要,真不知道哪天就得罪了谁要把我和一家人都害死!” 霍琛拍了拍佟旺实的肩膀:“你有侯爷撑着呢,侯爷可是把你当成亲兄弟的,你怕什么。” 佟旺实脸色好了些许,叹道:“也总不能老靠着别人。” “好啦,你就别想太多了。我今天就回去了,你实在看不顺眼就当了另外买,别再跟弟妹吵了,没必要。”霍琛再说了几句就告辞走了。 待到边满归下衙回来,用晚膳时莫羽寒同她说了下午接待余书棠和佟旺实二位妻子的事,对于佟妻拿走诸多物件只一句轻巧带过。边满归觑着眼去问侍雪到底多少,侍雪偷看面带和善微笑的莫羽寒,嗫嚅着不敢直说,边满归白了一眼也懒得追究了,想想就知道肯定不少。 “寒宝宝~我知道你心地好,可佟旺实那老婆是他老娘家的侄女,眼皮子浅到地下三里去的女人,说话做事又蠢的出奇,以后她还要来要什么东西,你就说是你父皇母后大哥哥赏赐下来都登记造册了的,没法送人就得了,别搭理那女人太多,省的她以为这是她家后仓库呢。”边满归自己抱着狗妞和捡东,一脸肉痛和无奈地滚进莫羽寒的怀里,拿头脸蹭着莫羽寒的柔软处,跟狗妞和捡东的动作几乎一致。 莫羽寒抚摸着边满归,轻叹道:“终究是你好友的妻子,怎好落了你的面子。” “那我这面子也太贵了,我都快要不起了。”边满归眼角一抽,抬眸瞄了莫羽寒一眼,幽怨的说,“我和佟旺实只是好朋友,好哥们,又不是血亲,我有啥义务非要养着他一家么?不养就是忘恩负义啦?再说了,即便是血亲,也是各自有家庭的,互帮互助是情义,自生自灭是众生态。他身无功名,好在沙场肯拼搏,我替他破格争取到五品京官职务和那套房子已经是尽了我最大能力了,算是全了我和他的哥们义气,总不能一直仰赖我给他和他一家人谋求出路吧,说到底旁人帮也只能帮一时,帮不了一辈子,自己的日子怎么过还是得自己去努力争取和奋斗的。” 第633章 边满归说完这些话莫羽寒就一直垂眸瞧着她,并未言语,眼神里有些许纠结和挣扎。 边满归侧首与其对视,笑道:“是不是觉得我那些话挺冷血,挺薄情寡义的?” 莫羽寒沉默一会儿,轻咬菱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边满归复又去蹭了蹭莫羽寒,轻松地说:“寒宝,我娘告诫我,这世界上没有谁是谁的救世主,一切的坎坷不平都得那人自己去迈才过的去。人生在世活得要阳光,可以与人为善,却没必要非得燃烧自己去照亮所有人,首先让自己过得开心,活得舒服,身边的人才不会觉得负担和煎熬,有能力了再互相帮助拉扯一把,这样相处大家都轻松。” “可,你对我,对我家却豁出了性命。”莫羽寒双手捧起了边满归的脸,让她与自己对视。 边满归眨巴眨巴眼,呲着一口小白牙笑道:“因为我馋你的容颜,馋你的身子骨呀,我多贱兮兮的一人呐,想要得到珍贵的总要有等价交换不是。” “你,我恨不能撕了你这张破嘴才好!好好的话被你说成什么了!”莫羽寒真是恼羞成怒,气不打一处来的改为拉扯边满归的脸颊,发火道,“你就不能说些讨巧的话么,吭?总是将自己贬得如此不堪,明明心里头关切着,嘴里却从不肯承认喔,怼天怼地怼自己,真真是恼人的魂淡啊~” “唔嗦特突似似发!(我说的都是实话)”两颊被捏住的边满归吐词不清,不过莫羽寒还是听懂了,更加恼火地扭转起来,“实话你个鬼啊~” “唔启帆体,嗦洗佛粗庆平配体!(我喜欢你,所以豁出性命为你)”边满归疼得厉害,赶紧说了掏心窝子的话,莫羽寒听她终于肯说点悦耳的便也松开了手,继续听边满归说道,“哎哟疼死了!咳,寒宝啊,我是个非常惜命的人,能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不到万不得已,为啥要豁出去呢?好好活着不好么?我从不希望别人因我痛苦,因我受伤,因我逝去,我也不希望自己被拱上高处,被万众盯住,被恶意捆绑,我不是神,不是仙,我只是个普通的人,只想过平和安定的小日子。” “所以,你,后悔了?”莫羽寒心情复杂。 边满归起身正向盘膝而坐,望着莫羽寒微笑,声柔而目光如炬:“救你是善良,靠近你是本能,爱上你是潜移默化,陪伴你是一往情深,加入你家的阵营是深思熟虑,保家卫国是责任担当,有何后悔。” 莫羽寒心中闷疼,眼前这人不过才十九岁,本该天真烂漫的青春年华却被迫看透许多,一颗心成熟的宛如八旬老妪,此时此刻,莫羽寒再说不出旁的话来,唯有张开手臂倾身过去以面贴着边满归的胸膛,听着她稳健有力的心跳,以手紧紧环抱边满归柔韧的的腰,生恐她下一瞬就消失了。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李太白的这首诗虽然跟我感慨的内容不太一样,不过我挺喜欢的,人生哪有那么多畅快顺意的事哦,只是不知道明朝是何日咯~”边满归搂着莫羽寒轻抚摩挲,自我调节的笑道。 “不会太远的。”莫羽寒瓮声瓮气的将边满归裹得更紧。边满归左高右低的挑着眉,眸底藏魅,低头贴近莫羽寒的耳侧,不知道说了什么使得莫羽寒玉容赧赤,耳霞颈朱,不敢出声只扬起粉拳像小猫踩奶似的轻轻锤在边满归的身上,不挨近了细听是听不着那些微的哼哼唧唧声……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哈,啊哈哈哈哈~”边满归不给莫羽寒犹豫和挣扎的时机,将邵庆公主抱起来直奔主题,连头都懒得回,看都不看旁人一眼,迫不及待的直接驱赶,“都下去吧,两个时辰后准备洗漱。” “喏。”都这样了再看不出来就真是傻得了,苏米、小晖等贴身婢从立刻熟练的应声,快速的退了出去,各自守在各自的岗位上不敢丝毫懈怠。 侍雪和苏米守在一处,既有羡慕也有向往:“苏米姐姐,咱们公主和侯爷的感情可真好啊!跟随公主快十年了,有生之年竟然看到公主刚才跟侯爷撒娇吔,哇~那样子实在是太软乎,太可爱了!好像去捏一捏,戳一戳啊!” “噤声!你这想法太危险了,公主可是侯爷的,侯爷是个什么性子,珍视之人岂容他人染指的?”苏米心头一跳,对着小孩心性的侍雪告诫道,“你呀,公主是脾气太好太柔,都把你纵容坏了,再胡思乱想小心侯爷收拾你。” 侍雪立刻过去挽住苏米的手晃一晃,甜甜笑道:“我当然知道啦,不敢,不会的,只悄悄同姐姐你说仅此一回的。苏米姐姐,我昨天听说杏芳斋新出了一款点心,你明天休沐出府的话帮我买些好不好?”“好。”苏米捏了捏侍雪圆圆的脸蛋儿,从小长大的情分胜过亲缘的姐妹。 两个时辰过去,边满归身着中衣,外披着一件道袍,披头散发的餍足的四仰八叉地躺在内书房的罗汉榻里,手里拿着一本书却耷拉在榻侧没功夫搭理,双眸一瞬不瞬地牢牢锁住青丝云散,衣着齐整的关心询问两个男孩赟哥儿、圆哥儿课业的莫羽寒,突然觉得吧,虽然这样的想法不太可行,但真的,孩子有点子累赘吼…… 第634章周旋 翌日,边满归正埋首于公务,案牍劳形无暇他顾之时,莫羽寒忽然派小昀飞马冒雨从外头传进来消息。 说是苏米休沐上街时碰见佟旺实的妻子从当铺出来,就被拉着一块去买金银珠宝的头面和首饰,正巧一套头面被佟妻付了定金后又被宜丰侯郭家的小姐郭优优瞧中了,双方争执起来,苏米一个没拉住,郭优优被佟妻猛力一推摔倒磕伤了脑袋,手一抹满眼红的着实骇人。 随即郭优优的侍女和护卫就涌过去,利用人群隔开苏米等人到了店外头,几个人合伙将佟妻按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夹杂着谩骂,苏米刚拨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圈进去准备解救,就见郭优优含怒出手举起一尊金佛狠丢砸过去,只听那后脑壳发出‘咔嚓’脆响,佟妻就这样瞪着双眼,抽搐了一会就咽了气。 早有人报了官,巡城司听闻动静也都很快赶了过去,正是佟旺实和霍琛当值的日子,若非霍琛几人奋力阻拦,郭优优定会被红眼狂怒的佟旺实击杀在当场! 现在情况是所有人连带苏米都被启梁府的捕快带去了衙门,莫羽寒来问边满归,这事她是怎么个意思。 “证据确凿,依法断案才是公正。”余书棠得知此事,眉头紧锁面上担忧之色浓郁,可话语却丝毫不见偏颇,一把拉住沉默的边满归的手腕,沉声道,“满归,你不要掺和这事,一切都由启梁府办理。若判决不公,再提交大理寺重审,再不服众还可廷议。” 边满归眯眼回视余书棠,今日说法一如当年劝告自己要手握实足证据方可报父仇一样,自己可以理智对待,耐心筹谋,可憨厚直楞的佟旺实却不见得能忍得下这口气。可事情的真相,毕竟是佟妻动手伤人在先,郭优优怒杀佟妻在后,那么多人明眼看着做不得假,这样判下来,不管宜丰侯郭家出不出手保人,郭优优都不可能被判偿命的,可佟旺实只认妻子被杀,杀人就要偿命这条理! 但是,不论结果如何,边满归都不能插手,且不说此事她本就是局外人,单说她的身份有驸马一项,背后是通着公主,关系着天家皇颜,她一句话可比宜丰侯郭家一百句话都有分量,极有可能影响结果的公允。 所以,边满归更加不可轻举妄动叫人拿住把柄抨击新朝超纲是污秽藏佞的,继而引发民怨民愤,广而宣扬后就易动摇根基,正所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种感觉,很憋屈!很不爽!很无奈! “你放心,我自然不会掺和。”边满归在脑中想了一圈,她明白余书棠的深意,无奈叹道,“你说得对,法治体系最为公正。只是,要多动些心思安抚旺实了。” 余书棠松开边满归的手腕,也僵立住默然了好一会,最后只能咬着牙握拳说一句:“世间事哪有事事顺心如意的,成长,有时候要付出的代价是痛彻心扉的。” “这事恐难善了。”边满归仰头看向乌云压顶的天,话音未落,轰隆隆的电闪雷鸣,雨势越发大起来,整个启京城都像是被罩在瀑布雨帘里,三步开外都看不清人。 启梁府午前第一轮堂审,录了口供,收押了一应人等,并未当庭宣判结果,显然是因为涉世人员皆身份特殊所以不敢轻易论断。 宜丰侯老夫妇入宫求了情,郭同飞身为长兄倒是一心公务不曾露面,佟旺实却是趁着霍琛松手之际扑过去当堂踹了郭家带头打人的护卫一脚,拔刀在要砍到郭优优时被众人合力捆了下去。 佟旺实这一闹再次动摇了局面,他妻子本就是率先伤人者,佟旺实又身有官职,居朝堂,却这样不敬礼法,怎样都说不过去的。 午后第二轮堂审,大内来了圣旨,佟妻和郭优优案依法审理不得偏颇,佟旺实拐带属下擅离职守,府衙伤人,目无法纪大失体统,罚俸三月,降职半级以儆效尤。 莫羽寒时刻关注着这事,听了消息来不及通知边满归,自己先更衣换装,一乘快马扬鞭入了宫中,直接面见了清心殿内御书房里处理公务的新君承佑帝莫展怀,打眼一瞧,旁边还坐着涕泗横流,老态难掩的宜丰侯夫妇。 见礼过后,莫羽寒一时犹豫,可事到如今只好硬着头皮说:“父皇,儿臣有事想听听您的意见,可否请移御步商谈?” “可是驸马同我儿起了争执?”承佑帝一眼看穿莫羽寒的来意,不欲多谈此事,浅浅地道,“夫妻相处难免会有摩擦,这种事让一让也就过去了。” 莫羽寒明白了承佑帝之意,却不太认同这种观点:“可是父皇,让一让也当是互相不是么,没得由一方尽受的,如此,不公也。” 承佑帝皱了皱眉,看了往日从不顶撞,十分乖顺的小女儿一眼,有些微意外:“驸马,本性野蛮粗陋,若不加以规束岂非翻天?如今敢同我儿口角,难保他日不会动手,早些镇住了,让驸马明白礼法不可抗才是对他好。” 莫羽寒轻咬菱唇直视承佑帝,恭敬中暗点关节:“驸马自幼行走于山野,笔墨粗通,文学不精,父皇责爱之举只怕他不懂。” 承佑帝沉吟片刻,不动声色瞄了一眼看似垂首顺眉实则侧耳倾听的宜丰侯夫妇,思虑道:“驸马不懂,朕就着人说与他知。罢了,此等小事不要再议,你且先回吧。” “喏。儿臣告退。”莫羽寒言尽于此,不多停留,顺圣意退去。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现代还是古代,真的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呐! 第635章 事多繁忙,本就下衙时晚了,边满归和余书棠本是准备去佟旺实家中安抚他,却不料二人皆被新君叫去了清心殿的御书房,被新帝不咸不淡的教育了一番。 新帝说二人是交友不慎需多自察等话,又直言佟旺实德不配位已有灾殃,还该去军中多多磨砺心性,苦读些学识才当得起那正五品的官职,才对得起百姓纳税后的发放给他的俸禄,更是不许边满归等人以任何理由和形式来替佟旺实求情,唯有潜心的打磨才能使随手一捡的顽石有观赏价值。 还说已经派了望侯周祁和戴宇轩一同去了佟旺实家中宣旨,明日一早佟旺实就要离开京畿巡防司启程去西郊大营的都京军里,依旧每日辛苦练兵去,累的倒头呼呼大睡最好,省得有事没事的胡思乱想再生事端,更添新祸云云之语,好不仔细。 等到新君教育完毕,边满归和余书棠再要赶去外城佟旺实家中时,内城门早已提前半个时辰封闭下钥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余书棠看着紧闭的坚厚城门有些傻眼了。 边满归紧抿双唇,眉头紧锁,两颊如青蛙一般快速鼓动着,暗自烦躁了稍会,调转了马头,说:“明天早朝我俩请假,寅时六刻相约城门去送旺实。” 余书棠也是无奈控马回头:“唉~也只有如此了。” 暴雨过后的尘土气息浓厚,边满归抑郁的心情略微松动,回了小田园,莫羽寒用过了晚膳正在练武,长剑翻飞,招法凌厉,身姿曼妙,赏心悦目,边满归就这样不远不近的静默观赏。 直到边满归的肚子不争气的发出一声空鸣,引得佳人忍俊不禁,婉约而笑:“侯爷不是常说秀色可餐么?怎的看了这些时候还是饿呢?” “那只能说明公主的秀色还有所欠缺。”边满归又顽皮起来,在某处边缘肆意试探。 莫羽寒眉梢一挑,面向边满归清冷一哼,道:“侯爷这会子既然有心思同我说笑,想必心中郁闷也消解了不少咯。” “得妻如寒宝,做梦都会笑醒,心情当然就好啦。”边满归半阖双眸,抄手环胸,瞅着莫羽寒拿劲儿的寒冰俏模样,心中一阵酥,再视线停留在那抬起擦拭汗水的冰肌玉骨所成的青葱柔荑,紧跟着便从骨髓里发出麻痒来,仿佛一溜发现了食物的蚂蚁兴奋地爬过,让人猝不及防的也血脉偾张起来,郁结之气瞬间就通顺了。 此等如有实质的目光令莫羽寒心头羞喜又得意,面上却丝毫不显,立在原地,双手后负,微微歪着头问道:“给你留了蒜香排骨和酸辣肥肠,还有白萝卜骨汤和菠萝、橙子果盘。” “丰盛的晚餐饱腹,娇媚的老婆养眼,你陪我一起吃呗。”边满归跨步过去,牵起莫羽寒的手,笑着截断了莫羽寒的话,“我野猪拱白菜一样吃得老快了,耽误不了你多久,等会再一起洗。” “没羞没臊的讨厌鬼~谁要跟你一起洗!”莫羽寒这话也就边满归能听得见。 边满归充耳不闻,摇头晃脑地扣住莫羽寒的十指让她躲不掉,牵着一路进屋里坐下,吃饭宁肯趴到桌子上去了也不放开手端碗,惹得苏米侍雪小晖小昀四仆频频侧目偷笑,莫羽寒一阵耳热羞涩,一阵暗自甜蜜。 洗漱就寝,闹腾了许久后两人汗津津的挨在一处,莫羽寒自觉一身泥泞,气不过地又拧了一把伏在自己身上大喘气的混账坯子一把,娇斥道:“怎的又是这般不知节制啊你个魂淡~” 餍足懒怠的翻下去蜷缩一团倚在莫羽寒身侧,边满归比之莫羽寒看起来更显得虚弱不堪,许是无力说话只能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那表情显然是控诉‘我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的意思。 至此,莫羽寒略有心虚的伸手将边满归往自己怀里拢入些,又抬手去抹了几把边满归脸上的汗,仔细的拈开粘在她脸上的发丝。 末了,边满归喟叹一声,蹭了蹭莫羽寒的下颚,不禁又没头没脑的感慨起来,声音嗡嗡的听着不大真切:“若是今日是你,我定先了结那人随后去自首,再带着你的那份美好愿景一起好好活下去。” “傻瓜,那样的话,你孤身一人太苦累了。”莫羽寒心疼加倍。 边满归倒是看得开,轻笑道:“直面死亡需要勇气,可我觉得,能够带着所爱之人的信念愿景一起好好的活下去,才是敢于担当责任,不负深情!” “偏执的坏人!”莫羽寒震了震神,知道边满归这样说,既是剖白心意,也是提早劝慰自己的意思,心中并不厌弃也无恼怒,只有温热爱意,低头啄了两下边满归被汗水浸渍过的额,不免又忧虑起来,“安坨,你如此通透世俗上不能免俗,只怕此事过后,佟家兄弟更是几倍的煎熬。他家的姑娘也就同我们的馥儿差不多大,也是可怜的,且不知佟家兄弟续弦会是个怎样的。” “续弦倒是其次,寒宝你下午去寻了父皇求情还是有些效用,可父皇却不准我们其他人再求情,还把旺实打发到城外头去了,营里出入会面本就不如外头轻简,这档口少了人陪伴开解,真不知道日后是个什么光景。”边满归面朝帐顶,双目有些发散,也是愁。 “好啦,安坨,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有法子解决的。你今日捏着毛笔一整日,指头都有压痕快变形了,就不说这些快早点睡吧,明日还要去送行呢。”莫羽寒柔声细语的哄着,替团好在怀里的边满归盖好被子,搂着她缓缓入眠。 第636章亲人到来 晨起,边满归着人去递交请假的奏折,自己则练功洗漱完毕换了常服,莫羽寒和三个孩子一起送到侧角门门口,刚翻身上马就有安排在启京城东面内城崇俭路五十二号柳宅的看门老汉的儿子就骑着骡子到小田园来找对外接洽的钱贵。 边满归想听听是什么事,莫羽寒贴站一旁扶住她的腿,仰头对她揶揄地笑道:“你呀,八卦心别那么重,这里有我呢,你先去佟家兄弟那送送他,回来我再同你说。” “好吧。”边满归有种使坏心眼子被抓包的感觉,嘿嘿一笑搓了搓左耳朵,俯身握了下莫羽寒的手便听人扬着调子隔着老远的调侃道,“哦哟哟~你两是面粉掉进了油锅里,炸成了一根油条吧,一大早就这么腻腻歪歪的!” “像你这等孤家寡人哪能体会得到蜜里调油此境界的玄妙。”边满归毫不留情地怼回去,骑在马上并不下去,喊着话问道,“高莘,你这么爱享受的懒人怎么不乘车改骑马了?” “她那是嫌老娘话密呢!”马车窗开,帘子掀起探出一人来,手执帕子挥舞着打招呼,热情地笑道,“我的儿,公主媳妇,近来可好啊?听说你们有了娃娃,婶子我可高兴呢,特意过来瞅瞅。” “婶子!”边满归一见那马车探身出来的妇人便面上一喜,立刻就下了马,牵着莫羽寒的手并肩迎过去。 队伍也慢慢停下,高莘也下了马,跟在马车附近等开了马车门就抬手要扶母亲辛夫人下来,却被辛夫人无情忽略掉了,头一昂,手是朝着边满归伸过去:“你个小瘪犊子敢嫌弃你老娘,老娘还不稀罕你呢!” 莫羽寒抿紧唇不好笑出来,边满归却是咧开嘴乐呵地扶住辛夫人下了马车,刚要说话就余光瞄见马车里头还有一位老爷端坐其中:“高叔!您也来啦!” “你填了子嗣,做叔叔的有功夫理当来探望。”高老爷在辛夫人后头下了马车,这次搭把手的还是边满归。 高莘则是袖手旁观和莫羽寒并排站在一处,嘟囔道:“啊呸!不就是又想借机催婚嘛!一己私念整得这叫一个冠冕堂皇的大帽子!” 莫羽寒这一次忍不住了,抬袖掩唇笑过轻咳一声,小声道:“你且收一收,站在尊亲们一辈来看你父母并未错,只不过与我们观念不同且难以扭转罢了。” 高莘又是艳羡又是嫉妒又是无奈地瞥眼看着莫羽寒,一噘嘴不搭腔了,倒也还是点了下头。 莫羽寒稳住了高莘就见边满归被高家夫妇二人一左一右的夹在了中间,亲热的正说着话,想来佟旺实那恐怕是不好脱身过去了,便给跟在身后的苏米打了个眼色,苏米接到示意就慢慢退去找小昀说话,让他代替边满归去与余书棠送一送佟旺实。 “在下高鸿亮叩见邵庆公主殿下。公主金安!”“民妇辛氏见过邵庆公主殿下。公主金安!”两位中年夫妻循着礼仪要向莫羽寒屈膝下跪行礼。 “高老爷,辛夫人请免礼。”莫羽寒在中间一手虚扶住一人的手肘处,令高家夫妇没有完全拜下去,随即边满归和高莘也左右各搀住夫妻二人起身。 趁档口,莫羽寒借机和边满归悄声说:“小昀去了。” 边满归默契的立刻明白莫羽寒所言何意,龇牙冲她作怪地挑了挑双眉以示回应知晓,莫羽寒微笑着睨了边满归一眼。 高莘则后牙槽发酸的‘嘶~’了一声,然后就是三个白眼甩过去,莫羽寒赶紧暗自咬了下舌尖不让自己笑出来。 “安哥儿啊,你和公主媳妇的孩子呢?”辛夫人看见小田园侧角门台阶下头站着几个少年男女,恭恭敬敬地面朝这边站着,其中有几个面熟的,也有面生没见过的,便拍了拍搀扶她的边满归的手,迫不及待地问,“我的儿,那里边哪个是婶儿的侄孙子啊?那怀里抱着的,是侄孙女吧?” “是,婶子眼光真好,一眼就看出来了。”边满归一手扶着辛夫人,一手牵着莫羽寒,笑眯眯地说,“婶子我们过去,我给你和叔介绍。” “好,好。”辛夫人乐呵呵地点头。高老爷也是笑着抚须,有高莘在侧父女二人并行。 到了侧角门,边满归松开辛夫人,牵着莫羽寒走到孩子们身边,抬手依次摸在两个男孩头上和馥姐儿的婴儿肥嘟嘟的小脸上,笑道:“高叔,婶子,这是大崽儿边赟,文武有宝贝的赟,小崽儿边圆,圆滚滚的圆,女宝儿边秋馥,是我夫人取得,秋露重,真珠落袖沾余馥。嘿嘿,好听吧。” “好听,好听,呵呵呵~好听~”辛夫人拉着两个男孩的手看了看,又小心翼翼且熟练地抱过笑脸盈盈不怕生的馥姐儿,凑到高老爷身边,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老爷,快看呐,多乖俊的娃子呢~” “是啊,是啊,软呼呼的,白嫩嫩的,多好!有些人呐,品味差哟~体会不了这种美好的~”高老爷也兴趣极高的逗着馥姐儿玩,别有深意地瞥了装傻看天的高莘一眼,而后从怀里拿出三个装了金银锞子的红色荷包,给了三个孩子一人一个。 第637章谋划自身 两个男孩齐齐看向边满归征询意见,边满归笑着点点头道:“自己收着吧,谢谢高爷爷和辛奶奶。” 见此,两个男孩才双手接过了。“赟儿(圆儿)谢谢高爷爷,谢谢辛奶奶。”两个男孩依照晚辈见长辈的礼仪向高家夫妇行礼。 夫妇两见男孩们规矩礼貌,女孩可爱讨喜就更是高兴了,“诶诶”的应了好几声。 高莘随后也掏出三个装了金银锞子的红荷包分给了三个孩子,男孩们再次询问地看向边满归。 边满归说:“这是你们,嗯,小高伯,啊哈哈哈~” “赟儿(圆儿)多谢小高伯。”两个孩子并不懂边满归是笑什么,但并不妨碍他们乖巧的行礼谢过。 高莘无语地瞪了恶趣味的边满归一眼,倒也没去纠正这个叫法。 高家夫妇正逗着小馥姐儿玩没功夫搭理。 莫羽寒憋着笑悄悄掐了边满归一把被握住了手。 边满归和莫羽寒将客人都迎入小田园,在敬和堂内稍坐,奉茶闲聊几句就安排了厢房给高家一行人休息。 离了父母的视线,高莘立刻揪住边满归的衣袖问:“她最近可好?” “好啊,禁止享乐后婧姐姐就悄悄住到阿娘的公主府里去了,没人能找得到他的麻烦。”边满归牵着莫羽寒和高莘在园里慢慢的逛,其余仆从都在后面几步外跟随。 提及姬婧姝的事,边满归就忍不住为她二人着急,在高莘背上给她来了一巴掌,说:“我说,现在一切妥当了,把婧姐姐从清悦坊里接出来不是问题,倒是你,你到底是怎么个打算?难不成叫婧姐姐真的苦等?” “我给你做姨娘怎样?”高莘语出惊人。 边满归想也不想就驳了,“啊呸!呸呸呸!我立誓和寒宝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是你占个名头也不行!我边家族谱里,我名旁边只能有寒宝一个人的名字!” “那我就只有终身不嫁和她如履薄冰的躲藏度日。”高莘无可奈何地摊手,耸了耸肩,“或是,我诈死永远离开高家,换一个全新的身份和她在一起。” 边满归没兴趣的瘪嘴,一扬眉,说:“那是你该想、该做的事,别扯着我替你纠结,你只管实际点说你最后要我帮你什么忙就行了,我公务堆成山了都没空听你闲磕牙。” “安坨~”莫羽寒见这两人每回见面总要互掐互呛两句也是好笑,轻晃了下手摁住边满归,又微笑着对刚想要较劲的高莘和声道,“莘姐姐,你天资聪颖,足智多谋,偌大的高家都能打理的井井有条,想必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吧。” “还是弟妹慧眼,不像某人的鱼目混珠。”高莘赞赏地朝莫羽寒点头微笑,直接无视了边满归,高兴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处,说,“我可以说,我喜欢上了樊安的堂兄,樊靖,我爹娘近来恨不能我立时就嫁人生子,只要是身家清白的不会计较太多,我常年在外巡店务商自然可以躲开耳目。” 莫羽寒和边满归面面相觑,不确定这法子是否真的可行。 边满归犹疑地问:“你确定婧姐姐肯配合你演出欺瞒?” “若不愿,也好,我便殉情自裁亦可脱身。”高莘倒是不计较前一条计策是否失败。 莫羽寒依照姬婧姝的性情考虑了两个方案,虽说有些打击人,却还是侧面提醒了一句,道:“婧姝,她除却祖传医术之外,酷爱研究妆面发饰,应是更喜穿女装的吧。” 高莘毫不犹豫地说“那就执行第二条。” 莫羽寒有些惊诧地檀口微张,边满归也蹙眉眯眼,叹道:“你也真是豁得出去啊!那高叔和辛婶怎么办?” 高莘打了个呵欠,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说:“哦,不妨事,我娘又怀上了。所以得你们帮我和她说说情,待七个月后我娘平安生产,我定来迎娶她。” “花嚓!婶子怀……嗝~”边满归的惊呼被莫羽寒的玉掌封在了嘴里,生生给吞了回去打了个嗝,莫羽寒明白边满归的心思,便替她问道,“身怀六甲怎好舟车劳顿?” “我爹和我都多在外头走动,害怕我娘独自留在大院里有糟了灾,所以才特意接来启京,想借你们侯爷的门庭,公主的护佑养胎生产的。”高莘不担心高家大院里的污糟事被边满归和莫羽寒知晓,考虑得也比较长远,沉吟道,“若是能得她来身边照料,我在旁敲侧击的试探和暗示我娘,能就此接受了我们,岂不是更好。” 莫羽寒听罢不免有些钦佩高莘的多方筹谋。 边满归则是嬉笑着回了一句:“你真不愧是经商成了精的家伙,这三四把算盘个个都打得叮当响啊!” 高莘面带微笑地闭眼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说:“欸,我说,自打你俩在我家凌崖阁的北境外匈戎汗国分店里露脸后,就一直有刹罗摩国的人入境,四处打探王弗冷的消息。弟妹,瞅这架势,那刹罗摩婆娘不仅对你一见钟情,且还挺惦记你呢。” -------------------- 作者有话要说: 高莘和姬婧姝这一对想要相守一生,也是不容易呀。 第638章 莫羽寒一时还没想起来高莘话语中提及的是谁,就见边满归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事,蓦地一恼,双眸目光倏地一变十分凌厉,伸手一抓紧紧揪住了高莘的衣前襟,提起硬邦邦的拳头恶狠狠地说:“你一贯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还要在火上浇油的奸猾犊子,前头有柳宅看门的小厮找来,后脚你就到了,是不是你泄露了寒宝的消息致使刹罗摩人找到柳家,柳家管事就来京求助,你正好来看笑话是不是!” “呃……”被太熟悉的挚友揭破鼓面的高莘默了一瞬,赶紧双手合力攥住边满归近在咫尺的拳头,赔笑道,“你大舅子不是想和刹罗摩国合作嘛,可不巧了,这刹罗摩妞就是送上门来的绝佳辅助线呐,诶诶欸~利国利民!哎呀我去,弟妹救命呐~” 虽然莫羽寒并不赞同高莘这损友似的主意,但不可否认辅助线一则确实会有效用,再说也不能真看着边满归把人揍一顿。是以抢在边满归真的动怒开打前侧转身挡在了高莘面前,双手分别握住了边满归的手,将她稍稍推开了一些,柔声安抚道:“安坨,高少东家是有分寸的,旁人不会知道王弗冷就是邵庆公主。” “哼,谅她也不敢!”边满归黑着脸,冷眼盯着偷咽唾沫的高莘磨牙。 莫羽寒抬手见高莘瑟缩着脖子背转身溜烟跑了不禁想笑,忍住了,轻抚边满归胸口,继续给奓毛的边满归顺毛,“好啦,安坨,先不管这些琐事了。时辰不早了,你要不要快马追去再送一送佟家兄弟?” “都不是少不更事的小毛孩了,佟旺实一个大男人有书棠去送也差不离了,你不是让小昀去了么,尽够啦。”边满归这会没心思想佟旺实的事,满脑子都是‘樊安和王弗冷不能暴露’的念头,遂搂住莫羽寒亲了亲,说,“寒宝,你大哥哥比高莘还要精,消息也是灵通的,这事恐怕瞒不久,与其之后被不慎捅了出来徒惹他生气不好收场,要不,寒宝你去跟你大哥哥说明白央一个庇护怎么样?” “我去央求大哥哥十有八九会应,可,安坨,你怎么办?你不是就想用樊安的身份图个清静么?”莫羽寒轻扣住边满归的十指,实在是不忍心。 边满归脸色变了两变,最后咬牙道:“那本就是为你我两个留的后路,现在你贵为公主,有宠爱你的皇后、太子两口子和誉亲王两口子,皇帝也算看重亲情,你又向来乖巧懂事,想来日后也不会有太大的意外,我嘛,只想过安生平和的小日子,不掺和不惹事,应该也是无忧的。你大哥哥万事都尽在掌握,若瞒他恐怕也就这两年的功夫,还不如坦白了,求个名正言顺和体谅保护。” 莫羽寒抬眸凝神瞧着心爱之人,见她拿定了主意,便也不再多言劝慰,只踮起脚轻印一吻,满目温柔缱眷,微笑道:“好,都听当家的。” “嘿嘿~当家做主分不开。”边满归笑着低头欲加深此吻,莫羽寒顾忌着在外面,忙报赧地扭身逃开了,使得边满归一阵开怀大笑。 待与高家三口一起用罢午膳,莫羽寒就着人给居皇城大内似锦宫的太子哥哥莫元瞻递了请安贴子,很快就有快马回复来请,边满归便送莫羽寒在侧角门上御赐的宫车进宫,自己留在小田园里陪高家贵宾,两个男孩倒还是没耽误课业,依旧送去了范府读书学习。 莫羽寒入宫直接去往似锦宫,知道莫羽寒是有事相商,太子殿下莫元瞻提早就将左右屏退,见礼安坐,奉上热茶果点后,书房里便只余下兄妹二人。 莫羽寒依照边满归的意思,将‘樊安’及柳家诸事并那件偶然偌赞丽娜等事逐一向大哥哥说清道明,也提出帮助藏下身份的请求。 莫元瞻听罢沉吟良久,面容古波不惊,目光深深不辨喜怒,使得莫羽寒忐忑等待了半饷后,太子殿下缓缓答了一字:“好。” “幺儿深谢大哥哥体恤恩宠!”莫羽寒喜上眉梢,说着就离坐朝莫元瞻敛衽深礼。 莫元瞻并未去阻止搀扶,待莫羽寒起身,揉着额角苦笑:“你这小家伙胳膊肘拐的呀,唉~若非她是一心为着你筹谋,如此枉顾法纪,我定找人将她和高家的捆起来狠狠捶一顿!” “大哥哥~你不能冤枉幺儿的~幺儿胳膊肘没有拐~”莫羽寒几步走到莫元瞻的身后,拿出锻炼的挺好的撒娇功力,本想亲切地挽住莫元瞻的脖子可想来男女终究有别,便换作替莫元瞻按揉头上穴道好舒缓精神,“大哥哥~你也知道安坨心底里还是对于权贵世家有些微抗拒的,她过惯了也向往闲云野鹤的日子,如今被我们家拘在着巨大的笼城里不得自由,明后两年预计还要再征沙场,这事,就当是给安坨的补偿,行不行呀?” 莫元瞻起先就不是多么生气,再有幺妹儿一撒娇就更加软和下来,见差不多了也不好再拿乔,倘若真的反逼地边满归反目可得不偿失了,便顺势应了下来:“看在幺儿的面子,和她也老实勤恳的份上,行吧。” “大哥哥英明神武!幺儿就知道大哥哥对幺儿最好啦~”莫羽寒再适时哄一句,这事便盖章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想要一个这样宠爱妹妹的哥哥呀~ = # 第六卷   归途 = 第639章新年第一坑 新年伊始,初一日乃是盛大的元旦大朝会,文武百官及勋爵之家逾二百人众,皆依照品级大妆着礼服冠袍,早早聚集在奉天殿外的大坪内外,向更早就起来到天坛祭祀过苍天厚土的皇帝和皇后、太后行叩拜大礼,所谓先君臣后父子,武官队列的边满归今天没法向昨晚宫里的简单守岁家宴那样跟莫羽寒挨在一处。 礼仪繁琐庄重,边满归只管按照礼节听各种问答礼赞,尊者发言,跟着大家一顿磕头就行了。因为昨晚守岁的时候皇帝有给尊贵或有功之臣家赐御膳,元旦大朝会就不在重复,就给群人赐御酒喝了、御赐酢肉吃上一块、御赐打神鞭摸一下,寓意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之意便足了。 全部流程走完,差不多就是吃午饭的时候了。 边满归耷拉着脑袋去找到莫羽寒,一同在某处留出来的宫殿内换了轻便些许的礼服再去赴中午的家宴。当边满归在宴席上惊觉未来五姐夫望候周祁竟然也在的时候,立刻开始怀疑起这些个菜品酒水的安全性来,宁可饿着肚子也不吃了,只一双清亮凌厉的眸子有意无意地紧盯着周祁的行动,但凡是周祁和莫羽嫦二人敬酒或送来什么,撂脸子都不肯碰一下,也拦住莫羽寒不给碰。 “你这人喏,哪有这么夸张的啦。”莫羽寒看了看神情戒备的边满归,暂时忽略面前脸要垮下来的五姐姐莫羽嫦,一时好笑又心中感动,不过是当年信中一笔带过的小事,边满归竟然记了这么久,谨慎到如此。 边满归瞄了眼最上头端坐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的岳丈承佑帝,神情从容的岳母皇后,看戏的阿娘长公主,随时准备弹压莫羽嫦的太后,心下对莫羽寒翻了个白眼,声音不大不小地回答道:“我就是小心眼子,怎么啦?这两都不是什么好货,一个推你下水恨不能你死,一个给你下药巴不得你痛苦,豺狼虎豹都没他们阴险!” “十驸马,你这话声音可不小,我都听见了。”莫羽嫦完美继承了殷侧妃的美貌,也不意外的继承了殷侧妃的脑子,瞎子都能感受到这种尴尬的气氛,但凡聪明点的都会想法子自己或找人先圆过去这茬,但是她却还要上赶着去泼油,可把皇帝老爹急得咳嗽了一声。 边满归是怕这个咳嗽的人么?是。毕竟最上头那个是老岳丈。 不过嘛,边满归笃定老岳丈做了皇帝也还是人,肯定有七情六欲,在这么多妻妾里他最偏爱的是对他若即若离,总有种神秘疏离却又内外皆无可挑剔做好妻子的皇后娘娘王岑锳,最倚重的是嫡妻所生的嫡长子太子莫元瞻,最欣赏的是嫡四子莫元煦的文采飞扬,最心疼的就是莫羽寒这个最小的嫡十女,所以,爱屋及乌,廖华韵和卢若淑这两儿媳妇、边满归这女婿也是承佑帝比较偏向的。 是以,边满归很有把握的一把搂住莫羽寒,面对着人美心恶的莫羽嫦不客气地反击道:“哎哟!没想到五姐姐还有这种偷听人家小两口私房话的特殊癖好呀?听见了就算了嘛,我和寒宝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爱计较的人,啧嘶~不过,五姐姐你这样不遮不拦的说出来,我家寒宝向来面皮薄的,很快就要红啦,这,多不好啊,五姐姐,你说说,你以后是不是该长点心呐。” 因为被边满归整个藏在怀里,莫羽寒可以不用掩面的张嘴闷笑一通,仗着大家都瞧不见更是悄悄地鼓起掌来,随后又轻挠了挠边满归的腋下,正是莫羽寒高兴时对边满归做的小动作。 莫羽嫦登时气得脸色青红交替,怒火中烧什么也不想,举起手里的酒杯就往边满归的脸上泼去,边满归早就洞察先机,抬手轻巧地屈指夹着一粒花生米一弹,酒杯就在莫羽嫦手里碎裂了,酒流了一手自然是没可能泼在边满归的脸上或身上,还吓得莫羽嫦要一声惊呼。 谁知莫羽寒被边满归暗中捏了一把喊得比莫羽嫦还要早呢,更有边满归足下一蹬搂着莫羽寒连着双人炕倚一齐往后撤离,假装慌乱地说:“诶呀妈呀~五姐姐力气这么大的呀!寒宝不怕啊,我在呢。父皇,母后,皇祖母,没事啊,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这一套操作下来,立时让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莫羽嫦的身上,反正她适才的言行也并不无辜,只不过故意挖坑的边满归也着实可恶就是了。 莫羽寒又好气又好笑地手搭在边满归腰间,悄拧了她一把,都不用抬头看就知道莫羽嫦的脸色有多差。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厮最喜欢的就是挖坑了,专家级别的! 到第六卷了,虽然小伙伴们大多都是在潜水,但还是多谢你们的支持啦。 第640章 “嫦儿,你没事吧?”望候周祁见势不妙,赶在所有人发话之前来到莫羽嫦身边,关切地打量莫羽嫦的手。 边满归眼尖的看见周祁趁人不备之时迅疾地用残余的碎瓷小片划伤了莫羽嫦的手,然后就着莫羽嫦疼得叫的档口,周祈满脸心疼地说,“圣上,这酒杯恐是早有细微裂纹,县主这一握便恰巧裂开了。圣上,县主的手伤了,可否准许微臣先陪县主去偏殿上药?” “嗯,去吧。”承佑帝本想斥责两句,可一见往日嘴甜貌美的五女儿的手指确实是扎破出血,又想起她生母殷氏被罚软禁玄都观,同胞兄长死于岭南战场,孤零零一个人在这偌大的皇城里住着心中定是酸苦,免不了又心软下来,不舍再责备。 殿上承佑帝其他子嗣都不由得或低头、或扭脸、或遮面饮酒,尽量是不让人看出自己的心态变化。 眼瞅着人就要走了,边满归心里大感不爽,她还没怼够呢。还想再说什么,莫羽寒就喂了一杯酒给边满归,凝视着她的眸,微笑着无声轻摇摇头,纵使再有怨念,边满归也只好一噘嘴作罢了。 有这么小小的插曲后,大部分人都没什么心思再好好吃东西了,家宴结束的就比较快。稍事休息了一会,边满归牵着莫羽寒的手一块去找岳父岳母辞行,想要回一趟硕东山待一段时间。 这事早一个月前边满归和莫羽寒小两口就多次上书启奏了,承佑帝疼惜小女儿幼年孤单,也可怜边满归的身世,便答应了边满归和莫羽寒的请求,公务等事安排好,等年后边满归和莫羽寒就告辞启程。 这回不像新婚那次出游,是回边满归的家乡,承佑帝便没那么多的担忧,忙着处理国政便让太子莫元瞻挑一队禁军陪同保护就是了。 皇后娘娘和凌欣长公主在一处下棋,皇后娘娘只嘱咐两个孩子注意安全,玩得开心,不用太着急着回京也没事。凌欣公主更是水袖一挥,放了姬婧姝同行照料和放松。 “真好呀~我也好想出去玩啊~”在旁陪着皇后婆婆的卢若淑十分艳羡莫羽寒能四处游玩,顺势挽住了莫羽寒的手臂,感叹道,“羽寒你真幸运,我还从未离开过京城,什么时候也能像你这样能出去转转就好了……” “就这次去呗,叫上孙家那丫头,嗯,还有韵儿,你们姐妹几个一道去松快松快。”莫羽寒尚未搭话,凌欣公主已经做了决定,“瞻儿和煦儿那我去说,孙家让瞻儿去说。” “真的?!”卢若淑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莫羽寒和廖华韵也是同样惊疑不定。 凌欣公主冷笑一声,不满地说:“怎的?只许男子四海云游,不准我们女子亲近山水么?就这次你们都去,边满归正好是最妥当的护卫领队,错过了这次真是要老死启京咯~” 卢若淑早就心动难耐,廖华韵也是意动却顾忌着两个孩子,莫羽寒倒是乐意接受多几个伴同行游玩,边满归嘛,只要莫羽寒高兴,自己能跟她一块待着就成。 孙佳蕊听了这消息简直一碰三尺高,自打说定婚事的李家郎李良景在去岁加开的恩科文举里获得状元郎的荣冠后,孙佳蕊就被拘在家里硬着头皮绣嫁衣,早就不耐烦了,有这等出去玩的好事,哪可能错过,早一溜烟翻墙出去拉着卢若淑一块游说犹豫的廖华韵去了。 “哎嘛!大嫂嫂啊,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您还磨叽啥玩意儿呢?你以前是世子妃,这会是太子妃,日后还得母仪天下,那费劲吧啦的可不累人嘛!就一回,逮着这次机会为自己活一回,折腾过了才不会后悔呀是不是?”孙佳蕊嘚吧嘚吧嘚,已经拽着廖华韵叨叨了大半个时辰了,口干舌燥的猛地大灌了一满杯水,还是不解渴,“茶杯太小了,大嫂嫂能不能差人给我换个大缸子来?诶呦,我说大嫂嫂啊,你甭纠结犹豫了,再耽搁下去黄花菜都凉了,大饼子也得掉水里化泡啦。” “大嫂嫂,不用换,只满上就好。你悠着点。”卢若淑叫住要着人去准备的廖华韵,把自己喝了一口的给孙佳蕊先解了渴,孙佳蕊也是仰头一气儿给喝完了。 莫羽寒瞧着也是好笑,把自己还没动过的茶也示意苏米端过去了,孙佳蕊再喝了半盏也就止了。 莫羽寒拈起一块清凉生津的酸甜话梅蜜饯放进嘴里,慢慢吃了,之前暂时离开的侍雪行礼后贴缝溜过来对莫羽寒耳语一番。 莫羽寒这才对左右为难的廖华韵道:“大嫂嫂,适才大哥哥得了消息后也悄悄著书砚来寻侍雪,说是只要你想去便去,孩子有宫里这么多的人看顾着,不会有事的。锋儿也着人来说了,叫大嫂嫂无需担忧他和弟弟,尽管顺心出去走动散散心呢。” 第641章 孙佳蕊听了这说法立时眼睛晶亮放光,趁热打铁:“可不是嘛,大嫂嫂,这太子爷多体贴呢,小皇孙多孝顺呢,您若是还不去,那可不是辜负了太子爷和小皇孙一片心呢!” 卢若淑也是一阵点头,看着原本还在内心纠结摇摆的太子妃廖华韵逐渐稳定下来的眼神,心想着应该是成了。 可谁知,听了夫君和儿子的话之后,廖华韵反而坚定了留宫不去的心,微笑时那种莫名的光辉是莫羽寒、卢若淑和孙佳蕊三女暂时体会不到的温软柔爱:“我还是不去了,你们姐妹三个好好玩一场吧,嗯,就烦劳你们三人各画一副风景图给我做礼物便好了。” “啊~?!”孙佳蕊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去看卢若淑,也是诧异不解,“大嫂嫂,这是,为何呀?” “圣上新登大宝国政公务繁忙,太子爷替圣上分忧一时都不得闲,我留下也好看顾住他的身子,锋儿虽是在翰林院里修学了,可铭儿着实幼小离不得我呀,只能遗憾啦。”廖华韵仪态雍容,举止端方,三女不由得心生敬佩和疼惜。 莫羽寒给侍雪使了个眼神,侍雪又顺着服侍的宫女出了太子妃的会客殿。因元旦佳节举国君臣休沐三日,所以侍雪是一溜小跑着去寻找在太子爷书房待着的边满归,把消息先传给了这次陪着来的小晖,随后再有小晖传给书房里的边满归。 “看吧,莫老大,我就说你那话说了之后你老婆肯定不会同去了吧。”边满归笑嘻嘻地抓了几块巧克力曲奇饼给小晖吃,对沉默不解的莫元瞻说,说着说着又兀自感慨起来,“不用那么好奇,我娘也是这样的,听我爹说没我之前我娘还是很爱美,很喜欢打扮自己的,也常想和我爹下山去逛个街买个衣裳首饰,可自打有了我之后,我娘就什么都先紧着我,衣食住行都先考虑我,街也不逛了,天天在家纺织、种菜和做饭,哎呀~说起来真是,惭愧,子欲养而亲不待咯~” “何苦如此。”莫元煦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皇后娘娘,还是想到了妻子卢若淑以后,神思黯淡下来。 莫元瞻仍旧没有说话,其实是开始盘算何时能以太子之名替皇帝巡游国内,名正言顺让妻子廖华韵全无负担的出去玩耍一趟的事了。 边满归站起身来,甩手跺脚抖落着身上掉落的饼干碎屑,道:“这西方诸国送来的贺礼里头,我还是觉得巧克力黄油曲奇饼干味道不错,跟我最爱吃的桃酥口感差不离,就是寒宝不太喜欢吃巧克力,还有就是掉屑。”随即又说:“行啦,我估摸着后天出发,也就我、寒宝、婧姐姐、四嫂子和孙三姑娘了,我先回去收拾去了。” “嗯,去吧。”莫元瞻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莫元煦摇着折扇,隔空朝着边满归的方向点了一下扇子,笑道:“公务勿忧,只吾妻活跃,万望海涵。” 边满归忽而笑得一脸邪恶,语出惊人道:“佳人夜归巢万事可商,若鸠占不还,哈,危也。” “你,无耻之尤!”莫元煦俊美白皙的一张玉颜被这话烧得通红,论起脸皮来,莫元煦和莫羽寒两兄妹加起来都不是边满归的对手,当下就得意地笑着出去了,“多谢夸奖,吾自当之无愧,哈哈~” 此事确定下来出行的人数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了,而姬婧姝当晚就被公主府的人送到了小田园侯府,见到了在小田园里养胎的高家主母辛夫人和好久不见的高莘,高老爷赶着回东北郡过年。边满归给双方介绍,姬婧姝是从未有过的紧张,要不是身旁有个莫羽寒搀着她都快要腿软的摔了。 “辛夫人您好。第二回见面了,小女子不才,绣了一柄团扇作礼,万望您不要嫌弃。”姬婧姝倾城的面容铺满了肉眼可见的忐忑,有些哆嗦地双手奉上礼物,一柄天蚕丝质地的白蝶团花图样的团扇静静躺在紫檀木的扇盒里。 辛夫人早对姬婧姝颇有耳闻,也没嫌恶或瞧不上姬婧姝表面的花魁身份,对她很是和蔼慈善,乐呵呵地说:“哎哟哟,好孩子呵呵~上回安哥儿大婚匆匆见过你头回啊婶子就喜欢你这白净乖巧的孩子。你是不知道,婶子我最喜欢的就是收藏各样氏儿的团扇啦!哦呀~这团扇绣的真俊呐!瞧瞧这针脚,这配色儿,露珠都有着光泽呢,可真真是费心啦,哎哟,好啊,鲜亮,婶子老稀罕啦!” “辛夫人您能喜欢就好。”姬婧姝见辛夫人神情不似作假,心里一块大石稍微松了一丢丢的绳。 辛夫人得了称心如意的好礼物,自然更加对貌美似仙,十分养眼的姬婧姝愈加喜欢了三分,当下就搂住她笑道:“我的儿,这些年都出了不少苦吧,偶尔听屋里那冤家说起来婶子都心疼你的,来来来,今晚多喝一碗桂圆莲子银耳汤,甜滋滋的好日子这不是来了么。” 第642章 有了辛夫人的带领,五人很快就落座,边满归见辛夫人爱不释手地搂着姬婧姝一块坐,便笑着挑眉给故作高冷的高莘打了个眼神,自己牵着莫羽寒坐在辛夫人另一侧。高莘回了个眼神给边满归就佯装没得挑的坐在了姬婧姝旁边,刚坐下就被正和自己母亲聊家常的姬婧姝轻踩了一脚,扬了扬眉毛,嘬着嘴才没笑出来。 高家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毕竟许多生意都是从酒桌宴席等场合谈出来的,哪能不说话呢?辛夫人热情的拉着姬婧姝家长里短的闲聊,边满归和高莘时不时地插上一句,莫羽寒向来话少便安静的听着,偶尔被点到或是问到才说几句,姬婧姝比之莫羽寒来更是惜字如金,既是害羞也是害怕,担忧多说多错便是辛夫人问什么就老实乖巧的答什么,这样文静乖宝宝的样子倒是更得辛夫人青睐了。 说着说着,长辈嘛,总逃不了婚嫁后嗣的事,被问道有没有心上人时,姬婧姝下意识地瞄了饮酒后面色透红的高莘。不料高莘这会正巧也看向她,四目相对,姬婧姝心头一跳秀颜唰得就绯色铺开,轻咬红唇,一双桃花眼醉的比高莘似乎都要厉害:“有的。只是那人家世闻名,恐难相配。” “谁家啊?要是个良人,婶子帮你去说项。”辛夫人也饮了酒,兴致正高,拍了拍胸脯自豪道,“我高家虽说不是雄霸一方的豪强世族,可做生意还是路子挺广的朋友多,我的儿,你跟婶子说,你相中了谁?” “她,姓辛,名荣。是她救了我,把我送入京城伸冤的。”姬婧姝状似害羞地垂首,实则侧目偷瞧高莘的反应。 果然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剖白给吓了一跳,高莘脸上的红瞬间蔓延到了脖子梗,赶紧举起一杯酒仰头干了,装出一派没听见刚才姬婧姝言说的样子,又强装镇定的去夹菜吃。 “辛,荣,咦~好耳熟的名字,这,嗐~这不是我那冤家的化名么?牛犊子,是不是你啊?”辛夫人先是一阵迷惑,随即发现了新大陆般兴奋起来了,手捏一颗花生米丢在装耳聋的高莘脑门上。 高莘吓得差点呛酒:“干蛤啊?老娘你咋吃个饭这么不消停呢?” “老娘问你,是不是你救过得婧姝?化名辛荣到处浪,你不是常去江南一带溜跶巡店呢?我婧姝说稀罕你呢,咋啥反应也没有啊?平时瞅着贼机灵一人咋就突然傻了嗫?”辛夫人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直奔主题。 “我浪啥呀我啊,别搁那抹黑我!”高莘整个人都快红成煮熟的虾了,梗着脖子说,“是,是我救得,我做好事不稀得留名,不图回报,多好多高尚一人儿啊,咋的啦?戳穿我干蛤啊你说。” 高莘这话一出,辛夫人一脸嫌弃地瞥了高莘一眼,拉住不用假装确实挺惊诧的姬婧姝的手,摸了摸她的脸,语重心长地说:“哎呀~我可怜的儿啊,好好的一漂亮闺女咋就这么不开眼呢?怎么就瞅上这么个玩意儿了嗫?这是眼病,得治啊!”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边满归很不给面子的笑倒在莫羽寒怀里,莫羽寒借着扶边满归的姿势也藏了一阵笑意,咬了下舌尖才跟边满归那样放肆的没笑出声来。 姬婧姝暗里扭了高莘好几下,努力的很辛苦才憋住笑,直憋了个脸红脖子粗,辛夫人还以为她是害羞了,还一阵劝慰。 高莘那个脸黑红黑红的,念头转了几转,挑着眉,丹凤眼里盛满了不服气,自信且霸气地说:“老娘,到底谁才是你亲儿呢?我怎么个玩意儿不还都是你和我爹生养的啊?她姬婧姝咋了?看上我说明她眼光好,我要脑子有脑子,要容貌有容貌,要钱有钱,比边满归可强得多了,跟我高莘待一块能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睡暖的,行稳的,给我高莘当媳妇还能委屈了她是咋的?” “嗯~单你不是男子便娶不了媳妇啦~可惜了咯~”辛夫人一语中的。 高莘和低着头的姬婧姝脸色齐齐一变,看来说通辛夫人这条路有些艰难呐。 高莘许是酒劲上头,许是压抑过久,当下就皱眉直说了出来:“女人怎么了?巾帼英雄被世人称颂时男人们不一样心生敬意呢?那女人咋就不能娶媳妇呢?那我还就偏就要娶姬婧姝做媳妇了怎么着吧!” “你,你,你这是枉顾阴阳乾坤!你这是作孽啊!”辛夫人反应大,一拍桌子就站起身来把姬婧姝藏在身后护住,指着高莘的鼻子就气苦地骂道,“好你个王八牛犊子啊,你,你要是敢做这种虚凰假凤的勾当,祸祸了婧姝这么个大好的姑娘,老娘就一铲子削死你个小白眼牛犊子!” 第643章 辛夫人是很非常传统的女人,自幼接受的就是在家从父,嫁人从夫的教养,哪怕性格比寻常女子要开明些也是有个限度的,高莘一行人的心愿于辛夫人而言过于超前,是惊世骇俗的,是难以令她接受的。姬婧姝被辛夫人护在身后,一时百感交集,怔愣住低着头不说话,高莘显然是喝大了,梗着脖子就要继续杠。 莫羽寒正给笑着被惊住开始打嗝的边满归拍背顺气,见势不妙,连忙微笑解围:“婶子,我大哥哥常说莘姐姐是商界女王似的人物,各方面都不弱于男儿的,婶子教养的如此出色却还是这样谦虚,是值得我们小辈学习的。莘姐姐今天这话也是酒后话赶上话了,婶子您也别往心里去,您还有孕在身,可别气坏了身子。” 高莘一听莫羽寒这后句明显说给她听的话,瞟了眼自家母亲那暂时未有起色却实实在在有货的肚子,还真是不敢再肆意顶撞了,可心里又不舒坦,只好抓起酒壶,大大的又闷了好几口才作罢。 “嗐~这牛犊子打小就要跟她爷,她爹行商,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雨淋的,比那些个男人还苦还累也不吭一声的独自扛着,如今二十好几的老姑娘了就犟着不肯嫁,出色是出色了,也发愁的头痛嗫!”辛夫人看向高莘的眼神里有自豪、有不解、有遗憾、更多的是心疼。 边满归见高莘旁敲侧击这路行不通,又瞧姬婧姝神色落寞不知想些什么,就赶紧装醉,故意把姬婧姝错认成是莫羽寒,插科打诨地好歹是在辛夫人的笑声中结束了这场逐渐走势尴尬的晚饭。 待辛夫人去休息了,守门的侍雪朝里头点了点头,边满归才从姬婧姝的臂弯里弹跳出来扑过去抱住莫羽寒,满眼可惜地瞪着高莘,说:“看来,你只有死路一条了。” “是啊,死路一条。”高莘揉着发疼发胀的两侧太阳穴。 姬婧姝无声过去素手轻抬替了高莘,按揉起来不论力道还是技巧都比自己按得舒服多了。 高莘放松了下来,头往后缓缓靠在姬婧姝身上,轻叹:“阿婧,辛苦你了。” 边满归躺在莫羽寒双膝上数顶梁的树洞眼,摸着右耳垂,打趣地问:“你打算怎么个死法?天灾?人祸?战乱?还是疾病?我推荐过劳猝死,挺符合你身份和平日言行的。” “我同意,是个很棒的建议。”高莘毫无避忌的和边满归讨论着,“你说,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病才好呢?总得给我爹娘我爷一个缓冲过渡期,让他们好找顶替我的接班人,不至于让高家跨咯。” “这事我没干过我不熟啊。”边满归开始为难,抬眸看向头顶上方的莫羽寒,问,“寒宝,你有啥建议没呢?” “纳妾。”莫羽寒只两个字,边满归却是被踩到尾巴一样奓毛了,弹起来沉声道,“你可闭嘴吧。” “是樊安纳,并非边满归。”莫羽寒握住边满归的手,被抽离,下颚反遭擒住,就见边满归目露凶光地威胁道,“樊安有王氏妻子尽够了。你还敢胡说八道的我就要你三天下不去床!” 贝齿紧咬菱唇,被迫禁言的莫羽寒恨恨地锤了边满归好几拳,边满归不痛不痒的随莫羽寒砸去。 高莘闭目养神眼不见为净,姬婧姝暂时排开些许愁肠展颜一笑,随即又敛容沉默下来。 回了正屋还是一道练功习武,洗漱时屏退左右,握雨携云的又打了一场,来来回回的捣腾了好一阵才罢,出浴时反正水都冷透了。莫羽寒被边满归抱着回了卧间躺下,看这架势,明天确实是不用下床了。 边满归身上也是不可避免的多了许多新的齿迹划痕,将莫羽寒安置妥当,边满归扭动着手腕抱怨道:“攸姐姐给我的这个‘太春锦修神篇’和你的‘明空心经’配合起来的互助效果是挺好,你我两个功力增益是大过独身,可着实累人啊!” “得寸进尺!”莫羽寒恼羞成怒,提气运功,玉足轻抬一脚蹬在边满归的侧腰上,将人踢翻在床上。 边满归却借势又打了个滚,落在莫羽寒枕侧,泥鳅似的钻进去,笑嘻嘻地说:“嘿嘿,寒宝,怎么着我的功力都比你高,你就放弃主导吧。” “行呀,吭,到时候你别来求我就是。”莫羽寒倒不在怕的,吃瘪的果不其然就是边满归,不接茬磨了会后槽牙,才说,“哼,我大度,不和老婆置气。对了,说到内功心法,我还是钦佩少宫主那么年轻竟然突破武道金丹到达丹碎成婴的元婴期啦!少宫主对我俩说的那什么,‘生也是生,亡也是生,轮回转世,劫渡红尘,悠悠亿载,无量神尊。’其实说的是她自己吧,她是上头下来渡劫的?” “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莫羽寒好笑地抬指轻点边满归的鼻尖,眉宇柔媚也藏不住困顿之态,软呼呼地说,“安坨~寒宝困咯~想觉觉咯~” “嗯,睡吧,我梦里也陪你。”边满归捉住莫羽寒的手轻啄,掖好了被子搂着挨着睡去。 第644章 是日,边满归携手莫羽寒在硕东山间漫步,应莫羽寒的念头来到初遇陷落的陷阱,边满归就见那陷阱竟然也同那处住了十七年的木屋子一样翻新重修了,坑洞的范围没有变化,深度加深了许多,似乎还往里挖了一些,全铺着严丝合缝的石板,只有半人高,边满归和莫羽寒只能盘膝坐在里面,门口还有一块极厚实的石墙被吊着,按下穴内一处隐蔽机关就会缓缓合上,外面再开不了,是以,平常此处上头都是用石板盖着,定期有人来巡逻。 边满归摸着头顶打磨光滑的石板穹顶,好奇地说:“寒宝,你这个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 莫羽寒目光灼灼如灿阳明媚,微笑着认真道:“你不是说日后某日要与我化成同一把灰么?这里用来安放可好?” “嚯~生同衾,死同穴,源于此,归于此,妙极!”边满归立刻兴奋起来,牢牢扣住莫羽寒的双手,凑去亲吻一翻,又笑道,“那还得建一些微缩的小模型,要多多准备金银财帛、房舍田园、车马牛羊、鸡鸭鱼猪、瓜果蔬菜等等,一应齐全,陪着前头那个一起烧了先打理好,后头那个来了直接可住可用,家资这么多,再搞多几个纸人帮着打理,哎呀呀,哈哈哈~想想就开心~” “你这人,实在是古怪的紧。旁人恨不能长生不老,你倒是反其道而行之,年纪轻轻不避忌就罢了,竟连身后事都打算的如此精细么?”莫羽寒见边满归那莫名的劲头就无奈,轻轻拧了下边满归的耳朵,哭笑不得地说,“还不准备出去么?这会子就想长眠啦?” “避忌是逃不过的那干嘛费功夫?再说了,帝王陵寝不就是帝王刚一登基就开始要营建的么,说起来,寒宝你也是个公主哦,肯定也有公主墓的吧,你跟我待着在这会不会太委屈了?”边满归一面揽着莫羽寒的纤腰从坑底跃上地面,一面蹙眉询问。 “那,我去公主墓,你自己待着咯。”莫羽寒捉狭地偷笑道。 边满归立刻怒目瞪过来:“那不行,谁知道真金白银的堆多了会不会被人盗墓,你还是跟我一把火共同归来比较稳妥。” “噗嗤啊哈哈~好嘛~这么霸道的吼。”莫羽寒忍俊不禁大笑出声,边满归手臂用力一箍紧,冷哼道,“那你先百年好了,这样我就能百分百确定你跟我一起。” “天爷呀!哪有你这么坏心的喔!”莫羽寒又好气又好笑,一句话便抚慰了边满归的心神,“好啦~你安心吧,你在哪我就在哪,穴都在这了,我逃不出你的掌心。” 边满归得了莫羽寒这句剖白的真心话立时又像个得了最好玩具的孩子似的高兴起来,双手牵起莫羽寒的手就在坑口一个劲儿的转起圈来,二人的哈哈大笑声相融合,一沉一清,惊走了林间无数飞鸟走兽。 立在树林某处的高点的鹅黄绣金纹宫装,面覆轻纱的曌辰宫少宫主则是唇角勾起一抹弧,远眺着那乐成一团的两人,低喃着:“生时将止,亡日可期,静候归音。” “少宫主,那头的都料理干净了,只剩吴浪和齐峰二余孽未除。”曌辰宫的右护法纪飘飘悄无声息地现身在一株树干上向少宫主禀报,请示道,“是否,需要属下继续清理?” “寒,应对齐峰应是没有问题,就看安,呵呵,能不能镇住吴浪了。”子脩兴致甚好,双手自然垂于身侧,只足尖立于那处树冠之顶的苗叶上,身法卓然,周身莹莹流光朦胧,仿佛下瞬便能乘风而去。 既然少宫主如此说,那身为曌辰宫右护法的纪飘飘自当遵命而为,正思考能不能请求以莫羽寒师父的身份去掠阵护法时,又听闻那醇冽清灵的声音传入灵魂之地:“哟,输了。”随及不见风,不闻动,再抬眸时已然不见了少宫主的踪迹,纪飘飘立时抽身往边满归和莫羽寒所在赶去。 等到纪飘飘赶到临近之处时,驻足定睛看去,边满归已经嘴角挂着鲜血神情委顿,身形狼狈地被焦灼担忧的,同样吐过血的莫羽寒紧张地搂住怀里护住,悉心搭脉检查。半空中是齐峰和吴浪的尸身,似有淡淡莹华缭绕,少宫主正在单手叉腰而立,炼化其二人精血很快便凝成两颗果子,大小颜色都如同桑葚一般。 至于二人,重落地面,与先前亡时并无变化,不过是更显苍白削瘦罢了。 翻掌让两枚果子轻巧落于掌心,子脩眉峰轻动,似乎是对这两枚果子不太满意。而后,子脩缓缓走到边满归和莫羽寒身边屈膝蹲下,摊手对莫羽寒道:“你俩一人一颗。” 第645章桑葚果子 适才惊现刺客杀出,边满归和莫羽寒本是各对一人倒也不落下风,可一时不察齐峰突然转变攻势舍了莫羽寒直奔边满归和吴浪并力杀去,莫羽寒实战对敌经验不足,不容多想立刻追去,却不料是陷阱,吴浪早埋伏一掌打来。边满归迅速反应,为救莫羽寒而不及自救,背心挨了吴浪偷袭一掌,力透内里重伤震动肺腑五脏,倒也强忍咬牙以猎刀结果了心喜露出破绽的齐峰,就在莫羽寒被吴浪压得无还手余地,也受了一拳。 边满归救援无力之时,子脩倏地现身,狗妞和捡东也从林子里某处急速蹦出来扑向吴浪,使得吴浪分神,莫羽寒瞧准时机拼着性命连着追击,急促催动内里瞬时暴涨,终于将吴浪了结于软剑之下,自己也遭反噬吐出一口黑血。随后,便是见识到了少宫主的惊奇操作。 “少宫主,敢问,此乃何物?”莫羽寒很是谨慎,这档口可不敢乱吃药物。 子脩想了一下,一本正经地说:“品级比较低等的丹药,叫它桑葚果好了,可利五脏关节,有通气活血,安魂镇神,降压消渴的功效。” 莫羽寒满腹狐疑地打量眼前这位曌辰宫的少宫主,这番话听着怎么那么像是江湖术士骗子呢? 将信将疑的目光不止是莫羽寒有,边满归也同样是,只不过莫羽寒不好意思直白的说,边满归倒是气若游丝地问:“我不会,咳,没被打死,吃,吃死了吧?” “不会。有益。”子脩丝毫未有生气,回答笃定,还很是厚道地拈起桑葚果喂给边满归和莫羽寒一人一颗,然后长身而立,垂眸而视。 这下不好再拒绝了,二人对视一眼便一起嚼开咽下,汁多肉厚,酸甜适口,一如桑葚味道口感,入喉吞腹,似有若无的燃起一股热意,还不及察觉更多瞬间便及消散。 边满归蹙眉不解,砸吧一下嘴,觉得被耍了,站起来对子脩声如洪钟地鄙夷道:“啥啊,不就是桑葚果子嘛,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的!少宫主,您身份尊贵,不带这么玩人的吧。” “你,安坨,你好啦?”子脩尚未反应,莫羽寒见转瞬从半死不活状态恢复到生龙活虎姿态的边满归,即刻察觉到那‘桑葚果’定非凡品。 边满归也是被自己和莫羽寒的状态吓得睁大了眼睛,惊喝一声:“花嚓!少宫主你……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是什么,很重要?”子脩不答反问,歪着头露出些许俏皮之意,见边满归和莫羽寒皆是瞠目结舌不知面对,心情一阵大好,开心地笑了起来,慵懒转身飘然漫步而去,“芸芸众生相,尘世一蜉蝣。你二人好好珍惜吧。” 来得离奇,走得突然,徒留边满归和莫羽寒在此地面面相觑了好一阵,觉得这事真的就是莫名诡异和离谱!柳叶眼瞪杏眼得过了会,莫羽寒才猛得想起,那面宅子里是不是也受到了刺杀?那里头的好友和孩子们都怎么样了?思及此,边满归和莫羽寒抛开子脩一事,准备往住地迅速飞身回去。 刚一动作,边满归就感觉衣内的物件有些不对劲,莫羽寒生怕还有隐患未除,立刻要边满归解开衣衫腰带察看,随后就见那块贴身佩戴的长命玉锁断成两截掉落到了地上,想来,是被吴浪那一掌给震碎的。 莫羽寒蹲身将两截长命玉锁捡起,双手捧着,看看玉锁,再看看边满归,神色惶惑不安,微微有些颤抖。 边满归合上莫羽寒的手掌,将她揽在怀里亲吻安抚,微喘着啄去莫羽寒眼角滑落的悔恨忧虑的泪水,微笑着柔声道:“傻不傻,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呢嘛。一块玉正好碎玉消灾嘛,多好呢,寒宝宝~不哭了喔~” 说到这,莫羽寒还没缓过来,边满归想起莫羽寒也隔着剑柄好一避距离受了吴浪一拳,又赶紧取出莫羽寒的那一块长命玉锁来看,上头也出现了裂痕细纹,倒是比边满归崩开两截的好多了。边满归暗自皱眉不语,一遍一遍摩挲着莫羽寒再次怔愣住的面庞。 “傻不傻,正好是碎玉消灾呢!”莫羽寒体会到了边满归的心绪,愁绪渐消,投入边满归的怀抱圈住她,仰首抬眸凝视她,温柔笑道,“回头去宝庆凌崖阁找工匠用银子镶回就好啦,对吧?” “对。怎么样都是一对的。”边满归心态转换,捧起莫羽寒的脸颊带动着小圆脑袋晃了晃,笑道,“我俩真是从始至终都是过命的交情嘞~” 莫羽寒心境被边满归的通达感动,气氛渲染下也明朗起来,也同样抬手捧着边满归的小脸一样摇晃起来,就这样神神叨叨的莫名又开心大笑起来,直到两个人都是陷入头晕眼花,走路打摆子的状况才收手,再次想起还要回住地去察看。若真有事,只怕笋子连根都被夺去了,莫羽寒玉容愧疚生绯,边满归也难得的老脸一红。 -------------------- 作者有话要说: 子脩的身份很多,之后的作品会有详细介绍和描述,这就不赘述了。 第646章度假山 原先的木屋坐落于硕东山某处分岭的近峰顶处,大体还原样保留著作为新建宅园的正房院子,另外扩建加盖了东西跨院和前庭后园,把临近的树木、竹林等都涵盖了进来,整个占地和形制一应是按照了侯爵府制来修建的,比之庆园行宫来说相差不了太远,最外围的墙体都是石砖砌垒上去的,为防野兽有加高和按上尖刺勾等物。 值得一提的,是正厅堂内高悬展示的一副裱好的刺绣图,正是莫羽寒精心绣了两年才完成的《苍山炊烟图》,原画稿则放置在京中小田园的主卧间内,睁眼起床可见,边满归不懂画,却对此二图很是喜爱。 莫羽寒让边满归给新建筑取名字,边满归要叫大山园,除了莫羽寒外,其他同行游玩的人都一言难尽地瞥了她一眼,遂改名,硕东园。 边满归和莫羽寒回到宅园,沿途确实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在空中弥漫尚未消散,然而宅园却一切如常,询问门口的守卫回答并无异常,进入园里,仆从们井然有序的忙碌着,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再往内去,还能听到孩子们的欢笑声。 瞧见边满归和莫羽寒二人相携并肩而来,一个头束象牙累金丝发冠,身着象青白色缂丝锦鲤跃龙门圆领箭袖袍,袍底泥点遍布,山眉柳眼,修纤飒爽;一个身穿霜色缂丝梅花落雪绣立领对襟褂子,月白色洒金百褶裙沾染了些许污垢,头上梳着堕马髻,只簪着一支木梅花钗,粉面晶眸,窈窕清雅。 “满舅舅~”“小姑父~”“父亲~”正和大人们玩着老鹰捉小鸡的好几个小娃儿看见边满归后都一窝蜂的涌过来,边满归伸手弯腰去抱,很快肩上、背上、腰上和腿上都挂满了孩子,就连刚开始练习的走路的馥姐儿也笑着咿咿呀呀的叫着‘爹爹’往前努力的爬。 “好啦,好啦,天扬、天湛快下来,你们满舅舅的腰都要断了去。”柳毓乐呵地过去把自己那两个过度活跃的调皮儿子从边满归背上和腰上扒拉下来。 廖华韵也是将怀里的小儿子移交乳母,赶过去把抢先骑到边满归脖子上去的儿子莫熠锋提溜下来,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锋儿呀,不过是待了半月,怎得成野猴子了!” “哈哈哈~说明我教导有方呗。”边满归左右手夹着晚到一步的边赟和边圆,像是钳了两个水桶似的,逗得两个男孩笑得开怀,左腿是被贺薇这个唯一的女孩抱着,便一抬一抬地给她荡秋千玩,没一会也被柳毓紧张地抱下来了,“你有些点,当心摔着我的薇姐儿。” 莫羽寒笑着摸了摸赟哥儿和圆哥儿的脑袋,让边满归把赟哥儿和圆哥儿松开,孩子们闹一阵又一窝蜂似的散开自己玩去了,这才是算是把边满归‘解救出来’,有空间去抱颤巍巍挪着小短腿求抱抱的馥姐儿:“爹爹~咯咯咯~爹爹~” “哎哟~馥儿真乖!”边满归喜滋滋地亲了亲馥姐儿的白嫩光洁的额。 “馥儿,那我呢?”莫羽寒同样喜欢地戳了戳馥姐儿的婴儿肥鼓鼓的小脸蛋儿,馥姐儿扭头看她,立刻也欣喜地张臂向莫羽寒扑去,“娘亲~娘亲~咯咯咯~美!娘亲~” “欸~”莫羽寒满眼母性的光辉笑意。 “了不得,小馥姐儿,跟你爹一样,小嘴抹蜜了呀~”旁边听见的柳毓一阵好笑。 廖华韵一脸向往地说:“还是闺女好啊,贴心的小棉袄。” “大嫂嫂,咋得,你想要个姑娘啊,简单,请太子殿下帮帮忙再生上五六个不就成啦。”孙佳蕊豪迈地打了个响指,卢如淑立刻一巴掌呼在她背上,羞红了脸,娇叱道,“你个云英未嫁的孙黄花,少说这种没羞没臊的话!” “我哪块就没羞没臊了?这不人之常情的繁衍呢!”孙佳蕊不服,随即俩女又斗嘴起来,引得旁观者笑而不语。 边满归瞧着眼前这几位女性,觉得柳毓真是非同凡响,从姬婧姝那得了消息后,自己带上所有孩子丢下夫君贺青昶孤身在家出来玩也就罢了,竟然一夜功夫不知道用了什么说辞,还能把太子妃廖华韵和两个皇孙莫熠锋和莫熠铭也都拐带了出来,就,很神奇! 至于怎么不见姬婧姝,鬼知道巴巴跟来的高莘这会又把人藏哪去了,反正守卫说高莘和姬婧姝都没出门离开硕东园,也没有放出示警的烟火和□□丸的爆炸声,那么应该就是安全的吧。边满归是懒得去找了,万一派人去找了反而搅合了人家的好事呢,岂不是罪过。 虽然边满归是很想去‘罪过’一下,但莫羽寒到底是要脸的,想到这点就不准边满归乱来,说是等到晚饭时分若还没来再去寻找。如此,边满归就撇嘴失去了兴趣,和莫羽寒继续逗馥姐儿玩去了。 第647章做风筝 承佑二年正月初七是莫羽寒的十六岁生辰,正月廿六是边满归的二十岁生辰,虽然紧赶慢赶都是在硕东园里过的,不过呢,这前后脚的两日里,全程除了她们二人单独陪伴对方过生辰之外,其余人都是一整日没瞧见她们人影,到了第二日才晓得是深夜回来的。 莫羽寒的十五岁及笄礼办过了,柳毓就组织大家想给边满归办一个冠礼,边满归不想折腾,笑眯眯一句话给回复了:“哦,去年婚前我回陇上已经办了,我们做近不做满的。” 柳毓着人去打听这方地域的习俗,确实是这样,这才颇为遗憾的作罢了。 实则,边满归并未有办冠礼,毕竟是古礼不可轻易。至于生辰那日去做了什么,不过是边满归携莫羽寒只她二人去祭拜了爹娘罢了,不日将要回京,恐清明节难回,就连同新年的礼一齐拜了,一来一回再休息吃点东西,可不就一天飞快地过去了。 待入了二月,初二、十二、十五、廿五这几日都属于花朝节的日子,只不过地广人袤,许多地方的日子不尽相同而已,是以,孙佳蕊提议在回京之前,在二月初二龙抬头的这日也把花朝节过了,此议得到孩子们一致的赞同。 这大半个月,连同孙佳蕊、卢若淑、姬婧姝和莫羽寒在内的官家贵族的一大票大小孩子们全都跟着边满归,带着狗妞、捡东等一串猫猫狗狗的,漫山遍野的撒欢,挖坑、狩猎、爬树、下潭、挖笋……也不差一项做风筝了。 满厅堂里这里趴着两个,那里蹲着一丛,全都埋首于风筝的制作乐趣中,柳毓和廖华韵脱了鞋坐在罗汉榻上,榻下有一个竹编包布边的放大版竹筐,里头是柳毓的双生女儿贺莹、贺蓓,廖华韵的次子莫熠铭、馥姐儿,就像边满归当初养狗妞似的样式围着这四个尚不能自己轻松走动的娃娃。 柳毓惬意地歪在引枕上,笑眯眯地拿一根长竹竿绑着一个小狮子头一抛一扬地逗着大框里的孩子玩,廖华韵手里绣着一件送给馥姐儿的小衣裳,时不时抬头瞧一眼那面制作风筝的大部队,觉得温馨轻松。 “父亲,您看,孩儿画的狗妞和捡东像不像?”小半年相处下来,边赟感受到边满归和莫羽寒的真心疼爱,心里认可了父母后便也改了口。 边满归正忙着和莫羽寒做小燕子风筝,抽空瞄了一眼,不客气地笑道,“不像,像两头猪,哈哈~” “赟弟弟,满舅舅是眼神不好,我看你这画的挺好的。”贺天扬小人精似的,也是孩子堆里年纪最长的,见边赟看着那画发愁,便主动安慰道。 趴在地上画的莫熠锋也凑过来,笑道:“我也觉得你画的不错,小姑父最喜欢欺负人了。你们再看看我这大公鸡,带翅膀的等会肯定飞得高呢!” “哇~真好看!”边圆看了莫熠锋那只五彩红冠的大公鸡内心惊叹,回眼瞅着自己双手糊满了墨只会一顿乱抹,着实理解了夫子范彬所言‘天差地别’为何意。 孙佳蕊抻着脖子探听这面的动静,见一帮小孩子都进展迅速,不由得着急起来,瞅着慢条斯理还在调色彩的卢若淑就来气:“我说木梳子,你到底能不能行了?麻溜的快点啊!” “急什么?画了面还要绑风筝骨,那个你是惯手了,还怕输给几个新手毛孩子?”卢若淑伏案作画,横了孙佳蕊一眼,冷笑道,“要不,你自己画你那副,我就快了。” 孙佳蕊求人嘴短不说话了,姬婧姝瞧着实在有趣,掩唇嫣然一笑,不妨腰间被人一搂,耳边传来高莘压低了却难掩醋意浓稠的声音:“我还搁这呢,那嗮脸的玩意儿有啥好瞅的。” 姬婧姝风情万种地回眸白了高莘一眼:“你管我。” 等边满归无意间瞟一眼过来,这两又不知隐到那疙瘩去了。 “花嚓!不是吧,高莘这牛犊子这是要把二十几年都一次性补齐吗?比我还猴急不要脸啊。”边满归眉头左高右低的扬着,小声嘀咕被莫羽寒听见,顺着目光看过去,面上没来由地一热,轻拍了边满归一下,嗔道,“心思到处飘什么呢?吭?小心点拿笔喔,墨滴下来了啦~” “我这不是怕高莘这不正经的家伙带坏了这么多的孩子们嘛。”边满归回以灿烂的笑容,莫羽寒好整以暇地睨了她一眼,微一扬眉,道,“嗯~那最该避开的应是你这最最不正经的坏家伙才是。” 边满归眨巴眨巴眼,晃着脑袋,得意洋洋地说:“哈哈,那没办法,谁叫我优秀的地方也显眼,以至于他们都趋之若鹜,有众星捧月之势呢!” “臭不要脸!”除了这四个字,莫羽寒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更贴切的形容词来拍在边满归那张嘚瑟的嘴脸上,边满归不以为意,吐了下舌头,说,“我每日都洗香香的,不过,我俩沆瀣一气倒是真的,啊哈哈哈~” 第648章偷溜 既然这会子说到了边满归的臭不要脸,牵连到莫羽寒和她沆瀣一气,莫羽寒不由得回想起半月前,正月十五上元节,正是吃元宵、赏花灯、猜灯谜的好日子,边满归答应了莫羽寒带她去宝庆府玩的事。 前一晚,边满归就鬼鬼祟祟的带着莫羽寒玩‘失踪’,只留了张龙飞凤舞的‘我俩出去玩啦’的字条就甩开所有人的视线,悄摸溜的从硕东深山一路不停的骑马溜到了宝庆府去。确定了心意后,边满归就逐渐变卖了所有边满归名下的一应产业,用樊安的名字在宝庆府的庆园行宫隔壁重新购置了一幢三进三出的宅子。 “你搞什么呀?这么近,不怕被发现喔?”莫羽寒瞧见这幢与庆园行宫只有一墙之隔的,挂着樊宅匾额的半新宅子,占地虽不到庆园行宫的一半大,可正门朝向都是一面朝南开的,进进出出难免要撞上。哪怕现在樊安的身份是和太子殿下疏通过关系了,可也不是这样玩的呀,万一被谁揪住捅咕出去,终究是个事。 莫羽寒的着急在边满归看来甚为可爱,不仅丝毫不担心,反而笑嘻嘻地搂过去,连带一起晃着身子说:“寒宝,灯下黑,你知道不?换句高深一点的话说,就是,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边满归一面说,一面去敲门,里面很快有人‘啊啊’的回应,门开,是个魁梧青壮的汉子,见了边满归很是高兴却说不出话来,一个劲的只会‘啊啊啊’的兴奋地喊,莫羽寒有些讶异,着实没想到这青年竟是个哑巴。 “他叫常强子,是我以前在雪峰营的兵,在潇西剿匪的时候受了伤才成的哑巴。”边满归拍了几下青年的肩背,抬手示意往里去,里面还有一个正洒扫的断臂男人向边满归和莫羽寒问好,边满归点点头,然后贴着莫羽寒同她轻声耳语解释,“他前头那个媳妇嫌他残疾了,就闹着和离,常家早没了人镇不住就离了,我后来托马爷爷给他说了门亲事,高家的家生子,带着两个孩子,是个老实本分,很会持家做生意的,对,就是她,叫做牛核桃,我们叫她牛姐就是了。” “强子,是什么事啊?哟!是老爷回来啦。”许是听见丈夫兴奋地叫唤声,从里头院里又走出一个圆脸圆身的妇人来,年纪比常强子要大上几岁,见了边满归也同样开心笑起来,再惊艳地看了几眼莫羽寒,操着一口浓重的北方口音的官话叹道,“这位,就是夫人吧?真美呀!” “是,我夫人,必须美啊!哈哈~”边满归比夸了自己还得意。莫羽寒被这两人一来一往的话说的玉面微红,心中羞涩,面上仍旧落落大方地向牛核桃颔首浅笑道:“牛姐,辛苦你操持打理这宅子啦。” “嗐,不辛苦,下头还有人口做事呢,加上外头一间铺子也没啥,我们这些没处去的还得多谢老爷和夫人收留呢。”牛核桃心态好,说话做事都利索。知道边满归和莫羽寒要住上一两日,牛姐便立刻着人打扫铺床,好在正房即便常年没人居住也一直保持整洁,倒也不费什么事。 一夜无话,到了上元节,边满归叫来樊宅内所有七八个下仆,分了每人半吊钱用红布包了作为新年的开运钱赏了下去,加上去年底在凌崖阁领的半吊压岁钱,就比旁的富户家的下仆们每年多得了一吊钱了,皆有不同残疾的仆人们自是对主家边满归和莫羽寒甚是感恩戴德的。 午饭是下馆子在香满楼吃的,边满归当捕头时偶尔会去,掌柜的也认得她,也大概知道边满归考了武科举如今是个京官了,便笑脸盈盈的一口一个满爷的亲自招呼,对轻纱覆面的莫羽寒更是不敢随意多看,安排了一个相对幽静的小厢房给二人用餐。 下午,在街上到处闲适的晃悠,漫步目的的逛,莫羽寒对那些民间的小玩意儿很有兴趣,常拿在手上把玩,可每当边满归问她要不要买时,莫羽寒又笑着摇头说不用会浪费钱,然后拉着边满归就去了下一个摊位,边满归也不会纠结到底买不买的事,跟着再问再拒再逛,二人不厌其烦的重复这样一个流程。 然而,这种状况持续到了晚上,等到街边的一些卖炙烤食物、辣锅食物、油炸食物的小推车逐渐增多了之后,莫羽寒的眼神明显就发生了变化,即便藏得很好外人看不出来,但边满归绝对能敏锐地捕捉到,这种情形下都不用再询问,直接挑莫羽寒没吃过的和爱吃的,买来吃就完事了。 第649章骑大马 “安坨,人好多啊!我以前从来都没跟如此拥挤的人群这样的接触过!”摩肩接踵的人群里,手持一盏兔子花灯,另一手抓着一把烤串,孩子似的莫羽寒被边满归紧紧护在怀里,有些新奇、有些兴奋、有些害怕、有些失落,踮起脚小小地跳了几下,满眼都是乌压压的一片,“吭~唔……安坨,全都是人头,我都看不见鳌山啦~” “我有个法子,能让你很好的避开人流,没有遮拦的观赏鳌山和听戏。”边满归自在地圈着莫羽寒,钉在当下不受人潮人海推搡,只偶尔缓慢地小小挪动一下。 莫羽寒见边满归笑得自信,蹙眉抿唇,顺着边满归的思维模式努力想了一圈,可惜并没想出有什么好的思绪,微微嘟起嘴,抬眸好奇问道:“安坨,你有什么好法子呀?” 趁着夜色和微晃的灯火,莫羽寒的上目视线波光盈盈,像极了一只充满求知欲的小兔兔,边满归眼底闪过爱恋和狡黠的光,低头轻啄莫羽寒的眼睑,继而咬住莫羽寒的耳尖,藏着蔫坏的笑意,反问:“想不想骑高头大马?” “骑马?安坨呀,这么多人,走都走不动呢,骑马不是更寸步难行喔。”莫羽寒很是不解,歪了下头质疑,随后抬指戳了戳边满归的脸颊,笑道,“你是不是今晚吃太多撑坏脑子啦?吭?怎么说这种啥话呢?” 边满归眼疾嘴快地叼着莫羽寒的指尖,眼神带着点揶揄和宠溺,声音有些许含糊地说:“我家这位没见识的小公主,我说的高头大马是我。今晚,允许你骑到我的脖子上,但是,可别撒……” “闭嘴!闭嘴!谁,谁要骑到你,你的脖子上去呀!”显然是猜到最后一个不是什么好字,莫羽寒俏颜腾地一下绯红滚烫,立时一巴掌捂住边满归的嘴,低声嗔恼道,“你,你个臭不要脸的魂淡啊~” “我是不要脸,但我香不香你最清楚。”边满归毫不辩驳的点头应下,一手捆住莫羽寒的纤腰,一手压住莫羽寒的后脑勺,使得莫羽寒完全没有逃避的机会,只能‘勇敢’的直面她,可怜怜地小幅度扭头去看周遭,并软糯糯地心虚道,“我不知道!我不清楚!你别瞎说!” “嗯~哼哼,那先抛开这事不聊,回去给你细细嗅几遍就是。所以,寒宝要不要骑马呢?高头大马视野开阔无阻挡的嘞,而且,反正这本来就没人认识你咯,再说,寒宝你戴了面纱哟,最后,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哟。”边满归揶揄地瞅着莫羽寒,笑嘻嘻地鼓动,“哎呀呀~我看到鳌山的头啦~比去年扎的漂亮好多哦!” “你,你这人就是坏得很!这里,来来往往的这么多人,怎么,骑,骑嘛?”忸怩了一小会,莫羽寒终究是没逃过边满归的怂恿和自我内心的放纵。 边满归垂眸无声笑看了莫羽寒一会儿,眼里盛满宠爱,唇边却是擒着捉狭的笑意:“我们先去找个高台阶的地方,这样方便你骑上来。走吧。” 说着扣住莫羽寒的十指,圈住她一块往边缘走,边满归很快找到一处街边的宅院门口的石狮子,扶着脸羞红又跃跃欲试的莫羽寒站上去石墩,边满归自己则稍微蹲下些许扎了个马步,拍了拍肩膀,说:“好了,上来吧。” “怎,怎么上?我,不会。”莫羽寒有些傻眼,边满归不敢置信地回头,就见莫羽寒两手塞得满满的平举着,一脸地懵懂和惶惑,有些不知所措,“你,寒宝,你没骑过?你爹?你哥哥?都没有?” 莫羽寒神情失落的缓慢摇了下头,似乎,眼神底深藏着点点委屈。 边满归心中突然揪着一疼,面上却嬉笑打趣道:“啊哈~那赶紧把烤羊肉串和烤五花吃了,省得你等会把我破相了。” “哦,好。”莫羽寒很是听话的被边满归抱下来,再分了一些吃的给边满归,边满归接过三下五除二的吃完,莫羽寒一面拿帕子给她擦脸,一面努力地加快自己的进食速度,边满归并不催她,偶尔凑过亲一亲,闹一闹,用另一种不会有心里压力的方式拖下莫羽寒的进度,怕她噎着。 吃完后,莫羽寒擦拭完嘴角星点油渍和手,便乖巧地摊开,对着边满归眨眨眼示意吃完了,在边满归看来就像个讨要礼物奖赏的小宝宝。 忍不住抬手摸莫羽寒的头,再爱不释手的环住她啄了几下,边满归笑着背转身扎马步,好耐心地柔声指导:“寒宝,你别担心我,先扶住我的头,左脚跨过我的肩,对啦,慢慢靠过来手给我,放轻松,没事的我会保护好你的,嗯好,换右脚跨过来,很好,身子往前倾哦,好咧,这就骑好啦,你手可以扶着我的下巴或是耳朵控制方向啦。” “好,好高,看的好远呀!安坨~我看见鳌山啦,是七彩拼接的欸~”骑在边满归的脖颈上,莫羽寒从初始羞得满面通红,手脚僵硬不知道该怎么办,继而有些兴奋的孩子气,到抛开一切适应了之后的纵情享受,真如骑马一般轻踢蹬着脚,一手提着兔子花灯,一手微揉了揉边满归的耳朵,“安坨~安坨~我们去那边吧,好不好?” “好~寒宝今晚指哪儿我们就去哪儿,嗯哼哼哼~嘚儿驾~”边满归双手一前一后稳住莫羽寒,还学着马扬了下头和脚,打了个鼻喷才慢悠悠出发,逗得莫羽寒心情大好,笑出声来,“哈哈哈~你好好的,别逗我啦~” 于是,边满归和莫羽寒便这样‘沆瀣一气’的枉顾一路上投来的各色怪异目光,以骑高头大马的高调姿态,观鳌山、赏花灯、猜灯谜,以及看了一出戏曲,过了一个此生难忘的快乐幸福的上元节。 -------------------- 作者有话要说: 哟呼呼~寒宝宝骑大马咯~感谢在2022-06-12 20:13:04~2022-06-27 19:2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丌邦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0章 思绪回转到今日,手里的风筝即将完成,边满归和莫羽寒正在拿着小刷子往编织成型的竹条风筝架上涂抹米浆糊,好把晾干的图画纸往上粘连上去。二人的风筝不像孩子们的那样求大,整体化作燕子形状,画的是两个小小的小燕子携肩围着一个小小的燕子窝,窝内有三只冒头出来的小燕子。 廖华韵放下手里女红,起身转转看看活动一下,见了边满归和莫羽寒的风筝便眼前一亮,忍不住夸道:“幺儿的画工又进步不少呢。” “两只成年燕子,三只幼年燕子,满归,这是怎么个说法啊。”柳毓一眼便看出此中明显之意,故意点给两个男孩听。 她的长子贺天扬很懂母亲的心思,很上道地笑说,“母亲,满舅舅和公主舅妈这是惦记着赟弟弟、圆弟弟和馥妹妹呢。” “哦~挺好的。”柳毓赞赏地瞧了儿子一眼。 莫羽寒微笑着颔首认可,赟哥儿和圆哥儿皆是内心触动,边满归虽是懒得理这一唱一和的母子二人,倒也没反驳:“暑往寒来燕归南,一家五口才温暖。说起来,南边比北面润泽温暖,启京风大干燥,蔬菜水果什么的市价不便宜,我还是喜欢宝庆府些。” 孙佳蕊嘴里叼着一根棉线还在努力地帮扎着风筝骨架,听着话就应了一句:“你这人,咋个年纪轻轻的总成天就想着致仕呢?要为国为民,保家卫国,力争上游知道不?” 边满归没说什么,莫羽寒则是柔声笑道:“佳蕊,她你还不知道么,出了名的粗鲁无状,腹内草莽的家伙。若能致仕倒是好了,我还担心她给朝堂里添了麻烦呢。” “羽寒,你这话就冤枉妹夫了,朝里夸他的可比嫌他的多。不过嘛,我个人是觉得能做个寄情山水的隐士也蛮好的。”卢若淑拍了孙佳蕊一下,揶揄道,“你这向往自由自在之人,不老说这硕东园好玩有趣不想走的么。” “就是太好了,容易玩物丧志呀。”孙佳蕊嘴上这样说,手里却完全没停下的意思,乐呵的自嘲道,“你看,我这不就是呢!陷得老深啦!” “怕什么,咱们这叫劳逸结合,不妨事的,事半功倍才是最好的。”柳毓甩了甩帕子笑道,屋里的人数她年纪最大,也数她最没个正形,活得也数她最洒脱,“等会吃了午饭,下午就办个放风筝赛,哪三个放的最矮最近就罚那三个晚上给放得最高最远的三个洗脚,怎么样?” “成啊,这个好!木梳子,你敢不敢玩?”孙佳蕊斗志昂扬,卢若淑明知被激将,却还是立刻扬起眉毛回应,“哼,来就来,谁怕谁呢!” 有了这两个活宝带头起哄,余下的孩子们都很快的积极响应,于是乎,一个美好的花朝节的祈愿活动,被柳毓轻轻悄悄的搅和成剑拔弩张的比赛了,且她又不用参赛,平白看热闹罢了。 深知柳毓性情和套路的边满归和高莘举手想要退出比赛,柳毓利落霸气的一票否决,还拉拢了莫羽寒和姬婧姝说边、高二人真是缺乏情趣爱好,不懂得讨女孩子开心的榆木老疙瘩。 柳毓的眼神和嘴角的弧度,怎么看都是饱含深意,边满归直觉情况不太妙,眉头一跳,和高莘对视一眼,再悄咪咪寻机拐出柳毓一问,哦豁,高莘和姬婧姝浓情蜜意时被瞎溜跶散步的柳毓撞见了。 为了不提前坏了计划,高莘感谢柳毓保密和接受的同时,答应了柳毓等会一定借机要输,然后晚上推口换作给柳毓洗脚的不平等条约。至于边满归嘛,可以不输,但晚上柳毓想要痛快的喝一场大酒,所以边满归就负责背贺青昶知道生气后的黑锅。 边满归面色古怪地打量柳毓:“你是姐姐嘛你!榜样力量呢?” 柳毓混不在乎地抬手拢了拢耳后的头发,扶了下发髻上的黄金镶蓝宝石的鸢尾花发簪,风情万种地翻了个白眼:“嘁,那玩意儿能当几两酒喝?要不是为了能好好喝一场大酒,谁要带着几个屁大点的小包子巴巴跟你们跋山涉水跑这么远来呢。今晚不许心疼酒水,不许拦着老娘,让老娘好好的喝个够。” 除了心服口服的竖起大拇指,边满归和高莘实在无言以对。 暗箱操作的放风筝比赛,结局不确定性已经有了三分之一的肯定,剩下的两个是谁并不重要,柳毓要的不过是借着这么个比赛的由头,好享受的大喝痛饮一场罢了。 唉~骨子里还是江湖豪侠的柳毓跟在最是讲究循规蹈矩家族出身的夫君身边,心里终究是有星点苦闷的,幸运的是公婆慈善,夫君宠爱,儿女懂事,可柳毓要面对的并不仅限于这些,还有那样偌大一个的贺家世族岂能不够柳毓头疼和隐忍的?若非柳毓心态好,会及时自我调整,换个人估计早崩了。 第651章风筝比赛 早春时节,风多雨密,二月初二这日倒是出了一整日的和煦阳光,边满归一手拿着风筝和线,一手牵着莫羽寒,跟着一帮兴致盎然的大小孩子们来到一处平坦少树木的空地上,唧唧喳喳的都是在讨论着放风筝,以及比赛互不服输的话题。 莫羽寒记忆中放风筝的事已经过去七八年了,其实也就那么一回,现在能和边满归一起放飞自己制作的风筝,对于莫羽寒来说是不一样的意义。 “安坨,我们能不能获得第一呀?”莫羽寒心中期待着。 “应该能的吧。放风筝也是有技巧的,虽然我也好几年没玩了,但高莘被压制住了,我对付几个小毛孩子还是没问题的。”边满归视线扫过旁边一批人,一脸兴奋却没什么技术的抖落着线和风筝,嚷嚷着赶紧放起来的情景,边满归稍微对自己的功力升腾起些许自信。 微风习习向北而吹,边满归和莫羽寒不急不缓的绑好风筝线,边满归持风筝向南而站,对手执线轴的莫羽寒耐心讲解道:“寒宝,风筝是要逆风才能放得又高又远的,风力够的话线也不用扯得过紧,适当松一松放一截;风力过大或者打旋的话就多放绳;要是风力减弱就拉扯一下收点线,减得越快就收的越快;打结了就跟那人绕圈解开就行,跟骑马的笼头有一丢丢的相似。现在呢,风速正好,你放几圈绳,然后朝南我喊你跑就行了。” “嗯嗯,好嘞~”莫羽寒认真得听完,乖巧地点点头,杏眸闪着晶莹的跃跃欲试的光芒,一脸期待地转身与边满归同向而立,问令而动,“跑!……好了,好了,寒宝,放一圈线。……起来啦!” 首次放飞就非常成功,再旁人的风筝还在不停栽跟头的时候,莫羽寒手里的一窝小燕子风筝已经迎着春风扶摇直上了。 莫羽寒抬头看去心中的激动无以复加,忘记抛开一切,高兴地蹦跳起来:“哇啊~飞起来了!成功啦!安坨~我们的风筝第一个飞起来啦~安坨~” 许是乐极生悲吧,因为莫羽寒的兴奋蹦跶而没控制好线轴,风力不佳还没稳定局势的风筝开始七拐八绕的就要往下掉。 看着飘飘摇摇的风筝,莫羽寒心中大急,手足无措地慌在当下不敢动弹,只眼巴巴地抬头盯着风筝,高声呼喊道:“安坨,它掉下来了!怎么办?边满归快救命啊,它就要掉下来啦,快救救它呀!” “来了,我来了。寒宝你先和前头一样跑几步,像这样,边跑边轻轻往上拽线。”边满归快步追过去,很快赶到一脸忧色甚是焦急的莫羽寒身边,陪着她再跑了几步,风筝下坠的势头得以解除,随后再从后头圈住莫羽寒,四手交叠同一卷线轴上,附耳贴面地轻笑道,“风筝下来再放上去就是,你留神别摔了。” “昂~知道啦~”莫羽寒仿佛只是个三四岁孩童得到最喜欢玩具般那样快乐和满足,难得在外主动亲了亲边满归,开心地说,“安坨~有你在身边真好~” 边满归用宠溺和亲昵的蹭肩窝的动作回应莫羽寒的深情和依赖。 柳毓也放了一个风筝给廖华韵,在自己也放了一个,这速度和技巧着实让在场所有人咋舌。 “没瞅出来,毓姐姐您是真人不露相啊!”孙佳蕊一面钦佩柳毓,一面不服输的继续捣鼓自己的大八爪鱼风筝。 同样还没放飞风筝的卢若淑如是说:“你不行了就赶紧认输吧,求求我,我可以勉为其难跟你一起放。” 孙佳蕊看都懒得看那边一眼,直接开怼:“你可那倒吧!就你那技术,也就玩个地上的火炮弹药得了,天上的玩意儿你不成!” “呸!谁说的!”卢若淑气哼哼地叉腰,对着孙佳蕊自豪地说,“风筝是借风而行,孔明灯是借火而升,修行者御气而飞,那我和神机营的各位同僚们设想的能载普通人飞行的机械之物就一定能造出来的!” “成啊!等你们造出来那个可以载人飞的机械,我一定跪下给你磕头谢罪!再捏肩捶腿!”孙佳蕊见卢若淑神情真挚坚定,心知她动了真格,便也不再随口忽悠,变成一脸正色的与其对视,慢慢地走到卢若淑身侧。 卢若淑从孙佳蕊的眼神中收获了莫大的支持和肯定,甜甜的回以一笑:“好,一言为定。” “嗯呐。”孙佳蕊不再有废话,低头摸了摸鼻子,有点小别扭又很自然地捡起卢若淑的风筝,说,“趁风好,麻溜的。” 卢若淑暗自咬唇睨了孙佳蕊一眼,笑而不语,二人合力很快也将双锦鲤风筝放上了天空。 第652章 约莫折腾了大半个多时辰吧,另外几个娃们也发现独自一人不好放,就有贺天扬和边赟率先主动放弃,去帮助旁的兄弟妹妹放风筝,而后莫熠锋也把放稳了的风筝让出来给了边赟一起玩,边圆也把贺天扬叫过去一起玩,于是乎,逐渐势大的风里,就剩下高莘和姬婧姝这一组的风筝一直在飞起来不久就跌落,再起飞还坠落的‘魔咒’中反复倒腾。 姬婧姝的心情也跟着那雪莲花风筝一样,起起落落落落~眼看着就要落到地下去了。高莘实在是愧对难掩地暗自抹了把头上的汗。 正在这时,忽然传来莫羽寒的一声惊呼,所有人目光聚过去看时,就见莫羽寒那漂亮的羽玉眉紧锁成结,贝齿将菱唇咬出痕来,一脸错愕、惋惜、懊悔地抬头看着那断了线的随风往北飘远而去的小燕子风筝。 “安坨,对不起,我没控制好,把风筝线绷断了。”莫羽寒抱歉地低下头,手在大袖里互相搓捏绞着,像个无意间犯了傻事来主动承认错误的乖宝宝。 “又给小羊蹄子褪毛呢?”边满归起初怅然若失的心情瞬间被莫羽寒的小动作逗笑了,伸手过去牵住,笑道着安慰道,“小燕夫人如今一大窝的族群都在北方定居,那小燕夫君和孩子跟着一块去了北方也挺好的,就偶尔有空闲回南方住一阵呗。” “安坨~小燕夫人定会常陪小燕夫君回南方的,小燕夫君在哪里,小燕夫人就在哪里。”莫羽寒心中感动,情知边满归是怜惜安慰,也借着这名目诉说心中真情。 边满归高兴地扬着眉,满眼星光璀璨,一阵点头如捣蒜,也逗得莫羽寒心境爽朗了起来。 反观捂着脸的高莘一脸涩状,仿佛刚吃了一颗野生的酸果一样眯眼蹙眉,姬婧姝好笑地睨了眼,道:“高少东家这是怎的了?” “后槽牙酸。”高莘有些鄙夷又艳羡地横了不远处越发旁若无人的两妇妻,再瞅了眼三步之内的姬婧姝,再贴近一步,小声坦诚说道,“阿婧,你别难过,其实,我很会放风筝,可我俩的事被毓姐姐撞见了,她不管我俩的事就只要我输了比赛,晚上给她洗脚。所以,今天的风筝放不好了,明天我格外带你玩一趟好的。” “嗯,我知道。”姬婧姝拉下高莘捂脸的手,双手握住,微笑道,“毓姐姐瞧见那日就来找我聊过了许多,她拗不过我,因此对你使性子罢了。” “啊~这样呐。不对哈,同样是结拜姐妹,差别咋就这么大嗫!”高莘神情憋屈,姬婧姝失笑,素手轻点高莘的下巴,柔笑解释道,“我同毓姐姐可是从小长大的情义,与你们深厚些也实属常理。况且,毓姐姐觉着是你诱导拐带于我,自是不会找你分说咯。” “那不管她了,我给你放风筝,又高又远的风筝,就不给她洗脚!我气死她!”高莘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来,重新倒腾手里的风筝和线。 姬婧姝始终眼波恬静柔情的凝视着高莘,接过她递来的线轴,随着她的口令奔跑放线,很快,双锦鲤的风筝跃入天际,伴着姬婧姝清脆的笑声,在高莘坚定深邃的注视下越飞越好。 风筝线断越飞越远直至不见,边满归和莫羽寒也不再继续放别的风筝,留下侍雪小昀他们自玩不用伺候,边满归牵着莫羽寒往林子其他的地方漫无目的的散步,狗妞和捡东跟在身旁,窜上跳下的倒很是活跃逗趣,边满归顺手掐了一根狗尾巴花叼在嘴里,莫羽寒摘了两朵野粉梅花替边满归和自己簪在耳迹。 不多时,有兽的脚步声伴有犬吠从后追来,边满归和莫羽寒并肩停下转身去看,原来是边满归养大训练出来的狗黑。 边满归蹲身去迎接奔赴而来的狗黑,笑着对有半人高了的它一顿揉搓,莫羽寒也摸了摸狗黑的头和下巴,继而从它的项圈里解下帮着的布条。 莫羽寒看完布条上的内容有些惊讶:“安坨,是京里余家兄弟传来消息,说佟家兄弟已经替一风尘女子赎身,接回家去准备做填房了。” 边满归同样愕然,站起身来,一挑小山眉,气笑了:“什么玩意儿?女子身份暂且不论,时值国丧啊,佟旺实这蠢蛋不要命啦!” “许是有误。”莫羽寒安抚道,边满归与之对视一眼,眸中尽是‘你信嘛’之意,莫羽寒不由得心虚耳热,只得说,“怕是糟了算计吧。” “这憨傻缺心眼的有时候是挺莽撞的,认了那人就说啥信啥。”边满归翻了个白眼直摇头,叹气道,“看来是要回去京里了。唉~我不就想安生和你过个自己的小日子么,怎么总有不省心的事呢!” “因为,我的安坨驸马现在是贵人了呀,贵人事多嘛。”莫羽寒俏皮的笑着抬手抚边满归的面,边满归哭笑不得地揽住纤腰,道,“我只想和你做一对归人。” 第653章 “有缘?” = 第653章 回京后第二日,在未上早朝前边满归和莫羽寒进宫先见过了新君承佑帝,而后又去见过皇太后,和太子妃廖华韵、誉王妃卢若淑一起,陪着皇后和凌欣长公主聊天,再一同等承佑帝吃过小小的家席后,离宫前边满归携莫羽寒去找了一趟当值的余书棠。 对于佟旺实是如何在军营里会接触到风尘女子的事,余书棠也不甚了解,马辉又跟着卢长海去刹罗摩国了要这月下旬才回来,所以这消息也是余书棠从以前雪峰大营的相熟的兵那听来的,想来佟旺实做这事没什么遮掩,营里知道的人恐怕还不少。 边满归真是被这事给气笑了,恨不能扑去都京军的营地里,揪住佟旺实给他大骂一通才行。 余书棠见边满归心中的火已有怒不可遏的趋势,邵庆公主也是愁容不展,暗自先叹了口气骂佟旺实一声不争气,随即才说:“满归,这回旺实是言行鲁莽了,他妻子新丧心中孤苦难免受人蛊惑,当务之急不是生气,而是该想个法子让他清醒过来才是啊。” “那女子不论好坏起码这几个月不能在佟旺实身边待着,他再低也是个京官,万一再国丧期再弄出个孩子来,又是大项大罪过,刻不容缓,书棠,你快去请假,我俩这就找他去。”边满归烦躁地抿唇鼓动了一会儿腮帮子,下了决断。 余书棠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去:“好。” “不用担心我,我会在宫里乖乖等你来接我再一同回家的。”莫羽寒温婉地伸手替边满归整理了一下衣襟,揉了下她的右耳垂,笑着提醒道,“你呀,等会不要对佟家兄弟冷嘲热讽的,好好说,他是做错了,可你们去为的是‘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可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边满归有种小心机被戳穿的讶异和高兴,歪着脑袋对莫羽寒笑道:“知我者吾妻寒宝也~嘿嘿~好啦,当家的听做主的的话,嗯,平和心态好好说。” 莫羽寒双手捧了下边满归的头扶正,欣然鼓励道:“嗯呐,我的安坨最棒最乖啦~笑一个呗。” 边满归不言只是咧嘴露出一个灿烂明媚的笑容,莫羽寒忍俊不禁,晃了晃边满归的头,笑道:“傻里傻气的喔。” “我就乐意做你的傻子,这样才有傻福嘛。”边满归抛开身后随侍的苏米和小昀等婢仆,再歪了头一低过去,于莫羽寒的菱唇上轻碰即撤,引得莫羽寒面染红霞,眸盛莹光,似嗔似喜,扬起粉拳轻锤其肩头一下。边满归做鬼脸吐舌头,莫羽寒皱琼鼻,以手为剪作势要剪,边满归缩头耸肩作害怕状,而后相视而笑。 随后,边满归和余书棠离宫骑马直奔都京军而去,边满归亮出腰牌说是要例行巡检大营,守卫通报营中主将上峰,五六人出来迎边满归二人,寒暄几句,陪着边满归二人在营里几处快速抽查后,便很配合边满归说的公事已毕,找佟旺实有些私事的话各自散去了。 在校场被叫回自己独住小屋子的佟旺实一见门口的边满归和余书棠就笑道:“哟~真是贵人驾临呐,那么忙还有空来看望我这么个小人物,真是过意不去啊。” 边满归不动声色的瞄了眼佟旺实身后跟着的霍琛,但笑不语。 余书棠则是微微蹙眉不悦,说:“什么贵人,小人物的,都等你好一会了,赶紧让我们进屋喝口茶。” “哎呀,那就要让余主事失望了,我这破屋子简陋得很,没有茶,只有白水。”佟旺实在边满归和余书棠身前三步处站定,略有些对峙之态。 余书棠不是眼瞎心傻的人,瞧见佟旺实的架势就猜到了七八分,叹气道:“你心里有怨气我和满归都知道,可是律法判决如此,你…….” “事过去了就不说了。”边满归见佟旺实面色愈加不好,忙岔开了话题,上前一步,一手控住佟旺实的手腕不容挣脱,一手拍了下霍琛的肩,笑道,“老霍,我们也好久不见啦,兜兜转转的,还是在一处啊。” “是啊,有缘嘛。也是旺实重情重义,肯带着我。”霍琛客气的笑着朝边满归和余书棠点点头。 佟旺实手挣了一下完全脱不开却也不痛,又听边满归和霍琛的对话,心里也想起在宝庆县一块共事,把酒言欢的日子,一时间有些恍惚和感慨,态度也随之缓和了许多,带着点别扭地说:“得了,别杵在外头了,省得又说我一个下官不懂礼数呢。进来吧。” 有了佟旺实这句话,边满归才松了手,和余书棠对视一眼,随佟旺实一块进了屋子,霍琛自然跟同一起。 第654章不通达 入了屋子,自然就能看到屋内的几个人,除了边满归和余书棠眼熟的一家四口的洒扫浆洗的佟家仆从外,还有一个衣着明艳照人,身量玲珑有致的妖冶女子,与整个朴素的屋子和人们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突兀感,然而当边满归和余书棠定睛看清楚这女子的面容时,都禁不住太阳穴突突直跳。 对视一眼,边满归可以看见余书棠的眼神里是和自己一样的惊讶诧异,这女人,是佟旺实在宝庆县当差时就心生向往的宝庆府最有名的阎行首!边满归还记得佟旺实那时存了两个月的俸禄才够去请阎行首喝一杯茶,说几句话的时间,这会子,竟然把人赎身从宝庆府带进启京都城里来啦!好家伙! 至于边满归和余书棠怎么就知道这女人就是阎行首的呢,还是同在宝庆府衙时,佟旺实憋不住有一回借着请她二人去吃席面的理由避开悍妻去幽会阎行首,快速吃完了边满归就跟余书棠早早离席,结果佟旺实和阎行首被着人监视丈夫的佟妻当场揪住大大的哭闹了一通,动静大了还害佟旺实被罚了板子和俸禄。虽说过去了快两年了,可想起这事来,边满归和余书棠就依旧是心里有种吞了苍蝇的不爽感觉。 “郎君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阎行首妖妖娆娆的过来迎接,论皮相固然是不及莫羽寒、姬婧姝等人,可论身姿和风情,那阎行首绝对完胜,眉目传情,媚眼一抛,小腰一拧过来,佟旺实立刻眉开眼笑露出痴迷之态,“呵呵呵~就回来一趟看看你,等会还是要再去的。” “哟,余主事也来啦,这位爷,想必就是驸马爷了吧,快小两年没见了,越发俊逸啦。郎君~你也不早些告诉奴家,奴家都没来得及好好装扮呢,有失礼数。”说着话,阎行首的目光已经在边满归和余书棠身上流连几圈了,显得比较轻浮,也是多年落下的老毛病吧。 佟旺实一瞅阎行首‘妄自菲薄’呢就心疼搂过去,满嘴都是安慰讨好的话,引出阎行首那娇媚的笑声。 边满归挑眉不屑,心里暗自得意‘看来看去还是我家寒宝最漂亮!’,面上倒是浅笑不语,十分礼貌中带着六分客气及四分疏离。 余书棠则是眼不见为净,完全当做那阎行首不存在,跟着见惯不怪的霍琛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到了正堂,落座上茶水,阎行首亲自给边满归斟茶,忽然惊呼一声,借势脚下一歪整个人向边满归身上摔去,边满归洞察先机不留情地假借抓瓜子磕而利落起身,不仅让阎行首扑了个空,还真的扭伤了脚。 边满归佯作一脸惊吓,整个人的姿势顿住不动,先发制人地讶然道:“怎,怎么了?” “甜儿?你没事吧甜儿?怎么了?摔疼了吗?摔到哪儿了?被水烫到了吗?”佟旺实先是惊愣住,随后立马满眼心疼的蹲过来扶阎行首,肉麻兮兮的询问关切,恨不能替代才好。 边满归和余书棠对视一眼,皆是很不适应地打了个激灵。 阎行首不好说什么,只讲是踩到了裙子一滑扭伤脚,佟旺实立刻将她横抱起来送回了房间了,又马上吩咐下人去请营里的军医来瞧,再回房里寒暄安慰了好一会,忙了一阵才有时间坐下和边满归等人说话。 “办酒了?”被耽误了不少时间,日头西斜,边满归惦记着莫羽寒还在等她,便懒得在绕弯子直白问道。佟旺实一脸幸福的傻笑,还反问道:“准备的差不多了,就这两天,到时候你们来不来?” “不来。你也不能办事。更不能在十一月前怀上孩子。最好,是把她送回京里的宅子,或者是送回你老家孝敬父母,不要留在营里。还有,你女儿那么小,没了亲娘,你最好是接来身边照顾,或是送回老家让爷爷奶奶照顾,免得刁奴欺负小主子。”边满归毫不留情面地直言不讳。 佟旺实不出意外的黑了脸,脾气一点就爆了,重点全在前半句话上:“不成!凭什么?这是老子的家事、私事,边满归你小子会不会管得太宽了!” “国丧啊!旺实,国丧期间禁止婚嫁宴饮,民间半年,官员一年,务必守制啊!”余书棠这话犹如当头一棒,将沉浸在美好新生活里的佟旺实敲了个七荤八素,接着又听其苦口婆心的说道,“你现在可是京官了,不是宝庆县的那个小捕快,你给她赎了身,那你可有替她办好良民籍契么?若她还是贱籍,被人捏住了,你一样是官员狎妓之过啊!还是在国丧期狎妓!你别再热血上头冲昏脑子了,好好想过后果没有?” “哎呀,不说这个,不说这个,好久不见总聊这些不痛快的干啥,旺实他是一时激动,之后会去办好的,我们几个做朋友哥们的也就别多插手了,点到为止。”见那三人脸色都不好,霍琛出言缓解局面,笑道,“难得聚在一起,晚上留下一起吃个便饭吧。” “气饱了,吃不下。走了。”边满归干脆利落的拒绝了,她不喜欢霍琛这种和稀泥的态度,便起身往外走,沉着脸,拍了拍佟旺实的肩,有些语重心长地说,“旺实,今时不同往日,以后行事三思六虑九考吧。” 余书棠跟着起身,拍了下佟旺实的肩,也同样摇头离开了。 第655章时间改变 骑在马上不急不缓的往京里回去,余书棠心中大石头算是暂且放下,想到佟旺实对阎行首的那殷勤备至的模样,简直是情根深种不可自拔呀,又思及阎行首以往的风评和今日言行,多少还是又担心起佟旺实来。 和边满归说了几句,边满归挥手止住余书棠的话,颇有些冷血无情的意味:“做人,要敢于为自己的言行举止承担后果,我们已经尽了好朋友的劝诫之能,点的那么清楚了,要是他还执迷不悟硬是蒙眼塞耳的扎在里头,那谁也救不了他。再则,我们也有自己的生活,作为朋友,弟兄,也没那个义务必须去拉他,必须时时刻刻以他为中心去关切吧。” “就,冷漠无情!”余书棠冷面相对。 边满归哼笑了一声,混不在乎地说:“适可而止,进退有度,互相理解的理智友情才能长久,我又不是佟旺实他家的老妈子,自己都一大堆的事没处理完呢,都是岁数不小了,上头有白发,下头还有娃的人,谁有闲工夫管谁家的那么多繁琐事。” “这话我倒是赞同你。”余书棠倍有感触,双腿一夹马肚催着走快些,发愁道,“其实啊,我夫人本也是不太喜欢和旺实家的那位接触,若要是今晚知道了旺实新找的是宝庆府有名的阎行首,估计更加不想跟佟家有接触了。我儿子又太小,为了找好夫子启蒙的事,我和我父亲也是头疼的紧,公务也每日都不少,着实有心无力。” 边满归扬眉眯缝起眼睛,自恋的感慨起来:“是吧~人都有个承受限度的嘛,为了一大家子忙忙碌碌的谁那么有劲头,我跟你说,我已经很对佟旺实讲朋友义气了。换做是霍琛,我才不搭理呢。” 余书棠被边满归给逗笑了:“你真是,有够厚脸皮的。” 边满归在马上嘚瑟地晃了几下身子,扬鞭加快速度:“不厚脸皮哪里找得到漂亮贤惠的好老婆呀,快点,我还回宫接我老婆回家吃饭呢。” 余书棠估计也是想到了妻儿,便也一扫愁绪,笑着快马往京城而去。 边满归进宫后只背对余书棠挥了下手就算告别,迫不及待地找人问莫羽寒的所在去了。 余书棠瞧那一如两年前那般洒脱随性的背影,心中好笑又惋惜,有的人一如既往地怀揣赤子之心,有的人却逐渐被蒙蔽了原本清澈的本性,时间和知识,真是可以改变人的两样事物。 被内侍带到了皇后的坤庆宫,边满归先是瞄了一眼这屋里的所有人,都是自己人,便抛开繁琐的礼数,直奔莫羽寒而去抱了抱,亲了亲,才软玉在怀的跟皇后岳母和凌欣长公主、曹珍尚宫打招呼。 “真真是少年夫妻感情深,如今儿女双全,羡煞旁人呢。”曹尚宫乐呵的说,凌欣长公主倒是似嗔非恼地挥手酸道,“行啦,知道你俩秤不离砣,砣不离称,幺儿在这下棋也是心不在焉的,现在你回了就赶紧的走吧,也用不着留你小两口用晚膳了。” “阿娘,你还好意思说我们黏糊呢,自打岳母大人入主中宫之后,你是不是就三不五时的过来留宿。好嘛,你年纪怕不是倒着长的,今年有三岁了没呢?就不怕岳父嫌你霸占了他老婆,打翻了醋缸子啊?”边满归面上是打趣之语,实则别有深意。 虽说凌欣长公主莫熙淳是新君莫展怀的亲小姑,也在皇位继承一事上多有帮衬,和皇后王岑锳更是青梅同长的情分,可到底是身份有别,这关系好成这样,即便没被人逮住什么实质,可也少不了传出些风言风语来,眼下新君继位万事忙,等到一切稳妥有序后,难保承佑帝莫展怀不会心有疙瘩听信了风言风语不是。 屋内在座之人皆是聪明人,一点极透,曹尚宫默然不语,凌欣长公主脸色变得黑沉,皇后无声沉叹。 莫羽寒甚是担忧地巡睃了一圈,捏起一块切好的水果就往边满归嘴里塞:“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吼!满身的汗臭味,别熏着了母后、阿娘和曹姑姑,赶紧的跟我回去!” “回家,回家,各回各家。”边满归嚼几下吞下,笑嘻嘻地响应莫羽寒的话起身一同告辞。 等小两口出去,凌欣长公主立刻面色愤怒地问:“阿珍,外头嚼舌头的风声怎么还没停下?” “一茬接着一茬的野草,风吹又生,哪是那样轻易了结的完的?”曹尚宫也是头疼的捶脑袋。 “主要是圣上无意了结想借机敲打吧。”凌欣长公主毫不避讳的点出来,曹尚宫眼皮一跳,无力无言反驳。 皇后还是那样清雅出尘,从容浅笑道:“有诗曰:但求此生问无愧,何计浮名半张纸。” “只怕是,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又是,无拳无勇,职为乱阶。”凌欣长公主不赞同的担忧摇头。 皇后牵住凌欣长公主的手,温婉安抚,“淳儿,形之正,不求影之直,而影自直。况且,圣上不是那等不分青红皂白的暴君,你也别再管那伤神劳心的琐事了。” 凌欣长公主一时不再和皇后对着说了,只暗中给曹尚宫使了个眼色,曹尚宫悄点头,皇后留意瞧见却也未在多言。 第656章 出宫回小田园的马车悠然,边满归横躺在车内头枕莫羽寒的双膝,莫羽寒拢着边满归的肩膀,防止大的意外震动将人震下去,小声询问:“安坨,你怎么忽然当面说起阿娘的事来?” “功力长进了,耳力更好了,去找你的路上在隔着夹道的宫墙附近听见的。”说起这事来边满归也是一脸意外的好笑,“不只一回呢,还有正说着瞧了我就赶紧噤声的,还有被嬷嬷发现责骂的,啧,看来传的越来越过分了,再不提一下岂不是要出大事。” “那些都不过是些毫无根据的流言蜚语,父皇怎会因此动怒苛责?”莫羽寒微摇头,她不太相信深爱母后的父皇会相信这些,也不相信父皇会因此动摇。 边满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了莫羽寒一会儿,笑着分析道:“不要小看一个人的占有欲,比如阿娘、我。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帝王的掌控欲,也不要随意或长久冲击一个人的自尊。阿娘和岳母对于双方来说都极为重要,可阿娘和父皇之间却只不过是互觉烦恼的血亲长辈、晚辈,但岳母对此二人来说都很重要,可事实上岳母心底里却是偏宠阿娘的,常常让父皇觉得备受冷落,可言行举止间又挑不出任何毛病,且父皇又觉得在皇位继承一事上曾有求于阿娘而落了下风,这,才是这个怪异的三角关系的核心矛盾。” “你倒是分析的通透。”莫羽寒很是认可的点点头,又揉了揉边满归的右耳垂,笑问,“既然你看得这样清楚,可有想到什么歪点子解决么?” “我还真有一个歪点子。”边满归笑容神秘,莫羽寒挑眉追问,“快说。” “你猜。”边满归神色一转,捉狭起来,笑得顽皮,莫羽寒蹙眉咬唇垂眸睨视,试探道,“玄都观?” “啊哈哈哈~我家寒宝宝可以为师矣。”边满归瞬间乐开了怀,擒住莫羽寒的颌骨两侧,抬头去大力啃了好几口,笑嘻嘻地说,“这就叫做‘注意力转移大法’!把玄都观那位请回去,再去西方或周边诸国搜罗几位一并送过去,吵吵嚷嚷的热闹起来也就得了。” “这么不正经,确实是歪点子吼。”莫羽寒又好气又好笑地点了几下边满归的鼻子,又担忧地说,“可,这样一来,人多是非多,母后不就会额外增加烦恼和危险了么?总不能让母后堂堂一国之母还像在王府时一样避开吧?” “为啥不?叫婧姐姐去把脉,说母后体弱不宜多操劳后宫琐事,大舅哥奏请父皇设立皇贵妃,再着大嫂子这太子妃协同料理,母后出宫休养生息,多好啊。”边满归自己摸着右耳垂,软呼呼的很舒服。 莫羽寒心内愕然无语,这家伙真是歪点子层出不穷呐,忽然,莫羽寒神情一敛回到了冰点清冷的状态,说:“是么。本宫竟不知驸马有这样多的好法子,不知日后驸马会怎样应对本宫呢?” “你个小羊羔就别在我面前披狐狸皮了。”边满归一骨碌翻身起来,气势汹汹地扑过去,双手撑在车厢壁上撞得整个车厢微微一晃,柳叶眼微微眯起,像一头捕到猎物后慵懒惬意的狮子,盯住被困住微微惊讶的莫羽寒冷傲地问道,“怎么?对于自己能拴住我这件事这么快就没有信心了?” “我有!”莫羽寒先是一怔,随即双臂主动环上边满归的脖颈,像是一个专属定制的项圈,杏眸秋水深邃,似有漩涡能将人牢牢地吸缠住,菱唇樱红擒着优雅自信的弧,贴近边满归,沉声道,“挣脱不了你可莫要后悔喔~” “嗷呜~佳人予以好吃好喝的圈养,干嘛要辛苦的逃呢?”边满归松了气劲,软绵绵地倒在莫羽寒的怀里。 莫羽寒改圈为搂不让人摔了,见这人又懒下来一时间实在是又可恨又喜爱,屈指弹了一下边满归的额,宠溺地说:“吭~那你就等着我把你养肥了宰掉吧。” “嗷呜~嗷呜~”边满归舒服的眯缝着眼,一面喉头闷声叫唤,一面撒娇的在莫羽寒怀里乱蹭。 莫羽寒娇羞间难掩欢喜,嘴里嫌弃手却搂着更紧:“哎呀~别扒着我~你烦死啦~”“嗷呜~嗷呜~”“嗷呜你个嘚儿喔~”“不要跟高孙两个学东北话!嗷呜呜~” 马车外的苏米和小昀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年轻的车把式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从车厢轻震荡那下之后,车把式就逐渐开始面红耳赤,一句若有似无的‘嗷呜’声晃悠飘出来那下,车把式瞬间有些恍惚的差点把马赶到人流多的摊子上去了。 苏米咳嗽提醒车厢里,小昀直接给车把式耳里塞了棉花后还戴了一对防风的耳包。自此后,这造型也就成了小田园车把式的标准配置了。 第657章 阳春三月,桃红梨白,树青花娇,南风徐徐裹着暖意,和煦的日光普照大地。 一大清早,启京城内外布满戒严的禁军和都京军,头盔铠甲一应穿戴齐整,手中的兵器铮亮反着耀目的光,令围观群众们皆敬畏不敢逼视,继而一心想着早些看到去往刹罗摩国拜访交流归来的我朝使团,抻着脖子张望,妄念着那位从刹罗摩国迎娶回来的王妃。 太子爷莫元瞻、誉王莫元煦、内阁侧辅二品大员卢宏邦、谏议院五品议郎范彬和边满归共五人为领头,列队在内城正南门崇德门外迎接恭亲王莫元敦、奉礼司三品尚礼卿暨荣国公荣耀、都京军四品校尉卢长海和宗正寺五品宗丞魏仁柏等人的归来,以及刹罗摩送亲使团的到来。 暖阳和风,双方寒暄客套且官方,都是按照的正常流程,边满归深感无趣继而无聊,正要撇开头避开相谈正欢的主要团体想偷偷打呵欠时,冷不丁在那个远嫁而来的刹罗摩公主的身边发现一张有些眼熟的脸,心中警铃大作,倏地眯起眼,藏起自己脸的同时忍不住暗戳戳骂道:大爷的!这个火玫瑰一样的女人是怎么混进来的?她不是匈戎汗国的汗王后嘛!奸细?还是找王弗冷?花嚓!被认出来我,真是要死喔! 心里惦记着事情,边满归一路上难免有些心不在焉,其他人都忙着没空闲搭理其他,卢长海反而是出使的任务圆满完成,此时放松下来就瞅见边满归略微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很是奇怪。 卢长海策马靠近些,问道:“野泥鳅你这是怎么了?上岸太久缺水啦?哪不舒服吗?” “有点吧,可能是最近公务多没休息好。”边满归想也知道自己的脸色不太好,强打起精神不给邑朝添麻烦,扬起笑脸来,说,“胖大海,你们这一路来回在匈戎境时太平嘛?我上次绘制的舆图路径你们去考察了没有?” “不算太平吧,去的路上遇过几次强盗和马贼,回来倒是挺安静。你和公主找的新路线、绘制的舆图都很有帮助,我和马辉带兵去悄悄走了两趟,比先前的路径足足能缩短三日的行程,若有军务偷袭,是个绝佳的要地。”说起这趟的收获来,卢长海觉得没有比这个更令他激动得了。 边满归见卢长海又黑了些,还是那样高高壮壮的,笑起来牙齿雪白,像是泡发的胖大海里搁了几块冰糖似的,带动这边满归的心情也舒展开来:“哈哈~专门为这事来回倒腾了两三个月呢,能派上用场就最好啦。” “什么派上用场啦?”荣耀不知何时也将马落后了一些,想来是不想去和刹罗摩使团的人继续来回客套了吧。 卢长海便倾身侧过去,附耳对荣耀说了几句,荣耀眼神点亮露出些喜色,面上古波不惊,从容地点点头:“确实是大好的消息。” 接着,荣耀就岔开了这个话题,反而问卢长海道:“朝宗,那个刹罗摩公主旁边最漂亮的侍女叫什么?就是金发绿眸的那个。” 卢长海的眼神开始鄙夷和揶揄:“你,嫂夫人眼看着就快要给你添第二胎了吧,你竟然敢惦记旁的刹罗摩女人?号称此生唯妻一人相守绝不纳妾的荣国公,要破戒啦?” “呸。少打岔,我有重要事要办。”荣耀丝毫不受影响,见其如此坦然,卢长海倒是没了兴趣,摇头说没去过问不知道。 却没料到边满归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低声说:“我知道她的名字,你们别惊呼出声哈,也别做怪样子。嗯哼,那女人是匈戎汗国的汗王后,刹罗摩国伊万诺公爵的女儿,偌赞丽娜·伊万诺。呃,光耀,你悠着点,这事可大可小,别祸祸了朝宗。” 二人很听话的没有声张,没有多余的表情,可那堪称遭遇到地震侵袭的瞳孔则实实在在地透露出荣耀和卢长海这两个大男人的内心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荣耀二话没说,催马去找队首的太子爷莫元瞻汇报了,太子爷见惯了大风大浪很是淡然自若地微一点头。 卢长海憋住气咽了口唾沫,腰背挺得板正不让人瞧出端倪,心里却惊惧不已。 边满归和莫羽寒特意去过匈戎汗国境内,到了瀚海王城,绘制了匈戎王城和王庭的详细舆图和布局,探知了许多以往缺失的消息,认得出匈戎汗国的王后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堂堂匈戎汗国的王后怎么会乔装改扮成远嫁邑朝的刹罗摩国公主的侍女出现在送亲使团里?更是一路瞒天过海的跟进了邑朝都城?除了这个汗王后外,匈戎汗国还有没有别的细作混进来?若非边满归明目识人,岂不是要闹出大事? 卢长海略有些心虚地擦了擦额角从头盔里留出来的汗,这是他一个大过失,惩处都是不值一提的事,若真是他失察带了细作入都城,入宫觐见时做了什么,那才真是要命!瞄了眼神情恢复自然状态的边满归,卢长海想,边满归适才估计就是在发愁这事该怎么说才好吧。 第658章刺手火玫瑰 迎接了使团就会直接入宫觐见邑朝皇帝,虽然忧虑细作的混入,但太子爷莫元瞻并未就此打破礼规,还是带领着队伍向皇稳步前进。实则,莫元瞻已经派出杨立原去宫中禀报安排,当边满归和卢长海一行人入了泰平殿内,举目看到承佑帝的龙椅左右多出了带刀的赵广翱和姜恒,台阶下立着个腰悬长剑的林鼎的时候,也就放下心来。 接着就是两个国朝友好交流的繁琐却不可避减的过程,边满归全程只对那个混进来的偌赞丽娜有点在意,弄不懂这女人是怎么个意思?其余的都是套路不必纠结,能友好邦交是最好,她身为武将还能松泛些,要是逼不得已非得触发战争,那她真是躲不了要上战场。 从刹罗摩国送亲使团的话中得知,邑朝恭亲王莫元敦挺受刹罗摩大帝这位小舅子的喜欢的,也很配合的在刹罗摩国以刹罗摩国的风俗文化完成了婚礼,所以承佑帝的提议‘国丧期间不宜大摆筵席,接风洗尘聊表敬意,算作婚礼’的说法。刹罗摩国的使团表示理解和同意,刹罗摩国公主这位远嫁而来的金发碧眼的公主也表示入乡随俗,双方达成友好协商,签订邦交盟约,互通商贸等事宜。 尘埃落定,没有发生什么暴力事件。接下来就是午宴,虽说是会有丝竹几曲聊表诚意,礼节到位,但总归是不能披红挂彩差了点喜庆的意思,好在刹罗摩国不注重正红色才是喜庆的寓意,皇族用餐时也听一些比较优雅悠扬的乐曲,是以这方面也没什么大问题。 然而,边满归却忽然有些犯愁发慌,一大票的朝臣使者们转移的时候,她抢先借口尿遁而退走,快步往斓光殿赶去,因为,她身边没有小厮跟着,一路又不好脱身,就,还没来得及告诉莫羽寒这件事。 眼下,偌赞丽娜装作侍女要陪刹罗摩国公主去斓光殿吃午饭,又因为老岳丈到底是娶媳妇,所以莫羽寒会来,可若不躲开就会被认出来。 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斓光殿供休息等候的后殿,现在满是女眷在,边满归顶着男子身份不好直接闯进去,着人将莫羽寒叫了出来。 莫羽寒很是奇怪,一照面直接问:“安坨,有何急事?” “那朵刺手的玫瑰花来了。”边满归面色不佳地拉住莫羽寒走开几步,侍雪也就带着其他婢女等在原地,也警惕旁人接近。 “谁?”莫羽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蹙眉不解。 “偌赞丽娜·伊万诺。”边满归侧首贴着莫羽寒的耳小声却说得字字分明,莫羽寒立时惊诧地瞪大了圆圆的杏眸,满眼的不可置信,压抑着嗓子低呼,“谁!怎么会?” 边满归一面抚着莫羽寒的后背让她放松,一面继续小声地说:“神奇吧!我也很纳闷,她是以刹罗摩公主的侍女身份入京的,她的长相不会被怀疑,可是,这女人是怎么摆开匈戎汗王后的身份溜出来的?” “使团里是否有混入匈戎细作?北境那处近来有何动静?”莫羽寒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家人安危和国朝稳定。 边满归手指戳了下莫羽寒的紧张而绷起来很是严肃的脸蛋儿,微笑道:“父皇身边莫老大安排了好几人保护着呢,母后那应该也是安排了不少暗卫,不足为虑。北境在商贸上尝到了甜头,不少游牧民族人群都忙着做生意,暂时没什么大事,就看今年深秋的天气情况,天寒地冻的若比去年的状况还差的话,那就少不了要筹备一场反抢掠资源的战争了。” 莫羽寒虽然很不愿战争的发生,但边满归说得对,匈戎汗国属于游牧名族,收到地理环境因素的影响,每到深秋入冬,邑朝各地开始迎来丰收的时候,匈戎汗国却要面临草枯雪封的困苦,是以,为了种族能够生存和延续,匈戎汗国多是在秋季开始就会对周边国家进行扰掠以补给自身从而熬过漫长的冰雪寒凉季节。 “那些都是后头的事,这会要紧的是,寒宝,你不能出席等会的宴席,就连侍雪也不能去!最好是,寒宝你和苏米、侍雪、小昀和钱贵这段时间都不要离开小田园露面溜跶才好。”边满归一脸认真的把话拉回正题,说,“不管什么情况导致那火玫瑰出现在这,有一点可以确定,她喜欢你,前头还拍了好几拨人在全邑朝到处探询你,所以,我不能让她再见到你!” “是么~安坨,你吃醋啦?”莫羽寒好整以暇地微歪首,觑眼睨视边满归。 边满归略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随即沉着脸,低声说:“没吃,也就是泡醋缸里腌入味的程度吧。” “噗盒盒盒盒~好嘛~我,想法子不去就是了。”莫羽寒忍俊不禁,一手捉住边满归的手腕,一手掩面而笑,只露出那双弯弯如月牙儿的笑眼。 边满归没再说其他,扣住莫羽寒的十指,挺起胸膛,昂着脖子,咧嘴呲着牙笑得开心,重重一点头,就像是护食的稚兽守住了自己珍爱的食物那般得意。 第659章 果然,不久后莫羽寒就以家中小女儿边秋馥的事请辞宴会,太后的明里暗里意思是反正不是莫羽寒亲生的不用那么娇惯,莫羽寒心中有些不悦却也没表露什么,只说孩子太小总要看顾好才是;皇后娘娘则是让莫羽寒回去瞧瞧情况,凌欣长公主更是直接叫人去请姬婧姝去请脉;于是,莫羽寒也就告罪回去了小田园。 边满归在宴席上象征性的喝了几杯,其余时间都是和卢长海、马辉、赵广翱等人呢一样,按照太子莫元瞻暗中嘱咐的多留意使团人员的动向,以免发生意外或是不测,造成难以弥补的过失,若是真的引发两国争执或是更严重的战争,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好在直到宴席的末尾结束,开始互道再会了,也并未发生什么意外,刹罗摩国使团的使者们,不论男女似乎都挺喜欢畅饮烈酒的,经常是举着满满一杯酒,碰杯大喊一声‘乌拉~’然后就仰头一口气喝完了,再吃上一两口菜,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那叫一个尽兴哦。 卢长海等人还要负责把刹罗摩国的使团送去落脚的驿馆,边满归则原本是要去送恭亲王和新晋恭亲王妃回恭亲王府的,临时因为偌赞丽娜的关系,边满归和荣耀调换了,荣耀没异议,莫元瞻知道边满归的顾虑没多说也同意了。 边满归骑上马,和卢长海并行,马辉和另一人就在后面跟着,还有比进宫前多出的许多马车和京畿巡防司的兵,毕竟尽兴喝烈酒会醉的嘛。 好不容易搞定了差使,卢长海终于能长长地出一口气,也不想骑马了,牵着马缰绳和边满归并肩慢慢走,马辉也并排在边满归另一侧,三人聊一些家长里短和路上的趣事。说着说着,卢长海便提到了余书棠和佟旺实,聊到佟旺实妻子过世的事,马辉也是关心。 边满归便如实说了佟旺实的情况,听闻佟旺实丧妻丢职,卢长海除了惊愕之外只说过两日有空了再去探望一下佟旺实。马辉倒是说了一句法制严明,该当如此的话,应和卢长海说有空去探望的事。边满归也点头说会去打听一下佟旺实哪天休沐,到时候到野外避开人群简单聚一下,卢长海和马辉没有异议。 而为他们所不知的是,佟旺实当晚就和霍琛等三名军中经年不得志的人喝得酩酊大醉,脑子有些混乱的听信了其他三人说的讥讽边满归、卢长海和马辉的混账话,也从心底里开始觉得边满归实在不够兄弟,只帮衬余书棠,完全不管不顾他佟旺实。 “佟千总,你看啊,他边侯爷,边驸马爷是平步青云了,也不说带带你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弟兄们先享福,还不管你受了委屈给降级发配到营里来了。还有那个余书棠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明明是比佟千总你还晚认识边侯爷几天,整日里也就写几个字的差事,还不如你抛头颅洒热血的拼杀呢,怎么职级永远都压你一头的!这次刹罗摩国公主嫁过来,卢小伯爷和马辉肯定又要升级升官了。”其中某个人醉醺醺地说。 另一个很快搭腔:“就是,就是,听说佟千总你重情重义要为甘六兴兄弟报仇的时候,这几个王八羔子都还拦着你来着!他娘的,真不是个东西!人都死了,事后抚恤有屁用!全他奶奶的没人性!” 佟旺实听到甘六兴时神情异动,不由得想到为保护他被诈死的好兄弟,佟旺实的眼神和气息都迅速沉闷下来,仰头灌了一碗酒。 “可不是呢,卢小伯爷那是贵家子弟,向来看不起我们这种穷人兵丁,死了也就死了,跟蝼蚁没区别。马辉那厮就太过分了!好歹也是平民出身,不就祖上行商留下两个臭钱吗?操他妈的,甘六兴兄弟死了连滴眼泪都没有,也一样是个黑心肝的王八蛋!”瞧见霍琛示意,看见佟旺实的状态,紧跟着一人也就此话题开始说。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就不说这些伤心事了。”霍琛再次出言当和事老,笑着给几人添酒,“我们不都好好活着么,别人指望不上的话,就自己努力活着。” “是是是,霍把总说得对!”三个人迎合着霍琛的话。然后又组队夸起佟旺实好艳福,有这样一个美貌的填房媳妇,绕不过就要再提起佟妻被郭家小姐打死的事,义愤填膺的说什么‘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才是天理,郭家是侯爵肯定求情偏判了,害得佟旺实也牵连贬黜来此,左不过又说到边满归不帮兄弟、不够义气、不讲情分的论调上去。 眼看着佟旺实的脸色越来越黑,眼神越来越阴霾,霍琛又一次出面岔开话题,笑着陪酒几杯酒后就把三人打发走了,自己转回来安慰了还喝闷酒的佟旺实几句,临走前悄悄给阎行首使了几个眼色。 阎行首先是不情不愿的翻了个白眼,过了一会,见霍琛皱眉露出了一块小小的‘周’字腰牌,才面色一僵,转息间便熟练地换上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讨好的笑脸去揽住佟旺实,巧笑嫣然的说话,露着肩头拉着佟旺实回房间,很快就传出刻意扬高的声响。 霍琛这才出了佟旺实的家门,拐到人烟稀少的地方,给等在那的三个醉鬼各丢了一锭指头大的银子,三人眉开眼笑,千恩万谢的走了。霍琛自己也请了假,往军营外走去与人在约定好的地方会合。 第660章 这事过去了大半月,时间便无波无浪的推移到了四月份,三月廿三的春搜节典,皇后娘娘偶感风寒,病中请辞未随同圣驾前去畅猎行宫。 莫羽寒便留下照顾母妃,边满归自然跟着留下兼顾看守都城启京和皇城安危的职责,只事后听孙佳蕊回来,手舞足蹈的说起这届春搜节典上遇上的趣事,还说恭亲王拔得头筹和远嫁而来的刹罗摩王妃感情挺好的,又很是郁闷地说望候周祁也大放异彩,跟莫羽嫦两个腻歪的恶心人,还趁着圣上高兴,把奖励换成了莫羽嫦的公主封号。 最可气的,不是承佑帝封赏了莫羽嫦为公主,而是殷侧妃殷翡凤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莫名其妙的回到了承佑帝的身边。虽说位分因为殷家牵连的关系,还只是个低等级的美人,但是殷翡凤的容貌身段那可是数一数二的,又与承佑帝共枕二十余年,生有儿女、下有一孙女一孙子、又最懂开解承佑帝的方法,最重要,承佑帝也是个念及旧情的,如此细细品来,后头会怎样,谁也不知道。 这事按下不表,且说四月暮春正是栽种早稻的时节,边满归早在去年就从小田园里选了一块临近某处小池塘的地,翻新屯田,再着人从庄子里培育好数量相当的新品种水稻秧苗,挑了日子准备在小田园里自己种两季水稻,得到承佑帝十分高兴的肯定。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不过半月邑朝很多百姓们也都知道了邵庆公主的驸马爷、隆义侯爷也要在自家府邸种水稻的事,说做戏的有,等着看笑话的有,钦佩的也有,种种不一而足,边满归全都不放在心上,她只想种点水稻给莫羽寒试一试、玩一玩、尝一尝,体会一下普通的民间生活。 “阿娘,这个殷美人是你的手笔?还是望候的?”日当午,高悬中天,边满归一身粗布麻衣,袖管和裤腿都是高高卷起,无需顾忌形象地双脚沾满泥巴坐在草地上,就着咸菜、玉米小米粥啃着荞麦面饼子,问旁边衣着华美,高坐椅上,来小田园看种田这等新奇事的凌欣长公主。 凌欣长公主把视线从还在那一亩田地里埋首努力完成任务好换取粗简午饭的一众权贵、官宦子弟们身上怡然地收回来,好心情地晃了下手里香喷喷的鸡蛋粟米饼,小咬了一口,津津有味的笑道:“我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边满归和旁边同样身着粗布麻衣、脸上都沾了点泥巴的莫羽寒对视了一眼,看来想到歪点子的不知边满归一个,而且他们还实施成功了。 莫羽寒远远望了眼在泥巴田里给高莘擦汗的姬婧姝,岔开话题,试探道:“对了,阿娘,婧姝年岁也不小了,您有什么看中的公子相许么?” “婧姝不是早就有心上人了么。”凌欣长公主不避不藏地抬手遥指过去,好笑地睨了眼愕然的莫羽寒一眼,打趣道,“你呀,也用不着替那丫头遮掩了,爱一个人的眼神和感觉是骗不了人的,阿娘是过来人,早就猜出来了。包括你俩个,也是一样,三年前就藏不住的。” 这话冷不丁被拐到自己身上来,莫羽寒玉面一红,羞嗔的不依道:“阿娘您休要妄言,我,什么三年前呐,我和安坨哪有您说的那样。” “哼,又傲又娇的小家伙。通信不断什么的也就罢了,我且问你,若你心里头没她边满归,为何独独那么喜好珍视她送你的那些毫不值钱礼物?金丝白绡护衣那么难得的物件,巴巴讨了来却全无心疼的给了她?生病时昏昏沉沉的你叫她名字作甚?还呕心沥血的刺绣《苍山炊烟图》?再往早些说,你莫羽寒若心中没她边满归,又作何要请瞻儿去求了曌辰宫的人去点破她《太春锦》的内功调息基本法门?又作何要大费周章给她送去仆从?又为何…….”凌欣长公主晃悠着饼子,瞅着莫羽寒那愈发绯红的脸颊,越说越是起劲。 “阿娘,别说啦~”莫羽寒面红几欲滴血,都不敢看旁边的边满归是什么模样,只手忙脚乱想去又不敢去捂凌欣公主的嘴,急得如掉进陷阱了的羊羔小兔一般直跳脚,“阿娘啊~求您了嘛~您别在说啦~” 凌欣长公主瞄了眼恨不能钻地道的面露恳求之色的莫羽寒,不尽兴地撇了下嘴,又将矛头对准旁边假装看风景,吃午饭,对这边一概充耳不闻的边满归,哼了声,大咬一口饼子,说:“驸马爷好悠闲啊。说说呗,当初为何来京替我家小幺儿解围啊?” “啊?嗯,被莫老大用金钱拐卖的。”边满归恍如隔世醒转,眨眨眼,实诚地感慨道,“这件事让我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 作者有话要说: 关系开始麻烦起来啦~ 话说,是不是喜欢看我这类风格文的小伙伴挺少的?还是我,文笔欠佳很多?或是,剧情逻辑啥的太差?真的是一度怀疑...... 第661章种田 “你!你掉钱眼里啦你!”凌欣长公主听了这话瞠目结舌,心疼且气不过,开始为莫羽寒打抱不平起来,“你心里就没一点在乎我家小幺儿嘛你?你看幺儿的眼神明显就和看其他所有人的都不一样!” “有啊,要不是帮的人是莫羽寒,再多的金钱我边满归也不乐意蹚浑水。”边满归抹了把嘴,浑不在意凌欣长公主那几欲喷火的眼神,直面其怒,坦然地笑道,“只不过,那时候我自己也迷迷糊糊的,更是顾忌身份不敢往那方面想,不过看起来还是阿娘你眼光独到啊!其实,这样循序渐进、潜移默化的感觉挺好的,没有那些轰轰烈烈虽然有一丢丢的遗憾,不过,柴米油盐、平淡祥和的日子里还能情比坚金不被消磨,才更显得弥足珍贵嘛。” “哼哼~算你会掰扯。看在你对幺儿确实还挺不错的份上,本宫就暂且放过你吧。”凌欣长公主听了边满归这话想起几段往事来不免心中有触动,便也不再计较其他,心中只有祝福。 莫羽寒面色逐渐恢复如常,眉眼含着温柔缱眷的笑意,静静地与边满归扣手对视。 谁先在什么时候爱上了谁,最初莫羽寒也会在意,会生小脾气,会像凌欣长公主今天这样故意询问,而到如今,莫羽寒早已不去纠结,只要牢牢记住互相深爱着彼此,要长久相伴过一生便是。 一事谈毕,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的哄笑声,三人的目光又投向一亩田地里的大小孩子们,定睛细看,原来是皇孙莫熠锋脚一下子从泥巴了拔不出,用力猛的一下摔了个屁股墩,最靠近的边赟摇摇晃晃去扶莫熠锋起来,结果连带着一块屈膝拜了个年,孙佳蕊最先发现就笑话结果自己没站稳,扑到泥巴水里去了,逗得所有人再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一帮人里还是经历过双抢的贺天扬比较有经验,过去和莫熠锋、边赟三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慢慢往田埂边上走去,随后就听到边满归双手叉腰地笑道:“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娃子们,任务完成了吗?” 田地里的大小泥娃子们都点都回应说完成了,边满归就招呼他们上来吃午饭,也不管是吃的什么,更顾不上什么用餐礼仪,累惨了,饿瘪了的大小泥娃,快速洗了手,汗都来不及擦就大口抓起食物往嘴里塞,也全都明白了为什么边满归是‘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吃相,因为,手慢嘴慢吃的就没了啊!!! 下午一样还是下田干活,至于这帮孩子怎么也在田地里摸爬滚打的,大多是父母觉得孩子要体验民间辛苦,方知世人不易,不能骄纵等良苦用心吧,至于卢若淑和孙佳蕊,纯粹是来凑热闹的。 莫羽寒全程跟在边满归的身侧,跟着她的讲解去认真学习插秧,之前二三月也陪着边满归去庄子上看如何培育秧苗,偶尔给父皇请安时用上新学的知识,不出意外的跟滔滔不绝的父皇拉近不少距离。 晚间,又是粗茶淡饭的一餐,忙了一天的孩子们没有一个人抱怨,全都是在埋头大吃。 而下衙后换了常服,陆陆续续过来小田园凑热闹的莫元煦、荣耀、卢长海、徐梓宣、戴宇轩、魏仁柏、范彬、林鼎、姜恒、赵广翱、顾江、李良景、余书棠、童光浩、贺青昶等人,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全都被结果被喜上眉梢的边满归抓住当作免费的劳力不说,还是不管饭的那种,导致文臣出身的皆是腰酸背痛的回去了,武将出身的都是哭笑不得的归家了。 孙佳蕊是一个人在,孙家的两兄弟都没空闲过来,李良景便先离了小田园,拉着卢长海一块在外头打发了晚饭后,又折回来在小田园找边满归喝茶,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他是为了待会送未婚妻孙佳蕊回去呢,拉上卢长海这个表哥同行既保全了名声颜面,也有机会共处,是个机灵的。 偏生李大才子喜欢上的是位不解风情的孙家大妞,全然没有此等浪漫感情的脑筋,正吃了饭拉着莫羽寒、卢若淑、姬婧姝几女遛弯消食呢,就隔着一个向阳花的小苗圃看见边满归去迎了李良景和卢长海进来,当下就抬手指着,奇怪地说:“你们快瞅那边儿,这两个人又拐回来干蛤?” “许是,李修撰落下了什么重要的吧。”姬婧姝意味深长地看着孙佳蕊。 一句打趣之语,谁料,孙佳蕊听罢不屑一撇嘴,说道:“嘁~瞅着齐整儿的样儿,原来也是个丢三落四、稀里马哈的主,我娘还总夸他心细如发呢,数落我毛愣三光的配不上那家伙,破案了吧,还不是一样二虎吧啦的,有啥区别?” 姬婧姝错愕之后想笑却只能努力憋着,是以面色有些古怪,好在月色朦胧看不很清楚;莫羽寒见惯不怪了,早就低下头藏住笑意没说话,怕露馅;卢若淑先是无语地看傻子似的看了孙佳蕊一会,等孙佳蕊瞪着眼问她一句‘干蛤’后,微笑摇头,说:“你说的对。” 孙佳蕊不疑有他,得意地扬了下脑袋。 -------------------- 作者有话要说: 真种田再次开启~ 第662章 绵绵细雨的四月过去后是天空剔透,空气清新的五月,绿油油的秧苗拔高了一截,生机勃勃;红艳似火的石榴花开一片,耀眼夺目;眨眨眼再换方向看去就是嫩绿指头上盛开的润白槐花,若不是那芳香四溢的话,白茫茫的还以为是错乱瞧见了雪呢。 午后散步,看过了馥姐儿之后,莫羽寒漫步到后花园里,缓缓躺在两颗山楂树之间挂起的结实吊床上欣赏着美景,仿佛那美人如画一般清雅别致。苏米和侍雪等一应婢仆都被远远的打发开,身旁无人打扰,吊床偶尔随风摇晃一下,许是太过闲适舒服,没过多久莫羽寒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吹着小风甚是悠哉。 下衙的时辰,边满归不慌不忙的从皇城出来,翻身上马,回去小田园的路上有一段路和新入翰林院的李良景同行,二人便同行聊天,又因为莫羽寒的闺友孙佳蕊是李良景未婚妻的关系,边满归和李良景之间的友情也是越发进益起来。 “从吉,你今个儿太勇了吧,连你爷爷李首辅的提议你都敢驳得他哑口无言的,不怕回去挨板子啊?”边满归说的是早朝廷议时说到的殷美人晋升位分的事。 “爷爷顾忌殷家卷土,本是无可厚非,不过说句不好听的,殷家几十年里子嗣越发没个出息,殷昌隆和他两个儿子更是废柴。殷昌隆站着那么强劲的地位只知道跟着逆王享乐,一点正经忙都帮不上,全靠一个逆世子和反妃一力撑着才没倒那么快。事发后殷家都那样了,还能掀出什么花样来?”李良景瞧着有种仙风道骨,翩翩君子之风的才子形象,说的话却是判若两人,“再说殷美人,摆明了就是个好看的空壳花瓶罢了。之前殷家和反妃还在,圣上居潜邸的时候,那么支持她,帮她,结果不还是让娘娘和殿下他们安稳活到了现在?看事看两面,看人看本质,殷美人就是配像的陶瓷,碎了都刮不伤人。所以,连两位殿下都无所谓默认了,且圣上喜欢,重点是没啥威胁的事和事,干嘛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和胡子跟圣上过不去呢?” “花嚓,你这脑子怎么长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读书人敢说这些个大逆不道的话,我稀罕你这样的性子!”边满归双眸一亮,仿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 “我啊,打小就听我爹的悉心教导,跟我爹比起来,他老人家才是真的惊世骇俗,离经叛道呢,可惜啊,他老人家病逝的太早,否则今日这皇位是谁在座还未可知呢。”李良景一副天不如人愿的遗憾表情。 边满归不禁侧首看了李良景一眼,再扫一眼周围没人探听,这才靠过去笑问:“咋?你爹还想造反自己做皇帝?” “那倒不是,他老人家嫌弃皇帝累得很,只不过是和某个不受宠的小亲王交情好,撺掇别人夺位成功后招他做皇后罢了。”李良景说起自己父亲的隐私事来也是不留情面。 边满归倏地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是见了鬼的惊悚神态,瞬间又收敛回来,皱眉冷眼道:“啊呸!我信你个鬼!龙阳之好的亲王就一个逆王,逆王当年有回抢花魁差点没把你爹打死,你当我年纪小就不知道这事?还当皇后呢,你也是个肚子里全是针眼的家伙。” “啊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李良景抚掌大笑,很呼吸几次快速稳定住气息,看着边满归笑道,“他们都叫你野泥鳅,我觉得还是潜水探马更适合你,这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都能打探出来。” 边满归翻了个白眼,甚是无语:“有什么必要联系吗?” “有啊!告诫我,少跟你闲聊,省得并不知何时就被你套了话去。又不知何时跌进你挖的坑里去。”李良景的话和眼神都意味深长。 “不就是我成婚那天,玩游戏让你和徐梓宣传纸片的时候不小心亲了个嘴被孙三小姐瞧见了么,这事我家公主跟你家孙三小姐解释过了呀。”边满归脑子里飞速转动,很快想到一年前的这出玩笑事,笑嘻嘻地说,“这不是没退婚呢么,今年十一月很快就到了,肯定顺风顺水的。” “哼!最好是!”提及一年前的糗事,李良景不客气地直接给了边满归一拳头。 边满归很是配合挨了这也没用多大力的一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说:“一定,一定的。” 随即算是真的揭过这茬,两人目光朝前看去,却发现路上有几人拿着一种像是画像一样的彩色卷轴在到处询问路人和摊贩。走近看到那彩色图画的人像时,李良景一声轻呼:“咦?毅安,这是不是…….” “这是西方诸国的油彩画吧,人像画得还挺逼真。就是不知出自哪位大家之手,又有多少的存量。”边满归摇摇对着那画卷挑眉,深深地看了李良景一眼。 第663章生气 李良景若有所思地再瞄了眼那油彩画上身着男装的邵庆公主的脸,便下马,主动过去询问:“老先生,您这画甚好,请问怎么个售价呀?” “小官人好。小官人,这画啊,老头儿不卖的,就是找人,您认得这画里的公子嘛?说是姓王呢。”老人佝偻着背往上抬了抬,见李良景身着绿袍官服却言语温和,剑眉星目的很是俊逸,心里的怕就消散了。 “找人呐?这位王公子是您的什么人呢?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找呀?”李良景眉头微微一皱,心道:看来毅安的担忧并非无故。 老人说不清画像上是什么人,只讲有个浑身蒙在黑衣服里的雇主来找他们,每天拿着这画满大街晃就能得十个铜板一日,若有这画像上人的消息就能在得一锭五十两的银元宝,找到了人就可以得一百两的黄金。就是从今天开始的,内外城、四面八方都派了人,具体派了多少人去做这件事老人也是不知道的。 李良景辞别老人,牵着缰绳追上往前去等着他的边满归,直白地问:“那画像上的,是么?” 画的实在是太相似了,边满归也没必要在聪明人面前隐瞒这事,反而引起怀疑,便坦然道:“是,去年出游改扮的。” 邵庆公主和隆义侯少年夫妻情谊深厚,新婚后相携出游好几月,这事满朝皆知,民间亦是传为一段恩爱佳话,李良景自然也是知道的。 李良景略一想,便大概知道内情,好笑地说:“这油画工艺乃是西方诸国常用绘画方式,难道是游玩时招惹了不该出现的桃花?” “呵,是刺手烧心的火艳玫瑰花才对!”边满归已经知道是谁了,就是惊讶,使团都走了快一个月了,这女人竟然还待在启京城里找‘王弗冷’,人生地不熟的也是有毅力。 瞧边满归这郁闷的神色,李良景内心里只觉得无比高兴,正想着要不要出去浇上一瓢油时,边满归便有感知般眼神凌厉的盯了过来。李良景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和睚眦盛怒、皇家颜面之间的分量,果断抬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边满归收回了骇人惊魂的煞气,翻身上马回家去了。 还没进正房思梦居,刚靠近就顺着风闻到了一股苦涩的药味,边满归眉头一皱,心中担忧,加快大步走进了屋里,就闻着药味更浓,还能听到莫羽寒偶尔咳嗽两声和擤鼻子的动静。 跨进房内,边满归入眼就瞧着莫羽寒病恹恹地歪在卧间床上,手里还拿着一本《山海经》翻看,脸色比以往红,唇色却偏于苍白,眼神里透出几分欣喜,有气无力地说:“安,咳咳,回来啦。” “怎么了?还发烧了!”边满归衣袍都来不及换,只摘了官帽就倾身过去用额头抵住试探,接触面一片滚烫,贴面,同样如此,眉头拧地越发紧,回头去问苏米等人,“这是怎么病得?” 侍雪心直口快,言简意赅地答道:“午饭后公主遣开婢子们独自在后园晒太阳,结果在吊床上睡着了,就受了风寒病倒了。” “哈,活该呀!”原以为边满归会安慰两句,结果却站起身来走开几步,一面脱官袍更换常服,一面冷笑着训人,而后更是气人的吩咐,“说了多少回了,那吊床是给你平时荡着玩的,不是午憩的地方,你个顽皮女娃子,怎么老是不肯听呢?病着吧,看你喝几碗苦药才能吸取教训!小晖,今晚叫厨房给我换菜,我要吃炙烤的羊腿,再来个锅包肉、糖醋排骨、剁椒芽白,给公主熬一碗皮蛋瘦肉粥,撒点青菜叶子就行啦。” “唔~不行!”一串菜大多是莫羽寒喜欢吃却病中不能吃的菜,针对性非常明显了,莫羽寒紧急叫停着从床上弹坐起来,不情不愿又委委屈屈的嘟了下嘴,垂首抬眸去窥边满归那不似玩笑的脸色,绞着手指,小声地用只边满归听得到的声音控诉和求饶,“你,你不能这样的!你这是变相虐待妻子~嗯~我,知道错了嘛~安坨~哎呀~你,不要这样嘛~” “小晖你还愣着干嘛,去厨房说啊。今晚我要是没吃到这些菜品,你就去马厩把所有的马和马车都清洗一遍,再睡十天半月。”边满归眼神冷酷,只一眼就让小晖吓得一抖,立刻低着头应下,呲溜脚底冒烟的跑去了厨房。 屋里其他人一看这架势,谁还敢大喘气啊,俱是战战兢兢的不敢弄出声响,替边满归更换衣衫的苏米也在其身后怕怕的吞了口唾沫,和侍雪对视一眼,赶紧无声招呼所有人退走,就留下边满归和莫羽寒两位全都惹不起的主家私聊,她二人则是守在卧间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第664章闹别扭 跟边满归认识往来的三年,边满归是个怎样说到做到的性子,莫羽寒再是清楚不过了,毕竟生病这事虽不是莫羽寒愿意的,可事实上也确实属于莫羽寒没听劝的自作自受,也不怪边满归要生气。只不过嘛,莫羽寒这会正是体虚难受,心灵敏感脆弱需要人安慰的时候,边满归非但不软语哄她,还冷脸冷声的凶她,原本还没事的莫羽寒瞬时间就心情就爆炸了,沉着脸身子一扭背对着,不想见那张讨嫌的脸,不想跟讨嫌的人说话。 边满归换好了衣服瞧莫羽寒不想搭理人,舌尖在口腔内顶起包,皱着眉闷叹一声,也全然不管莫羽寒的想法,长腿一迈自己就出去了。 守在门口的苏米和侍雪一怔,正想着要不要进去,就听迈步而去的侯爷留下两个字:“待着。”一时二婢子对视后也不好再动了。 竖起耳朵捕捉动静,莫羽寒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边满归再回来,登时就火冒三丈高,委屈更是加倍在心头放大,因为鼻塞呼吸本就有些困难,眼下更是胸腔憋住了一口闷气,大力喘了好几口才缓过来,一阵酸酸涩涩的揪痛感在体内放肆蔓延,强忍着把眼泪不哭出声,也不叫人进来,好强的不想旁人知道自己的脆弱处。 直奔厨房而去的边满归把回转的小晖吓了一跳,小晖忙迎上去:“侯爷,小的适才都安排好了。” “嗯,你去忙吧,我给公主做几道菜。还有,明天找工匠在吊床那附近搭个小木屋。”边满归一点头,脚步不做停留。 “诺。”小晖听了这话就知道侯爷虽然还生着公主的气,但心里的关切半点没少。 边满归去了厨房,厨司的人都热络的笑着同其请安打招呼,每隔几日侯爷就会过来亲自下厨给公主做吃的,厨司的人都好生羡慕,见惯不怪了。边满归今天心里有些烦恼,便没过多的回应,清清冷冷的在厨司的人眼里看来到有几分平日里公主的神韵,皆是认为果然侯爷和公主是最为般配的。 风寒低烧,口味要清淡,也要有养分可吸收,却又不能吃得太多了不好克化,来的路上边满归在脑子里想好了菜品,到了就没废话直接挽起袖子开始做姜汁撞奶和鲫鱼豆腐汤,搭配着之前定下的皮蛋瘦肉粥,尽够了。调味里多加姜、蒜、胡椒粉、紫苏叶、葱白和香菜,驱寒益胃,也能提升嘴里的滋味不至于不思饮食。 做饭菜呢,其实是件很费时费精力的事情,小田园有厨司也就是帮边满归审了个采购食材的步骤,其他的时间还是省不下来的,等到边满归全都弄完了,连同厨司准备的晚饭一起送去正房后,莫羽寒已经‘心力交瘁’的独自挂着泪痕睡着了。 睡梦间鼻子通了一点,闻到一股淡淡的姜汁撞奶的甜香味,莫羽寒下意识的动了下喉,馋虫勾着莫羽寒迷糊地努力要睁开眼睛,入眼就是边满归那张放大的面无表情的脸,莫羽寒瞅着那脸色心里又是一阵不喜,咬唇轻哼了一声,别开头闭上眼还是不理人。 边满归也不说话,一撇嘴,只拿指头去戳莫羽寒显得气鼓鼓的脸蛋儿。 “你有病啊。”莫羽寒躲不开,没好气地白眼横边满归,瓮声瓮气的说。 “是你有病。”边满归毫不怜香惜玉地怼回去,把姜汁撞奶一收,换成了一小碗热气腾腾的鲫鱼豆腐汤,还恶趣味地对着莫羽寒的鼻间轻吹了几口气,“不听话的人,快点起来吃饭,然后喝药。” “要你管!我才不。”莫羽寒心里还堵着气,不肯就此罢休。 边满归也不再啰嗦,扬眉,起身,离开,叫人把所有饭菜都从外间摆了进来,铺满茶桌后一一揭开盖子,满屋子就沾染了浓郁的饭菜香气,即便是鼻子有些堵塞的莫羽寒也还是能够闻到飘摇而来的香气。 然后,边满归就一个人对着躺床上不肯认输的莫羽寒坐下,眼尖的瞟见莫羽寒偷咽唾沫,边满归无声冷笑,平常吃饭不吧唧嘴,不发出感叹声的人也故意为了引诱莫羽寒而开始使坏,还各种评价这个滑嫩、那个鲜香的,食用的速度也刻意放慢了不少,随便瞟一眼就能看到桌上的菜成微风吹蒲公英四散的速度逐量递减,气得莫羽寒后槽牙都要磨平了。 “你是猪嘛?就不能安静一点啊,吭?”莫羽寒还是火气压不住了,一面发怒,一面控制不住的开始哭。 此时边满归吃的差不多了,但是胃却隐隐有些不舒服,估计是憋得气顶的,看着莫羽寒那一生气就控制不住的眼泪,边满归真是没辙。沉沉叹了口气,边满归起身去外头叫苏米端一盆温水来,自己则坐去床边,认真严肃地看着莫羽寒哭,并不伸手替她擦拭。 -------------------- 作者有话要说: 情侣间,生病的人身体难受,照顾病人的人会心疼的难受,不过嘛,也是一种情感链接的方式。 第665章和好 “看什么看啊你!走开啦~”才一会,生气的刺激和身体的不适,加上心里的委屈,使得莫羽寒已经再一次泪流满面了。 边满归定定地看着她,只冷静地说:“寒宝,你身子本就基底不好,习武强身了两年好不容易有起色,偏又自己不爱惜,说了那么多回不要在吊床上睡觉,总是不听。你难受,我就不心疼?” “你心疼就是发脾气?我这样了,你还走开都不理我!”莫羽寒总算等到边满归肯来沟通,又一轮递上了台阶,那她自然是要抓住机会说开解结,省得存在心里双方都不舒服,“我都说我知道错了,你明知道我心里也内疚的,你训完两句就可以了呀,干嘛冷着个脸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个冰凉凉的屋子里啊?你不知道我会难过么?你个魂淡~” “我看你不想理我,就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嘛。”边满归想去握莫羽寒的手,可又觉得该持续的严厉点给莫羽寒长长记性,所有又收了回来握成拳。 莫羽寒瞄到边满归的小动作,立刻用脚隔着被子踢了边满归一下,手也气哼哼的往边满归手里一塞,瓮声瓮气地怒道:“你给我牵好了!不许松开!” “哦,那洗澡丢堆也一起咯。”边满归猛地凑近,又扯起那玩世不恭的坏笑。 莫羽寒毫不畏惧地与之对视,不客气地张嘴咬过去,碾着耳垂冷声道:“你要死么!” “饿了就吃饭,小动物不要用耳朵磨牙。”边满归求生欲时灵不灵的,单手擒着莫羽寒的下颚两侧,迫使微微仰首回敬啃了几口,莫羽寒忙脸色透红的将其推开些,“你这人,小心染了风寒。” “没事,反正怕药苦的不是我。”边满归说着话不忘躲开莫羽寒打过来的拳头,笑嘻嘻地对上那略带窘迫的俏颜,说,“咸甜苦齐备久候,请公主殿下用膳吧。” “那你喂我。”莫羽寒软绵绵的懒怠动弹便撒娇。 边满归笑意愈加明朗,侧面靠过来,柳叶双眸眯缝起来,语意不详地确认道:“你,确定?” “我确,实可以自己吃,不劳烦侯爷了。”莫羽寒骤然想起初遇硕东山时被此坏蛋喂药的情景,那苦涩药味仿佛到如今还未散去,没好气地睨了眼笑得欢实的家伙,莫羽寒还收回了伸出一小半的手,觉得,还是自食其力的比较好。 好在也不用下床,莫羽寒披衣靠枕,边满归唤苏米等架起一张炕几,将莫羽寒的晚膳都移到床上的炕几来,方便莫羽寒能慢条斯理的食用。 先喝药,莫羽寒又一次愁眉不展,对着边满归端来的黑乎乎,老远就闻着苦味的汤药很是不喜,贝齿紧咬菱唇,俏面皱巴巴的像个十八褶的小笼包,反复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可过了小半饷,还不见莫羽寒伸手接药碗的动静,边满归也不惯着她,单手拿碗,一个字废话没有,作势要撤走炕几上莫羽寒好口的姜汁撞奶,莫羽寒惊得将一双水光波动的杏眸瞪得溜圆,二话不说地双手夺过药碗,毫不犹豫的仰头一饮而尽,换来边满归在旁捧场地鼓掌称赞‘好’,莫羽寒满嘴苦涩只能恨恨地甩去一记嗔恼的眼刀。 生病的人本就会比正常日里胃口消减许多,边满归怕莫羽寒只吃一样更加不好,便多做了几样,莫羽寒换着吃也还是剩下了一小半,边满归便全都填进了自己消气后舒服不少的肚子。 莫羽寒甜蜜之余又开始担心,平日里也就由得边满归去了,可今日自己终究是生病了,若是沾染了岂非罪过。 “怕啥呢,我底子比你强多了。若是染上,那就同甘共苦呗。再说了,风寒患者出一身大汗好得快。”边满归洗漱过躺在身边,将人囫囵圈在怀里,虎着脸故意凶道,“别挣扎了,入了当家的我布下的坑就老实待着吧,看当家的怎么把你剥皮拆骨,吃干抹净!” “你,安坨,你别胡闹呀~咯咯咯痒~你,别,唔哼~”莫羽寒犹如掉落陷阱的猎物,挣扎是无效的,绵软无力的猎物只有被猎人随意主宰的份。 握雨携云,里出外进,山高水险,流连忘返,耳边萦绕不觉的是雏凤清声,直至裂石穿云,酣畅淋漓,各得其所,如此耗去了半宿光景,一怡然自得,一脱力混沌,方肯收旗卷伞,相拥抵足而眠。 翌日起,莫羽寒病况大好,烧退咳少,体力强了许多,胃口好,早膳时恢复了以往的食量,边满归便含着半口油条一面嚼一面笑道:“怎么样,我说了发汗能治风寒病,效果奇好吧。” “食不言!”莫羽寒显然是回忆起边满归昨夜那所谓的‘出汗治病’的法子,玉面一热,把手里啃了一半的玉米棒塞在边满归的嘴里。 边满归牙口向来好,连带着棒子一口啃断一截掰下,嚼着微甜一道咽下:“其他不说就不说,但有个事得告诉你。寒宝,你的魅力真是大到超乎我的想象啊,偌赞丽娜追来也就罢了,竟然还画了你的油画开始在启京城里四处找人寻你了,外城识得你的人不多,可内城还是蛮多的,想来,没几天功夫就会找到你了。” “你,是因这事生闷气了呀”莫羽寒含笑咬着筷子,蓦然想到昨夜边满归全然不知疲倦的折腾了大半宿的情况,一些未解之思至此尽解。 “是!”边满归回的掷地有声,吞下最后一口胡辣汤,起身轻拍肚皮,转身走出门去,“被人万里追寻的大美人,你老实搁金屋里藏着吧,我上朝去。招风,别送了” “是~”莫羽寒笑应下,起身福礼,“恭送侯爷慢行。” -------------------- 作者有话要说: 这都不用到床尾,床头就和了。高效啊~ 第666章 果然,事不过四日,便有人瞧出了那油画上的人是邵庆公主,旋即告诉了出重金寻人的,拿到了银钱入了一间京里前年才兴盛起来的新戏班子,入夜,戏班子又开了凭吊大行皇帝,思念故去亡人的小曲班子,募钱给贫困灾民们购置米粥食粮等物。然后,邵庆公主被人画像追寻的事便一日之间传遍了启京城。 边满归听到这些时,已经被台谏御史呈奏上了朝廷廷议。 面对新君老泰山的问询,边满归如实说了新婚游玩改装的事,还胡搅蛮缠道:“圣上,若真要说起来,还得是您和皇后娘娘负有大责任呢。公主面容姣好,那是因为您长得英俊潇洒,皇后娘娘又貌美似仙,公主出趟门,女装是让人垂涎,男装也是叫人惦记,您说说,人都不远万里追到京里来了,我除了关起门来自己哭还能怎么办呢?” “好哇,出了这档子事你小子不思补救之法,还敢倒打一耙把这事推诿到朕和皇后的身上来,真是要打你一通板子才对!”承佑帝端坐龙椅之上俯视廷下那腰板挺直的小女婿,半气半笑抬指隔空点了一下,说,“我儿邵庆已经被你拐回家去,如今名誉有损,岂非你的过失,休要怪及旁人。” “圣上,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理也不是这么个理呀。”边满归并不惧怕承佑帝的‘责怪’,沉沉叹了口气,十分从容地怼了回去,只听她继续说,“圣上,若臣只是一普通百姓,绝对扬起拳头将那家伙暴揍一顿,敢惦记我老婆我打不死他!可是,眼下这事还真不是臣一处小家,或是几拳头就能解决的事情,里头的弯弯绕缠杂不清,您要是不管,那事后可别怪臣下手不讲情面了。” “毅安,休要妄言。”位列右首的太子殿下莫元瞻颔首出列,随是叫停了边满归,实际上还是帮边满归向承佑帝说道,“父皇,此事不止小家之事,背后寻找之人身份特殊,一切需从长计议。” “嗯,知道了。”承佑帝是与仰首的太子面向而对,瞧见了嫡长子的眼神藏有深意,记起之前嫡长子呈报过的关于刹罗摩队列里无端出现的人,难不成是那人么? 朝议到此换题,其他的议完便散朝,百官各自去忙公务,只余下相关几人被承佑帝留在了御书房内议详情。然后不久,隆义侯为了维护邵庆公主当庭把皇帝老岳丈怼了的事也快速传开了,被人们津津乐道的。 边满归没功夫搭理这些琐碎事,她和卢长海并肩而行,左右都有黄门内侍不好随意言语,便对视一眼闷声跟在太子莫元瞻和誉亲王莫元煦两兄弟的后头,一道随着承佑帝的御辇来到了御书房。 刚落座,茶上完,承佑帝将内侍宫女都打发出去,只留心腹内侍省都都知蔡文伺候,不作磕绊一气儿问明白了这画像寻人之事的始末原委,倒真是应了边满归在朝堂上的那就话,‘除了关起门来自己哭还能怎么办’,总不能莽撞的提着雁翎刀,背着九曲铁蜧枪闯入莫元敦的恭亲王府去问远嫁而来的刹罗摩王妃要人吧。 不论这一层,单说那女子本身,也还戴着个匈戎汗国汗王后的头衔呢,娘家也是刹罗摩帝国的权贵,万一此女在恭亲王府、或是邑朝的国都出了什么事,传了丁点儿风声出去,那可不太妙。 “依朕看来,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安排幺儿与那女子私密的见上一面,将一切解释清楚,瞻儿再派遣一队精兵将那女子早早送出北境便是了。”承佑帝挥了下龙袍袖子,随手拿起龙案上摞高的奏本翻看起来。 “父皇,幺儿自幼惧生,一面之缘再相见恐多有不便。”莫元煦成了婚,做了亲王,还是对幺妹关爱不减,“况且,尚不知那女子究竟何意,倘若别有用心,岂非将幺儿置于危险?” “就是,就是,老爷子,您这当爹的可不能这样,自己亲女儿还是比外人重要些的吧。”边满归借着玩笑面容表达着内心的不满,“不就是个倒贴上来的外邦人么,找队人马遣送回国就是了,何苦要寒宝去露这个面啊。” “哼哼,见个面罢了能是变成什么大不了的事。再说,咱们的隆义侯爷哪里会舍得妻子独去呀?有毅安跟着,不妨事。”承佑帝打趣地看了开始眼观鼻,鼻观心的边满归一眼,又笑自己的嫡次子道,“煦儿啊,你多早晚也是该当爹的年纪了,幺儿也成家年余,你怎么还当她是那个没长大的女娃娃呢。” “父皇,孩儿是幺儿一辈子的兄长,不论七老八十的年纪,幺儿都还是孩儿心中那个乖巧懂事的女娃娃。”莫元煦眼神认真,面带微笑,回应了承佑帝,老成的样子逗得承佑帝又是好笑又是欣慰,“哈哈~好,极好!吾儿友爱,甚佳!” “父皇,儿臣想着,既然幺儿已经长大成人,为妻为母,不若去或不去见那人,由幺儿自己定夺可好?”莫元瞻缓声提议,把玩着腰间垂坠而下的寿字血玉,淡然地说,“左右不过是个外国女子,不见是常理,见是仁义,幺儿去与不去的我朝都必须将那女子遣返出邑朝边境,若幺儿不喜再见此人,何苦为难呢。” 承佑帝听罢想了一轮,颔首应可:“如此,也好。瞻儿去安排吧。” “遵旨。”莫元瞻起身回礼。其余众人皆顺势起身敬告辞退,承佑帝没再留人,都放了出去。 卢长海全程没说几句话,边满归是故意装哑巴,离了御书房好远一段,卢长海才驼着背长出了一口气。 莫元煦瞧得好笑,说:“朝宗,你这是何故啊?” “怕旧事重提。”卢长海挤眉弄眼的小声说道。 莫元煦摇首失笑,亦小声说:“父皇非暴戾之君,不会。” “未必。亲女儿都推出去消灾了。”募地斜插入一句话,吓得卢长海和莫元煦一齐去捂嘴,边满归灵活撤身躲开,翻了个白眼,“别人听不见。” 太子殿下莫元瞻略带警示意味地瞄了边满归一眼,道:“皇宫大内,谨言慎行。” “哦。”边满归心不甘,情不愿的张了张嘴。 莫元瞻并无怪罪之意,亲近的拍了拍边满归的肩膀,又轻捏一下,再朝四弟莫元煦和卢长海颔首以示,没再多言转身往皇后所在的坤庆宫而去。 边满归等三人随后便及各回岗位。 第667章烟火气 回到小田园,边满归第一句话永远都是:“夫人在哪?” 定点来门口迎的小晖就会事先与苏米对接一下消息,然后转达给自家恋妻的侯爷:“侯爷,公主在思梦居的英仪堂同几位夫人小姐会面呢。” “是卢、孙、魏、赵,婧姐姐和辛婶婶吧。”边满归很是熟练地报出几个姓氏和人,小晖并无意外的点头应‘是’,边满归一面往园里走,一面随即又问,“那今天夫人留她们吃饭没?” “留了的,厨司已经在做了。”小晖回答。 边满归一撇嘴开始冒酸泡泡,腹诽:回回都留饭,回回都得避嫌自己吃,啧~我也出去找人喝酒去。 小晖跟着边满归绕路去内书房,叫丫鬟取了边满归的常装出来在内书房更换,也不去英仪堂露面打扰,直接让小晖通报一声就又骑马出了小田园,想了一圈就去找莫元煦吃饭,毕竟誉王妃是在小田园里呢,立誓不会纳侧妃、侍妾的誉亲王可不就是正好叫出来陪酒。 在誉亲王府的门口瞧见高头大马上的耐心等着的边满归,莫元煦才相信属下来报的‘十驸马亲至有请’的消息,摇着折扇,收起诧异的神情,温润如玉的微笑道:“夕阳可是东落了不成?” “少拽文了,上马喝酒去。”边满归面无表情的看了莫元煦一眼。 “妥。”莫元煦潇洒地反手收起折扇,一手执缰绳扶马鞍,一手撩起长袍衣摆,踩着三阶的木蹬梯,动作高贵优雅的稳当坐上了白马,“请。” 作精。边满归瞟了几眼后暗自腹诽,面上没有表露,摸了摸右耳垂,挑眉笑道:“去外城吃怎么样?我知道一家铺子的炙羊肉味道一绝,正好下酒。” “依君所言。”莫元煦没留意边满归的小动作,全无防备的表示同意。 边满归便兴致盎然地双腿一夹催马前行,出了内城进入外城,边满归避开繁华的区域直奔平民城区的南城区而去,看着街道周边的景象愈加嘈杂凌乱,再看眼前挑定的帐篷搭建的小街边烤肉摊子,再审视了一下自己这身与此地风格迥异,甚为格格不入的精绣华美的服饰,莫元煦有种被边满归这厮耍了的感觉。 “坐,这里的炙烤菜品都很不错,尤其是烤蒜蓉茄子和掌中宝,是寒宝最喜欢吃的。”边满归自来熟的找个木桩子拴好两匹马,状似随意,实则故意的找了个离大烤架近的地方坐下,没风都能熏得一头一身的烟火味。 莫元煦至此可以完全肯定,自己绝对是被边满归这厮给戏弄了,幺儿怎么可能跟她这厮来此等蝇头小馆窝在街边被来往行人围观用膳? 不等莫元煦狐疑的神色化为愠怒,就听那光着膀子在炭火烤架旁忙碌的老板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甚是热络的跟边满归打起招呼来:“小官人今日有空来啦,怎么不见小夫人一道同来?这位公子瞧着面生呐,是头回来吧。” “我老婆有事来不了,就带四舅哥来替她尝尝老板你的好手艺。”边满归也很是自然地抬手摇了下回应,扬起笑脸说,“给我们还是上往常一样的烤串,不过这回少点辣椒面,我这四舅哥口味淡。再来三扎你们胶澳洲的麦芽酒,要生的。” “行嘛,等会就好。”老板都不用边满归详细的报出菜品,就能准确的选出边满归想要吃的烤串,以及对应的数量,很快就上铁架搁在火上烤了。 店小二是老板的儿女,大女儿十一二岁的模样,小儿子约莫八九岁,年纪都不大,干活却都很利索,三扎生麦芽酒和两只酒碗很快上桌。 小儿子嘴也甜,对边满归和莫元煦笑道:“二位官爷请稍后,俺爹烤肉很快的,先磕点瓜子花生吧,还有这个蚕豆,都是每天俺奶和俺娘现炒的。” “锅子,你奶的脚伤好些没?”边满归摸了把小男孩的脑袋笑问。 小男孩高兴地感激道:“多谢小官人叔叔关心,俺奶的脚已经能下地了。还是要感谢您和小夫人的帮助,要不是您和小夫人把俺奶送回家,又出钱给俺奶治伤,俺奶可不能那么快好呢。”说完还双手一包朝边满归鞠躬。 边满归眼疾手快地拦住小男孩,乐呵呵地说:“用不着鞠躬,你只给我多打包一碟蚕豆来,这个好吃,我老婆喜欢,她今天没空来,我给她带回去。” “好~”小男孩二话不说地应下,蹦跶着就回了屋里,很快又两手空空的飞快跑出来,对边满归说,“小官人叔叔,俺娘说怕太早打包回了水气,要重新炒一碟,等你们吃完了再送过来。” “没问题,给,帮我去对街买一份桂花糖藕呗。”边满归又摸出一些铜板给小男孩,小男孩又兴致盎然的接过跑走了,“小官人叔叔你等等,我就回来。” 全程莫元煦一言不发,看得目瞪口呆,边满归这野泥鳅还真是不论庙堂朝臣,还是市井百姓都能从容自如的给予很好应对呢! --------------------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以来呢,相比较于波谲云诡的朝堂,边满归还是更加喜欢这种烟火气十足的市井生活。 第668章 等酒菜齐全的都上了桌,桂花糖藕也给帮忙跑腿的摊主老板的小儿子分去了一大半后,莫元煦终于能好好的和边满归说话了。 莫元煦整理了一下思绪,轻摇着折扇,瞧着撸起袖子的边满归说:“君欲大隐隐于市么。你将我引来此处也够了,说吧,究竟所谓何事。” “没事啊,就你老婆和那几个把我老婆占了,找个人出来吃饭而已。”边满归嫌恶的瞥了莫元煦一眼,大口撸下一根烤羊腰子,边嚼边说,“你们呐,一天到晚的东想西猜,就不能消停点吃顿饭。” “身居其位,何来闲情逸致,稍有不慎,恐万劫不复。”莫元煦倒是适应快,以平常心对待食物,手持一串烤四季豆,慢慢地咬下品尝,对味道表示肯定的点了点头。 边满归不赞同地大摇其头,喝了口麦芽酒,哼声道:“所以我才不乐意搁那待着,啥时候能大发慈悲把我放生回归山林就好了。” “扶棺如何。”莫元煦的笑一如边满归那般的贱兮兮,却因为俊美的容颜,显得更加邪魅。 边满归立刻白眼大大的冲莫元煦‘呸’了一声,忿忿道:“我可是祸害,要遗千年的懂嘛!” 莫元煦大笑了两声,递了双筷子给边满归好夹那对半劈开的蒜香盈鼻的炭烤茄子吃,边满归又横了一眼后接过筷子,都作罢这个话题。 慢慢吃着炙烤食物,喝着麦芽酒,边满归的进食速度也放慢了许多,跟莫元煦聊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既轻松也不怕来来往往的路人,或是坐下高谈阔论的食客们偷听了去。 吃得差不多,莫元煦抢先结账,边满归用小竹签剔牙也懒得去拦,拿了小男孩送来的一包还热乎着的蚕豆往兜里一揣,跟着依旧上马动作潇洒利落的莫元煦缓缓往内城家回去。 “安哥儿,你可知画像上寻的是幺儿的事,是何人散播出去的。”莫元煦骑在马上,声音小,周围嘈杂,也不用担心被人偷听去。 “听你这口气像是知道了。”边满归并不意外。 莫元煦也不卖关子,点点头,笑道:“那赏金是盈彩戏班一个跑腿小子得到了。” “盈彩戏班,台柱花旦伍查,靠着金主望侯周祁捧上台面,挺好。”边满归神情冷漠,轻巧带过不提,反而是说到另一个人身上去了,“说来,伍查还有个小情人霍琛,能把这人调离佟憨子身边不?” 莫元煦目视前方,面色有些不虞,声音微冷:“怎么?佟旺实又闯了什么祸事了?” 边满归叹口气,语气不佳地说:“拦得算及时还没怎样,不过,再这么跟已经染上了色的霍、伍两个混下去,迟早出大事。” 莫元煦扭脸看着边满归,问出心中疑惑:“那,为何不求情开恩?亦或,调来身边管教?” “我不过是他一个好友,又不是他爹,都是成家立业年纪的人了,我凭什么资格管着他?又为什么要惯着他?那个大个人做了什么事就要自己去承担后果,若随便什么我都插手岂不是叫他依赖变得越来越没用嘛。”边满归认真地回答了莫元煦的问题。 莫元煦赞同颔首,随即又担忧道:“只怕他憨勇鲁直不懂其中深意。” 边满归无奈一摊手,耸了耸肩道:“所以更不能和霍琛、伍查之流往来啊,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双马并行慢慢走,挨得不远不近,莫元煦瞧见边满归眼中有些许郁闷,想来面上生气其实心中也是担忧佟旺实这位好友弟兄的。便浅笑一声,道:“佟难移,霍易调,军中事大哥哥分管,我明日替你去说。” “有劳,有劳。”边满归听了莫元煦这话郁闷消解了不少,拱手笑了起来,随即,因为莫元煦的下一句话笑容又瞬间消失了,“说回画像之事,幺儿定会赴会,你可有佳地安排?” “没有。”边满归挂着脸,很是不爽。 看着这孩子气的一面,莫元煦反而失笑道:“我说妹夫呀,幺儿重责任,此事已然牵涉国朝,绝无推诿可能,你还是想想哪儿好约见吧。” “你怎么跟你爹一个德行,你很希望她去么!还是大哥哥对寒宝最好。”边满归脸色越发沉郁,斜了莫元煦一眼,莫名又生气起来,“大哥哥既然说要寒宝自己选,那就是可以拒绝的,我是她当家的,我可全权代替她选,我们不去!” “我自是不愿她去的,我同大哥哥自也知晓你是不肯说与寒宝知晓,然则,孙家三小姐应当也在小田园吧。她们向来同幺儿无话不说,又消息灵通,劝是定然会劝幺儿不要去,但幺儿心性如何,你知晓的。”莫元煦又好气又好笑,对于边满归这奓毛护崽的老母鸡模样并不生气,不过对于这事也挺无奈的。 显然,边满归是知道的非常清楚的,沉默了好一会,莫元煦拍了拍边满归的肩,安抚她道:“好生沟通莫要争吵,选好地方我派人暗中照应。” 边满归期期艾艾地回望了四舅哥一眼,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 第669章学以致用 再次回到小田园,留用晚膳的女客们已经走了,边满归闻着药味似乎是换了,想想应该是姬婧姝替莫羽寒请了脉换了药方调理。 二人见面第一句话便是莫羽寒的调侃:“吃飞醋的侯爷舍得回来了?” “哼,你好意思说呢。”边满归把怀里的那包炒蚕豆轻拍在莫羽寒面前的梳妆台上,故意冷着一张脸,气哼哼,酸溜溜地说,“我可是到哪都记着你,可你倒是隔三差五的就把我丢一边去,真是薄情哈。” “李奶奶的脚可好了?”闻着边满归身上沾染的烟火味,一见着里头是包着炒蚕豆便知道是来自何处,莫羽寒转身关切的问。 边满归坐在鼓凳上,单手提着茶壶正仰头往嘴里倒水喝,鼻子里便嗯了一声。 莫羽寒好笑地离开梳妆台,玉手捏了一颗蚕豆藏着,随即蹲在边满归座位边,睁着圆溜清亮的大眼睛,小兽儿一样双手松松握拳搭在边满归腿上慢慢摇,软绵绵,奶乎乎地试探道:“安坨~佳蕊说,延庆观最近新栽种了一盆玫瑰,我想去看看。后天休朝,你正好有空嘛,那你,陪我一起去延庆观好不好呀?” “非去不可?”边满归眉头一皱,垂眸盯着撒娇卖痴的莫羽寒,这人果然还是要去的。 腿被轻轻摇着,蹲着那人鼻息嘤嘤低哼着,微微嘟起唇,眨巴眨巴的秋水杏眸仿佛将整个星河都收纳藏于其中,雪缎质地的寝衣更像是小兽柔软的皮毛,可爱的让边满归忍不住抚摸上去,爱不释手。 莫羽寒见势头极好,便顺着杆往上攀爬,缓缓的侧身坐在了边满归的怀里,双手缠上边满归的肩头,揉捏着软韧饱满的耳垂,莫羽寒瞬间有着居高临下的优势,挑眉微阖眸,垂首过来,可见菱唇半启,贝齿间不知何时竟含着一颗蚕豆,呼吸伴随距离的缩短从而逐渐混合在一处,只含糊地听到似吟唱低语:“去么?” “去。”如此的反差令边满归恍若被魅惑般失魂,眼睛肆无忌惮地在莫羽寒那姣好的面容上巡睃,粉色的软物悠然的往前再稍稍一送,便和蚕豆一块落在了边满归的嘴里,就像是,奖励。 不知过去多久,屋外传来侍雪的通报,满室趋于热辣的绮丽风光被迫中断:“公主,侯爷,侯爷您的沐浴热水备好了,可以使用了。” 不管外头的动静,清醒过来的边满归意犹未尽,紧紧地搂着处于魅惑苍生形态的莫羽寒不舍得撒手,微微仰着头看她,问:“你,跟谁学的?我魂都给你勾走了。” 莫羽寒娇喘咻咻,玉颜艳红,酥软半掩,抬指轻抚边满归的面颊,似画笔勾勒描摹轮廓般轻柔,喉间溢出一声低笑,神色转而清冷,暗藏着几分骄傲,摆出睥睨世间的高贵姿态,淡淡地说:“本公主博闻广记,此等,自是学以致用咯。” “好学识!好榜样!好运用!”边满归被多变的惊世天资击得口干舌燥,心痒难耐,忽的起身,以双手托着莫羽寒的腰肢和膝弯锁住,大步朝屏风后的暗门直通浴间而去,沙哑着道,“我这个驸马最好学了,公主不要说辛苦,多多言传身教吧!” “我,我还没学全呢,教不了你的。安坨~我累了,想睡了,你自己去沐浴可好?”莫羽寒瞅见边满归那一双清朗的眸子开始幽幽冒起红光来,登时吓得‘魂飞魄散’,立时破功求饶,“安坨~你放开我呀~我,我那点微薄知识,那里能当你的夫子呢?” 可惜,为时已晚,边满归哪里会依她:“你不是被孙三小姐称赞是颅内存着本百科全书么,怎么这会子谦虚起来了。没事,我们一起研磨,不耻互学嘛!” “你,你,你怎么跟书上说的反应不一样呢!”莫羽寒挣扎不开,颇为郁催的锤了边满归好几下,“你应该全部都听我的,乖乖任由我摆布才对!” “哦~是嘛~可能是你平常都是看书本知识,第一次付诸实践,过程怕不是记错出什么岔子了吧,你可以下回再重新试一试。”边满归一脸严肃地开解,莫羽寒却扯住她的脸往两边扯,愤懑地说,“信你的鬼嘞~才不会有下次继续便宜你了!吭!” “做学问不能半途而废,要再接再厉,积极进取!风险和获利是并存的。”说话间已将入了浴间,边满归一手困住莫羽寒的腰身,一手快速的除去衣衫,再换边操作,全程行云流水十分熟稔,顺道还帮莫羽寒代劳了。 洗漱过的莫羽寒又一次浸泡在热水里,反驳边满归的话还没来的说出口,不防就遭到了敌军突如其来的强攻,早先就濒临溃败的城池立刻坍塌,最后只来得及嗔恼地瞪了敌军主帅一眼,‘被迫’倾力去浇灭这场由自己撩拨起来的战火,当真是后悔不迭,欲哭无泪。 --------------------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学以致用的邵庆公主殿下碰上好学的边侯爷,瞬间破功了! 第670章 腰酸腿软的被抱回床上躺着,懒怠动弹的莫羽寒白了眼前那神清气爽的坏家伙好几眼,再一次确认下午来探病的孙佳蕊对边满归的形容:很难对付的小心眼的护犊子醋精! 于是乎,莫羽寒由此又想到了下午和闺友们谈论的话题:画像寻人的事经过盈彩戏班里的人‘无意识’的在班里和布施的时候秃噜嘴说了出去,画像的人是女扮男装的邵庆公主的消息不胫而走,转眼间就飞快的传遍了整个启京都城。 孙佳蕊得了消息时是被母亲孙卢氏押在丞相徐府向贤妻榜样的魏楚瑶学习,先要丫鬟大翠去誉亲王府给卢若淑传消息,再顺道把魏楚瑶和赵语恬一道以探病的名义拐去了小田园,在见到莫羽寒时正是姬婧姝来小田园给莫羽寒和养胎的辛夫人探脉。 “不是我说,羽寒,你们两口子也忒不小心了吧。这种风流事怎么能让人找到京都里来了呢?”孙佳蕊急得团团转,皱着眉头挠头皮,“好在是你家那口子陪着你一块出去的,要是头先你那口子不知道这茬,以他那性子只怕是要完犊子!” “哎呀,我头都被你转晕了,你坐下歇会吧。”卢若淑无奈的拉住孙佳蕊,强迫她在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可孙佳蕊像是屁股长了火疔,哪里坐得住,“你是不知道啊,李从吉叫人来说了,这朝堂议事没个论断,看圣上和太子爷的意思,这画像寻人背后的人恐怕身份不简单呢。” “羽寒,你与隆义侯可有线索?”魏楚瑶也担忧的问,赵语恬跟着说,“是呀,此等言论多传一刻,便多损伤你的颜面清誉一分,不能心软姑息的。” 姬婧姝倒是知道一些,只不过是不好由她当众讲的,便拿眼去询问莫羽寒。 莫羽寒察觉到姬婧姝的眼神,回以一笑,淡然开口道:“画像一出侯爷便瞧见了,也,知道是谁,不过此人确实身份特殊,不好处理。” “哪个王八羔子!你们不好出面,我去替你们套了麻袋把人狠削一顿!”孙佳蕊义愤填膺的腾身立起,说着话就开始气势汹汹地撸袖子准备干架去。 卢若淑一把扯住孙佳蕊的衣袍下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一身端庄秀美的水粉色曲裾真是被这莽人糟蹋了,便不肯再同孙佳蕊废话,只不松手拉住人,看向莫羽寒道:“是刹罗摩国的人么?” “聪慧。”莫羽寒双眸一亮。 姬婧姝讶然的看了莫羽寒一眼,没有说话。 魏楚瑶和赵语恬惊异的对视一眼,俱是想起莫羽寒讲过的出游时遇到的奇闻趣事,赵语恬恍然追问道:“是在瀚海王城遇见的那个火玫瑰一样的女人?” “明鉴!”莫羽寒赞赏地竖起了大拇指。 姬婧姝惊奇的再度看了莫羽寒一眼,心道:羽寒啊羽寒,你到底同她们说了多少事呢?知道是刹罗摩国的女人,那这女人是偌赞丽娜又知道么?偌赞丽娜的身份又知道么?算了,我还是安静待着吧,省得边满归那厮转头来找我清算。 果然,谨慎的姬婧姝是正确的,因为孙佳蕊下一句话接的就是:“羽寒,那个刹罗摩婆到底是什么人呐?怎么明知道你有喜欢的人在一起还对你这么穷追不舍的?混进我邑朝国都不说,还这样不要脸的找你,损毁你的清誉,呀呀呸的,她搁哪猫着呢?我找她去!木梳子,你撒开。” 卢若淑自然是抓得更紧了,却也不跟气上头的孙佳蕊斗嘴,皱着眉问:“若是普通的刹罗摩人,这样胡闹扰乱都城安定,下文明正典刑的驱逐就是,可圣上和太子爷的态度就很奇怪。佳蕊问的对,究竟是何人作祟?羽寒,你,能讲么?” 莫羽寒随即沉默片刻,脑子里飞速的思考其中的关节,在座的只有卢若淑是誉亲王妃,自己的亲四嫂嫂,与她家的关系最为紧密,既然连四哥哥都没同她说起此事此人,看来大哥哥另有用意,那么,偌赞丽娜的身份便还是不能轻易暴露,是以,莫羽寒神情抱歉地缓缓摇了摇头。 卢若淑了然的点点头,便也不再追问此人身份,松开抓的有些脱力发白的手指,也不怕孙佳蕊再闯出去找人了,看这架势肯定是她们几个都轻易找不到的。 孙佳蕊也是聪明的,卢若淑一松开她的衣摆,她反倒老实的坐下了,喝了一大口花果茶润喉咙,说:“老这样僵着可不行啊,羽寒,你家那口子鬼主意歪点子最多了,是个难对付的小心眼的护犊子醋精,这事,他怎么说?” “李公子既然传消息说大哥哥、四哥哥、卢小伯爷和我..侯爷几位都被父皇留下去了御书房,想来,父皇应是会让我出面与那人一见,道清楚原委再送那人归去吧。”莫羽寒既好笑又赞同于孙佳蕊对某人的评价,示意丫鬟替孙佳蕊添茶,心有成竹的推测着。 第671章 莫羽寒的推测一出,英仪堂内有一瞬间的沉闷,卢若淑、孙佳蕊、魏楚瑶和赵语恬循着这路径往深处细细一探究,更是觉得这画像寻人的刹罗摩女人身份神秘不简单,再联系到特殊的初次相遇地域,是北境外匈戎汗国的瀚海王城内,能在那里受到高待遇的刹罗摩女人,只怕是和现任匈戎汗王妃是关系亲密的,若果真如此,那便很有可能牵涉三国邦交,确实不好处理了。 “羽寒姐姐,你一去不就间接坐实了外头那些污秽人众的碎嘴妄言么?就不能劳烦旁人带话么?”赵语恬被气氛感染的险些要急得哭了,起身离座站去了莫羽寒的身边,轻轻拉起莫羽寒宽阔的对襟大袖一角。 莫羽寒心中有些浅淡的烦扰,面上则是清清冷冷的瞧不出情绪如何,声音也很平静:“正因为是公主,享有着公主的富贵荣华,所以才要承担起公主的责任。” 赵语恬自打头回见面就收到了莫羽寒赠送的生辰礼后,就一直在心中祈祷温柔和善的莫羽寒能一生康健顺遂,相熟后更是引为知己,当下很是替其委屈的说:“羽寒姐姐,即便是要承担起公主责任,可眼下明明是你受了欺负的,得不到一句宽慰也就罢了,怎的反而还要自己去摆平造祸者呢?圣上怎么能这个样子呢?岂非太......” “语儿,不得妄言。”魏楚瑶秀眉轻皱,赶紧出声打断了赵语恬将要出口的‘祸’言。 姬婧姝打眼瞧着又气又急,偏又不好再继续说从而更加委屈,紧咬嘴唇低着头的赵语恬,忙起身解围:“诶唷~楚瑶,你凶巴巴的都吓到我们语恬宝宝了~语恬,我和你说,羽寒也只是推测而已嘛。你先坐,咱不急哦。” 赵语恬随着姬婧姝的牵引回了自己的座位,期间气息不稳又咳了起来,吓得魏楚瑶脸色一变,忙不迭地弹起身去扶过她,哪里还记得刚才担心的事。 可赵语恬却是记得牢牢的,有些气恼地拂开魏楚瑶的手,瞪了她一眼,一言不发的闷声轻咳着。 不用揪心的魏楚瑶言语,姬婧姝顺势反手一搭,就开始替赵语恬诊脉,莫羽寒着人搬来一把鼓凳给姬婧姝坐。 赵语恬担心的没错,‘画像寻的人是邵庆公主’这话一传出来,外头说什么的都有,莫羽寒多少都听到了一些。内城的稍好些,外城传了一些便总有不堪入耳的言论,本来也是心中忧闷,可有了赵语恬这般替她将不能宣之于口的话讲了出来,反倒是松解了不少。又见赵语恬为了自己的事和自幼十分要好的魏楚瑶闹起了别扭,便又不由得想到了前几日因为画像而生气的边满归,倒是出奇的有些神似呢,唇边眼底不由得便泛起一丝温柔甜蜜的笑意。 英仪堂又安静下来,偶尔听闻赵语恬几声轻咳,魏楚瑶一双丹凤眼一瞬不瞬地紧张的在赵语恬和姬婧姝脸上来回打转。 孙佳蕊瞧着实在好笑,刚想要调侃几就被卢若淑警告性地轻踢了一下,随即嘴一撇听卢若淑缓声道:“语恬,见只怕是要见的,先别急嘛,怎么见该还是羽寒说了算的。隐秘些,便不怕,再不济,将那人的女子身份和前因抛出去,隆义侯肯定是全程守着的,顶多笑几日烂桃花就罢了。” 孙佳蕊还是够义气,想到了这一层关联仍旧是撸了下袖子,豪迈地说:“就是,就是,大不了到时候咱们几个陪着羽寒一道去会会那个胆肥敢惦记羽寒的女人。她要是再敢耍什么花样,我就揍她丫的!” 孙佳蕊这话得到了卢若淑的首肯,浑然忘却了淑女仪态,右手一握拳,目光坚定地说:“对!揍她丫的!” “诶~说起来,羽寒的男装咱们几个都还没有见过呢,不成,我吃醋了,太不得劲儿啦,羽寒,快点换了男装来让咱们开开眼,到底是个啥样什的俊美容颜能把那刹罗摩女人迷得这样神魂颠倒的!”孙佳蕊忽然灵光一闪,话题就如同脱了缰的野马,莫名其妙就拐弯飞速跑偏了,不遗余力地一把拉起怔楞的莫羽寒,招呼着所有人往英仪堂后的正房涌去,“肘肘肘,别搁这二虎吧唧的了,侍雪,带路哇,快~” 随后,就是一阵欢声笑语的穿衣打扮。 一套蟹壳青的圆领箭袖袍上身,有着精巧华美的霜色透粉的小枝梅花绣纹于上,玉带束发,足踏锦靴,玉面描眉略粗些,登时少了几分柔美,多了几分舒朗,再手执一柄湘竹洒金白面折扇,美人无关男女之别,端的是俊美潇洒,十足润目养神。 -------------------- 作者有话要说: 姐妹们的聚会就是这样,稍不留神话题就歪楼了~ 第672章变装小会 外稍间等候的几位女子不论是否婚嫁,见着莫羽寒身着男装从卧间缓步而出时皆有些微微晃神,一是美人在前,难免陷落;二是莫羽寒越长大越像其生母皇后娘娘了,除了眼型不一样外,其他都非常相似,恍神间还以为是皇后娘娘呢;三是莫羽寒换上男装后,因为身量纤细,骨骼秀窄,肌肤白皙透粉,举手投足间更有一种不同于其胞兄太子莫元瞻、誉亲王莫元煦的病态柔弱感,比之女装来更易激发起人的保护心理。 “哎妈呀~羽寒,你,你这一整,挺邪乎啊!”孙佳蕊双眼放光,咽了一口唾沫把自己给惊醒了,摇着头‘啧啧’有声地感慨道,“瞧瞧这身段,这白嫩,这小脸皮子,哎呀呀~瞅着那叫人心里一阵刺挠啊,难怪能给人整的五迷三道的不惜万里倒贴过来呢,要是我先见了羽寒你这样什的,我也一定是一脚踹开那姓李的非嫁你不可!” “噗哈哈~你嫁给羽寒可生不了娃娃,回头姑母定是要捶你。”卢若淑沉浸在美色的心神被孙佳蕊的絮絮叨叨吵醒了。 孙佳蕊毫不在乎地素手一挥,昂起头道:“生不了就生不了,谁还稀罕似的,我娘捶我我就撒丫子跑天涯海角不叫她逮着,有这样什的美色瞅着一辈子养眼,都看不够呢谁有功夫去养娃。” “夸大其词。”莫羽寒稍稍扬起唇角,笑得有些微羞涩,拿起折扇轻敲了一下孙佳蕊的头。 孙佳蕊‘诶唷’一声,不捂头反而捂着心口,扑到了莫羽寒的怀里,说:“呀,是谁?在我心头重重一击!” 赵语恬便紧跟着不客气地笑道:“是美色哟,你个见色起意的登徒□□!” “哼哼,干蛤,咋地,我多敞亮啊,心里想啥就说啥,不像你们几个,吭哧瘪肚的玩意儿。来,羽寒,我两打个奔儿啊!”孙佳蕊脑袋在莫羽寒肩头蹭着,翻了个自豪的白眼。 卢若淑一扯将孙佳蕊拽离莫羽寒,冷笑道:“啊呸!你那是彪,赛脸的玩意儿!你有碍观瞻,当着我们欣赏美人了,麻溜的边去。” 孙佳蕊冷不防被扥得一个趔趄差点摔着,姬婧姝好笑地扶了她一把,孙佳蕊小声道了谢,想着要怼回去呢,就听魏楚瑶很是欣赏地说:“羽寒男子装扮真真是我见犹怜。” “楚儿,你也扮男子好不好?你肯定也好看,不同于羽寒姐姐的好看!”赵语恬双手拉着魏楚瑶的一根食指轻晃起来,笑眯眯地撒娇,“楚儿,楚儿,你换嘛~我想看,你换嘛~好不好?” “换换换!咱们都换!比比看谁最亮眼!”话题犹如山体滑坡,又被推波助澜的孙佳蕊拐到了另一个神奇的层面上去了,熟络地推了一下又怔楞住的莫羽寒,乐乐呵呵地说,“我说羽寒,你就憋搁这傻眼瞅着啦,你新婚不三五天就跟着你家那口子出门浪去了,这男装肯定不止这一件,麻溜的,给我们也找几件整一出美男子聚会呗。” “对对,苏米,烦你帮我找一件风信黄的,雪莲白的太仙气了,一定要给姬大家,肯定是出尘绝世的美。”卢若淑再度跟随孙佳蕊的步调,加入了换装的活动,“倒是可以给语恬寻一件梨花白的,给楚瑶来件茉莉白的,正好搭一对。至于孙三三嘛,搞件向阳花瓤的给她就打发了。” “什么向阳花瓤,是玄色,玄色你懂不懂?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暗戳戳的埋汰人呢你啊。”孙佳蕊皱眉眉头又和卢若淑较上劲了。 而卢若淑这次都不稀得搭理,举目四望,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就和赵语恬、魏楚瑶讨论发型和发饰去了。 孙佳蕊一见,也不闹了,双眉一松,也扎推挤过去聊了。 前两脚还在说着画像和刹罗摩女人的事呢,前一脚就变成了要见莫羽寒的男装,后一脚又转到换男装比美上来了,好友闺蜜聚在一块,这话题的跳跃和行为的百变真真是捉摸不定的说,姬婧姝心下一阵好笑,和习以为常很快调整好的莫羽寒对视一眼,各明心意,透出些宠溺之意,由着他们闹腾去了。 就在正房的外稍间里架起四扇屏风,相隔开来供几女在此更换男装衣饰,这回倒是轮到了莫羽寒在外稍间安然等候。 不出多时,几女换装完成,陆续出来,当先跨步出现的是一身玄色劲装、手持长剑的孙佳蕊;随后而来的是半臂襟子罩着直袖锦衫,手里同其夫君一样摇着折扇的卢若淑;其后压轴携手同行的魏楚瑶和赵语恬,广袖长袍、金簪玉带,相得益彰;大轴出场,白衣金纹着身的姬婧姝因着身量娇小,仿佛是观音大士身侧的雪莲仙童。 总结起来就孙佳蕊的那句话:咱们几个可老漂亮啦! 第673章 与那刹罗摩女子相见的时间已经定下,可要如何传递消息呢?莫羽寒懒洋洋地窝在松软的被褥里将这事丢给了边满归去想辄,边满归滴溜溜一转眼睛,便在上朝的时候大喇喇的讲讯息散播了出去。 “众卿是否还有事启奏?”承佑帝处理完龙案上的最后一本廷议奏报,搁下笔,例行公事的询问朝堂诸人,恐有遗漏的或紧急、或临时的政务。 “圣上,臣有事启奏。”边满归双手一举手中笏板,趁着这个空隙插话。 承佑帝一脸藏不住的惊奇,微歪了下龙首,看着边满归从藏身的队列里站出来,调侃道:“哦?你往日总同那锯了嘴的葫芦般难得开口奏报,恨不能隐形了去,今日,要奏何事啊?” “圣上,臣是想请您再多给臣一日休沐的时间。”边满归先弯腰行了礼,继而毫无避忌地说,“明日本该是臣休沐一日的,可邵庆公主听了某家小姐的推荐,非要去延庆观赏花,要必得臣陪着去,您说说,好好的休沐日正该是坐着趴着躺着大大睡上一天的休闲日子,去延庆观折腾一圈后哪里还有休闲的感觉?臣,恳请圣上,多给臣批一日休沐调整,不然多影响......” “既然众卿无正事启奏,那就退朝吧。”边满归絮絮叨叨的‘抱怨’还没说完,承佑帝便强忍着白眼,长身而起,然后,麻溜的走了。 都知蔡文先是一愣,即刻便明白了承佑帝的意思,憋住笑意,迈步而出高呼道:“退朝~” “圣上~圣上~您给句话啊您,圣上~”边满归追了两步到御阶前不好再前进,跳着脚抻着脖子喊迈步离开的承佑帝。 太子殿下莫元瞻掩唇轻咳,一把擒住边满归,按着她肩膀一块跪下,和上众朝臣的喧声:“恭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事后,诸位朝臣陆陆续续,三三两两的从泰平殿退去,慢慢在皇宫里走着,沐浴着和煦温暖的阳光,前往各自上衙处理公务的地方。 卢长海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边满归身边,谨慎提醒道:“野泥鳅,你和公主去延庆观多带几个明暗护卫,刚才周祁瞅了你好几眼呢,可小心点。” “没事,就是说给他听的。”边满归安抚地拍拍卢长海的肩悄声笑道。 随后过来的荣耀听了一挑眉,低声冷笑不说话。 徐梓宣则鼓了下掌,笑道:“此人设计使得殷氏回宠,又暗中与恭亲王多有往来,再扯出了画像寻人一事,哼,倒是好本事。”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也。”誉亲王莫元煦仍旧微笑着,眼神倒是有些许渗人。 太子莫元瞻一手负背松松握拳,一手把玩着腰间坠下寿字血玉,神情平和,一言未发。 没一会太子殿下就公务繁忙被叫走了,分开了边满归才用胳膊肘拐了莫元煦一下,好奇地问:“欸,你家那个老七是怎么回事?啥时候跟姓周的那么要好了?十七八岁的就有恭亲王爵位,娶了刹罗摩国的公主,娘是协理六宫的德贵妃,他还想要咋的?” “那啥,我突然想起有急事要处理,先走了。”荣耀一见话题苗头不对,赶紧撒丫子跑了。 卢长海也反应快,紧随其后弯腰一捂肚子溜了:“唉哟,肚子痛,我如厕去。” 徐梓宣也同样,不发一言,转身就走。 谁料边满归一双手更快,一左一右飞快就扯住了荣、卢二人的官袍腰带,再脚下一扫使得徐梓宣差点绊倒,扬起一双眉,笑眯眯地说:“一根绳上的蚂蚱,想蹦跶到哪去?” 既走不了,荣耀索性摊开来说:“新主已经开始不待见我和母亲了,何苦惹他更恼?” 卢长海捣蒜似的一阵点头:“就是,就是,我们都是小角色,那抵得上你背后有邵庆公主肯舍身护着呢。” 徐梓宣把嘴抿紧,被边满归盯住才说:“今天月亮挺不错的啊。” 说到这事边满归立刻就奓毛了,瞪起一双眼,恼火地说:“放屁!要是这层关系是那么重要的话,我家夫人有必要亲自去延庆观嘛!”。 莫元煦瞧着话题开始跑偏,无奈轻咳一声,失笑道:“半年才过,便心凉至此么。” “对!”边、荣、卢、徐四人齐齐扭头看向莫元煦,异口同声的回答。 瞅着莫元煦神情古怪,说不上是生气还是好笑。随即三人一愣,其他两人忙偏开头去,只边满归抬起指头戳在莫元煦胸口,眯起一双眼,道:“誉亲王殿下,您老爹种田是把好手,管账理家嘛,还是您老哥比较擅长,至于您,迎宾最合适不过,至于我们,都不过是池塘里的鱼虾泥鳅,谁肯花功夫给我们喂食,自然就跟着谁走咯。” “这话说过便罢,只当未闻,不可再提。”誉亲王莫元煦的神情逐渐黑沉下来,眼神晦涩难明。 卢长海无声拍开边满归的手指,边满归活动一下脖子,一扬手算是打了招呼便转身走了,卢长海抱拳示意,告辞追过去了。 荣耀凝视着边满归远去的背影,好笑地说:“这野泥鳅啊,敢言敢当的人可不多了。季润,要珍惜呀。” 莫元煦沉沉弹出一口气,有些无力道:“殊不知野性难驯呐,父皇强硬施威,只怕适得其反。” “有你们兄妹三人安在,便一切妥当。”徐梓宣意味深长地看了莫元煦一眼。 莫元煦微微一笑,不再赘言。 --------------------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起来,边满归对自己老岳丈当了皇帝后的一系列言行还是挺不爽的。 第674章 一日过去,翌日清晨天际尚未露出光泽,就在一片薄雾蒙蒙的遮蔽下,两辆马车伴着左右两纵男女仆从,上下约有二十来人一道从小田园正门出发,队列安静肃正,鞭响马嘶,缓缓的向着延庆观行去。 前头的那架华盖车内边满归将双脚架起搁在窄细的窗框上,人斜躺着,头枕在靠车厢端坐的莫羽寒的膝上。只见边满归合着眼,束好的头发被莫羽寒调皮的从两侧鬓角处勾出来几缕,正在侥有兴味地编织细细的三股小麻花。 编好了打散,然后再重新编织,莫羽寒乐此不疲,边满归也由得她去玩闹,只偶尔牵扯头皮微微发紧微痛了,才稍稍睁开一只眼睛,目光宠溺的瞄上一眼,随即就被莫羽寒的微笑安抚住,用洁白玉手再次合上。 等到了延庆观,莫羽寒收手放过了边满归的头发,却也不好再梳进发冠里,便留在了外头,随着清凉的五月夏风飘飘摇摇,风力略大些直接糊在了脸上。 边满归跳下马车,一面抹脸上的头发,一面回身来扶莫羽寒,瞟见那菱唇藏着笑意,便没好气的直接翻了个白眼。莫羽寒倒是不恼也无愧疚,只轻咬着唇不让自己在外头笑出声来,下了马车抬手慢慢将边满归脸上的头发根根捡开,末了,不轻不重地屈指用指节戳了戳边满归的脸,惹得边满归噘了下嘴。 携手走上延庆观长长的三段台阶,不由得想起当年边满归扮做老妇人从上滚落替莫羽寒消解百姓误会的事。 许是心有灵犀,边满归没征兆的将双腿屈膝,驼了背,晃悠悠的开始学那年长老人的步伐登台阶,羽寒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暗暗哼笑一声,嗔怪地斜了这家伙一眼,见她挤眉弄眼的没个正形,便也无奈得摇摇头,改牵手为挽臂,陪着边满归胡闹了几阶,才拍拍她的后腰示意,边满归才心满意足的重新挺直了腰杆前行。 “苏米姐姐,侯爷刚才是不舒服嘛?我们要不要请御医回府给侯爷请脉检查一下呀?”侍雪坠在两位主家的后面两步处,悄悄拉住身旁的苏米低声咬耳朵。 苏米闻言心中一阵好笑,微微侧首看了小侍雪一眼,眼神有种大姐姐看待襁褓婴儿般的宠爱感,而后小声说道:“小呆瓜,侯爷刚才那是和公主玩笑呢,等妹妹你来年成了家有了小丈夫便知晓啦。” “我,我才不要什么小丈夫呢!苏米姐姐你真坏!我不跟你玩了!”侍雪圆脸一红,羞涩难当,咬牙跺脚地瞪了苏米一眼,偷瞄前边主家没注意自己这面,便补了一句,“哼哼,不说碧晴碧月二位姐姐还有两年才到放人婚配的年纪,便是姐姐你也要比我年长呢,怎么都是轮不到我的。” “来年不定就是明年,后年呀,可以是三年后,五年后,小侍雪总归是要嫁人有小丈夫的呀。”苏米掩唇憋着笑,开始使坏欺负小孩子。 侍雪一时被噎得哑口无言,嘟起嘴,恨恨地瞪了苏米一眼,想了想,又不解气得白了一眼,小脑袋一扭,真的不肯再同苏米说话了。 “你可瞧见了?天天的没个正经样子,苏米都跟你学坏了喔。”前头的莫羽寒虽未回头,却也能通过习武提升了极多的好耳力听到后面二婢的谈话,便几乎是用气声说道。 边满归面露嫌弃之色,一双小山墨眉微蹙,不太满意地说:“天天跟在面前就学了个这?啧,不合格。” “哈,要都像钱贵那样复刻了你的油嘴滑舌的话,那整个小田园可还得了!”莫羽寒失笑。 “我是活泼开朗,善于交际,钱贵那是学歪了,跟苏米半斤八两,也是不合格。”边满归不接受这番说辞,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寒宝,你呀,只盯着残次品是不对的,你看看小晖,再看看小昀,还有秀平、秀康、文达、小舟他们,这都是优秀代表。” “嗯~对着呢~当家的你简直太厉害了呢~”单听语气语调似乎是非常钦慕之语,然而,搭配上莫羽寒当下那清冷的,毫无波澜的玉颜,那就可以说是非常敷衍了。 边满归哪里瞧不出来莫羽寒的意思,也不在意,只呵呵一乐,握住了莫羽寒的手悠悠地晃了晃,莫羽寒也随着她晃了晃手,披着晨曦微光并肩跨入延庆观的大门。 “二位善主晨安。”迎面有位慈眉善目,鹤发银眉的老道长一掸拂尘,手拈指,微微躬身施礼。 此人是延庆观现任的观主,忘川真人,镇岳子,相传已经快有两百岁了,乃是近几百年来最有望得道成仙的高人。 第675章又见少宫主 “真人晨安!有劳您费心亲迎,晚辈何其荣幸,实在惶恐。”莫羽寒惊得一愣,遂松开了边满归的手,双手交叠压在腰际,乖巧的,端庄得给眼前这位慈祥的老道长行礼,“晚辈莫芷昔携夫君边毅安,见过真人!” “真人晨安!”边满归虽然不信鬼神之说,但抛开那些不提,就老观主那闲适得往她身前一站定的气场,就使人心有触动不敢轻易造次。加之莫羽寒的态度如此敬重,边满归就随她一同抱拳行礼。 忘川真人坦然受礼,抚须微笑:“二位善主心诚、勤谨,难能可贵。只可惜稍稍慢了一步,本观的头炷香已然有一位善主奉上了。” “真人,不打紧的,第二炷也挺好的,心诚则灵嘛。”边满归打着拱手笑意盈盈,心里想的则是‘反正只是借地方用一下,第一炷香,第二炷香的没任何影响。’ 还没等边满归心中念头暗思结束,就听见忘川真人笑道:“善主通透。说来,奉第一炷香的善主与二位有缘,一早便知二位回来本观,想与二位见上一面,不知二位善主可否赏光移步一叙?” 边满归和莫羽寒对望一眼,皆以为是望侯周祁和恭亲王安排好了的,除了觉得这行径太过露骨之外,倒是没有别的异议,于是头一点答应了。 忘川真人掸了下拂尘,转体欠身示意,竟是要亲自给边满归和莫羽寒带路! 边满归可能没什么太大的感触,所谓不知者无畏。但莫羽寒可是非常明确地了解忘川真人的不同凡响的地位的,这样一位高人给她们领路,这,这是怎么个情况呀?当下又是惊楞住了,被边满归握住手牵着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 安静地跟在忘川真人的后面三步左右的距离,七拐八绕的竟是离正大厅越来越远,不知过了多时,庄严肃穆的延庆观风景逐渐朝江南园林的构建模式靠拢。循着由远及近的唢呐曲,一行七八人在忘川真人的带领下,穿花拂柳的来到一座小院的月洞门前,立身一望,就见庭院里的竹摇椅上躺着一个令边满归和莫羽寒都意想不到的人。 “少宫主!?”边满归惊呼出声,借过忘川真人的肩膀和里头的侧身示人的宫装少女打招呼,“你怎么又在这?你们曌宸宫都不忙的嘛?怎么你能这么悠哉的到处溜跶?” 少宫主子脩好脾性地停下口中的唢呐曲,起身正面以对,透过覆面的轻纱,说:“镇岳子,你先带其他人去用早膳吧,她俩留下就成了。” “谨遵谕。”忘川真人对子脩的话奉若神明旨意,恭敬行礼,招呼苏米等一众人有秩序的退去,又妥贴的着人为边满归和莫羽寒二人上了茶,送来了热腾腾的早膳。 顺着子脩的眼神示意在庭院中的石桌凳上坐下,边满归不客气地伸手一抓,先给大老早就起来焚香沐浴的莫羽寒塞了个大包子,她也再取一个大口咬掉一半,露出里头鲜香扑鼻的豆腐丝米粉馅。 “好吃!”边满归眼睛一亮,两口解决一个,继续开始啃食下一个,速度快到连汤汁往外流的机会都没有,“难得吃饭这样绝味的素馅包子,寒宝,你慢点吃,小心包子汁烫了。” “嗯,我省得。”莫羽寒对着边满归这形如‘吞噬’一切却总是干干净净的吃相很是偏好,连带心中顾虑也消减了三分,被勾起了食欲,也慢慢用餐,仪态可比边满归不知高贵典雅了多少倍。 冷不丁眼角余波一飘,惊诧发现子脩竟然也小小撩开面纱一角在慢条斯理的,津津有味的吃素包子,边满归快速吞下嘴里的食物,奇异地问:“你的修为不是已达那什么,什么渡劫期了嘛?你不用辟谷?不怕那个天人五衰?我还以为你们这类修仙的人都是喝露水的呢!” “天劫,前两天渡完了。美食何辜,为何要避。露水,那是花妖树精们吃的。”子脩看边满归的眼神略带戏谑,仿佛在看一个傻子讲笑话,“再则,天人五衰乃是西方梵天的佛教经法,与我东方道家何干。” “哦。找我们干嘛?我们今天有正事要办,很忙的。”边满归丝毫对子脩的渡劫、修道、登仙、封神等一系列事情通通没有兴趣,聊那些还不如多吃一口包子,多喝一口乌鸡党参汤。 子脩也随着边满归的基调去盛了一碗汤,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截细长的竹节来,一头搁进碗里,一头从下绕过面纱,慢悠悠地吸了一口品味,才平淡地说:“刹罗摩女子要婢女去应付就得了,你俩陪我下会棋吧。” 莫羽寒一时不明子脩此行的目的,对于上次在硕东山被救的事情也同样存有疑惑,见了曌宸宫的少宫主又是一次不请自来,莫羽寒暂时将刹罗摩火刺玫瑰的事放一放,客气地问道:“少宫主,冒昧一问,芷昔心中有惑,不知少宫主可否答疑?” “没办法,谁叫我与你二人缘分深,深到你们现今状况下的思维无法想象。若非你二人今生太过羸弱,我也不必出手,省得要被尊长逮去教育。”面纱下的绝美容颜露出点点无奈和委屈之色,双手一摊,耸了耸肩,一瞬间就像是那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刚被父母教训过来找好友倾诉烦恼的邻家女娃。 第676章 因为曌宸宫少宫主子脩的这段话,边满归和莫羽寒二人面面相觑,皆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那股不可置信的惊疑,似乎从没有往少宫主说的那方面的情况想过丝毫的可能性。 “我们和你有什么孽缘?”边满归整个顿住,手拿着包子停留在碟子上空,眼神锁定住侧面翘着二郎腿,悠闲支颚的子脩,仿佛子脩说不出个合理的解释来,下一瞬她手里的包子就会朝着子脩的绝世容颜丢过去一般。 瞄了眼同样一头雾水的莫羽寒一眼,子脩好心情得嘴角上扬,放下喝了一口的豆浆,透过半掀开的面纱一角仔细看时便能发现那唇上挂了一圈薄薄的豆浆汁,粉粉嫩嫩的一舔,瞧得人止不住心头一颤。 然而,此等美景偏有个煞风景的家伙压根不想去欣赏,见子脩拿乔不肯就说,边满归也懒得再继续纠结询问,转而手腕一扭,把包子又递给了莫羽寒,将她剩下还有两口的包子皮顺手放进自己嘴里吞下:“寒宝,快吃,凉了对胃不好。” “嗯,好。安坨,婧姝上回给你诊脉,说你那样吃得快始终也不好,等上了年纪再改就晚了些,若是你病了,我也会进不香的。所以,安坨~你也稍微放慢点速度,好不好?”莫羽寒同样关切着边满归的身体,知道边满归不喜欢收到束缚,便换着法子或撒娇、或使性子、或高冷着来慢慢劝她,久而久之,倒是有了几分成效,“好,听寒宝的。” “你两个差不多也得了。”在一旁被恩爱情深糊了一脸的子脩毫无波澜,甚至司空见惯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轰苍蝇似的摆了下手,冷不丁的开始赶人了,“那搞事的女人来了,你们两个可以去见她哒。” 边满归鄙夷地扭头看去,淡漠地说:“刚是谁说的,只要婢女去应付就可以了。” “我呀。不过,现在不想看见你俩了,所以,滚吧。”子脩音色优美,语调悠扬,言语却十足十的不客气和漫不经心,似乎是对待经年的老友,又似乎是对待毫不在意的却打扰到她的陌生人。 对方说话的态度如何,还取决于听到这话的当事人心态如何,会怎么理解语意。 莫羽寒的第一反应是惊楞,瞳孔比平时会微微放大些,好在从小就学会要管理好自己的神态表情,随即快速敛眸,眨眼睛恢复了平静,是以,不注意去瞧是瞧不出来的。 至于边满归嘛,胆子向来是很肥硕的,骨子里就对那些三六九等的理论没啥太多的体会和感觉,反正人挂了结果都差不多,躺在富丽堂皇的豪华墓穴里,还是团在简陋狭窄的坛子里,都是人没了不是。况且,传说中的曌宸宫的少宫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然而,边满归一年周期里碰上她四次了,一回生,二回熟,胆肥的边满归没了第一次见面的忌惮后竟是敢冲着曌宸宫少宫主子脩翻白眼了。 子脩也不生气,只是歪了下身子,换了手支颚另一侧,微微一笑并不催促边满归和莫羽寒离开。等到边满归和莫羽寒吃饱喝足,起身准备离开了,子脩也没再多说一个字,多哼一个音。 “少宫主,我们吃饱了,多谢款待!走啦。”边满归没忘记爹娘从小教她的,要讲礼貌。 莫羽寒擦了擦嘴,优雅大方,不卑不亢的也向子脩略屈膝行礼。 子脩颔首示意表示知道了。临了,边满归和莫羽寒远远的出了那处小院的门,才听到子脩以内息传音入耳过来的话:“玫瑰带刺,易伤人折己。安,寒,此后称我脩即可。” “寒宝,我们啥时候跟她关系那么熟了?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她那看起来挺漂亮的小脸皮子怎么那么厚的呢。”边满归当下就眉头一皱,对于子脩那最后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很是不能理解。 莫羽寒驻足不前,微仰首,一歪头,眨巴眨巴圆溜漂亮的杏眸,一时与边满归相顾无言,说实在的,她也不是很能理解曌宸宫少宫主子脩对于她们夫妻二人的奇怪的态度。硬要论起来,她莫羽寒也不过是曌宸宫右护法纪飘飘收的外门弟子的其中之一罢了,这样一个举足无关轻重的外门弟子,值得少宫主如此重视厚待?边满归……更是和曌宸宫没半个铜板的关系呀,这,是为何? 边满归见莫羽寒陷入疑惑和深究,比之正常状态下显得更要严肃清冷,边满归就喜欢在这种情况戳脸逗莫羽寒玩,轻则一个嗔怒的白眼警告,严重一点会被拎着耳朵教育一顿,然而,边满归认错态度非常好,就是下次仿佛失忆了一般,屡教还犯,o?o。 当下就是如此,抬指在莫羽寒脸颊上一戳,笑嘻嘻地说:“寒宝,不要总是揪着一件事苦大仇深的,你这样容易掉毛秃顶哦~我们先去把玫瑰拗断呗。” “你闭嘴啦~”莫羽寒气哼哼又无奈地用眼角甩了边满归一个完全的白眼,这人总是能轻易地破开自己的防线,轻易地带动自己的情绪,真是,讨厌~ -------------------- 作者有话要说: 子脩,另外构思的文的主角,多铺垫一下。 第677章 初来乍到的边满归,和基本难来的莫羽寒都不认得延庆观的路,莫羽寒面皮薄就由没脸没皮的边满归一路逮道士一路问的回到了延庆观的正门。 晨光金辉洒满广场,原本空旷的地方早已不复寂寥,仅是一顿早饭的功夫,就已经来了不少的凡尘善主,敬香、卜卦、解签……纷至沓来。边满归和莫羽寒二人手牵手,瞧着眼前和身旁络绎不绝的人流,不禁有些傻眼,这,带刺玫瑰在哪里? “老爷,夫人。”正发愁,远处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就大步跑过来两个小厮,循声望去,看衣着前头那个是小田园的,后头那个,是恭亲王府的。 靠近些,边满归眼尖地认出小田园那个是钱贵,扭头对有着脸盲症的莫羽寒贴耳提醒道:“寒宝,是钱贵带着个你七哥家的小厮。” 莫羽寒默然点了点头。 “老爷,夫人,小的可算等着您二位了。”钱贵笑脸打眼一瞧有些憨憨的,小小的眼睛却是精光闪闪,别说,和主家边满归还真有三分相似,只见他拱手向主家行了礼,利落地说,“老爷,夫人,这是恭亲王府家的来兴,恭亲王妃听闻夫人来延庆观敬香,就想请夫人过去小聚。” “哦,行,一起去吧。”边满归朝钱贵和那个来兴点了点头,牵着莫羽寒的手,示意两个小厮前头带路。 却不料那个叫做来兴的小厮怯生生地说:“侯,侯爷,我家王妃娘娘只请了公主殿下一人去的,您,您看?” “知道了。带路吧。”边满归恍若无闻,握着莫羽寒的手也没有松开的意思,目光也没在来兴身上停留。 来兴很是为难,踟蹰不前,还是钱贵暗中推了他一把,压低声音说:“我家老爷是沙场血海里出来的人,可不好惹,但他既然说了知道了你就只管带路就好。” 这样一来,来兴吓得脖子一缩,做贼似的偷偷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隆义侯,再飞快瞟了眼一直神色清冷的邵庆公主,似乎是经过挣扎后才脸色苍白着,瑟缩着往前带路,第二步就打了个趔趄差点栽跟头,还好钱贵习武反应快些一把捞住他。 此番行状看得边满归神色一沉,歪着头悄声问莫羽寒,道:“我有那么吓人喔?” “唔~凶神恶煞的,可吓人了!”莫羽寒顽皮心起,偷笑着调侃边满归。 “你也是哟,凶~能扼杀。”边满归混不受挫的调侃回去,暧昧的眼神在高峰处流连,语气飘飘然,听得莫羽寒面色立马发烫,粉粉的一小团,甚是娇羞可爱,稍稍一耸右肩避开边满归的视线,甩手一拂袖,跨步离开边满归身旁,“你,你作死呀!” “啊哈哈哈~”边满归仰天一阵大笑,长臂一抄就把近在咫尺的莫羽寒又重新圈回了怀里,飞快地亲了一口就松开,还是手牵着手,映照着逐渐明媚起来的阳光晃了晃,“因为是你,我才作呀~” 莫羽寒已经顾不上旁人的目光,白皙玉颜此时正烧手呢,也没功夫去白眼了,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大庭广众,寡廉鲜耻,这坏家伙尽做坏事吼,魂淡~ 跟着恭亲王府小厮来兴带的路,一行四人来到一个相对比较偏僻安静的房舍前,往来几乎看不着人,就只一条无毒的水蛇悠哉的从草丛里游过去。门口守着的男女都是异域面孔,边满归笼统的打量了一圈,难怪派了来兴这么个十一二岁的毛头男孩过来请客人,原来是因为除他之外,恭亲王妃这次带来的全是刹罗摩人。 “你站住,你进去。”刹罗摩男人的官话说得很是别扭生硬,毫不客套的伸手拦下边满归,然后看着莫羽寒往里头摆了下头。 “你先进去,我换个地方进去。”边满归懒得跟刹罗摩男人计较那些个有的没的,跟莫羽寒耳语说好。 莫羽寒颔首应下,不轻不重地捏了下边满归的手以示安抚,随即独自进入刹罗摩女仆推开的房门。 边满归也不多耽搁时间,给钱贵使了个眼色,看了眼刹罗摩守卫再朝房顶努嘴,示意自己要想办法进去叫钱贵转移其他人的注意力。 钱贵收到主家的示意,就开始发挥特长跟那个小山包一样的刹罗摩男人唠嗑,还刻意扯着嗓子大声说话,刹罗摩守卫不搭腔没事,自说自话不带停的。 边满归趁机一拐,摸到另一处墙根往房顶上翻,很快就轻巧的在刹罗摩守卫们视线背离的后侧屋顶落脚,揭开几片有些许破败需要整修的房瓦,同时发出一声轻微的‘呼噜噜喵嗷~’的猫叫,既属于对敌方的掩饰,也属于对莫羽寒的暗示,屋内等人从内侧出来的莫羽寒抿唇藏笑,心下大安。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还有没有小伙伴记得屋顶有猫这事呀,眼熟咩? 第678章 不多时,遮蔽内侧房门的屏风后走出来几个女人,三个是女仆,两个是主人,同样都是金发,只不过一个是碧眼,一个是绿眸,上房揭瓦的边满归已经把人都认出来了,然而,脸盲症患者莫羽寒却早已经不记得带刺玫瑰长得啥模样了。 好在不用莫羽寒猜测太久,金发绿眸的带刺玫瑰就神情激动的上前一步走,开始热情主动地自我介绍了:“亲爱的邵庆公主殿下,我真没想到真的是你!你还记得我吗?” “抱歉,请问你是何人?与本宫的七嫂嫂有何关系?”莫羽寒一听此人说话便知道谁是偌赞丽娜·伊万诺了,不过嘛,莫羽寒不是很想给对方传递‘我记得你’这样的讯息,更不想和带刺玫瑰有进一步牵扯,是以仅保有最基本的礼仪。 “我是偌赞丽娜·伊万诺,你怎么不记得我了?这太让人伤心了。”在偌赞丽娜委屈和深情的神态和话语里,莫羽寒俨然成为了一个‘抛弃糟糠’的恶人,“我们几个月前才在瀚海王庭的凌崖阁商店见过面,你还跟我一起去了我在瀚海附近的城堡,之后你就离开了,我找了你很久很久,终于,我找到你了。” “本宫有点映像了。本宫大约记得,本宫同驸马出游路经瀚海城,那日于凌崖阁中与汗王后偶遇实属意外,去贵城堡时虽未进入却也在门前叨扰,着实抱歉。此后与汗王后您并无过多接触,不知汗王后您因何事寻找本宫?”都说得这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本来也就是过来解决这事的,莫羽寒也不好再推脱,一通半生不熟的场面话说出去,倒是把兴致满满的偌赞丽娜和恭亲王妃说得一懵。 何事寻找?明知眼前这人不论是王弗冷也好,是邵庆公主也罢,无关男女身份,都是有伴侣的,可偌赞丽娜却怎么也抑制不住自己那颗爱慕的心,总想着有机会或是制造机会要跟这人再见一面,多看一眼,也许,能做个朋友……然而,眼前的情况明显跟偌赞丽娜预想当中的情景不一样,这人,并不欢迎自己,更甚是,这人都不太记得自己了,自己这样找过来可能是添了麻烦? “我,我只想和你交个朋友。”偌赞丽娜略显气虚的说,那神情像是一个做错了事被抓包的孩子。 偌赞丽娜很美,美得明艳妖冶,论理说这样一个美人流露出此等娇柔可怜姿态,人嘛,总是会不自觉的心软的。 是以,莫羽寒在大袖中暗掐虎口,以疼痛提醒自己保持头脑清醒,又时刻想着边满归还在等她回去,倒是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偌赞丽娜的影响。 不动声色的平复着心情,莫羽寒面容依然清冷,言语淡漠疏离:“汗王后,本宫自幼孤僻,性子沉闷,于交友一事并不热衷,想来七嫂嫂这段时日也应有所耳闻了。且,本宫已然婚嫁,有夫君孩子,自当居于府内,相夫教子。” “我特意问过了,邑朝的女人比以前的女人要自由很多,可以出去露面做生意,和丈夫过得不开心可以提出和离,甚至可以争取孩子随母亲走,不用完全被扣押在家里的。你的夫君对你很好,他都愿意带你出游,他肯定也乐意你多一个朋友的。我没想过要打扰你的幸福家庭,我只是想和你做个朋友。”偌赞丽娜这番话一说出来,莫羽寒确实是讶异的,不仅仅是偌赞丽娜的真诚,还有偌赞丽娜努力做的功课。 “喵嗷!喵喵嗷!”就在此时,屋顶传来几声有些许凄厉的猫叫,其他人都不以为意,小动物嘛哪都有,不足为奇。 反而是一直平淡的莫羽寒倒是垂首敛眸,嘴角上扬微微的弧,转瞬即逝,以至于偌赞丽娜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然后就见莫羽寒优雅昂首,客气地说:“本宫多谢汗王后的青睐,只可惜,本宫的驸马是个陈年醋缸,霸道得很,不喜本宫与陌生人过从甚密。” “过从甚密,是,什么意思?”偌赞丽娜对官话的学习有限,这个词语就超过了她的理解范畴,不懂就问。 “嗯,来往过于频繁。”莫羽寒简单解释了一下。 偌赞丽娜恍然大悟地点点金灿灿的脑袋,随即立刻瞪大了一双绿油油的眼睛,有些不甘地问:“我还算是陌生人吗?” “从各种层面上来说,都是的。”莫羽寒回答的毫不留情。 偌赞丽娜很是颓丧得耷拉着脑袋,目光中隐隐带着祈求之意,看了莫羽寒好一会,才又说道:“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因为我画了你的画像找你。” “画像是你画的!”莫羽寒的清冷有瞬间的转变,早就猜到了是偌赞丽娜,却也得装作是才知道的模样。 偌赞丽娜一声低呼,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快速用双手捂住了嘴,一副‘不打自招’的悔恨反应,但也有些可爱,双手胡乱摆动,又合十抱在胸前,说:“我不知道你是邑朝的公主,我也不知道邑朝这样画像找人会影响女孩子的名誉,非常抱歉!我以神主的名义发誓,我真的是想和你交朋友,不想给你添麻烦的!请你相信我!” “本宫,愿意相信你,不过,汗王后,本宫是没有殊荣和汗王后您称为朋友了。”莫羽寒见偌赞丽娜如此恳切,言语也委婉软和了些,态度却仍旧坚决。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7-09 18:12:38~2022-07-28 21:0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巴尔扎克在划水 10瓶;44291006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9章守妻 “为什么?偌赞丽娜已经这样放低自己去恳求你了,为什么你这么冷血无情?偌赞丽娜从匈戎汗国悄悄来到这里,就是想见你,和你做朋友,你怎么这样对待她!”偌赞丽娜还没从伤怀中恢复,协助和陪同她而来的恭亲王妃看了一段热闹之后,终于憋不住替偌赞丽娜打抱不平起来,如果不是口音过重,声音还是挺好听的,“邵庆公主,我跟偌赞丽娜认识十多年,是一起长大的,她从来没有像对你一样去对待过别人,你为什么不愿意给她一个机会呢?偌赞丽娜她真的不是个坏女孩!” “喵嗷嗷!”屋顶上又传来一声猫叫,这回似乎是有些生气。 “恭王妃,想必恭王妃嫁来我邑朝前后应该没少了解邑朝的民风民俗吧,虽说较之以往朝代确实是民风开化多样,却仍旧不同于刹罗摩国那般的热情奔放。”别说那猫,就是莫羽寒闻言都不禁着恼,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还是个被波及伤害到的人,怎么总是在对方说完之后有种自己真的做了坏事的错觉,不应当这样。 于是,莫羽寒面色一沉,拂袖侧身,余光寒凉,对恭亲王这位七嫂嫂的态度也一同冷漠起来:“恭王妃,本宫今日此时会在此处,皆是因为恭王妃您是本宫七哥哥的妻子,您请本宫见面一叙,本宫才来赴约,怎么,本宫不同汗王后交友,本宫就成了罪人不成?汗王后不远万里偷入邑朝国境寻来,恭王妃出力不小吧,试问,恭亲王可曾知晓此事?一旦闹开,邑朝、刹罗摩、匈戎三国邦交又将如何?”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恭王妃被直白的怼过和反问之后,也意识到自己适才言语失察,有所偏颇,面色一急,正忙于解释,就被偌赞丽娜拉住了手,扭头见偌赞丽娜神思恍惚地问,“是因为,我是匈戎汗国的汗王后?” “是,也不是。”莫羽寒眼波一转,淡淡地看了偌赞丽娜一眼,平缓了心境,慢声道,“汗王后,本宫自问并无过人之处可得汗王后如此青睐,也着实因为性情交友极少,如今婚姻美满,生活幸福,还请汗王后高抬贵手,另觅佳友,我朝会派遣特卫全程护送汗王后安全离境。” “喵,喵,喵~”屋顶上的猫适时接腔,仿佛是在赞同莫羽寒说的一样。 莫羽寒偏首敛眸,再侧身便是背对而立,佯作是不愿再与偌赞丽娜等人正面相对,实际上是勾起嘴角,忍不住笑了笑,好在掐着虎口提醒没有发出声音,没让背后的人瞧出端倪。 屋内陷入一阵窒息般的沉默,不消片刻,外头就响起了争执吵闹声,最大的动静当属边满归莫属:“我是隆义侯,也是邵庆公主的驸马,我进去找我老婆怎么不行?你们刹罗摩人讲不讲道理!本侯爷非常有理由怀疑你们绑架良家妇女!你再拦着我我打你啦!嘿~你当我不敢啊,你个满脸毛的大白熊!” 还没等屋里头的恭王妃反应过来,外头就传开了呼喝的打架声,边满归只求快,当恭王妃正想明白外面强行闯入的人就是眼前邵庆公主的丈夫的时候,才叫女仆去开门劝架,下一瞬那女仆就被一脚踹门的力度弹飞了,还撞到了一张椅子和另外两个女仆。 边满归收回长腿,抬手在鼻前扫着门板扬起又四散空中的灰尘,慢慢走到莫羽寒身边,宣示主权似的紧握住莫羽寒的手,随后自己往前面一站,高挑纤瘦的身躯几乎将莫羽寒挡去了一大半,黑着脸扫了偌赞丽娜一眼,目光不善地盯着对面的恭王妃,问:“恭王妃,本侯难得一天休沐来陪夫人敬香,你半道蹿出来约本侯的夫人叙话小聚,时间差不多,该说的,不该说的应该都说完了吧,本侯和夫人还要继续敬香去呢,就告辞了。” 说完,不等恭王妃和偌赞丽娜出言挽留,边满归就牵起莫羽寒的手,搂着她的腰,大踏步得快速离开了这屋子附近,被揍了一拳紫红了半边脸的钱贵立刻昂首挺胸的跟上主家,丢下满地蜷缩闷声叫痛的刹罗摩守卫们和几个傻了眼的刹罗摩女人。 “安坨,本是我们设计来见她们的,被你一说倒成了她们不懂礼数了,你,你不怕挑起刹罗摩人的不满么?不怕七哥哥找你麻烦么?不怕父皇叫你去训话么?”莫羽寒几乎是被边满归推着往前大步走,一侧首微抬眸就是边满归削尖的下巴和紧抿的唇,莫羽寒空出来的一只手便抬起来,轻轻戳边满归的脸颊。 “怕个球啊!你是我老婆,我都不护着你还指望谁去!”边满归拿眼角睨了怀中莫羽寒一眼,啧啧有声,道,“我看上的人果然优秀,招蜂引蝶的好手,你之前反问的话她们听进去了,都是为了国家安定远嫁他国的女人,不会把这事闹大的,我是倒打一耙,这样她们更心存愧疚,结果对我们好着呢。” “咯咯咯~谁招了你,真是要自求多福呢!”莫羽寒撑不住笑倒在了边满归的怀里,边满归得意仰首,应承下来,“那是,你可有福呢!” 第680章馥姐儿 从延庆观回了小田园之后,边满归照常上朝下衙,莫羽寒依旧大门少出,二门常迈,照看照看园里的农田,侍弄侍弄花草,逗耍逗耍狗妞捡东,陪一陪养胎的辛夫人说话,问一问两个男孩的课业,当下时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教馥姐儿走路了。 馥姐儿餐食可比两个哥哥幼时要丰盛的多了,养得白白胖胖的,手臂和腿粉嫩嫩的,圆鼓鼓的像是一节一节的嫩藕,圆溜溜的大眼睛在圆溜溜的小脸蛋儿上仿佛两颗晶亮亮的黑宝石,糯米粒似得小牙陆陆续续从粉嘟嘟的牙肉里冒出来,每天都开开心心的笑咯咯,奶乎乎的说上一声“抱抱~”,真是任谁都要心软几分。 “爹爹,是婆~婆~抱抱~”还隔着些许距离,目光所及之处,一见到熟悉的人,馥姐儿就热情地伸长双手,激动得蹦抖两下,恨不能立刻从边满归的怀里钻到皇后娘娘王岑锳的怀里去,“婆~婆~抱抱~” “馥姐儿,叫外婆,外婆。”边满归不急着将馥姐儿抱过去,反而停住步伐,耐心地教馥姐儿说话,“外婆,外,外,外婆,外婆,抱抱,外婆,抱抱。对啦~我们馥姐儿真聪明!真棒!” “婆,外,婆,外,外,外婆,外婆,抱抱~外婆,抱抱~”馥姐儿也听话,一张白面团子似得小脸十分认真地扭过来看着边满归,乖巧地跟着边满归学习,学会了,得到了夸奖,就呲着几颗糯米牙更加卖力气地大声喊起来,“外婆~抱抱~馥姐儿棒!外婆~抱抱~” “哎哟~我的馥姐儿欸~心肝宝贝儿哟~”皇后娘娘在前头御花园散步晒太阳,听见了话就停下来转身,面色一喜,还没等皇后娘娘有所言语或行动,身侧的凌欣长公主已经率先抢了过来,一面走一面问,“好馥姐儿,你还认不认得我是谁呀?” “唔……姨,婆,抱抱~”馥姐儿反应了一会儿,很快想起来眼前这笑语嫣然的美人是谁,小小的脑袋瓜还挺认人的,伸着双手开始扑腾,“姨婆~抱抱~姨婆~” “馥姐儿乖心肝儿,姨婆抱抱~”凌欣长公主笑开了花,乐呵呵地从边满归手里接过馥姐儿的时候有一瞬间的面色凝固,手臂顿顿的往下一沉,迅速深呼吸一口,重拾笑容,调整姿势把敦实的馥姐儿往上颠了一下牢牢抱住,无奈地说,“馥姐儿啊,姨婆真是老了,都快要抱不动你咯~” “姨婆,漂亮!”馥姐儿嘴可甜呢,两节短短的藕节努力地去搂凌欣长公主的肩,拍一拍,再‘吧唧’在脸上亲一口,竖起大拇指说,“姨婆,美人!” “我的天爷呀,馥姐儿哟~你可真真是我的贴心小宝贝哟~”凌欣长公主此刻的心情就像是烈日炎炎里吃到了爽口的冰酪,从头到脚,那叫一个顺心舒爽呐,高兴的亲了馥姐儿好几口。 皇后娘娘扶着乌嬷嬷的手瑶瑶过来,真听到了这一节,摆摆手免了女儿莫羽寒和女婿边满归的行礼,也饶有兴趣地凑过去,慈爱地摸了摸馥姐儿的小脸蛋儿:“馥姐儿,你来看外婆啦?” “外婆~抱抱~”馥姐儿见到皇后娘娘后又开始在凌欣长公主怀里扑腾,伸着手往皇后娘娘怀里扎,令凌欣长公主一时不察,要不是莫羽寒从旁协助托住手臂,小人儿非得摔了不可,凌欣长公主哭笑不得地甩了甩手臂,“这小家伙瞧着不大的个儿,身子还真是结实呢!” “唉哟~我们馥姐儿又长大啦,最近是不是又吃了很多好吃的呀?”皇后娘娘掂了掂手里的分量,问的方式比较婉约。 “好吃,好多,吃饱饱,长高高!”馥姐儿有问就答,连说带比划,一双白嫩嫩的小胖手在空中肆意飞舞着,逗得皇后娘娘和凌欣长公主一行人都开心得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皇后娘娘便体力不支抱不动了,莫羽寒体贴的将馥姐儿接回来,绑在腋下的两根长长的布带就引起了大家伙的注意力,凌欣长公主勾起那两根布带奇怪地问:“这是何物?怎的绑在馥姐儿身上?” “阿娘,这是安坨绑着用来辅助馥姐儿走路的。”莫羽寒说着蹲身将馥姐儿放下地,先圈住馥姐儿自己站稳,再慢慢松手只扯住那两根连在一件皮革护心甲衣的布带,柔声对想回到她怀抱的馥姐儿说,“馥姐儿,走,去外婆那去,外婆抱抱。” “唔……外婆,抱抱~”馥姐儿最近一直在练习走路,听得多了就听得懂莫羽寒的意思,看了看娘亲,再抬头看了看双手面向外婆的爹爹,再扭头望了望朝自己伸手的外婆,当下胖墩墩的小身子一摇一摆地换了个方向,伸出双手,向着默默退了几步蹲下来迎接的皇后娘娘一步一晃地踱过去,一身淡黄色的襦裙,像极了一团毛绒绒的蒲公英花在缓慢‘滚动’着,花枝就是那两条布带,被莫羽寒轻轻牵在手里,在馥姐儿扑得太急即将摔跤的边缘,能够很好的给予馥姐儿支持和助力。 --------------------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想起我妹妹小时候学走路的矮墩墩模样了,我两差了14岁,带女儿一样的。 第681章 “外婆~呜呜……抱抱~”馥姐儿原本估算好了距离,准备一下子就扑到皇后娘娘怀里去的,谁料想皇后娘娘竟是等到馥姐儿快靠近时又蹲着身子悄悄往后挪了几步,更没想到还被馥姐儿发现了,回身指着边满归不高兴的控诉,跺了跺小脚脚,委屈地道,“爹爹坏,外婆,学坏坏!” 听到这话,大家都心领神会地看向边满归,并暗自发笑,想来也知道,隆义侯爷经常这样逗馥姐儿玩的。 以边满归的心境哪里会介意被小娃娃指控,轻拍下馥姐儿指着她的手,摸了摸馥姐儿的头,蹲在她身边又不让她碰到,只笑眯眯地说:“不可以,馥姐儿不礼貌喔。馥姐儿继续努力,再走,外婆抱。” 馥姐儿一面嘟起嘴揉了揉被拍的有些微发红的手背,一面半信半疑地看向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适时笑道:“馥姐儿来~外婆抱抱~” “嗯,嗯,真抱抱。”馥姐儿委委屈屈的,胖乎乎的左手握住自己圆乎乎的右食指,别说,跟莫羽寒的小动作还挺相似。 “呵呵呵~真抱抱~”皇后娘娘冲着馥姐儿拍拍手,露出慈祥的笑容,“馥姐儿快来~外婆抱抱~” “外婆~”馥姐儿得到了皇后娘娘笑容的‘引诱’后,一扫之前的不快,屁颠屁颠的再次朝着皇后娘娘敞开的怀抱前进,终于,又被莫羽寒拽住了布带,奋力的迈着小短腿就是到达不了近在咫尺的怀抱里,馥姐儿傻眼了。 呆了一会儿,馥姐儿对着无辜的皇后娘娘眨巴眨巴眼,确认不是皇后娘娘的问题后立刻去瞪她老爹,却惊愕的发现自家坑人的老爹双手摊开站在旁边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因此又呆了呆,然后迟疑的,卡顿的,不确信地回头去看她温柔体贴,善良美丽的娘亲,猜猜馥姐儿看到了什么? 那双揪住布带不松的恶魔之爪的主人,竟是平日里对馥姐儿最为宠爱有加的凌欣长公主,在馥姐儿此时此刻的心中,凌欣长公主的头上长着一对孙姨母讲过的西方童话故事里专吃小孩的恶魔的牛角角,美艳动人的面容布满了邪恶的笑容,令小小一团的馥姐儿生出大大的委屈,小嘴一撇就准备大哭一场。 “馥儿,不哭哟,扯一扯,扯回来,找外婆抱抱。”莫羽寒也走过去蹲下身,揉一下馥姐儿的小耳朵,托起馥姐儿的肉手手一起握在布带上,教会她拉扯布带后就放手了,“馥儿要战胜困难,对,扯得动吗?” 馥姐儿急切地摇头,来扒拉莫羽寒的手,希望她一起帮忙扯布带。 莫羽寒反而松开馥姐儿的手,再次揉了揉馥姐儿的小耳朵,笑着问:“睡觉觉要怎么做?” 馥姐儿歪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莫羽寒和边满归并不催促,皇后娘娘和凌欣长公主众人也都安静的等待着,末了,馥姐儿低头研究了一阵自己外衣外头裹住的皮甲,肉手手就开始笨拙的去解皮甲一侧的绑绳,并且奶呼呼的向人求助:“娘亲,爹爹,帮帮。” 见馥姐儿自己找到了方法,边满归和莫羽寒便不再介意对她给予帮助,很快,皮甲解开,脱下,馥姐儿也就能够再无阻碍的顺当扑进一直耐心蹲着等她的皇后娘娘的怀里,紧紧搂住皇后娘娘的肩膀,对皇后娘娘说:“外婆好,外婆抱抱~”又记仇的扭过头,冲着正走过来的凌欣长公主吐舌道:“姨婆,坏坏!不给抱。” “你这小家伙,旁的没学会,记仇倒是挺随你爹!”凌欣长公主并不生气,挨着皇后娘娘蹲下身,笑着说,“馥姐儿,外婆累啦,抱不动啦,姨婆抱好不好?” “外婆,不累,馥儿拍拍~”估计是常看到娘亲抚慰爹爹吧,肉肉的藕节抬起努力去够皇后娘娘的后背,有模有样地抚摸,拍一拍,伸头还想要去亲,立刻就被玉颜微红的莫羽寒从后头抱起来了,“馥儿乖,娘亲抱好不好?” “好~”馥姐儿不懂其中玄妙,有娘亲抱自然一万个开心愿意。 凌欣长公主则眼神暧昧,笑容玩味,刚想调侃几句就被皇后娘娘悄然拉住手,对上那双宠溺中不乏慈爱的凤眸,凌欣长公主微微撅了下嘴,便不说了。 不多时,太子妃廖华韵和誉亲王妃卢若淑相携而来,聚在皇后娘娘的坤庆宫内,馥姐儿都还没开口喊人呢,大舅妈和四舅妈就迫不及待的把嘴甜讨喜的馥姐儿快快抱到怀里了。 第682章 都是一家人且有长辈在,虽是一屋子女眷,倒也不用边满归特意避嫌退在屏风外了。太子殿下和誉王殿下下朝同来时,坤庆宫正热热闹闹搓着麻将呢。 “大舅~四舅~”馥姐儿摇摇摆摆的扶着一张小杌子从一堆小玩具里站起来,踱着步子晃悠悠向太子殿下莫元瞻和誉亲王莫元煦走过去,不打牌的边满归在后面牵着布带保护。 馥姐儿一双手手正好能牢牢圈住弯腰等她的莫元瞻的腿,即便莫元瞻平日里是比较严肃,气场强大到群臣敬畏,可馥姐儿却是最不怕他的一个孩子。 馥姐儿仰起头,甜糯糯地对莫元瞻笑道:“大舅~抱抱~” “甚乖!”莫元瞻动作轻柔熟练的把馥姐儿抱起,瞅了那两根布带和皮甲一眼,并无他言,只亲昵的用新刮的胡茬轻蹭馥姐儿的小脸蛋儿,馥姐儿一面躲,一面‘咯咯咯~’的笑着:“大舅,痒痒~” 旁侧的莫元煦凑过来笑道:“馥姐儿,要不要四舅抱抱呀?” “要~四舅~抱抱~”馥姐儿一手护住自己的嫩嫩小脸皮,一手伸向莫元煦,被四舅从大舅手里接过去,并且快速按住莫元煦的下巴,摇头道,“四舅,不痒痒!” “好嘞~不痒痒~那举高高好不好?”莫元煦一阵开怀,在得到馥姐儿一顿点头后,就将馥姐儿高高举过头顶轻轻一抛再稳稳当当的接住,逗得馥姐儿又是一阵银铃般开心得笑。 此时,莫元瞻给边满归打了个眼色,二人单独走开几步,莫元瞻一手负背,一手在前把玩着腰间的寿字血玉,直接了当地说:“营里有消息传来,佟旺实的女儿今晨没了。” “怎么回事?”边满归眉头一拧。 莫元瞻看着愉快玩耍的馥姐儿,说:“昨天早上突下雷暴大雨,那小女孩独自出屋淋雨着凉,晚上睡前才发现,没救过来,病死了。” 皇城宫里依然温馨,边满归却忍不住轻叹一口气,说:“我早说过,孩子没了娘,他在营里有住处,最好是带在身边照顾……罢了,多说无益,趁着休沐,下午我去看看他吧。” “也好。”莫元瞻并无异议,继而又说,“虽说是把霍琛调离佟旺实身边,但终究不能锁住他们不准往来,而且多次在军营之中与人偷着饮酒唱曲,国丧未过,实在失德。你去警告一次,若有再犯,绝不轻饶。” “哼,没脑子的憨货!”边满归怒其不争,正视莫元瞻不留情面地道,“在朝为官也好,在田为农也罢,这种事属于国策律例,根本不用多说,你直接着人罚他一次就是,不罚不长记性,不罚他,只怕他还以为别人忌惮不敢,或是有心包庇,再有人唆使难保不会生出更大的事。” “你……”莫元瞻收回视线,认真地看了边满归一会儿,露出一个欣慰地笑容,“君已不复吴下阿蒙也。” “没法子,要保命呀,一大家子人要养呢。”边满归嘴上说得沉重,可脸上嘚瑟的表情却非常招人眼。 莫元瞻没好气地瞪了这没皮没脸的家伙一眼,实在是懒得跟此人计较,摇着头走开了。 临近午饭时,承佑帝来了坤庆宫一趟,看本意是想在皇后娘娘这里用午膳的,看见孩子们在也挺开心,结果殷妃那边派人来一请,竟然就那么轻易的被请过去了。 凌欣长公主乐得如此,皇后娘娘无甚所谓,太子殿下挑眉不语,誉亲王恍若无闻,邵庆公主和驸马在逗不愿被承佑帝抱却逃不开的馥姐儿笑,太子妃在刨果肉喂小儿子,誉亲王妃冲丈夫皱了下鼻子。 一家人吃了午饭,馥姐儿困了,凌欣长公主搂着她哼着摇篮曲哄睡觉,皇后娘娘让出了自己的凤榻,太子殿下和誉亲王马不停蹄去处理政务了,太子妃怀里抱一个小的,陪着长子莫熠锋在凤榻边看熟睡的馥姐儿鼓口水泡泡。 “母妃,馥妹妹睡得好香啊!”莫熠锋双手撑床看得认真,一根指头蠢蠢欲动的在床沿上一点一点的。 誉亲王妃卢若淑瞧见了,一面笑,一面问:“大侄儿,你想不想馥妹妹给你做媳妇儿啊?” “可以吗?”莫熠锋眼睛一亮,初见雏形的小俊脸上露出期待的神情。 不曾想,边满归不管这小子以后会是个什么样的身份,直接了当地说:“不可以,她是你妹妹。” “姑父,我二人并无血亲呀。”莫熠锋不懈争取。 边满归继续拒绝:“她只能是你妹妹。” “为什么?”莫熠锋不解,也不服。 边满归也不急,招手让莫熠锋过来,揽住他的小肩膀,很是不客气地说:“我跟你说,你们皇家是个麻烦事聚集的天坑,皇宫里就更加复杂血腥,我自己陷进来了不能把女儿也推进来,我只希望她健康快乐的做个不愁吃穿的无忧姑娘,你喜欢她就把她当妹妹好了。” “姑父,你,你这是大逆不道之言,不可胡说。”边满归这没遮没拦的言论可把小小的莫熠锋吓得不轻,满脸的担忧骇然,一双小手扑过来要捂住边满归的嘴,一双明亮的眼睛紧张地东张西望,生怕这话给旁的人听去生出事端。而一系列动作神态也显示出,莫熠锋虽然年纪尚小,却也懂得了很多的事情是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的。 第683章 “小锋锋,我跟你说啊……”边满归浑然不惧,还打算继续说呢,莫熠锋顶着没礼貌也要飞快打断姑父的惊世之言,“姑父我知道了,我是哥哥,请姑父放心,做哥哥的会保护好、照顾好馥妹妹的,不会让人欺负她。” “那挺好。”边满归甚为满意得点头,捏了下莫熠锋的小脸,笑眯眯的把人转过去,抬脚照着屁股玩笑般将小皇孙蹬开了,“小伙子不错,你可以走啦。” “诶呦~”莫熠锋往前去了一个小小的趔趄,莫羽寒眼疾手快地扶住他,莫熠锋笑着谢道,“多谢姑姑。” “无妨。”莫羽寒温和地摸了摸大侄儿的头,对边满归无奈地说,“你这人,就不怕锋儿摔了?” 边满归冲着莫熠锋一扬下巴,挑眉道:“摔倒了就自己爬起来呗。” 莫熠锋随之重重一点头:“对!姑父说得对!胜败乃兵家常事,小小跌倒何足挂齿,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 边满归笑嘻嘻地鼓掌:“对,锋儿说得对。” 莫羽寒好笑地来回看了看这一大一小两个充满着自信和阳光的人,心中一片温暖宁静,跟着二人的步调借着说:“对,说得都对。” 下午馥姐儿在皇后娘娘的凤榻上睡觉,有莫羽寒守着,边满归就出宫快马加鞭去了都京军大营。 亮出腰牌,顺利入营,本是练兵的时间,边满归靠近佟旺实所在的屋子时却隐隐听到有人低吟思恋曲调却没半点情感,还有压抑的哭声和安慰声。 边满归抬手揉开自己拧成一团的眉头,平缓了心情下马敲门。 “谁呀?”一个年轻仆人开了门,边满归看着眼生,不等她回答,那人就恍然说,“哦哦,是隆义侯啊,什么风把侯爷您吹来了,您稍等,我去通报佐领。”年轻人满脸陪笑,却将门一关,飞快报信去了。 边满归目光微微一沉,抿唇不语,这个人的脚上功夫不错呀,腿脚这么灵便的人是怎么愿意给一个小小佐领当门房仆役的?又是谁介绍来的呢?而且,边满归除了上朝就是回家,几乎不太去朝臣家里串门,去的也是老几户了,民间也很少穿官袍溜跶,这陌生的人,是怎么一眼就认出来自己是隆义侯的? 没等多少时候,门再次打开,这回的人比刚才多了好几个,由前往后分别是眼生的年轻人、被霍琛和伍查扶着的佟旺实、以及倚门而立且妆容妖娆的阎行首。 “满归,你来啦。”佟旺实哭得双眼红肿,一脸灰败,整个人颓丧得厉害,边满归还能闻到一股子酒气。 霍琛和伍查也喝了酒,面色潮红,眉宇间丝毫不见哀思之意,先后和边满归打了招呼:“侯爷安。” “嗯。”边满归礼节性的向霍琛和伍查点点头,懒得看旁人一眼,只对佟旺实道,“旺实,孩子安顿在哪了?” “午饭后送回老家了。”佟旺实嗓子哑了。 家中未长成的小孩子没了,一般是不兴大办的,一是怕冲撞了家中年迈的老人,二是怕折了孩子的阴德影响下一世,三是确实不如大人故去那般受重视。 边满归听佟旺实说把孩子送回了宝庆的老家乡间,本无可厚非,只是这时间上未免太过仓促急切了些,边满归不动声色地抬头瞟了一眼那倚门而立正和年轻仆役暗中眉来眼去的阎行首,好家伙,搭上佟旺实这么个憨货也真是算这阎行首厉害的。 边满归斟酌了一下,进门去拍了拍佟旺实的肩膀,安慰道:“旺实,孩子许是想娘想得紧了,你心里存着她们母女二人,不时的想起思念一回就挺好的。” “是。好在是甜儿上月诊出有了身孕,倒也是一个安慰。”佟旺实不说则已,一说惊人,边满归差点没憋住那个即将翻出来的白眼和紧握的拳头。 边满归努力控住气息,舌尖将脸颊稍稍顶出一个小包,沉声说完话就大步往外走去:“你跟我出去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满归,我这样子就不出去了吧,有啥话就在这说好了,就自家几个老兄弟了。”边满归听了佟旺实这说法压根不打算搭理他,装作没听见,继续朝前走不回头。佟旺实没法子,抱歉的看了霍琛和伍查一眼,摇晃着身子勉力跟着边满归出去了:“满归,咳嗝儿,你等等我。” 一前一后到了一处人迹罕至的林子,边满归又特意往深处有了一段,确定四周无人了,才不客气的冷面冷声地质问佟旺实:“要我说,你真该去看看脑子有没有病了!国丧期间你敢喝酒唱曲,还敢让人怀孕了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的都没你这么狂的!你是疯了吧?!活腻了?!还是不想要全家十几口的人命了?!你赶紧把那肚子里这时候不该有的想办法处理了,这个女人你也不能再留了。” 第684章争论 佟旺实被边满归一通话训得一愣一愣的,边满归很是嫌弃的用脚背在他大腿上踢了一下,呆住的佟旺实才趔趄着恢复回来,酒劲一上头,就红着一双眼睛开始大声地怒吼:“边满归你到底是不是人啊?我是你兄弟,你一上来就要我去打掉自己还没出生的孩子?我老婆孩子死了的时候,你在哪呢?我降职被罚的时候,你又在哪呢?你有真的关心过我吗?除了教训我守规矩,把阎娘送走,又说把肚子打掉,你还想要怎么着?我佟旺实是你边满归的兄弟哥们,不是你家的狗,不是你家的奴役!” “哈,说你憨你还蠢上了是吧?不当你是哥们,我管你死活。”边满归神情淡漠,语调平缓,冷静面对眼前狂躁的佟旺实,“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你能理解个什么玩意儿你理解!”佟旺实借酒撒气,打断边满归的话,发泄着心中幽怨,“你如今,官运亨通,月俸、奖赏、拜礼那么老些物件全都堆成了山,公主做贵妻,女儿都齐全,满朝的文武百官都要对你客客气气的,下头的人更是点头哈腰的奉承,你边满归能懂我佟旺实这样一个蝼蚁的什么痛?什么苦啊?” “我的身世怎么样不用多说,你要觉得我理解不了,那就理解不了吧,跟你计较我嫌累。我的官位是有娶了公主的原因在,但我自身实力不达标也上不去,更站不稳。你常说甘六兴跟你一样,其实,他比你强远了,他可是正儿八经武科举出身的武官。”边满归终于把白眼翻了出来,随即严厉地说,“我告诉你,身为朝廷官员,就要公私分明。嫂子和侄女的事我很遗憾,深表哀思,劝你要振作。可你还是当兵的人,你是军中佐领,肩上扛着责任和职责,你也是朝廷官员,更要以身作则,百姓们都只要遵守的国丧期法律规矩,怎么,你就能特殊对待了?” “那恭亲王怎么就能特殊呢?”佟旺实还是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边满归眉头微蹙,认真且严肃地看着佟旺实,道:“我最后再跟你解释一遍。恭亲王和刹罗摩国公主的婚事是国家邦交,牵连到邑朝国运和商贸路经,是利国利民的联姻策略。你,不要把你的一己之私再和这件国之大事牵扯到一起来论算。” “边满归你王八蛋!你就是个丧心烂肺的朝廷鹰犬!你……啊!”佟旺实哪里听得进这样苛责的话,黑着一张脸,要指着边满归的鼻子大骂一通,边满归可不惯着他,直接掰住佟旺实的那根手指再往下一压,冷笑道,“我是个没皮没脸的,别在那浪费口水骂你同为朝廷官员的自己了。老婆亡故不到一个月身边就有了人,到底谁比谁更丧心烂肺?” “边满归你找死!”佟旺实恼羞成怒,目眦尽裂,想要跟边满归大打一场。 边满归也由着佟旺实对自己拳打脚踢,她只管躲就成了,反正以前佟旺实就不是边满归的对手,现在就更不能碰的着她,既然如此,那就随佟旺实去发泄一通得了。 直到佟旺实筋疲力尽,汗流浃背的躺倒在地上喘粗气,边满归才背着手优哉游哉的站在他身边,俯身在他头顶上方,淡然地问:“清醒点了吗?” “边满归你,你个混账王八。”佟旺实的情绪平复了很多,嘴里虽还是骂着,语气却已然大为不同。 边满归眉头一皱,抬脚踩在佟旺实的膝盖骨上,凉咻咻地问:“能好好说话不?” “能。”佟旺实感觉到膝盖上传来的力量压迫,深知边满归的性子,立刻就认怂保平安了,“扶我起来成不?” “多大个人了,自己爬起来。”边满归不屑一顾,转身往林子外头走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言尽于此。我回小田园了,你自己的命自己看着办。” 佟旺实仍旧躺在泥草地上,侧头望去是边满归大步流星,潇洒离开的背影。 盯着边满归脚上那双用贡品缎面制作并绣纹精致的长靴,佟旺实眼中藏不住的羡慕和嫉妒,别说是踩在地上的鞋子,他佟旺实就连最最体面的衣裳都不是蜀锦的,更何论那还是他高不可攀的贡缎呢! 佟旺实一只手五指根根埋进土里,一只手紧紧抓住地上泥草握成拳头,脖子两侧青筋暴起,汗水迷进眼睛里,咸涩得很,熬着疼,心中苦闷才有消减又复增加,略回忆一圈近一年来身边实在发生的事,好友战死,哥们高官,自己却是妻亡女故,报仇不成反被降职罚俸,加上霍琛和伍查近来常常陪着他,和他说的话,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深深扎根,开始发芽。 -------------------- 作者有话要说: 唉~朴实憨厚的一个人,在环境因素和人为因素的偏向性引导下,心志不坚的逐渐失去了自我,真是一场艰难的挣扎。 第685章 不知道躺了多久,身子都开始发僵了,佟旺实用力地锤了几下泥草地,费劲地从地上爬起来,身心俱疲的拖着虚软的脚步往住的地方回去。 还没靠近,就被一脸急迫的霍琛赶上来,双手紧抓住佟旺实地肩膀,飞快地说:“旺实,你到底去哪了?怎么才回来?阎娘子刚才被一队兵抓走啦!是传的太子殿下的令,说有人举报阎娘子是敌国细作,要带走盘查。” 佟旺实听罢如遭雷击,当场呆住僵了,身子颤抖如糠筛,瞳孔一阵发散,眼前一黑就往地上一头栽倒。 霍琛赶紧扶住了佟旺实,佟旺实只迷迷糊糊地听到伍查在嘟囔的一句话:“......边满归也真是的,大家都是旧日好友咯,他官位高又跟太子亲近,怎么都不帮忙说情呢,还特意把你叫走了......” ‘是啊,对啊,边满归是一早就知道甜儿的事,以他和太子殿下的关系,太子的令他肯定是知道的,他为什么不替我说情呢?那他今天来,还一定要我跟他去林子里说话,还激我打他浪费时间,是了,一定是的,他是故意的,他从来都看不惯甜儿和我在一处,特意支开我,好让人把甜儿捉走!边满归!!’佟旺实身心俱疲,人一倒下,就迷迷糊糊的烧起低烧来。 再说边满归骑马回了城里,碰上出衙办差的徐梓宣,见时间也到了下衙的时辰,便扯住边满归陪他一块去官衙处退申,再着自己的小厮去小田园报信,说晚上请侯爷一道在外头吃饭会稍晚些回,请公主殿下放心。 “这下清净多了,说说吧,怎么周身罩着一层阴郁?”到了一间清雅的小酒馆内,徐梓宣特意挑了一间最为安静靠里的小厢房就座,点了菜等小二出去关了门,才喝着茶小声问,“可是同公主拌嘴了?” “拌嘴是夫妻常态,有什么好阴郁。”边满归摇摇头,手里转着小小的茶杯,有些头疼地说,“是佟旺实那小子,鬼迷心窍的尽干蠢事!具体别问,我也不好说的。” 徐梓宣点了点头,不再追问此事,给自己续上茶,抬手示意:“试一试,福官儿前几日新炒的蛇胆野茶,清肝明目,味儿不错。” “啧啧啧,你家那位福官儿还真是心灵手巧的哈。我说老徐,你这样明目张胆的跟旧日名伶福官儿往来如此亲密,就不怕你家老爷子徐老丞相拿拐杖捶你?”边满归打趣地说,举杯喝了一口,脸皱成十八褶的包子,“啥啊这是,苦的舌头都麻了。” “哼,不懂欣赏。”徐梓宣面不改色地饮下第二杯,一副回味无穷的享受样子,难掩得意地说,“我家老爷子开明得很,只要不是作奸犯科,违反乱纪,他老人家不会管这等辛密的儿女私事。再则,福官儿前些年老爷子是见过几回的,还得老爷子夸他聪敏通透呢。” “那是,福官儿好歹九岁前也是官家子弟,是启蒙读过书的,坠身为伶人也没自暴自弃,历经人情冷暖,仍旧保有心中阳光明媚的努力过活。”边满归说来还露出两分敬佩之色,侧身坐,抬手搭在桌面上,斜了对面的赞同点头,目露心疼之色的徐梓宣一眼,调侃道,“欸,你想没想过,若你不去招惹人家,说不准福官儿都能攒够钱替自己赎身,娶一房妻子,生三四个孩子,安稳余生呐。” 徐梓宣并不闹,反而自信笑道:“那没法子,谁叫他命中有劫,就是被我给逮着了呢。” “你,怕不是跟我待久了,脸都离家出走了吧。”边满归一阵好笑,徐梓宣随之大笑,“啊哈哈哈~必是如此!” 热腾腾的饭菜很快就端上桌,一壶淡雅平和的果味清酒,三杯两盏下肚,酒不醉人人自醉。 边满归幽幽地长叹一口气,手托腮,眼睑下垂,不知望向何处:“你说,都是同一片天底下生活的人,都是一样的情深意切的眷侣,都是血肉筋骨凑成的人,怎么......龙阳、行客,偏就低乾坤一等了呢?诶......” “非大流之势,难可成也!”徐梓宣想到自身心中难过却无力,再想到家中一对平妻,也跟着一声长叹,苦涩翻涌不知如何说,只能笑道,“你这人倒是操心的宽,你和公主婚姻幸福,家庭美满,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何必关注这些糟心的事。” “唔......哈,我不是想打听你的八卦么。”边满归死死地把心里藏的事牢牢捂住,又恢复平日笑嘻嘻的状态,贱兮兮地问,“话说,你和福官儿,怎么个攻守之法呀?嗯?” “你滚犊子!”徐梓宣白净的俊脸募地一红,也顾不上什么风雅、斯文这些,抄起手里的筷子就朝边满归砸去,蹙眉磨着后槽牙,“你,你,真是有辱斯文!” “哦哟,反应这么大,难不成你是躺平的那个?”边满归一派欢乐,随意的扫开徐梓宣丢来的筷子,继续使坏的戳着徐梓宣的软肋玩,“嘶~可是,怎么看都不像啊,福官儿是正旦青衣,娇娇柔柔的小身量也压不住高他两个头的你啊。啊哈哈哈~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吃菜,喝酒。” 这个时候,徐梓宣能怎么办呢?闭嘴憋气是最好的,为啥呢?边满归的妻子是当朝公主,他徐梓宣一个臣子,跟边满归的私交再好,那也是不敢乱开公主和驸马的玩笑!命还想留着与福官儿恩爱几十年呢。 好在是边满归也就是逗着徐梓宣好玩,见他憋住,吹胡子瞪眼的也就立刻适可而止的收敛,换了话题,好友间闹一闹倒也无伤大雅。 -------------------- 作者有话要说: 前后两章对比着看,朋友之间的交情好与否,是跟时间长短、相遇早晚没有关系的,社会复杂,人心浮躁,诸位真是交友需谨慎呐! 另外,文中两对龙阳,其中的人都有着自己不可言苦的心酸过往,一是心中向阳,仍是积极乐观的面对生活;一是满身阴郁,不甘心又改变不了所以拖着身边人一道沦落地狱...... 第686章 六月的天是瓦蓝滴,云是嫩白滴,骄阳似火把人晒得是灭痨滴,老天爷啊你可别下雨。 这话,是孙家三小姐在小田园的农田里双抢的时候顺口将前辈们传下来的话感叹出来滴。 正所谓“三春不如一秋忙,三夏忙断腚肝肠”,又有“大暑到,双抢忙”的说法,孙佳蕊觉得,那一首先辈留传下来的《悯农》写得真形象,‘粒粒皆辛苦’! 隆义侯爷的府邸‘小田园’有农田,这是启京城里独一无二的存在。新君承佑帝最喜欢研究农桑之事,对于女婿的上道很是开心。太子殿下把小皇孙送去学种水稻,贺青昶让儿子多接触农桑,孙铮的女儿主动下地帮忙,也都令承佑帝非常高兴,当时还在朝会时当堂夸赞过几句,使得朝臣们记忆犹新。 如今转眼到了六月,朝臣们见隆义侯请了三天假,估摸着时间该是农忙时节了,便有几户考虑着要不要把自家五谷分的不是很清的娃送去锻炼一下四肢,也有几家琢磨着怎么能让自家的娃也在朝堂上被圣上夸赞一句。 于是乎就出现一个比较神奇的现象,同隆义侯有些交情的,例如义兄童光浩的儿子、孙家两兄弟的儿子女儿、郑家的几个孙子、姜家和赵家的孩子、范家和李家的几个侄儿等,跟之前的加起来,零零总总的得有十来号少年男女被陆续送来小田园接受磨砺。而后,和隆义侯私人交情不是那么深厚的,就想法子托关系,七拐八绕的找过来,要把自家孩子送进泥巴田地里滚两圈。 到抢收完毕,小田园里已经塞了将近二十名少年孩童了,因为手脚不熟练收割的动作,导致水稻的浪费、人员的受伤、时间的耽误……边满归一阵一阵的头疼发炸,不打算再继续接收孩子来帮工,正想着要怎么在朝堂上呈报承佑帝,就有人跳出来替她解了困。 “圣上,微臣以为,朝臣们有意让孩子,或是子侄们去学习接触农桑事宜,知晓了平民百姓辛苦不易,来日科考得以为官,乃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不若连带弘文馆的学子们、翰林院的新入士子们也都一起汇聚起来,重新选一处广阔的田地,统一安排学习和劳作、探究,以此可促进我朝农桑生产,提升我朝未来官员素养。圣上以为如何?”望侯周祁站在两方朝臣分立的过道之间侃侃而谈,把一件原本是‘捉邻家孩子来自家帮忙做农活’的小事,三言两语地拔到了一个与国朝未来息息相关的新高度。 边满归在心中腹诽:天老爷~看不出来呀,这姓周的小子比我还能瞎忽悠的!哈,不过对我来说挺好,都搞走,我乐得安生。 “此提议甚好。”承佑帝瞄了眼观鼻,鼻观心的边满归一眼,再余光瞟了一下古波不惊的太子殿下,很是高兴地抚掌,和善笑问,“爱卿提出此议,是否有合适的田地可供学子们实践呐?” “回圣上,微臣愿提供此项所需田地、稻苗等物,并配备休息的庄子和一日三餐。圣上,农桑为国之根本,若臣能为之奉献一二,实乃是此生幸事,望圣上成全。”周祁是有备而来,问,就是可以。 承佑帝看着地上恭敬叩拜,诚恳请愿的周祁,心中甚是满意,目前在朝廷里百分百跟着承佑帝的想法走,无论何事绝无二话必拥护的,就是堂下这个听话的望侯周祁。 既然周祁如此上道,那承佑帝自然乐意抬举他一把:“好。那就升爱卿为司户院从五品主事,此事便交由爱卿全权负责。” “臣,周祁恭谢圣上隆恩!臣必不负圣上众望!”周祁朗声应下,磕头那叫一个实诚,双手垫着都还传出闷响,着实令人咋舌。 下了朝,边满归被贺青昶和童光浩抢先一步拉住,一左一右的将其夹住。 边满归扭头看了两人一眼,率先摊手道:“我什么也没干,什么都不知道。” “……”贺青昶安静了几瞬,仔细打量了边满归几眼,随即和童光浩对视一眼,二人就利索的丢开了边满归,并肩一块背着双手,离宫上衙去了。 范彬瞅见了,一阵好笑,掩唇咳嗽一声,走过去拍了拍边满归的肩,道:“瞧瞧你的形象吧,一地稀碎啊!” “啊呸!猎人躲蛇走,蛇非要扑过来,猎人又不能一刀砍死那有饲主的蛇,你说怎么办?”边满归很是恼火。 “打蛇打七寸,猎人手里握着蛇的致命伤,还怕蛇乱蹦么。就算是饲主也怕遭反噬呀。”荣耀顺势接住话茬。 边满归扭头就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说:“饲主好打发,可奈何商家不肯现在收货呀!” 誉亲王莫元煦迈步过来,超过边满归一步,打开折扇摇啊摇:“不急,不急,商人铺面里的物品太多了,一时间顾不过来,猎人先忙些别的吧。” “啧,起开,猎人要认字去了。”边满归闻言一撇嘴,老大不乐意地朝着莫元煦哼了一声,不爽的挥手扫开莫元煦的扇子和手,哄赶苍蝇蚊子似得躲开莫元煦,大步流星的离开上衙去了。 留下那群年轻的栋梁苗子们聚头憋着笑。 第687章 翌日,边满归休沐在家,晨练完毕洗漱用早膳,外头来报,说是那些个小皇孙呐,公子小姐们啊都到了,正在偏厅用茶,问边满归是否加急准备早膳。 边满归一脸疑惑,叼着半口葱花卷,问:“圣上不是下旨把他们都弄去望侯家的庄园种地了嘛?” 莫羽寒也是奇怪:“苏米,可有询问是何原因?” 苏米点点头,回道:“侯爷,公主,婢子去问了,皇长孙说贺侍郎和童少卿昨日下朝后就去寻太子殿下商量了,下午太子又与圣上奏对,圣上下旨,皇长孙们年幼好动怕望侯震慑不住,便不去望侯那边了。” 边满归蹙眉无语,扭脸看向莫羽寒。 莫羽寒与之对视一眼,继而对侍雪道:“侍雪,你快着人一道出府去采买早膳,再着厨司备下午膳,不可怠慢。” “喏。”侍雪应下,快快的去了。 同时,莫羽寒素手搭在边满归的膝盖上轻轻摩挲安抚,柔绵绵地说:“安坨,大哥哥他们还是只放心把孩子交给你的。” 边满归瞥了眼莫羽寒,狠狠咀嚼着嘴里的花卷,老实不客气地说:“当我是幼儿乐园管理长么?” 莫羽寒温柔的笑着,伸手替边满归捡开其嘴角先头粘上的酥饼碎屑:“我的安坨是未来朝廷支柱的启蒙老师。” “寒宝说得可真是好听!”边满归刚有奓起来趋势的毛立马就被捋顺了,笑嘻嘻地凑脸过去,莫羽寒很是配合的在其颊香了一下,又揉了揉她柔韧的耳垂,再接再厉地哄,“安坨坨~你是我见过的人里最有耐心的,教人带兵都有自己的一套好方法,大家都服你,那些孩子们都挺崇敬你的呢~” “他们对我怎样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寒宝,你也是希望我教锋儿他们的吧。”边满归侧脸去蹭莫羽寒的手掌心,眼神和语气皆是笃定。 莫羽寒不掩饰的点头,抚上边满归的面颊,拇指轻点其小巧挺拔的鼻子,笑容柔美地肯定道:“寓教于乐,用来形容安坨你最合适不过了。” 这话说得人心里熨帖,边满归已经舒坦多了,侧脸亲了下莫羽寒的手心,没羞没臊的一舔,激得莫羽寒手臂一颤,心头随之一荡,又羞又喜,又好笑又好气,只能在这坏家伙耳朵上不轻不重的捏了几下以示警告。 用过早膳,边满归和莫羽寒手牵手去小田园的农田里察看,两个人都是一样的粗布麻衣,干活方便还不怕脏。抢收已经结束,今天的任务是翻土,等庄子上培育的晚季水稻苗送过来,明后两天就可以开始抢种了。 “小姑姑懿安。小姑父晨安。”围在几头大黄牛旁边的孩子里,面朝这边的莫熠峰率先发现边满归和莫羽寒携手过来,忙拱手行礼打招呼。 其他的孩子见了,也纷纷效仿,依着各自身份关系打招呼:“父亲吉安。母亲懿安。”“公主金安。侯爷晨安。” “早早早。”边满归大咧咧举臂挥手,一趟水跟所有人打了招呼,“平常都只吃上好的牛肉,很少这么近距离接触到牛吧。” 十来个孩子点头如捣蒜,眼睛里都是探究和好奇的光。 “来,我跟你们说啊,这几头呢就是日常农作时帮忙最大的黄牛啦,耕地犁田是一把好手!这牛皮制的衣服鞋子挡风防水的效果很棒、牛角呢可以做梳子、牛头骨炖汤很不错还能当摆件、牛脊背肉最嫩炒起来很好吃、牛腱子肉烤着吃挺不错、牛的下水什么心肝脾肺肾啥的卤了或是开汤那叫一个香呐……”边满归起初还煞有介事的,可没一会就话头一转聊到吃穿用上去了。 莫羽寒习以为常,笑而不语。 莫熠锋有点傻眼。 边赟和边圆眨巴眨巴眼,吞了口唾沫,点头表示父亲大人说得对。 其他人都听得目瞪口呆,随后就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只有贺天扬掏了掏耳朵,无奈地说:“满舅舅,你这样子是不对的,我们平时食用的牛肉大多是由畜牧署通过认证的农户专门饲养的肉牛。这类帮农的耕牛基本都是老到实在动不了才会申请宰杀的,无故宰杀耕牛那是违法的。” “没错,天扬补充的非常好,你们其他几个都记住没?”边满归很是满意得朝贺天扬竖起个大拇指,看来刚才那一段就是特意说的。 孩子们都恍然大明白的一顿小鸡子啄米似得点头,随后,边满归接着又跟他们说了些有关耕牛的饲养、犁的使用、农田的翻新、稻苗的播种等事。约摸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过去,反复强调了不要有刺激耕牛的蠢行为,不要逞强好胜的去犁地,务必小心谨慎,注意安全! 而后,边满归才让不同庄子里找来的几个农户带着兴奋的孩子们赶牛下地犁田,主要还是经验丰富的农户操作,孩子们基本上就是手里拽着后头一截拴牛的缰绳,搭着犁的犁把上,近距离感受一下犁田的农活,不过,也够他们这些官家子弟体验民间又一项辛苦农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吧,小时候是在乡下长大的,看过牛,喂过牛,摸过牛,看着宰过牛,吃过不少牛,瞧过放牛和赶牛耕田,就是后两项空有理论知识,还没得以实践,唉~真是遗憾呀~ 第688章充满希望的田野上 边满归亲自驱使了一头年轻力壮的大黄牛,扶着犁,带着莫羽寒卷起裤腿衣袖一块下了地,白白嫩嫩的两节小腿在水田泥地里就像是两截鲜美的藕,十指扶在犁把上就如同搭着两把娇嫩的水葱,瞧着那叫一个秀色可餐呐。然而,吃饱喝足的边满归眼下注意力都在耕田上,正手把手耐心教莫羽寒赶牛提犁呢。 “对了,就是这样,走几步就提一下再压下去,就流畅不会卡的很厉害。哎哟喂~我的寒宝真棒,聪慧过人,学得真快,做得真好!”边满归毫不掩饰的表扬着莫羽寒,乐乐呵呵地说,“我寒宝真真是人美力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赶得了牛,打得稳桩,贤良淑德,举世无双!有妻如此,家族茂昌!” “哎哟哟,我说驸马爷呀,你这一天到头巴巴的可劲儿夸,就不怕你这公主媳妇儿翘了尾巴,长出翅膀,飘上天不肯下来了啊。”斜次里插入一句调侃的话,扭头看去,说话的正是大腹便便已怀胎足月即将临盆的辛夫人,身侧扶着她慢慢散步的是赶来陪产的高老爷。 “所以啊婶子,我这不正拽住媳妇沾点泥巴,接点地气儿呢。”边满归抬头笑脸回应,手上泥巴还故意往莫羽寒白净玉面上一抹,瞬间就脏了一块,惹得莫羽寒咬唇嗔怒,低声道,“姓边的,你作死么。” “哦唷~了不得!我家夫人就是聪明,一说就中嘿!”边满归把脸凑过去嘚瑟,可以说是非常欠揍了。 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之前她说的话又只有边满归听见,是以莫羽寒也不好发作,只得深呼吸一口气,佯装没瞧见这坏人怼过来的‘丑恶嘴脸’。 边满归见莫羽寒被自己逗得没处撒气她更是撒欢的笑起来,还打算继续调戏一下,就听见高老爷略显慌乱的喊声:“夫人!夫人!你,你,满归,你婶子要生了!快,快!满归要生了!快!” “小晖着人快马去请姬大家与柳夫人速来,苏米马上安排产房和生产事宜,小昀把府上预备下的稳婆喊过去,侍雪去厨房催促多烧热水和预备干净的帕子。”莫羽寒敏锐察觉到边满归瞬间全身紧绷的状态,即刻想到她对于妇人生产之事尤其敏感,便率先一步做出反应,下令诸人,立刻就有条不紊的忙活起来,又握住边满归的手牵着她上了田埂走过去,柔声安抚道,“安坨,你别担心,我们一应事宜都准备齐全了,婶子生产一定平安顺遂。你先稳当的把婶子抱回去,小心脚下莫摔着。” “哦,哦,好。”微凉的手心里传来温热,边满归由最初被牵着走的茫然失措,到目光聚焦在莫羽寒的背影及侧脸时的快速镇定,这是独属于莫羽寒才能够给予边满归的力量。 反倒是当事人辛夫人捂住开始隐隐作痛的肚子,被高老爷紧张的抱在怀里,一脸坦然地安慰丈夫:“老爷,没啥事。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在满归这养得可稳当了,阿婧三天两头来给我诊脉,不会像生那冤家的时候凶险啦,甭怕,说不准一蹦跶就出来了,没事昂。” “你,你少说话,留点力气,你,娃不娃的另说,你得给我好好的!”就高老爷这等紧迫的劲儿,说话都打着轻微的颤,真不知道二十多年前辛夫人生产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给高老爷留下了这么深刻的阴影。 “叔,我抱婶子回去房间。”边满归轻捏了下莫羽寒的手后松开,对高老爷说话。 高老爷听罢忙不迭点头:“好好好,满归你保护你婶子叔放心,你悠着点啊!” 一切事宜都早早安排妥当,接生经验丰富的三个稳婆在小田园里住了一个月多,随喊随到那种;厨司几口炉灶一起烧水,热水管够;干净帕子在原定产房里塞了一柜子;柳夫人柳毓一听辛夫人要生了,怀里的小娃儿一丢就自己飞马过来了,从容淡定的给辛夫人按摩脑袋,缓解压力;姬大家姬婧姝坐着去接的马车,背了个比往常大了两倍的医药箱,里头装满了所有可能会用到的药材和用具。 “阿婧来啦,你给搭个平安脉,婶子这开到五指了。”柳毓见姬婧姝从厚厚的幔帐外进来,淡定的脸上扬起几分笑容。 姬婧姝点头过去,不多说先诊脉,察看情况,询问稳婆,而后说:“目前情况很稳定,照现在的速度来看,不出两个时辰就能生产完了。” “阿婧,你出去跟外头几个人说,我,我挺好,叫他们瘪瞎紧张的胡扯犊子。”辛夫人本来还有些微的忧虑,如今一见姬婧姝也完全放下心来,纵使满头大汗,面色开始苍白,也面带微笑,精神头还是不错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田野翻土准备种植新一季的水稻是希望,即将新生的婴儿也是希望。 第689章生产1 = 第689章 姬婧姝依言出去,还没说话,高老爷就扑了过来在跟前站住,一面从缝隙朝里头探,一面急切地问:“大侄女,你婶子情况咋样啊?生高莘那犊子的时候可高亢着呢,这回咋啥动静都没有呢?!大侄女啊,你婶子年纪大了,要实在不行,你一定记得保大啊给叔!” 听了这话,姬婧姝算是知道辛夫人最后半句是说给谁听的了,便嫣然一笑,安抚高老爷道:“高叔,婶婶情况挺好的,您不用过度担心,婶婶这是二胎了,会比头胎顺利些的。不喊叫是保存着体力呢,是对的。” “哦,好,那就好。”高老爷得了姬婧姝的话就像是吃了定心丸,点着脑袋,搓着手,继续开始在幔帐外头开始如推磨老牛似得走走停停着不停绕大圈。 跟高老爷状态截然不同的是全程静默无声,挺直脊背端坐椅上,双手握拳摆在两侧扶手上,浑身紧绷,目光如有实质的边满归。 很难忽略这种被盯住锁定的感觉,姬婧姝转首去看,奇怪问道:“满归?有何不妥么?” 边满归无动于衷,姬婧姝随即瞧见那满腿半干不干的泥巴,若非眼前这人胸膛有呼吸的微微起伏,姬婧姝都要怀疑那是一尊雕刻巧夺天工的精细雕像了。 好在有莫羽寒从门外进来,一见姬婧姝就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只有拇指大小的白瓷瓶交给她,道:“婧姝,这是曌辰宫少宫主给的滋元丹,补血提气、护心脉最是好效用,你看婶子是否用得上。” “此等能救命的灵药圣品你且先留着吧,婶子气血充盈,胎稳足月,脉象无异常,应无大碍。”姬婧姝搭住莫羽寒的手把瓷瓶送回去,再拉着她背身走开两步,好奇地问,“你家那小坏蛋是怎么回事?一声不吭的太诡异啦!” 莫羽寒悄然回眸去瞧,就见边满归一瞬不瞬的锁定她们二人,抿着唇,一脸正义的坐的笔直,不禁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悄声给姬婧姝解释道:“安坨想起婆母了。” 边满归的身世早已不是秘密,打从她要娶当时还是县主的莫羽寒起,所有的背景家世就已经被挖掘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除了她自己的真身被一小撮知情人合力死死的捂下外,其他的,几乎都是透明化了。 因此,姬婧姝自然是知晓莫羽寒此言之意,了然颔首,低眉沉默了一会儿,说:“羽寒,我先进去看着,你着人熬上一吊子肉沫清粥来,不放任何调料,给婶子备下补充力气用。” “好。”莫羽寒应声,送了姬婧姝进去幔帐,白瓷瓶还是塞了过去,又吩咐好苏米去着人熬粥。 莫羽寒得空便莲步移转,随着边满归追随己身的视线过去半蹲在她的身侧,拿过她一只手,柔柔地一根根替她松开指头:“安坨,我问过了啦,婧姝说婶子气血充盈,孩子是足月生产的,不会有什么问题。还有,脩送来的滋元丹也给婶子送进去了,有婧姝和毓姐姐守在里面,你不用太过忧虑。你若想陪着我便同你一道陪着,但也得叫下人端水给你洗了脚,穿上鞋袜好不好?” “嗯。”边满归垂首敛眸一直望着莫羽寒,安静的听她说,一切任由其安排,乖巧的像一个腼腆内向的稚童。 莫羽寒遂招手叫来侍雪,让她去取热水帕子来,又搬来一把小杌子就坐在边满归跟前,去松开她另一只拳头。 等热水端来,莫羽寒不用旁人靠近,挽起袖子亲自给边满归清洗脚上的泥巴,再穿袜穿鞋,跟着净手后哄喂边满归喝一盅绿豆汤清热去火。莫羽寒就如同尽职尽责的母亲一般的妻子,把处于焦灼状态中的边满归照顾的无微不至,将一切事宜都打理得妥妥帖帖。 随后,莫羽寒便在边满归身边和幔帐内产房里来回打转,给因身份原因不能进产房的边满归和高老爷实时汇报生产进度和情况,又端了杯温水过去喂给一直给辛夫人按摩放松,辅助生产的柳毓喝。 柳毓一抬头,不仅见莫羽寒都没功夫坐下歇会,这会光洁的额上冒出来的迷朦细汗已成滚珠滑落,便忍不住心疼她道:“羽寒呐,我打小习武身体倍棒,这点子事累不着我。孩子估摸着再半个时辰就下来了,这里多少婆子仆妇守着呢,还有我和阿婧看着,没事,你快出去找个地歇息一会,别听外头那些个大老爷们的话来回折腾了。” “我不妨事的,毓姐姐,你先喝点水吧。”莫羽寒微笑着将杯子送到柳毓嘴边。 瞅着这个从没有摆过半点公主架子的义弟媳妇儿一眼,柳毓真觉着边满归绝对是上八辈子积了大德了,便就着莫羽寒的手喝了一满杯水,笑道:“这些就够啦,怕三急耽误事。” 莫羽寒笑而不语,再拿两条新帕子投水,拧得半干,又替柳毓和辛夫人擦了头颈的汗。 本来还准备替辛夫人擦一擦身上的,结果被起身松解僵硬身体的柳毓一把拉住,直接给丢出去了:“行啦,行啦,你赶紧去歇会吧,比个产妇还累都。满归,过来接你家夫人去坐着,看住了,不许她动了。” 第690章生产中试探2 = 第690章生产2 边满归还是和之前一样端坐椅上,倒是手没在握紧拳头,听了柳毓的话仅仅只是眉头轻轻一皱,瞳孔转动了一下,虽未说话却也很好的向莫羽寒表达了她的想法。 莫羽寒能够很好的接收边满归传达的信息,可柳毓还没达到此等默契,见边满归全无动静,不由得诧异,和莫羽寒小声嘀咕道:“羽寒,这小崽子今天怎么回事?怪里怪气的瞧着忒不对劲!” “安坨想起婆母了。”莫羽寒言简意赅,目光柔和温暖。 “哦~难怪!”柳毓恍然大悟,扬起眉毛,将莫羽寒往边满归那面一推就放下幔帐自回去了,“那你就负责陪着那可怜的娃吧,别进来忙活了。” 被‘赶’出来的莫羽寒当真是哭笑不得,回眸便能和边满归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对视上,回答了高老爷来问的老三样问题后,来到边满归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揉了揉她的耳垂,笑道:“婶子喝了半碗粥,状态还好。婧姝预判再过半个时辰应该就出来了。” “好。你休息。”边满归回手紧紧握着莫羽寒的,许是紧绷了大半日不曾说话了,嗓音略微有些暗哑。 莫羽寒立刻招手让侍雪奉上一杯温热的茶,喂给边满归喝几口润润喉。 在一旁实在转不动圈,头晕眼花想吐的高老爷见了这小两口的情深意切,不由得笑道:“哎呀~这年轻就是好哩!满归啊,你小子是真有福气的,你瞅你媳妇儿对你多体贴多好呢,你可不能欠登儿的不干人事,必须得对你媳妇儿专情专意的啊!要不是你媳妇儿心细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你婶子生产可没这么舒坦呢!满归媳妇儿,虽说你是公主,可你呢,从来不显摆那公主殿下的架子,又温柔大方,又端庄漂亮,我和你婶子老欣赏敬重你啦!这以后,满归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写信叫凌崖阁那些个掌柜飞快报我们,叔婶一定给你撑腰!” “用不着,我俩挺好。”不等莫羽寒有所表示感谢,边满归就凉咻咻接了一句,这时候临近中午,边满归的状态相比早上已经好了许多,目光笃定地望着莫羽寒水润晶亮的圆溜杏眸,认真地说,“我和寒宝,我俩一直都好。” “行行行,你俩好,那就挺好!”高老爷并没介意,反而更加乐呵地捋着胡子,笑眯眯地说,“还是满归你有福呢,不像我那个冤家,多大个老姑娘了,不肯嫁也没啥,就是也不肯招赘,愁的你婶子和我头发都白了几大把,烦死了!” 边满归稍微停顿了一下,把自己的情绪从辛夫人生产的事中强行剥离出来,重新调整好心境,脸上逐渐泛起玩味的笑意,逗乐地说:“不分男女都接纳的话,说不准就成了。” “行客啊?”高老爷先是皱眉一愣,随机一甩手,不屑笑道,“可拉倒吧!安排见面的男人都没一个敢跟那冤家多处的,女人,哪个女人敢?” 边满归眉头稍稍一挑,继续自然的追问:“若是有敢的,叔,你同意不?” 高老爷也真是亲爹,瞬间接口说:“那八成是个眼瞎的。” “那感情的事能说瞎不瞎的么,我就好奇啊,万一高莘哪天逮个各方面条件都优秀的女的回来,只说叔你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呢?”边满归侧过一点身子,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以此来降低高老爷的警惕性。 高老爷又是一怔,狐疑地瞅着边满归,精明的双眸一眯,笑着问:“谁呀?” “没准的事那谁知道呢。”边满归开始坏笑着跟高老爷踢皮球。 高老爷目光探究地仔细打量边满归,似乎是嗅出点不同寻常的气息,但又一时半会在边满归这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正当口,幔帐掀开一条缝,先是两个仆妇各端着一盆血水和脏帕子出来,后面还跟着出来的是麻烦苏米安排人去熬药的姬婧姝。 高老爷视线不自觉移动过去,还是没忍住,趁着姬婧姝回幔帐前问了老三样的问题:“阿婧啊,你婶子情况咋样?孩子还有多久下来?能平安的吧?” 姬婧姝一如既往地耐心回答:“高叔你且放宽心,婶子一切都好,孩子约摸就这几刻钟的功夫就落草了,目前看来都挺平顺的。” “那就好,那就好。有劳!有劳!”高老爷等姬婧姝回去幔帐里的产房,还是抻着脑袋从缝往里瞅。下意识的又转了半个圈,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晕眩感又汹涌出来,胃里也有翻江倒海之势,高老爷想着等会还有事要办,可不敢晕倒,便歇了口气,走回边满归旁边的椅子坐下。 第691章生产结束3 = 第691章 扭脸瞧见边满归还是那副好奇宝宝的表情,高老爷心里不免泛起了嘀咕,拿不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观察着边满归,慢悠悠地说:“这个问题,还得要看对方是谁吧。我那崽子我清楚,样貌还行,家世还行,能力强,有人稀罕倒也正常,要是,对方是阿婧这样省的,也不是不能考虑。” 原以为能在边满归脸上或者眼神里捕捉到些什么,谁晓得边满归顷刻就变了脸,极为嫌弃地说:“可拉倒吧!就高莘那玩意儿能让我婧姐姐看上?梦里都不存在这种可能!” “欸,欸,咋的呢?你小子咋说这话呢!”高老爷似乎是被踩到了尾巴,禁不住跳起来了,“我儿好着呢,有宅子铺面、有庄园田地、有车马海船、皮相也不赖、人品也不坏、身子骨健健朗朗的、最会赚钱养家!怎么,怎么就做梦都没可能呢你呀!咋说话呢!” “实话实说罢了。其他人我不晓得,反正高莘和我婧姐姐是没戏的。”边满归脸摆开,不欲再聊这个话题,对一直看戏未语的莫羽寒撒娇,道,“寒宝宝,我肚肚饿咯,想吃饭饭。” “好~已经安排下去了,会送到这里来的。”莫羽寒压住心中笑意免得面上藏不住,玉手则是微用力捏了下边满归的右耳垂。 而边满归就只是眨了下右眼,再扯了下嘴角。 边满归这招有点类似‘上屋抽梯’,又像是‘欲擒故纵’,诱使高老爷对这事起了心思,入了鼓却始终不给一个捅破鼓面的机会,闷在心里生根发芽,再时不时拎出鼓来敲打两下,振动振动,循序渐进的,说不准还真就成了。 就在高老爷准备揪住边满归继续研讨‘高莘和姬婧姝有没有可能’这件事的时候,高莘的好弟弟,高老爷的老来幼子顺利降生了。 “哇~啊哇~”啼哭声那叫一个嘹亮,再等候一会,帘子一掀,柳毓就怀抱着婴孩满面喜气的出来了,“恭喜恭喜呀!高叔,母子平安!是个大胖小子!您快瞧瞧。” “好,辛苦!辛苦!”高老爷对柳毓的感谢很真挚,许是第二次为人父吧,敷衍的接过去抱了一下就把这个七斤六两看起来皱巴巴的粉肉疙瘩丢回来报喜的柳毓怀里去了,只急吼吼地问,“我家夫人可好?我能进去看她了么?” “可以啦,可以啦。”柳毓对肉疙瘩被塞回来这事有点哭笑不得,见高老爷从头至尾都是只关注着辛夫人的状态,心里又是敬佩又觉有趣,忙示意人拉开幔帐,好让高老爷进入产房。 里头很快传来高老爷关切的絮絮之声,边满归听了母子平安的话,见了抱出来的孩子,又紧握住莫羽寒的手,巴巴的看了姬婧姝笑着从里而出逗孩子玩,这才算是真的松了口气。 又忽然想起什么,边满归对姬婧姝说:“婧姐姐,你给这小家伙诊脉了没?没什么胎里带出来的病症吧?” “没有呢,母子平安,母子健康。”姬婧姝看着眸中丝丝愁绪的边满归如是说道。 柳毓也顺势向边满归和莫羽寒道:“满归,羽寒,你们也过来抱抱看这孩子,七斤六两呢,小家伙还挺压秤。” 边满归闻言迫不及待地牵着莫羽寒过去,都不用教授,便十分熟练地曲臂接过那软绵绵,肉墩墩的孩子,眼中流露出的情绪很是复杂,有些感伤、有些怀念、有些向生的希望、总体而言是欣喜的,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说:“寒宝,你看,我弟弟当年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粉粉的,皱皱的,我娘说我也是这样,我爹给弟弟取名叫边蓬,蓬草的蓬,爹娘说这样的名字好养活。” “那这孩子就叫高蓬,字同朋,又连上了他姐姐的莘字,也有高朋满座之意。”高老爷掀帘子出来正好听到这话,直接就拍板定下了新生儿的名字。 边满归既是高兴,也有顾虑,将孩子送到高老爷怀里,笑道:“高叔,我就随口一提,这名字的事伴随一生,您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呗。” “蓬,有蓬勃生机、欣欣向荣之意,又有莲蓬承接莲花,沾着出淤泥而不染的清直之意,这字老好了,用不着换,我儿就叫高蓬了!”高老爷非常真诚地表达了对这个‘蓬’字的满意度,随后就抱着儿子返回去找辛夫人去了,“夫人,夫人,咱儿子的名儿起好了,叫高蓬,蓬勃生机的蓬,满归给起的。” “好听。寓意也好……”辛夫人的声音还是有些虚弱的,不过这头前半句,大家都还是听见了。 “安坨,你瞧,挺好的呢,小蓬儿一定会快快乐乐,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的。”莫羽寒收起姬婧姝还回的滋元丹,抬手轻抚边满归的脸颊,替她擦去那一颗情不自禁留下的眼泪。 “是啊,都挺好的呢!”边满归心中感慨,垂首亲了亲莫羽寒光洁的额头,目光柔和且温暖,“我带着他们的期许和盼望活得很好,很开心,很幸福。” 莫羽寒与边满归对视情深,主动伸手环抱住边满归的腰身,羞涩地在她怀里拱了拱,绵绵情话只用如蚊之声说给她二人听见:“我比你要更开心,更幸福,因为我遇见了你,嫁给了你。” “盒盒盒盒~~好~”边满归立刻便开怀起来,紧搂住莫羽寒一阵一阵的笑。 第692章思考 高家的娃子高蓬,别瞧他年纪幼小,辈分倒是高,才满月呢,爹娘都不会喊,就有贺天扬、边赟他们一票大侄儿叫他一声“小蓬叔”了,原本因为莫羽寒这个小姑姑的至亲关系,莫熠锋也差点开口叫“小蓬叔”了,可是高老爷哪里敢让皇长孙这样屈就呐,最后也就退一步各论各的,海阔天空的叫个名字都挺体面的了。 因是国丧期间,就没办满月酒,只摆了两张大桌,放上几碟子糕饼、干货、果脯、蜜饯等零嘴,备上一壶茶也就够了,过来道喜的也就那几家熟悉的人,无非是贺青昶和柳毓一家、童光浩和徐夫人一家、姬婧姝、誉亲王妃卢若淑和孙家三小姐孙佳蕊、以及几个京里的凌崖阁的掌柜们。皇后娘娘和太子妃的礼是卢若淑悄悄带过来的,一个翡翠长命锁,一个小金镯,喜得高老爷和辛夫人千恩万谢,备受荣宠的立刻就给高蓬戴上了。 边满归送给高蓬的是一把小猎刀,形制和她的差不多,小了很多,材质也是一样的。莫羽寒看边满归那深藏难捕捉的眸光,想来,这该是公爹给弟弟的那柄吧。高蓬才多大,这时候肯定是不能用的,边满归就说等大几岁就教高蓬练功习武,骑马打猎,高老爷和辛夫人自然是欣然同意的。莫羽寒紧随其后送给高蓬一大一小两双虎头鞋,绣工精细,纹样鲜活,看针脚就是莫羽寒亲自绣的,辛夫人简直爱不释手,愣是收藏起来没舍得给高蓬穿。 快到中午用午膳时,因不能聚众宴饮,贺青昶和童光浩携家人便早早告辞了,临走前,贺青昶拉住边满归到一旁小声嘀咕:“你这个护犊子的性子不可太过,稚子需教,你切不可拐带坏了高家孩子。” “姐夫,我自打被你们拘着读书后已经收敛很多啦。”边满归有些些委屈,叹道,“再说了,我一向都很乖巧的好么,哪里会拐带坏了孩子嘛。” “你乖巧?你怪会讨巧倒是真的!”贺青昶一下子哭笑不得起来,指着边满归道,“那周侯爷将学子们接去自己庄上了解农桑之事,得了圣意夸赞,升了官,后脚皇长孙、天扬、赟哥儿他们就洋洋洒洒一大篇写了心得感悟使得龙颜大悦,致使周侯爷跟风让所有人都写,闹得出了不少溜须拍马的文章,令今上不喜,你,敢说,这里头没你的事。” “诶嘿嘿~姐夫,这话可不对啊。锋儿、天扬、赟儿他们属于是有感而发,天真烂漫,所以我那老丈人喜欢,其他人东施效颦的不成功,怎么能赖我呢,嗯,啊哈哈哈哈~”边满归好一阵得意地叉着腰,最后还是没忍住大笑起来。 童光浩实在看不过去,过去伸手将边满归推了一下,无奈地说:“要我说,你也差不多得了,那周侯爷好歹也是有皇族血脉的人,马上也要迎娶公主做驸马的,真要论起来,他本体身份可比你要尊贵。再说,如今新皇登基未满一年,完全俯首帖耳的就那么几个,你也是新皇驸马,还是受器重的亲女婿,别跟新皇闹得太僵啦!像我们这样总是当庭争议的可历来不受帝王待见,我们还指望着你在背后擎天撑着呢。” 边满归面露不屑,张口冷道:“我,哈,我不过就是个填沙坑的武人罢了,女儿都能推出去,女婿算个屁啊。” 贺青昶听得眼皮子一阵乱跳,脚下飞快朝边满归踹去,不过被躲开反而差点摔一跤,好在被童光浩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是以,贺青昶压低了嗓子气急败坏地说,“你个小心眼子的崽子,这事是能总宣之于口得么,有怨气就去多打几套拳,舞几趟枪,累了就倒头大睡去,别口不择言的惹祸上身。” 边满归憋嘴不服,正待再说什么,童光浩就看穿了其心思,劝道:“行啦,我们关起门来都是自己人,听过也就罢了,可就怕隔墙有耳不是。” “朝中局势要稳,就不能再有野泥鳅搅浑一池水。满归,你曾救过新皇、皇后娘娘和太子妃、有从龙之功、又有公主为妻、文臣武将为师为友、祖上开国定邦人脉广阔、且你深受太子和誉亲王的信重,须知泥鳅修炼得道也可化龙呀!你,若被心恶意邪者揪住死咬不放,岂非要日夜防贼难顺遂?更有失信于圣上之危也!独身便罢,妻儿何辜?”贺青昶可谓是苦口婆心了。 边满归沉默了,诚如贺青昶所说,最近自己确实挺不爽老丈人抛出莫羽寒去应对刹罗摩国一事的,可到底老丈人现在是一国之君,考虑的角度和自己肯定是完全不一样的,那自己…… 第693章不同见解 “我就没觉得我弟做错了!”冷不防的挤进来一个柳毓,怀里的大女儿往贺青昶那一塞,冷笑一声,说,“我弟爱护妻子,又没犯罪触法,怎么就不对了?天地人皇受万民敬拜就不会有错的时候?你们好几个谏臣在朝堂上敢怼的圣上哑口无言的,下了朝反而叫人装哑巴么?什么道理!” “夫人呐,朝上廷议那是就事论事,各抒己见,匡扶正义,辅佐圣君的公职责任,可下了朝还说就是非议君王,视为不臣,背后议论亦非君子所为!”贺青昶老实的抱住自己女儿,对柳毓的话又是一阵无奈。 “欸,对呀,那要说君才算啊,可我弟谈的是老丈人嘛,女婿和老丈人有点小矛盾太正常不过了,你们上纲上线的做撒子啦!这样要不得啦!”柳毓一把扯开懵后憋笑的边满归,甩手打发开,拉着贺青昶就往小田园外走,“想当年,你不也被我爹灌醉后抱着恭桶哭着数落我爹来着,有撒子啦,多大个事啊,叨叨叨叨个没完是伐。走啦走啦,回去啦。” 随后瞧见童光浩在旁边一脸看戏的表情,柳毓哪能轻易放过他,对童光浩微微一笑,回头就对还在和辛夫人告别的徐夫人高声道:“香染,姓童的说想去‘逸景苑’喝酒呢。” “辛夫人,香染过几日再来拜会,这便告辞了。”徐夫人温婉的笑容有瞬间的滞涩,随即双眸眯得更加像是两条细小的缝了,里头闪着若隐若现的凶光,袅袅娜娜地转身像额头开始冒汗的童光浩走来,温柔体贴地问,“老爷适才说要去何处呀?饮酒虽好,可不能贪杯哟,若过量可是非常伤身的呢。” “回家,回家,夫人,我们回家,酒哪有夫人煲的汤好喝呢!时近午时,夫人,我们快回家用午膳吧。”童光浩疾走两步去抬手扶住徐夫人的手臂,点头哈腰的模样有些滑稽,徐夫人倒是挺受用的,优雅的微微颔首,道,“老爷所言甚是,为妻听老爷的。” 等这一对两对的老夫老妻在边满归的目送下蹬车离开了,孙家三小姐乐得一戳誉亲王妃的腰,笑嘻嘻地说:“欸,欸,木梳子,你瞧见了吧,你可多学着点吧,多好使呀!” “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成的,婚姻一事是门学问,柳、徐二位夫人本身就各有才华,更是自珍自爱,自重自信,故而贺、童二位官人对二位夫人才会愈加深爱和敬重,若是换作是无才无德之人,适才做派那就是作死!”卢若淑不受孙佳蕊唆使,她有着非常理性的认知,“而且,因为人与人是不同的,所以每家每户的夫妻之间相处都是不一样的,我和我家王爷一个研究弹药机械,一个琢磨诗词歌赋,也挺好的。” “那我可不成,那李从吉是个身无二两肉的弱鸡,我都怕我一激动巴掌抡下去给他抡没了。”孙佳蕊还是对自己明年将完成的婚事很是惆怅,抓了下后脖颈,一拍大腿道,“算了,我还是叫我家老登儿把婚事退了吧,我可不想年纪轻轻的做寡妇。” “佳蕊,你这不过是恐婚呢。”莫羽寒好笑地拉住了孙佳蕊的袖子,牵她回来,说,“佳蕊,你向来手下挺有分寸的,哪里就会失手伤了人呢,听安坨偶尔提起那李公子,是个聪敏风趣的人,你二人会合得来的。你呀,就安心待嫁,不要总是担心这些事啦。” “就是么,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可你不是兵,李从吉更是高秀才几等的状元郎呢,伴君议政,会有眼色的。”卢若淑换了个角度来开解孙佳蕊,最后还是那句话结尾,“反正呢,你是他自己求娶的,他要敢欺负你,你可不许打他,也别跟他瞎吵气着自己,大不了就是拍桌子跟他和离嘛,下半辈子我养你就是!” “那感情好!天不早了,肚子咕咕叫,我请你吃饭去。”孙佳蕊对于卢若淑这个说法很是赞同,喜上眉梢,哥两好的搂住卢若淑的肩膀往外走,“羽寒,我们走啦,下回再来找你玩。” “嗯,注意安全,早些回家。”莫羽寒嘱咐了一句,给卢若淑递去一个‘你看住她些’的眼神。 卢若淑心领神会的微笑,说:“吃完就回,你劳累一上午了,午间好好歇会吧。” 莫羽寒点头,挽上过来相陪送客的边满归的手臂,笑容愉悦的点点头。 边满归朝卢若淑和孙佳蕊挥手告别。 就在帘子放下的那会,孙佳蕊透过窗看见边满归剥了一颗糖送去莫羽寒嘴里,笑嘻嘻又凑过去咬掉了半截,被莫羽寒羞喜嗔怒的轻锤了好几下。 对于猛地上半身一跳,旋过来正身端坐,满面火烧通红,窘迫的八字眉下是一双瞪圆了的布满惊慌的眼睛,双唇嗫嚅着欲言又止,无措的双手把膝上布料揪得不成样子,化身成巨大型胡萝卜的孙佳蕊,卢若淑感到无比的惊异。 卢若淑快速打量了她一圈,询问道:“你,咋了?我踩着你尾巴了?” 平日里小嘴叭叭特能说会道的孙佳蕊却哑火了,一劲儿摇头后啥也不说,问也不吱声,没法子,卢若淑只能是把孙佳蕊带回了自己娘家忠勇伯爵府卢家去吃午饭。 第694章解围 过了两日,下朝后耳朵灵光的边满归听到几个朝臣前后围着李良景调侃他嘴唇破了的事,有人更是直接问:“从吉兄,你休沐一日怎的还负伤啦?这破口的地方是哪个花魁娘子的杰作呀?还是,你未婚妻的印记呀?”也有人说:“从吉呀,要多注意身体,如今这时期不好过度的。” 李良景不慌不忙地微笑应对:“我哪有诸位说的好事加身呢,这嘴是吃了边侯爷送的潇郡辣椒给辣上火破的。唉~我是年少轻狂啊,不信边侯爷说的潇郡辣椒烈性大,作了个大的。” 众人听了李良景这话大多都是半信半疑,其中有个经验丰富的人士更是直接说李良景那口子分明就是牙齿磕出来的,和辣上火的情况不一样。李良景不愿搭理那人,跟他们打着哈哈试图转换话题,可却被揪住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除了那人自己,其他人多少有些尴尬却又想瞧热闹的意思。 边满归是送过李良景一罐自制的剁辣椒,不过那都得多久之前的事了,哪里能留到现在来辣破他的嘴皮,十有八九就是那人追问的被哪位不明人士给咬了。本来呢,自己被拉出去当挡箭牌这事边满归其实无所谓,她也没兴趣去掺和这些个乌七八糟的交际圈子,奈何,习武的卢长海听力也还可以,走近些也同样听到那面声音越来越大议论的事,于是,开始用胳膊肘捅咕边满归。 “咋的?你给啃的啊?”边满归一巴掌拍开卢长海的肘子,不由得好笑。 卢长海挤眉弄眼并未正面回答,驴头不对马嘴地说:“前两天,我姑父一家来我家吃饭来着。” 边满归眼神一亮,笑眯眯地说:“哟,有故事。” “故事没啥,事故倒是有,饭后遛弯发现一条黑背狼狗招惹了一只狸花猫,打起来,狼狗被狸猫咬了好几口呢。后头,你猜怎么着?”卢长海一派茶楼酒馆说书先生的架势。 “有点意思。”边满归笑得意味不明,转瞬便抛开了卢长海,大步流星向李良景走去,没靠近就朗声问,“从吉,上回我送你的剁辣椒味道咋样啊?要合口味,我下回制了有多的再送你些。咦?你这嘴啥情况?” “拜辣椒所赐。”李良景老早就知道边满归耳力极佳,这回莫名其妙跑来问大几个月前的辣椒的事,摆明了就是听到了过来帮忙解围的。 边满归一脸笑意,乐呵呵地说:“啧啧啧,你咋就这点子耐受力呢?辣椒多么美好的食物呢,是值得仔细品味的好物,要是回回都像你这样牛啃牡丹似的,多暴殄天物呢!破个皮长好就行,多大点事呢,下回小心些吃,循序渐进慢慢的就好啦。” “是是是,毅安说得对,是我打小不接触,经验不足,多吃多练也就好了。”李良景瞅着边满归眼睛里那股子‘我是过来人’的笑意,心里一阵窘迫,又一阵痒痒,反问道,“欸,毅安,你头回吃辣椒,是个什么情形?” 这一问,问起了边满归记忆中颇值得回味的甜蜜事。那时候她还在潇郡的雪峰大营里任职,莫羽寒突破世俗观念主动表明心中所爱,使得边满归撼动且欣喜,如今回忆起来,仍旧历历在目,故而大大方方地回答:“头两回嘛,也是年少轻不知味,吃得猛,就裂口又多又大,跟你差不多吧,后来慢慢摸索着吃,久而久之就挺契合了。你呀,不用着急,也不用担心,吃辣椒嘛是可以锻炼出来的,这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有异曲同工之妙呀。” 李良景想来是没料到边满归会如此大方坦然的诉说此等夫妻闺帏秘事,不禁对其不受世俗约束的豪迈之气愈发敬重,当下抱拳道:“从吉受教了。” 其他的朝臣大多品级不高,两三位是李良景的同年进士,纵使是家庭有点背景的,也够不上跟李良景那般能和驸马爷、隆义侯、三品大员身份的边满归畅谈,虽然边满归本人是不在乎交朋友的那人家世或者官级如何,可是,一般人他谁敢轻易去冒险招惹压根就不熟的高官上峰呢? 诸人见边满归过来接了李良景‘辣椒裂口’的说辞,那就是辣椒太烈性了的缘故,原本那个追着李良景问的某位人到中年的同年,也不敢再继续挖掘,配合着大家说些潇郡辣椒好,潇郡菜品妙的套话。 边满归跟一帮人应和了几句,就背着手一阵暗传信号,也就是一根食指不停地绕着圈,被正巧看见的姜恒和戴宇轩叫了出去。 第695章 “多谢,多谢,要不是你俩眼尖,我不晓得还要在那迷魂阵里转多久呢。”边满归向二人拱手笑道。 姜恒拍了拍边满归的肩膀,不在意这些,说:“好嘛,你也有怕的时候呢。哈哈,对啦,爷爷前几日又说起了几位故去老国公的事,还要我问你何时空闲,去家里吃个便饭。” “去了你齐国公府,就必得去英国公府,可眼下我这新贵扎手的厉害,今天不就有言官弹劾我约束下人不力,庄头把佃户给打了么。我要再没个由头就去两家国公府溜跶串门,不晓得言官又要怎么编排我拉拢朋党呢。”边满归面露苦笑地摇摇头。 “正所谓,站得越高,看得越远,却也越是身不由己。人越是年长,学的知识越丰富,知晓的事情越多样,那朋友知己,或是同僚上下级,各类人际关系之间,也就更难以再全凭自己喜恶去肆意行事,总要有所取舍和顾忌。”戴宇轩如是说道,引得边满归和姜恒二人频频点头。 “小鸡子啄米似得,干嘛呢?”听这浑厚沉稳的声音就知道,是刚升迁回京任职四品禁军校尉的赵广翱,只见他挎着御赐的双股剑虎步而来,见边满归和姜恒状态便顺口一问。 边满归回答:“在听戴议郎抒发人生感悟。” “那毅安你可能没空听了。圣上传召你去御书房奏对。”赵广翱身高肩阔,国字脸上浓眉大眼,留着短须,身着铠甲,整个人威风凛凛,看起来要比边满归大一圈多。 边满归被赵广翱背阳投下的阴影盖住大半,略抬头看着他,无奈地说:“又是廷议那个庄头打佃户的事吧。” “此事廷议已清,何须再议。”赵广翱微微一笑,折中道。 “哦。”边满归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 边满归同赵广翱一道向戴宇轩和姜恒二人抱拳告别,二人转身往御书房走去,路经各处遇上官员或宫人,皆停步行礼以示尊重。 步入御书房,赵广翱着内侍入内通报,很快便口宣边满归进入,赵广翱便留守在御书房门内贴门而立。 边满归一面向承佑帝行礼,一面观察承佑帝和其身侧都知蔡文的面色:“臣,边满归参见圣上。吾皇万岁。” “万岁也得被你气的没了一千岁。”承佑帝伏案批阅奏折公文,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就没好气的给地毯上跪着的边满归丢去一顶大帽子。 边满归不好起身,只得侧首抬眸贼兮兮地去望蔡都知,蔡都知做了个口型,又手在肚子上悄摸地比划了一个圈。边满归开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口型说的是“佟旺实”,肚子前画圈是表示怀孕的意思,那就是说,佟旺实在国丧期间违规作死的事瞒不住被人捅出来了。 边满归冲蔡都知眨了下眼,双手一抬再整个人往地上一趴,笑道:“岳父大人,您可别吓唬小婿,小婿我最近挺乖的呀,今早廷议那个庄头打佃户的事情也早在半月前都处理好了不是,小婿,应该没有惹岳父大人生气的事了吧?” “哼,你少跟朕讨巧卖乖了,你说说你,识人不淑,可真是交的是个了不得的朋友呀!”承佑帝龙眼瞥了地上的边满归一眼,也没叫其起身的打算,语气中透露着薄怒。 边满归继续装傻,抬起头,无辜的眨巴眨巴眼睛,甚是委屈地说:“岳父大人,小婿近来没交什么朋友啊,老老实实在小田园里待着陪公主殿下描花样子、对练武术、种田养花啥的,对了,岳父大人,公主还教了小婿下棋呢,您啥时候有空,小婿陪您来一盘呀。” “你甭打岔,就你那棋艺可别来浪费朕的功夫。”承佑帝被气笑了,放下手中奏折和御笔,指着边满归道,“朕说的是谁你小子心里清楚的很,偷偷摸摸的收个女人这事,朕看在你的面子上已经忍了一回,他倒是仗着你的势力,竟然狗胆包天还敢弄出个孩子来了!哼!太子说这事还是他告知你的,你不知情,你,你还能知道什么你?” “岳父大人,那人,就是个没脑子被人撺掇就易冲动的憨货,没读过几页书,不认得几个字,一心只知道要保家卫国,征战沙场的小兵头,您这回罚过他,他一定会记得的。”边满归没有替佟旺实过度辩驳和求情。 承佑帝有些微讶异地看了边满归好几眼,倒是没料到这家伙会说出这些话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你倒是拎得清,这样最好。行了,你且起来吧,朕着人去详细的查过,佟旺实跟你原本也不是什么世交情意,不过家里长辈认得一同打过几回猎,你把他提携到现在的位置尽够了,该断就断,不要存着所谓的仁义反被蛇咬。” “哦,好,岳父大人说得对。”边满归打着马虎眼应对。 承佑帝也懒得多说,想着这家伙自己是个老成持重的,对小女儿又爱护得紧,于公务朝政上虽无建树也无过,便也不打算逼得太紧了,挥手让边满归回公衙去了。 第696章 边满归下衙后回了小田园,莫羽寒得了消息便一如往常的牵着馥姐儿在门口侯着他,馥姐儿一见边满归的骑着马慢慢过来时黑宝石一般的眼睛一阵发亮,立刻在原地欢快地蹦跶起来,藕节似得小胳膊一条甩着莫羽寒的手,一条朝边满归来的方向高高举起,大声笑道:“娘亲,爹爹!爹爹!回来,爹爹!娘亲!爹爹,回来!骑大马!” “是呀,爹爹回来啦。馥姐儿想骑大马啦,那我们找爹爹去。”莫羽寒蹲下身来摸了摸馥姐儿的头,揽住她站起来,抱着她向边满归走去,“安坨,馥姐儿想骑大马呢。” “好嘞,来,馥姐儿骑大马咯。”边满归翻身下马,扶着抱了馥姐儿的莫羽寒登上自己那匹枣红大马。说起来,这马还是莫羽寒当年赠送的物件之一,边满归一直都好好使用着。 上了马,馥姐儿熟练的双手把住马鞍子,兴奋地喊一声:“驾!” 莫羽寒双脚踩蹬,一手扶着马鞍,一手环着馥姐儿,边满归在下面拉着缰绳,牵马往前走,不忙着进门回小田园,而是一家三口往集市走去。因为边满归时常没有更换朝服就出发了,是以,小田园附近一带的居民都陆续认识了这温馨和谐的一家,也打破了对权贵世家全都是张扬跋扈子弟的固有观念。 “驸马爷,又带公主和馥姐儿遛弯呢。”“馥姐儿~骑大马马呀~”“公主,多谢您上回着人送来的花样子,俺闺女那嫁衣可乖啦!”“侯爷,新出坛嘞桂花酒,您尝一哈,多亏了您嘞配方,老汉我生意兴隆呢!”“侯爷,公主,给馥姐儿买个泥人不?”“咦~乖娃娃可不兴吃糖,坏牙牙!”“……” 小小的溜跶了一圈,回去时跟着出来的苏米、侍雪、小昀和钱贵手里、怀里已经满满当当的了,可不是应了自己主家那满载而归的大名么。 莫羽寒在喂馥姐儿小口小口的吃荞麦面馍馍,馥姐儿手里还揪了两团,一团喂给莫羽寒,一团伸长了手喂给边满归,边满归和莫羽寒都吃了,不论馥姐儿是否还是个半大的孩子,都笑着跟她说一声“谢谢馥姐儿”的话,馥姐儿便高兴的笑,回答“不用谢。” 到差不多晚膳时候,边满归和莫羽寒又带着馥姐儿去左近相邻不远的范家接赟哥儿和圆哥儿回家吃饭。到那时恰巧是范彬把两个学生送出来,正互相施礼告别,听到馥姐儿欢快叫“哥哥”的声音,边赟和边圆立刻笑容满面。 “父亲安,母亲安。”两个男孩瞧着比先头刚见面时高了,结实了,也不再那么瑟缩,显得精神阳光,让人看着舒服,向边满归和莫羽寒行礼请安后,又都握了下从马背上下来的馥姐儿的手,“小妹。” “公主金安。”范彬先是依礼仪向莫羽寒抱拳躬身行礼。 莫羽寒颔首示意:“范议郎有礼。” 范彬随后才对边满归拱了下手,笑道:“毅安兄好啊,和公主又来接孩子们回家啊。” “馥姐儿骑马遛弯,顺便的事。”边满归双手分别在两个男孩头上各揉了两下,下巴一扬,和范彬道别,“我们赶着回去吃饭,还得练功,明儿回见啦。” 两个男孩便又再行礼告辞一次:“夫子,学生告辞。” “嗯,去吧。”范彬朝边满归和赟哥儿,圆哥儿点了点头,而后抱拳送莫羽寒,“恭送公主。” “范议郎请留步。”莫羽寒回应,抱着馥姐儿上马,边满归还是牵着缰绳,让两个男孩自己背著书袋跟在她身边,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回了小田园。 吃过晚饭,稍事休息,移步外书房,边满归和莫羽寒下棋,陪着孩子做功课和牙牙学语的启蒙,临睡前边满归教授赟哥儿和圆哥儿祖传下来的武术和功法,莫羽寒则等边满归指导完了就互相喂招比试,都是大汗淋漓的完成每日进度后,各自回房洗漱准备睡觉。 躺在床上,莫羽寒侧卧曲肘撑着头,抬起另一只手轻柔的临摹边满归的五官和面容:“今天怎么情绪不高?父皇叫你去,又教育你了?” “唔,是呀,佟旺实坏了规矩,收了女人还怀了孩子,老头子叫我和佟旺实把关系断了,省得惹祸上身。”边满归平躺着,看着头侧上方的莫羽寒很是无语地说,“虽然是保我的法子,但是,你家老头子管的还真宽呐!” “嗯哼,那是当然咯,你是他女婿嘛,正得用呢。”莫羽寒笑着捏了下边满归皱起的鼻子。 边满归抬头去咬莫羽寒的手指,被莫羽寒躲开,再咬再躲。 -------------------- 作者有话要说: 有喜欢馥姐儿的咩? 第697章夫妻小话 小夫妻两个玩闹了一会,边满归捉住莫羽寒的指尖,放在唇边亲了亲,才继续刚才的话题,说:“女婿不女婿的只是很小一方面,最主要的是,我在那帮敢言直谏、一心为国的朝臣里算是老实听话的那批人。你应该晓得宜丰侯那儿子,就郭同飞啊,廷议每回轮到他发言的时候,十次有九次半能把老头子怼的个天昏地暗的,有时候要憋笑憋死,有时候倒是真的会被气到。” “郭同飞么,除了和周祁走得过近,又曾依附过逆王外,其他的倒是挑不出什么大的问题。”莫羽寒松了手,软绵绵的趴在边满归因绵长呼吸而微起伏的胸膛上,说,“朝政上并无过分的偏颇,且不说上回佟、郭两家当街冲突的事他没有以势压人,就说他和燕家那位,宁可搬出去和只能有外室名分的燕氏长相厮守,生儿育女,也不肯割舍所爱另娶他人,算来,也是难得了。” “你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我听卢长海说,郭同飞和燕氏生的那个大女儿有天生的残疾,一双眼睛都是盲的,郭同飞倒是个好父亲,求医问药是一方面,像他那样的身份,能抵抗住多方压力和闲言碎语,肯不离不弃的陪伴着才真让人敬佩。”边满归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敬佩。 莫羽寒赞同地点头,拎起边满归的手放在她自己的胸口,再将自己的下巴搁在边满归的手掌里,被托住了,笑道:“安坨,我跟你说喔,徐家不是一直明里暗里想让楚瑶和语恬生孩子么。” “昂,听说了。”“嗯,楚瑶就要徐朗之去想法子,今上午她两个过来玩,聊起来就说到这个,说,徐朗之跟徐老丞相说是自己生不了,可把徐老丞相愁得白头发掉了一大把呢。” “嘿嘿~徐梓宣这小子,打从一年前就开始物色他们徐家族里的侄儿想要过继了,如今那小子成家立业自己能养活人了,要不是徐老丞相健在,你看吧,肯定得自立门户搬出去的。”边满归捻起一撮莫羽寒的头发,绕在手指上,松开,又缠上,一阵好笑的说道。 莫羽寒瞧着有趣,也用边满归的头发缠绕自己的手指玩。 停了一会,莫羽寒低声喃喃唤道:“安~坨~”“嗯~”边满归应着。 莫羽寒再唤:“安坨坨~”“在呢。”边满归眼含笑意。 莫羽寒又唤:“边~满~归~”“公主殿下有何吩咐呀。”边满归不厌其烦,笑容宠爱。 “我困了,你给我唱歌听。”莫羽寒神情有着小小的娇蛮,边满归不怒反笑得开怀,身子一转,将莫羽寒抖下来圈进怀里,哄小宝宝似得说,“好呀,我的寒宝公主,想听什么歌呢?” “想听你当初唱到一半睡着了的童谣。”莫羽寒拿葱白的手指戳着边满归麦色的脸颊,嘟起红唇,看起来是对此事挺记忆犹新的。 “呃……我不保证我这次不会睡着哈。”边满归显然也想起来这回事,提前预备一下,随即一把将想揶揄她两句的莫羽寒锁进怀里,开始低声轻唱,“喔喔喔~月亮弯弯弯上天,牛角弯弯弯两边,镰刀弯弯好割草,犁头弯弯好耕田,小小寒宝眼弯弯,笑着做梦甜。宝宝睡,盖花被,你是妈妈的好宝贝,宝宝醒,吃油饼……” 好嘛,一如既往地睡着了,硬要说的话,比上回还是好点,起码多坚持了半句不是。 莫羽寒听着耳畔浅浅的微鼾实在是哭笑不得,眉梢抖了抖,贝齿咬唇,抬起指头想要去戳醒身旁这个瞬间入眠的家伙,可临了又舍不得,张开手以掌心贴着摩挲,目光依恋,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相拥而眠。 晨起,边满归梦中异动扰乱了莫羽寒的好睡眠,那无意识的呓语更是羞得逐渐醒转的莫羽寒睡颜火红:“娘…你的,嘿嘿,变大了好多啊,一只手快抓不住了。” “边,满,归!”莫羽寒开始磨着后槽牙,不客气地揪出边满归作怪的手甩到一边,随着边满归又一声的“真软和”而忍耐不住,秀手一拧就狠狠扭上了边满归的右耳朵,气哼哼地低吼道:“你个不清不楚的诨货,睁开眼睛看清楚,你身边躺着谁呢!” “躺着我老婆莫羽寒呀。”边满归眼睛睁不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倒是可劲儿地往莫羽寒怀里钻,三岁稚童一般开始赖没羞没臊的皮,“我就说嘛,我娘哪有这么好的手感,嘻嘻,我可是足足盘了一年多呢,寒宝,我厉害吧!” “你,你个魂淡啊!口无遮拦!你,给我滚吧你!”莫羽寒再好的性子也耐不住边满归这样子祸祸,又羞又气致使浑身惊人的红热,玉足高抬,毫不客气的将边满归一脚蹬在腰上踹下了床。 房间内空余边满归贱兮兮的朗声大笑。 第698章 时间呀,不经意之间总是过得尤其快,平平淡淡滑过九月,晃晃悠悠迈进十月。 刚结束一年的国丧期,邑朝的官民们都收敛哀思,趁着丰收的喜悦之情,预备着将婚事呀、造娃呀、聚餐呀、过年呀这类热热闹闹的事都陆续提上日程的当口,好嘛,北境边疆就传来了紧急军报。 军报八百里加急送来邑朝的都城启京,深夜值岗的边满归收到后看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不敢丝毫耽误,赶紧去东宫太子那拍门奏报。太子莫元瞻原本还有些许睡意朦胧,看了眼军报内容后双眼射出精光。 只见那军报上简要描述,邑朝有好几家商队被匈戎汗国的马匪梆子洗劫一空了不说,还造成了不同程度的人员伤亡,一路追逃到了北境边界上才被护境军队救了下来。凌崖阁,也在被抢劫的商家名录里,高莘的大名也出现在伤亡名单中。 “我说大舅哥,看你这眼冒精光的样子,十有八九这事就是你主导的。欸,我就纳闷了,大舅哥你九月找到高莘到底跟她说了些啥?又许诺了她啥?至于这么拿命来拼么?”边满归双手揉着因为熬夜而变得干涩的眼睛,对于这件事没那么意外,倒是高莘的加入让她好奇。 “呼顿是个极端好战的人,你也知道匈戎汗国和我朝这两年间必有一战,与其被动等待以至于猝不及防,不如我利用呼顿的野心来加速这场战争的开始与结束,更能有效提高我朝对战的成功效率。”太子殿下目沉如水,坦然自若,端坐椅上把玩着寿字血玉,平缓说道,“皇曾祖尚在时,你曾提过用经济和农业的输出以侵占匈戎汗国民心的作战理论,皇曾祖和我们许多人都觉着很不错,而带头去实施这个国策方案的一批人里,就有高家。事成之后,自然是少不了高家的好处。现在,就是可以收获的时候了,商业的利益太过诱人,抢劫一次商队,要比小规模的骚扰边境民众、自己种植农耕、饲养牛羊马匹更容易获得财富,匈戎汗国是千年流传下来的游牧生活,从未有过保护商队往来的相关法律,高莘亲自跟队押车运了一大车的金银珠宝的传世首饰从匈戎汗国借道去刹罗摩国巡展拍卖,不论匈戎还是邑朝的马匪都是眼红又胆大的狂人,岂有不抢之理。” “……算得真准。”边满归砸吧嘴,半饷过去也就憋出了这四个字。 说不上是敬重还是畏惧,毕竟莫元瞻是老圣人和老圣人的得意太子最看重的皇嗣,也就是成宗和念宗二位最中意的娃,相当于是两位英明君王精心栽培出来的主儿,瞻,是成宗老圣人赐的名,伯观,是念宗送的字,一直以来眼前的大舅哥都挺符合他的名字的。 “国与国之间的博弈,算不准,邑朝就败了。”太子殿下的嗓音有些低沉。 听了这话,边满归随意的抬眼一瞄,却蓦然惊觉才不过三旬年岁的太子殿下披散开的头发里有不少已经白了,神态一如青年那般充满拼搏的活力,可,这头发怎么能比在位的皇帝老爹都要白的多呢。 边满归一时间心中有些许动荡,沉默无言。 太子莫元瞻便道:“大战在即,你和幺儿情浓正好,就别去了。” “哈?为啥啊?”边满归有些不敢置地蹙眉望过去。 莫元瞻直视回去,淡然地说:“于邑朝而言,你既不是以一敌千、抵万的战神,也不是智谋超群的军师,你去与不去改变不了战局本身,但你留下,幺儿会生活的很幸福快乐。这,是我身为兄长对于妹妹的自私,你不用有什么负担,廷议时你保持安静就行了。” “虽然被你这样一说感觉自己挺无用的,不过,无力反驳。”边满归无奈地摊手耸了耸肩,一挑眉,唏嘘道,“看来,大舅哥早拟定好了出征将领的人选,我是没戏去手刃呼顿那瘪犊子玩意儿咯。” “战争不是游戏,造成的损失和伤亡不可逆转,你们边家为邑朝已经浴血奋战,流血牺牲了三四代人,足有上百口,如今留下你这根苗,且好好活着吧。”莫元瞻起身离座,拍了拍边满归的肩膀,看着边满归却是透过她在看旁的人,眸有敬重之意,顿了一会,温和些许,道,“天快亮了,你下衙回小田园休息吧。高莘的伤应无大碍,很快就会入京了。” “你派了护卫??”边满归惊异于最后一句话。 莫元瞻颔首,道:“高莘为国也好,谋利也罢,都是诚意十足豁出性命的,我自然要摆出我的诚意。马上早朝了。” 送客的意思简直不要再明显,边满归眨眨眼,乖巧地离开太子殿下居住的似锦宫。 边满归抬头仰望天际,不知怎的,脑袋里突然蹦出半句词来,叹声低喃时摸了摸肚子:“薄雾浓云愁永昼……好想吃烤肉。” -------------------- 作者有话要说: 薄雾浓云愁永昼…… 请接下一句: 第699章 回了小田园莫羽寒还睡眼惺忪,边满归简单洗漱就钻进被窝搂着软玉温香一阵握雨携云的翻腾,致使莫羽寒不得不跟着边满归又沉沉入眠,一觉睡到自然醒,已经到了午饭时。边满归洗漱完毕一身轻松,莫羽寒轻轻揉着腰恨不能砍掉边满归那一双作恶多端的爪子。 刚端起碗吃饭,外头就来报说姬大家来请平安脉。边满归看了眼有些奇怪的莫羽寒,想来今天不是约定好诊脉的日子,那姬婧姝来,为的就是高莘了。 “安坨,昨晚有军报,而且里面有高少东家的消息吧?”莫羽寒是聪慧的,反应也快,算起来早朝结束,消息流转获知的时间对接上,略想了想猜出来大概,若非如此,姬婧姝不会急着在午膳时间急匆匆赶来。 这类将要廷议的军报边满归无需隐瞒莫羽寒,端着碗扒饭,腮帮子鼓鼓的点头,还想说话就被莫羽寒好笑地打断了:“跟仓鼠似得,咽了再说别呛着。” 弯起嘴角笑了笑,边满归咽了食物,一面夹菜一面言简意赅地说:“邑朝商队被匈戎马匪抢了,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有点严重,凌崖阁和高莘就在里头。但大舅哥说高莘应该伤得不重。” “大哥哥说…那应该就是伤得不重吧。”莫羽寒有瞬间的惊骇,随即又恢复正常,边满归的暗示她听懂了,大致想通了这件事里面的里头的一些弯弯绕,不忘叮嘱一句,“安坨,待会见了婧姝,你只说军报便是。” 对莫羽寒这话边满归自然无有不一的,待到姬婧姝穿花拂柳的从前院赶到后院,在进了正房到会客厅堂,边满归已经吃完饭了,莫羽寒已在一半的进程上,双方都已熟识,不介意的围在桌前坐下。 “婧姐姐,你吃午饭了没?”边满归趁着姬婧姝在解斗篷的时候问。 姬婧姝摇头。 莫羽寒便向苏米道:“苏米,去厨司传一份鲜虾馄饨和剁椒牙白来。” “喏。”苏米应声而去。 “满归,早朝散后我听闻昨夜军报提到了凌崖阁的商队和高莘,情况如何?”姬婧姝还未落座便直明来意,靠近了看,才发现姬婧姝的眼眶有些许发红。 边满归从旁边的小炉子上取水壶给姬婧姝倒了杯热水,道:“军报里就说匈戎马匪劫掠了我朝商队,附上了商队和伤亡人员的名册,别的就没了。不过婧姐姐你不用太过担心,高莘那家伙的名字只在伤员里,活着呢。” “活着便好,活着便好。”姬婧姝长长舒出一口浊气,低头用手按揉着太阳穴,人显得比较憔悴,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倾诉心中郁结,“她九月来京接辛夫人回东北时来找我,说十二月就能接我离开清悦坊,我起初高兴了好几天,可最近月余里总是心神不宁的,北境也传来消息说是匈戎汗国的马匪又出来劫掠过冬的资源,我就开始担心,想法子给她递了消息,没成想,还是被她给遇上了。也不知道她伤的重不重,偏我又无法在她身边陪着她,照顾她,你说,我是不是太无用了。” 边满归脑子里冒出一个词‘早晚的事’,但是锁住了嘴不能跟姬婧姝说,因为这个词一说,以姬婧姝那灵活的小脑瓜肯定能很快联系到朝政谋略上去,不仅会对太子殿下心存埋怨,也会对高莘生气,还会更加地自怨自艾的认为自己是拖累,嗯,就没必要不是。 见边满归对自己挑眉眨眼,莫羽寒心中莫名好笑,清了清嗓子,暂且搁下碗筷,斟酌着对姬婧姝道:“婧姝,这事发生的突然,影响比较大,朝廷定会重视的,想来很快就会有妥善处理的召令传下来。你且放宽心,高家行商四代人,网罗的高手如云,随身护卫,高少东家应当不会伤得太重。” “但愿如此吧。”姬婧姝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人蔫蔫的没什么精神,拿杯子喝水的时候还烫了下手。 边满归抬了下下巴示意莫羽寒继续吃饭,然后让小昀去打院里的沁凉井水来给姬婧姝敷手,挡住那杯刚离开桌面的热水,不无担心地调侃道:“先别喝了,省得再烫着舌头。你呀,别想些个有的没的,坐着歇会,吃了馄饨再睡一觉,我下午去打听打听情况。” 姬婧姝无力地朝边满归笑了笑,点头呆坐不语,绝美的容颜犹如即将枯萎的雪莲花,令人忍不住想要心疼,想要伸手抚平那蹙起的柳眉,想要拥她入怀好生安慰。 然而,边满归却只是说了一句:“寒宝,你再多吃两口呗,最近抱起来好像瘦了。” 对此,莫羽寒既甜蜜又无奈,只好嗔怒地瞪了一眼,乖巧的再多吃了两口才放筷子。 第700章 正如莫羽寒所说,朝廷对于这件事非常重视,一方面以最快速度的拟定好了国书发往匈戎汗国,大意是要匈戎汗国交出那帮穷凶极恶的马匪,予以惩戒,以儆效尤,共同维护好邑朝与匈戎汗国之间的邦交,维护好两国与刹罗摩国互通商贸的道路;同时间也给刹罗摩国发出国书,请刹罗摩国作为第三方来做个见证,并表达了邑朝与刹罗摩国的多方友好合作会持续下去;另一方面,下发布告文书,会给这次马匪劫掠事件中死亡的人发放一定数额的抚恤金,受伤的人会就近安排医馆予以诊治,由国库补贴一定数额的诊金。 一番操作猛如虎,很快引起民间百姓们的称颂,正是万众瞩目,民心所向,承佑帝和太子殿下被百姓们夸上了一个新高度,走到哪都能听到百姓谈论这件事。 边满归最近是没空出去遛弯的,军报雪花片一样从边境送来启京,她在衙里待的时间比以往翻了个倍,中饭、晚饭都是莫羽寒着人给她送去的,边满归下衙回去第一件事必定是缩到莫羽寒怀里去一阵委委屈屈的呜咽,又发泄了心中郁闷也逗得莫羽寒心中甜蜜。 半个月时间,时间溜去十一月,高莘被悄然抬进了小田园的侧门,嗯,活着呢,就是腿不大灵光了。 边满归得了莫羽寒送去的消息,半夜下衙回家迫不及待先去高莘那探病,进门扫一眼就开始对着高莘那绑成了大粽子后高高架起的右腿和同样捆成竹笋的右手一番大笑,之后才揉着肚子问她怎么弄得。 “一群王八犊子,一天天巨能扎哄,长的苛碜不说还跟欠儿登似的,没有消停时候!顶着个黑漆嘛唔的脸龇牙咧嘴的咆哮,半夜能把鬼吓出屎的货!老子都丢下那一车子珠宝首饰了,一个个跟瞎了眼的傻鳖似得,愣是要追着老子砍,非把老子从马背上给薅下来才算完成任务是怎么滴!差点没把我一刀做咯!”高莘说起这个就一肚子气,眼睛冒火地说,“姓边的,你给我约太子去,老子要见太子,这笔买卖太他娘的不划算了!!” “一直以为高少东家是谦雅之人,不妨竟是如此言语的。”冷不丁的跟在边满归身后的一个仆役插嘴道。 高莘正在气头上,张嘴就想骂回去,就被了解她的边满归一把捂住了嘴,笑道:“这就是你想见的太子。” “太子啊,太子殿下千岁尊安。”高莘咽了口唾沫,收敛了火气,随后又鼓足勇气说,“我说太子殿下,我都英勇负伤成这样省了,您能不能给涨涨利润呐?” “暗道挖掘的如何?”太子莫元瞻自己找了张凳子坐下,暂时不接这一茬,想摸寿字血玉却一捞空,只能搓了搓手指随意搭在腿上。 高莘闭眼暗中翻了个白眼,老实回答:“回太子殿下的话,边境新建商贸城的三条暗道已经挖掘完成,瀚海王城的三家不同铺面也各有一条暗道,皆是直通城外一里地位置的农户屋内,隐蔽性很好,随时可以使用进攻。” “如此甚好。”莫元瞻难得笑得很开心。 边满归则是搓了搓右耳垂,笑道:“我就晓得你定是要狡兔三窟的。” 高莘没好气地睨了边满归一眼,哼道:“彼此彼此,我也就把你想挖的坑都联通了而已。” 待二人互动完,莫元瞻接着问道:“狄巫部落接触的如何?” “按照殿下您的吩咐和安排,已经同狄巫部落谈妥了。”提到这个高莘不敢怠慢,快速回答了,并贴身取出一个钱袋子交给莫元瞻,“殿下,这里面的便是契约书。” 莫元瞻双手接过高莘递来的钱袋子,扫了眼高莘的伤,起身准备走:“有劳。高少东家此行辛苦了。按之前约定的,皇商名录会有高家一席之地,姬婧姝会放她自由,损失财务会另寻补偿执法,至于高少东家的伤么,便同本宫派去的大内暗卫的费用抵消了,可好?” “……哦,好。多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慢走。”高莘有点憋屈,可她不敢说,眼巴巴地望着边满归又把太子殿下大摇大摆的送了出去而没再冷声。 毕竟,这位太子殿下杀伐果断,头脑过人,那可是个牛气哄哄受万民景仰的人,别说她高莘,就算是整个高氏家族和整个东瑶郡的商家联合起来也顶多是抵这位太子殿下一指头。高莘能得到这次机会和太子合作,虽说是互利互惠的,却也不乏是因为宠妹妹的太子莫元瞻看在了莫羽寒的面子上的缘故。再则,姬婧姝还‘困’着呢,高莘有所求,自然被拿捏,真论起来,这位太子殿下已经是非常守信讲理的主了! 第二日,朝廷就下令嘉奖了这次被马匪袭击了的商户,其中,荣耀纳入皇商名录的商户只有三家,一个就是东瑶郡专营珠宝首饰和皮货的高家,一个就是西越郡新崛起致力于水果的陈家,还有就是江涿郡和南禹郡境内老牌纺织成衣的王家。又借着这次机会,点名敲打了好几家没那么努力的皇商,更是撤了五家皇商的名头以及罚款来杀鸡儆猴,震慑全邑朝的商业,重整邑朝商法和税法,迅猛推行开来。不过两月,就得到广大农民百姓和小摊贩的一致好评。 用高莘的话说,那就是:“瞧瞧咱这位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部署下的这一举几得的好手段,谁也不敢多放一个屁,那效果简直是杠杠的!” 边满归咂嘴想了一轮,确实! --------------------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一个莫元瞻这样的好哥哥的话,永远说不倦呐~ 第701章对刚 关于匈戎汗国的马匪袭击邑朝商队的事件,邑朝的发往刹罗摩国的国书很快得到同样支持多方友好合作的回复,并表示愿意作为第三方来见证和促成三国之间的良好邦交关系。然而,不晓得是呼顿太狂了?还是匈戎汗国其他臣子太蠢了?亦或是冬季冰寒不好过日子了?那队马匪是逮住了,财物珠宝、花果蔬菜这些个物件却是被匈戎汗国给私吞了,邑朝的国书一去万里,杳无音信,跟没这档子事似的。 早朝,承佑帝看到了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使团臣子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痛斥时,给他气的呀,腾地离开龙椅,在上头转了一圈,最后把手在最结实的龙案上狠狠地用力一拍,震得他挺喜欢的一支玉管毛笔骨碌碌滚落跌在地上,立时碎成了好几段,承佑帝因此又是瞪眼一愣,更是火冒三丈了,冠冕上的十二鎏也跟着撞击的噼里啪啦响,仿佛是准备揍人前捏的手指骨头响一般,甚至顾不上形象地大吼道:“蛮夷之地,粗鄙之语,卑劣之行,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圣上息怒!圣上息怒!”跟着玉管毛笔一起落地的还有满朝文武大臣,像那海浪一样从前往后跪趴下去。有真的害怕天子盛怒的,有确实担心圣安龙体的,也有,如同边满归这样保持平常心配合走流程的。 “打!通告臣民,整肃军队,给朕打!”承佑帝抬起的手臂带动着袍袖有些发抖,这状态,有点子忍无可忍则无需再忍的意思。 “父皇,不可。”太子殿下率先挺直腰板出来阻止,起身走到殿前正中再次撩袍跪下,恳切地说,“父皇,大战开启必会劳民伤财,我朝国库和粮草虽然充盈,但器械和火药等军备都需重配,新招兵马更要训练,此时不宜开战呐。” “太子,那你说,你说该当如何?”承佑帝听了这话气血翻涌,好像是脑袋挺疼的,单手按住了两侧太阳穴,摸索着被蔡都知扶住在龙椅上坐了。 太子殿下虽然跪着,但背脊挺得笔直,抱拳对承佑帝朗声道:“回禀父皇,儿臣思量,此时我朝应当再追去一封国书,与匈戎汗国讲明其中的厉害关系,严词要求他们交出马匪和所劫掠财物,赔偿我朝商户的损失,再与刹罗摩国建立战时两不相帮的盟约,若匈戎汗国冥顽不灵,我朝再筹备征战讨回公道也不迟。” “哼哼,好啊,连一向手腕强劲,沙场征伐岿然不惧的太子都屈软啦?”承佑帝极为不爽。 此有些冷嘲热讽的话一出圣口,底下朝臣一部分面面相觑,一部分瑟瑟发抖,还有极少一部分像边满归一样,狐疑地偷偷看看太子,再悄悄瞄瞄皇帝,这爷俩是演戏呢?还是真不合吵起来了? 太子殿下没接话。 一时间大殿之上鸦雀无声,掉根针,哦,掉不了了,身着正红官袍的望侯周祁出列说话了:“圣上,微臣觉得太子殿下此言不妥。” “爱卿,觉得何处不妥呀。”承佑帝一见有臣子站边他,心里貌似痛快了些,头疼也许有所缓解吧,脸色好了些。 周祁从一丛跪着的朝臣里挪出来,跪在太子莫元瞻后面不远处,再跪下,先磕了个头,再义正言辞地说:“圣上,微臣以为,匈戎汗国乃是习性难改的游牧种族,根本不似我邑朝臣民那样入学读书,实在是缺乏礼教,不通道理,我朝国书发去犹如泥牛入海就是最好的证明。圣上,太子求稳妥再发国书,其结果不会与此次有任何不同,微臣以为,实在是浪费最佳攻伐的时机,若使得匈戎人反应过来整备军队,那我朝的损失和伤亡情况岂非将要加倍?故而,微臣以为不妥!还请圣上三思!”说完又是一个大响头磕下去,震得朝臣们的耳朵还有点回音。 “嗯,也不乏道理。”承佑帝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扫了跪了满殿的朝臣们一眼,发现没有继续往外蹦人了,便幽幽地问话,“众卿,对此有何看法呀?” 边满归听了这话把头藏的更低了,整个人恍若一只缩成团的鹌鹑,就怕这时候被承佑帝点名。在公,她是皇帝的臣子,于私,她更倾向于太子大舅哥,但现在呢,明显是皇帝和太子父子俩政见不合了,皇帝让朝臣们站边呢,一个现在坐着龙椅,一个未来会坐龙椅,站谁都不得劲,她可不想被莫名其妙的卷进去。 同边满归一样想法的比比皆是,半饷都没人吭声,这下子是真的掉根针都能听到。 太子呢,还是直挺挺地跪着,毫无更改之意。 承佑帝呢熬不住了,头又开始痛,压着怒气,说:“都是吃黄连的哑巴是吧,那退朝吧。” “退朝~”蔡都知一瞬都不耽误,紧踩着承佑帝的尾音唱喏宣告,满朝文武大有松了口气的松解,齐齐高呼,“恭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作者有话要说: 写的时候想起以前看过的一篇帖子,细数了中华上下五千年来历任有记载的各位太子们,极少数有很完善的下场,父子局,比如唐太宗李世民和太子李承干;兄弟局,比如隋炀帝杨广和废太子杨勇;病死的,比如明太子朱标;被构陷的,比如汉太子刘据<扶苏没立太子不算其中>......比比皆是,总结来说:太子是个高危职业! 第702章凉亭小会 早朝结束时隐隐弥漫着火药味,承佑帝一走就传了御医去寝殿诊断,边满归一溜烟小跑走出泰平殿,离太子莫元瞻要多远有多远,贺青昶、郑业松几个年长的略带欣慰地捋了下胡须,荣耀、范彬等青年朝臣看傻了眼,只有一个卢长海跟在后面跑了一阵,无语地说:“欸,欸,我说野泥鳅,差不多得了吧,人影都看不见了。” “才消停一年,又开始了。”边满归直接了当的和卢长海嘀咕,把卢长海吓得双腿一软,屈膝差点摔一跤,瞪大了眼睛四处张望,憋着嗓子说,“你瞎说什么你!这还在皇宫大内呢!” “周围没有人,别人听不着。”边满归两手窝成喇叭放在嘴边,小声笑道,“你就说这两是不是有毛病吧,是,你就点个头,不是,你就点两个头。” “啊呸!来回都在你坑里!”卢长海脑子转得挺快,才不受蛊惑,白了边满归一眼,扯住其官袍袖子就往外走,“你要说就找个僻静无人的地儿,我让你说个够,这会你给我憋住。” 边满归抖手丢开卢长海的拉扯,好笑地说:“我不好老徐那口,我喜欢女人。再说了,在这讲,多刺激啊。” “刺激你个大头鬼!老子也喜欢的女人!”卢长海处于濒临奓毛的边缘,鄙夷地睨了边满归一眼,不屑道,“老子就算真心血来潮去尝一口,也不可能找你这样皮糙肉酸的啊,真是白瞎了我大邑朝的邵庆公主,多好的一枝娇美花骨朵儿呢,被泥鳅连根拱了。” “大山里头土地肥沃,花骨朵长势更好你知道不。”边满归丝毫不受影响,得意洋洋地双手扣住腰间玉带,乐呵呵地说,“过两天又有猪要大摆宴席拱白菜了,你得去吧?” “我是姑表亲,当然得去啦。你别跟我说,你不去啊。”卢长海有一瞬间的怀疑,即刻逼近半身指着边满归。 边满归给了卢长海一肘子打开他,无奈地说:“花骨朵和白菜是姐们儿,我这妹夫能不去嘛?” 卢长海仔细打量了一下边满归的神情,随即摆出一副‘我看穿你了别装了’的表情,冷笑一声,道:“公主是去恭贺新禧,你,是去蹭酒喝吧。” “哈,给了份子钱的怎么能叫蹭。”边满归嗤笑一声,白了卢长海一眼后,扭头大步走了,“你个没眼看人的胖大海,懒得继续掉份跟你扯,上衙去。” 卢长海终究还是有点不放心这货,追了两步叮嘱道:“你个野泥鳅,嘴上的锁还是挂严实些!现如今你可不再是一个人了!” “晓得啦!”边满归手都没抬,只偏首随意地点了点。 卢长海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转身离宫上衙去了。 皇帝和太子在朝堂上不对付的事传的很快,边满归才到衙里公案前坐下,就听小黄门来传话,说是邵庆公主来寻驸马爷叙话。 边满归自打在朝为官后,莫羽寒就让她随身携带一个香囊,莫羽寒每天都会往里头放一些打造精致的小小银锞子,方便行事。边满归便从里头摸出一个,忍住不舍强撑了笑脸赏给了来传话的小黄门。让小黄门带她过去和莫羽寒会面,之后就打发小黄门走了,小黄门高兴的不得了,千恩万谢的谢了两位贵人后就走了。 莫羽寒是在一处赏景的池中小亭里,就一条三折游廊联通,视野开阔无遮挡,倒是安静不怕人偷听,也不用担心发生什么事,是个不错的聊天地方。 苏米和侍雪守在路口,见边满归过来一块行礼:“婢子见过侯爷。” “咋回事?这大冷天跑出来挨冻呢?”刺骨寒风略过池面钻进边满归的领口,把边满归冻得晃了下脖子。 “宫里来了消息,提到了早朝的事。”苏米点到为止。 边满归点头,迈步过去:“行,我知道了。” 几步跨进小亭子,边满归不等说话就先撩开莫羽寒身上那厚重宽大的裘毛皮质的斗篷钻进去,抱住莫羽寒的同时把自己也牢牢包在斗篷里,隔绝了外面的寒风。 “怎的不披件大衣裳就过来了?”莫羽寒见状也不忙询问旁的,赶紧把边满归又往自己怀里搂了搂,拿斗篷给她盖盖好,无奈地数落到,“多大个人了,还不晓得照顾好自己,等着挂上一串鼻涕可是好看么。” “嘿嘿嘿~我把自己照顾得太好了,岂不是显得没你的用武之地了么。”边满归满足地低头蹭了蹭莫羽寒的肩窝,贴着啄了一口,笑得贱兮兮。 “强词夺理吼。”莫羽寒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圆溜的大大杏眸里盛满了宠溺,捏住边满归的双耳,道,“我竟不知,我是你娶回去当老妈子的喔。” “现在还是年轻小娘子,老了老了,可不就是老妈子呢。”边满归全无求生欲,恼得莫羽寒双手齐齐往下一拉,扯得边满归双耳一疼,气鼓鼓的腮帮子却被大力的亲了好几口,面对着这人呀终究是气不过三个呼吸的。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小两口的糖都是日常的琐碎事里掺着的,也不晓得你们看着喜欢不? 第703章 十一月的风虽说吹在脸上和脖子里蛮冷的,不过边满归和莫羽寒抱在一处这心里还是挺暖和的。 边满归又蹭了蹭莫羽寒的肩窝,有些慵懒地问:“你这大冷的天,你还自己跑来干嘛,找人叫我回去就是。” “一来一回的多耽误功夫啊,再则,你还得当值呢。”莫羽寒很是体贴,揉了揉边满归的脑瓜顶把人从自己怀里挖出来好笑地说,“好啦,好啦,怎么比狗妞还会撒娇缠人呢。聊点正经的,我且问你,今日早朝究竟是怎么起了争议?父皇可有像外头传的那样怒斥了大哥哥?” “怒斥是有的,不过斥的是匈戎人,不是大舅哥。老头子被气得想现在就要打过去,大舅哥的意思嘛,打肯定是要打的,不过呢,打之前却是要再发一轮国书,先稳住了刹罗摩国不在背后捅刀子,再去和匈戎汗国打这一架。”边满归被莫羽寒双手捧住脸往上抬起一些,故意朝莫羽寒脸上呼了一口气,无语地说,“你家这个老头子到底是咋回事呢?除了对开垦荒野山林、发展农桑这档子感兴趣,处理起来挺有章法之外,怎么对邦交军事、商贸经济那些都拎不清啊?” “父皇......安坨,其实你不知道,这些事也不能完全说是父皇不对的。”莫羽寒的神情看起来似乎是有点难以启齿。 边满归听了这话头,立刻双眼一亮,笑道:“哦唷,看来这里面有故事呀!” “唔,真论起来皇曾祖和皇爷爷从来都不曾在这些方面培养过父皇,我听大哥哥和四哥哥说起过,以前皇曾祖或是皇爷爷生病,协助处理朝政的就是二皇伯,大哥哥也就是给二皇伯打打下手罢了。可叹,二皇伯后来总是病着,经不起操劳,加上堂兄也同样是常年缠绵病榻,是以皇曾祖就隔代指定了大哥哥来继承皇位。父皇一直都有些不高兴,不愿管、不会管那些事也都是人之常情。”说这段鲜为人知的皇家辛秘之事时莫羽寒将声音压得很低很小,没点功夫贴耳都不一定听得清。 边满归瞠目结舌,非常错愕,真没想到这里头还有这样的弯弯绕呢。果然,权贵之家就是事堆啊,事堆! “安坨,你还好么?”莫羽寒见边满归神态异变难免会有些担心她,边满归深呼吸一口冷气,强制脑子快速冷静下来,说,“这个故事一点都不好听。” 莫羽寒安慰性的摸了下边满归的头,无奈道:“嗯,可能是个惊悚故事吧。” 边满归很是无语,将头一歪,说:“呃,那老头子今天就是真的在和大舅哥生气咯。” “应该是了。所以我进宫来,先问问你具体的情况,再去劝一劝父皇和大哥哥。”莫羽寒计划的还行,不过边满归不太认可,摇头道,“寒宝啊,依我看,你还是别去掺和了,大舅哥多精明一人啊,主意老大了,你劝不动。老头子嘛,近一年来脾气见风长,你要是这会去帮大舅哥说好话,十有八九不受老头子待见。你本是好心,可万一好心错认成驴肝肺,左右为难的那可咋办呢?” 边满归这说法让莫羽寒陷入沉思,大哥哥倒是没太大的转变,可父皇近一年来的秉性脾气的变化确实有些大,以往军营的事都是全权信任的交由大哥哥去处理,并不会过多的查问,可如今却希望一切的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里;还有阿娘和母后的往来,父皇似乎是越发不能容忍阿娘和母后待在一处了,竟然还迁怒到了荣耀的身上,将他的官职一调再调,离掌权的肥差越发远;权利和一把椅子真的会改变一个人么? 莫羽寒不太能理解,有些怔楞的看着边满归,似乎想从边满归那得到一个答案。 边满归与莫羽寒对视一会儿,随即眨了眨眼睛后抬眼去望天,莫羽寒随即暗笑自己傻了,边满归哪里会钻研这类事情。 莫羽寒想了许多,摸了摸边满归的下巴,叹道:“好吧,我听你的,不去掺和了。不过,既然进宫了,我还是去看望一下母后呗。” “那没问题,你去吧,我也回去衙里了。”边满归这次没有异议,忽然又想起来事,叮嘱莫羽寒道,“对了,你要是看见了凌欣长公主这位姑奶奶,务必要提醒她收敛些,宫里的这帮碎嘴子越来越过分了,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跟母后成双对的话早都不新鲜了,现在传得最凶的,是凌欣长公主意欲取新皇而代之做女皇。不晓得老头子听着是个什么心情,竟然都不下狠令禁止的嘛?” “安坨,这话我会带给阿娘,你切切不可再提。”莫羽寒严肃地看着边满归,边满归小鸡啄米似得一阵点头,保证道,“我多乖巧惜命啊,绝对不再提。” 莫羽寒放下心,见边满归要走便想要解开斗篷给边满归,边满归同样怕莫羽寒着凉而不要,掀开一角跟阵风似的溜得飞快,莫羽寒瞧得一阵好笑,心情好了不少,而后领着苏米和侍雪等一众侍女往皇后娘娘的坤庆宫去。 第704章 “公主来啦~公主金安!公主,娘娘也正惦记着你呢,巧了,公主你就来了。”莫羽寒到了坤庆宫,通禀后迎出来的是热情依旧的曹珍。只不过衣饰并非是尚宫官职,而是这坤庆宫掌宫女官的衣饰,虽二者是同等级,可其中实际权益却是消减了何止大半。 莫羽寒不免奇怪地多打量了两眼,出于礼貌不便询问,只道:“曹姑姑好。” “欸,好,都好呢。”曹珍笑眯眯的在一侧搀着莫羽寒往宫内后殿去,跨过门槛曹珍向里道,“娘娘,长公主,邵庆公主来啦。” “幺儿见过母后,母后懿安!见过长公主,长公主懿安!见过太子妃,太子妃福安!”莫羽寒敛衽行礼,即便周围都属于是自己人,她的礼仪也永远是规规矩矩的。 “好孩子,起来吧。”皇后娘娘的声音比较虚弱。 太子妃廖华韵亲自过来,扶起莫羽寒,让她在自己原本坐的椅子上坐下,莫羽寒意欲推辞还是被廖华韵轻压着坐下来,自己则往后坐了一个位置。 坐定,莫羽寒抬眸一看,就见凌欣长公主俏面含霜,眸有怒气地坐在床头旁;皇后娘娘面无血色偏于苍白,神情略显颓丧,倚靠在床头,头正挨着长公主的肩;瞧邬嬷嬷的服饰似乎是从最高内宫女官的位置上被降了半职,再联系到曹珍,莫羽寒不由得神情微动。 “你是个聪慧的,想必已经看出来这宫里变了些模样,这可都是托你老子的圣恩呢!”凌欣长公主勾起嘴角露出讽刺的冷笑,声凉赛冰,含着丝丝怒意,“清悦坊是老爷子给本宫留下,让本宫打理的地界儿,婧姝退去本宫让你大嫂子接班也算是对得起你家了,可你老子如今倒是手长的很啊,竟然还想要殷家逆种生的杂碎来脏污本宫的地界儿,不答应就拿阿锳开刀,真是有意思的!打量本宫不敢废……” “阿娘!”莫羽寒及时制止,背后吓得冒了一身冷汗,凌欣长公主还真是未变少时的冲动和狠勇,咽了口唾沫,柔声劝,“阿娘,一国之君多有庞杂政务,许是下头人撺掇的,或是妄测的,未必就是父皇的真实意图。” “本宫可没闲心管他是如何,本宫只知,自他坐上那把椅子之后就对本宫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怎么不想想,他的位子是因为什么来的!”凌欣长公主看来是气的很了,有些口不择言起来,“没阿锳这样的好妻子,没你大哥那样的好儿子,没我这个亲姑母一力在背后帮衬着,这位子跟他有个锤子关系啊!” “阿娘......”莫羽寒打断得有点晚,该说的,不该说的,凌欣长公主已经一气儿说完了,莫羽寒这下不仅是后背冒汗了,额头的都开始往下滴了,实在是无奈又头疼,贝齿咬唇,和凌欣长公主大眼对大眼的互视了好一会儿,莫羽寒见凌欣长公主丝毫没有退让之意,才轻叹一声,说,“阿娘,终究父皇和母后才是合法的夫妻,说句逆耳的话,真要论起来,您并不占理的。换个情景来看,若有谁像阿娘您对母后那样对我,只怕安坨会比父皇要疯狂的多。” “……那不一样,你两是两情相悦,亲密无间的,你老子属于是在我和阿锳之间横插一杠子的,阿锳因为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鬼门关都不知道来回走了多少趟,没跟他和离是为的你们仨崽子,他倒是好的很,养着一群小妾,生了一帮庶子女,还胆敢欺负过嫡女,害你差点死了,你个小蠢蛋子还好心肠替他说话呢。他那样的完蛋玩意儿,能跟你和满归一样么,他配么?他呸!”明显的,凌欣长公主不仅是余怒未消,反倒是越发气势汹汹起来! “阿娘啊……”莫羽寒头更疼了,忍住了扶额的冲动,毕竟那还是自己亲爹,总归听亲爹的坏话是不太礼貌的。 然而,当莫羽寒扫眼去看身为妻子的皇后娘娘时,只见母后面容平和,眼神平静,似是默认了凌欣长公主的说法,有点预备放弃夫妻情谊的意思,看得莫羽寒眉头一跳! 想拉一拉外援一起劝,莫羽寒稍稍侧首去瞄太子妃,好嘛,一向平和温柔,恭谨贤良的大嫂嫂竟然满眼的鄙夷不屑,见莫羽寒看过来,太子妃连藏都懒得藏一下了。 以至于莫羽寒禁不住开始反思,自己这位新登帝位的父皇,近来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呀? “幺儿,其实倒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都是些不起眼的小事,集腋成裘,积怨成恨罢了。”许是瞧出了莫羽寒的疑惑,太子妃给的答案很简单,也很实在,末了,还是帮着莫羽寒劝道,“只不过,圣上身为帝王,有时候确实也是身不由己,言官御史盯着不放松,有些事没法不做。再则,长公主,您这阵子暗里跟圣上较劲也尽够了,如今清悦坊还是在您手里也就成了,您便休息会吧,可别真扯破了脸。太子再强,终究还是儿子,即便有正宫母后坐镇,也得有那份名正言顺的诏书。两厢争锋让小人得利不说,到头来最为难的还是母后,长公主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太子妃一番话软硬兼施,说得凌欣长公主修眉紧皱却无从反驳,噎住半饷不吭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皇宫、皇族、贵族、有权有势、有钱人家......其实,穷的人家也有很多这样的事情,跟环境有关,跟人性有关! 第705章 凌欣长公主绷着脸沉默了,谁也不搭理,连皇后娘娘去握她的手都被赌气丢开了。 太子妃话说出口后许是舒泰了,神情和顺下来,又恢复了以往端庄大方的模样。 皇后娘娘和莫羽寒这母女二人的表情挺相似的,都在发愁,只不过,前者在愁生闷气的凌欣长公主,后者在愁自己老爹到底做了些啥? 四个主子全都不说话,其他的宫人也没人敢出声,屋内陷入死寂一般的缄默。直到,外头传来唱喏,打破了这种令人担忧的氛围,转而变得更加诡异:“圣上驾到~” “政务处理完了嘛就跑来跑去的!”凌欣长公主极为不爽的冷脸数落,就只差把‘昏君’二字刻在那人脸上了。 莫羽寒张了张嘴,终究是没再多说什么,打算静观其变。 皇后娘娘和太子妃都是从容淡定,明黄色的帝靴踏入房门,她们便随莫羽寒一样起身行礼,口中全无感情地道:“臣妾(臣媳)(邵庆)恭迎圣驾。” “嗯,平身吧。”承佑帝的语气有少许冷漠,嘴里询问皇后娘娘身体,眼睛确实瞄着不动如山的凌欣长公主,“子童,今日身体可好?哦,姑母也在,姑母如此关爱朕的子童,您的侄媳儿,实乃是长者慈爱风范,吾辈楷模。” “阿锳与本宫本就是总角之交,情谊上可谓是固若金汤,本宫自然全心爱护,外界想要强行炮轰,那就只会玉碎瓦裂,小老三,你说,是不是呀?”凌欣公主心中一面默声骂着‘幼稚’,一面嘴上又忍不住和承佑帝对杠。 不晓得是话太不留情面,还是‘小老三’这几十年不曾听过的幼时称呼在后辈面前被叫出来显得太刺耳,亦或是凌欣长公主的态度太嚣张,总之,承佑帝面色很不妙,迅速敛眸收起杀意,倒叫旁侧正巧抬眸的莫羽寒捕捉到一丝凶光,使莫羽寒不禁心头一震。 莫羽寒暗想,这新帝登基的一年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不仅是双方将矛盾都不着掩饰的摆在了台面上,怎的还演变成这等‘你死我活’的局面?仅仅只是丈夫看不过妻子总被姑母缠着?还是新帝觉得自己的皇权受到了威胁和挑衅?亦或是,新帝想要得到长公主手中的什么被拒了,要夺回颜面?还是...... 不待莫羽寒思考出可行的结论,便听揉着额头的皇后娘娘无力地道:“都是几十岁的人了,还那么幼稚,今日疲乏得很了,都回去吧。” 看似一碗水端平全哄出去了,仔细琢磨还是有区别,凌欣长公主和太子妃来了有多久了,莫羽寒并不太清楚,自己么,有一会了,但新帝,刚到,且连口茶都还没喝,也没让坐,才两句话功夫同样被皇后娘娘‘请’出去了,这面子上难免有些许挂不住。 于是乎,皇后娘娘瞅了面色不佳的承佑帝一眼,勉力一笑,道:“圣上,政务繁忙,难得闲暇不若去御花园走走,可比成妾这药味弥漫的屋子要好的。” “子童乃是朕的发妻,恩爱相守一生之人,朕自然是要多来陪陪你的。”承佑帝看向皇后娘娘的眼神还是很情真意切的,顺势过去,隔开了床头的凌欣长公主,握住了皇后娘娘的手,“子童,朕今日事务不多,留下来陪你用午膳。” “圣上有所不知,咳咳,姬大家替臣妾诊脉,说是脾胃失调,应少食多餐,是以臣妾自上月起便一日改为六餐饮食,故而午膳随之拆解为二。圣上龙体更为重要,臣妾不敢耽误丝毫,恐无法同圣上共用了。”皇后娘娘借着咳嗽将手不着痕迹的收回,垂首敛眸的说。 话都到这份上了,台阶也都铺的体面了,承佑帝还能说什么呢,再纠缠下去不过就是自讨没趣罢了:“无妨,自是以子童的康健和习惯为先,子童既然觉得累了,那便好生修养。”承佑帝爱怜地摸了下皇后娘娘的头发,转头就满面严肃地对曹珍说:“曹珍,传朕旨意,皇后凤体欠安需要静心调养,你等需将坤庆宫上下守好,不许闲杂人等随意进出。” 莫羽寒听着这旨意总觉着别有意图,明面上是保护皇后娘娘养病,但暗里怎么有股子隔绝外界的软禁意味? 莫羽寒立刻看向皇后娘娘,就瞧见皇后娘娘的眼神愈加趋于灰败,神情也愈发淡漠,对于承佑帝的旨意不置可否,大有看破红尘无留恋的感觉。 莫羽寒咬咬唇,毅然上前一步,悄然拉住欲破口骂人的凌欣长公主,微屈膝朝承佑帝行礼,娇声问道:“父皇,您真是太爱护母后了,叫儿臣羡慕不已,乃是天下丈夫之楷模。只是,母后身子弱,却不好总是一人闷着,心绪不佳岂非加重病情。如此,该适当看看风景,漫步走走才好呢,可后宫事务繁杂琐碎,往来请安等事总是少不了的,儿臣斗胆提议,不如让母后移驾去芜泉别院静养几月,再多派几层护卫守住,不叫旁人烦扰,可好?” 第706章 好,还是不好呢?这是个能左右局势问题。 承佑帝深深地看了小女儿一眼,芜泉别院是成宗老圣人御旨亲赐,赠予皇后娘娘的及笄之礼,记录在册,独属于皇后娘娘的嫁前私产,即便是如今贵为皇帝的丈夫也不能轻易收回或是随意使用,纵使安排了禁卫军守着,也顶多只能在外围不好进入内围,这样一来,反而不如宫中便宜行事。不过,于皇后娘娘的病情而言,放下一切去芜泉别院修养,显然是要比留在宫里更体贴,如此,好,还是不好呢? “邵庆所言,朕以为……”承佑帝思考了一会,正准备拒绝,就听外头宫人有事来禀报,承佑帝眉头微微一皱,停顿住,问,“何事喧哗?” 蔡都知听了信去问,回说:“圣上,是驸马爷递了话进来,想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呢。” “请安,哼,怕是来蹭饭吧。”承佑帝瞄了眼窗台上滴滴哒哒走动的西洋时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道,“叫他速速滚进来吧。” “喏。”蔡都知出去宣。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就见一个人形团子从外头快速翻跟头进来,站定,向承佑帝笑道:“父皇万岁圣安。这身朝廷脸面的官袍不好玷污,翻跟头和滚差不多,女婿我就这么进来行不行啊?” “哼,哗众取宠。”有野泥鳅打岔,承佑帝面色缓和了些许。 边满归朝一直注视自己的莫羽寒挑了下眉毛,又向另外三位行礼,“哦唷,长公主在呢,长公主金安。母后懿安。大嫂嫂妆安。” 听了这远近亲疏之分的称呼,承佑帝捋须挺受用的,凌欣长公主没好气瞪了边满归一眼,倒也没有开口训她。 承佑帝借势走去边满归身旁,问道:“上衙的时辰,你无故跑到后宫来做什么?” “饿了,老婆在宫里请安,正好蹭饭,嘿嘿~”边满归摸了摸肚子,这说法倒是很贴合承佑帝的猜测。 “你母后脾胃不和,应是少食多餐,午饭就没了,你回去衙里吃吧。至于邵庆么,倒是可以同太子妃回似锦宫用午膳。时辰不早了,就此散了吧,姑母慢走,恕朕不便远送。”承佑帝三言两语把一屋子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奈何,其中有个不确定因素在,只见边满归收到莫羽寒‘我不想走‘的眼神后,便厚着脸皮说道:“老丈人,没得午饭可以吃零食、果子嘛,我们做小辈的就该多陪陪亲长,前两天太后还夸长公主好呢,说长公主常入宫陪她老人家说话解闷、散步下棋,要我们多向长公主学习,常去太后、母后宫里来请安陪伴,做个尊老爱幼的好孩子。” “太后说的?”承佑帝狐疑的看了边满归一眼。 边满归斩钉截铁地点头,说:“是啊,您去随便问问宫人就知道啦,长公主每回进宫都要去太后宫中小坐的。” “咳,姑母有心了。”不管承佑帝这会信不信,当着妻子、小辈们和众多宫人的面,他作为太后的亲儿子总得有所表示,于是,暂时性服软地朝凌欣长公主感谢地点了点头。 莫羽寒努力憋住了笑,迈一步到了边满归的身边,在笑得贱兮兮的某人后腰上轻掐了一把,明知道承佑帝不待见凌欣长公主,还非得找个无可辩驳的由头来让承佑帝认栽,边满归呀边满归,真是“小肚鸡肠,记仇得很。” 凌欣长公主登时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看来每回入宫都先去太后嫂子那溜跶一圈还是挺有效果的嘛,当下昂首接受承佑帝的感谢,笑眯眯地道:“本宫和太后嫂嫂都是经年的情谊了,多陪陪,多看看那是应当的,阿锳和本宫曾同在先母膝下承欢受教,友爱团结,尊老爱幼的谆谆教诲犹在耳畔,岂敢忘怀呢。” 皇祖母的教诲都给搬出来了,承佑帝更是被噎得眼里冒火,刚有所缓和的脸色又不好了,但凌欣长公主瞧着可开心着呢。 莫羽寒扭脸去瞧全无化解之意的边满归一眼,无奈暗叹,只能自己说些官方的场面话:“父皇承接成宗、念宗之志,以孝治天下,以德服群臣,宽和以待民,使得我大邑朝地阔物丰、子民安居乐业。可近来,却有北方匈戎滋扰边境,令父皇生出头痛之症,父皇还需多多保重龙体,吾朝还倚靠着父皇呢。” “幺儿甚乖,朕的头痛之症不打紧的。”承佑帝愿意用这个台阶,那莫羽寒就再送上一阶,“父皇,时近午时,不如儿臣陪您回干圣宫用午膳吧。” “也好。你,就替朕送一送长公主吧。”承佑帝点头,搭上莫羽寒递过来的手,又对边满归如是说。 边满归冲凌欣长公主眨了眨眼,笑道:“长公主,今日差不多了,您,改日再来呗。” 承佑帝刚想说皇后娘娘要静养,边满归立刻又道:“长公主,您隔三差五的来一回,太后也高兴,母后病中也有逗趣解闷,多好呢,只别累着您自己才是。” “累不着,本宫身子骨健朗,入宫来多陪陪故人挺好,就怕招人嫌呢。”凌欣长公主一答,边满归一合,“怎么会呢,老丈人,您说说,长公主不辞辛劳进宫来探望故人,开解病人,这么好,好有嚼舌根的,老丈人,您新皇登基是新气象,您那么英明神武,得查明出处严惩才是,省得败坏您光辉伟岸的高大形象!” “嗯。姑母辛苦,姑母慢走。”承佑帝意味不明得瞅了边满归一眼,然后手臂一抬送客。 凌欣长公主也懒得再逗留生气,反正话撂这,大不了歇两天再来就是,于是臻首一点,领着团团一抱拳的边满归告辞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边满归明里暗里怼承佑帝这位老丈人,是因为那道让莫羽寒去见匈戎人的旨意,小心眼的,气还没消呢。 第707章 去往干圣宫的路上,承佑帝没有乘坐龙辇,而是和莫羽寒一前一后的慢步走着。 离开了坤庆宫,眺望着凌欣长公主远去的队伍,承佑帝冷不丁地问道:“幺儿,你觉着父皇待你母后如何?朕到底差了何处呢?怎的总比不上姑母在锳儿心中的分量?” 莫羽寒第一时间是有些发懵,第二反应才是极速思考,斟酌着回复道:“父皇待母后很好,至于长公主在母后心中应是小妹妹吧,父皇您是夫君,都是亲人,不过是因着身份不同故而感觉不同罢。” “只是小妹妹?”承佑帝不太确定地看向莫羽寒。 莫羽寒全无躲避,直面承佑帝,道:“父皇,您是圣明之君,您和母后更是经由皇曾祖赐婚,一些愚人捕风捉影,妄图以胡言乱语来挑拨,父皇明察秋毫,想必早有论断。” “圣明之君也有被嫉妒蒙蔽的时候……”承佑帝似是喃喃自语,背着双手,缓步往前,昔日挺拔的身形微微驮着,像是瞬间老了二十岁。 莫羽寒无声陪着走,过了还一阵,忽然又听承佑帝问道:“幺儿,你觉得,太子如何?” “父皇,您何出此问?”莫羽寒的太阳穴再次开始突突的疼。 承佑帝回首侧脸看了莫羽寒一眼,见女儿目录惊异之色,顿了一下,摆摆手,笑道:“罢了,罢了,你是个好孩子,许多事都不知道,也就不要去参与,就做朕乖巧的公主便好了。幺儿,朕要召丞相等大臣入宫议事,你便回去吧。让驸马认真做好自己的官,管好自己的事。” “喏,邵庆记下了。”莫羽寒只觉得太阳穴要炸开了,保持着平和向承佑帝行礼,“邵庆告退。” “嗯。”承佑帝捋须往上挺了挺腰,继续往前走。 再说边满归听命送凌欣长公主离宫,路上凌欣长公主也跟边满归保持一前一后的队形走着,宫人们离得远,两人只用二人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聊天:“小崽子,你胆儿挺肥呀,皇帝你也敢挖坑!” “你不是挺开心看呢嘛。”边满归低眉顺眼的看不清表情。 凌欣长公主勾唇笑道:“我是高兴啊!不过,他到底怎么惹着你了?” “是我没啥用,只能逞口舌之快罢了。”边满归说完有刹时的颓废,随即又恢复正常,抬眸看了兴致盎然的凌欣长公主一眼,劝道,“阿娘,您和母后感情好,可老头子到底是三书六礼拜过堂的,而且人现在是大家主,您才是,何苦要跟老头子对着刚。眼下只是降了曹姑姑她们的职务,算是警告,若他逼急眼真要抢了您手里的清悦坊,扣帽子摘了您的公主凤冠也不是没可能,大舅哥越是众望所归,就越是要名正言顺,您,玩一阵,歇一阵呗。” 凌欣长公摊手主表示自己很无辜:“我知道的呀,都看着呢,我起初可没惹他,一切照旧,是他先看我不顺眼要弄我的,你看看我家耀儿,好好一个青年才俊,国之栋梁,现在惨成什么样了。” 边满归不置可否地再次瞄了几眼,一撇嘴,道:“阿娘哟,老头子不懂军事,您再折腾下去,老头子若真恼了,再遭人撺掇牵连到大舅哥,军权易变,那邑朝可就大大不妙咯。” “好啦,好啦,反正阿锳也要静养不能再烦心了,我这几天窝家里不进宫就是了。”凌欣长公主想必是听到了今日早朝上的事,虽然不大请愿,但还是肯听劝的。 边满归也不用再说,抱拳告辞:“那我就送到这了。长公主殿下慢走。” 凌欣长公主颔首,挥了挥手腕上的披帛,拢好了金丝雀呢的斗篷,翩翩仙子般登上步撵,摇曳着离宫了。 一人往外走,一人往里走,默契使然,相向而行便碰上面。 莫羽寒牵住边满归的手,还是去了那处池中凉亭,边满归熟门熟路地钻入莫羽寒的斗篷,缩着肩膀挨着取暖。 莫羽寒又好气,又好笑,一面拿斗篷裹她,一面警告:“你这人,怎么说不听呢吭?再有下回,我定不搭理,你就冻着吧你!” “你才舍不得。”边满归狗儿般一顿乱蹭,蹭得又痒又甜,莫羽寒绷不住笑开,只能双手揪住了边满归一对耳朵才能好好说话,“你少来这套!我问你,你怎么忽然跑来的?” “大舅哥叫人送了消息来,我可不得赶紧去看看热闹。”边满归不瞒莫羽寒,笑嘻嘻道,“你看到老头子那脸色没,可精彩啦!啊哈哈哈~” “你还笑呢!父皇让我警告你呢,要你好好做官,管好自己的事,你懂不懂喔?”莫羽寒想着,恐怕自己也感染了父皇的头痛之症吧。 边满归与莫羽寒近距离对视了片刻,依然不客气地说:“分明是你家老头子掌控欲太强,闲事管得宽,他好意思说我呢他。” 莫羽寒一惊,立刻抬手去捂边满归的嘴,边满归就各种晃脑袋:“寒宝,欸,你不用挡我嘴,我只跟你说,旁的人半个字不提的。” “你这家伙,信你才有鬼啦!你总是这样直言不讳的,但如今不同往日,你身边的耳目可不见得比大哥哥身边少,真怕你哪天马失前蹄喔!”莫羽寒担忧起来头又痛了。 第708章 边满归在斗篷里悉悉索索地抬手,移至莫羽寒的耳侧,用合适的力道替莫羽寒按揉穴位,柔声细语道:“寒宝,我虽然做不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但谁是人,谁是鬼,什么音量谁能听见,我还是能分清楚的。我即便没有大舅哥和四舅哥那样的智慧,总也不傻不是。” “话是这么说,可我就怕人心变鬼祸,今日好兄弟,明日监斩官。”莫羽寒目光沉沉,所滤并非空穴来风,这类事自古来屡见不鲜。 边满归沉默了一会,捧住莫羽寒的脸颊,在其额上落下一吻,承诺道:“好,以后我会更加注意的。”莫羽寒与之相视一笑,随之又听边满归笑道:“寒宝,我们中午吃什么呀?” “嗯~去吃生煎好不好?再买一份煎饼果子、肉夹馍和酱猪蹄,啊,还有你爱吃的宝庆米粉,最后来份菌汤,怎么样?”提到吃的,莫羽寒一扫阴霾变得开心起来,拉着边满归的手微微晃动,兴致高昂地说,“这些要是不够的话,还可以加一碗红糖冰粉和钵仔糕。” “好呀,好呀,都点上,有我在,你爱吃啥就点啥,我兜底你放心。”边满归最喜欢看莫羽寒现在这开开心心的样子,人生在世,就是吃吃喝喝嘛,何必那么复杂。 下午,边满归干脆提交假条请了半日假,去衙里交代了余书棠几句,便和莫羽寒一道吃饭逛街去了。说是逛街,其实就是从餐馆里吃饱出来,溜溜食,穿过半条街后,找一家茶楼里挑个沿街靠窗的小包间坐下,点上一壶陈年普洱茶,摆上一碟香瓜子,悠然闲适的看看往来风景,享受一下生活。 “要是能再摆上一桌麻将就更好了。”路上碰巧遇见的柳毓此刻正斜卧在窗边的贵妃椅上,发出的感慨让与她同来的童光浩正妻,徐夫人不由得点头赞同,放下杯盏,道,“可不是呢,一年多不曾开桌,手都快生了。可惜,公主和驸马都不会打。” “毓姐姐,徐嫂子,麻将这玩意搓起来唏哩哗啦、磕磕碰碰的,你们不觉得吵么?”边满归微微蹙眉,她不是很能理解这种兴趣爱好。 柳毓和徐夫人对视一眼,随即共同眼神怜悯地看向边满归,甚是默契的异口同声地说:“年轻人,你失去了人生一大乐趣!” “谁稀罕似的。”边满归一脸不屑,手在桌下把玩着莫羽寒的芊芊十指,骄傲地说,“我在跟寒宝学下棋,比你们那有意思多了,兴致来了手谈一局,手谈两局,手谈......嘶~反正比你们一桌要凑四个人搓麻将的好。” “哼,老娘就喜欢热热闹闹的搓麻将,聊聊八卦,说说家长里短鸡毛蒜皮,老娘就是世间一快活的俗人,怎么滴!”柳毓不屑同边满归争辩,一脚高高架在另一只腿上,有节奏的,舒坦的一晃一摇,乐呵呵地说,“每个人的喜好都不一样,但只要有一样投契就能做朋友,比如,香染的仕女图、花鸟图堪称一绝但并不影响我们在一处切磋牌技、和你们几个拜把子的就是喝酒、和老贺就是赏花赏月赏诗词加养孩子......总之,各有各的韵味,人生如此,多好呢。” “你一提喝酒我就来气,本来呢,他喝他的酒,我作我的画,互不相干两厢好,可童光浩非要半醉半醒的凑过来,因为一个树叶子的深浅色跟我争论半日,你们说,是不是烦人!”看徐夫人的样子,只怕老童没少被收拾。 “你还是个好人,平时还肯让老童喝点,不像老贺,看我跟看贼似的!唉~”对于酒,柳毓真是无法割舍的深爱着,瞄了眼嗑瓜子听故事的边满归,柳毓调转枪头问莫羽寒,道,“羽寒,这小子喝酒也猛着呢,就是没见他醉过,他醉后啥样啊?” “她......”莫羽寒想了一圈,蓦然耳朵一热,脸上倒是镇定,露出得体的微笑,道,“她被狠狠地坑过一次,成婚后就喝得很少了。” “哦,有故事啊。”柳毓后背一弹坐直了。莫羽寒倒是没料到这个口头禅传播的还挺广,当下笑着准备大致说点,就被边满归一把圈进怀里捂住了嘴,听边满归道:“没啥,就碰上个疯子耍我,我早就把场子找回来了。” 柳毓意犹未尽,追问道:“谁啊?这么想不开招惹你?那人怎么耍了你?你又怎么翻回去的?展开说说呀,吊着胃口难受呢。” 边满归一面单手轻擒着调皮欲言的莫羽寒的双颚,一面单手锁住莫羽寒扑腾的双手,一面笑得灿烂:“哦,这事高莘也知道的,毓姐姐要是想知道也可以问她的,我就不说了。” “嘁~没劲。”柳毓大概猜到那件事应该就是边满归和高莘两个人之间的互相伤害,登时兴趣缺缺,这两货,互坑的时候太多了,没啥新鲜的,以至于她不知自己是错过两件什么样的好八卦。 第709章 既然没什么八卦,那就聊点正事好了,柳毓从贵妃榻上起身,坐回桌边,接过徐夫人给她沏的茶,点头示意后问边满归:“说到高阿莘,她那身伤好点没呢?阿婧都在高宅住下了都。” “好,也不好。”边满归松开了莫羽寒,给她扯抻衣服上的褶子印,说着说着就解气地笑起来,“好呢,就是活着呢,高家也风光的不行,婶子几乎能是在族里横着走。不好呢,就是她自己没法活得很滋润,有心想跟婧姐姐手谈一局,可叹,没手,你说气人不,啊哈哈哈~嘶~” 所谓乐极生悲就是边满归这样的,估计腿内测青紫了好几块,莫羽寒从容的收回手,好笑地说:“你那点小心眼子真是的喔,小心婧姝和高少东家联合起来,那可有你受得了。” “她们有大事求着我呢,不怕。”边满归挺起胸膛甚为嘚瑟,莫羽寒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徐夫人忽然一记闷雷丢出来,冷不丁的,惊得边满归差点没绷住快跳起来,骇得莫羽寒赶紧掐住了虎口憋住声,别看徐夫人一派淡然的表情,说的却是:“大事?姬大家和高家的少东家,她俩准备办喜宴么?” “徐嫂嫂,办什么喜宴?是明天孙家和李家办的喜宴是吧。”边满归装傻充愣来岔开话题,徐夫人何等聪慧,立刻明了其意,微笑道,“是呀,相爱之人不分贫富贵贱,不惧世俗偏见,能结两姓之好,不容易。” 边满归意味深长的将目光滑向柳毓,柳毓单手支颚正磕着瓜子,红唇艳丽,即便是翻着白眼也有着万种风情:“小弟弟,姐姐们经历过的多了,真情假意还是能瞧出了的,平日里不稀得说罢了。” 边满归不以为意,关键是那两个也没见有多藏着掖着,就差扯着大喇叭喊罢了。但边满归不能这么讲,只笑着赞道:“还是姐姐们的眼界最厉害了!佩服!佩服!” “京城里不比别处,不长眼睛的还是少,你跟那两个说一声,好歹也学学魏、赵二位有个体面不是。”柳毓有种苦口婆心的劝诫。 然而边满归和莫羽寒两个不约而同地到抽了一口冷气,有着烧得火旺的炭盆却依旧冻得打了个颤,边满归的手被莫羽寒汗津津的握住,边满归吞了口唾沫,小心试探道:“姐姐们,你们从哪儿听来的这些事?你们还知道些啥?” “知道这事的女眷妇人并不多,启京城里关系脉络错综复杂,你有怨,他有恩的,只要弟弟自己稳得住,这种闺帏之事便没哪个会刻意用来拉踩,两个弟妹都是冰雪聪明的可人儿,为人处世大方得体,总的来说还是艳羡弟弟的多。”徐夫人似乎是见惯不怪了,掩唇嗤笑一声,道,“说起来,也是我弟弟自己不收敛,外头还有个伶人,大多都认为两位弟妹是被冷落所至,纵使误会,反而是层保护了。” 柳毓深表认可地大力点头,吐出嘴里的瓜子皮,说:“你们现在这些个年轻人呐真是敢的很喔,和你姐夫当年比起来可厉害多了。” “是惊世骇俗吧。”边满归继续试探。柳毓思索片刻,坦诚回道:“世俗观念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我大邑朝民风开化,虽不至于大流逆转,倒也不会封锁枯死溪水,只要遵纪守法就是我邑朝的好子民。” 莫羽寒备受撼动和鼓舞,快速敛眸,不让瞳中异彩和晶莹水光惊到旁人,只双手紧紧握住边满归桌下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边满归从容一笑,道:“那是毓姐姐你开明。” 柳毓不置可否,徐夫人给三人重新满上热茶,笑言:“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过好自己的生活便是,时辰不早啦,喝完这盏茶,我们也该各自回府啦。” “那我趁着还没喝完,再八卦个事,我挺好奇外头是怎么说我和寒宝的?”边满归抓住机会,将最想了解的问题抛出去,以此来判断柳毓究竟知不知道。 “你俩?你俩都多久前的陈芝麻事了,翻来倒去不就是那些个老话茬,再说了,羽寒到底是身份尊贵的公主,你祖上有好些开国定邦的名将,如今你又正得圣用,哪个不要命的敢天天编排你们俩。”柳毓看傻子似的看边满归。 边满归轻挑眉梢,虽然被柳毓当成了傻子,但可以放心了,眼前这个看傻子的人依然蒙在鼓里呢,那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嘴上却还是说着:“嘁~没意思!” “嘿~北境的事还不够忙的是吧?”边满归的态度让柳毓很是无语,将手里瓜子丢回盘中,身子正坐,夺命连环一般问道,“孩子最近读书如何?馥姐儿可否连贯的说话啦?你族里来打秋风的人你不打算从庄子里放出来了?你仗势凌人的叔伯们教育好了没?那……” “今儿晚上月亮应该不错,寒宝我们回去赏月吧。”边满归朝天翻了个白眼,仰头喝完最后那杯茶,利落地拉起莫羽寒就往外逃走,能怼赢,但没必要,走就是,“毓姐姐,徐嫂嫂,小弟就告辞啦。” “告辞。”莫羽寒面若桃花,杏眸含笑,颔首以示,身姿优雅的随着边满归一道离去。 柳毓和徐夫人同样起身相送,待小夫妻二人转角没去身影,柳毓才感慨道:“唉~边家几代人才留下这根苗,好容易重复门楣,将享尊荣,偏生羽寒又战场受了伤,真真是天有不公呀!” “世上最难论断的一是公平二字,二是幸福二字。”徐夫人安抚地拍了拍柳毓的肩,微笑道,“何以解忧?来上一圈,若是不够,多来两圈!”“哈哈哈哈~甚好!妙哉!”柳毓闻言立时大笑出声。 稍待,柳毓和徐夫人结伴同回徐家打算约人来两圈,却被店家拦下收取茶钱,柳毓先是一愣,继而磨着后槽牙撑着笑付了账,徐夫人憋着气,一上马车便开始笑,柳毓脸黑了一路,徐夫人便笑了一路。 第710章 又是大半个月过去,邑朝发给匈戎汗国和刹罗摩国的第二轮国书已经得见成效,刹罗摩国始终保持着友好态度,明确表示不会掺和邑朝和匈戎汗国的事,朝廷里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匈戎汗国的战马就装备齐整的冲击着邑朝北境的边防线。八百里加急的军报经由探马、斥候不分昼夜送达时,正是早朝廷议,探马累到虚脱昏厥被抬下去,承佑帝听到消息后又气又急,脑袋一阵一阵的抽痛,双眼瞪得老大,通红通红的,一口气没喘匀也倒了。 边满归和一批三品及以上的朝廷大员一块守在干圣宫里,看着一茬又一茬的医官满头大汗的出出进进,苦涩藏腥的药味很快将整个宫殿都包裹起来,身为人子的太子、誉亲王二位在榻前侍疾,太子妃和皇长孙一左一右扶着面色苍白,步伐虚弱的皇后娘娘刚进去,其余宫外得了消息的皇嗣陆续赶入宫中探望,尤以邵庆公主飞马当先。 “丞相,恕邵庆冒昧,不知父皇情况如何?”邵庆公主莫羽寒向众位行礼的朝廷大员们回以颔首礼,再神情焦急地询问鹤发白眉的徐老丞相。 徐老丞相捋白须,往此一立便可定军心,每出来一个医正官都会详细的询问情况,现下邵庆公主问询,便立刻能答:“回公主,圣上半年前后患上头疾,常会头痛,难以根治;近月来因匈戎事多有操劳,故而病情加重;今日急火攻心,淤血内滞,气息运转不畅,因此昏厥;医正们施针用药,预计半个时辰后应能醒转。” “多谢丞相告知。”莫羽寒听了后轻舒了一口气,稍微冷静下来。寝殿内已经很多人了,她不便再去打扰,安静和众大臣在外殿等候。稍后就有小黄门搬椅子过来请邵庆公主就坐,一是没心思安坐,二是众臣都没坐,莫羽寒便也陪着一块站着等了,此举甚得众臣赞许眼神。 本就溜边站着的边满归一见莫羽寒进来就和她对视一眼,朝她小幅度的点了下头,示意并无大事发生,先定了莫羽寒原本慌乱的心绪。等莫羽寒和徐老丞相聊完,边满归才慢慢地挨过去,并肩而立,借着宽大的官袍袖子和莫羽寒的广袖,边满归伸手去握住莫羽寒的柔荑,缓慢的摩挲,予以安抚和支持。 “父皇~父皇~您怎么样了?嫦儿来看您了父皇~”约摸过了一刻钟左右,平地一声嚎叫,尖锐的嗓音十分刺耳,划破肃静井然的干圣宫,令不少朝臣纷纷皱起眉头,而发声者莫羽嫦却还嫌自己的音量不够大,又提了几个调,很快就破音劈叉了,“父皇啊~您还好吗?嫦儿来啦~父狂~” 随着莫羽嫦一块来的还有哭得梨花带雨,掩面不成声的其母殷氏,以及准女婿身份的望侯周祁。边满归微仰头闭了闭眼,安慰自己这是眼不见为净,莫羽寒则是古波不惊,恍若无闻。 一帮朝臣里,脾气最火爆,各方面论起来都最牛的齐老国公当即将手中拐杖一砸,怒斥道:“放肆!干圣宫中怎可喧哗!岂有此理!” “你什么意思?本宫的父皇病重卧床,做女儿的还不能说话了?”仗着刚晋升的公主身份,莫羽嫦更加不把朝臣放在眼里,刁蛮泼辣之态严重损毁了那张好皮相给人的美感。 “呜呜呜呜~齐老国公,您别生气,是嫦儿太过激动了。我们母女两乃是弱质女流,圣上就是我们母女的天,万一有个什么,我们母女可怎么活呀~呜呜呜呜~”殷氏最拿手的功夫施展出来比她女儿的方式柔和多了,那份美感还是保持挺好的。 奈何,今时不同往日,现如今的一班朝臣里就没几个对殷家有好感的,特别是这群三品及以上的朝廷大员们,几乎一边倒的反对殷氏复宠,这会圣上处于病中,看她哭哭啼啼的都烦着呢,谁肯听她说话。 齐老国公更是一生戎马的铁骨将帅,更不耐烦这类缠杂,当下一声冷哼,幽幽道:“圣上病中最需安静,尔等言行粗鄙,不经通报闯进来唱戏一般呜呜喳喳,岂非惊扰圣安?御医在内全力救治,尔等却这般哭啼哀嚎又是何意?若有毫厘差错,尔等人头担起的嘛。” 殷氏被训得憋红了一张脸,尴尬的止住了哭声。莫羽嫦哪里服气,眉头一竖就要继续\'开战\',被眼明手快的未婚夫望侯周祁赶紧迈一步挡在了中间。只见周祁抱拳行礼,诚恳恭谦地道:“齐老国公教育的是,殷妃和公主因圣上忽然昏厥而焦急,因而有失礼不当之处,但,终归也是情有可原,还望诸公谅解海涵。” 既然那头里有人服了软,虽然是没以往那么受待见的望侯周祁,可毕竟殷氏、公主是后宫的嫔妃和皇嗣,作为前朝大臣也不好太过训斥,于此便也罢了。只不过心中却对皇后娘娘和其中三位嫡子女越发的看中了。 第711章 太医院有医官、太医和御医之分,医官主治黄门内侍、宫女和禁卫军;太医可医百官及其亲眷;御医则专司皇室和后宫,这些御医医正们还是挺有些本事的,说半个时辰能醒还真就醒了,承佑帝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太子,发兵!给朕打过去!” 太子殿下早有此意,又得到了刹罗摩国的国书约定,没了后顾之忧,这回便没有拒绝。 等承佑帝冷静下来恢复了一会,群臣觐见,因为要商议朝政,所以后宫妃嫔和无关皇嗣全部退离,以至于殷氏和莫羽嫦只来得及听个响动,面都没见着就被请出去了。 莫羽寒远远瞧了承佑帝一眼,行了礼,承佑帝微微点头,之后莫羽寒便跟着太子妃扶着皇后娘娘回去坤庆宫休息,要皇长孙莫熠锋亲自去太后的福康宫报平安信。 “关于领兵出征的将领名单朕早有安排,诸公看看,是否有需要更改之处。”承佑帝身体虚弱的斜躺在龙床迎枕上,说话都有些费劲。不过蔡都知贴身服侍了几十年了,不用示意也能明白圣心,取了一张宣旨,恭谦的弯着腰,双手交由徐老丞相。 徐老丞相快速浏览一遍后转给太子殿下,一瞧见里面出现了誉亲王莫元煦和边满归的名字,以及好几个只服从承佑帝的人,太子大舅哥的眼神微微一闪,旋即将名单又转给齐老国公,一个接一个的朝臣都是飞快的一目十行的扫完,或多或少名单里都有自家的子侄或熟人子侄,为国征战即便马革裹尸也无限荣光。 “诸公对名单可有异议?”承佑帝例行公事地询问。 不等太子殿下有所表示,身经百战的齐老国公杵着成宗御赐的拐杖,率先说道:“圣上,以誉亲王之尊荣代圣驾亲征本是好的,只不过,誉王年轻新婚,尚无子嗣,是否更换亲王参战?另外,边氏一家上百口人为国捐躯,皆为忠烈之士,如今嫡脉只余留毅安此一子,要不,划去他吧。再有,陆红、常立得、车凯等六人,虽是潜邸护卫出身,现在禁军、都京军、巡防营等处任职,但终究缺乏作战经验,不适合担当将领,望圣上能够重新考虑名单。” 乔辅老将军紧接着也道:“正是。圣上,除此之外,边毅安于兵法运用之上尚有不足之处,性子未免活跃,用他出战恐延误战机,不若命他随同誉亲王一道留守京城,看住启京九门,拱卫京师。至于其他几人,若上战场,大抵也就适合做先锋兵。” “二位多虑了,朕的皇子自然应当肩负大任,为国解忧,由煦儿替朕亲征再合适不过。至于边满归么,他年纪轻轻身居高位要职,总要有实绩傍身才好;兼之驸马身份,更是该身先士卒做榜样;兵法、性子都正好借此机会好好磨砺一番。有他二人坐镇军中,方显我邑朝决心,定使兵将士气定鼓舞。”承佑帝不以为意,还是打算按照他自己拟定的名单派发军务,“而陆红他们几个,都是跟随朕十几二十年的人了,值得信赖,身手也了得,忠心耿耿的,也该提拔提拔了。” 承佑帝一口气说了太多话,开始有些微喘,停了一会却也不见朝臣们回应,便斜眼看向敛眸静立一旁的太子莫元瞻,意味不明地问道:“太子,你意下如何呀?” “圣上,思虑甚广,儿臣当向圣上学习。不过,儿臣觉得老国公和老将军说得也十分有理,战争不是儿戏,将领人选的安排关乎国运,父皇不妨再仔细斟酌一番。再则,儿臣还有一人推荐,望父皇采纳。”太子殿下不卑不亢,从容行礼回答。 承佑帝脸色稍稍一沉,压着嗓子道:“说来。” “喏。圣上,儿臣推荐望侯周祁参与此战,以他的学识和现有官职,做一偏将当能胜任。”太子简单地行礼,平静地称述理由。 太子殿下这提议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徐老丞相、齐老国公和乔老将军等朝臣大多都觉得合适,便或点头、或欣然捋须、或目露赞许,然而,承佑帝的脸色则更差了,太子殿下这番说辞明里是推荐了承佑帝现在朝里看中的臣子,暗里是用周祁来打陆红那些无学武夫的脸,也是把周祁暂时支出朝堂的意思,承佑帝自然听得出来。 朝臣们大部分都不支持承佑帝拟定的将领安排,所以太子莫元瞻说完后就都不吭声,等着承佑帝表态。承佑帝病中刚醒就吃了瘪,哪里会高兴呢?便也眉头紧皱不肯说话。于是,干圣宫寝殿里出现了一阵诡异的静谧,君臣开始了沉默的拉距战。 只有一个边满归呢,整个人能全缩在身材高大魁梧的孙铮背后,低头缩着唇,压着眉毛,忍住不要笑出声来,也尽力不抖动肩膀,免得惹火烧身。 不过呢,这帮人里数二十一岁的边满归年纪最小,老一辈的承佑帝也不太惹得起,同年纪的和青壮年纪的都是敢言直谏,不卑不亢的不好拿捏,两个儿子呢各有千秋不见得受老子压制,就只有一个边满归是个女婿,承佑帝自然是会点边满归的名字咯。 -------------------- 作者有话要说: 哦豁,榜上有名了! 第712章 “毅安,你对朕拟的名单怎么说?”承佑帝点名问的直白。 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偷着乐的边满归差点呛着口水,快速滚动了几下喉咙,走出来几步的时候飞速思考,面向承佑帝后回道:“回圣上,臣,火候不到,不敢妄议。” 承佑帝白了一眼,没好气的继续问:“哼,那你觉得,派你去打战是否可行啊?” 边满归抬肩膀蹭了下右耳垂,低眉顺眼地说:“臣乃国之臣,一切听从朝廷示下。” 承佑帝又噎住了,心怒道:边满归这小子的野泥鳅之称还真是符合他! 思绪转了几轮,承佑帝越想越生气,不由得怒声道:“怎么?朕身为一国之君,连个出征将领的名单都不能拍板了?你们一个两个的,是要越俎代庖嘛!” “圣上息怒。”忠臣异口同声,音调都没得感情色彩。 边满归趁机赶紧又溜回离着最近的卢宏邦的背后藏起来,虽然比孙铮瘦些,但遮掩边满归的体格还是足够的了。 徐老丞相出来,循序渐进地说:“圣上,我大邑朝建立以来已有二百余年,此前开疆拓土,征伐战乱,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大好江山,历经四任明君励精图治,与百姓们修养生息,才得现下这般祥和安定的好日子。然而,周遭小国无不对我朝心怀贰志,匈戎汗国更是一直在北境外虎视眈眈,此次一战匈戎汗国定会倾力而出,我朝不仅是应对匈戎而已,还要防着周边小国趁火打劫之举,是以,此战只可胜不可败,那将领人选便至关重要,不容丝毫差错。” 承佑帝再次被憋住了,实在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的真是憋屈! 而群臣心里想的却是:这任皇帝真是不懂军事!还不听劝,好头疼啊!太子殿下和誉亲王的心思则清晰明了,就是以最小的损失打赢这场积压近十年矛盾的大战,若胜,则匈戎国灭;若败,恐邑朝分崩离析…… 边满归嘛,请战的一环老早就被太子殿下给否了,不过,朝廷要是下旨叫她去打战,那她就去。 虽然承佑帝不太通军事,对群臣的劝诫有些恼火,但是呢,理智还是有的,头脑也是聪慧的,快速冷静下来之后,承佑帝本着邑朝不能垮的理念,收回名单亲手撕毁,剔除了想要提拔的陆红等人,还是只能磨着后槽牙交由太子殿下和群臣去商议。 不知道是为鼓舞士气、稳定军心呢,还是为保有帝王最后一层的威严皇权,承佑帝冷着一张脸,仍旧硬气的,不容再驳地说:“其余人选可由众卿商定,莫元煦和边满归务必按照朕的原定位列参与此战!” 太子殿下古波不惊,看不出情绪;齐老国公和乔老将军等部分朝臣很是无语;其余朝臣见皇帝退一步便也闭嘴明哲保身;誉亲王莫元煦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边满归在想回去怎么和莫羽寒说这事;徐老丞相位极人臣,自然是又要出来对接承佑帝的,悄然瞄了眼太子殿下,无果,瞅了眼旁侧的誉亲王,有兴趣,再瞄,哦,瞄不着后头的边满归,就暗叹一口气,对面色青紫紧盯着他的承佑帝道:“既然圣上坚持,那臣等便谨遵圣命。” 好歹如意了一半的意愿,承佑帝也知道不可再强求,便闭了闭眼睛,精神不济地说:“朕累了,头疼得紧,众卿与太子商议吧。”顿了一下,又看着稳重淡然的太子说:“御医正说朕的头痛症需要静养一阵,自今日起到此战结束,就由太子监国吧。朕陪着太后、皇后一道去灵清泉宫疗养。” 这……是被噎了几回想通啦??边满归愣住,一脑门子问号。 其他的朝臣表情也有些意外,誉亲王莫名的撇了自己大哥哥一眼,唯有太子殿下依然心平气和的,从容行礼应对:“儿臣定不负圣上厚望。” “臣等谨遵圣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由徐老丞相带头跪了一片,边满归迅速跟上步调。 打发走朝臣和军政事务,承佑帝开始叫人着手办理三位大主子的外出行园的疗养事宜,下发圣旨出去只有皇帝、太后和皇后的时候,群臣无所谓,阖宫只有殷氏跳了两下,其余人还是老实过自己日子,毕竟太后和皇后疗养去了,太子妃和贵妃还在呢。 这头边满归一离开干圣宫就迫不及待追上前头虎步而行的太子殿下,别的臣子也都了然的放慢了步伐,边满归环顾四周后,悄声问道:“大舅哥,你家老头子这是受刺激怄气罢工了?还是痛的经络搭上想通啦?” “休要妄言。”太子殿下很是无奈地睨了边满归一眼,眉头轻蹙,低沉着嗓音道,“皇帝并无重病却太子监国,无非三点:一为信重;二为试探;三为散漫。满归觉得,此为何?” 边满归没急着说话,抬手慢慢搓着右耳垂,缓缓在下颚处比出两根手指。 太子殿下眉梢一挑,不置可否,拍了拍边满归的肩膀,叹声道:“好好想想如何安抚幺儿吧。” 边满归看着逐渐走远的背影,纠结的两条眉毛一边高一边低的挑着,伸手一档扯住紧随其后的誉亲王莫元煦,好奇地问:“莫老四,一,二,三,你选的什么?” “父皇是位勤恳之君,对大哥哥是信重的。”莫元煦的话在别人听来是赞誉和肯定,而在边满归听来却是别有他意,加上那抹一闪而逝的复杂眼神,边满归哪还不明白,遂摸着光溜溜的下巴,表情古怪的一劲点着头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8-21 21:36:57~2022-08-31 19:24: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4310356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3章 知道莫羽寒定在坤庆宫等消息,边满归和朝臣们抱拳告辞后就径直往坤庆宫去了,经过层层通传之后,有小黄门将边满归领入正殿,再有邬嬷嬷来接边满归进入皇后娘娘卧病修养的内殿,隔着一扇蝉翼薄纱的屏风请安。边满归眼神历来好得很,不出意外的,就看见凌欣长公主施施然倚靠在床头坐着,和皇后娘娘肩并肩挨着。 “满归,圣上如何了?”皇后娘娘正喝着凌欣长公主喂给她的药,苦得微微皱眉,但还是坚持着喝完。 莫羽寒绕过屏风,牵着边满归在一张鼓凳上坐下,用两个杯子交替着倒了四杯温水给她喝了。 边满归这才一抹嘴,一口气顺下来,回答道:“圣上暂时没事了,但邑朝要与匈戎汗国开战了,圣上叫莫老四代替圣驾亲征,要我也随同出战,但有几个人大多朝臣都不同意就硬是给换了。然后,大战期间,圣上要带着太后和母后您去灵清泉宫疗养,让大舅哥监国直到这场战争结束。” “什么!!!”旁的人加起来都不如凌欣长公主激动,一起身,手一抖,还剩下一个碗底的药全洒在了自己的宫裙上,“这场战少说也要半年多,那本宫岂不是要冗长时间见不到阿锳了!!!” “......阿娘,当年母后远在湘郡潜邸的时候,你们不也一年到头的见不到哦。您就当母后又回湘郡了不就行了嘛。”边满归很直接的翻了个白眼。 凌欣长公主隔着屏风狠狠地刀了边满归一眼,极为不忿地说:“那能一样吗!当了皇帝之后未免也太小心眼了!朝臣一致刷下去的一批人肯定是他想提拔的听话的人吧,啧,郑家一心为国之后,他也不知道找几个能上台面的出来蹦跶。哼,皇帝小子派了你出征,幺儿留在京师,本宫就不信,你会不思念!” “不啊,寒宝不留京师,跟我一起去啊。”边满归笑嘻嘻地握住身侧莫羽寒的手,嘚瑟的说,“我们老早就约定好了,去哪都一块的。打战,之前在岭南也经历过一次了,寒宝去找大舅哥说的话,应该会很快答应的。” “万一不答应呢?”凌琳长公主一怔,下意识问道。莫羽寒便仅仅回握住边满归的手,坚定地柔声道:“无论何种方式,必相陪。” 凌欣长公主许是想到了自己,一时抿唇无言。内殿里沉默了一阵,皇后娘娘声音略沙哑地说:“也好。你二人同去,无后顾之忧,也互相有个照应。” “母后,您真是善解人意的好亲长呢!要不再劳烦您,帮我们去跟大舅哥说几句好话呗。”边满归腆着脸凑在薄纱屏风上,屁股撅得老高,活像一只讨食吃而摇尾巴的狗子。 莫羽寒瞧着边满归这幅样子撑不住笑了,将人从屏风上扒拉下来,道:“你呀,就不要得寸进尺了,我们自己的事自己去解决啦。母后要好生休息,我们先回去吧。”并向皇后娘娘和凌欣长公主行礼告辞:“母后,阿娘,邵庆和夫君便告辞了。” “好孩子,去吧。”皇后娘娘点头。 凌欣长公主‘嗯’了一声挥了下袖子。 不多时,耳边还能听到边满归跟莫羽寒撒娇的话:“寒宝宝~我那不是得寸进尺啦,母后出马事半功倍呀!你大哥哥那么宠你,没那么好说话同意你去的,我不要跟你分开嘛~” “大哥哥贤明知礼,明辨是非,你好好同他说,他会考虑的。”莫羽寒牵住边满归并肩同行,笑靥清丽,顺势摸摸边满归歪着蹭肩窝的头,安抚道,“好啦~好啦~我一定与你同在啦~” “呸!真是臭不要脸!”凌欣长公主嫌弃地掏了掏耳朵,一面将脏衣脱下换上曹珍取来的皇后娘娘的旧衣裳,一面无语地对慈祥微笑的皇后娘娘说,“阿锳,你怎么回事?怎么就答应幺儿去了呢?沙场征伐,刀剑无眼,纵有武艺傍身也难防万一,要是伤了哪,岂不是痛心!” “所有兵将也是父母生养的孩子,与幺儿本质上并无不同,他们去的,幺儿也去的。”端庄贤淑的皇后娘娘心平气和的,伸手替凌欣长公主抚平一下裙摆,道,“若要说幺儿是公主,那国之重任幺儿更要承担在肩,就像煦儿代替他父皇御驾亲征一样。再换个说法,天下苍生,黎民百姓用税收供奉朝廷,朝廷发放官员和皇嗣俸禄,那为国为民谋取福祉就是为官之宗旨,皇嗣参与征战,保家卫国便是应有的责任。” “有你这样的一国之母,却搭上那样的一国之君,真是令人经不住仰天长叹!”凌欣长公主同边满归一样,从不在信任和亲近的人面前藏话,率真且果敢。 “他,你莫要总是偏视于他,他虽不精其他,但十分善于钻研农桑、民生相关之事,开荒扩田、培育药草、兴修水利道路......于民于国,亦可谓之明君。”皇后娘娘的评价很中肯。 凌欣长公主撇撇嘴,不置可否。 第714章 太子殿下很忙,忙着和朝廷官员们研究领兵出征的将领名单、忙着商讨从哪一处军营调出多少兵马而又不影响原有的安定、忙着粮草和医药的配备、忙着长期战事的军资筹措、忙着日常政务的处理...... 等到莫羽寒和边满归在似锦宫和太子妃、皇长孙、二皇孙一道吃过了晚饭,玩了一会,再见到太子殿下的时候,已经是宫门快要下钥的时候了。 清冷的月光从漆黑的天幕上洒落下来,将宫墙和行人的影子拉得又瘦又长,夜风吹得花草树叶沙沙作响,一盏盏宫灯提在手上发出柔和的光,像是浩渺森林之中出现的一群萤火虫。 太子莫元瞻一人当先,一面在宫中夹道与妹妹、妹夫同行送她们出宫,一面与她们闲聊家常,自然而然便聊到了出征匈戎汗国的事。 莫羽寒没有遮掩地向长兄说出自己的请战和偕同的诉求,看着长兄一手后负,一手把玩着腰间垂下的寿字血玉,陷入沉默的前行背影,像极了她幼时见过的皇爷爷,念宗莫立勤,使得莫羽寒有一瞬间的恍惚。 眼看着三步以内就是最后一道正宫门了,太子殿下却停下了脚步,边满归和莫羽寒两人也在其半步后站住脚,三人形成一个小圈子,小两口手牵手静候太子殿下发言。 “幺儿,一定要去么?”太子殿下眼中露出几分担忧和不舍。 莫羽寒眼神坚毅,并未说话,只点了点头。 边满归一双柳叶眼在夜色中愈发晶晶亮,一如天幕里闪烁的金星,只见她握住莫羽寒的手,特意抬起来在太子殿下眼前晃了晃,成功的让向来成熟稳重的太子殿下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瞅着那张笑地贱兮兮的脸,太子殿下恨不能一巴掌呼过去把那碍眼的嘚瑟扇飞了才好,突然十分后悔当初他自己定下的计划,谁能想到假把戏会真把自己最宠爱的妹妹搭进去了呢。 太子殿下扭开脸不去看那有碍瞻观的家伙,只侧身面对着莫羽寒,沉吟片刻,道:“只有两个侍女跟随你去我不放心,你在军营里行事也不方便,不若,大哥哥哥招募一批绿林娘子军,由你率领一同出战吧。” “大哥哥......”莫羽寒感动的眼神不过三瞬,立刻恢复了清明冷静,寓意幽深地说,“大哥哥早就瞧上了江湖各门派里的诸位侠士吧,与其放任他们滋生出‘侠以武乱禁’的风险,不若找个机会谈合作,派去战场做一支奇兵。绿林娘子军,嗯,大哥哥是打算由我以公主身份去招募天下有志向的女子,由此刺激男子主动投诚吼,厉害!厉害!” “吾妹智也!”太子殿下满眼赞许和欢喜,抬手摸了摸幺妹的头,颇有种‘吾家有女已长成’的欣慰和成就,“幺儿,明日开始,有半月时间可供你招募娘子军,大哥哥静候佳音。” 莫羽寒贝齿轻咬红唇,抬眸不置可否地瞄着笑意满满,套路深深的太子长兄,一时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心境按耐不住有些激昂,隐隐开始期待。 边满归表面上风轻云淡,实际上却酸溜溜的把莫羽寒交握的手暗戳戳地改为十指相扣。莫羽寒对于边满归这种来者不辨都吃飞醋却能顾及莫羽寒的颜面不明露态度的行为表示非常满意,回握住她,扣紧,轻微地晃了晃以示安抚,一个小小的动作便将在奓毛边缘的边满归撸顺回来。 太子殿下何等的眼力,这种情人间的小把戏他也是多有经历的,自然一目了然,强忍住要将把自家金花拱了的野泥鳅拍飞出去的冲动,决定跟之前一样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反正边满归这野泥鳅对幺儿着实不错,也算是有些安慰吧。 顿了一会,宫中铜钟声响,有小黄门通过一层层传递来请示是否延迟关宫门时间。太子殿下一挑眉梢,下巴朝宫门轻扬起示意,道:“马上落钥了,你们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大哥哥也早些歇息,邵庆告辞。”莫羽寒松开边满归的手,搭在腰际向太子长兄行礼。边满归则双手抱拳,对太子殿下笑嘻嘻地说:“熬夜多了不仅白毛,还会秃顶掉毛,殿下可悠着点哈。就此别过。” 太子殿下听罢心头突突一跳,下意识的想要去摸一下自己增多不少的白发,好在是及时刹住没掉坑里让某个混蛋看了笑话,当下不客气的狠狠地剜了某个呲牙怪笑的家伙一眼,低吼一声,拂袖率先走了:“滚!” 离了宫门好一段距离,在稳稳当当的马车上莫羽寒好笑地搓着自己腿上躺着的边满归的右耳垂,宠溺地说:“你这人喔,非得刺大哥哥一下才开心吼。” “可不能冤枉我呀!我是关心大舅哥!”边满归小动物般蹭着莫羽寒的掌心,莫羽寒轻声‘呸’她,揶揄道,“我还不知道你喔。本该大哥哥或者是募兵局的职务临时丢给了我,快快活活的日子要一阵好忙,就没时间陪你了,你个小心眼的醋坛子酸的不牙疼么。” “哎呀呀~知我者寒宝是也~”边满归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乐乐呵呵地晃着脚,莫羽寒真真是拿她没办法,只能哭笑不得地再扭了扭她的耳朵作罢。 第715章街头暗探 “听说了吗?我们要跟匈戎人开战啦!” “你个睁眼瞎,这事还用听说,朝廷都张榜公告了!” “诶诶诶,你们知道吗,当朝邵庆公主请缨出战嘞!” “当然知道,都传开啦,不仅公主殿下自己去,还广发英雄帖哩,邀请江湖绿林的女侠士们一起组建一支娘子军呢!” “嘿~说起来,驸马爷那可是名将之后,娶得公主媳妇也飒爽英姿,真不负老边家的英魂!” “太爷,太爷,老边家很厉害吗?” “小娃子,你不懂,想当初俺爷俺奶奏是跟俺们讲嘞开国名将边家父子嘞故事,哦唷~那可厉害得很嘞!后头又出了好多子孙,个个都是英勇嘞好汉!” “可惜了了,三代就死了百来号人,后头战打得少了,朝廷内讧废了杀了好多家族,老边家也差点卷进去灭族呢!唉~再后来,就隐世不见啦,直到这个驸马爷,嗐,我还是乐意叫他隆义侯爷,继承家志!” “诶唷唷~可了不得,这可是京都,天子脚底下,你轻点声,可不敢议论朝廷!” “大娘,你不用怕,当今太子才德兼备,礼贤下士,又秉承成宗、念宗的遗愿,如今我们老百姓说话自由自在的,还有新设立的‘民谏柜’,可开明啦!” “就是,就是,咱们这位太子爷可传奇着呢,想当年,年仅十五岁时就能领兵打仗,只一千骑兵就和三万匈戎人战个平手,率领大军跟匈戎人激战三天三夜,打废了匈戎人的元气,老牛了!现在管理政务,嘿~真不愧是成宗和念宗打小就训练出来的好苗子,我家从去年秋收后,几乎一月就能吃上两回肉哩!” “对着呢,对着呢,俺家也是滴,哎呀~俺家都好几年么闻见荤腥味嘞,自打太子爷开始搞那个,商贸,对,商贸,太子爷大力搞商贸后,俺家就开了个小摊子,收成好多嘞,昨日还买了一团肥膘,熬成油收着,那油嘎吧炒了辣椒吃,哎哟~猛香嘞!” “寒宝,今晚吃辣椒炒油渣怎么样?那人讲的我都流口水了。”混迹在人群里收集民意情况的边满归摸了摸贴在唇上的五缕长胡须,穿上一套文人雅士的月白襕衫,却怎么看就是少了几分才子的书香气质,说的话更是与乡野村夫无异,“我有大半个月没自己做饭吃了,我们买坨肥肉熬猪油呗,油渣炒辣椒,猪油用来拌米粉、拌米饭,咕~绝对的美味!” “你可真容易被带偏话题喔。”莫羽寒看着边满归咽唾沫,恨不能立刻就回去做饭吃的模样,实在是忍俊不禁,在面纱之后嫣然而笑,引得原本就关注的视线一阵放光。 边满归瞪起眼来狠狠地扫射了周边一圈,将莫羽寒纤肩一拉一带,将她整个人从半搂变为从后面整个包裹起来,才不去管那些个或艳羡、或嫉妒、或觉得伤风败俗的眼神,自然而然地环在莫羽寒的腰际,将下巴悠哉地搁在莫羽寒的肩窝里蹭了蹭,既然示威,也是撒娇。 “痒呢~”莫羽寒玉颜微微一热,手倒是自觉熟练的搭在了边满归的手背上。 边满归嘻嘻一笑,掀开一只手先解救一下快压得脱落的长胡子,再收回去将莫羽寒的手包起来,悄然耳语道:“还好我本人不长胡子,触感滑溜,好得很。” 说起来,莫羽寒是早已习惯了边满归种种‘惊世骇俗’的行径,许是近墨者黑的缘故,莫羽寒如今的面皮也正在逐渐向着边满归靠拢。比如现在,莫羽寒听着边满归说得浑话,其实内心很羞臊,表面却依然清冷,玉足暗抬不轻不重地给边满归来了一下。 边满归也不躲,就让莫羽寒踩了解气,而后低声问道:“我俩已经在外头转了大半日了,东西也收的差不多了,回去录下来赶在落锁前送给大舅哥吧。” “也好。苏米、小昀,我们回去吧。”莫羽寒略略思考便同意了。 说着,莫羽寒乖乖被边满归圈住,由苏米和小昀开道快速退离了人群。而后,呼吸几口清新一些的气息,莫羽寒从边满归怀里侧身出来,面含笑意,虽未言语却牵住她的手往农贸市场的方向走去。 边满归眼睛一亮,明知故问道:“寒宝,我们去哪里呀?这边不是回家的路哟。” “嗯~我知道呀,就是去给一个嘴馋的小家伙买肉肉吃呀。”莫羽寒睨了某个笑得快没眼缝了的人一眼,晃了晃交握的手,哄小孩似得语气说道,“不吃到想吃的肉肉,某个坏家伙可会耍脾气了呢!” “不会~不会~小孩子可乖了,吃不到这个肉肉,还有更绝美的肉肉吃哟~啊哈哈哈~”边满归没脸没皮的说着只有她小两口能听懂的暗语。 不意外的被瞪了一眼,好在手握得紧没被甩开,边满归贱兮兮的冲着嗔恼却苦于无法言明的莫羽寒笑,同样是晃了晃手臂,乐呵呵地说:“走咯~买肉肉去咯~” -------------------- 作者有话要说: 有喜欢吃辣椒炒油渣的小伙伴咩? 第716章 小田园的内院后宅的小厨房里猪油飘香,子脩自空中优雅落地,怡然自得地踱步进去,就看见边满归在案台旁挽袖揉面做手擀面,莫羽寒在灶台边手执竹筛勺捞炼好的猪油渣。 子脩也不嫌弃油腻,随手从筷筒里取出一双筷子,抖了抖广袖,从另外一碗晾着已经不冒气的猪油渣碗里夹了一块吃,赞道:“火候正好,酥香脆口,好吃。” “你个修仙得道之人怎么从不忌口呢你?不怕天人五衰啊?”边满归白了不请自来的子脩少宫主一眼,似乎丝毫不意外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子脩的到来。 子脩朝看过来点点头的莫羽寒摇了下筷子算是互相打招呼,一面自顾找到白砂糖和小蘸碟,倒出一点糖又回去夹油渣蘸糖吃,一面浅笑着说:“忌口是不可能不忌口的,天人五衰什么的,那是话本里的,若不得品尝世间美味,纵是成仙做神那又有什么意思。” 边满归懒得同子脩客气,抬抬眼皮,说:“蹭饭可以,把娘子军的人数解决一下。” 子脩不急着搭话,夹起一块蘸了白糖的油渣先展开了长臂喂到莫羽寒的嘴边。 莫羽寒对她这种越发熟稔的动作有一瞬间的恍惚和迟疑,惊讶的菱唇微微启了条缝,然后油炸就被子脩迅速送进了嘴里,莫羽寒刚咬住便下意识瞄向边满归。 边满归经莫羽寒修饰过后英挺的小山眉一挑,刚开口要骂人,她嘴里也多了一块,正是子脩抖腕用筷子精准飞过来的,把边满归生生给憋住了。 “啊哈哈哈哈~还是这样有趣~”子脩的笑声清泠悦耳,寒冷的冬风自窗口吹入,拂动她的青丝,却恍若春日盛景般动人心弦。 坐姿乖巧的狗妞和捡东眼巴巴仰头瞅着,子脩心情好的也丢去几块,看两只灵活地直接凌空咬进嘴里,微一点头表示满意,欢声道:“你们两个是去渡劫的,我派人去护住算怎么个说法呢,还是自己招募吧。再则,以邵庆公主的名头还怕招募不来有志女侠么。” “你当我们跟你一样修仙呢,打个仗还渡劫。”边满归无比嫌弃的把力气都用在了揉面上。 莫羽寒却是心头若有所感,瞧了筷子不停的子脩一眼,问:“脩,此劫如何渡法?” 子脩放下手中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悠然的在一张竹编椅上优雅而坐,一手搭着扶手,一手支颚,眼波含笑,缓声曰:“嗯~天机,不想泄露。” 边满归开始磨起后槽牙:“请你麻溜的以圆润形态快速翻腾出去!” “安坨,等会给少宫主单独炒一份码子,就用存着的从俹竺来的辣椒便是。”莫羽寒不同于边满归的直白,又开启了黑瓤模式。 子脩倒是不介意,反而笑道:“俹竺国的魔鬼辣,嗯,劲挺猛的,尚可接受。” “美得你,吃光头面吧你!”边满归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是蛮吓人的。 不知究竟因何,子脩舔了舔不点而朱的唇角,神奇地服软了:“呃……规章制度摆在那,虽然不屑但得遵守,是以还是少触犯的好,况且渡劫一事着实不便过多插手干预的。安,你放心好了,以寒目前的号召力,招募一支百人娘子军不成问题的。我嘛,提点你一句,小心禁术。另外,就预祝你,大道得成。” 莫羽寒听罢茫然,追问了好几句:“禁术?什么禁术?谁修禁术?要如何小心?” 然而,子脩却只是笑而不语。 “……你们修仙的人都这么说话?吊人胃口!还有啊,不应该是马到功成,平安凯旋之类的么,大道得成是什么玩意儿?”边满归左右而视,末了翻个白眼,撒一把面粉在案板上,开始抻面,拉伸铺叠好再用抹了面粉的刀切成半指宽的面条,再撒干粉轻轻抖散。 子脩缓慢的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道:“你,你二人,自是不同。”略停顿一下,又看着添柴增大火力要烧开水煮面条的莫羽寒,勾唇道:“终有一日,寒,也一样会大道得成。” “莫名其妙的。起来,挡路了。”边满归端着一大盆切好打散的面条路过子脩座旁。 子脩不跟边满归计较,只是很配合地抬起了双脚,伸直都还隔着半掌宽根本碰到边满归,并歪了歪头,微微抿唇,面露无辜的看过去。 边满归视而不见,另起炉灶生火,打着鸡蛋准备炒农家一碗香的盖面码子。 莫羽寒瞧见了不由得弯唇,好笑地摇了摇头,有些许无奈,还有丁点儿不易察觉的纵宠。不晓得是这位太过于自来熟了,还是真的有缘分,总之有种越接触越感觉这曌宸宫的少宫主子脩和她二人像是认识了百年、千年的人一般。 之后小厨房里的三人便一人做饭,一人烧火,一人坐享其成。 因为冬季风吹,懒得在厨房和房间里来回蹿,边满归说就在厨房里吃完得了,莫羽寒没有意见,反正烤火暖和,而子脩则很自在地取过一碗面、盖好码子、回去原位置坐好,端着碗优雅地开始用餐。 “安,手艺见长啊。寒的火候也掌握的不错。”子脩端着碗坐,咽下口中的面条,又卷起一筷子晾着,听评价和看表情是对这顿晚饭挺满意的。 回应子脩的只有莫羽寒双眸的晶亮和欣然的微笑,边满归干脆当这人不存在,把所有的都端走了,给灶火台里坐着给莫羽寒调拌好面条,自己就在同个长凳上坐下,喂了一直跟在脚边眼巴巴望着的狗妞和捡东半碗清水面后,就唏哩呼噜的吃面。 第717章 一觉睡醒,早功练完去早朝,等到边满归下衙回到小田园,却不见莫羽寒来门口接她。边满归蹲下,一手搂着摇摇晃晃走路的包成了圆球的馥姐儿,一手撸着在脚边打滚露肚皮的狗妞和捡东,一问侍雪才知道莫羽寒是在内书房里被请愿加入娘子军的报名单子绊住了脚。 边满归抱着馥姐儿快步去往后院内书房,狗妞和捡东迎完主人就又自己野去了,边满归和馥姐儿一块抬食指在嘴前,示意门口守着的三等丫鬟不要出声,悄悄掀开猩猩毡的门帘,一大一小两颗毛茸茸的脑袋先探进门去观察。 此刻莫羽寒正埋头逐一审核批复报名单子,夕阳的余晖自窗口斜斜地投进来,莫羽寒仿佛披上了一层紫衣霞袍,分外柔美。 苏米就在旁边带着三个二等丫鬟依据年纪、武力值、家庭情况等因素对报名单子进行区分整理,足足六摞纸,每摞都能从地面到达苏米的膝盖高度。 “娘亲~”馥姐儿终究年纪小,见到了喜爱的娘亲便忍不住那么久,过不了一会就叫出了声,并‘挣扎’着要下地去找莫羽寒求抱抱。 边满归见馥姐儿如此,就弯腰放她下去,双手后背,任由馥姐儿自己一扭一摆的向书案前的莫羽寒踱去,她则是慢慢地跟在后面,以便于随时予以恰当的帮助。比如,馥姐儿摔了没事,自己爬起来,可摔得太狠伤着了那多不好,所以还是要留神看住的。 “馥姐儿来啦~”莫羽寒听见了女儿的呼唤,百忙之中抬头去看,慈爱的笑容在见到门口的边满归时转为娇柔,微微眯起月牙儿笑眼看着在金光笼罩下的边满归,语气也忍不住带着点点得意之情,“安坨,你回来啦~今天募兵局分时段送来了几百份的报名单子呢,我起初还担心招不满,现在,是不知道怎么筛了。” 边满归回头示意门外专司照顾馥姐儿的嬷嬷们跟进来看护馥姐儿,而后抖了抖官袍大袖折起来几卷露出手腕,大步流星绕到莫羽寒的身后去。 不用多言,莫羽寒便自然往后靠,忽然顿住,扭头确定,边满归果然停在半道不动了,莫羽寒娇嗔地冲边满归皱了皱鼻子,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伸手往后将边满归玉带一拉,莫羽寒把人抓过来,自己正好能贴着边满归胸口下窝靠住。 边满归便嘻嘻一乐,抬手给莫羽寒按揉面部、头部和肩颈的穴位松解。 馥姐儿也赶了过来,伸手求抱抱,如愿被莫羽寒放在了腿上坐着逗一逗,不多时就有嬷嬷过来接手。 莫羽寒笑道:“馥姐儿,爹爹和娘亲有事情要忙,馥姐儿先同许嬷嬷去花园里跟狗妞、捡东玩,晚些你去接哥哥们回来,再来叫爹爹和娘亲陪你和哥哥们一道用晚膳好不好?” “好~那爹爹和娘亲快快~馥儿去接大哥哥和二哥哥。”馥姐儿还是挺懂事的,亲了一口莫羽寒和伸头过来的边满归,就乖乖牵着许嬷嬷的手出去了。 边满归笑着摸了摸馥姐儿的小脑袋瓜,而后还是给莫羽寒按摩,一面按揉,一面问:“寒宝,怎么不见孙家三小姐来给你打下手?她那么向往金戈铁马踏九州的人,会放过这次名正言顺上战场奔驰的机会?” “佳蕊才新婚不到一个月,孙家族里都盼着她早点安生下来相夫教子,李氏家族又世代文学传承,大儒名家迭出不穷,只怕她在深深庭院内还没听到消息呢。”莫羽寒短暂停歇后继续将下一份单子举起来察看,是曌宸宫的外门弟子,叫做边宁,倒是让莫羽寒有些兴趣,扬了扬单子,对身后的边满归道,“安坨,快瞧,这里有个你的本家喔。” “嗯?边宁,陇上的,曌宸宫外门弟子。嘿呀,这不是馥姐儿他们那个出了名的常年不着家的堂姐嘛,我前两年回去陇上祭祖的时候见过她,求着缠着要给我做护卫,被她爷爷和娘强令扣住了没成。”边满归大致浏览了单子上的填报信息,不由得笑起来,“这姑娘一腔侠义心,投在曌宸宫学了武艺就一门心思想着报效朝廷,奈何没有女官职位给她当,就常年游走江湖行侠仗义,十五六岁了,就是不肯归家嫁人,现在可给她逮住机遇了。” “哦~这姑娘若果真如此,倒是有些像你。”莫羽寒听罢也是好心情的笑了。 “我也觉着是。”边满归不否认这个说法,道,“本来呢,我还想着如她愿叫来给你当随身护卫的,结果一直找不着她人,就放弃了。兜转一圈,还是跟你碰面,注定会在你手底下干活,也是有趣。” “女少侠身手如何呀?”莫羽寒玉指点了点单子上填的一项内容,字是端正楷书,比起边满归来好的多,就是写的东西叫人忍俊不禁,是‘闯过源山、探过崞[guō]山、摸过茂山、斗过海山、七巅剑宗不在话下,揍过邪魔歪道无数’等话。 边满归瞄了一眼,眉头一皱,狐疑地说:“我试过她的功夫,也就还成吧,怎么搞了这么多事情,是我强?还是那些门派弱?亦或是这丫头片子胡扯八道啊?还有,其他几个在内陆地区也就算了,海山在海涯郡,要过海湾的,这家伙也去了?” “那......后日见过再说呗。”莫羽寒往后仰头看向边满归,边满归垂眸用眉毛跳舞给莫羽寒看,博妻一笑,相视含情,再往下一送便亲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私设: 七巅剑宗:酃[ling]山派 潇郡酃阳府 崞[guō]山派 幽郡阜[fu]涞州 泰山派 东崤[xiao]郡稳平府 源山派 上郡邽[guī]莲洲 茂山派 中郡管荥府 祖山派 新域郡与乌斯郡交界山脉 海山派 海涯郡海阳府 第718章 天气越发寒冷,莫羽寒给马上的边满归递去一个暖手炉,把掀开的斗篷盖住她的膝盖,抱起挥手道别的馥姐儿目送心上人踏着晨曦微光,伴着如羽白雪去上朝。 待辰时一过,莫羽寒正打算出门去募兵局走一趟,就听下头来报,说是誉亲王妃和李家新夫人来访。莫羽寒不用猜就知道这二人定是奔着投娘子军来的,便请二人入内宅到内书房会面。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穿花拂柳的到达雅致的内书房,还没打招呼,打眼就看见那一摞摞报名单子。 “多出来的这蛤玩意儿啊?娘子军自请书。”李家新夫人也不客气,径直走过去拿一张看过,指着那一堆,豪迈地说,“笔墨搁哪呢?把我的大名给添上。这事咋能少的了我呢!” “急什么,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先等会。”追过去的誉亲王妃拉住李家新夫人离开报名单子,到茶台围坐,端茶喝了口水,“羽寒,招纳顺利吗?自请书看着是挺多,可用的有几成?打算如何分配职务?时间可够?” “目前来看还算顺利,自请时间还余十日,考核选拔留有三日,之后一月便是入营训练,时间倒是够的。”莫羽寒洗过一遍茶,沸水泡了倒出来,分杯沏好,闻言答曰,“就是这个可用人选和职务分配实在愁人。若淑,佳蕊,你们可有良策?” “这有啥,谁拳头硬谁说话呗。”李家新夫人孙佳蕊丝毫未因成婚而改变点滴,除了嘴角破开几道小口子,青丝全都梳上去之外,并无其他变化,手一摆带动了头上步摇一阵叮当脆响。 誉亲王妃卢若淑没好气地白了孙佳蕊一眼,不屑理她,只对莫羽寒道:“羽寒,你的兵法不是跟太子殿下学得挺好的嘛,你出试卷让她们去考呗。不用太难,就打仗要用到的最根基的东西,你看谁答得最合适就用谁嘛。” “嗯,可行是可行,就是,那些武艺高强,叫得上名号的女侠懂兵法的应该不多吧,这样考试会不会落了她们的面子啊?”孙佳蕊嘴里含着半块绿豆糕,一面吃,一面提出一个新问题。 莫羽寒和卢若淑二女面面相觑,是喔,这可如何是好? 孙佳蕊咽下口中绿豆糕,拍了拍手上碎屑,潇洒地道:“要我说,这属于江湖上的范畴了,搁这瞎想整不明白的,咱们中间最懂这些事的得数羽寒那口子的义姐,柳夫人,咱问她去呗。” “走走走,写拜帖,请教柳夫人去。”虽说表面上嫌弃孙佳蕊的时候多,但实际上卢若淑还是挺积极响应和支持孙佳蕊的各种想法的,只是她自己没意识到罢了。 于是乎,孙佳蕊铺纸、卢若淑研墨、莫羽寒执笔,一蹴而就写好了拜帖,一阵风似的出门就坐孙佳蕊从李家赶出来的马车前往贺府,顺便把馥姐儿带过去玩。 贺府的上下仆从都知道自家主母夫人和当今十驸马爷、隆义侯爷关系亲如一家姐弟,对邵庆公主也是视为弟媳妇般亲厚,是以一见莫羽寒的拜帖,看门的小厮立刻通报了管家,管家在对接给管理内院的管事嬷嬷,很快就马不停蹄地传递到了柳毓的耳里。 正在和几位好友夫人搓麻将的柳夫人一听是邵庆公主来了,立刻将手里麻将牌一丢,身手矫健的就离开牌桌,亲自去门口迎接莫羽寒了。其他几位夫人也都紧随其后,小跑步的追在后面,公主驾到,她们的夫君、儿子大小都是朝廷里当着官的,可不好慢怠。 莫羽寒下了马车,看着这门口一溜在大冬天里‘呼哧带喘’,额头见汗的官家夫人们,她拢狐裘滚边披风的手有一瞬间的错愕停顿。很好,莫羽寒脸盲的症状又犯了,这些是谁家的夫人来着?唉~有些不认得了...... 好在苏米熟知自家主子,飞快的说了,其他的夫人没什么,就其中最年轻,眼神活泼的那位,是魏仁柏的妻子、贺青昶的胞妹贺青琳;以及那位最年长的,丰韵饱满的,乃是当朝二品内阁侧辅戴志诚的正妻、戴宇轩的母亲、卢若淑胞姐卢若琳的婆婆、皇后娘娘的好友、莫羽寒努力记住过的戴李氏李鹭;另一位最为艳丽的是新任正三品督察署署长的云烔的正妻姚夫人,她的女儿云家二小姐云舒还曾同孙佳蕊一道组队在琼林苑的马球场上对抗过匈戎队伍呢。 “邵庆公主金安。誉亲王妃金安。孙小夫人好。边大小姐好。”柳毓和一众官夫人向莫羽寒三女行标准礼。 “诸位夫人好,快请起。”这边有头衔最大的莫羽寒说话就行,两个颔首以示,一个回同等礼。 “毓姑姑好~毓姑姑抱抱~”在嬷嬷怀里的馥姐儿高兴得直扑腾,手伸得长长的向柳毓撒娇。 “诶唷~我的馥宝宝哟~又长大了不少呢~”见过礼,柳毓过去亲热地抱住馥姐儿大大在其嫩弹弹的娇脸上亲了一口,随即招呼莫羽寒她们入府,连带着原本就在的麻友夫人们一起,“羽寒,若淑,佳蕊,来来来,大家快一块进去坐,外头下雪冷,里头烧得旺旺的可暖和呢。” “可不是暖和呢嘛,要不是公主殿下来呀,凝琼还舍不得将好东西拿出来呢。”戴李氏掩唇开着玩笑。 旁侧云姚氏跟着笑道:“诶哟哟~不就是把银霜碳换成一等了么,这也值得你惦记呢。” 又有贺青琳乐呵呵地轻拍了柳夫人一下,道:“诶~姚夫人,这一等银霜炭虽比不得宫里专供的寿金碳、红罗炭,但也是上好的了。我嫂嫂呀,真真是偏心着公主殿下呢。” 莫羽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来一趟倒是叫毓姐姐破费了。” 柳毓不在意的挥挥手,笑道:“嗐~那有啥,这类物事就是给人用的,放着收着反倒容易坏。她们几个捉狎鬼,就是刚输了牌闹我呢,特别是青琳丫头,你哟~羽寒,你甭搭理她们,省得被带坏了。” 此话一说完,大家便都笑开了。 第719章 回到暖和的屋子里,原本凌乱的牌桌已经清理干净,八仙方桌由机关变作大圆桌,沏好了热茶,摆上了冰库里收着的瓜果,全都洗净切好了,旁边摆着一小盒竹子削成的一指长的签子,可便于取食。 柳毓抱着馥姐儿坐,将主位正席留给了身份尊贵的莫羽寒和卢若淑,孙佳蕊挨着她两就座,其他夫人沿着柳毓身边落座。 柳毓一面签起一块小小的冻梨给馥姐儿慢慢啃,一面笃定地说:“羽寒,你们是来寻我问江湖事吧。” “毓姐姐明鉴。”莫羽寒微笑颔首,将疑问大大方方的提出来,谦虚求教,“毓姐姐,此次娘子军的招募方向只要是江湖绿林的女侠们,我和若淑、佳蕊商议过,预备出题考试兵法,不过,投报自请书的人中不乏成名已久的女侠,若试毕状况不佳,该如何是好?还请毓姐姐不吝赐教。” “古来有言,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江湖人士好胜心肯定是少不了的,拳脚刀剑各有所长,兵法考校若能排出个一二三来,倒是个不错的噱头。”柳毓听罢微微一笑,摆出一副瞧热闹的神情,神采奕奕地说,“羽寒,你可是邵庆公主,代表着朝廷招募有志之士,你出的题,就是朝廷出的题,你定的名次,就是官府认可的名次,说不准是能左右那帮子女侠们在江湖当中的地位的,哎呀呀~要是徒弟当了师父的上级,那可就有意思啦~” “凝琼,你这档口就别看稀奇了,公主殿下乃是巾帼英雄,为国操劳,你有什么好建议就快说了吧。”年长的戴李氏李鹭夫人看向莫羽寒的眼神里有着慈爱。 柳毓好笑的看了李鹭夫人一眼,道:“好,好,我说就是。” 稍稍停顿,喂馥姐儿喝了一口热茶,柳毓缓声道:“羽寒,江湖人呢,经常说什么朝廷鹰犬,不屑招安,实际上他们里头虚虚实实的弯绕也挺多的,有不少人标榜自己是侠肝义胆,惩凶除恶的一代大侠,如今真有了一个为国为民去抛头颅洒热血的机会,不论真心也好,不管顾着颜面也罢,总会有大家高手投身来此。然而,生死搏杀的战场不同于点到即止的比武擂台,所以,你要招募的是肯俯首听从调遣的女兵,而不是自以为是托大不从的麻烦。兵不兵法的不需要懂太多,名不名气无所谓,脸不脸面的别在乎,身不身手的反正最后都是拿命填,行军打仗嘛,手底下得是能服从指令的人才行。” “妙哇~!”孙佳蕊惊叹,卢若淑竖起大拇指,“高见!” 莫羽寒沉默了许久,沉吟着点了点头。 “毓姑姑,打仗,爹爹厉害!”捧着蜂蜜玉米窝窝头乖乖啃的馥姐儿忽然加入话题,奶乎乎的乳音甚为稚嫩,高高举起的手努力的从层层叠叠的衣袖里探出五只白嫩的小胖爪来,嘴角还沾着点点碎屑,那可爱的小模样立时惹得一桌人都笑得开心。 柳毓笑着亲了馥姐儿一口,道:“是呢,馥姐儿的爹爹最厉害啦!一个人能打十几个呢!” “爹爹说,毓姑姑,也厉害!馥儿的榜样!”馥姐儿的小嘴甜的哟,柳毓简直乐开了花,搂着她晃了晃,笑道,“我们馥宝宝可了不得~得亏是个姑娘家,若是个公子哥,那长大后还不知道要摘多少花回家呢。” “摘花!摘花!花好~香甜!好吃!”馥姐儿也开心得很,笑嘻嘻的摆手鼓掌,小人儿在柳毓的腿上一颠儿一弹儿的,“馥儿要摘花!” “咱馥姐儿喜欢花啊,来,孙姨姨抱。”孙佳蕊起身去抱过馥姐儿,带她看了一圈屋里在座的,笑着问道,“馥姐儿啊,搁这坐着的都是花儿,你觉着哪朵最美啊?” 馥姐儿睁着一双清亮晶莹的柳叶眼,认认真真地打量着一屋子‘环肥燕瘦’各有所长的夫人们,仔细地思考了好一会,眨巴眨巴眼,才说:“孙姨姨,外婆不在,外婆最美~” “嘿~真是谁也不得罪,还称赞了一番皇后娘娘,小姑娘有前景哈!”孙佳蕊被机智的馥姐儿逗乐了,又追问道,“那馥姐儿觉着,外婆好看,还是娘亲好看呀?” “嗯~爹爹好看~”馥姐儿有着自己逃话题的节奏,孙佳蕊也有她搞事情的坚持不懈,“你爹爹怎么会好看呢?那你四舅舅好看吗?” 馥姐儿抓了抓右耳朵,眼睛滴溜溜的一转,小手一拍,一脸崇拜地说:“大舅舅最英武啦~” “好嘛~跟你爹一样滑不留手的小家伙!”孙佳蕊整个哭笑不得。 其他几位夫人则是乐得前仰后合,卢若淑抱过馥姐儿,笑道:“这就叫言传身教啦~” 莫羽寒好笑且无奈地摇了摇头,俯身过去,轻轻点了几下咧开一嘴小乳牙笑的甚是得意的馥姐儿的小鼻头,颇为宠爱地说:“和你爹一样,都是小滑头!” “爹爹,小滑头!馥姐儿,小滑头!娘亲宠我们!”馥姐儿冷不丁冒出来这一句,神态语气同边满归如出一辙,瞧得莫羽寒一怔,继而忍俊不禁,菱唇轻抿,在一片暧昧的揶揄目光中揪了下馥姐儿的小耳朵。 -------------------- 作者有话要说: 想要一个馥姐儿宝贝~ 第720章 按照柳毓的提点,莫羽寒招募娘子军的进度便相对轻松了很多,莫羽寒先是借太子大哥哥的手派人去了解那些投了自请书的人是何等品行和名声,收到消息后大致列出自己想要的人员,出了题,等到测试的那一日,将所有的人都集中在外城的一处大广场上,公开作答以示公正。 “羽寒,我咋也要考呢?”孙佳蕊得了消息后第一时间拽上卢若淑就到了小田园来,一面抱着馥姐儿学边满归的让馥姐儿在她脖子上骑大马,一面在内书房里莫羽寒的眼皮面前晃,“我是啥水准你不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么?还有啥好考试的呢?” “我知,也需天下知,不然如何服众?怎生领兵?”莫羽寒手中紫豪未停,只抽空抬眸看了孙佳蕊一眼,柔声提醒道,“佳蕊,馥姐儿刚吃饱,你颠的幅度别太大,仔细脏了你的衣裙。” 孙佳蕊听了这话也就收了上下颠馥姐儿玩的动作,倒不是怕衣服脏,而是担心伤了馥姐儿这小小人儿的肠胃。 卢若淑好整以暇地接过馥姐儿,稳当的抱在怀里坐着,道:“你带孩子只怕是跟隆义侯一个格调的,表妹夫只怕是要日日一脑门子官司了。” “你可拉倒吧!别以为诊出来你肚里存了货我就不敢怼你,你那不为外人知的泼蛮性子能好到哪去!”孙佳蕊没好气地冲卢若淑翻了个白眼,却还是顾着她两个月不到的肚子着想,将越发瓷实活跃的馥姐儿抱了回去,“您还是悠着点肚子吧,您那口子可是宝贝的很。” 卢若淑心中领情,面上却是好笑道:“李家嫡系四代单传了,你要是有了,定是比我还被宝贝着呢。怎么样,考虑考虑?” “没空,老娘忙着先去打匈戎呢。”孙佳蕊毫不犹豫一口回绝,脖子一昂,单手抱着馥姐,道,“李从吉那小子都支持我去建功立业,他自己也请愿上战场料理军务,你可别学我那婆婆扯我两后腿。” “世间大多数夫妻是夫唱妇随,如你这般妇唱夫随的还真是难得。”卢若淑想起这事就忍不住好笑。 “那得是李从吉自个儿乐意呀,是不是,馥姐儿~”孙佳蕊对这些话向来不放在心上,呵着馥姐儿的痒痒,逗得馥姐儿一劲儿的咯咯直笑。 卢若淑点了点头,可不正是呢。 要知道李表妹夫李良景此举在一众官夫人里可是两极分化的厉害,年轻些的都羡慕孙佳蕊嫁了个体贴情深的好郎君;年长些儿子娶妻或预备娶妻的,都说李良景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白眼狼;似柳毓、李鸥、徐夫人、黄夫人等一类有涵养和学识的贤德夫人,便是觉得夫妻同心,为国为民才是重点,应当提倡,并认为女子不输儿郎,支持孙佳蕊跟随邵庆公主一道为天下女子做个好榜样。 莫羽寒处理完一批卷宗,抬起头来活动活动脖颈,玉指揉捏着眉眼附近的穴位,总觉得不如边满归按揉的到位。心中暗暗思恋了在衙里忙碌的边满归一回,听了卢、孙二女的话,便叹道:“我大邑朝虽是民风开化,对女子的限制已远不如前朝严苛,没有必须遵守‘从父、从夫、从子’的教条,不需要再将女德女戒女四书奉为至理圣言般谨遵,能够露面经营铺面生意不被诟病,可以办女学研读知识,不必一辈子拘禁在闺中和夫家,可终究还是不如男子那般自由自在,行事便宜。单论生儿育女一件事,稍有差池,便足够被推落万丈深渊难以翻身。大哥哥便是见了身边有太多有才华,有志气的女子被困深闺,常觉可惜,深感平白浪费了大好资源,遂有心在朝中开辟女官职位,娘子军便是一个契机开端。” “太子殿下是高瞻远瞩,惜才纳谏的没错。”孙佳蕊一面小声说,一面探头探脑的看周遭,生怕大逆不道之言被人听了去,“不过,李从吉悄摸的跟我说,正主儿心里可不得劲儿呢,娘子军的册名圣旨迟迟不肯盖印,好说歹说才答应了,结果没俩天儿就借着头疼之症罢工甩脸子了,羽寒,是不是真的?” 莫羽寒沉默半饷末了还是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孙佳蕊一脸复杂表情,有难以接受、打抱不平、鄙夷不屑、后知后觉、强忍没忍住等情绪,整张脸五颜六色的倒是把莫羽寒给逗乐了。 莫羽寒失笑道:“好啦,父皇年纪日渐长了,不愿接受新事物的改变也是情理之中,说不准大哥哥、亦或是我们,年老之后也会是这般呢。” “不得啊,齐老国公、英老国公、徐老丞相、乔老将军他们不都挺支持呢嘛,他们合起来都几百岁的人了,咋不见那么迂腐呢?”孙佳蕊表达着自己的不赞同。 卢若淑又好气又好笑,一时间顾不上肚子,腾地起身过去,毫不留情地拧了孙佳蕊一把,绣眉一竖,娇斥道:“你呀你,嘴上能不能带个把门的你?真真是我二哥哥说的,和隆义侯一个样子什么话都敢说,你怕不是隆义侯亲妹子吧!” 第721章 屋里默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热闹。 “噗~盒盒盒盒~别说,有时候还真是像的。”莫羽寒一口茶差点被呛着,用绣帕印了下菱唇和领缘上沾染的茶渍,顺着卢若淑的话笑道,“我还记得阿娘也曾说过,佳蕊像极了安坨的妹子,别不是孙家抱错了娃娃呢。” “我倒是挺乐意的,就是,只怕我当妹子不够格。木梳子,我跟你说,我和羽寒那口子在你们面前才不是啥口不择言,那是因为我跟羽寒那口子一样,那是把你们当信得过的自己人才心里想啥说啥的。”孙佳蕊为自己和边满归抱不平,放了馥姐儿下地自己玩,揉着被拧的腰,不满地说,“木梳子,你也别小瞧人,羽寒那口子可精着呢,跟谁都笑脸打哈哈,新皇刚登基那阵,托他这驸马爷办事的还少了?金银钱财照收,扭脸就列了册子,当着早朝时候全摆明面上去替人申请官职,其中还有一堆有才华的寒门子弟和军中兵丁,最重要的大多都是新皇和太子看重的人,没两个他的亲信,整得那帮想钻空子没成的朝臣哑口无言不说还得对他的提名之举承情,最好是感恩戴德的才对,更主要是羽寒那口子因为这事在民间大获好评,好家伙,名利双收,人情广撒的,啧啧啧~说实话,跟羽寒那口子比,我还差得远呢,” “哟~向来自信满满的孙三小姐咋认蔫儿了呢?”卢若淑倒是挺意外的,惊奇道,“你以往可不是这么说的,你不老觉着隆义侯是个惯会挖坑埋人的,总担心羽寒被欺负么?怎的转性啦?” “我以前太莽了,不懂羽寒那口子‘野泥鳅’之名的厉害之处呗。”孙佳蕊很是坦荡,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直白说道,“我前几天闷得慌,和李从吉悄摸的去京郊赛马后唠嗑,他跟我唠了不少事,提到羽寒那口子吧,还挺敬重,我就纳闷,他便详细跟我讲了几件事,我才晓得是自己眼皮子浅了。” 莫羽寒有些意外,也有些小小的欢喜,微笑道:“佳蕊,你这番话若叫那家伙听见了定要翘尾巴的。” “那有啥的,翘呗,泥鳅不翘尾巴咋游水呢。”孙佳蕊颇有维护之意。 卢若淑不由道:“可了不得,隆义侯的拥护者又多了一员大将呢!” 孙佳蕊斗志昂扬的晃了晃脑袋,莫羽寒笑而不语,这时候馥姐儿摇摇摆摆地走到卢若淑身前,抱住大腿呲着一口白糯糯的小嫩牙,颇为自豪地笑道:“四舅母,隆义侯,好,我爹爹!” “呵呵呵呵呵~是呢,是馥姐儿的好爹爹!”卢若淑先是一愣,继而揶揄地看了错愕惊楞,无奈好笑地扶额摇首的莫羽寒一眼,乐呵呵地摸着馥姐儿的头,说,“爹爹最疼爱馥姐儿了,对不对?” 谁知,人小鬼大的馥姐儿大摇其头,虽然磕绊却依然神情极为认真地说:“没有,爹爹,最疼娘亲,谁让娘亲,生气,打屁屁。” 虽是童言童语,可卢若淑和孙佳蕊还是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脸恩爱,默契十足的齐齐扭头看向莫羽寒,如有实质的灼灼目光直瞧得莫羽寒玉颜微红,垂眸佯装不见,只是一劲儿的研墨。 用罢午膳,三女午歇过后又整理了一下午的卷宗和自请书,再一道吃过了晚膳才互相告辞归家。明日就是娘子军的招募考试了,试题已经由太子殿下亲自拟好存在宫内,贴榜召示出去便不惧他人恶意诽谤作弊之事。 送走了来接妻子顺道蹭饭的誉亲王莫元煦夫妇和李良景夫妇,边满归和莫羽寒牵手在小田园的一处梅园里漫步赏景。适才又下了一遍雪,虽不大,枝头上还是覆了一层,白雪红梅相得益彰,墨枝停留的小山雀,叽喳鸣叫增添几分意趣。 “可惜太小了,拔了毛烤来没啥肉了。”边满归一松手,小山雀拼了命的振翅逃离。 莫羽寒不禁好笑,道:“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还有何物是你没吃过的?” 边满归滴溜溜一转眼,笑嘻嘻地说:“那可太多了,龙凤麒麟鲛人族,这不都没吃过呢。” 莫羽寒愕然无语,失笑一指轻点在边满归额角:“你当你是天神呢?真是敢说喔!” 边满归只管笑,随后又道:“明天考试完了,我想把宁崽子接到小田园里来住几天,再跟你一道去军营。” 对这个莫羽寒并无异议,倒是忧心另外一件事:“试卷和批复都不归我经手,我倒是不怕人议论,可是,安坨,你不怕给人人说是扶植自己亲信党羽么?” “这有啥,早有古人回答啦,举贤不避亲,宁崽子有实力我能帮就帮呗。寒宝,你看那枝梅花,像不像血泡过后干了的。”边满归并不在乎旁人的各种看法,亲了亲莫羽寒的眉眼,指着远处一株墨色梅花,笑嘻嘻牵着满脸无奈宠颜的莫羽寒过去继续赏景了。 第722章盛装出席 翌日,马车骨碌碌走在启京的繁华街道上,白雪消融比下雪的时日要冷些,炭盆和手炉都备的齐全。四乘的华盖马车里,是休沐的边满归,换上锦绣常服,携带官职腰牌,送按品级常妆穿戴的莫羽寒去募兵局特意辟出来的场地监考。 由于边满归不好将莫羽寒的衣装躺出褶皱,只能规矩自己坐着,歪在车厢壁上,眯缝着一双柳叶眼,一会儿摸摸衣服上莫羽寒亲手绣的锦鲤,一会儿捏捏腰带坠着的莫羽寒亲手缝制的龙门图香囊,一会儿挠挠莫羽寒的撒开放置的华美裙摆。 “安坨,等会该勾丝啦。”莫羽寒哭笑不得地轻拍开某人不安分的爪子。 某人噘嘴不语,面露委屈和不满之色,抠的更起劲了。 莫羽寒瞧着眼前这人又开始犯孩子气,好笑地挪动过去倾身握住了她的手,在环佩叮当的小小碰撞声中,柔声给奓毛的边满归顺毛:“安坨~我去监考不好太日常打扮嘛,这类衣裙很少穿的,我叫苏米带了更换的衣衫,考试结束我就换了好不好?” “昂~”边满归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瞟见莫羽寒那脑袋上能有几斤的首饰就觉得脖子疼,忙起身扶着莫羽寒恢复正坐姿势,自己倒是不讲究地把炭盆踢开一些,然后一屁股坐在了车厢底板上,手还是和莫羽寒的握着,怕压了莫羽寒的裙摆,便高高托举起来不让莫羽寒费力气。 莫羽寒菱唇微微弯起,杏眸盈满幸福的笑意,借势揉了下边满归的耳垂,与其对视一眼,被那乱飞的一对小山眉逗得忍俊不禁,也以自己的羽玉眉舞动几下回应,无声亦深情。 不多时,马车减速逐渐停下,外头小昀的声音从窗口处传报进来:“侯爷,公主,募兵局到了。有官员迎候。” “好。”边满归在里头晃了晃举的略久的膀子,随口回了声。 小昀和苏米、侍雪在外侯着,把用于上下马车的梯子摆好,等边满归开了车厢内门销才上前去扶住车厢门,先是边满归一步跳下马车,好让苏米上去进蹲身在厢门附近,边满归再回头牵住莫羽寒的手,车上的苏米及车下的侍雪负责托住莫羽寒的裙摆和广袖协助莫羽寒下来,而莫羽寒自己则是直背仰首,微屈膝,避免发饰和车厢门发生磕碰。好在老圣人当年御赐的华盖马车阔大,厢门高,进出倒是没那么难受。 “臣等恭迎邵庆公主殿下。公主金安。恭迎隆义侯。”等两位主儿收拾好了,募兵局和派来协助监考的大小官员才向莫羽寒和边满归见礼。 “诸位有礼。”莫羽寒公主之姿,回以颔首礼,继而谦逊客气地说,“今日,吾等受命于天子,聚集在此共同选拔良才,新建娘子军,当集思广益,合力谋之。本宫腆居主考位,经验及资历远不如诸位,倘有不足之处还望诸位勿吝指教,有劳了。” “公主言重了。臣等必竭尽全力辅助公主完成招募。”这群臣子再抱拳,回答的整齐划一,跟商量好的一样。 边满归没搭理这些客套话,举目四望,右手边那处空地上被募兵局用木栅栏摆出了往日大批量招募日会用上的回弯型架势,并且已经规规矩矩的排满了显示各式各样年纪、身穿各式各样衣着、手拿各式各样武器、露出各式各样神情的江湖女士子。 再越过里三圈外三圈的准备应考的江湖女子,其他的外三圈里三圈的是来瞧热闹的百姓,有机灵的摊贩挑着担子在周边溜跶,摊贩不敢高声叫卖,围观百姓也不敢大声喧哗,挺有默契的以眼神和手势交流着。看着那一个个挤眉弄眼的男女老少,边满归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侯爷,不知侯爷是否随公主殿下一道入内监考?”恰逢此时,募兵局里官最大,一众监考里职位最高,和边满归常有公务交流的下属四品武官孔锡询问道。 “入啊,这世道总有不长眼的人,公主脸嫩我皮厚啊,我就是特意来给我老婆镇场子的。”边满归拍了拍腰带上的腰牌,笑意盈盈,目光灼灼,巡睃一圈将众人悉数镇住,她就是要看看,这里外一大帮子人里有哪个不怕死的敢在她眼皮子底下欺负她老婆。 众臣心中俱是一凛,弱弱地吞了口唾沫,这公主殿下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却素有贤名在外,不知其深浅,本就让他们琢磨不定了,再来个出了名的笑面阎王,天爷呀,要死咧,今日只怕不能有丝毫敷衍的念头了。 不待众臣想完,边满归就拍拍凸显淡定的孔锡的肩膀,笑道:“老孔,别站着了,进入坐呗,把你前两天买的芝麻豆子茶泡来喝喝呀,啊哈哈哈~” “小小物件哪值侯爷一提。公主,侯爷,快请入衙。”听了这话,孔锡终是眼角一抽,在京为官的他还能不能有点小秘密了呀,唉…… 第723章 看走眼的女人 一行人以尊卑之序入衙,于监考处就坐,边满归不讲究太多,也懒得挤开别的原先定好的官员座位,便搬了把矮脚小椅子坐在莫羽寒脚侧,人被桌子遮了大半,只留了半个肩膀和头露出来,保持视野清晰的同时还能悠闲的倚靠在莫羽寒的脚上,莫羽寒倒也可以自然的将手随意搭在边满归的头上。 今日莫羽寒并未戴面纱出行,一众官员兵丁见了此情景,无不艳羡其貌不扬的边满归却能有如此艳福和官运,不过转念一想,边满归的身手了得,头脑灵活,家世赫赫,又有从龙之功,救主之绩,其实也堪匹配的。如此,心中刚起的些许嫉妒不平之意便又被自己浇熄了。 锣声响,这批特殊的江湖女考生们鱼贯而入,按照自己排队的顺序依次入内,列队排好。江湖人士有不少文武双全的,自然就有大字不识的,是以考试分三部分:笔试、问试、武试。 笔试和问试同时进行,考房也隔着一处天井,笔试的坐在厅内每张案前书写。问试的叫到名字才许单独进格外的房间应试,其他没叫到名字的就在笔试大厅的偏房等候。 人先都在大厅聚集,莫羽寒礼貌起身相候,例行说了几句欢迎和勉力的话,端庄典雅,颇显皇家威仪。边满归安静在侧,举目四望,平和无波故而并不引人瞩目,兼之坐在莫羽寒的脚边,许多不懂之人还只当其是个贴身护卫,又见此人与公主举止亲昵,暗以为是公主的面首,只叹公主清丽容颜却品味不佳。 随后人群按照名单分成两批,笔试与问试同时进行,两个考试的题目都不多就四五道。由于边满归考虑到习武之人耳力好,就将问试的题目让太子殿下出了许多不一样的,放在大盒子里随机抽选回答,还又分五个房间一块考,时间短反而更考验思绪的灵活性。 稍待一会,莫羽寒起身自上头监考台下来,会随机去抽查某个女考生的考试,间或问上两句,江湖女侠们对这位公主殿下的态度也各有不同,但大多数还是保持着基本的礼仪和对皇族的尊重。当然啦,也不排除自高自傲的,神情语气不怎么友好,莫羽寒如风过耳,并不放在心上。 而边满归嘛,跟屁虫似的陪在莫羽寒身边,帮她在不便行走的时候抢在苏米前头收拾下裙摆。这下子,那些本就认为边满归是邵庆县主养的面首的江湖女子们就更加瞧不上她了,碍于公主殿下的皇室面子,除了互相交换个鄙夷不屑的眼神外,私下倒是没有什么言语上的议论,更不会有傻子当众去说边满归什么。 边满归本人并不在意这些虚无的东西,但她不爽这帮人觉得莫羽寒是会养面首的;而莫羽寒自己也不在乎名声怎样,更多的顾虑到边满归的心情,不希望她不开心和受委屈。 于是乎,莫羽寒亲自端过苏米奉上来的茶,率先递给边满归,大方得体地温柔笑道:“驸马,有劳你休沐之日还来此陪本宫,喝些水吧。” 边满归正歪头看一个三旬出头的女侠奋笔疾书,庆幸自己那笔字被贺青昶和莫羽寒二人揪着狠练过之后终究还不算太差,听到莫羽寒突然叫自己‘驸马’时不由得一愣,继而眨眨眼,一摸右耳垂,似笑非笑的看着莫羽寒,悠然道:“叫亲爱的郎君。” 这个名词来源于西方书籍,最近边满归和莫羽寒正好看到,私下里情热之时也互相如此蜜称,可眼下身处在外,被当众调戏了的邵庆公主面色不见大的波动,双耳却是老实的潮热起来,一双秋水杏眸似嗔似恼,睨了边满归一眼,收回杯子,淡淡地说:“看来驸马不渴,倒是本宫多余操心了。” 莫羽寒说完就打算转身走开不想搭理这讨厌的人,边满归立刻低声下气地扯住大袖,陪笑道:“渴,渴呢,多谢夫人关心。”快快的取过茶杯,见莫羽寒一言不发只看着自己,边满归舌尖一扫齿尖,咽了口唾沫,又递回去,讨好道:“夫人劳累,请夫人先喝吧。稍后我再给夫人揉揉肩,捶捶腿,按按摩,怎么样?” “回府再议吧。”莫羽寒不置可否,接过水先喝了两口再又被边满归接去喝完。 反正适才的对话成功让一群看走眼的女人都瞪大了惊诧的双眼,介绍边满归和自己是合法两口子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于她们认为是边满归本就地位低,还是自己仗势压人,那莫羽寒就无所谓了。 笔试和问试用去一整个上午,考试包午饭,众人是在募兵局吃的大锅饭,边满归乐呵呵地盛了一大海碗,莫羽寒换了一套轻便的常服衣裙,也在用餐的大厅和大家伙一块吃,还友善的和过去搭话的江湖女子聊几句,于是大部分人都对莫羽寒这位不摆架子,平易近人的邵庆公主更加尊敬了,见此情景,有个别挑剔的也就只能皱皱眉头,乖乖闭嘴埋头吃饭。 第724章 稍事休息,下午便是武试,由莫羽寒亲自下场验来,考生五人一组上演武台应试,点到即止,边满归和其他的武官、侍卫们掠阵。江湖女侠们听完之后不禁窃窃私语,随即一见莫羽寒换劲装在台上抽出青影剑,挽了个曌宸宫独有的剑招剑花后,便有些跃跃欲试了。 首先飞身登台的,是一个手持蝎形长鞭,神情倨傲的年轻女郎,约摸十八九岁,身形曼妙着暗色服饰绣有蝎纹,貌美的脸颊右侧同样有一只小小的不过指宽的蝎子刺青,一看起来就不太好对付的样子。随后紧跟着一位青衣少女仗剑登台,眉似双剑,目似深潭,身量高挑,气势不凡,全神戒备着先头那个女郎。 “边宁,你个没人敢要的男人婆!我跟你到底什么仇什么怨?你丫怎么老跟我过不去?”女郎瞧少女登台就脸色变臭,极不符合形象的,很不客气的骂道。 被叫做边宁的青衣女子并无怒意,认真且淡然地回道:“因为,打你这蝎子精我肯定赢。” 莫羽寒默不作声的瞧着热闹,悠悠地微侧身瞥了观战台上的边满归一眼,这调调听着可真不是一般的耳熟,只不过某个坏家伙更显得贱兮兮而已。这是边家人传承的嘲讽技能?嘶~所果真如此,那赟哥儿,圆哥儿和馥姐儿可得好好排查整改一番才好。 ‘蝎子精’脸色一阵青红白黑,最后一张独特新域风情的美颜,生生被气到铁青,一副想要立刻咬死边宁却又终究拿她无可奈何的憋闷神情。 更有好事者在台下欢声笑语:“边二爷,这只蝎子没你整治最近几月可是猖狂的不行呢!”“是呀,宁宁,打她打她!”“二爷~奴家前一阵就是被她欺负了,二爷今日定要替奴家做主!”“阿宁~你可不许碰到她,只用剑刺她就好!”…… 边满归看着眼前情形,快速回忆着场上两人上午的答卷,自家族里的边宁倒是中规中矩的,不过,这个被诸人叫做‘蝎子精’的女郎,阿依帕夏·西日阿洪,倒是有不少稀奇古怪的对敌新想法值得了解和借鉴。比如,如何防范敌军深夜偷袭?阿依帕夏答:招募一批驯蛇人,白天睡觉,晚上值岗,谁来就咬谁!又追问怎样防治蛇反咬我军?阿依帕夏答:随身带着特制的硫磺包啊,谁没有,谁就是间谍。 犀利且粗暴,看得边满归一阵一阵的笑,莫羽寒也是对江湖人士刷新了认知,遑论其他一听就觉得骇人听闻,一想便毛骨悚然的朝廷官员了,是以一众监考官们无一不是对阿依帕夏的印象深刻。现在验证,能说出那番话的女人果然不是什么好惹的。 不知这阿依帕夏同其他江湖门派的女子们究竟有些什么揭不过去的纠葛,只留足台下纷纷喊着让边宁替她们教训‘蝎子精’,却不再有人愿意与她同台,仿佛阿依帕夏是个十恶不赦,避之不及的祸根。 瞌睡有人送枕头,高瞻远瞩且体贴细致的太子殿下在摸清了这回来招募成军的江湖女子们之后,以最快速度调用隐魂坞的资源去查询所有人的情报,并梳理成册,正好这档口由似锦宫内侍首领书砚亲自送了过来。 书砚高大的身躯捧着一个与肩齐宽,与半臂齐高的木盒子,微微喘着气,双手将一盒子厚厚的情报册子交给了边满归:“侯爷,太子殿下特意着小的送来,说是公主和侯爷定能用上。” “啥啊?书砚,快喝口水,坐下歇歇脚。”边满归一脸好奇地接过,放在一旁高脚茶几上,打开看了一册便即刻喜笑颜开,“哦唷~用的上,用的上,咱们大舅哥就是厉害!” 侍雪给书砚递去一杯茶,书砚也不客气,接连饮了五大杯才解了渴,稍事休息,书砚便行礼告辞了。 边满归眼里放出接收八卦的光芒,率先翻出阿依帕夏的那一册,快速浏览一遍,原以为有什么故事,结果却是阿依帕夏生性风流,敢爱敢恨,把一群女人喜欢的师兄师弟们都勾的五迷三道的,得到过的流连忘返,没得到的充满幻想,是以,这帮年轻的江湖女子们个个都对这个阿依帕夏恨得咬牙切齿。至于边宁和阿依帕夏嘛,纯粹是阿依帕夏武功还可以,路数又奇特,出手不留情,边宁喜欢找她比试罢了。 “切,一群嫉妒心作祟的女人,自己没本事就拿我家宁姐儿作出气的枪头。”边满归目露不屑。 再瞄了眼册子上点出来的几个闹得比较出名的名字,边满归侧身说了三个给孔锡,让孔锡出面将这三个女的点出来叫上了台。 第725章亲试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书砚刚到时莫羽寒才登台,边满归揭开盒子时边宁才说完话,耽误不了多长时间,眼下又有三个女子不情不愿的被点名叫上了台,就打眼那么看过去,确实是不如最先头上来的那位漂亮,更没她那股子独特的劲儿,但凡是人呀,都是爱美的,有的平常心欣赏美,有的得失心嫉妒美。 莫羽寒虽然不太清楚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不过并不影响她觉得这位新域郡容貌的女子是美的,脸上的蝎子刺青不仅没有破坏瞻观,反而更添一种奇异的魅惑感,放眼望去,其他女子或多或少都有某些地方与她有不同程度的差距。 而随着边满归别有深意的丢出一句“今天是招募不是生死决战,打人不打脸啊”的话后,莫羽寒的思绪快速飞转,先是以为边满归这话是担心江湖人下手没轻重,是为的自己,可转眸扫视全场,何人胆敢当众伤害公主呢,除非是刺客,否则,那话就是为的那新域郡女子。 安坨那一大盒子估计是大哥哥让送来的有关所有人的情报资料吧。点名上台的三位,似乎眼神都对新域女子不太友好呀。‘打人不打脸’莫非是说这新域女子容貌出众被群起而妒忌了?安坨暗戳戳折三根指头是……看来是要我先把那三女子快速料理了,给她们个下马威呀。莫羽寒一面思虑甚多,一面看台上另外五女大眼瞪小眼,至此,遂执剑抱拳以示,朗声道:“诸位,得罪了。” ‘唰’的一剑带着凌厉的气势转瞬之间便直奔新域女子而去,见莫羽寒招式迅猛阿依帕夏不敢轻视,手腕一抖长鞭自下而上斜着腾起,可击莫羽寒腰与脖颈,且鞭上有暗刺暗勾,蹭碰一下就如同蝎子蛰过,端得是狠辣。 就此一招,边满归对这个新域来的阿依帕夏的好感就没了一半,下手狠辣没问题,很好,反正边满归自己一向都挺稳准狠的,但是攻击目标是莫羽寒那就不行!就是这么护犊子! 却谁知莫羽寒的目标一开始便不是阿依帕夏,不等阿依帕夏起势就倏地倒旋剑柄,右足急刹,左足扭转轻点地面,飘飘然朝某个暗自窃喜的女子刺去。期间见那女子全无防备,莫羽寒中途还紧急翻转剑锋以免真的伤人。仅一招,那阳光下银光闪闪的长剑就搭在了那女子的颈前。 “你输了。”莫羽寒清清冷冷的表情配上一句没得情绪的话,令那女子不禁内心打了个突。 女子不服,意欲争辩,就见莫羽寒似背后生眼一般,侧身闪避的同时竖剑格挡偷袭的长剑,还不忘把那女子也扯离原处防她受伤,并旋身在偷袭之人背心请拍一掌,留下一句“你也输了。” 徒留两个面面相觑的女子,莫羽寒旋及便被卷入余下四人的混战。 飞快的,在莫羽寒和‘蝎子精’左右夹击之下,又有一女子败下阵来,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凝视着又同救援不及的边宁战在一处的邵庆公主,估计实在是没想的通,为什么一朝之公主竟然会帮一个风流傲慢的妖女打自己吧。 同样的,阿依帕夏也有着疑问,只有莫羽寒和边宁二人心无旁骛,注意力全然只关注在演武台的比试之上,对于那些所谓的‘爱恨纠葛’没半点兴趣。 莫羽寒左手捏着剑诀,右手翻腕挽剑,由下往上刺边宁喉咙,抬足往后看似直踢阿依帕夏的胸口,实则不待后退半步提剑格挡的边宁行动,阿依帕夏才侧身要避,莫羽寒就腰身一拧,换足着地,青丝飞扬,长剑挽花眨眼间就封住了阿依帕夏的避路,逼得阿依帕夏双脚腾空朝前翻滚不说,还同时舞动长鞭以求护住周身。 然而,长鞭算是长兵器,近距离作战总有吃亏的地方,不如刀剑、匕首或峨眉刺这等兵器灵活回旋。 莫羽寒扣住空隙,已经破开阿依帕夏的近身防线,紧跟着俯身欺近,以气劲护住手,一把握住横扫而来的长鞭卷绕两圈,随即便长剑横陈于阿依帕夏颈前。 阿依帕夏面上看起来有些发愣,莫羽寒刚想说话就察觉其异动,鼻息隐约嗅到丝缕腥气,在边宁的提醒‘小心暗器’发出前,莫羽寒便浑身运气使用出边满归教她的太春锦功法,瞬间在周身形成一层无形的护盾,把阿依帕夏暗中发射做偷袭之用的袖珍蝎形毒镖激荡偏开。 随即迅速封住了阿依帕夏的几处俞府、膻中、气海、环跳等几处大穴,使之气劲阻滞无法运行,人也脱力不能再动弹,莫羽寒微微眯着双眸,声音微冷:“你输了。” 第726章关系户 阿依帕夏不得张口、不得言,只能用不服不忿的眼神死死盯住莫羽寒以示心中的不甘怒火。 莫羽寒并不理她,叫人将阿依帕夏扶了下去安置在一处小杌子上,暗中安管起来。转而面向停下来等着的边宁,微一点头,淡然道:“礼貌是好事,但不适用于战场。” 随后,莫羽寒甩手弃剑,钉于台下碎石地面,就在阿依帕夏的足边,不乏警告之意,再双脚同肩宽,起手一握拳于胸前,一掌往下斜刀压下至腹前,蓄势待发。 边宁见状,便也弃剑,下身一脚抓地一脚点地成虚弓步,双手拈花指法一抚耳畔一置腰际,此招乃是曌辰宫的掌法,名曰‘醉立花间’,若是衣袂飘飘的美人使出来定是妖娆多姿,可如今边宁身着短打劲装,加之她容貌偏于英气,五官较为英朗,再用这招,瞧着略有些东施效颦的既视感。 不过嘛,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今日这募兵局里的大多都是朝廷武官和江湖人士,维护治安的兵丁也特意选的会些拳脚的,是以边宁的姿势与气质不符,也没人去笑话她,殊不知她前边展现出来的剑法还是挺厉害的,拳脚功夫应该也不弱吧。 果然没让大家失望,边宁抢先一步进攻,足踏一种奇特步伐,以指为剑,以拳为锤,弯来绕去快速击打莫羽寒的头、胸两处,再换指为掌拍向莫羽寒上腹,又一记扫堂腿追去看得诸人应接不暇。 然而,边宁的步伐功夫是边满归研发教她的‘密林绕步’,身为妻子且每日对招互相学习的莫羽寒怎会不熟悉?加之边宁手上的功夫也是曌宸宫的,莫羽寒同为曌辰宫外门弟子,又岂能不知? 当下不退反进,以左手格挡及切断头胸攻击,再侧身横肘强砸攻对方咽喉逼其下蹲躲避,莫羽寒的右手更成鹰爪一招曌辰宫的‘灵鹰伏兔’朝边宁天灵盖罩去。 边宁处变不惊,一个后滚翻加侧踢挡开了莫羽寒的攻击,又双手一撑抬高身躯使出曌辰宫的‘骏马奔腾’朝莫羽寒面门踢去。 只见莫羽寒以气劲护住面门,右手鹰爪不变还是‘灵鹰伏兔’反手去抓边宁的脚踝,左手则握拳屈凸出食指关节以‘巧叩柴扉’向其另一条腿的膝弯敲去。 边宁立刻双腿一分在空中劈成一字马,手掌运力,腰身一旋,整个人用出‘云水风车’一面攻击一面侧翻后撤,再迅速正身而立后快速反应,左右格挡住莫羽寒的掌、拳强攻。继而二人见招拆招,一时间拳脚生风,招无间断,此二女正是高手过招,战在一处难分胜负,让观战之人暗呼过瘾。 只不过打的越久体力消耗越大,精力也流逝越快,边宁到底年轻,内力积存不如日日与边满归多法同修的莫羽寒,热热闹闹拆过几百招,边宁逐渐不敌,莫羽寒本就有心栽培于她,又观她在江湖之中颇有声望,便留了个面子卖出个不甚起眼的小破绽来意图输给边宁。 却不料边宁是个不慕虚荣的人,领了情却不接受让出来的机会,即刻罢手收势,退开好几步才抱拳朗声道:“公主殿下武艺高强,在下佩服,承让了。” 真正功力高深的人才能看出是莫羽寒刻意想让边宁,但此几人不会点破;旁的人只是可惜边宁放弃了一个大好的胜利机会,有觉得她投鼠忌器、有觉得她谦逊有礼、有觉得她会拍马屁……种种不一而足,无需深究。 莫羽寒倒是对眼前这位不骄不躁的少女越发看中了,便瑶步过去,如长辈般轻拍两下边宁的肩膀,微笑赞道:“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实力,可见天赋之外颇下苦功,甚好。宁姐儿,今日之重乃是招募女兵,散后你同我们一道回府去住几日,你满堂叔想要你陪赟哥儿和圆哥儿两兄弟过过招,我也想同你再战一场呢。” “那,边宁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公主,满婶婶。”边宁不动声色地瞄了台上嗦辣毛豆的满堂叔边满归一眼,见其微点头便应下,又瞅见邵庆公主不喜称呼朝自己轻挑眉梢,就又从善如流的改口。 台上台下一片哗然,无不震惊边宁与隆义侯、邵庆公主的亲缘关系,原以为边宁和隆义侯边满归只是姓氏相同罢了,顶多是同族的过八代远亲,却不知道隆义侯收养的三个孩子的生父同边宁的生父是一脉堂亲,边宁也对三个孩子比较照顾,是以如今和边满归也算是族内近亲了。 众人纷纷预测边宁的武职定然不会低,在场众人基本上都处于惊讶以及观望后续的态度,甚至有不少人已经起了攀附的心思,也有人冒汗的在想自己是否得罪过边宁会不会被报复,只有个别的人羡慕终成妒忌看过去的眼神不太友善;当然真心祝贺边宁的人还是占多数,第一是边宁‘打铁好在自身硬’,实力摆在那是得到江湖武林各派人士认可的,第二是边宁平日里行侠仗义、谦和遵礼的为人处世方式还是挺受欢迎的。 第727章 边宁刚下了演武台,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围过去,就被一个气质爽朗阳光的女子自来熟的攀住了肩膀,看她衣着锦衣,用料华贵,想必是谁家的大小姐,却不料好好的形象张口就被破了:“哎妈呀,介膀子结实!能跟羽寒打那老久,功夫够可以啊,我当初还能和羽寒杠一阵子,现在不成了,打不过百招。哦,我姓孙,家排行老三,外号孙三霸,跟你堂婶婶是闺中蜜友来滴。你去了小田园住,回头我找你,咱俩练练啊。” 孙三霸是谁?边宁不知。能叫邵庆公主的闺名的,想必是名门贵女。闺友里面姓孙的,边宁还是晓得了眼前这位不拘小节的女子就是新贵起来的孙家的三小姐,孙佳蕊,前段时间才新婚的,为国征战竟也来了,不由得心下肃然起敬。 边宁当下抱拳向孙佳蕊微微鞠躬,恭敬地说:“孙女侠好。我是个粗鲁的江湖武人,偶有听闻孙女侠的侠义言行,心中敬佩,蒙孙女侠不弃,比武之时定当全力以赴。” “咋,你听过那些个事啊?嗐,都是些小事,不值当记得。”孙佳蕊对以往的事并不放在心上,但边宁却不然,道,“孙女侠谦虚了,其他不说也罢,单是您敢于以身犯险,假装被骗智擒偷拐少女稚童的黑心人贩子,顺藤摸瓜一举捣毁数十家贼贩窝点,解救百人一事,便值得我们敬重!” “原来是她!”“没想到是她呀!”“娘耶~俺见到俺咧榜样咯!”“孙女侠~俄和家里找了您两年哩,俄弟失踪三月被卖起到那深山老林里给别人家作娃,奏是女侠救滴,俄一家子人都感激孙女侠你哩!”“……” 旁的人大多都是或新奇、或敬意、或惊叹,唯有演武台上的莫羽寒眼中闪过几缕担忧后怕和心疼的光芒,外人不知道,她可是晓得的。两年前的那次雷霆行动是老圣人部署了很久的计划,旨在整肃黑暗的人口买卖市场,暗桩埋下后沉淀年余,孙佳蕊是她亲爹孙铮亲自举荐的诱饵,孙佳蕊被老圣人暗中约谈后义无反顾的加入行动,瞒着所有人说是不耐京中憋闷出去游玩了,其实是一路冲在最前头,受伤养了四个月,差点就回不来了。 卢若淑事后才知道,看着孙佳蕊躺在架子上好几处缠着绷带被抬着送回京,真是又气又怕,一面将昏迷醒来的孙佳蕊骂了个狗血喷头,一面哭红了眼睛守着照顾。 那时节莫羽寒和边满归离京去了北境正想法子往匈戎汗国探路,消息传递慢又怕耽误正事干脆就没打扰,等到岭南战役结束后二人归京,孙佳蕊已经在卢若淑的精心照料下又活蹦乱跳的了。 孙佳蕊一巴掌搭在边宁的抱拳上,好笑地说:“可瘪说啦,那件事也不全是我一个就能搞定的,抽冷子办了件大事这功劳还得是朝廷里好多人一起领才行,我就是个打狼滴。你不知道,我老孙家没别的,就好打抱不平,说白了,热心肠嘛,咱大邑朝的普通老百姓都有滴,好人还是比坏人多。” “是,孙女侠说的是。”边宁对孙佳蕊的大义越发景仰了。 而孙佳蕊也是在收获一批追随者后笑得很是畅快,心中豪迈之情油然而生,手撑在演武台边缘轻轻一搭,一跃而起登上演武台,与莫羽寒相向而立,面带微笑,毫不弱气的说着求饶话:“羽寒,咱两的交情老鼻子深啦,待会求放水啊!” 莫羽寒一怔,失笑地无奈摇了摇头,眼神如同看待小妹妹一般带着星点宠溺,道:“好,就先护你。” 孙佳蕊双眼一亮,笑得更加开心了:“那感情好啊,你放心,我可敞亮了,准保不捅你刀子。” 就在此时,好吃飞醋的边满归不乐意了,飞身登台,贴着莫羽寒站隔在孙佳蕊中间,双手环抱于胸前而立。不同于莫羽寒的清冷姿态,边满归笑意盈盈的,轻松地说:“我家夫人刚打一场,累了,这场我替夫人来。” 见到边满归登场,群人神色又开始各有不同,莫羽寒和孙佳蕊对视一眼,无声以眼神和手势对话“我家那不长眼的李从吉又惹到你家这笑面阎王啦?”“好像是,前两天说李从吉喝醉打翻了她一坛酒吧。”“真是个小心眼子。” 莫羽寒垂眸而笑,心道:可不就是么。 明眼瞅见莫羽寒和孙佳蕊两个‘眉来眼去’打着自己看不懂的暗号,边满归笑得越发灿烂了,目光如炬直烧得孙佳蕊一慌内心打了个突,咽了口唾沫,认怂陪笑地讨好道:“好姐夫,您可是高手,我个弱鸡还不够您热身的呢。要不,我下场再打吧。” “不妨事,我替你选几个强劲的帮手。”边满归是打算将李孙夫妻二人的‘新仇旧恨’一起算,哪里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当即便示意孔锡报出四个人名来,俱是成名已久,实力斐然的真高手。 -------------------- 作者有话要说: 瞧瞧边满归那点小心眼子哟~除了寒宝宝,没人治得了咧。 第728章 孙佳蕊求助地望向莫羽寒,莫羽寒回以爱莫能助的眼神,只握了下边满归的手稍加安抚,暗示她悠着点后便下场坐到了边满归先前的位置上观战,这下子孙佳蕊无可拒绝。好在边满归也是护犊子的,于她而言孙佳蕊是莫羽寒的闺中挚友那就算是自己人,而江湖人士是外来的,要清算也得是先联手收拾了外人再回头聊自己的。 于是乎,双持双刀,身手矫健但实力确在六人中垫底的孙佳蕊在边满归的‘拉扯’下‘苟活’到了最后,随即,就被手捏一柄猎刀的边满归一招给瞬间碾压了,当真是欲哭无泪! 孰不知,边满归几乎是以一人之力单挑的那四人,无一不是输后便对边满归心生惧畏,她们四人年纪各不相同却俱是久负盛名,其中一位中年人更是江湖高手榜排行第五的绝对实力派,可边满归仅持一柄猎刀,打她们跟削甘蔗皮似的,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但绝无翻身之机。是以,由此四人眼神变换之后,其余人便也跟随着转了心态。便是台下穴道未解受到‘优待’伺机再打一局的阿依帕夏也熄了心思,别开玩笑了,那驸马爷的功力堪称一代宗师了都。 “可消了气?酸溜溜的也不怕倒了牙喔。”莫羽寒给边满归整理衣衫时悄声笑言。 边满归一挑眉,颇为霸道地说:“你可以对她们好,但不能好过我。” “你个小心眼子。”莫羽寒笑骂,边满归握住她一根指头,目含委屈地赖皮撒娇,“寒宝宝~” “撒娇也是没有用的~”莫羽寒口头上是这么说,实际上内心里无力拒绝,无限宠溺地睨了深知其心的开始得意洋洋的边满归一眼,嗔道,“你可真是我的冤家!” “非也~非也~”边满归老神在在地晃了晃脑袋,腻腻歪歪地说,“我也是你的宝宝。” “小心眼的醋缸子阎王宝么?”莫羽寒一阵好笑。 边满归眨巴眨巴眼,呲着一口白牙,笑道:“你不能冤枉宝宝,宝宝可乖了呢!” “你可拉倒吧。”莫羽寒和孙佳蕊待久了,终究是被荼毒了一部分语言,“我认识的人里边,数你最调皮了。” “那你也最稀罕我不是!我还是最大赢家!”边满归的厚脸皮丝毫不受影响,莫羽寒被逗乐了,懒得再同这人纠缠,顺了她心意,笑道,“是呢!可不就是最最稀罕你呢!” 有了莫羽寒这话,边满归更加昂首挺胸的像极了一只斗胜一切的大花公鸡,迅速靠近以说悄悄话的姿势遮掩在莫羽寒的耳后脖颈上偷亲了一下,莫羽寒猝不及防地酥了一片,羞臊且无奈地横了边满归一眼,以口型暗骂:魂淡啊~ 然,此娇柔之嗔怒哪里有半点威势,徒增边满归的乐趣罢了。 这厢小两口情意绵绵的互动,那厢呼呼喝喝、乒里乓啷的打得热闹,此轮在演武台上的是侍雪,看似软糯可欺的侍雪绷着小圆脸舞起剑来还是有那么几分威势的,不容人轻视小觑。虽说侍雪没有打到最后赢得此轮,但也有所展现,不至辱没曌宸宫外门弟子的声誉,更何况她还是邵庆公主的贴身宫人,有此功力不落武林人士的下乘,已经是很给邵庆公主长脸了。 接着的下一轮是苏米上阵,仅三招便可知其比之侍雪来要厉害一层,快速筛去四女之后,苏米便与一位武林公认的实力派后起之秀,青岩山庄少庄主袁媛缘翻翻滚滚对战拆解了近百招,即便最后苏米输了,也赢得了少庄主袁媛缘和其余江湖侠女们的尊重。 只见袁少庄主潇洒的收回手中钢骨折扇,水墨衣袍意趣高洁,素手一夹轻扬将红绦束带与乌黑长发挑至身后,十分文雅有礼的倒捏折扇向苏米抱拳,端丽的容貌噙着笑意,嗓音如清泉石上流过,真真是清雅卓绝:“苏姑娘身手不凡,剑法纯熟,刚柔相济,在下甚为尽兴,承让了。” “袁少庄主抬举了,小女子多有不足之处,多谢袁少庄主不吝赐教。”苏米当然知道适才交手的袁少庄主隐藏了真实水平,更是多次给自己喂招和提示,为人十分友善谦逊。 “举手之劳罢了,不值当苏姑娘言谢。我等武林人士基本都是自幼习武,成日里不是泡在演武台上,就是埋首练习,没别的事可分心。苏姑娘则日夜辛劳,少年才研习武艺,几年时间便有此等功力,着实令在下佩服!”袁少庄主言之诚恳,待人处事颇有大将之风。 “寒宝,我跟你推荐她,袁媛缘,名字有特色,人也靠谱,你还记得她写的答卷吧,字漂亮,内容也漂亮。才刚及笄,挺不错了。”边满归丝毫不掩藏对袁少庄主的欣赏。 莫羽寒同样如此,点头道:“自然记得,唯有她心有成竹,下笔成章,还有时间画了相应的对战草图呢。” 边满归手里拿着一本册子翻阅,侧过身指给莫羽寒看上面的内容,正是那袁媛缘少庄主的:“估摸着是她爹娘教的好,你看,她曾爷爷生前是我朝武官,爷爷也上过战场,有传承啊这是。” 莫羽寒看到了最后一行小字批复,虽无落款却识得笔迹以及特殊记号,是太子殿下莫元瞻的字:“大哥哥说她人品端方,家学渊源,让我留下可以好好栽培呢。” 边满归仔细辨认过后不由得发笑,摸了摸右耳垂,感叹道:“寒宝,大舅哥对你好的,我真是自愧不如啊!” “那不一样~大哥哥是兄长,你可是……”莫羽寒先是下意识说明随即便反应过来又被这坏家伙套话了,眸光迅速闪过狡黠之光,遂接着道,“专门来挖坑埋我的,自然不如大哥哥待我好咯。” 边满归面无表情地望向偶尔暴露黑瓤的心上人,见她笑得甚是开心,一时竟无语凝噎,没办法,谁叫她们首次见面的的确确就是在自己挖的坑里呢! -------------------- 作者有话要说: 偶尔黑瓤示人的邵庆公主广袖一挥:都看到这哩,俄的收藏数泥?俄滴评论泥?俄滴票和营养液泥?咋奏是不见地雷泥?老安坨~真似愁死个人泥! 第729章 靓姿军 一个下午加灯火通明的半个晚上,五人一轮的武试在边满归、莫羽寒、苏米和侍雪的轮番上阵下终于圆满结束,当晚就筛选出了第一批进入娘子军的人选,当众公布出来。填了自请书的人数为三百多人,初选留下二百人左右,经过今天的考试之后,最终留用了将近一百二十人。 边宁和阿依帕夏被选为前锋,孙佳蕊和袁媛缘少庄主成为莫羽寒的副将,苏米和侍雪是莫羽寒的护卫首领,其余的人里还有十余人各有职。有不服的,快走不送,军营要的是绝对的服从性,是严格的必须守军规的地方,跳炸就有惩处,接受不了现在还来得及退出。 等了好一会,几乎没人说要离开,不知道是做好了准备,有了觉悟;还是一心为国,心怀天下;亦或是宁可活受罪也死要面子……总之,正式成军时留下的还是原先那选出来的一百二十人。 翌日,边宁等人骑马随行,同边满归和莫羽寒从小田园出发一道入宫,接受圣旨册封军名和对应职位。 承佑帝称在养病未出席,太子殿下很给面子的亲自宣读圣旨。 莫羽寒、孙佳蕊、边宁、阿依帕夏、袁媛缘等女子便正式成为大邑朝的第一批前朝女官,娘子军赐名为:靓姿军。军旗以牡丹花色为底色,正中双面纹绣一支挑起山河形耳坠的金凤钗,也是太子和太子妃一道商议着设计的,并且是太子妃连赶着时间亲手绣制。姬婧姝作为女军医队的医正首带领一队她同期挑选出来的七八名民间女大夫们一同随军。 靓姿军的训练营地设立在启京西郊的都京军内,男女分住,以栅栏简单区隔,全程军事化管理,每个军都有一套自己的训练方法,基本上互不影响。太子殿下还命边满归、卢长海、范彬和荣耀四人负责护送女兵们过去,并宣读圣旨敲打男兵,莫要惹是生非或是滋扰女兵。 八名禁卫打头,边满归四人身着官袍骑马在前,莫羽寒和姬婧姝等少数有职位之人身着甲胄、官衣骑马跟随,其他人也就是暂时没资格面圣的女兵步行在后,八名禁卫押尾。孙佳蕊在莫羽寒身后侧半步,手持长杆举着新鲜出炉的双面绣靓姿军军旗,袁少庄主与她并齐,手里同样一杆旗,是太子殿下手笔,上书‘靓姿军’。 老百姓们纷纷涌上街道看热闹,城防的兵早就结成两溜横握长柄枪形成人性围栏,避免个别激动的人闯出去惹祸。男人们大多都心里泛着嘀咕,有看好的,有不看好的;女人们尖叫声声声震耳,奋力挤在前面,不怕断手似得摇着手帕,除了邵庆公主之外,其中有一女兵的呼声最高,那是个祖传七代的屠户家女儿,八岁就跟着爹娘当街杀猪贩肉,即便身材比较圆润,但长得还不错,便有个‘桃美人’的称呼,昵称阿美。 “一群没脑子的女人吵吵嚷嚷的烦死了!”阿依帕夏还是一身紫黑色系的衣袍,臭这一张脸显得那只小小的蝎子更加骇人了,一把打开扫在脸前的绣有‘靓姿军’三字的旗,极为不耐烦地说,“姓袁的你能不能好好杠着这破旗子,打到我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脑子,靓姿军的名可真难听!” “你消停会啊,不然我叫驸马爷削你!”孙佳蕊警告性的回头瞪了阿依帕夏一眼,继而又看好戏的眼神打量她,笑道,“驸马爷最护短了,你比武对羽寒偷放暗器,他可给你记着账呢。” 边宁活动活动脖子,甩一甩手腕,慢悠悠地说:“不用麻烦满叔叔出手,我就能擒住她。” 阿依帕夏手后移握住了自己的长鞭,神情警戒随时准备应战:“你们中原住民抱团欺负人是不是!” “你别搁那呜呜喧喧滴啊,老娘祖上是东北那块东瑶郡一小屯里的,老娘也是那旮瘩长大的,跟你西北那块的新域郡比起来距离中原还更远着,你瘪挑事啊。”孙佳蕊干脆扭过身来,皱着眉头盯着阿依帕夏,虎父无犬子,也没犬女,孙佳蕊黑脸狠起来还是挺镇场子的。 阿依帕夏被一众女人追着叫做妖女,那会是个怕吓唬的?你来我往的瞪眼,互不相让,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 眼看着孙佳蕊和阿依帕夏就要打起来了,袁媛缘少庄主手臂一摆,‘斜插一杠子进来’,在二女中间隔了一道旗帜,笑着劝道:“好啦,好啦,口头说完这几句也就行啦,我们现在是在一张军旗下生活的同袍了,当街打起来岂非惹人笑话。再则,我们女子古来总多受欺压,好不容易得我朝英主开明,有了一支朝廷认证的女子军队,你俩若是将其毁了,那结果,可就不是犯错那么简单的事哟。” 话是轻飘飘一句,不过奇迹般的让两个炮仗都焉了火,各自对着旗后那人怒哼一声后作罢不提。 边宁一脸惊叹,双眉高扬,由衷的朝袁少庄主竖起大拇指。 袁少庄主回以微笑,当真是聪敏又从容。 姬婧姝含笑看了四人一圈,想来,接下来的日子不会无趣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靓姿军正式成立啦~ 第730章 匈戎汗国自打和邑朝撕破脸后就开始频频滋扰邑朝北境,说是马匪,其实就是暗中扩编的匈戎军队,分成了好几波,日夜不息的或是佯攻、或是偷袭,意图疲化邑朝军备。北境守军以及东北地域的驻地亲王理亲王都不堪其烦,同样分成几批队伍联合着日夜防守,十天半月就要向朝堂提交一封请战书,摩拳擦掌的恨不能立刻就把马蹄子踩到匈戎人的脑袋上去。 照这个架势看起来,恐怕没两月就要奔赴战场了。 莫羽寒打算尽快和手里新招的女兵们熟悉起来,最好是能培养出一定的默契,这样打起仗来会增一分胜算,减一分死亡危机,或是多杀一个敌人抢救一个伤兵。所以,莫羽寒也跟靓姿军全员一样,留住在军营里,和她们一道训练。 至于边满归嘛,莫羽寒不过去军营才一夜,第二天一大清早的朝会还没开始边满归就避开百官,悄悄找太子殿下申请提前入营训兵。 太子殿下哪能不知道这家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利军利妹妹的事嘛,大笔一挥让边满归如愿往军营领军去了,令靓姿军就在其手底下讨生活。估摸着太子殿下也是担心小妹脸嫩,不好和江湖人士撕破脸训斥,边满归去就没有顾虑了,还压了莫羽寒半级,一唱红脸一唱黑脸正好。 群臣百官谁不知道太子殿下是个公正不阿的英明太子,都只道是清早就巴巴入宫的驸马爷、隆义侯太情热黏妻,搅扰的太子殿下实在没法子了才勉强同意了其去,唯有誉亲王莫元煦晓得,大哥哥这是先舍不得幺妹,后遂了边满归的心愿,反正换作他,也会是一样。 边满归才不管背锅不背锅,是否被群臣暗地里调侃这些个琐事,一下朝连衙里都没去,直接揣起圣旨、揪著书砚、飞身拍马去都京军大营宣旨去了。到的时候也是军营里大议会快结束的时候,所有主将武官们都在场,目光揶揄却不敢看向侯爷、公主这两位正主,只敢低头敛目的相互对视、悄然偷笑。 对于边满归这种迫不及待的行为,莫羽寒在众人面前公事公办,清清冷冷的让人不敢轻易接近,天潢贵胄的气场又颇具威势,也表明了邵庆公主是个公私分明的态度。避过人后,虽无亲昵言行,却有莫羽寒报以一阵甜蜜的笑意,弯成了晶晶亮的月牙儿,照得边满归心头美滋滋的。 “待会你可要厉害些哦,不用考虑替我留什么面子,否则你来的目的就不灵了。”无需多言,莫羽寒已然知晓边满归此行所为何来。身披精光铠甲,发束高马尾,戴以白玉小冠,莫羽寒此等装扮英姿飒爽,令边满归心头痒痒。 边满归挨近莫羽寒,借着官袍大袖的遮掩轻轻勾住莫羽寒露在护腕甲之外的葱白的小拇指,饶了两圈,因惦记着军甲在身不可亵渎,遂又快速松开,对她笑道:“我老婆的面子我肯定是要给足的呀,说到底,寒宝宝你才是靓姿军的主将,我不过是过来陪你的,嗯,就是来替你当个黑面打手呗,免得脏了你的纤纤玉手我特心疼!” “你这人总是口花花没个正经的。”手指那处酥酥麻麻直投进心底,松开只觉怅然若失,莫羽寒又羞又喜,嗔怪地瞥了边满归一眼,而边满归只管笑。 书砚跟着太子殿下莫元瞻成长起来自然懂规矩,会办事,该说说,不该看不看,不紧不慢地跟在一侧。 苏米和侍雪两个同样换了军中铠甲,苏米身量高挑,穿上倒是显出起势。反观侍雪,小圆脸大眼睛,身形玲珑,披上铠甲戴上头盔还是摆脱不了小娃偷穿大人衣裳的童趣感。此二女见了自家另一主家过来,就自觉退开两步成跟随防卫姿态,以防有旁人随意靠近主家或是窃听谈话,虽然,某位主家常不正经,但架不住有位主家其实嘴上念叨,心里头爱听不是。 话不多说,边满归随着莫羽寒的带领去往靓姿军的驻营地,还没接近,耳力甚好的边满归就听到那面正在吵吵囔囔的,发声主力就是孙佳蕊、边宁、阿依帕夏和袁媛缘四女。 只听孙佳蕊操着一口邑朝东北地区特有的口音十分不忿道:“你个妖里妖精的肥蝎子,又干蛤啊你啊?昨晚分军帐那会我仨已经让了你抢先挑铺盖床板了,咋的,得寸进尺嘚瑟起来了是吧,还想抢老子的军甲啊?找削呢!” “你俩眼珠子是出气的洞吧,本美人身姿婀娜闻名江湖,这里的女人几乎各个嫉妒我,自己没品味就别吭声惹人笑话了~”阿依帕夏做了个无比妖娆的姿势。 然而边宁却立刻捂住了眼睛,一脸痛苦地嚷嚷起来:“诶呀~诶呀呀呀~嘶~眼睛进了辣椒水了!辣的眼睛疼啊!阿美快来帮我洗洗眼睛!” 阿依帕夏在军营里过了一晚,身为前锋,手里有全员名册,早晚点名自然知道这位‘阿美’是何许人,当下气急败坏地说吼道:“边宁!你个没眼光,没女人味,没人要的男人婆!你最没资格说这话!” “别吵了,军甲还没分完呢,待会邵庆公主就回来了,瞧见这番景象成何体统。”袁媛缘少庄主在一旁劝架。 第731章 整顿1 = 第731章 整顿1 阿依帕夏·西日阿洪呢属于是皮痒痒不怕虱子多的主儿,估计是觉着一打二还体现不了她的厉害,转脸就把袁媛缘也给怼了,甚至还炮轰了一片:“行了你,袁少庄主,别在那强装好人了,要我说,江湖武林里能有几个好东西。邵庆公主怎么了?今生投胎投的好呗,整日里跟个冰雕的菩萨似的,有什么意思!” “好啊你,胆儿肥的敢诋毁羽寒,羽寒笑起来可漂亮了!一双眼睛弯弯的跟清江上的览江麒麟桥一样漂亮!我告儿你啊,你完了!隆义侯,驸马爷,出了名的护媳妇儿,连圣上都敢怼的阎王,你个瘪犊子蝎子精,你等着吧!”孙佳蕊既有对闺中密友的抱不平,也有等着瞧热闹的心思。 “我就说了,怎么样啊?有本事你把他叫过来啊,我阿依帕夏·西日阿洪还怕他不成!”阿依帕夏扬眉挑衅,瞧得人想要咬死她才解气。 想必是忍无可忍了吧,神色不满的人群里不知道从哪飞出来一块石头,‘灰哟~’一声破空直奔着阿依帕夏的面门砸去,阿依帕夏轻松避开,转回头来用妙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极为不屑切嫌弃地说:“偷袭都准头这么差!嘁~垃圾~” 话音未落,很快就有各式各样的物件被抄起来,不间断地丢向阿依帕夏,阿依帕夏一面躲,一面接,一面随手回击,场面登时陷入一片混乱。 才靠近,边满归就以气劲振开一只飞来的军鞋,用一副“我替你收拾她们”的表情和莫羽寒对视一眼。随即雷霆出手,悄然而至擒住阿依帕夏扬起来的右手腕,照着她的脖子正绕一圈再扣在后脑勺上,丝毫没有怜香惜玉地朝下狠狠一压。 阿依帕夏挣扎不动,左手要放暗器却被后脑勺冲进来的气劲震得脑袋发晕,眼前发黑,手臂发麻,稍有不慎便小命不保,哪里还有力反抗的力气和心思,唯有老老实实不动弹了。 边满归一招就摁住了闹事的当事人之一的阿依帕夏的命运后勃颈,而后笑意盎然地说:“哟,分发军甲呢,玩得挺开心嘛,也带上我一个呗。” “……满叔!您,您怎么来了?”另一个当事人之一的边宁在见到边满归后身躯一颤,赶紧缩回双手后背藏起头盔,整个人跟见了驯养主的小奶狗似的,肃然起敬的同时内心瑟瑟发抖。 还有一个,孙三小姐孙佳蕊更是心里一突突,瞄见莫羽寒一派悠然旁观的姿态,以及旁侧那位太子殿下身边的内侍官首领书砚,虽然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但明眼的孙佳蕊一看就知道完了,十有八九这边满归是被太子殿下派来整顿军纪的!当下不再多发一言,立刻丢了手里的护腕甲,身姿站得笔笔直,把其他一些望风看戏的江湖女子们都瞧得一愣一愣的,随即也顾不上满地凌乱散落的军甲护具等物,陆续跟风像孙佳蕊一样原地站好了。 边满归很是满意孙佳蕊小姐,哦,李家孙小夫人,也是小孙副将的上道,冲着她呲牙一笑,笑得孙佳蕊小腿肚子猝不及防的一阵虚软。 边宁瞄了根本无力挣扎的如同小鹌鹑崽子似的阿依帕夏一眼,悄然吞了口唾沫。 袁媛缘少庄主颇为敬重地抬眸望着边满归。 其他人都各有所思,却愣是没人敢接边满归那句话的茬,生怕惹火烧身。 边满归心头纳闷,自己哪里有那么恐怖的?这不是笑眯眯的呢?也没长得很丑啊……算了,懒得跟她们纠结这事。随即手一松,让‘低头认错状’的阿依帕夏重见了天日,随意指了指某个方向示意阿依帕夏去站好,扭头对书砚道:“书砚,劳烦你再宣读一遍圣旨呗。” 且不论书砚是如何见多识广,很有素养的不受影响的宣读圣旨。就看最跳的蝎子妖女阿依帕夏在被边满归信手擒拿之后眼神骤变,态度急转,乖巧站立一旁不敢有丝毫抗拒的情况,所有信奉强者为王的江湖人都再一次对边满归平添几分敬畏之心。 等圣旨宣读完毕,所有人都学着孙佳蕊的动作和语言向代表天家而来的书砚行礼,书砚再朝边满归和莫羽寒行完礼,将圣旨移交给苏米之后也就麻溜的离开回宫了。 书砚一走边满归就开始整顿军纪,嗓音本就略显低沉,面容严肃起来就愈加骇人了:“诸位都是健全的习武之人,那圣旨念完肯定就听得很清楚了。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军营有军营的法纪,妄图挑衅的人都会有对应的下场。你们呢,才来,一腔热血报国很值得表扬和尊敬,但是呢,不服从调派的话,我也绝不会客气。” 第732章 整顿2 = 第732章 整顿2 略微顿了顿,见诸人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边满归并不着急,灿烂一笑,悠然道:“军营里的惩处呢大多是军棍、罚俸禄、消军功、降级、撤职等,对于你们新来的江湖人士嘛,我特意去了解了一番,知道你们对那些不敏感,都无所谓,所以呢,为了你们,靓姿军将额外添加一项奖惩制度。 自现在起,只要你们任何人有奖惩,就会由军营对外公开张榜布告,通报全国。内容也非常简单,某门派的某人在某时某地做了某事,受到某种奖惩,由某门派的某人执行。大字报,盖军营公章,旁边再画上你们的肖像,满世界贴,一份布告维持半个月,绝对会保证你们的师门和家人邻里都能看见。哇~到时候的民间和江湖一定很热闹,茶余饭后的谈资,时新的话本,说书先生的好营生……你们说,是不是挺好的。” 好,好个屁啊!要不要这样手段狠辣变态呀!这是所有江湖女侠们的共同心声……然而……没人敢出面反驳,她们虽是出身江湖却也在来之前了解过将会领导她们的邵庆公主。 邵庆公主除了性子清冷些其实待人还是挺和善的,可惜,嫁了位有笑面阎王之称的驸马爷,这驸马爷的事迹就多了,说一不二且铁面无私,边氏族人里有想仗势凌人的全被挨着个收拾了一通;跟着他一路出来的兵将弟兄犯了错一样依法论罪,毫不徇私;甚至连赏赐下来的皇庄蛀虫,也不管背后是谁,一股脑都轰走了不说还把背后嚣张跋扈的人给一并连拉带拽的给薅下来了,如此狠角,谁敢惹? 场面一度十分静默,边满归一眼巡睃过去,任谁都是躲躲闪闪的不敢跟她对视,神情有些哀哀戚戚,唯有一人不同,边满归眼尖的锁定住她。 新域郡人,师门不显且再无二人的阿依帕夏低着头在偷笑。这帮自诩正义的女人终于栽跟头吃瘪了,她高兴呀!那些大字报啥的对她完全没有影响,她得意的嘞。 可惜,没过三个呼吸,不知道是边满归刻意要压制这个跳炸分子呢,还是要给江湖女侠们一个心理安慰吧。边满归轻飘飘一句话就将阿依帕夏给镇住了:“其他人的军棍由孙佳蕊和阿依帕夏执行,她两的军棍由我来执行。你们可以互相监督,但要是陷害诬告就当做背弃同袍,惩罚加倍。” 边满归说完转身看向一直淡然看戏的莫羽寒,抱拳道:“莫将军,本将不过是辅助,靓姿军主将是你,余下的还是请莫将军来吧。” “有劳边将军。”莫羽寒同样抱拳回礼。 这二人都是不带一丝个人情感,看得所有人暗暗咋舌。 随后就见莫羽寒走过来在边满归身旁站定,目光如炬,清声缓道,“边宁、袁媛缘、黄娟你们三人出列,大点声,依次把军纪军规各朗读一遍,让大家好好记住。自念完之时起,一切依照条令行事,不得有误。” “喏!”边宁不敢丝毫懈怠,接过边满归让侍雪拿来的厚厚册子,一字一句的朗读起来。 袁媛缘少庄主和在边满归手里走过招的青年女郎黄娟同样应声依次站在边宁旁边,等着接棒念规矩。 念完了三遍军纪军规就到了午饭时间,莫羽寒没有趁热打铁先分发军甲再去吃饭,而是派了几个代表去把饭菜从伙头部取回来。 所有人捧着军营专用吃饭的大海碗围着乱成一摊的军甲席地而坐,有洁癖的,或是吃饭讲究的,一见邵庆公主同样在人堆里捧着个碗,驸马爷更是风卷残云的快要吃完了,便谁也不好再耽搁废话。 吃完歇息会,莫羽寒开始组织重新分发军甲,负责人就是起先快打起来的孙佳蕊和阿依帕夏二人。按照名册一个一个点名去签字盖手印领取太子殿下着人早就备下的军甲,虽然速度不快没法和老兵营地比较,但比起上午来,下午的分发那叫一个井然有序,边满归的威慑力可见一斑。 军甲分发完毕,莫羽寒令全员带甲先适应一阵,比如互相比武,亦或者可以找莫羽寒和边满归切磋,有人面露惊惧就有人跃跃欲试。 袁媛缘少庄主就是后者,只见她在众人瞩目之下出列,向边满归抱拳道:“请边将军赐教。” “好。”边满归没有瞎讲客气,将官服外袍一脱交给苏米,赤手空拳,面容轻松地走出来应战。 余下的人自觉地围成一个大圆,都想看热闹又不想被波及。然而,等她们摆好了最佳观看模式,却迟迟不见圆圈中二人的动静。 边满归气定神闲,袁媛缘少庄主起初从容不迫,随着时间流逝半个时辰过去,在不少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催促以及面对边满归的心理压力的双重刺激下,袁少庄主开始出现动摇。 第733章 不多时,袁媛缘便撑不住向依然气定神闲的边满归抱拳认输:“属下定力功法远远不及将军,抱歉,耽误将军时间了。” 边满归双手负背,似笑非笑的看着,说:“如果我是狼、是虎、是穷凶极恶的狂暴野兽、是压根不听你说话的侵略者,一心要你死,你也这样抱拳道歉呀。” 袁媛缘悟性高,边满归轻轻一点拨就明白了,目光一凝,话不多说直接以手中折扇为短棒向边满归的喉间点去。 边满归不急不缓,岿然不动却逼得袁媛缘急忙收势转扇换拳。 边满归不赞同的摇摇头,只是微微侧身避开了。 “哄~”突然就开战,一出手就是杀招,把所有人吓了一跳,忍不住有些呼声传出场面上便立刻显得有些嘈杂起来。 边满归身形随步伐灵活转动,根本就是只守不攻。 袁媛缘起初试探的一招便摸清了边满归的深意,于是乎招招出手不再留余地,次次皆是奔着夺命而去,看得有几个人都要以为袁媛缘是不是失控了。 “比宁崽子强了一点。准头有了,再快,再狠,更干脆利落些。”边满归于一刻钟过后出声,耐心指点,“上战场是要杀敌的,你死我活的局面,不要瞻前顾后的讲江湖道义的客气。” 袁媛缘招式随之愈发凌厉,眼神也越发寒冷。 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袁媛缘开始微微气喘,双目潮红起来。 反观边满归,还是一个词,气定神闲,仿佛跟袁媛缘‘玩躲猫猫’的不是这个人一般。 莫羽寒扫了一圈围观人员,发现有少数不懂其道的人已经隐约出现了烦腻的神情,于是出声终止了这场单方面的指导:“边将军,今日到此即可,让她们自行体会吧。” “好呀。”边满归一面避开袁媛缘杀红了眼的攻击,一面对莫羽寒笑容可掬,应声之后双手以指为刀大开大合地反攻。 一连三招先劈开防御再直逼要害,无视自身安危,真是迅猛难当,登时就把猝不及防的袁媛缘打的无力反抗。眨眼间就被边满归‘一刀抹喉’,耳边只余下边满归的一句忠告:“招不在多,管用才行,记住这个感觉,多练习吧。” 袁媛缘喘着粗气,掌心贴着喉管,有种劫后余生的惊恐感,简简单单的三招,比她之前的十招都奏效,毕竟虚虚实实的武功观赏性高,却远不及只求速效杀敌的拼死打法有成效。也许他们江湖武林人会打赢兵丁,但不见得敢同兵丁一样不顾自身的拼杀。 袁媛缘体会出来了,不少有悟性的也看出来了,莫羽寒瞧着那撮人神情变幻,心中大概有底。 边满归回到莫羽寒身边站定,莫羽寒对她颔首示意,然后开始激励所有人道:“诸位,匈戎汗国频频滋扰我邑朝边境,大战将起,留给我们训练磨合的时日不多。 我们都是有武艺傍身的侠士,比起普通士兵来说在战场上可能依仗内力会有更持久的体力,但也极容易因为滥用内力导致消耗过快。所以,我们靓姿军要发挥优势、合理使用技法,成为邑朝一支独特的精勇的奇兵,保家卫国、建立功勋成为天下人的榜样,为天底下所有的女子正名!诸位~可愿同我携手共进,完成大业?” “我愿同将军携手共进!”“对,我也愿意!”“同将军共进退!”“……”有一个人开始表示跟随,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嘛,本就是容易产生共情的,再被气氛烘托几下,就更加热血沸腾了。 莫羽寒很是满意的微笑着,继而对孙佳蕊、边宁、阿依帕夏和袁媛缘下令:“孙副将、袁副将、边前锋、西日阿洪前锋,你们四位各领二十二人成组训练,余下的人由苏米和侍雪带领训练。我们靓姿军今日约定下口号:巾帼英雄靓姿军,侠肝义胆护国民,共进退,建功勋!” “末将领命!巾帼英雄靓姿军,侠肝义胆护国民,共进退,建功勋!”孙佳蕊不愧是军家出身的女娃,先抱拳接下首个军令,再举起右手振臂高呼,喊声震耳,带动军心,很快就整齐喊成一片,“巾帼英雄靓姿军,侠肝义胆护国民,共进退,建功勋!” 阿依帕夏不想惹边满归这么个恐怖的阎王,遂避开在人群不起眼的位置猫着,撇嘴小声嘀咕,对眼前的群情激动很是不屑:“吵吵嚷嚷的干什么嘛,至于么……” 然而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穿过层层人群射过来,阿依帕夏看清楚目光来源是笑眯眯的边满归后心头一惊,后脖颈和右手腕还在隐隐作痛,哪里还敢丝毫忤逆,立刻积极响应了邵庆公主的号召,数她声音最高亢响亮:“巾帼英雄靓姿军,侠肝义胆护国民,共进退,建功勋!” 第734章 接下来的日子为了稳定军心,尽快磨合出默契,莫羽寒就住在了军营里。边满归每日往返于小田园和军营,有时候会把馥姐儿也抱过去玩,或者晚饭时候把赟哥儿和圆哥儿兄弟俩也接过来吃饭,然后再一起回家。 馥姐儿嘴甜且软乎乎的十分惹人怜爱,江湖女侠们一时间纷纷母爱泛滥,尤其是阿依帕夏对馥姐儿喜欢的不得了;男兵那面也同样对奶绵绵,走起路来一跺一摇的馥姐儿没有什么抵抗力,馥姐儿简直一跃成为了都京军大营里的吉祥物,很是受欢迎。 快乐的时光过得很快,抛去阿依帕夏被不长眼的某男武官调戏,反被阿依帕夏、孙佳蕊和边宁联手收拾了一顿的小插曲外,很快就到望侯周祁与莫羽嫦完婚之日,边满归和莫羽寒都埋首于看女兵们稍事休息时逗馥姐儿玩而无暇参加,送上厚礼了事,让承佑帝派人来私下数落了一通。 接近年关,莫羽寒眉头越锁越紧,承佑帝着人喊了几回,可莫羽寒仍旧没有入宫同家人共度佳节的打算,倒是提前大半个月在腊月十二日就和边满归一起动手,亲自下厨给靓姿军的所有人做年夜饭吃。 并于露天架起一线长桌,自费准备了足量的面粉、馅料、调味品和好几口大铁锅,又熬了浓浓的鸡汤、大骨汤、牛羊肉汤和炼制香喷喷的红油辣椒,同靓姿军所有人一道欢乐热闹的包饺子、聊家常、提前过大年。 对吃饺子最热衷的莫过于孙佳蕊,可她却只会吃,包出来的饺子跟包子有的一比,并且一煮就散。 阿依帕夏一面包得精致,一面可没少嘲笑她们。 边宁暗中记下阿依帕夏的饺子形状,一出锅就和孙佳蕊一起将阿依帕夏包的柳叶纹、元宝形、双鱼体、翠白菜等饺子连盘子一起全捞走了,气得阿依帕夏直跺脚,还是袁媛缘给拉住劝了,逗得所有人笑得开心。 莫羽寒替揉面不歇的边满归擦了擦她鬓角留下的汗,对这场景笑着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莫羽寒预测的很准,欢庆过后第三日,腊月十五日,朝廷里便下旨调动都京军大营里的两万兵马;并潇郡雪峰大营及新域郡龚亲王的兵马合计一万人;加上抽调出的邑朝各郡县驻地安民的、护防边境的共七兵马;整合总计十万兵马,于腊月十九日聚集启京城郊,整装待发。 天际连鱼肚白都瞧不见的时辰,太子殿下出面主持军队整备,誉亲王代替御驾亲征。挂帅发声,振臂一呼,浩浩大军启程出发。 边满归最后定职是誉亲王莫元煦的副将,属于是稳坐整个大军里的第四把交椅,由上至下是元帅、代替圣上的誉亲王莫元煦,副帅郑业松,主将孙铮,边满归后头的副将还有□□人;荣耀和范彬是给莫元煦做帐下文职,卢长海是派给边满归做副手,李良景和余书棠同在边满归帐下任文职,佟旺实和马辉被边满归点在手下带兵。 时隔许久,佟旺实再一次同边满归、余书棠同路而行,可佟旺实只能远眺到边满归那略有些模糊的背影,余书棠留给佟旺实的也只有一个饱满的后脑勺。身份的区别、职位的差异、心境的迁改,令昔日要好常玩在一处的三位生死共度过的友人日渐远离。 思及此,佟旺实看着两个家庭美满、衣食富足、官运亨通的好哥们,双手捏紧了拳头,心中一时间五味杂陈,眼神明暗不定,神思复杂起来。 当然了,这仅仅只是佟旺实的想法,边满归虽嘴上说懒再管得佟旺实,可挑选兵将的第一时间就想把尚无子嗣的佟旺实摘出去留守启京。却不料,佟旺实又被望侯周祁列了个名单举荐给了圣上被圣裁批复同意了,边满归便立刻又巴巴地将佟旺实抢先留在了自己帐下。 同样的,余书棠也很是赞同边满归的作法,因为这是他两个私下商议的结论,摘除的文书和被批复的文书都是经由余书棠的手出入誊抄和传递消息的。 说起来,望侯周祁也在军列之中,是承佑帝钦点他作为主帅帐下文职随军出征的,相当于是整个大军里的第六、七把交椅的地位吧,比之他在朝堂上现今的官职而言又提升了一级半。若能活着跟随大军凯旋回京的话,必然还会有升职的机会。 大家都窃窃私语,这位新晋的圣上心腹,也正是圣上的新女婿五驸马,同样的侯爵位份,得恩宠的劲头如遇风而长的山火那般,已然是赶超过十驸马、隆义侯边满归了。 边满归对此不屑一顾,她和莫羽寒去向行宫修养的承佑帝、皇后娘娘和太后辞行时,毫不意外地看见殷氏、莫羽嫦和周祁也在,并留下来陪着承佑帝温馨和美的用膳。 边满归和莫羽寒一明一暗同时翻了个白眼,随便扒拉几口后,携手离开行宫又去拜别了凌欣长公主,给皇后娘娘和凌欣长公主互送了一双各自亲手绣的罗袜,以报安康。 姬婧姝虽分配在莫羽寒的靓姿军中,之前倒是不用日日待在营中,便与紧赶慢赶来京相送的高莘多有温存。今日,将随军而行,姬婧姝与高莘二人便同听见动静自发于城门汇聚相送的百姓们一样,两两隔人群相望,依依惜别。前途生死难料,姬婧姝倒是有些羡慕能够并驾齐驱,协同作战的边满归和莫羽寒小俩口。 第735章 大军北上对抗屡次挑衅的匈戎汗国,一路按照计划行军没什么值得耽误行程和特别的事,管理也更加严格不容错漏,实际上还是挺枯燥无味的,只有一份接着一份由探马、斥候急送往来的军报和朝廷政令能激起一些水花。 晚饭之后,边满归和莫羽寒身着轻甲抽空远离了营地,双骑同行于夕阳余晖之下,同行而来的还有在附近欢腾蹦跶玩耍的狗妞和捡东。 望着天边璀璨夺目的火烧云,霞光遍野,边满归蓦然间想起幼时跟随爹娘卖皮货回去的路上看见的第一场火烧云的景象了,也是这样有一朵像盘龙又像豺的云飘摇而来。 “安坨?怎么了?”莫羽寒侧目便瞧见了边满归的恍神。 边满归眼波微闪,回过神来侧首看向莫羽寒,撒娇道:“寒宝宝~我想回家了~” 莫羽寒拉动缰绳,使两匹马靠得更近些,伸手握住了边满归的,温柔回视道:“嗯,等战事结束,我陪你回硕东山久住一阵,好不好?” “久住是多久?一月?两月?还是三四月?”说起这个话题来边满归来了兴趣,想到之前的事,又噘嘴晃了晃莫羽寒的手,补上一句,“这次就我们两个回去好不好?上次人太多了,热闹归热闹,可我却少了好多跟你独处的时间,我不甘心~” “那就~住一年怎么样呢,就我们两个住,像,刚认识的时候一样,你狩猎来你做饭,你洗衣来你打扫,我便悠然自在的绣花品茶,如何?”莫羽寒一双晶莹水润的杏眸内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菱唇擒着坏笑,黑瓤本质又不经意间冒了出来。 瞧着眼前这位日渐被自己‘污染’的,不对,是被自己‘释放’的莫羽寒,边满归除去欢喜便是深爱,抬起不知何时十指交握的手戳了下莫羽寒的面颊,宠溺地笑道:“行啊~我负责养家糊口,寒宝就负责玩乐吃喝,如此,每日可无须顾忌、不舍昼夜的手谈咯,哎呀呀~般配!完美~” “你!闭嘴吧你!满脑污秽!”纵使已成婚几年,可每当听到边满归这样不遮掩的示意,莫羽寒还是一如既往会面红耳赤的心跳加速,甩开了边满归的爪子,调转缰绳朝另一侧纵马逃了,“谁要跟你手谈!别扒拉我~” “美人在前跑,我在后面追,追到了之后欸嘿嘿~”边满归哪里会放过最爱的美景,是以日常总要有意无意的逗趣莫羽寒几句,拍马紧随其后,二人一时间赛起马来。 狗妞和捡东一面叫,一面撒丫子在后头追。 远远的一处灌木丛后面,余书棠拉着佟旺实在饭后散步。 看着那小两口追逐打闹的身影,余书棠不由得笑道:“这个满归啊,还是跟当年那个野小子似的撒欢,难为端庄娴雅的邵庆公主能受得了他呢。” “哼,侯爷和公主的感情可是好得很,通京城里打听打听吧,谁人不知道他两如胶似漆的恩爱哟。”佟旺实这话没问题,可语气却有些许阴阳怪气的发酸。 余书棠意外地瞄了佟旺实一眼,随即想到佟旺实不到半年时间丧妻亡女,心态难免有所扭转偏颇,故而体谅他的心情。拍拍佟旺实的肩,安抚道:“旺实,你同弟妹不也新婚不足一月正情热之时嘛。明年,说不准就能如愿抱个大胖小子呢。” “......”提及再次新婚的妻子,佟旺实一时间低头不语。 余书棠见佟旺实这个憨男人神色晦涩不明,便暗自轻叹一口气,转而换了个话题。 比起边满归给他牵线介绍,大轿抬回家做填房正妻的京郊八品小官家的无颜嫡女,佟旺实更喜欢的是望侯周祁辗转多方最后经霍琛之手送给他的艳丽外室。即便这外室是个望侯府家生子,可其容貌比正妻妖娆,夫妻间的事更是大胆迎合,花样百出的令佟旺实比跟伍查、霍琛一道偷食五石散时还要欲罢不能。 当然,这外室的事佟旺实对人隐瞒不说,自以为藏匿的很好,熟不知,消息灵通的边满归和日日与之共事的余书棠是早已恼过,懒得多理,假作不知罢了。 可,万万没料到佟旺实现今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不知悔改的把这个外室假扮成贴身兵丁,借着望侯的遮掩将人混带进了军营里来了! 月上中天,余书棠和佟旺实告别各自回了军帐,佟旺实因是佐领便有单独的一处,那外室就整日只在附近行动,守着军帐的几个兵则是佟旺实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 外头守兵跟佟旺实打了招呼,刚掀开帘子,就有一个光溜的身体缠了上来,佟旺实阴郁的心情登时就有了发泄的口子。好在到底记得是在军营不是在外头的屋子里,随手扯了块布就把女人的嘴给塞住,之后任凭再怎样用力的折腾就都只有低沉的闷哼声了。 第736章 = 第736章 深夜的军营很是静谧,只有一队队巡营的兵来回查检,火把的光源不会显得微弱却也没白日那般明亮,照路是恰恰好,捕捉光影也是恰恰好的。 卢长海不想打草惊蛇,便示意手下兵士继续去巡检,自己抽身独自前去进一步查看。随后跟这那道黑影追到了望侯周祁的账外,略隔着距离看那黑影拿出个东西给守兵看了就被放了进去,即便是穿着一身粗布军衫,可看那形态和举止隐约觉得是个女人。 耐心等了一盏茶不到的功夫,那黑影又从军帐里重新拢着衣衫出来,卢长海还是远远坠着监视,并确定了那黑影是个女人。随即见那女人自然的钻进了另一个军帐里,帐外的守兵熟若无睹。卢长海环视周围约莫记得女人进去的是佟旺实的营帐。 稍微再靠近一些,凝神注意听军帐里的动静,却不想等了会传出来的细碎声响惊得卢长海差点没跌掉了下巴!卢长海生生捏拳咬牙忍住恼火,隐身月色又听了许久,着实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目前只能确定一点,这个女人是佟旺实认识的人,而且还跟周祁牵扯不清,照这么看起来应该不是敌军的细作。 卢长海黑着脸啐了一声,抬头看了眼天色,估摸着这个点要是把边满归从行军床上揪起来聊八卦的话,应该会被打一顿吧。 算了算了,边满归和余书棠那么帮都无济于事,这佟旺实实在是太烂泥扶不上墙了,他才不要为了这种烂人浪费时间呢。看在边满归的面子上卢长海可以装聋作哑的不去告发,可若被旁的人发现告发了,那肯定就没他这么通人情了。 天际逐渐透亮起来,大军开拔继续前进,俗务一件接着一件,卢长海短时间里也就忘记了这件事。等到卢长海再次想起来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后大军同北境守军会和的晚上了。 还是卢长海带兵守夜巡营,还是那道女人往返于周祁和佟旺实军帐只见的黑影,还是不堪入耳的声音,不同的是,这次跟卢长海一道巡营的还有一个有‘蝎子妖女’之称的阿依帕夏。 阿依帕夏的视力和耳力显然是比卢长海的都要好的,对于男女之事也比卢长海更能接受。就在卢长海纠结着想怎么样才能支开阿依帕夏时,阿依帕夏反而兴致勃勃的更加贴近,听得一脸坦荡,倒叫卢长海一个八尺大男人闹了个大红脸。 在阿依帕夏极具嘲讽的笑意下,卢长海还是得硬着头皮,艰难地问:“有,有说什么嘛?” “说,口扁,口扁,口扁,布哧,口扁,口扁......”阿依帕夏揶揄之色更胜。 被调戏的卢长海涨红了一张脸,即使在昏暗夜色下看得清清楚楚:“你,你,你还是个女人嘛你!” “是啊。”阿依帕夏眯起双眸,倏地靠近卢长海,妖冶魅惑地舔了舔唇边,脸颊上那只暗幽幽的蝎子仿佛也眼中泛光一般,“怎嘛,你要验证么?” 卢长海先是神情恍惚一阵迷离,忽而闻到一缕香气不是睡梦中枕边清雅的那一款,立刻像是注入了一股力量,眼神瞬间镇定下来。随即摆出一张无比正义的脸,退后一大步,严肃拒绝了:“阿依帕夏,你确实很美,可是,女子要自尊自爱才会有人真心爱护。我的妻子很好,我一生只钟爱她一人,你这个玩笑开的太逾越了。” “嘁,无趣的男人。”阿依帕夏浑不在意卢长海的话语,一脸无趣地回转身离开,错身而过时还是说道,“那个女人就是颗棋子,要监视这个男人,好像必要时再做点小手脚。” 卢长海追问:“做什么手脚?” 阿依帕夏翻着白眼摊开手,好笑地反问:“我哪里会知道?” 卢长海这次不再犹豫会不会被边满归揍的事,看了阿依帕夏一眼就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去找到边满归所在的军帐。结果却被守帐的小田园六小厮之一的葛舟悄声告知,侯爷找公主去了。只有狗妞和捡东从军帐里探出两颗小脑袋来,见不是主人又回去睡觉了。 “......这一个两个的,真不愧能成为哥们呢!”卢长海小声嘀咕,冷不丁就被突然出声的人吓了一跳,“谁和谁?哪两个?有故事!” “啊~!你大爷的!”卢长海惊魂未定,返身就一拳向来人锤去,嘴里不客气地骂道,“边满归你个王八犊子!想吓死老子啊!” 边满归随意晃身就避开了,好整以暇地看着卢长海,淡然道:“你这胆子还征战和巡营呢。快说,这么晚还找我,是有什么故事听?” “故事没有,事故听否?”卢长海没好气地瞪着眼睛。 边满归轻佻眉梢,问:“佟旺实的外室被人举报啦?” “你何时知道的?”卢长海先是一惊,随即警戒地眯眼锁住边满归,迟疑地问,“是,你替他掩护进来的?” “不是。”边满归坦然摇头,如实道,“莫老大安排在军营里的暗卫发现的,是姓周的遮掩的,我也是刚刚才从公主那知道。”顿了顿,反而上下打量一圈,睨视卢长海,笑道:“你,看样子知道挺久的了吧。” 卢长海心虚且好奇:“何以见得?” 边满归一手环胸,一手曲肘搭在上面,摸着贴了三四天的从胡茬到短短的胡子,解释道:“因为你太镇定了,像是,龟弓见惯了来往的漂客。” 卢长海瞪起一双眼,大恼:“啊呸!啊呸呸呸!什么鬼形容!” 边满归不在乎的耸了耸肩,一脚勾飞抱住一再蹭着她腿的狗妞随意挼了几下。 卢长海磨着后槽牙,心有不忿,却也无言反驳,因为,确实很形象。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解字时间:口扁,piā,由‘口+扁’组合而成,这是一个方言字,pia pia打脸的口扁,重新念一念那句话,懂的都懂。 第737章 言简意赅的说了自己所看到和知道的事,卢长海见边满归一时沉默便也不再出声。 昏暗的月夜飘着雪,即便是拢着锦帽貂裘也已然寒冷刺骨,北境的冬季虽不如冰天雪地,积量能直接埋过头顶的东北之地,可比起四季分明的中原腹地来说,还是过于难捱了些,沿途已经有不少体弱些的兵丁因为适应不了冻死、病死了。 呵气成霜,一动不动的站久了些,卢长海的鼻子冻得通红,说起话来也牙齿打起架来,好在能连贯的说话:“野泥鳅,你想出什么来了没?” “没觉得旺实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边满归松开微蹙的眉头,长出一口气,轻轻拍努力挤进她怀里取暖缩坨将肚子处鼓起一个包的狗妞和捡东,颇为无奈地说,“他跟着我从宝庆县出来后就越过越糟糕,虽然许多事与我本身无关,可是,看着他这样也挺替他难受的。” “你拉倒吧,他这叫自作孽不可活!”卢长海哆嗦着在原蹦跶了两下,白了边满归一眼,说,“你又不是没劝过他,没拉过他,余书棠也没少唠叨他。妻子也帮他娶了,房子也说服岳丈家替他解决了,可他自己选择闭塞视听,何如?自取灭亡也!” “啧,说人话,别学莫老四拽文。”边满归没好气地斜了卢长海一眼,见他冻得直哆嗦快要蜷缩起来,鼻涕都快流出来结冰了,便一脸嫌弃地抬手运气按在卢长海后背心俞穴上,传了一股热力给他供暖,“行了,这事你就甭管了。旺实左右不过是个佐领职位,就算姓周的用细作在他身偷取军情也拿不到核心的,找个时机,好好揍他一顿军棍,再把那女人丢出去就是了。” 卢长海细想想确实如此,便点了点头,不打算管了。顷刻间体内便暖洋洋的很是舒服,便挺直了腰板,笑道:“两三年前你还是最怕冷的那个,雪峰营的冬天你都恨不能铺一床汤婆子睡觉,现在功力大进,都能替我供暖了。” “我的内力可是很宝贵的。”边满归笑眯眯的盯着卢长海,空着的另一只手在卢长海面前摊开,不客气地说,“看在你是我哥们儿的份上,优待些,只收一两,黄金就好。” “不就是一两黄金么,你个卡在钱眼里的野泥鳅。”卢长海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鄙夷地看着边满归,硬气地抖开边满归的手,道,“你,梦里收去吧。” 说完,卢长海拔腿就跑,边满归自然是伸手就能逮住他,但看着这人傻子似的边跑边回头做鬼脸,还差点脚滑摔一跤的蠢样不是比把人揪回来费口舌理论更有意思么。 边满归嗤笑一声,大度的放了卢长海‘一条生路’,将这‘欠’的一两黄金记在了小本本上,准备战后找别的机会收回来。 睡不了一两个时辰天就亮了,边满归依然晨起去找莫羽寒对练完一趟,随后军中号角声起,快速更换铠甲头盔去议事帅帐集合。 浑身衣衫褴褛、鲜血淋漓的探马被抬进来报,说是号称二十万的匈戎大军杀过来了,不出六个时辰定会围住此地,话说完没喘上两口气就与世长辞了。 邑朝军会合后才十五万,人数上并不占优势,且寒冷吞噬着兵丁们的意志力和生命力,再加上长途跋涉到此才勉强安营扎寨,还没好好睡个觉整顿军需呢,就被敌军发现驻扎地,迅猛撕咬过来了。 “军营里有细作!是谁泄露了大军驻扎地?”副帅郑业松气得脸色铁青,好在人还是保持着理智,立刻提议道,“主帅,先紧急撤军吧,留一万人断后,主力退到飓风关内再做调整。” “撤离。”誉亲王莫元瞻身为主帅在此刻决断之时没有任何犹豫,当机立断,“毅安,朝宗,你二人速点一万兵马朝西去,务必拖住匈戎大军三个时辰。” “拖不住,顶了天两个时辰。”边满归也很干脆的回答。 莫元煦自然也知道可能性不大,神情沉重的点了点头,沉声道:“能坚持一刻是一刻。” “领命!”边满归这回没再多言,抱拳应下,双手接过半截兵符和卢长海头也不回地紧急点兵去了。 “主帅,靓姿军申请出战。”莫羽寒思虑很快,等边满归出去了她才抱拳请示,“靓姿军的全员皆有武艺傍身,耐久力比之普通兵丁要强得多,与其支出多余的兵力消耗,不如靓姿军百人同去迎战。” 抛开私情,身处主帅位置的莫元煦眉头紧锁。 不等郑业松和孙铮开口拦,莫元煦就有了决断:“沙场变换,流矢无眼,务必小心。去吧。” “领命!”莫羽寒抱拳,应得铿锵有力,转身出帐时那头盔上的缨穗在日光的照耀下红得发亮。 似乎是闪到了眼睛,劈进了心里,望侯周祁静默地看着邵庆公主就这样走出去,就像是不会被茧困住的蝶。 --------------------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要正式开战了! 第738章 诱敌 大军刚扎营就要急吼吼的撤军,十五万大军虽不至于像那丧家之犬一般的惨状,却也有些前功尽弃的落魄和狼狈,这是大忌,人心不稳,军心动荡,到处都是乒铃乓啷的动静,呼号声声,几乎所有人都是垂头耷脑的只想着快点离开这极有可能成为葬身之处的山坳军营。 边满归急速点兵一万,和卢长海刚骑上战马,就听莫羽寒的声音随冬日寒风夹杂着鹅毛大雪扑面撞过来:“边将军~我靓姿军奉命前来支援,一百二十六人尽数到齐,随时候命出发!” 边满归面色凝重:“莫老四怎么派你去凑热闹?” 莫羽寒神情严肃:“吾乃邵庆公主。” 看似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令周围几个听见的男女兵将们听得云里雾里。 只有卢长海沉声道:“如此也好。将军,时不我待,快出发吧。” 边满归一双柳叶眼精光炯炯,扫了一圈莫羽寒身后的靓姿军,快速掂量了一下这件事的可行性,定神看了莫羽寒一眼,不再多言其他。稳重地一挥手,扬鞭喊道:“出发!” 一万兵马全是轻骑兵,边满归一马当先,马鞍后边坠着一个小框,兜着两只用爪子紧紧扒住框沿看风景的狐狸。莫羽寒紧追其后,卢长海不落下风,马辉和佟旺实井然有序的领着手下从潇郡雪峰大营带出来的兵将们一路朝着西面疾驰而去。 约莫跑了一个半多时辰,耳边便传来了隆隆马蹄声响,如此气势汹汹的从北面而来,显然不是己方的兵马,那便只有匈戎汗国扑来的军队了。 “报~前方有匈戎骑兵来袭,大体是柔夷、狄巫和弥纥三个部落的旗帜,约有四万人马。请将军示下。”斥候背插小旗子,骑一匹牵一匹,来回来回的传递着情报和军令,累得嘴唇苍白干裂,嗓子都嘶哑了。 听了这个嗓音叫边满归也忍不住舔唇咽了口唾沫,许久没喝水,干涸的吞咽反而牵扯的嗓子发痛:“继续向西跑,把速度降下来,所有队伍改成五列把马蹄印子再跑宽些,再跑乱些。朝宗你和他一块去探,最好射死对方一个钉子,务必勾上大鱼。” “诺。”卢长海即刻控住缰绳先离队再偏开调头往后跑。 “诺!”斥候应声后同样调转马头开始往回跑,一面跑一面尽力大喊,也顾不上嗓子劈叉了多少次,反正也没人有功夫去笑话他,“将军有令,三列变五列,加重宽印乱蹄~将军有令,三列变五列,加重宽印乱蹄~将军......” 风声呼啸,蹄声嘚嘚,很快就听不见斥候破烈的传令声,但兵将们很快就按照指令变换了阵型,铁蹄重重落下刨起表皮的草泥,原本雪白的地面立时黑点四溅,飞快地撒开连成一片变得凌乱不堪,若不仔细去摸查蹄痕,只是远距离粗粗看过去的话,这满目的糟乱还是挺像一队大军跑过似的。 邑朝有探马、斥候,匈戎汗国自然也是有的。探马们大多都是远远眺望,急速汇报,所以都是估算的一个大概值,所以边满归的这个虚晃一招就晃成功了。三个探马出去,一死一伤一逃得快,经侥幸而归的探马汇报,边满归的一万兵马如她所愿的在别人口中成为了三万、四万。 匈戎汗国派来监督三个部落联合军的主将是熟面孔,就是那个大腹便便的查克牙。 一听那队骑兵才三万多人又是扛的边满归麾下军旗和新建女人军队的军旗,就根本不听其他人的劝告或警示,二话不说猖狂大笑的下令偏转方向朝着边满归的方向追了过去。 “报~将军,大鱼咬勾了!”换了一个探马来报,同样的配备和状态。 边满归坐在一处岩石上,点点头,指了下探马,笑道:“行了,你们小队休息会,赶紧喝两口水去,瞧你这嘴皮子裂得都见红了。” “嘿嘿~诺。”探马憨厚的笑了笑,挠几下自己的军盔。眼神扫到所处的一处山岩深洞,就一个仅供三人并肩而过的洞口,因实在是昏暗便透着不安:“将军,真不用我们小队再往前探一段么?” “这里够了,钓鱼嘛又不是遛狗,上钩就行不用再放钓绳,省得钓绳太长拉不住让鱼脱钩跑了。”边满归笑着回答,反手拍了拍身后狗妞和捡东的两颗凑一块取暖的小脑袋。 卢长海走过去,拍拍年轻探马的肩,随即笑道:“行了,休息去吧。这路可是咱们将军和莫将军游玩时特意记录下来的,不用担心。” 提到了莫将军的名讳,身为副将的孙佳蕊便很有发言欲,追上来兴奋道:“那可不咋地!我们将军真是心细如发的,一路走,一路记。这条道,欸,就这一片荒草原,都被我们将军一笔一划给周详的录下来了,舆图刻画的那叫一个精细呀~” “哟哟哟~你嘚瑟个什么,是将军厉害,又不是你!”虽然光线略显灰暗,可敢于随时随地同孙佳蕊唱反调的,舍阿依帕夏其谁。 孙佳蕊努力在朦胧中瞪圆了眼睛,刚准备和阿依帕夏据理力争一场,就听见了熟悉的咳嗽声,是莫羽寒。孙佳蕊很是给莫羽寒面子,不管看不看得见,冲阿依帕夏的方向翻了个大白眼,暂时噤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军事的小伙伴们切勿纠结,纠结就是你对!谢谢赏看~ 第739章 有诈 莫羽寒坐在一个小石块上,成功阻止了一场无谓的争吵后,把手里的皮水囊拧开递给了边满归。见她接过,大口喝了几口,接住还回来的皮水囊后又递了一包干粮过去,是切薄片的牛肉干和冻得干硬的饼。 边满归干脆再挪过去挨着莫羽寒身边,双腿一盘席地坐下。随后就听莫羽寒说道:“将军,待会的仗怎么打?” “不打,别浪费兵力,直接投降。”边满归的声音听起来挺认真的,不像是在开玩笑。 以至于边满归说之后大大的岩洞内除了她隐约的回声之外,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动静。数个呼吸过后,不知道是谁,似乎是之前喝水的动作停顿导致呛了口水,先是小声闷着然后实在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那响动,真是连肺都快咳出来了。 卢长海一派从容地咬了口手里硌牙的干粮,干巴巴也胜过大冬天啥也没有的饿死。 可孙佳蕊哪里淡定得了,钻缝靠了过去,拿胳膊肘轻杵了卢长海一下,悄声问:“表哥,边毅安脑子咋了?” “好得很,不用你担心。”边满归不等卢长海回答自己先说了,无所谓地说,“我们一万人,他们四万人,就算靓姿军能一打三,也不够数啊,何苦白白消耗呢。当了俘虏,说不定要用我们去牵制大军,还有口热乎的吃喝给我们呢,何乐而不为呀。” “好啦~这档口了还恶趣味,你就别逗他们啦。”莫羽寒好笑地拧了一把边满归的耳垂,再轻戳了一下她的嘴角,轻言一语便稳定住了军心。 窃窃私语声渐熄,全都将目光转向了边满归,安静等她一个说法。 边满归侧仰起头,呲着一口小白牙冲垂眸瞧自己的莫羽寒笑了笑,随后才回正头,对一个个瞅着自己的兵将们说:“一对四,死战呢是有一定反杀的可能性,但是呢我们的任务只是拖住他们,那打一架也是拖,谈判也是拖,前者血渍呼啦,后者显得多斯文呐。” “将军,不会是早就安排好,让我们来,是来接应的吧?......”边宁很是迟疑,迟疑道声音越来越小。 却不料边满归很是惊奇地长‘哟~’了一声,诧异地问:“宁崽子,你为什么这么说?” 边宁一时嗫嚅着没说话,孙佳蕊就又挤回去,鼓励地轻推了推她:“没事~你想到啥就说啥,说啊!” 边宁犹豫了小半饷,见昏暗中的边满归和莫羽寒都挺温和的,便奓起胆子说:“嗯...是,就是,太子殿下和主帅对莫将军的疼宠和爱护那可是人尽皆知的,如此凶险的事主帅竟然同意让莫将军来,我觉得应该是心里有底有安排的;另外就是边将军你,你最是护妻的了,连皇上老岳丈都敢怼的,这事要真的......” 静默了一小会,耳边只有偶尔吹过岩洞口时透进来的风声,就在大家替边宁捏了一把汗,又希望她说的是正确的焦灼心态下,边满归终于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悠然自得地道:“你倒是有点小聪明嘛。我们就是来见三个部落的首领,来迎接他们加入邑朝阵营的。” “艾玛呀~阿宁,你牛啊~”孙佳蕊眼神惊诧一转变为敬佩,对着边宁竖起两根大拇指。 其他的人或多或少都觉得不可思议,这,这么大个套路?! 那他们就不是来送死的咯......大军被二十万敌军扑撕的事也是假的?一万人就敢来迎接四万人?万一这次来的不是三个部落的人而是匈戎兵啷个搞?三部落的首领反水了怎么办?敌军起了内讧意见不统一咋整?......这把玩得会不会太大了?? 无数个问号在一万兵将的脑袋里回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概都从其他人眼睛那点微弱的光里看出来同样的疑问,可就是没一个人敢出声问。 最后推推搡搡的,悉悉索索的动静越积越多,脾气火爆的阿依帕夏终于是忍不下了,站到边满归和莫羽寒面前,了当地问:“边将军,莫将军,有什么用得上我们的?” “有。”笑意盎然地打量几眼身前这个表面勇猛实际认了怂的阿依帕夏,边满归饶有兴味地慢慢说,“你身形好得很,很少有不看你两眼的男人,本将军想要你去施展一个美人计。” “对谁?”阿依帕夏似乎很是对自己的躯体极有自信,骄傲地挺了挺颇有资本的胸膛。 边满归不动声色地瞄了眼莫羽寒藏在铠甲后的身段,经过这年余来不遗余力地开发,跟阿依帕夏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肌肤比阿依帕夏还有白皙娇嫩得多,是以边满归根本没把骄傲成彩雉的阿依帕夏放在眼里。 第740章 打击报复 风儿吹,雪花飞,枯黄草根脚底垂,漫天呼号无人怜。美人哭,男人追,油绿眼神身上粘,捶地隐忍何等闲。 没管这么突兀出现的女人是否危险,没觉着相遇的情景跟中原的志怪话本有多相似,没搭理一众手下的劝诫和警示,大腹越发便便的查克牙一门心思的只想跟身材火辣,哭得梨花带雨的捡来的女人在天地间立刻搞一场打桩工程。 努力借着抹眼泪的动作避开胖男人扒在自己身上的臭蹄子,阿依帕夏都不知道在手帕后翻了多少个巨大的白眼了,害得同行而来的边宁那一脸惊惧和哀思的表情差点演不下去,孙佳蕊和袁媛缘也是一脸古古怪怪的憋的实在是辛苦。 看到了阿依帕夏这般强自忍受骚扰还不能立时反抗的好戏,孙佳蕊、边宁和袁媛缘一时间也就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被边满归点名出来脱了军甲,换上几件常服后在风雪不停的大冬天被提溜出岩洞,哆哆嗦嗦地靠步行返程去找敌军‘献身’的窘迫了。 边满归预计的很对,阿依帕夏的美人计相当的好用,敌军的主将查克牙可能是在军营里待久了,对着阿依帕夏那叫一个饥渴难耐的哟。 四女里唯二经过人事的阿依帕夏和孙佳蕊还算是淡定,另两个大黄花可就没那么老练了,多少还是害羞的,也急迫想到达边满归指定好的地方,就算平日里斗嘴打架的,但着实不希望阿依帕夏这样一个大美人被满口黑黄牙的查克牙真糟蹋了。 “将军~………鼎通………将军~奴家好不容易逃出来,您可得怜系奴家~不要这样嘛~都看着呢,奴家不要~前头有个大岩洞,奴家刚躲了一会的,到了那儿……”阿依帕夏说得一口好匈戎话。 阿依帕夏本就生得妖,再特意娇滴滴这样一扭,查克牙的火锅底料哪里还调试得住,蹭蹭就蹿得老高,那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小美人,将军我这草原马快得很,(那点距离)转眼就到了!你再耐心等等~长生天在上,本将军一定……满意的!” 阿依帕夏呢,是在感情史上尽风流,不过嘛,这女人其实也很挑,她那些过往的风花雪月还真都是个个俊美有型,不是这家公子,就是那派的俏后生。总之,那帮人都有个统一的称呼:美男子。说好听点,阿依帕夏是跟那些‘大众情郎’们自由情爱,说不好听点,阿依帕夏就是个严重颜控的女版采花贼! 所以,面对着查克牙这种低俗恶心的又丑又臭的男人,阿依帕夏好险没当即翻脸吐出来。眼下听了查克牙这油腻腻的话,阿依帕夏又是一阵胃部抽搐,要不是因为是在正儿八经的美人计诱敌打仗的话,阿依帕夏绝对有理由怀疑边满归是故意整她的。 瑟缩成一团的另外三个女人虽然被丢在敌军的马队板车货物上,可一丁点儿也不羡慕有皮草裹身,高座大马,有人体暖壶的阿依帕夏。 并且孙佳蕊看久了之后终究还是升起一点子对阿依帕夏的同情来,你说说,阿依帕夏招惹了谁不好,非要当着边满归的面去招惹他珍视赛眼珠的妻子莫羽寒,唉~活该被整!可自己又啥时候惹到那笑面阎王了?还是李良景那王八羔子又踩到边满归的尾巴了?那边宁和袁媛缘这两又是啥情况? 岩洞的光线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头的转动而逐渐变得更加昏暗了,一万兵马尽数塞在这巨大的岩洞里虽然不会很挤,可那味道因为散不出去所以使空气变得越发混乱污浊起来。兵丁们安静的等着,暗自说服自己正在埋伏敌军,不能轻易松懈。 洞口附近是马辉、佟旺实左右守着,往里一点是边满归、莫羽寒和卢长海。 莫羽寒无声摸了摸边满归的耳朵,边满归侧抬首眨巴眨巴眼去看她,小两口视力都挺好了,毫不费力就能够看清楚心上人的面容和情绪。莫羽寒朝边满归摊开一只手掌,边满归默契地把自己的手摊平放上去,莫羽寒就轻轻握住。 第一时间蹦出边满归脑子的还是那四个字:柔弱无骨。 不管牵了多少次,莫羽寒依然会半玩笑半心疼地说‘自己是拿了块满是节疤的老树皮’。 莫羽寒一笔一画的,认真的在‘老树皮’上用食指写道:你这人,小心眼的很,哪里要什么美人计诱敌呢,老是喜欢打击报复的。 边满归眉眼一皱,反手握住莫羽寒的,加重了些微力道,写:谁叫她朝你射毒镖的! 莫羽寒心中甜蜜,却也无奈:敌军四万人呢,就不怕她们四个出意外? 边满归亲了亲莫羽寒的大鱼际,被轻锤了一下才老实些:那四个分头逃跑还是能行的。 莫羽寒一时无言,只能再着力扭了扭边满归的耳朵,又好笑又好气的小小的哼了一声。 边满归乐呵地蹭了蹭莫羽寒的手背,昏暗中一双柳叶眼寒光迸发,隐隐兴奋地说:“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啥啥都没有,前后非得折腾了□□次……真是服了!没有错别字,是…… 第741章处置 大岩洞内昏暗无光,伸手五指看不清楚,但丝毫不影响查克牙的‘好兴致’,跟‘半推半就’的阿依帕夏嘻嘻哈哈地你逃我追地跑进岩洞内,查克牙刚准备化身禽兽,就已经被当做禽兽挨了一闷棍。 马辉放倒了查克牙后提着棒子退开。 边满归掂着手里的猎刀走过去,看着卢长海小声确认:“就是这烂货当年骂我老婆不长眼睛?” 卢长海毫不犹豫地点头。 边满归了然一颔首,一个字都没吭,蹲下身后手法利索地一拳打在了查克牙胡子拉渣的嘴上。 砰的一声轻响后伴随着痛苦的哼声,黑黢黢的地上突然跳出了几颗小石子。阿依帕夏觉得奇怪,认真仔细的定睛去看,哪里是什么小石子,分明就是查克牙的牙齿! 随后,不等查克牙睁开眼看是谁打了他,就又被马辉在边满归的示意下一闷棍敲晕了。 接着边满归又对卢长海说:“啧,太脏了,胖大海,帮我把他嘴巴撵开。” “你要割他舌头啊。”卢长海很淡然地一只手钳开查克牙的双颊,说的那叫一个云淡风轻,好像是随口提到晚上吃什么一样简单。 边满归同样不放在心上,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只见边满归手腕一翻,猎刀一挑,阿依帕夏就发现自己的脚边的小石子旁又多了某个东西。而后那恶臭的男人就被捆了手脚,嘴里塞上一块涂抹了辣椒粉、花椒粉和盐巴的布块,随便丢在一角任他痛苦的扭动挣扎。 阿依帕夏除了暗自发誓自己千万、万千不要再得罪边满归之余,其实还是蛮欣赏边满归对付敌人的狠辣作风的。随即,阿依帕夏又想起什么似的,飞快地转眼去看那位平日里看似看清清冷冷不沾人间烟火气的邵庆公主,如果理解没错的话自家莫将军就是边将军的老婆,那这恶臭的男人当年骂的人就是她咯...... 莫羽寒面上瞧不出什么表情,全程视而不见,一手摸着一只狐狸,没有言语。一直等到解决了这个事莫羽寒才从那处靠岩壁的角落出来,径直走向边满归,掏出一方绣花精美的手帕,牵起边满归的手,哄孩子似的柔声道:“你喔,碰了脏东西要擦干净手才行呢。” “嗯,有你替我擦干净呀。”边满归笑意暖暖,眼神看着莫羽寒时亮晶晶的像个讨食吃的宠物。 这前后的反差,真是令人猝不及地被秀了一脸......再瞄了那犄角旮旯里卷成一团痛苦的生物,阿依帕夏觉得自己还是装哑巴比较好。 谁知这时候莫羽寒忽然叫了阿依帕夏的名字:“阿依帕夏。” “嗯?将军有何吩咐?”阿依帕夏一时有些晃神,立刻抱拳回应。 莫羽寒连名字都不愿提起,淡漠地说:“接下来怎么处置就交给你吧。” 阿依帕夏被不急不缓地看了一眼,福临心至的明白了莫羽寒的意思,当下高兴地说:“多谢将军!我把他带到别处去处置,不会脏了将军您的眼耳。” “去吧。”莫羽寒和边满归并肩而立,话是对阿依帕夏说的,可那温柔缱眷的眼神则是与边满归盈满的宠溺在空中交缠。 这一看不得了,只把不经意间一抬眸的阿依帕夏看得突然一阵口干舌燥!赶紧错开眼睛不敢再看了。 卢长海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瞅瞅另一个,撇嘴想跟边满归说话,但瞄了眼眼前的状况还是急刹住拐了个弯想对佟旺实说,结果发现佟旺实神色不对,便奇怪地询问:“野...佟佐领...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 “没,就是,第一次见满归这么残虐的手段,有点,不适应。”佟旺实咽了口唾沫,眼里有些恐惧,身体也有微微开始轻颤起来,手紧紧捉着腰际的一只装水的半旧皮囊。 卢长海听了更加狐疑,转头看了马辉一眼,后者只是摊手耸了耸肩表示不清楚情况。 按理说佟旺实和余书棠是跟随边满归最早最久的人,边满归的恶劣行径余书棠早就见惯不怪并常有规劝。怎的,佟旺实却像是第一次见到边满归这幅模样似的?难道边满归如此顾忌自己在好哥们前的姿态?啊呸!绝无可能!那真是古怪...... 这档口岩洞外还杵着四万敌军呢,卢长海暂时没工夫搭理佟旺实的莫名其妙,轻咳了一声提醒,大拇指反背朝岩洞外指了指,问:“毅安,外头那一群怎么弄?” “好办,我们几个出去,找那三个部落的首领们碰面就是啦。”边满归捏了下莫羽寒的手以示安抚,然后抽离开往岩洞口走去,朝后招招手,道,“莫将军、卢副将随我同去,其他人等,原地待命。” “诺!”应声的是马辉和佟旺实。 不同的是,马辉应得掷地有声,佟旺实则是气虚神飘,眼睛下意识地往某个特定的方向瞟,像是在观察着什么人。 卢长海不动神色的装作环视周围而朝那处看了两眼,发现那处隐约在昏暗里是有一个身形有些许眼熟的人,像是,佟旺实私自违纪带进军营的那个外室女人。 难怪会这么紧张,觉得毅安恐怖,十有八九是怕毅安发现吧。啧,没脑子的蠢人呐!卢长海暗自不屑摇头,在心中如是说道。 第742章第二次见面的首领们 = 第742章 大岩洞外密密麻麻的围着四万豺狼,边满归视若无睹,大摇大摆地领着莫羽寒和卢长海从洞内往外走,果不其然引起了不小的骚乱。 边满归丝毫不惧,也全无所谓,只用邑朝官话朗声问道:“三位首领,我们是第二次见面啦,我奉命过来,不知道是迎接呢?还是对战呢?” 查克牙的副将零星听得懂几个词,此时此刻,他悔得肠子都青了,又气又急,早说那几个凭空冒出来的女人不简单,可恨主将脑子被虫子占领了,怎么劝诫就是不听啊,而且三个部落的主将也在旁边一个劲的拱火,一张嘴哪里架得住人多啊,唉......看眼前这三个身着邑朝军将铠甲的人,这架势,主将想来是见长生天去了。 刚转过念头,就见那说话的人抬手打了个响指,副将耳边有风吹过,脖子上接着一凉,眼前就突然喷涌出一股红色的水柱,鼻息间还能闻见铁锈的腥味,瞟眼去看,跟他一样的人一个接着一个,都是查克牙或是汗王呼顿的心腹,啧,这诡异冒出来的女人果然不简单!! 这一下声东击西的猝不及防,等到匈戎军开始呼号恐慌起来,叫嚣着要把迅速动手的孙佳蕊、边宁和袁媛缘抓起来杀死的时候,能够发号施令的上峰已经全都没了,有几个反应快有主见的要去逮住功力略差一截尚未完全撤离的孙佳蕊时,就被几枚激射过来的暗器钉开了,腥臭难闻,凭借多年行伍经验肯定有毒,低头一看是一枚刻画的极逼真的小蝎子飞镖,真就蝎子那么大,毒性可比蝎子重多了,见血即死。 “姐们儿,多谢啦!”孙佳蕊爱恨分明,既然阿依帕夏也没干啥天理不容的坏事,刚才又救了自己一回,那这过命交情的姐们她孙佳蕊就利落地认下了。 阿依帕夏傲气地一撇嘴,翻了个白眼,不咸不淡地说:“拉倒吧,套啥近乎,练好你自己的武功吧,真闹挺!”得,待了一段时间后,口音又偏了一个。 即便孙佳蕊认了阿依帕夏这姐们,但着娘们嘴欠的孙佳蕊还是很想揍她一顿:“咋滴!老娘这身手干仗绰绰有余了,搞得跟你似的呜呜渣渣一天安生日子都没有,个欠登样儿~” “嗯哼。”莫羽寒警示性地打断即将又要对掐起来的两人,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摇了摇头,收回视线看着边满归自信从容的微笑着的侧脸,夕阳金灿灿地斜映过来,细软的绒毛也能瞧得一清二楚。不过呼吸间,莫羽寒爱恋沉迷的眼神转而坚毅清冷,并肩面向与她们对峙的逐渐被控制住的匈戎大军。 耳边是边满归淡然平和的询问声:“碍手碍脚的人已经替你们清空了,克烈?察富东首领,乞颜?马尔铁赤首领,冒术合?木那塔少首领,我们是第二次见面,我奉命过来,不知道是迎接呢?还是对战呢?” “边毅安,第二次见面还是这样,厉害!”率先说话的是年纪较长的察富东,一夹马肚从匈戎军的弥纥部族的图腾旗帜附近走出来,脸上的刀疤配着一身戎夹颇有一番威严肃穆的摄人气魄。 紧接着马尔铁赤从柔夷部族里出来,木那塔也从狄巫部族的保护下露面,察富东和马尔铁赤似乎变化不大,可木那塔倒是从一个看起来瘦弱的少年成长为体魄结实的青少年,若非面容未改,青涩尚存,边满归都要怀疑是不是换了一个人了。 马尔铁赤翻身下马,一面朝边满归走来,一面笑脸说话:“边毅安,你迎接我们的方式是不是有点过于血腥了?都是长生天护佑的草原子民,你这样的行为,让我们三个很难做的。” “你们的长生天手再长也伸不到我大邑朝的地界里来。”边满归岿然不动,笑意浅浅,眼底涌动着精光。 马尔铁赤闻言一愣,随即低头一挑眉,站定在边满归身前五步开外,只扬起眼角看向边满归,不确定地说:“你,你们邑朝,想要占领这里?” “本将军好不容易出征一趟,不开些疆,拓点土,怎么对得起来回路上吃掉的饭呢。”边满归歪了下头回应马尔铁赤的动作,仿佛是一个出门玩耍的孩童,总要带点玩具回家才算是出去玩过的证明,于是乎,边满归一脸无辜地说,“马尔铁赤首领,反正你们柔夷国现在也是全新开始,我爹娘教过我,一块大饼子要大家分着吃才香,不然总被人惦记着就会下意识吃很快,然后,就会被噎死的喔。” 马尔铁赤眼神有一瞬间的错愕,怔了一会会儿,而后仰天大笑起来,抚掌朗声说:“啊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说得好!毅安谙达说的非常有道理,反正我柔夷国是全新的开始,我,没有异议。” 第743章 鲸变鲨 马尔铁赤很好的接受了边满归的提议,边满归微笑着对他颔首示意,又偏开头绕过马尔铁赤去看另两个也从马上下来的察富东和木那塔。 马尔铁赤也跟其一样回转半边身子去瞧那二人的反应。 察富东无声且从容地点了点头。 木那塔倒是露出了一个年轻人富有朝气,灿烂并友好的笑脸,用掺杂着口音的邑朝官话说:“我大大,哦,应该是我父汗了。父汗说既然已经谈妥订立了四国盟约,那就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都好商量。尊敬的邵庆公主殿下,您说,是吗?” “所言甚是。本宫可全权代表我邑朝太子殿下,请诸位放心。”莫羽寒闻言从怀里摸出一个香囊,取出一方血红润泽的玉石,几人定睛看去,正是邑朝太子莫元瞻的那枚随身寿字血玉,足以当做其身份信物。 边满归和莫羽寒其实并不知道作为邑朝太子使者的三家新晋皇商们,也就是遭马匪追杀的高莘那一大帮子商人们,当初是跟三个部落的首领们具体谈的什么条件;对方三部落也同样不知道边满归和莫羽寒只晓其表不明其里,以为是全程参与其中的;但起码如今的情势之下,四方是友好合作,同仇敌忾达成一致目标的,那就是干翻匈戎汗国,邑朝绝了心腹大患并得一块草原土地,另三个部落依附邑朝的鼎力支持,分别重新翻身各自做主人,建立三个新的国家:弥纥国、柔夷国、狄巫国。 卢长海见事情进展的挺顺利的,便回身去叫人从岩洞里取出一张随行可折叠的小桌子,把一直随身背负的行囊解下,摊开依次整齐摆在桌上,是一把刻刀、一捆刻上了字迹的竹简、一只毛笔、一份写有同样字迹的绢布、一张精细的羊皮舆图、一小瓷瓶磨好的简便墨汁、一盒印尼、一只小酒杯。 边满归瞅了眼那竹简和绢布上苍劲俊逸的字体,是太子殿下的亲笔没错了。不等卢长海把笔递过来让边满归添加土地分割相关的内容,边满归就胳膊肘暗中一拐一直在自己身边的莫羽寒,不用说话,眼神对上,嘴往桌上一努,莫羽寒就晓得这人是看太子殿下字漂亮怕自己的字丑丢人了。 莫羽寒心中一阵好笑,单手扣着虎口忍住,透过眼神传递到了边满归心中。 边满归微微蹙眉,抿唇觑眼无声望着莫羽寒,大有撒娇之态。 莫羽寒越发宠溺意浓,菱唇弯起些微弧度只特定那人可见,稍稍闭眸以示点头之意,边满归的眸瞬间便重新亮起,眉开眼笑,便是这样了,莫羽寒如是想着。 这一切不过一两个呼吸的时间,电光火石的就默契谈妥,外人根本察觉不到,若非苏米时不时察看一下自家公主有没有用得上自己的地方的话,也是瞧不见这等好景观的。不过呢,苏米已经非常的习惯了,毕竟驸马爷对公主好不是最好了么。即使苏米这种时候的微笑常常被侍雪私下玩笑称为‘慈祥老妈子爱护的微笑’,也不耽误苏米挼了侍雪好一顿之后,依然每日心中祈祷着公主和驸马定能长久恩爱的祝福。 莫羽寒主动接过卢长海手里的毛笔。 卢长海认为这两口子谁写都行没觉得有什么差异。 边满归很是自觉地把墨汁倒在小酒杯里,以便让莫羽寒能够直接书写,自己则是拿起舆图去和三个新国家的代表人谈论和确定新边境界限的划分。 “依山傍水的划分最好不过了。”“不不不,这样一来占地就太大了。”“我觉得也不太好,要不这样子划吧。”“那不行,我部族老先祖就安葬在这里,一定要这块地归我部族。”“闹挺啥!就这样挺好,有山做屏障,水东西为界,好滴很!”“我部族的国土也太少了些吧!不能这样!”“贪心不足蛇吞象,你有那么多人守么?小心被抢了去!”“你这话什么意思?啊?”“哎呀,别生气,别动手,和气的再商量商量吧......” 讨价还价的商量,语言难免有激动时候,肢体上偶尔会有摩擦,不过总体还是和谐的。 至于卢长海么,带着靓姿军,邑朝的新女兵们去协助三个新国的军队解决那些不肯屈从而闹事的匈戎麻烦了,就当是给靓姿军的新女兵们练手试胆吧,一群人手起刀落,一个废字都没有,反倒是把卢长海看得一愣一愣的。 绢布书写完毕又拿起刻刀在竹简的文字后添加同样的内容,边满归许是跟着高家少东家混久了,谈生意的技术还挺不错,也是新的三个国家代表人有十足的诚意,很快就在四方友好的扯皮下商议定了邑朝和新三国之间的边境界限。莫羽寒也一应加入进绢布和竹简里,最后察富东、马尔铁赤和那木塔各自用的文字并邑朝字签、刻了名字,盖了手印。 当然了,这一份合约签订和承认的只是三个新国家和邑朝的边界线,至于打掉了匈戎国之后三个新国家要怎么去划分他们的领土,会不会再打一架,这就不归邑朝能够决定的了。自此,形如鲸的邑朝国土,再多了一只三角的草原鱼鳍后,转而进化为鲨!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国庆节快乐呀~~! 我其实自己画了很多的图,有硕东山的木屋、宝庆府安坨和寒宝两栋宅子(行宫)、寿亲王府、启京皇宫、邑朝及周边国家的大陆版图等草图,可惜,发布了图,幸好,因为化的很丑很简陋。 第744章 功归 一万邑朝兵马迎接了四万联合兵马浩浩荡荡的往回赶,好歹是在天擦黑的时候,让三个友军主将和我军主帅见到了面。见面的地方是一个新的驻扎地,后方就是兴建的边界贸易城,四野开阔,北向对峙匈戎,南靠邑朝城池,比起之前那处藏在山林里的三面合围的老驻地来说,更为适合防御和疏散。 迎接边满归、莫羽寒和卢长海等人成功对接友军回来的礼物,是被主帅誉亲王莫元煦亲手捉拿并捆成了粽子的望侯周祁及其一应党羽。 边满归下马跟一众人囫囵寒暄过,就这样都还差点把脑袋给点掉咯。边满归把从匈戎敌军里搜出来的一叠通敌证据交给收集文书的荣耀后,就独自一人缓步向那镣铐缚身,披枷带锁的周祁。 边满归一面笑得得意蹲身过去,一面拈起脚边的一小撮一小撮的雪地杂草和沙土往周祁脸上丢,跟过来的狗妞和捡东见主人如此行径,便也跳起来蹲在了周祁的脑袋上去了。 边满归眼神轻蔑,毫不掩饰地小声嘲讽道:“哎呀~原本多么谦谦君子的一个人呐,作的一手好死呀!其实,你血脉混杂不是什么大问题,诶嘿嘿~这时候瞪眼有啥用啊,没料着吧,你的身份我们一批人早就知道啦,看你跳梁小丑一样蹦跶着解闷开心嘛。 老曾祖说,你要是肯老实实当你的望侯也没人会去动你,毕竟你娘还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可惜了了,你野心大啊,先是利用了逆王一家做踏板想占有我老婆和我老岳丈绑在一起,哼,被子脩派人给废了还不知道夹着尾巴,又巴结我老岳丈把莫羽嫦嫁给你,然后搭上殷氏给老丈人下药激发头风症,挑起帝王对太子的猜忌和防备,还勾搭上莫元炽、呼顿、刹罗摩的侯爵...嘶~这样一说起来,你是挺有能耐的哈,但是,你敢打我老婆的歪主意,就注定我、莫老大和莫老四绝不会让你有好下场。”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周祁眼睛瞪得像泼了血的铜铃,身体几乎被定型扭不动,嘴巴被破布塞住再多的愤慨话语也中能通过血红的脸和眼睛传递出来,阴狠毒辣的光紧紧锁定住边满归,若非被捆成了粽子,定要扑上去将边满归的血肉一口一口撕咬下来才解恨! 全程注视着边满归使坏的莫羽寒等话差不多说完,这才在远处呼唤着爱人,一丝眼神,一缕思绪都没有施舍给那地上狼狈的垃圾:“安坨,出门在外洗漱不便,别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昂~来啦~”边满归回首面朝莫羽寒时笑容阳关灿烂,还孩子气地呲着一口小白牙冲心上人挥了挥手,扭头过来盯上周祁时,笑容未减分毫,可眼神突变,黑夜之中幽幽闪烁,便如同深渊恶魔锁定住了猎物,令人一阵心悸胸闷,“你既然心肠歹毒那就重回地狱去吧。” 说罢,边满归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污垢,再也没有看面目狰狞的望侯周祁一眼,潇洒利落地转身向一直等候着她的莫羽寒大步流星的靠近,展开双臂笑着讨一个抱抱,却被莫羽寒玉指一点眉心顿在一步之处,随即被莫羽寒拽住了腰间三眼神吞的嵌玉蹀躞革带,二人亦步亦趋的来到一处架起木盆净手的地方,莫羽寒一手取出一条绣帕,一手捉起边满归的手,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给她将手洗净。 耳边断断续续传来有兵将们的起哄闹声,莫羽寒听而不闻,清冷镇定地丢开边满归后进去主帅宴请三部族主将的军帐里。 边满归咧着嘴笑的春光明媚,还朝几个熟识且胆子大的兵将扬一扬眉毛,挑一挑下巴,一丢丢想要避嫌的意思都没有,大方得很,结果此举倒是让起哄的兵丁们反被得意了一脸,一个个羡慕嫉妒的没了调侃乐趣。 “要是隆义侯再俊美些,又愿意纳小妾的话,我阿依帕夏愿意献身与他!”阿依帕夏伫立在一杆照明火盆旁,望向边满归进去军帐的背影,双眼明亮的如同头顶的火盆,说出来的话也令人难以忽视。 孙佳蕊不屑地一撇嘴,哼了声,道:“你可拉倒吧!边毅安是啥人,那可不是随便谁来都镇得住的,天王老子都不怵的笑面阎王,也就我家羽寒能收住他了。你,你还是江湖上拱你的烂白菜去吧。” “姓孙的!你见天的不埋汰我就不消停是不是?诉求不满你找你家小李子去啊,膈应老娘算是怎么回事!”阿依帕夏不客气地对着孙佳蕊撒气,顺带着将偷笑看戏的边宁也卷了进去,“还有你,笑个深嘛笑呢你!回头就通报莫将军,把你许配给那个贼眉鼠眼偷看你的姓范的家伙。” “就你那点没比瞎子强多少的眼力劲可别乱指鸳鸯谱了,范彬喜欢的是三球,是吧,三球。”边宁才不惧玩笑,话头一拐就甩锅到旁边无辜受牵连的袁媛缘身上去了,许是跟某人待久了,笑得如出一辙的狡黠,“诶,三球,那范公子偷偷塞给你的情书呢?小故事拿出来给姐们几个开开眼界呀。” “边宁!你起开~”袁媛缘多居自家山庄,深闺少女哪里遇见过身边这么多的流氓土匪,又气又羞,长腿一跺,跑了! 边宁、孙佳蕊和阿依帕夏三人颇有默契地相视一笑,贱贱地一齐追了上去:“小圆球球~别跑呀~姐姐也不是什么坏人~” 第745章 野趣 一趟行军走下来,因着坐镇京师都城的太子殿下早一年多开始就着力部署这场战役的原因,邑朝大军几乎没有过多损耗的又多增四万友军。 但是北境边关严寒日盛,寒风料峭岂止是吹酒醒,简直是连睡个囫囵暖和觉都成问题。 边满归实在是怕冷得很,没法在冻得硬邦邦的被子里躺着睡觉,是以出发征战以来就只能整夜整夜的在行军塔板上打坐练功,以自身内力来抵消自身的疲劳,白天也时不时运转心法来暖身子,倒是意外的功力又增进一大步,隐隐有突破之意。 莫羽寒同样是如此情况,学着边满归的行动而为,功力涨得不比边满归的慢,偶而两人再避开视线,暗夜之中寻一处幽静所在,互诉相思一阵,功力交融一番,更是大有进益。 边满归大汗淋漓的搂着气喘吁吁的莫羽寒,抬头望着天上圆溜溜的明月和满天繁星,不禁觉得,到目前为止她二人仿佛是来公费游玩的一般。 莫羽寒听罢一阵好笑,扬起粉玉的拳头无力地锤在边满归的心口附近,眼波瞧那软处随之一弹,耳畔应景传来一声轻呼。莫羽寒又耐不住羞涩,娇嗔地往边满归的臂弯里拱了下圆滚的脑袋,只露出一只堪比熟虾的小耳朵,闷着声笑道:“你可别去旁的人那嘚瑟,大哥哥和四哥哥知晓了只怕要合计着派你驻军边境去。” 边满归丝毫不惧地晃了晃脑袋:“哼哼,那也顶多一年两年的光景就又会巴巴地调我回京的。” 莫羽寒抬眸偷望了这人一眼,失笑道:“怎么?你想把我绑在身边,让大哥哥和四哥哥心软呐。” 边满归眯眼偏首睨了莫羽寒一眼,自傲地一甩头发,嗯,汗水黏住了没甩动,不过不影响她表达自己的臭不要脸:“啧,夫妻之间的事能叫绑么?那是天涯共度,相爱相随!” “哟~填进去的几本书还是有点用处的嘛。”莫羽寒眉眼弯弯,香肩耸动,窝在边满归怀里笑成了柔软的一团,奶绵绵地说,“安坨~我想吃瀚海城的烤羊腿了。” “吃~敞开你的小肚皮吃!”边满归笑得宠溺,抬手揉了揉莫羽寒此时汗津津的肚肚,乐呵地说,“明日咱们就动身去偷袭瀚海城,我家寒宝宝想吃多少烤羊腿,到时候我给你弄一整条随便吃!” “一整条我可真吃不完,要你跟我一块吃才行。还有羊血肠、羊杂锅、风干牛肉、羊肉烧麦、奶茶、马奶酒......安坨~我肚肚都饿了~”莫羽寒兴致勃勃地掰着手指头细数。 “啊哈哈哈~哈哈哈~讷了想辞又,没又又,我来凑~”边满归一面哈哈大笑着回应,一面捉起莫羽寒的玉指把自己大方的往她嘴里送。 莫羽寒顺水推舟地积极响应,借力一翻身扑在了上面,云丝全部偏首倾向一侧,露出半面修长的颈,逆着皎洁的月光,投下玲珑傲人的剪影,菱唇勾出一抹魅惑众生地微笑,居高临下地锁住边满归,一掌撑在其耳侧垫地的衣服上,俯身欺过去,梅花香气悠悠,冷傲高贵,低沉了声音,道:“既然驸马无私奉献,那,本公主便享用了。” 云层渐浓,往来于皓月之下,光影婆娑;玉体婀娜,腾挪于天地之间,痴缠难解。寒风知趣,止歇于情浓之蜜,糜音迭起;夜色迷蒙,明暗于云月之交,相拥恬笑。 直至半个时辰之后,约莫是过了子时吧,抚摸莫羽寒那丝缎青发的边满归眉峰轻微一动,莫羽寒慵懒伏在其身上,声线懒懒的带着点沙哑:“安坨,东面有人来了喔。” “嗯。”边满归甚是不爽快地蹙眉,迅速起身,手脚麻利地先替莫羽寒穿好了衣衫鞋袜,再快速包好了自己,横抱起懒怠动弹的莫羽寒,足尖一点离开那处飞跃而起踏上左近的一块高立石柱,选了个恰好凹进去的缺,调整气息盘膝而坐,将莫羽寒稳当的抱在怀里,眯眼磨牙地想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打扰她的好事。 眼明耳顺的小两口在石柱上只等了一小会儿,东面的脚步声越发靠近,交流的喊话声也越发清晰,不用怎么使用内里去听,借着风声倒是挺清楚:“余书棠,你他娘的别在跟着老子!老子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啦!他边满归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娘的要是还当老子是兄弟的话会这样当看不见!” “佟旺实!满归依法依律行事何错之有!倒是你,冥顽不灵,怎么就是说不通呢!”余书棠很是生气,似乎也是跑起来追人吃力,说起话来甚是虚弱。 脚步杂乱,好像还有旁的人,开口也就听出来是卢长海,气息可比余书棠稳多了:“佟旺实,我警告你别再跑了,男子汉大丈夫犯错有什么打紧,改好就是,可你今晚要是跑了就是逃兵,要被全国张榜通缉的!你想清楚了,你这样堕落,对不对得起边满归给你打通的路子和屡次偏袒保你的良苦用心!” --------------------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过不过的了哦。。。。。。 第746章 哥们情义 “姓卢的,你少他娘的放屁!”佟旺实声嘶力竭地夹杂着哭腔,显然是情绪激动的不受控制,哪里能听得进卢长海和余书棠的劝诫警告,几欲疯狂,“老子的老婆、孩子、情人、外室都他奶奶的因为边满归那狗娘养的正义感死啦!边满归的家国天下凭什么用老子一家的命来填!他那么高的官,有那样厉害背景的婆娘,弹个指甲盖就能救我的事,你们看他做了吗?他有什么心啊!老子从正五品跌到从六品、现在又摔进兵丁里,没有啦!什么都没有啦!老子什么他妈的都没有啦~啊~你放开老子!滚!放开老子!” 顾不上耳边震耳欲聋的愤怒咆哮,趁着佟旺实分神骂人的破绽飞身扑过来压制住他的卢长海冷着脸,不屑怒喝道:“是他边满归没良心还是你佟旺实没良心!你个分不清敌友是非的王八羔子!” “你滚开~滚!我什么都没有啦!什么都没有啦!你滚,滚呐!”佟旺实目眦尽裂,犹如困兽撕打吼叫,不顾自身是否会受伤的只管用蛮力挣扎扭动挣扎。 卢长海前头终究是顾忌着边满归对佟旺实的哥们情义没好下死手,只能尽量收着点劲道跟佟旺实一番缠斗,且战且跑,且追且擒,卢长海的理智冷静远不像佟旺实那般狂暴疯乱的状态耗费体力和精力。等到佟旺实这会子力竭,卢长海便再次扑过去将佟旺实撞翻在地,一手扭住他的手绕下巴一圈再反扣在后脑勺,一手钳住他另一侧的肩膀,双膝扣在佟旺实的双膝弯处,全力控制住不让他再动弹。 “余书棠,快,拿我腰上绳子把这头愚蠢莽牛捆起来带回去!”卢长海也是累的,毕竟疯狂的佟旺实压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只想着逃离所以没有丝毫保留的朝着卢长海招呼,又要招架又要保留不能伤了佟旺实,卢长海可不是身心俱疲呢,当下啐了一声,喘着气说,“啊呸,你个王八犊子还有脸哭!奶奶的,小爷一定要找边满归算清这笔费用!” “来,来了,我,来,了......”余书棠姗姗来迟,摇摇晃晃地撑着双膝吞唾沫,只觉得肺都要炸裂了,喉咙管撕裂一般疼得厉害,说话都是打着颤,“我,天爷,爷啊,这莽,莽牛可真能够,折腾!绳子呢?” “腰上,腰上,快点!这莽牛要回血了!”卢长海催促着余书棠。 余书棠顾不上自己的虚弱,连忙鼓起一口气,咬着牙去解了卢长海腰上捆着的一卷牛筋绳,再去帮卢长海费劲掰过来的佟旺实还在挣扎的双手,“你放开老子!滚~滚开!老子什么都没有啦~!老子什么都没有啦!你们滚开!” “闭嘴吧你!”为了等会好搬运回去,卢长海当机立断地打晕了这头咆哮的耳膜震痛的莽牛。 余书棠全程张着嘴哈气,着实累得说不出话来,也不敢多言再火上浇油,毕竟,卢长海一看就晓得是火气大得很。说白了,这北境下午的大雪是停了,可北风还呼呼刮着呢,觉睡个开头就被余书棠薅起来去捉半夜开始发疯的佟旺实,偏生边满归这家伙又不知道哪逍遥去了,追了半天打一架,现在恼得卢长海直想把被自己提溜死鱼一样提溜着的佟旺实狠狠爆捶一顿。 等到石柱附近的动静随风消散,脚步声逐渐远去,周遭又重归宁静。 莫羽寒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捡开因风吹在边满归脸上的发丝,温柔地挽到其耳后,手掌捧着她的脸,大拇指腹慢揉着那紧蹙的眉头,耳边是她不解并叹息的声音:“当年是他自己决定来投奔我的,在‘众食獚肉馆’里你也听见的,我告诉过他,能出的事很多,他杠不住,可他不听劝脑门一热的跟着我往这不见底的深坑里跳,所以我惦着他这份义无反顾的兄弟情义,承诺给他大腿抱,破例提拔他到了正五品的京官,希望他能光宗耀祖,快活一世。可他为什么不听劝呢?非要跟霍琛这帮烂人搅和在一起,霍琛自甘堕落陷在伍查那摊烂泥里,他佟旺实干嘛也跟着一脚踩进去呢?揪着他的脑袋拽光了头发都拔不出来! 我觉着呢,我还是不够狠,在你家老头子刚坐稳椅子的时候,我就应该给他一笔钱、一丘田、一座山都好,把他打发回硕东深山打猎种田去,我远远的罩着他,只要不横行霸道,不鱼肉乡里,我当哥们的都罩着他,总好过留在鱼龙混杂的京城里被周祁算计的没了老婆孩子,被算计的跟霍琛越交越深,以至于现在被利用完了还不自知得替那女人哭......唉~京城里的事情比邵隆县里的棘手太多了,我和余书棠各自都忙得像陀螺,也是不够时间陪他聊天,没功夫跟他喝酒,没闲情替他解闷,出了事又说他说得重,骂他骂得狠,他会悲愤痛苦的跟天天见面的一味讨好顺他的霍琛走得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没办法怪他,可又忍不住恨他不自制!” “情义深,责之切。”莫羽寒缓缓地将一切归结为此六个字。 边满归木然地望着佟旺实被捆提回去的方向,脑子里是在邵隆县一块做捕快时轻松欢乐的情景:“寒宝,明天带上他一起吧,他要是醒神争气就再拉扯他一把全了我跟他的情义,即便没了也好歹是战死沙场,我领他出来的,就替他扶灵再送他回去。好么?” “好,当家的,都依你,这事你做主。”莫羽寒痛惜地抚摸着边满归的面容,那原本清亮的眸中有些细碎的伤痕,莫羽寒也希望这一战结束,边满归也能了却一桩心事。 第747章 浩渺无际的冰雪草原上一队近千的人马披着黑袍在路上奔驰,大黑袍随呼啸的北风猎猎作响,偶有露出来的衣衫也是粗布麻衣质地的劲衫。 边满归抬头了望远处的瀚海城,心里绷着的几根弦暂时松了一根,对于两国交战时领取到突袭任务的轻骑兵而言,时间就是一切,战机可一不可再,所以没有丝毫停留休息之意的直奔瀚海城郊外一处不起眼的山丘赶去。 “将军,按照舆图找到那处山丘了,那里还新修了一间山庙,里面供着他们的草原之神长生天。”探马提前冒险摸进敌方区域,能活着回来禀告的都是厉害的,“方圆三公里没有匈戎人,十分荒凉,连那个新山庙里都结满了蜘蛛网,至少大半年无人踏足了。” “带路过去。”边满归废话不说,直奔主题,隔着兜帽不方便说话,边满归单手将系带一解,扭脖子晃脑袋干脆把兜帽迎风甩了“朝宗,传令下去,到达之后就地修整一个时辰,趁天未亮王城熟睡时刻,杀进去!” “得令!”卢长海略显疲惫的神情又振奋起来,亲自领着人往后传令去了。 莫羽寒催马赶在略有停顿的边满归身边,倾身探过去,双腿固夹着马鞍,伸手过去重新把兜帽给她戴好,快速系好了一个漂亮的结,随着风像极了一只蝴蝶,仍旧老话重提的跟冲着她笑容灿烂的人商量道:“边将军,等会钱贵和葛舟还是回去跟着你吧,我身边的人尽够了。” “不成。”边满归眉峰一挑,笑容迅速淹没,没有丝毫可商量的余地,更斜眼瞪了莫羽寒一眼,不大高兴地说,“去去去,本将军已经定下来的军务岂能随意更改,安排你干啥你老实做就是了。”末了,边满归还回首冲着后头高声喊道:“钱贵、葛舟、苏米、侍雪、边宁、袁媛缘、阿依帕夏,你们一定给我把你们这不听调派的将军看好咯,别让她给我惹事!” “诺!”七人齐齐应下。 孙佳蕊混在其中,虽未出声,却是埋头抖着肩膀,笑得十分欢乐。 要知道,边满归往常大多时候都是听这‘做主的’莫羽寒的话,几乎是个妻奴。可是最近因为要挑选一支绕道赶时去瀚海王城偷袭的千人骑兵,挑来挑去还属全员习武的靓姿军最合适,如此就不得不让靓姿军的领军将军莫羽寒也一道同去,是以边满归把原本自己身边该有的护卫也尽数分派给了莫羽寒,加上边满归自己就是四面八方的护卫阵了。 见边满归实在是说不通,莫羽寒又是甜蜜又是无奈,也不免担心自己占去如此多的人员份额,真不会对今夜的偷袭战造成影响么?问边满归没用,问就是没好气地瞪眼。 莫羽寒还想要再争取一下‘自由’,眼前就看见了那处高莘画的舆图里用来隐藏暗道的山丘和用作标记的新建山庙,准备趁休息的时候柔声细语地捆住边满归再聊聊。 边满归本就善于观察,这莫羽寒是她心爱的妻子,那点子小心思她岂会不知?到了地方,一下马,边满归都不跟莫羽寒照面,摆手赶开想跟着她的狗妞和捡东,溜烟儿就去和颜悦色的慰问关切不舍昼夜,千里奔袭的兵丁去了。 莫羽寒一时愣,一时恼,又无可奈何,便一跺脚挨着孙佳蕊坐下,也不肯去主动搭理边满归了。莫羽寒心里别扭着,也没心情去挼狗妞和捡东,面上还是清冷,加之夜深疲累,孙佳蕊等人也没留心是以瞧不出来。 倒是此次准许同行而来的姬婧姝心思细腻,微笑着挨近莫羽寒坐下,逗着狗妞和捡东两小只的下巴,道:“羽寒,又什么事跟满归置气呢?” 莫羽寒抿唇缓摇了摇头。 姬婧姝歪着头单手支颚,轻声劝道:“羽寒,满归那小坏蛋是个遗千年的祸害,又爱重着你,她可宝贵着自己的性命呢,你不用那么那么的忧心她,反而使得双方会因深爱而生气,多不划算呀。” 想来确是如此,莫羽寒无声轻叹,双脚并起用手环抱住,人慢慢靠在姬婧姝的身上,幽幽道:“道理都知道,就是实施起来,很难。” 姬婧姝听罢摸摸莫羽寒的头,轻轻一笑,知道只要再静静就好了。 说来,倒也不是非要躲着莫羽寒,边满归自然是想时时刻刻都和莫羽寒腻在一处的,奈何身在其位谋其政,一连两三天的狂跑,少有休息,每停下来一次,作为主将自然就要去走一圈安抚情绪、稳定军心啦。 可是呢,稳住了别的兵丁却定不住佟旺实那直勾勾的,钉在了边满归身上的眼神。 边满归心中轻叹一声,仍旧不晓得要怎么跟如今的佟旺实沟通。 “边满归。”就在边满归又一次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佟旺实终于开口喊住了人。 夺了军功和封赏后直降兵丁的佟旺实干裂的嘴唇冻得有些发紫,声音很是嘶哑,像是被长满小刺的荆棘在嗓子上划过又撕扯成一条一条的那般,着实刺耳不适:“我有话要跟你说。” “嗯,跟我来。”边满归没回头,没停步,只是平静地应了一声,仍然大步流星的昂首向前。 第748章 就此断绝 佟旺实不紧不慢的跟在边满归的后面,离着一步的距离,看着边满归的背影时眼神复杂,不禁又回想起他们一起在宝庆县当捕快巡街的小日子,那时候,边满归比现在活得更肆意,谁都敢怼,却很罩着弟兄哥们,隔三差五的小聚,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嬉笑怒骂,怎一个快活了得!可,自打搭上了寿亲王一家后,边满归就开始发迹,就像现在的步伐一样,跟他佟旺实逐渐远离了,佟旺实开始喘气,他已经跟不上边满归的步调了。 约莫走了小半刻钟,确认那群习武之人听不到八卦了才停下。 边满归转回身面对着落后些许距离的佟旺实,静静的立身等着他一步一步吃力地走过来,等到离着两步的距离,边满归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这样一个眉眼含笑的人近在眼前,令佟旺实一恍惚间似是回到了几年前在邵隆县的硕东山上狩猎时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场景:淡然的,客气的,既不会过于热络也不显得冷漠,大大的粗布衣衫套在纤瘦的身上依旧还是有些瘦弱,只是那一团稚嫩孩子气的五官早已历练成风雨不惧的英朗,湛然有神的眸子愈加深邃了。 “满小哥,我们两个好久没这样,面对面心平气和的说话了。”佟旺实脸上扯出一抹苦笑,心情是跟当年一样的自惭形秽。 边满归不置可否,对于佟旺实突然叫回最开始的称呼,心里也大致掂量出了佟旺实这次找她谈话的意思,缓声道:“你,想跟我恩断义绝。” 陈述的语气让佟旺实没来由的一阵烦躁,方脸藏着压抑,眼睛蕴着火苗,哑着嗓,道:“你逼我的,我能怎么办?你们都在逼我。” “逼迫只是一种手段,最终的选择权在你自己手里。”边满归并不反驳佟旺实的话,反而收敛笑意,一脸认真地看着他,慢慢说来,“我也是被逼出来,我不喜欢读书写字,我不喜欢勾心斗角,我不喜欢打架杀人,我不喜欢每天看一堆接着一堆的公文,我不喜欢被规矩捆住,我不喜欢自己的岳丈是皇帝,因为那样我就无法完完全全的心无旁贷的护住我的妻子。 可我爱的,娶的,就是莫羽寒。她的身份摆在那,所以这一切我逃不开,躲不掉,做驸马我要为她的公主名声着想,做一家之主我要挣钱盘活百来号人,做将军就要想着打赢仗再把你们好好带回去。 当初见到余书棠的时候,他之所以是宝庆县的录事官,不是他不上进,更不是他没能力往上考,而是他当年不肯同流合污被逆王一党逼迫得前途黑暗,无处申冤,甚至差点丢命。就算是如今贵为天子的今上,当初一样受人威逼胁迫过性命。 佟旺实,这个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受到逼迫,也不是人人都如你一般自甘堕落。” 佟旺实听着边满归的话脸色愈发黑沉,咬着牙冷笑与之对峙,片刻后垂下眼来,嗤笑道:“哈,满小哥,我佟旺实是个泥腿子,庄稼地里打滚的粗人,可不如你们名门之后读书多,见识广,更不想再听你的满嘴大道理,那些个狗屁的废话,余书棠已经说得够塞耳朵的了。” 只见佟旺实从后腰上扯下一个半旧的皮囊,扒开塞子时能顺风闻到一股酒香。佟旺实盯着边满归看了一眼,猛地仰头凌空喝了几大口,手有些抖,撒出去不少淋在了脸和脖子里。 随手一抹脸,佟旺实将皮囊递过去,不再遮掩地说:“满小哥,我跟你的交情是一杯酒一杯酒,一口肉一口肉吃喝出来的。现在急行军,没有肉,喝了这酒,就散。” 边满归没接,淡淡的如实说道:“我答应了我夫人,戒酒了。” 佟旺实眼神逐渐阴鸷起来,举起的手又往前一送,差点一拳打在边满归的鼻子上,往日看来正直憨厚的方脸此刻有些恨意的扭曲,嘴里粗暴的就只一个字:“喝!” 边满归皱皱眉,她很是反感这样的喝酒方式和情景,原本想各自留有体面,怎奈对方却无意互相成全,既如此,便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边满归目光一沉,接了皮囊后爽快的也凌空喝了一大口,口中酸涩又回苦,喉咙一阵灼烧,暗道一声:这酒真差! 而后边满归将皮囊往佟旺实手里一放,再不看他一眼,终无一言,昂首阔步地兀自离去,任由佟旺实在雪夜冷风中跪倒后抱头缩成一团趴在地上,那发出的声响分不清是笑是哭。 注视着边满归去,凝望着边满归与昔日好友决裂,锁定着边满归回,莫羽寒全程没有参与,只在边满归靠入怀里时紧紧抱住她,轻抚她的背,耳边听她失落地低楠:“寒宝,我又没了一个弟兄,感觉三头六臂又断了一根......寒宝宝~你可要好好活着,省得又要有人说我是天煞孤星身边的人没一个好下场了。” “你这坏家伙,说的这话叫我想打你,一丁点儿安慰你的心思都没了。”莫羽寒又是心疼又是好气,略加重力道地握拳轻锤了边满归几掌,继而还是摸摸边满归的脸颊,温柔抚慰道,“你哥们不是还有余书棠、卢长海、荣耀、范彬他们一群人么,你的三头六臂还是在呢,坏了的得挖去免得感染了一生,早说,你还年轻着,以后还会继续长得呢,不伤心啦,昂。” “那不一样,他们都假正经,酒肉朋友就那么几个,死的死,散的散,啧~高处不胜寒,还真是有点道理。”边满归撇嘴,脑袋还在莫羽寒怀里拱了拱。 “不许闹了,马上要攻城苦战,我抱着你,眯眼睡会吧。”莫羽寒再一次失笑,扭了扭把边满归耳朵,让她老实下来,不再同她胡搅蛮缠了。 边满归无声再叹一口气,也快速调整心态,倚靠着莫羽寒假寐养神。 --------------------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来,看着佟旺实跟边满归闹僵到此地步,心里也是叹气的。 第749章 骤变 暗道狭长且幽暗,只供一人半蹲着慢慢挪行,好在壁道和地面都铺了一层碎石,不至于将人包裹在浓浓的灰层当中,气孔开的也多,在顶上或顶侧,用细长的竹子接进来,露在外面的部分采用弯管技法,能有效防止雨水的灌注,很好的保护了隧道内部。 为了避免有野外的蛇虫鼠蚁在暗道里藏身伤及兵丁们的性命,以及出暗道时的危险防御,三条通往瀚海王城内的暗道分别由边满归、卢长海和马辉打头在前,每隔六七人就在脑袋上绑上一颗小小的夜明珠或是夜光杯,这可是太子殿下和誉亲王下了血本满世界收集来的,誉亲王也有暗道偷袭战,留下一批,给了边满归这队一批,可有效确保邑朝将士穿行暗道的安全又不用额外耗费本就比外部稀薄的空气。 本来一直跟在身边的狗妞和捡东边满归怕待会混战打起来顾不上它们两小只,就放它俩四处随便野去了,反正狗妞和捡东都是精心训练过的,一般的野兽还真不知道谁伤着谁呢。 莫羽寒就蹲身跟在边满归身后,边满归将夜明珠想法子固定在了头顶上,模样有些逗趣,但弓着身子努力将自己团成一坨在前面尽快蹭动的背影,时不时回来确认自己跟没跟上的关切眼神,都令莫羽寒无比安心。 然而,当暗道的长度推进到约莫有泰半多的时候,空气中隐隐有丝缕的铁锈味突兀生起,莫羽寒微微蹙眉不解,又注意到边满归的状态不太对劲,比之前的行动滞涩了不少,见她又一次回头确认自己时嘴角似乎有液体溢出来,心中惊奇难抑,遂低声问道:“安坨,你怎么了?” “腹痛如刀绞,眼睛发花,已经吐了三口血了。”边满归没有对莫羽寒隐瞒自己的状况,苦笑着说,“佟旺实那杀千刀的王八蛋,他大爷的,给我喝得酒里可能加了料。” “!!”莫羽寒震惊到失语,很快伸手握住边满归的手腕,要去探脉。 边满归摇头反握住莫羽寒的手,目光坚定地说,“先不要耽误时间在暗道里,出去再看。” 莫羽寒咬牙点点头,尽量靠近边满归伸长手扶住她开始控制不住微微颤抖起来的身体,隔着几层布料都还能感受到那自内透出来的不正常的热气,可想而知,本体该是怎样的煎熬。 苏米紧跟在莫羽寒后面,借着夜明珠的微光察觉两位主家状态似有不对,暂时按下不表,等一出暗道就立刻过去帮莫羽寒搀扶住走路都吃力的边满归。 在夜明珠的光照和朗月的清辉下瞧得清楚,边满归面红似火,双瞳发灰,唇色乌黑发紫,嘴角和鼻腔都有血液不时流出,都不要细问就知道定是中了剧毒。 苏米不敢多问耽搁,立刻从怀里取出莫羽寒让她保管的一个小白瓷瓶来,赶紧一倾接连倒出了五六颗指甲盖大小的药丸,窝着手递过去。 莫羽寒半搂半抱的撑住边满归摇摇欲坠的身体,沉着地在苏米手里取了一颗喂给边满归,贴耳柔声道:“安坨,先吃一颗滋元丹吧。” “一,一颗,不够,哇~”才开口一句就又吐了一大口血,边满归既无力偏首也乏力吞咽,只得全吐在莫羽寒的手里。 莫羽寒丝毫未见嫌弃,满眼满脸满心的都是疼,顾不上那么多,莫羽寒扶正边满归掉落怀里的脸,捏着她两侧下颚顶开她的嘴,心一横,豁出去地对苏米说:“苏米,全给侯爷喂下去。” “诺。”苏米也快速响应,顾不上会沾上血就把手掌覆过去,倒进去药丸又麻利地解下皮囊小心的给边满归喂水,好方便将药丸服下。 赶来的侍雪也打湿了自己的衣袖给边满归擦口鼻血渍。 “天爷!咋了这是啊?”孙佳蕊刚探头出来就被眼前景象震住了,还是后头的边宁轻推了她两下才反应过来,赶紧跳出来并两步过去,惊诧地低声问,“被啥毒玩意儿咬了?”不等答复,又赶紧回身去一把拉过刚钻出暗道的阿依帕夏:“你玩毒挺溜的,麻溜的快给瞅瞅,是哪个玩意儿给咬的?” 阿依帕夏先是一阵迷糊,才从一口废弃的井口里攀着铁嵌梯爬上来,气都没来得及换一遍新鲜的,就被拽到了一棵枝丫枯败、解满冰晶条的大树下面。鼻息间嗅到一股腥臭之气还发着苦酸,还掺杂着铁锈味,额头被冰晶柱条一碰,再被断裂掉进脖子里一冰,阿依帕夏打着寒颤立刻震惊过来:“鸩魂酿!!!” “啥?什嘛玩意儿?”孙佳蕊被阿依帕夏突然拔起的声音吓得一弹,边宁和在井口帮忙拉人的袁媛缘闻言脸色骤变。 阿依帕夏没空搭理孙佳蕊,一手扒开她就过去边满归跟前,手一抬就去探查边满归的脉络。 很快边满归的另一只手也被人捉起搭脉,阿依帕夏都不用想,定是紧跟自己身后前行的姬婧姝。 第750章 姬婧姝一面搭脉,一面细看边满归的面色和闭合的双瞳,一面沉着地问:“羽寒,可有线索?” “目前除了佟旺实暂无旁人。”莫羽寒自知姬婧姝所问之意,咬唇强忍杀意,“他不在我们的队伍里。” 孙佳蕊火气直冲天灵盖,怒声大骂,抬腿就往院子外面走:“个瘪犊子混球!老娘去捆他过来!” “佳蕊不可!”莫羽寒急急叫住孙佳蕊,眼中杀意再也掩藏不住,目泛凶光地说,“佳蕊,入暗道前马偏将来报,佟旺实已经横刀自尽了。若想安坨不防备的喝下鸩魂酿,那人定是先当面喝过加料酒水的,安坨还是错信了他,即便内功护住心脉也还是......” “鸩魂酿因香气似酒而得名,姓佟的竟然丧心病狂利用酒水来坑害满叔叔!”边宁双手握拳,恨得咬牙切齿,随即又惊道,“鸩魂酿十分难练就,有价无市胜过金玉,他一个落魄户,哪来的钱和脉络买得到鸩魂酿?!” 姬婧姝看了沉默不语,脸若寒冰的莫羽寒一眼,恨声道:“定是周祁。” 此名一出,知道些内情的都懂了,边满归和周祁私下之间早已是势同水火,只不过明面上给了今上面子没撕破脸罢了。况且逆王一党当年清除的比较彻底,没留下几条漏网之鱼,如此一来便好理解了,周祁跟边满归是明暗交锋多次的了,恨边满归却无机会下手,于是一步步离间边满归和佟旺实,再命霍琛给佟旺实不停的灌输边满归的坏话,最后借刀杀人。 真是一起舍得下本,耗得起时间,耐得住性子,且定会一击即中的狠计策! 佟旺实死了,周祁谋逆被擒......“他娘的霍琛呢!”边宁后知后觉一声惊呼! 陆续从暗道里出来的人面面相觑,跟着边满归走暗道的这一队几乎都是靓姿军,男兵很少,也都是边满归一手提拔起来的忠诚亲兵。霍琛,似乎是周祁带入军营留在身边做亲兵的,可是,爱看热闹的孙佳蕊清清楚楚的记得,跟着周祁一起被擒获的人堆里,并无霍琛的身影。 “草凸(艹皿艹 )!不会是趁乱逃了吧!”斯文儒雅如袁媛缘在入营后也免不了沾染一些不好怎么说的言语。 阿依帕夏一声冷哼,一面拿无毒的匕首出来配合着姬婧姝的针灸进程准备给边满归割一刀放毒血,一面不留余地的补刀:“逃了还是最好的,就怕他混在营里窃听消息,再传给匈戎人,一旦泄漏了今夜偷袭匈戎王城的事,那就完犊子了!” “啊呸呸呸!”孙佳蕊气哼哼地瞪大了眼睛,大步过去照着阿依帕夏的肩头就来了一掌,好在匕首已经收起来了不怕误伤,“你瘪搁那瞎扯犊子了你!这什么鸩魂酿药性咋样啊?” “要嘶...你滚开些!”阿依帕夏疼得呲牙,刚要骂人就觉得当下时间那字用着不妥,及时改了口,更是抬头狠狠瞪了孙佳蕊一眼。 姬婧姝则是面容严肃地解释道:“鸩魂酿里主要是鸩毒和断肠草,若非满归近来内功又有进益愈加深厚,喝下去不出半刻钟定会肠穿肚烂、七窍喷血而亡。” 不知是阿依帕夏眼神太凶狠,还是姬婧姝描述的后果太血腥,孙佳蕊随之倒抽一口寒气后大大的打了个冷颤。 莫羽寒一直安静地一手搂住边满归,一手抵住边满归的背后心俞穴带动昏昏沉沉的人运转着内力,助她加速滋元丹的炼化,苏米和侍雪在旁护法,一时间站满了□□院的人群竟是默契的沉默下来。 可是这一沉默反而显得外面突起的喊杀声、械斗声格外刺耳,孙佳蕊面色一沉。 两个主将都行动不便,一时无法发号施令,作为副将的孙佳蕊立时杠起大任,沉着传令道:“所有人原地待命不要乱动。袁媛缘,你先去探查一下情况。速去速回,不要暴露,注意安全。” “领命!”袁媛缘肃色应下,抱拳示意,足下一点飞身上了屋檐,利落往外而去。 其余人纷纷准备好自己最趁手的武器,随时可以迎战。 边满归期间迷迷糊糊地醒了一回,听到外头动静就知不妙,扯呼一口气,快速安排道:“宁崽子放信号,叫几支队伍就地分散,把匈戎战力扯开打巷战,能拖多久是多久。老方,你来过王城,趁匈戎兵集中围剿,你赶紧带一队人去开城门迎大部队进城。” “领命!”被称为老方的副将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抱拳领命,领着五五开的十几名男女兵朝瀚海王城的城门摸去。 吩咐完,紧盯着信号管被边宁飞速带去其他的地方在天空炸开,边满归还来不及看一眼莫羽寒就又猛吐一大口黑血,极度虚弱的昏了过去。 莫羽寒唯有咬唇不语,掌心催劲助边满归炼化滋元丹。 那厢袁媛缘回来的也很快,急切回禀道:“孙副将,外面卢副将带领的我军和一队装备精良的匈戎兵打起来了,敌方人数众多约超出我军三倍之数,卢副将只怕撑不了许久。 “匈戎惯来是男人全部上战场,女人孩子藏后方,大军都派去前线了,哪里又冒出来的兵?!”孙佳蕊惊疑不定,无意间瞄到协助姬婧姝给边满归上药包扎的阿依帕夏,心中一个激灵,大爷的!只怕是真应了有细作传讯的话,早暗中调兵埋伏起来就等着他们往里头跳呢! “苏米、侍雪、边宁、阿依帕夏、钱贵、葛舟,你们六人留下保护边、莫二位将军和姬医师,袁媛缘展开靓姿军的军旗,其他人,跟本将军冲杀出去!”孙佳蕊一掂手里的双刀,目光坚毅,此刻虽无军甲加身,却有十足的乃父之风,果然是将门虎女。 “领命!” 第751章不速之客 屋外的喊杀声将沉睡的天吵醒了,东方之际泛起惨淡的腥白,点点晨晖滴落在边满归的脸上,光源的刺激使得她不适地闭眼皱了皱眉,身体的痛楚并未消减分毫,依然由内而外的灼烧着,只不过是精神和体力都有些许恢复,浑身上下都汗透了,从头皮到脚趾缝都黏黏糊糊的极为不舒服,耳边模糊听到莫羽寒呼唤她的声音:“安坨?安坨?” “寒...宝...”嗓音愈发沙哑,喉咙里有异物附着感,撕裂般的痛,边满归下意识的在莫羽寒的怀里蹭了蹭,撒娇地说,“痛~” “哪里痛?”声音是姬婧姝的。 边满归不满地皱了下眉,努力睁开眼睛看清周围景象,依旧是那颗大树下,不过时不时的有流失飞入,苏米等人将她们三人围住护在中间,姬婧姝屈膝蹲在身前,自己是半躺半倚在莫羽寒的怀里,这让边满归舒心了些许。 边满归想把脸埋起来,可被莫羽寒早早地扶住了,因为扎了银针根本不能随意动弹,只能一撇嘴,闷声道:“哪...都...痛咳咳咳~” 声音的震动使得喉咙一阵牵扯,加上胸腔气息进出不畅,使得肺气往上顶,胃跟着痉挛,边满归这一下咳出来全是血,黑得如墨,腥得呛鼻。 莫羽寒心疼不已,顾不得自己也是累出满身的汗,一面以轻抚姿势运功将内息输入边满归的胸膛,一面斟酌后柔声道:“安坨,婧姝给你施针还喂了雪莲解毒丸,阿依帕夏替你挤出了一部分毒血,鸩魂酿的毒已经逼出来一大半了,再吃几颗滋元丹好不好?” “嗯。”边满归咳出几口腥臭的黑血之后,精神和体力又恢复了几分,就着姬婧姝的手和递来的水袋将最后三四颗滋元丹强行生吞了下去,喉咙的阻滞使得她满脸痛苦,声音嘶哑,“等打完,我..我要...泡澡,太脏,不香。” 莫羽寒瞧得心口揪疼,贝齿紧咬菱唇,逼着自己不能哭,不能乱了分寸,柔声哄道:“好,我陪你一起泡,泡香香的。” 稍待些许,莫羽寒便又隐约听着边满归断断续续的,冷冷的饮恨道:“他...大爷的...佟王八!我把他...当手足弟...弟兄,他却害...害我,我定要把...把他挫骨扬灰!洒在...洒在这境外大漠,叫...叫他永世妄想回故土!!咳咳咳...吐...咳咳咳咳...” 莫羽寒怎不知边满归是在对佟旺实有着何种绝望之下说出这些话来,况且她也极度痛恨这投毒之人,恨不能将其大卸八块,自然不会劝阻:“好,安坨说怎样就怎样。”复擦去吐出的黑血,又心疼难忍,伸手抚她胸口顺气,劝道:“不管那人怎的,你先别想,好好调息。” 边满归情绪激动之下连声咳嗽,气急的粗粗喘了好几口气,听了莫羽寒的话才渐渐调整平复,头无力的蹭了蹭,窝在她怀里安静待着。 突然,院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人数不少,呼呼喝喝喊得都是外境话,伴随着门板、桌椅的掀动声,很明显是有备而来搜查什么人的。 后院内的所有人神色一凛,此刻莫羽寒正在协助边满归炼化滋元丹的不宜挪动,围圈护卫的几人紧了紧手中兵器,全神贯注的警戒着周围,战斗模式开启。 后院的气氛凝重,前院的人很快就突进过来,门被踹开的一瞬间边宁就仗剑砍杀过去,利落的结果了三人,到第四人时就听到一个女人的焦急地大喊声:“停下!我是刹罗摩国人!我来找莫羽寒救她出去!” “宁姐儿稍等!”苏米听出了是偌赞丽娜·伊万诺的声音,先叫住了不留余地保护的边宁,仍旧不放松的对外面的偌赞丽娜·伊万诺问道,“伊万诺女士,据我所知您不是已经撤回刹罗摩国了吗?” “我得到消息,你们会来偷袭瀚海王城,我不放心,悄悄返回来找你们。”偌赞丽娜一面说一面推开护卫兵的铁盾现身在门洞处,快速扫了一眼内院情况,惊诧地瞪大了漂亮如绿宝石一般的双眸,“我的神主呀!莫,你受伤了吗?” 莫羽寒没有回答,一是全身心牵挂着边满归,没心思;二是传输内力,没功夫。 苏米侧眸看了眼自家忙到大汗淋漓的公主,替她应对着偌赞丽娜:“伊万诺女士,公主很好。倒是伊万诺女士,请问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偌赞丽娜依依不舍的将视线从莫羽寒身上挪开,面对苏米时便恢复了自身的高贵气质:“别忘了,我也是匈戎汗国的汗王后,瀚海王庭里总有几个我的帮手。他们听到了你们邑朝的叛徒跟尼鲁温·呼顿做交易,出卖了你们的行踪和暗道的秘密来换取在匈戎汗国的尊位荣华。但是因为不知道暗道的具体位置,所以只能一家商店一家商店的搜索。神主保佑,我比匈戎人先找到了你们。” “呸!果然是有叛国贼!”阿依帕夏臭着脸骂了一句。 边宁眉头紧锁,长剑指向偌赞丽娜的方向,冷峻地质问:“叛徒哪儿都有,你怎么保证,你带来的人里面没有叛徒。” 偌赞丽娜神情严肃,做了个虔诚礼拜的手势,说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有神主可以证明,我带来的人都是我的父亲费尽心力从小培育出来的骑士,他们忠诚勇敢,陪着我一起长大,绝对不可能背叛我的父亲和我!” 边宁挑眉不语,并不会因为这样一句话就轻易相信了对方,手中长剑随着手腕翻转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横平在身前,目光警惕地在所有刹罗摩国人身上巡睃了一圈。 忽的对上那一双虎虎生威的眼睛,偌赞丽娜的心猝不及防的猛地‘咚咚’快跳了两下,又全无征兆的停滞了一拍,脑中只留下一个问题:这个冷傲的美人是谁? 第752章 报信 丝毫不知自己被人惦记上了的边宁鹰眼如炬,摸出一枚铜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射出去,几乎是挨着偌赞丽娜的耳廓擦过去,角度下降些正中嵌入一个角落里刹罗摩国男人的手臂,男人痛呼出声,手里的一截竹管类的物件跌落,骨碌碌滚出来暴露在众人之前还是完成了它的使命,一声刺耳的破空声响后,有个光柱激射出去继而炸开冒出一股醒目的红色浓烟。 “是信号弹!”侍雪惊呼,转头急切地问莫羽寒,“公主,姬医师,侯爷能动么?” 人群立时骚动起来,偌赞丽娜难以置信地回头瞪时着那个背叛她的刹罗摩骑士,随后被其他骑士暴戾地扯下伪装,是一个长相六七分相似混入骑士团的匈戎人,可想而知他的下场和那原本骑士的结果。 莫羽寒也同时望向姬婧姝,无声询问。 姬婧姝双眉紧锁,撤回把脉的手,神情凝重地微微一点头,一面收回边满归身体各处的银针,一面道:“动作小心些,情况并不稳定。” 莫羽寒慎重地点点头,待针灸的三四十根银针悉数收回,便贴面同闭目养神的边满归道:“安坨,我们要转移地方了喔。” “好。”边满归缓缓睁开双眸,星点光芒强自凝聚,挨着莫羽寒要起来。 却不防莫羽寒内力同样消耗过大差点没撑住两人的重量,又再阿依帕夏眼疾手快的辅助下站起身来,姬婧姝也立刻帮着扶了一把。 身体的灼烧感觉没那么严重了,精神和体力也深山滴水一般缓慢恢复中,边满归感谢地看了阿依帕夏和姬婧姝一眼,心中暗庆,幸而是有子脩临出战前又给了莫羽寒几颗滋元丹作补。正常伤痛情况下一两颗足矣恢复,重伤之下也顶多五六颗能保命,若像这般一次性接连吃下十几颗定会爆体而亡,然而边满归终归是情况特殊,中毒已深,颗颗炼化吸收后,总算是捡回来半条命。 “宁崽子。”边满归虚声呼唤。 边宁顷刻间出现在边满归身边,关心地问:“满叔叔,宁崽子在这呢。您好些了吗?有什么吩咐?” 边满归疲惫的眨了下眼表示知道了,道:“你背我,去找队伍集合。” “满叔叔你的伤......”边宁焦急起来。 边满归摇了下头,坚定地说:“我是大邑朝的将军,哪怕只有一丝残血,我也绝不轻易抛弃我的兵!” 莫羽寒满目温柔缱眷地凝视着爱人,未见丝毫反驳之意。 边宁咬牙应了下来:“满...将军,末将领命!” 阿依帕夏等人心中大受震动,皆沉默着跟在边宁和边满归的身后尽可能快的往外移动,去与浴血奋战中的大邑兵士会合。 经过偌赞丽娜的时候,边宁背着边满归,叔侄两都没搭理她那股莫名热切的眼神。 莫羽寒搭着侍雪的手前行,略一顿,对偌赞丽娜点头道:“多谢你的关照,两国交战,你身份特殊,还是快离开这里回刹罗摩国去吧。”说完也不再耽误,继续往前跟上边满归的步调离开了。 阿依帕夏等人自然不会对不速之客还暴露了她们藏身点的外邦人有什么好话说,快速收拾好后离开此地。 边宁脚下生风上身稳当,边满归可以再利用这些时间运功,能恢复一点是一点。莫羽寒同样是这个想法,只是她还是自己走,是以没有边满归那么便宜行事。 偌赞丽娜一阵阵愣神,反应过来的时候边满归等人已经走出去有一小段距离了,她赶紧追过去,在后头大声喊道:“你们不要过去!呼顿亲自带了五千匈戎兵在王城等着你们,快跟我走,我带你们离开这里!莫,你不能去送死啊!宁!你们快回来!那个呼顿偷偷修炼了匈戎禁术,不止一次变成了魔鬼,你们打不过他的!” “你跟她有故事?”到此时边满归也还是忘不了八卦一下自己的侄女。 边宁满头黑线,无语地说:“满叔叔,我哪跟她有什么故事啊,您快调息内功吧,别费力调侃我了。” 边满归耸了下肩,闷声忍住笑,轻咳了几声,头一偏又吐出一大口血来。 紧跟在后面的莫羽寒定睛一看,血色比之前的乌黑好上太多了,已经逐渐回归赤色,腥臭气味也减半多了,莫羽寒郁结沉闷的心情稍稍好了不少。 莫羽寒刚张嘴预备跟边满归说两句话,就被大步跑追上来的偌赞丽娜截胡了。 只听偌赞丽娜对边满归质问道:“边毅安,前面已经死了很多人,你又受了重伤保护不了她们,而且呼顿练的匈戎禁术很恐怖,你还要带着她们去送死吗?” “我大邑朝的兵,大邑朝的军队为国朝祥和而生,为百姓安宁而战,从不存在送死一说。”不等边满归回答,边宁率先应声,横眉冷对睨视过去,威压十足,“尔乃外邦,休要插手我大邑国朝之事。” “宁崽子,你这话倒是跟我大舅哥说的挺契合。”边满归一阵好笑,并不在意偌赞丽娜那百转千回的神情,轻拍了下边宁的肩头,再往前甩了几下指头,示意继续走。 第753章 开厮 一行人脚步不停奔赴战场,寒风裹着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白雪又飘飘扬扬的下起来,落在汇聚成溪的血水上,表面很快就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并不宽阔的道路上四散着敌我双方的尸体,有的残破不堪,有的痛苦挣扎,有的还扭打在一处难解难分...... 顾不上眼前这般惨烈的景象,前方大广场上的厮杀才是边满归要去的地方。边满归提神运气,拍拍边宁的肩从她背上下来,同时在其耳侧悄声叮嘱道:“无论如何,竭尽全力护好她。” “好!”边宁低声应下。 莫羽寒目光深深锁定边满归勉力站直自己前行的背影,小声对自己另一侧的苏米说:“不要听她的,护好她。” “诺!”苏米毫不犹豫的答应。 莫羽寒随即又回头对葛舟和钱贵道:“小舟,小贵,你二人和姬医师就在此处稍后。黄娟,你协助他们一道负责好姬医师的安全。寻一个靠近城门的暗处藏起来,若我军那一万援军到后夺城仍未成功,你四人就立刻撤离,不得有误。” “诺!”葛舟和钱贵点头应下。 “诺,将军。”黄娟抱拳领命。 “羽寒......”“婧姝,你是医者,在战场上起到的作用可能比我们在前线杀敌还要大得多,你不能出事。”莫羽寒紧握住姬婧姝的手,摇摇头,失礼地打断了她的话。 姬婧姝心中五味杂陈,时不我待,当下只好蹙眉点头应下,目送边满归和莫羽寒带着其他几个兵毅然决然地往前方厮杀的广场奔去。 跟姬婧姝同样心情复杂纠结的还有一路追随过来却半道被管家终于带人拦截下来的偌赞丽娜,身为明确国书不会参与战争,不偏帮任何一方的刹罗摩国的公爵的女儿,她不能因一己之私将刹罗摩国卷进这场战争,可又实在放心不下莫、宁。瞧着那越发遥远的背影急得在原地直跺脚,甚至不惜跟保护她而来的管家大吵起来,最后偌赞丽娜被管家示意的骑士打晕,强行带离了混乱血腥的战场。 “军旗!”随着人潮中一声惊呼,阿依帕夏立刻飞身向前而去,连续重重踏上几个匈戎人的头颅借力,既是断了敌人的椎骨,也趁势长鞭一挥,将摇摇欲坠的靓姿军军旗绑住,手持蝎尾短刃‘唰唰唰’将扑过来的三个匈戎兵解决,展现了习武之人作为兵丁更具优势之处。 近了身,定住了军旗,阿依帕夏关切地问:“三球,你没事吧?” “你们怎么来了?”袁媛缘身上多处细小的伤口,虽不致命却也绝不好受,见到战友阿依帕夏时面上一喜,接着一忧,挥着带有短刃的铁折扇御敌,问道,“将军他们怎么样了?毒解了吗?” “差不多了。”被交代过要□□军心的话,阿依帕夏回答的模棱两可,恐被多问自己藏不住话露出破绽,赶紧换个人去帮忙,“我去看看孙老三。” 不等袁媛缘搭话,阿依帕夏就抽身离开,最为趁手的兵器长鞭留给了袁媛缘绑住靓姿军的旗帜,三两步钻到苦战的孙佳蕊身边,若不是那手里奋力砍杀的双刀,阿依帕夏差点没认出来这满身满脸血污的人是哪位。 边满归展开背负的九曲铁蜧枪,咬着牙挥舞起来依然虎虎生威,被击打到的匈戎兵不死既残,皆是丧失了战斗能力。莫羽寒紧紧跟随在边满归身边掠阵。边宁、苏米和侍雪三人默契结成三角战团,尽力将边满归和莫羽寒身边的死角处封住。 “老套路,擒贼先擒王!”边满归定下战略就冲着战场上着装最为高贵,护腰一颗金漆狼头纹样的呼顿一路杀将过去。 莫羽寒长呼出一口浊气,紧跟其后而行。 二人开路,三人殿后,五人成团犹如龙卷残风过境,长柄枪赛灵蛇,剑花飞舞,寒光闪烁,招招夺命。 临近时莫羽寒学着当年边满归那般清啸一声:“卢副将、马偏将,我们来接班啦。” “将军!”“将军来啦!”“将军!”“将军来啦~杀啊~”得听莫羽寒的清啸,得见边满归的迅猛进攻,这两队隐隐有被压制之态的邑朝军瞬间气势大振,军心定,比任何强效药有有用。 边满归一言不发,长柄枪突入交缠的马刀和雁翎刀之间,一旋枪身强力拧开二者,再手腕一定往左向一抖,那玄铁打造的枪身便如生了眼睛一般直朝着呼顿的胸口撞去,逼得呼顿仓皇间只能连连倒退才堪堪避过枪尖。 尚未换上一口气,那枪尖往下一压就迅速立杆起来,一抬头就见边满归竟然倒撑着长柄枪一脚飞踹过来。 呼顿狼狈地往脏污的地上打了个滚避开,只听‘刺咔’一声肩头护甲的锁带就这样被边满归藏在左手里的猎刀斩断了,护腰那精美的金漆狼头上也多了一条扎眼的深划刻痕。 --------------------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边满归接下的任务是千里突袭,所以她这里不会有非常宏大的两军对垒、枪林弹雨的战争场面,但,这场瀚海王城的厮杀规模也不小了,大几千兵呢! 第754章 混战 一连串的紧密进攻使得边满归眼前有些发黑,闭眼再睁开去看时有些重影,分神之际呼顿举起马刀反扑过来。 ‘当’的一声兵器撞击,呼顿很快又面色痛苦的飞跌出去。 原来是莫羽寒一直盯着,赶过来仗剑格挡时左手运气拍出一掌,由下而上击中呼顿的下颚将人猛地推了出去。 “安坨?”莫羽寒一剑裹着不知何处飞来的半截卷了刃的残剑,手腕一甩飞击洞穿一个想要偷袭孙佳蕊的匈戎兵脖颈。 边满归定了定神,吐出一口又复有些带腥臭的黑血水,冷面道:“别声张,速战速决。” 莫羽寒贝齿紧咬菱唇,强压住心中慌乱,狠狠吸了下鼻子,努力镇定下来。她脚下一动,用混着飞雪的沙土快速掩盖住地上血迹,陪着边满归再次追着呼顿杀去。 征战沙场情形瞬息万变,孙佳蕊左肋腰际遭遇一刀擦过,双刀威力减半,立刻就被七八个发现战机的匈戎兵追击围攻。而后一错眼就看见了阿依帕夏为了保护她而不慎手臂中刀,孙佳蕊当即怒吼一声,奋不顾身的红着一双眼把砍了阿依帕夏的那匈戎人连捅了三四刀。 最后,还是阿依帕夏眼疾手快地推开孙佳蕊,再替她隔开背后敌人的偷袭,却终究因受伤在前反应迟钝了些,蝎子毒镖结果了那偷袭自己的匈戎人后,自己也腹部被斜刺里另外冒出来的断刃流刀刺穿。 “阿依帕夏!”孙佳蕊目眦尽裂,一手抱住口吐鲜血,摇摇欲坠的阿依帕夏,狂吼着一手挥刀毫无章法的乱砍,努力地带着阿依帕夏往相对人少的边缘挪动,“我草你老目啊!老娘灭了你们!” “傻得很。”阿依帕夏嘴里骂着,嘴角却扬起一抹笑意。 阿依帕夏吃力地抬手抹去孙佳蕊眼角的晶莹,不知是欢喜还是嘲讽,双指捻搓,喟叹道:“这世上竟然也有人会真情实意的为我阿依帕夏·西日阿洪流泪。” “呸!我那是汗!汗!”孙佳蕊嘴上不肯服输,手臂仍旧紧紧箍住阿依帕夏那纤细欲折的腰肢。 阿依帕夏嗤笑一声,咳出几口血来,费劲地甩出几枚蝎毒镖再次放到一两个扑过来的匈戎兵:“说句好话吧孙老三,我,咳咳,我快死了。” “你丫的瘪说这种丧气话!老娘不准你死!”孙佳蕊声音有些哽咽,见袁媛缘赶过来,忙喊道,“三球,这嘶...这蝎子伤了,你麻溜快带她出去!” “我.......”来不及应声,袁媛缘一直因为一人杠着靓姿军和邑朝的两面军旗而成为围攻目标。 孙佳蕊气急了,想过去帮忙却顾忌着受重伤的阿依帕夏,脚步有些停顿。 阿依帕夏利落地一脚踏上孙佳蕊微曲起的膝盖,迅猛地提气飞身往袁媛缘那去,用尽最后的力气抽出腹中的马刀,连诛两个敌人后一手持定一根旗杆,坚毅地看着孙佳蕊和袁媛缘,大声道:“军旗,不可倒!” 阿依帕夏的牺牲不会就此结束这场混战,孙佳蕊和袁媛缘化悲痛为煞气,继续围在被阿依帕夏扶住立起的军旗的旁,并肩奋战。 边满归只是耳边隐约听到了孙佳蕊和阿依帕夏的呼号,至于喊了什么确实听不清。 莫羽寒全身心都记挂在边满归的身上,无暇他顾。 呼顿那碧蓝色的眼睛充满了嫉妒和愤恨,几经交手后还是给他看出来边满归身体欠佳,战力有损的事,虽然有莫羽寒寸步不离的守护着,但于呼顿而言可够他仰天狂笑三声了。 “看来那个姓霍的和姓伍的说的是真的,你当真蠢到被所谓的兄弟背叛了,啊哈哈哈~”呼顿也确实仰头狂笑了,如果忽略他的敌方汗王身份和嘴角血迹,呼顿的身形容貌确实还是挺可以的。 边满归和莫羽寒都不屑理呼顿的话,倒是终于明白霍琛是怎么不见和到了匈戎国的了,原来周祁还暗中安排了伍查接应。不得不承认,周祁的手段还是很厉害,可惜,他的眼光不行,选的对手是莫元瞻。 抓住这个对峙的难得时机,呼顿快速吞咽了一把某种东西,又抽出一根钢针飞速且熟练地扎进脑后某处,随着痛苦且狂暴的吼叫声,呼顿的身形开始涨大,很快就撑爆了盔甲,身体鼓起的肌肉块像是被气吹起来的一样,瞳孔也缓慢的被两股黑雾包裹,看起来...... 边满归怔楞之后募地闪过偌赞丽娜急吼吼说出的话,立刻强行运气高喝起来:“邑朝诸兵小心,呼顿用禁术入魔了!能抽身撤离的迅速撤离!” 边满归提醒完便眼前一阵发花,气血翻涌再也控制不住又喷出一口黑黝黝的血来! “安坨!”莫羽寒心头惊慌再难抑,双手接住再次陷入虚弱的边满归,眼角噙着泪,对苏米道,“速将侯爷送去姬医师处诊治。” “来不及了。”边满归握住莫羽寒要送她出去的手,接着说话想一记手刀斩晕莫羽寒让边宁护她离开,却被莫羽寒默契察觉同样握住手,收住泪,定声道,“那就哪也不去,在一起。” “依你。”边满归心中一甜一抽,沉沉叹了口气,对边宁她们道,“宁崽子,你们联合走位攻击分散他的注意力,我和寒宝伺机击他心脏或是钢针所在处,只盼能破他禁术。” “诺。”边宁、苏米和侍雪三人齐声应下。 边满归断开莫羽寒想要传输内力给她的手,微微一笑,道:“寒宝宝,留着这点儿,说不准结束了你能快几步送我去婧姐姐那抢救呢。” “依你。”莫羽寒略想了想,觉得在理,咬咬牙,点头答应下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关于匈戎禁术这一茬,我在前文好几处都点过一两句话,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 第755章 配合 匈戎汗国的汗王呼顿偷着修炼匈戎禁术的事几乎没有消息透出来,用一根钢针扎自己,吞个药就入魔了的情形也像极了话本里才会发生的事情,若非亲眼目睹,边满归定然只当是写话本和说书人的胡说八道,毕竟就是不符合常理的事嘛。 可就是这么突兀的,边满归眼前这个经络爆出仿佛一扎就炸开的吹气黑眼大块头,已经逐渐的开始癫狂,敌我不分的见人就杀了。边满归和莫羽寒愕然对视一眼,突地想起子脩曾随口提点过的话“小心禁术”,看来,便是这个狂躁起来的呼顿了。 边满归顾及不了自身内伤和毒性的再一次侵袭,强行调动四散而去的真气内力重新聚集,抬足在九曲铁蜧枪长柄枪的枪头上一踢,双手握住黑黝黝的枪身,不发一言指向呼顿的左侧而去。 呼顿当下状态尚不稳定,若此击不中恐难再得手,莫羽寒一口银牙几近咬碎,配合着边满归的攻势提剑去刺呼顿右肩。 莫羽寒脚步快于边满归半步,呼顿下意识挥手躲避莫羽寒的长剑之时身形左侧,却也举起手里的马刀向莫羽寒猛地挥去,莫羽寒不敢硬接,身形于半空中一拧腰旋开,马刀的弯起的尖刃险险地擦着耳廓划过,劲风割断了几缕扬起的青丝,‘当’的一声响被及时赶来的边宁挥剑挑开了。 再去看时,边满归本将枪身低举避开呼顿视线,临近面前再压枪尾一挑枪头,原本想要戳进呼顿的喉咙,却终因状态奇差而失了准头,被呼顿一躲只滑杆扎中了左眼。 呼顿中击之后反应激烈,一面狂吼痛呼,一面却又浑不觉痛般左手握住九曲铁蜧枪拔出,右手一臂砸下,竟生生以肌肉胫骨将玄铁铸造的九曲铁蜧枪砸弯了。 边满归无力抢回九曲铁蜧枪,只能无奈脱手,身形晃动摸出猎刀准备再补上一刀,就被呼顿迅速的单手掐住了脖子,抬起猎刀的右手紧跟着也被擒住,压着往她自己的脖子上按去,边满归单手抗击,奋力反推,可猎刀的寒刃还是越逼越近。 莫羽寒岂能视而不管?当下指挥边宁、苏米和侍雪一块进击呼顿的不同方位,想要强行压着呼顿松手自保,却不料呼顿扯住边满归当做纸风筝一般在周身挥舞,反迫得莫羽寒四人急忙收势回剑,生恐伤了边满归分毫。 “嘤嘤~”一声熟悉的动物叫声忽而响起,由远及近。 莫羽寒面上一喜,回眸去找,正是边满归入暗道前放出去玩耍的狗妞和捡东闻着血腥气和两个主人的气味寻来了,嘴里还各自叼着猎来的一只灰鼠和一只小鹰,趴着耳朵眯着眼,摇头晃脑的,颇有些来主人面前邀功讨裳的意味。 莫羽寒正对峙不下,瞅着要如何解救边满归,心念急转,忙忙蹲下摸了摸两只狐狸的小脑袋,指着呼顿对两小只发号指令:“狗妞,捡东,咬上去!” “嘤~嘤~”狗妞是边满归训练出来的猎狐,捡东是莫元瞻着人训练出来的军狐,两小只听到指令毫不犹豫,立刻就吐出嘴里猎物,闪身朝呼顿扑了上去。 狗妞自然能感受到边满归是处在危险之中,护住心切,四肢如飞,灵活腾挪放出许久未曾修剪的爪尖扣住呼顿的脚开始往上蹿;捡东则在呼顿周围撕咬、爪抓的进行骚扰,掩护狗妞的进程。等看到狗妞从不停扭动跺脚挥手的呼顿的肚子到后背绕上去开始往手臂跑时,捡东也开始往上爬,两小只的狐狸爪子锋利的在呼顿身上各处留下痕迹,刮破布料露出鲜血淋漓。 边满归脖子被呼顿死死掐住,气息很快变得短粗急促起来,双眼开始泛出红血丝,张着嘴也难以顺畅呼吸,右手被擒住,左手只能费劲地去反掰呼顿的小手指自救,结果掰折了也不见呼顿有丝毫松力。余光瞟见两只狐狸的身影不知从哪钻出来,直到狗妞攀爬到了呼顿掐住自己脖子的手臂上,边满归才勉强看清楚是狗妞。 只见狗妞焦急地冲着边满归叫了两声,而后长大了嘴狠狠地咬中呼顿的手,几乎是同时,捡东也爬上呼顿的脑袋,张嘴就要去咬呼顿的脖子。 也不知道呼顿到底会不会痛,反正呼顿扫手赶开捡东保住了脖子,小手臂则是被狗妞的牙撕下一条大肉来,再加上莫羽寒和边宁的配合,到此终于是怒吼着松开了对边满归的桎梏。 原来是莫羽寒见两只小狐狸成功纠缠住呼顿的注意力,瞅准机会挺剑急刺过去,虚晃一剑故意让呼顿错判攻击方位,胜在有边宁的配合,遂得以一剑挑断了呼顿掐住边满归脖子的右手筋脉,使得呼顿右手不受控制的松了手,黑雾弥漫的眼睛闪出一道青光,又想立刻再捉回边满归做人质。 莫羽寒则是不再叫他得逞,正身挡护在边满归身前,剑花寒凉,招招致命,莫羽寒这种丝毫不顾及自身的豁命打法如河堤决口的洪水般往呼顿汹涌过去,辛辣狠毒的姿态与平日里的端庄和善的邵庆公主判若两人。 再加上抽身过来协攻的侍雪,呼顿一时分身乏术,若非边宁和苏米还要分心应对偷袭过来的匈戎兵,否则当下四人联手倒也能寻机给呼顿一个了结。 第756章 边满归在见到狗妞和捡东扑咬呼顿的时候就预计到了莫羽寒的策略,这个结果是目前而言最好的。 落地后边满归又快速翻滚一圈脱离战圈中心,把即将喷涌而出的血生生分成几口吞回去,并将猎刀收回后腰,以口帮忙尽可能快速地解下手腕上缠绕的虎筋,收猎刀的手里便多摸出来一颗比鸡蛋略小些的新型雷火弹来,左手用虎筋比好弹弓的架子,起身抬步再往呼顿身边推进的同时牙齿扯开雷火弹上卡得比较严密的引线,右手扣住雷火弹和虎筋。 纵使体弱,但胜在自幼保命的狩猎基本功还是极为扎实,边满归拧着一股劲,足下变幻着密林绕步的步伐,绕到莫羽寒前面以眼神一撇示意她快退开,随即双手前后分拉将虎筋弹弓扯满,右手大、食、中三指稳稳扣住,以虎筋弹弓代替弓箭,微眯着眼瞄准,一弹精准的将冒着小小火苗的雷火弹射进了呼顿长大吼叫的嘴里,若是眼神好的还能看到一颗被雷火弹蹦飞出来的牙齿。 “侍雪撤开!狗妞、捡东回来!”那么近的距离,莫羽寒自然看得清楚那射出去的是什么,赶紧提示侍雪离开,然,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莫羽寒扭个头的功夫,望着那处的情形又撕心裂肺地大喊了一声,“安坨!不要!” 而应答莫羽寒的是接连两声‘磅’‘嘣’不同音效的爆炸声。 莫羽寒因目睹那处的景象而急得心如刀绞,她本就为了辅助边满归尽快炼化滋元丹而内力消耗过大,揪心于边满归的身体而精神紧绷,不曾休息片刻,已是心神疲惫、身体虚乏,此刻气血翻涌之下竟引得内息逆行,眼前禁不住晃出七彩光影,喉头一甜便喷出一口血来。 边宁时刻牢记边满归嘱咐她要保护好莫羽寒的话,在莫羽寒呼喊第一声时便长剑横扫逼开身前匈戎兵,抽身跨步赶完莫羽寒的身旁,转首就见莫羽寒口吐鲜血,见状大惊,边宁哪里还肯放莫羽寒往呼顿那处去,一拉一拽旋身护住莫羽寒,以背对向边满归和呼顿那处,才想瞧瞧战况就听闻接连爆炸的声响。 两股热浪余波似风吹海浪般推拉撕扯着冲击过来,边宁眼前有个金光一闪,看不清是什么左眼便一阵灼烧起来,刺痛感使得边宁一时间都叫不出声来,只覆身死死将虚弱的莫羽寒护住。 原来,是边满归射出那颗雷火弹后还不放心地咬开引线准备再补一颗,又眼尖看呼顿要把嘴里异物吐出来,心道不妙,立刻再不要命的催真气赶上去,右手成爪自下往上去卡呼顿的下颚试图阻止他吐出来。同时,左手还将那颗已经拔出了引线的雷火弹趁机悄然按进了呼顿那个遍布污浊的金漆狼头护腰里面。 就这样一个分神的小动作,边满归的右手再次被呼顿尚完好的左手擒住,跟着抬脚一踹就清晰地听到了边满归肩胛骨碎裂的声音,下瞬就见一条残臂被呼顿扯起来甩往身后弃在地上,一线血柱自边满归的肩处喷洒而出。几乎等同时分,呼顿也侧首吐出了嘴里的异物,狂放地笑了两声,犹如见到腐肉的秃鹫。 边满归双目血红,痛得顶着牙根磨,沉沉的闷哼一声,豆大的汗就一直没停止往外冒,来不及撤离另一侧肩胛又被呼顿的左手擒住,似乎是打算如法炮制的再断边满归的一臂。 边满归吃了回大亏,自然不给呼顿再占风头,头一低身子侧摆令左肩滑脱。在呼顿去擒拿她的右肩时,边满归同刻运左手熟练地从后腰拔出猎刀,瞧准了方位,算好了骨骼经络,拿出‘庖丁解牛’的看家本领,从下往上运起最后力气狠命剜了个圈再一挑。 边满归顺利地将呼顿的左手齐腕而断,以牙还牙,以手还手。力一经泄去边满归便身形不稳地后撤一步,倒也恰好躲开了呼顿当胸踢来的第二脚。 可千钧一发之际,边满归眼尾扫见三个大邑兵士满面血光地举刀扑来要助将军擒贼首,来不及想什么,边满归下意识地侧身抬手擒住呼顿的腿,“都退开!”爆出一声嘶吼后猛地蹬出,用鲜血喷涌的右肩抵住呼顿的肋处,生生又顶着呼顿远离了大邑兵士几步,直到脊椎被呼顿以肘击砸断后控制不了手脚也仍旧用最后的姿势苦撑着,等到爆炸声响,边满归被余浪冲震得摔飞开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心有点堵! 第757章 同归殊途 这几招发生的太快,仅仅在下一瞬,被呼顿吐出的第一颗雷火弹就在离呼顿侧身不远处的空中爆裂炸开,呼顿即便这下保住脑袋也被近距离的波及浪涌毁了大半边脸。 呼顿疯狂吼叫着要再抬脚去踢正身形不稳,口呕黑血的边满归,却不防被边满归拿住腿而失了平衡,又被推着朝后晃开了几步,呼顿一怔后即刻抬肘怒砸边满归。第一下碎了脑后颈骨,第二下断了背心脊骨,砂锅大的拳头扬起正要往其腰际锤去,却不想金漆狼头护腰里的第二颗雷火弹竟然引爆的时间比第一颗要短那么一会。 只闻‘嘣’的一声闷响! 呼顿的肚子上应声破开了一个血洞,金漆狼头的碎片被雷火弹的余浪裹着四散而飞。呼顿身形猛地一顿,一低头,伸手不敢置信地捧起汩汩淌出的肠脏,努力要往肚子里塞回去,随后憋不住地吐血不停,捶打边满归腰际的落势和身体的瘫倒还是不甘心地往边满归摔开的方向砸去。 且不说边满归现下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躯,单论被两颗雷火弹的余浪接连波及就已是震伤的够呛,被沉重的呼顿肩膀砸中胸骨,登时又是几声断裂的脆响,如此,边满归完全无法动弹不说双目更是糊上一片赤色,耳鸣刺痛到脑仁都胀得如刀绞一般裂疼。 “将军!”三个大邑兵士听令打转到刚迈出一步,就听见轰耳的爆炸声,立刻折返回去,守在边满归身边不让被爆炸声吸引过来的匈戎兵靠近,无暇搬开呼顿,“将军,你撑住!”“援军马上就要进城啦,将军!” “公主~”同时间,苏米艰难爬起,一剑结果杀过来的匈戎兵。她腰部被炸裂的金漆狼头碎片嵌入,嘴角也是鲜血涌出。 “公主!”侍雪同样伤势不轻,二女暂时都提不起气力去阻拦推开状似昏厥的边宁冲向边满归的莫羽寒,只能跟在她身边。 “羽寒!”“毅安!”孙佳蕊和卢长海都被突如其来的两响爆炸声惊动,闻声望过去不禁呼吸一滞,立刻想办法抽身往这边赶过来。 莫羽寒此时内力油尽灯枯,强撑着奔跑几步后喷出一口鲜血,双膝一软就跪摔在边满归的身边不远,爬将过去,对上那双往日常常凝视自己的含着浓浓眷念爱意的柳叶双眸,如今却满目血红的无法聚焦,七窍皆是血迹斑驳,汩汩不止。 莫羽寒眼眶涩红,大悲无泪,呆滞几瞬,不知又从哪里升腾起来了气力,奋力地拉扯开压住边满归的脏物,猛烈到指甲崩开了好几个都没有知觉,最后倾身紧紧抱住边满归,只剩下一个念头:安坨,我们回家! 地面震感逐渐强烈,苦战良久的卢长海、马辉和孙佳蕊、袁媛缘渐渐在抱住边满归的莫羽寒身边围聚,浑身浴血不让最后挣扎的匈戎兵接近寸步,坚信援军将要到达。 片刻之后,所有邑朝将士们如愿听到了熟悉的邑朝号角,浑厚庄严;漫天白雪在东升旬日下染上了金色,飘落在鲜艳的邑朝旗帜上,照耀进了将士们的心中。 .................. “欸,那个走在前头队伍最中间,手里捧着个瓦罐坛子的是谁?瞧着面相虽是憔悴也不过就三四旬年纪吧,怎得满头花白?” “我瞧瞧,诶呦,那就是邵庆贤昭镇长公主!长公主现今才十七芳龄呀!怎得...怎得...” “长公主手里捧着的......十有八九是咱们那位以身殉国的烈国公!” “呵,真是好大的排场啊~” “可不是呢嘛!一介女子逆转坤干娶了公主不说,竟然还得以受封国公,以军礼国卿的仪制下葬,享当朝太子和皇长孙亲自扶灵返乡的荣光!当真是荒谬绝伦!” “就是!还要我们给队伍鞠躬行揖礼!凭的什么呀?” “你们一群混账王八崽子,女子又怎么了?老朽活了快八十年了,最不耐烦你们这种不学无术,只会浪荡街头的烂根子,你这会能活着喘气儿那就是受了她的庇护!就得给她磕头!更何况,那一长溜的丧殡队伍里头也不只是她一人,一批一批的军兵那都是拿命保了你们的!” “正是!这位烈国公可是忠臣名将之后,和邵庆贤昭镇长公主妇妻同心,并肩抵御外敌,击杀匈戎汗王,纵然是位女子,那也是个了不得的巾帼英雄!” “对!你们这帮个缺心少肝的贱球,没烈国公和众位将士们在前线浴血奋战,保家卫国的,你们还能有搁这满嘴喷粪的命数?” “唉~可惜啊,天妒英才,二旬才一,如此年纪便战死沙场,当真是可惜呀!” “你们有所不知,边氏一族,当真是满门忠烈,年少战亡的何止烈国公一人,最幼的当年不过才九岁呐......” “愿世界和平,不再战乱!”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到此就完结了,安坨和寒宝的故事告一段落,感谢大家一年多来的陪伴! 时光悠远,江湖再见!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8080txt.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